《慕归》 第1章 姐给你报仇 杨慕躺在山坡上，费了很大劲，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竹子上一跃而下，缓缓走近她。 杨慕口不能言，但眼神里透出一股子欣喜，我得救了！ 蒙面男子蹲下来，伸出两根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压在她的颈动脉上。 “还没死？”男人自言自语。 杨慕在心里疯狂大喊：没错！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男人伸出大大的手掌，瞬间握住她纤细的脖子，用力一扭。 “咔嚓！” 杨慕：“？！” 她呼吸一窒，脑袋无力的歪在一边。 男人站起身来，眼神像是在看蝼蚁。 “这下死透了！” 男人潇洒走开。 山坡上，只剩下娇小的女尸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这里的是山的深处，人迹罕至，但是有不少小兽。 一只肥胖又憨厚的黑白色相间小兽从山坡上“咕噜噜”滚下来，一屁股坐在一个竹篓上，停了下来。 小兽缓慢的挪了挪屁股，扭头嗅了嗅。 竹篓里新鲜的春笋诱惑着它。 …… 一刻钟后。 地上的女尸猛然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坐了起来。 小兽被吓到，睁着小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类，爪子里的竹笋“吧嗒”掉在鼓起的小肚子上。 杨慕大口喘着气，顾不得肺里的难受，立马查看四周的情况。 竹林、山坡、背篓以及…… 牢底坐穿兽？！ 杨慕再次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危险，才坐在大石头上。 熊猫幼崽觉得眼前的人类应该没有危险，默默地捡起竹笋，啃了起来。 “咔嚓咔嚓……” 杨慕忍着挼熊猫的冲动，想着自己的处境。 她是刚穿越过来，就被干死了吗？ 她看着面前高大的竹林，暗暗想，那个凶手应该先是藏在竹子上，等着原主路过。 他计算好了距离，射出一块小石子，让原主脑袋摔在石头上。 其实，凶手成功了，原主当时就已经死了。 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浑浑噩噩，还以为那凶手是要救自己呢！ 竟然还努力睁开眼睛，暴露了自己！ 然后就被咔嚓了！ 神奇的是，她竟然短时间内二穿了，而且依旧是穿越在这具身体上！ 她现在，是死后复活，又死，又复活…… 那杀手应该以为自己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杨慕转头看了一眼一旁没心没肺，继续啃竹笋的熊猫幼崽，手心痒痒。 谁说挼着熊猫就不能想事情了？ 忽然悬空，又被抱在怀里的熊猫：“？！” 熊猫幼崽原地懵圈三秒，埋头没心没肺的啃竹笋。 杨慕没忍住，姨母笑了。 不不不，我怎么还有脸笑，我被杀了！ 我要好好要捋一下！ 杨慕两只手挼熊猫，脑子不停旋转。 原主的记忆在她穿越的时候就已经融合，只是有些事情，她还想不通。 那杀手一招致命，是个身手很厉害的人。 不论是前世身手不错的她，还是力大无穷的原主，都是打不过的。 不是拳脚打不过，而是对方似乎是有内力，而她和原主都没有。 原主只是一个山村的小村姑，唯一特别的，就是天生力气大，怎么会招惹来这么厉害的杀手？ 原主的养父杨东是个大头兵，死在战场，应该不至于引来杀手。 养母曹小雪是土匪的女儿，虽然身份在这村子里是有些特别，可她去世了，昨天刚刚出殡，杀手自然也不是冲着曹小雪来的。 至于弟弟杨石头，那不过是个不到三岁的小豆丁…… 杨慕灵光一闪，难不成是因为原主的土匪外公送来的那个压寨相公？ 原主的压寨相公虽然生病昏迷，可那模样过于俊秀，不像村夫，会不会是有什么背景的？ 那也应该是去杀相公，不应该来杀她啊，都没有说过话的好吗？ “咕噜噜……”空荡荡的胃里传出抗议。 她饿了。 杨慕低头，想看肚子，结果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就是这个熊猫把原主好不容易挖的竹笋吃光了，一点都没有给她留。 杨慕捂着胃，磨着后槽牙，熊猫可以吃吗？ 在线等，很急的！ 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竹篓，又看了看意犹未尽的熊猫。 出于对牢底坐穿的敬畏，杨慕默默放下熊猫，拿着锄头开始挖竹笋。 熊猫在一旁兴奋的看着她，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接受人类爱的供养。 原主天生力气大，挖竹笋业务也熟练，很快就挖出来一根胳膊粗的春笋来。 杨慕正要丢入背篓，就看到胖熊猫挪过来，那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在说：“朕在等着你上供！” 她只当没看见，家里原主的弟弟还等着自己投喂，那一大家子极品亲戚也不知道会不会欺负弟弟。 杨慕快速挖了半背篓的竹笋，告别想要跟着她回家的神兽，快速下山。 熊猫多能吃啊，能活生生把动物园吃穷了，她目前还供养不起。 半路上看到一些能吃的蘑菇，她顺手采了，丢在背篓里。 还捡了个鸟窝，里面有四颗蛋。 在杨慕下山的时候，还不知道，原主弟弟正在被霸凌。 竹坡村，老杨家后院里。 五岁的杨小花一把推倒弟弟杨石头，肥胖的双手，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杨石头。 “你个小灾星！” 杨小花每天看祖母打弟弟，语气学了十成十。 她小胖手的指甲掐在杨石头的腰间软肉上，只掐一点点，再用力一拧！ “让你不听话！” 她不停的在弟弟的腰间和大腿内侧拧肉，嘴里学着祖母说话。 “让你偷懒！” “让你不听话！” 杨石头不到三岁，长期营养不良，那里打得过胖墩杨小花？ 他一边躲，一边忍着不哭出来。 姐姐不在，娘亲死了，他哭了也没有人心疼，只能让别人拧得更用力，笑得更大声！ …… 杨慕背着满满收获的小背篓，一边走一边想。 原主小时候一直被人牙子卖来卖去，五岁那年，土匪外公伍大碗打劫了人牙子，也救了她。 伍大碗琢磨着女儿曹小雪没有孩子，就把原主送给了女儿做养女。 原主已经在村子里活了十年了。 前几年因为杨东还在，家里人还有所收敛。自从三年前杨东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来后，杨家大房的待遇就变了。 杨东的继母赵氏一边将抚恤金装进口袋，一边将听到消息早产的大儿媳一家赶去了后院的小破房住。 三年来，大房一直被继母欺压，她这个养女就更加成了赵氏的欺压目标。 渐渐地，原主养成了不喜欢说话的性子。 所以，她得先装一段时间的孙子，把自己的暴脾气收敛一下。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这句人生信条，也得压着。 不能让人看出来，原主换了个芯子。 对，压制脾气，一定要压制！ 杨慕站在老杨家后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大顺朝，我来了！ 推开大门的一瞬间，杨慕就看到了杨小花像是一座肉山一样，骑在小不点弟弟身上。 杨小花抬头看了一眼杨慕，不以为意，继续拧杨石头的嫩肉。 杨慕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去你娘的压制！” “滚！” 杨慕三两步迈过去，一脚踹在杨小花肥胖的屁股上。 那六七十斤的孩子，直接飞了出去，扑在菜地里，恰巧门牙磕到石头。 杨小花愣了三秒，“哇”的一声哭了。 杨慕气难平，上去又在她屁股上补了一脚，控制着力气，没踢死。 她嘴里威胁，“再哭！” “呃！” 杨小花哭声卡在喉咙里，难听的急刹车。 杨慕转头去检查杨石头的伤势。 小小的男子汉，在看到杨慕的一瞬间，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留下来。 “姐……” 好疼，好委屈！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当着孩子骂出国粹来，动手解开他衣服检查，嘴里问：“伤到哪里了？” 杨石头指着自己的腰和大腿，“这里，还有这里！” 小小的指头，上面都是冻疮和泥泞。 杨慕咬牙，这孩子也太瘦了。 孩子的腰间和大腿内侧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破了好几处。全身都有血印子，有牙印，有藤条印子…… 她一把拉住弟弟，眸子里闪烁着火光：“走，姐给你报仇！” 第2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杨石头下意识“嗯”了一声，随即反应上来，姐姐是要去给自己报仇，立马紧紧拉住姐姐的手，身子往后退。 “姐，不去，不去，我……不疼了！” 姐姐去了，肯定会被打的！ 祖母会打姐姐，二婶会打姐姐，三婶会打姐姐……反正，都会打姐姐！ 他不要姐姐挨打！ 杨慕看着撅着屁股，用力踩着地，拼命后退的小人儿，心里揪着疼。 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前世人们会给那些家暴孩子的家长寄花圈了。 “石头，姐今天教你一个道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她弯下腰，把背篓放下，一把抱起弟弟，朝着坐在菜地里捂着嘴的杨小花走去。 杨小花都吓傻了，根本不敢动，任由杨慕一步步走来，把她夹在腋下，朝着前院走去。 杨石头被姐姐抱在臂弯，抱着姐姐的脖子，瑟瑟发抖。 杨慕脚下生风，一路穿过中门，到了前院，直直朝着西厢房走过去，抬脚用力踹门。 “哐！” “哐！” “哐！” 西厢房三个房门都踹开了，杨小花的娘赖氏却不在。 “小兔崽子，你疯了？”尖锐的声音传来。 杨慕冷冷转身，看到肥胖的赖氏叉腰走出上房，正瞪着绿豆眼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 赖氏是三房媳妇，好吃懒做一身肉，还总偷吃东西以后嫁祸给大房杨慕姐弟，妥妥的不要脸。 等赖氏看到自家闺女在人家腋下夹着，尖叫一声，忙甩着肥肉小跑过来。 杨慕一把将杨小花塞进赖氏怀里，道：“看好你的孩子，再敢打我弟弟，我就都打回来！” 赖氏接过孩子，看杨小花一嘴的血，怒气上涌，放下女儿，一巴掌甩向杨慕的脸颊，嘴上骂：“赔钱货，反了你了！” “啪！” 赖氏脸上挨了一巴掌，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愣住。 她有些分不清，她是不是被那个赔钱货打了？ 大房那个赔钱货时常挨老杨家的打，上到婆婆赵氏，下到她闺女小花，谁都能打赔钱货。 多少年了，那赔钱货只有挨打的份！别说还手了，躲开的次数也不多。 赔钱货怎么敢打她？ 一定是刚刚没有发挥好，她要再打一次！ 赖氏抬起下巴，卷起袖子，抬高巴掌，大叫一声“嘿！” 杨慕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将她踹倒在地。 赖氏硕大的身躯倒地，扬起满地的灰尘，地面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杨慕踩在她过于丰满的胸口，语气充满威胁。 “你闺女再敢打我弟弟一下，我就还给她十下！不信，你就试试！” 后一句是对被吓傻了的杨小花说的。 说完话，杨慕就抱着弟弟，气势汹汹的走了。 赖氏躺在地上，侧头看着杨慕穿过中门，回到后院，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杨小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朝着老天爷，撕心裂肺的干嚎起来。 “哇……” 后院的杨慕捂住耳朵，胖孩子哭起来声音都这么大的吗？ 她忽然感觉到臂弯的小豆丁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怎么了？”收敛了暴戾的气息，她轻声问。 杨石头抽抽搭搭，“祖母……会……会打死你！他们都……打会死你！” 小小的人儿通过有限的人生阅历，已经预判了姐姐的未来。 杨慕一脸黑线，小老弟，你这话，我听着不太顺耳啊。 她忍住纠正弟弟话的冲动，环顾后院。 老杨家是几年前刚刚盖的新瓦房，后院很大。 西院墙边一大片菜园子，外加个茅厕；东院墙边是柴房、厨房和原主一家的住房。 杨慕抱着杨石头坐在大房的屋子和厨房之间，这里有一口水井和一个磨盘。 水井边放着两大盆的脏衣服，原主需要晚饭前洗干净，不许浪费井水，要用河水。 磨盘边放着半袋子玉米，原主需要今天把这些玉米磨成玉米面。 柴房门口的地上还丢着一些粗柴火，原主需要劈成小条。 杨慕视线迅速扫视了一下满地等着她干的活，对弟弟道：“以后，不要让人欺负你。谁打你，你都给我打回去！” 杨石头大大的眼睛看着姐姐，似懂非懂。 杨慕看着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毕竟这孩子是被霸凌着长大的，一下子也不可能强硬起来。 “咕噜噜……” “咕噜噜……” 姐弟俩的肚子同时叫了。 此时其实是半下午，老杨家的规矩，姐弟俩没有资格吃早饭和晚饭，只能吃午饭，还是吃不饱的。 今天中午的午饭，杨慕是一碗清汤寡水的菜汤，杨石头只有半碗。 杨慕只好先去做饭。 只是做饭前，得先看看那个压寨相公醒了没，套一套他的来历。 如果来历不明，或者是个有麻烦的人，就丢回外公的土匪寨去！ 后院的小破屋子最多也就十平米，一张大床，一个瘸腿的炕桌晃晃荡荡，一个没有盖子的大柜子里面是旧衣服。 这就是所有家当。 大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原主的压寨相公。 男人静静地躺在那里，显然还没有醒。 杨慕看着床上好看的不像话的男人，又看了看那杆子好腰和大长腿。 这质量，丢回土匪窝，有点可惜了呀！ 土匪窝的那些糙老爷们，怎么能照顾好这样的帅哥呢？还是我勉为其难吧！ 杨慕一面感叹自己是个好人，一面拎着小背篓去了厨房做饭。 瓮里米面都有，做个春笋野菇面吧！ 把面盆拿出来，舀出两碗面粉来，她转身去舀水。 水翁里平静的水面倒映出一张憔悴而精致的面庞，脖子上有个深色的五指印和一根挂绳。 杨慕脑子一懵，迅速往领口一掏。 原主的脖子上，也挂着一个小葫芦！ 记忆太多，她都没注意这个细节！ 和她前世戴着的那个葫芦一模一样！ 杨慕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了！ 因为这个葫芦！ 前世，她自小就戴着一个葫芦，孤儿院的杨院长说，这是她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就戴着的。 后来，她不论是上学还是凭借身手进了情报处，都随身带着这个葫芦。 而原主模糊的记忆中，身上也一直戴着这个小葫芦。 原主是被人牙子卖来卖去的小孩，这小葫芦太普通，连人牙子都没有兴趣夺走。 杨慕轻轻抚摸着小葫芦，感觉很是亲切。 穿越前，她在回家的路上，被高空坠物砸死了。 听说过有被烟灰缸砸死的人，也听说过被花盆砸死的人，而她，是被一只狗砸死的。 那只狗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自杀，从天而降，砸中了她。 狗没事，她死了。 她的血液染上了葫芦，然后就穿越了。 刚穿越过来，就又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捏死了。 然后再穿越…… 这特么叫什么事！ 等等……血？ 杨慕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血啊！ 滴血认主呀！ 穿越必备思路，怎么就忘了？ 都怪那个杀手，给自己捏懵了。 黑乎乎的菜刀划过手指，殷红的血液缓缓滴在小葫芦上。 杨慕盯着小葫芦，心里默念：“我要金手指，我要金手指……” 安静的空气中，忽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咔！” 拇指大的小葫芦尖头处裂开一条小缝隙。 杨慕眨眨眼，稍微用力一拔，“啵”的一声，小葫芦开了。 小葫芦里，似乎只有一点点水，十滴，不能再多了。 这是啥？ 杨慕郁闷，怎么就没有个提示呢？ 按理说，这应该是泉水啥的，或者是药用，或者是种菜。 如果是种菜的话，就这十来滴也太少了吧？ “姐，我饿。” 小石头在门外露出一个小脑袋。 杨慕回过神来，看着那孩子因为太瘦而显得过于大的眼睛，心里一疼，道：“饭马上好！” 激动过后的杨慕慢慢冷静下来，不管这金手指是啥，反正是个法器，找个人试试毒就知道了。 她快步去了大房的破屋子，拔下小葫芦的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葫芦里的水统统倒入昏迷男人的嘴里。 她现在请不起大夫，男人已经昏迷至少五天了，她不能见死不救。 绝不承认是试毒！ 第3章 木大郎 回到厨房，杨慕重新舀水，和好面，炒好卤，煮进面条去。 那四颗鸟蛋也统统打进锅里。 杨石头站在灶火边，仰头看着大锅，闻着满厨房的香味，不停咽口水。 春笋野菇面很快就好了，总共三碗。 杨慕端着碗，带着杨石头回去屋子里吃饭。 因为只有一个瘸腿的桌子，所以二人爬上桌子吃饭。 杨石头看了看自己碗里，嫩嫩的春笋，鲜香的蘑菇，滑溜的面条，竟然有两颗蛋！ 杨石头伸脖子去瞧，姐姐碗里和另一个碗里都是一颗蛋。 他拿起小勺子，舀出一个鸟蛋，想要放在姐姐碗里。 杨慕摆摆手，让小豆丁自己吃。 这孩子太瘦了，得补充营养。 杨石头考虑了一下，没忍住对蛋蛋的渴望，快速塞进嘴里。 哇！好好吃！ 接着，他快速往嘴里扒拉面条。 呜呜……太香了！ 早知道姐姐做春笋香菇面这么好吃，他早就让姐姐做了！ 床上的男人轻微的哼了一声。 没有蒜，正在看着美男下饭的杨慕一愣。 活了？ 看来葫芦里的水，没毒！ 这简直是太开心了！ 男人张开眼睛，那眼眸从迷茫到深邃不过用了一瞬间。 杨慕心里一跳，好幽深的眸子。 男人原本长得就十分俊秀，浓眉、挺鼻、薄唇，再加上这双眸子，让人欲罢不能。 男人看见了杨慕，也看见了“呼噜呼噜”吃面条的小豆丁，最后目光盯着杨慕，却迟迟不说话。 当情况不明的时候，就不要主动开口。 杨慕被看得有些心虚，灿然一笑，道：“醒了就来吃饭吧。” 她拿着一碗面条，递给男人，自我介绍，“我叫杨慕。” 男人想，杨木？这名字……像个男人。 杨慕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垂下眼眸，他现在很虚弱，不能用真名，以防引来杀手。 林字砍一半是木，他在家里排行老大，那就叫个木大郎吧。 男人伸手去接碗，嘴里虚弱无力道：“我叫木大郎。” 杨慕瞪眼，“武大郎？” 男人没好气看了她一眼，纠正道：“木！” 杨慕歪头，好吧。 她看了看手里的面条，往前递了递：“大郎，吃面了。” 反正都是大郎，有什么区别？ 木大郎这段时间没有进食，胃里空旷，适合细嚼慢咽。 于是他缓缓吃了一口面条，咦？味道这样好？ 他又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 等他吃完的时候，那姐弟俩还在吃。 木大郎看着空碗，“……” 说好的慢慢吃呢？ “嗝！” 响亮的饱嗝，让木大郎瞬间社死。 姐弟俩同时转头看他。 木大郎微微红了耳垂，将空碗放在床边，声音细如蚊蝇：“多谢。” 他战略性闭眼，太尴尬了！ 然后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杨慕都迷了，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她还没有问他的来历呢。 嗯，睡着也好看！ 杨石头很快也吃完了自己份的饭。 “嗝！” 他打了一个木大郎同款饱嗝，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道：“姐，我次（吃）饱了！” 这孩子说话有时候吐字不清。 杨慕也快速把面条吃完，出去洗碗。 杨石头吃饱饱，坐在小砖头上，心里无比满足，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饱了。 他抬头看着在厨房忙活的姐姐，小小的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为什么感觉姐姐不一样了？ 院子里养着的大黑狗凑到小豆丁身边，用大脑袋蹭一蹭小豆丁的手，又蹭一蹭小豆丁的肩头，然后温顺的躺在地上，把饿得干瘪的肚皮露出来。 杨石头很快忘记了姐姐的异样，开心的和大狗玩起来。 杨慕洗着碗考虑着目前的处境。 杨家的名义当家人是杨除夕，发妻在生下杨东后就去世了，于是他很快娶了个后老婆，赵氏。 赵氏刚嫁过来的时候，装的人模人样，对杨东也还不错。等后来，她生了两儿子一女之后，看杨东就十分碍眼了。 不过杨东脾气是个倔驴，赵氏也不敢太苛待他。 杨东长大后，俊得很，偶然被土匪伍大碗的女儿曹小雪看中。伍大碗当即把杨东绑去山寨，当了压寨相公。 奈何杨东死活不做土匪，曹小雪又是恋爱脑，死了心和丈夫回村子里生活，土匪女大王曹牡丹和女儿彻底崩了，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其实，曹小雪跟着杨东，一直也没有个户籍。 直到那年征兵的时候，赵氏想要杨东去，杨东的条件，就是给曹小雪上户籍。 赵氏为了不让自己两个儿子去战场送死，只能花了十两银子，让族长和里正改了曹小雪的户籍。 所以，杨慕和杨石头，现在是真正的农户。 为了户籍，投奔土匪山寨这条路就不能走了。 话说回来，这位便宜外公还挺能捡东西。 捡了一个女婿，捡了一个外孙女婿，还捡了自己。 木大郎被伍大碗送来成亲的那天就昏迷着，伍大碗说，是半路捡来的，看着好看，就给她送过来做压寨相公。 老杨家自然是不同意的，赵氏还想要把这个养孙女卖出去，赚一笔彩礼钱。 可伍大碗是土匪，老杨家惹不起，只能忙活着给杨慕办喜事。 伍大碗参加完婚礼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谁知红事变白事。 原主的养母曹小雪第二天被赵氏逼着去河边洗衣服。 河水冲走了赵氏的裹脚布，曹小雪去抓裹脚布的时候，没站稳，就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虽然她很快被救起来，但是还是病倒了。 赵氏不想出医药费，拖着不给治病，眼看着人就要没有了。 原主平日里软弱可欺，可养母和弟弟是逆鳞。 眼看着养母就要没命，原主忽然发飙起来，扬言要去衙门敲鼓告状。 赵氏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儿子去请大夫。 可惜，大夫还没有来，曹小雪就撒手人寰了。 曹小雪的尸体只停留了一天，老杨家人收了村里的份子钱，就将人用薄皮棺材打发了。 …… 杨慕洗碗晚，进屋子里看了看木大郎，还没醒。 她坐在床边，悠悠的叹了口气，下意识抚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小葫芦。 她现在已经完全融合了原主的记忆。 这个葫芦，与前世自己的葫芦不论是形状还是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葫芦上，刻着一个“慕”字。 字体还是挺好看的，也不知道是谁刻的，原主忘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慕”字，所以原主才与自己前世一样，也叫杨慕，而不是老杨家人名字一样简单粗暴。 原主的祖父，除夕生的，所以叫杨除夕。 杨除夕的愿望是生四个儿子，所以原主的爹叫杨东、二叔叫杨西、三叔叫杨南。 杨南之后，赵氏又生了个闺女叫杨盼弟——期盼再来个弟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不知道是赵氏老了，生不动了，还是因为杨除夕老了，交不起公粮了。 反正，“杨北”这个名字一直没有用上。 杨慕发了一会儿呆，目光又扫去木大郎脸上。 木大郎喝了那葫芦里的水不但没有中毒，好像脸色还红润了不少。 这葫芦水应该是能治病的。 不知道她这种不生病的人喝了会不会有啥好处？ 偷偷看看美男，确认在睡觉，杨慕“啵”的打开了小葫芦。 嗯？ 空哒！ 杨慕瞬间黑了脸，恶狠狠盯着床上的美男，就那么点水，都给你了！ 你个败家老爷们！ 木大郎在睡梦中感觉到一股杀气，瞬间清醒。 但是他并没有睁开眼睛，依旧佯装睡觉。 那杀气来的快，去得更快，因为杀气的主人，出去了。 木大郎缓缓睁开眼睛，她要杀我？ 为何？ 俄顷，院子里传来劈柴的声音。 “咚！” “咚！” “咚！” …… 木大郎听着有节奏的劈柴声，心说，这么大气的吗？劈柴撒气？ 我没有招惹她吧？ “咚！” “咚！” “咚！” …… 枯燥而有节奏的劈柴声音像是摇篮曲，木大郎眼皮子打架，竟然没有了往日的警醒，再次睡了过去。 睡着前一秒，他怀疑那碗面条有蒙汗药。 杨慕直到把所有的柴火都劈完了，才觉得不那么暴躁了。 杨石头和大黑狗在院子里追着玩，传出阵阵笑声。 “吱呀——” 后院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姣好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看到院子里的热闹，一翻白眼，道：“你个小灾星，克死爹娘的小祸害，谁叫你乱跑的？都把菜地踩坏了！” 杨石头本来还挺开心，一听这话，立马傻呆呆站在那里，不敢跑了。 完了完了，家里人回来了。 他们要打姐姐了！还要打我！ 杨慕转过身来，手里握着斧子，冷冰冰看着进来的女人。 丁氏，二房杨西的媳妇，原主的二婶。 这位二婶倒是不打人，可她说出来的话像是冰刀子，专门往人痛处扎。 丁氏又高又瘦，长得有些风韵。 她扭着腰肢走过来，一指头点在眼神恐惧的小豆丁额头上，撇嘴笑：“小灾星，你活着干吗？还不如早早死了，免得连累我们！” 杨慕走过来，“啪”的一声打掉丁氏的手，脸色不善的看着她，眼神锋利，“呦，二婶这是去哪里找男人了？” 丁氏被打的手背红肿，没缓过神来，又听到了这般虎狼之词，不由得头皮一麻，恼羞成怒道：“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看我不撕了你那张贱嘴！” 她要扑上来。 杨慕“呼”的举起斧子，横在丁氏面前。 丁氏身形立马停住，盯着那斧子，似乎是不可置信。 杨慕上下看着丁氏，学着她刚刚尖酸刻薄的口气，道：“二婶头发蓬松，面带羞红，是谁满足了你？二叔也不在啊，难不成，是鬼？” 丁氏看着杨慕，只觉得又羞又气，她长这么大，吵架还没有输过！ 丁氏深深的吸了口气，指着杨慕的鼻子，骂道：“也不知道大房哪里捡来的破烂货，竟然在我面前耍起威风来了！你怕是忘了你祖母打你时候，滋哇乱叫的时候了！” 杨慕呵呵一笑，道：“从前忍着，是因为我娘让我忍。如今我娘死了，我也不必忍了！我一个天生大力的人，比起练武的汉子也不差，还能让你们这一家子鸡零狗碎的给欺负了？告诉你丁氏，你日日在外面鬼混的事情，我要好好和二叔说说。” 丁氏气得直跺脚，指着杨慕道：“你这贱骨头，就是欠打！和你那贱皮子娘一个样！” 杨慕一巴掌甩在丁氏脸上，道：“老妖精，你再骂我娘一声试试！” 她举起斧子要砍人。 丁氏脸上顶着五指印，尖叫一声，抱着头跑了。 杨慕举着斧子，斜眼看着丁氏抱头鼠窜的样子。 就这？ 也没啥战斗力嘛！ 杨慕蹲下来，与傻了的杨石头平视，道：“还记得姐教你的不？” 杨石头愣愣的看着杨慕，小脑袋里除了害怕和问号，还有一丝丝的崇拜和憧憬。 杨慕伸手挼了挼弟弟的小脑袋，重申道：“以后，不要让人欺负你。不论是谁打你，都给我打回去！” 杨石头依旧愣愣的看着姐姐，似乎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半晌之后，才在姐姐认真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等杨石头又去和大黑狗玩的时候，杨慕坐在磨盘上有些后悔。 说好的，要压制自己的脾气呢？ 说好的，要装几天孙子呢？ 这马甲还能不能捂住了呀！ 她烦躁的抓着一撮头发，满身都散发着“老娘好烦躁”的暴戾气息。 第4章 谁是赔钱货 丁氏回前院，一路抱着头跑回东厢房，“碰”关了门，“唰”插好门栓，动作一气呵成。 她躲在床后一脸心有余悸。 那丫头是不是疯了？ 从前可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她刚刚说什么？ 好像是说，之前是因为曹小雪那贱皮子在，所以她才忍受打骂。 所以现在曹小雪那贱皮子死了，她就不忍了？ 不对呀，不是应该曹小雪死了，所以她就更不敢反抗了才对吗？ 对！这丫头是在虚张声势！ 丁氏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懊悔自己怎么就被吓跑了？ 刚刚她就应该找根棍子，狠抽那丫头，让她再用斧子吓唬人！ 对对对，还应该骂她是个不知廉耻的、臭不要脸的赔钱货！ 丁氏气得不行，怎么就没有发挥好呢？ 在这竹坡村，她吵架还没有输过呢，今天算那丫头走运，竟然把自己吓跑了，要不然，她一定能吵赢！ 丁氏等气过劲，也不害怕了，忽然想起自己跑回来屋子的时候，是不是在院子里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着？ 好像是两坨肉山？ 丁氏水盆里湿了下手，把有些蓬乱的头发整理整齐，这才打开房门。 院子里，赖氏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杨小花哭累了，爬在赖氏身上睡着了。 在地上都能睡着？ 丁氏翻了个白眼，一家子懒货！ 这时候，赵氏拄着小拐棍，打牌回来了。 宽敞的院子里，二儿媳站着，三儿媳躺着，小孙女趴着。 赵氏一脚在外，一脚在里，诧异问：“这是咋啦？老三家的又发赖呢？” 丁氏看赵氏回来，眼睛一亮，立马凑过来告状。 赵氏裹着的小脚“咻咻咻”走进来，用拐棍捅了捅赖氏的腰眼子，一下就把赖氏捅醒了。 …… 后院里，杨慕下定决心，眼神坚定。 她得装，不能让人设崩塌的太快，这样容易被人怀疑是鬼上身。 她得窝囊，得隐忍，得淡定！ 要把一个备受欺凌的小姑娘演绎的淋漓尽致！ 此时，赵氏举着拐棍从中门小跑进来，嘴里不干不净：“你个赔钱货，和你那死鬼爹一样，就是个窝里横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杨慕原本平和下来的眸子猛然一瞪，去他娘的隐忍淡定！ 难不成还让我挨打不成！ 老虔婆，你跑快点，我的四十米长刀耐不住寂寞了！ 极力奔跑的赵氏，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便宜孙女眼中的期待和兴奋，她一路迈着小脚，高歌猛进。 杨慕看着赵氏小短腿交替频率贼快，步子却太小，半天了没有跑过来，不由得着急，往前凑了几步。 赵氏整个人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杨东和那曹氏都死了，再也没有人给这丫头和小灾星做主了，她好开心！ 她高高举着的拐杖，嘴里骂道：“赔钱货，还敢打长辈了！还反了你了！” 赵氏总算是挪到了杨慕面前，小拐棍重重落下，骂：“赔钱货，看我不打死你！” 拐杖落了一半，就被杨慕抓在手里。 “谁是赔钱货？”杨慕眼神凉飕飕的看着赵氏。 赵氏个子小，在身材娇小的杨慕面前，也得抬头看。 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丫头敢抓住自己的拐杖。 她抓着拐杖用力抽了抽，没有抽动。 丁氏有了婆婆撑腰，得意的看着杨慕：“自己是赔钱货，自己不知道吗？杨家养着你，你给杨家赚了一分钱吗？” 论吵架，她丁氏就没有输过！ 杨慕看着婆媳三人，用手一个一个指着过去，声音比丁氏还要刻薄，：“你，老太婆，都六十多岁了，就知道打叶子牌，输了杨家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赔钱货！” 她纤细的手指带着冻疮，指向下一个，“你，整天打扮的和妖精一样，想勾引谁？胭脂水粉花了不少钱吧？赔钱货！” 赖氏想打掉杨慕伸过来的手指，杨慕却躲开之后，又指了过去，“你，好吃懒做，偷了老杨家多少银子买豆腐吃？赔钱货！” 婆媳三人被杨慕说得面红耳赤。 不是羞的，是气的。 赵氏一边撅着屁股，用力拔小拐杖，大喝到：“我才五十六，哪有六十？” 丁氏一扭腰，上前一步，“呸，你放屁，你才勾引人！” 赖氏则是掐腰道：“我才没有买豆腐，我买了豆浆！啊呸！我就没偷钱！” 杨慕似笑非笑，“那你今天进上房干什么？” 她看向撅屁股的赵氏：“你应该先看看少了多少钱。” 赵氏怒道：“你放屁！你三婶怎么会偷自己家东西！要偷也是你偷的！” 赖氏肥硕的胸脯挺了挺，满脸得意，这些年她偷了那么多次钱，都是大房背锅的。 杨慕看着她挺胸，都替她的腰杆子担心，那么大一坨，可别折了腰。 赵氏大怒，道：“你放开我的拐杖！” “哦。” 杨慕瞬间放开。 “哎呦喂！” 赵氏没防备，力气没撤回来，惯性跌落在地。 丁氏和赖氏站在赵氏身后，也被带的摔倒在地。 一旁默默观战的杨石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氏看到了杨石头，骂骂咧咧道：“你个小灾星，也不知道过来扶我一下，还敢笑！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挣扎着要起来。 杨石头瞬间不笑了，眼神闪烁，想要去扶起赵氏，却不敢过去，怕被打。 杨慕一把拉过杨石头，怕孩子把那些糟心话听进去，忙认真道：“石头，你不是灾星！” 杨石头眼眶红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他被叫了三年小灾星，不是姐姐一句话说不是，他就不是的。 爹娘都被他克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姐姐？ 赵氏终于爬起来了，冲上来一手去抓杨石头的头发，一手朝着孩子的腰间掐去。 这是她惯用的手段，抓着头发，小孩子跑不掉，只能哭着让她掐。 孩子小的时候，要用掐的，掐不死，就是疼。 等大一点就可以用拐棍打了，只要不打头，就打不死。 毕竟，打死了，给给她干活？ 杨慕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石头，抬脚踹在赵氏肩头。 赵氏半空飞起，摔倒在菜地里，她比杨小花运气好，没摔掉牙。 但是姿势不雅，狗吃屎，满嘴泥。 丁氏惊呼一声，忙过来扶。 杨慕压抑着怒气，大声道：“我娘不在了，打今天起，我就是大房的顶梁柱！你们谁再敢欺负大房，我就全都打回去！” 杨石头还是有些发抖，心有余悸。 他每次被祖母拽着头发掐肉的时候，躲无可躲，只能哭。 姐姐在的时候，会来哀求祖母，于是祖母会放开自己，用拐杖打姐姐。 可更多的时候，祖母都是挑姐姐出去干活的时候收拾他，他哭好久都没有人来救他。 再后来，他就不哭了。 因为他发现，他哭的越厉害，祖母就越开心，下手就更狠。 杨石头忽然抱住姐姐的腿，牙齿都怕的在打架，祖母太可怕了。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暴躁，缓缓蹲下身来，摸着弟弟的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 “石头不怕，今后谁都不会欺负你了。” 她要分家！ 不能让这孩子的心理阴影扩大！ 忽然，坐在菜地里的赵氏“哇”的哭了出来，吓了杨慕姐弟一跳。 “这可没法活了！孙女打祖母啊！天理难容啊！” 赵氏坐在菜地里，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干嚎。 杨慕挑眉，这演技……辣眼睛！ 丁氏眼珠子一转，凑过去出主意，“婆母，这等不肖子孙，咱们就应该让全村人知道！” 赵氏小眼睛看向丁氏，没错！ “快扶我起来，我要让乡亲们评评理！” 第5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赵氏在赖氏和丁氏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了杨慕一眼，拿着小拐棍，“咻咻咻”的走了。 片刻之后，老杨家大门口传来赵氏的大嗓门。 “乡亲们呐，快来评评理啊！我是活不下去了啊！养了十多年的白眼狼要杀了我这个祖母啊！” 杨慕心头敞亮，哦，舆论战啊！ 这事她熟啊！ 不过是把键盘换成嘴嘛！这有何难？ 杨慕一把抱起弟弟，嘴上念念有词：“走走走，看你姐用魔法打败魔法！” 杨石头这一整天都被姐姐的各种骚操作搞得云里雾里，根本没听懂姐姐絮叨啥，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大门口。 站在老杨家大门口，杨慕愣了一下。 哎？赵氏呢？ “大家伙看看啊，她竟然想杀了我啊！她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孙女啊！” 杨慕顺声音看去，赵氏正坐在老杨家对面的广场上，抖擞着衣裳上的泥，给人展示。 那广场面积不小，是村民们秋收的时候晾晒谷子的，中间有个大大的磨盘台子。农闲的时候，很多村民在广场上闲聊。 此时正有一帮人在唠家常，看赵氏这样，都正围了过去，对着赵氏指指点点。 杨慕抱着弟弟看了看广场，又看了看老杨家大门里面。 这么远的距离，她刚刚在后院听得清清楚楚，赵氏的嗓门这么大吗？ 广场上，里正的媳妇马氏指着赵氏屁股上的泥，好奇问：“那丫头咋啦？打你啦？” 赵氏干嚎不见眼泪道：“她……踢我！还打我！” 丁氏看婆婆的嘴皮子不行，立马接口道：“那小蹄子拿着斧子，要砍死我婆母！还说要砍死我和她三婶！”论无中生有，她是专业的。 赵氏疑惑的看着二儿媳，唉？是这样吗？ 马氏听了丁氏的话，立马变了脸，表情夸张道：“哎呀！这还不反了天了！” 丁氏道：“可不就是？那小蹄子无法无天，不孝顺长辈，还想杀人！” 哗！ 广场上一众人都议论起来。 “不会吧！那小丫头平时看着挺乖巧的啊！” “哎呀，你忘了，她娘可是土匪的闺女！” “啊，对对对，我把这茬忘了！” “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对，土匪的后代，能有什么好东西！” …… 杨慕看着一群村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用暴力解决，她还想分家呢！ 在这架空的这大顺朝，想要分家，分家契约上得有里正或者是族长签字见证。 杨慕抱着弟弟一步步走来，朝着围了赵氏婆媳两圈的村民道：“麻烦叔伯婶婶们让让！” 那些村民看见她，纷纷掩饰不住的尴尬。 背后说人的时候，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型集体社死现场。 杨慕眼神扫过村民，众人要么看天，要么扣指甲，知道不过是一些墙头草的村民罢了，不是什么大恶人。 她抱着弟弟，跳上石磨，一屁股坐下来，看着赵氏道：“我五岁入了杨家，早就用不着人一把屎一把尿了，祖母这话说的，羞不羞？” 赵氏婆媳一愣，正要反驳，就听杨慕忽然满脸悲痛的大声哭诉起来。 “乡亲们啊，要给我做主啊！这些年我们大房当牛做马，我娘已经被老杨家虐待死了！我和我弟弟也要被老杨家打死了！” 村民愣了三秒，看了看石磨上的杨慕，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赵氏。 这姿势不能说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马氏指着杨慕，道：“你可不能空口白牙！你看你祖母的一身泥！这不就是你打人的证据？” 看热闹嘛，谁不想事情闹大点？ 村民立马七嘴八舌：“对啊，慕丫头，你得有证据啊！你祖母有泥！你有啥？” 杨慕停止哭诉，大声道：“她那是自己摔菜地里了，就冤枉是我打的，你们看看我和石头身上的伤！” 说着话，她挽起袖子，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痕来，都是赵氏用拐棍打的。 她又把弟弟的衣裳解开，露出各种触目惊心的伤口。 村民不说话了。 男默女泪。 杨慕立刻给石头又穿好衣裳，倒春寒，冷得很。 赵氏“嗖”一下跳起来，一点不不符合年龄的灵活。 她指着杨慕大声道：“你个赔钱货！谁知道你哪里弄来的伤痕，凭什么说是我弄的！” 村民看着赵氏那要吃人的样子，纷纷表现出“凭你这个要吃人的样子，也是你弄的”的表情。 丁氏忙一脸委屈道：“这是她娘在世的时候打的她，不是我们老杨家人打的！她娘是个土匪，总是打孩子。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村民恍然大悟，啊，这……好像很有道理！ 赵氏得到了丁氏的灵感，立马一屁股又坐回地上去，干嚎道：“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啊，这都是什么狼心狗肺的孙女啊！” 杨慕看着赵氏一会儿双手抬起抖啊抖，似乎要向天再借五百年，一会儿双手在地上又是拍，又是扒拉，好像要把谁从坟地里挖出来。 村民们看着赵氏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谁说的对。 杨慕摇了摇坐在腿上的弟弟，道：“教给你一个词——哭天抢地。” “这是哭天。”（赵氏举手抖啊抖） “这是抢地。”（赵氏双手拍地，胡乱划拉） “哭天。” “抢地。” 杨石头冻裂的小手挠了挠头，好像有些懂，但是又不懂。可姐姐重复好多遍之后，多少是懂了点。 等赵氏哭天抢地累了，嚎的嗓子也干了的时候，杨慕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氏婆媳，用十分悲凉的语气道：“祖母说，这些伤口都是我娘打的，那我们大房住破屋子也是我娘非要住的？” 她用“你是杂碎”的眼神看着赵氏，指着她道：“你让我娘倒春寒的时候去河边给你洗裹脚布，她掉水里差点淹死，被大壮哥背回来的时候，你咋说的？你说她没用，丢了你的裹脚布！你说她该死！你说就不给她请大夫！你说她是装病，你说她早死了就能省下一个人的粮食！” 赵氏瞪眼，她……是这么想的，但是没说出来呀！ 杨慕眼神悲凉，“我娘可是活活被你拖死的啊！” 她也学着赵氏的样子，“哭天抢地”道：“老天爷啊，睁开眼看看吧，好人都没有活路了啊！” 赵氏停止了“哭天抢地”，气得嘴唇发抖，指着杨慕，大声道：“我没有！” 杨慕犀利的看着她，逼问道：“那我娘是怎么死的？” 赵氏的话堵在嗓子眼，被她拖死的…… 丁氏忙道：“哎，你这小蹄子，怎么乱说话，你娘明明是病死的！” 杨慕转而看她，眼神更加犀利，“我娘早上掉河里，晚上才请大夫，你说她是病死的？你病了，我也拖五个时辰再给你请大夫，也说你是病死的，好不好？” 丁氏脸色铁青，怒道：“呸！你咒谁呢？你才死呢！” 村民们虽然单纯，可也不傻，这时候，谁还看不出来这对祖孙，到底谁对谁错？ 杨慕继续道：“有本事，把那根拐杖拿来，比一比伤痕，看是不是那拐杖打的！” 她举着胳膊，把小臂上的伤口在众人面前展示一遍，众人看了看赵氏手里的拐杖，再看看杨慕手臂的伤痕，议论纷纷。 “这明显就是那根拐杖打的嘛！” “你咋看出来的？” “你看那拐杖上的三个小疙瘩，再看那伤口上的三个黑青块子！” “啊！对对对，这一模一样！” “赵氏啊，你这就不对了，咋能打孩子呢？” “就是，还打成这样，这也太狠了！” “就算不是亲的，也不能这样打啊！” …… 赵氏婆媳脸上挂不住了，纷纷反驳几句，灰溜溜走了。 那些村民不少都朝着赵氏婆媳的背影吐口水，呸，什么玩意！ 村民们吃完了老杨家的瓜，纷纷对杨慕姐弟嘘寒问暖。 “哎呀，小石头这衣服也太薄了！这倒春寒的，还不得冻坏了啊！” “赵氏真是不做人！” “这姐弟俩也太可怜了，没了爹娘，还被赵氏那恶婆娘打！” “我看那丁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那赖氏，好吃懒做！他们杨家三房的活肯定都是这姐弟俩干的！” “指不准杨家所有的活都是姐弟俩干的！” “干活还不给吃饭，你看这姐弟俩给饿得！” “慕丫头啊，可怜你们姐弟了！” …… 杨慕被包围，不停的点头，对对对，请大家尽情发挥想象力，继续脑补！ “各位婶子、叔伯，我这得回去继续干活了，要不然，明天我们姐弟又没有饭吃了……” 杨慕趁机溜走，让舆论自我发酵。 她抱着弟弟往老杨家走去，身后传来村民的声音。 “听着慕丫头的意思，姐弟俩一天就能吃一顿饭？” “老杨家真是不做人，杨除夕那个软蛋就这么让赵氏欺负大房？石头那孩子可是他亲孙子！” “亲孙子算啥，我听说，杨东小的时候也被赵氏打过，杨东可是杨除夕亲儿子！” “啧啧，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啊……” …… 杨慕雄赳赳的抱着弟弟进了杨家，穿过前院，在赵氏婆媳的怒瞪之下，穿过中门，进了后院。 舆论战，大获全胜！ 第6章 压寨相公 日头西斜，靠近了西边的大山。 杨慕把弟弟放下，进了厨房做晚饭。 其实下午已经吃饱了，但是晚饭还是要吃一些，毕竟他们姐俩都是长身体的时候。 她理直气壮的用着老杨家的厨房和米面。 杨石头跑进来，脸上都是大汗。 杨慕看他拿着一个蘑菇出去，诧异道：“干嘛去？” 小豆丁扭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狗饿……喂狗……” 家里东西都是赵氏分配，即便是杨慕山上采回来的山货，也都是赵氏做主，大房都吃不饱，何况是只狗？ 拿着东西喂狗这种事，小豆丁不是没有干过，但是都是偷偷的。 杨慕看了看厨房门口的大狗。 这只狗今年还不到一岁，已经长成金毛大小了，也不知道每天吃不饱，是咋长这么大的。 黑狗小心翼翼的看着杨慕。 杨慕从小豆丁手里拿过蘑菇，道：“这个没做熟，不知道狗能不能吃，等一会儿做好饭，我给狗一大碗。” 杨石头瞪大眼看着姐姐，啥？ 给狗一大碗？ 他踮起脚尖，想看看姐姐做的是啥，可灶火太高了，看不见，但是闻味道，还是很香的。 这么香的东西，祖母怎么可能给狗吃？ 门口的狗都懵了，它两三天才有一个硬邦邦的菜窝窝吃，今天能干一碗饭？ 杨慕把两个眼睛直勾勾盯着灶火的小家伙赶走，继续做饭。 今天晚上做的是春笋香菇腊肉饺子。 她把家里唯一的一块腊肉切了，而且并不准备给老杨家的人吃。 估计赵氏知道后，要疯了。 对于捂马甲这件事，杨慕躺平了，爱咋咋地吧。 反正这年头，有本事的驱鬼道士价钱不菲，杨家请不起，请来的肯定是没本事的。 如果老杨家真的请来一个道士，她就联合道士，骗光老杨家的钱，然后带着弟弟和压寨相公遁走。 哎？那户籍怎么办？ 当初杨东战死的消息传回来，赵氏贪污了大房的钱，还将他们赶到小破房子的时候，伍大碗曾经来过一次，想要带他们去鸡冠山的土匪窝居住。 可曹小雪为了一家子的农民户籍，也不敢面对土匪娘，所以没去。 赵氏是不可能给他们放户籍的，因为户籍要去族长和里正那里改。 怎么改？ 农民改土匪？ 就没有土匪这种户籍，土匪是乱民，是要被朝廷剿灭的。 杨慕一边包饺子，一边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还是要分家，而且要越快越好。 …… 与此同时，前院赵氏居住的上房里，婆媳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赵氏小个子，丁氏大高个，赖氏肥胖，活脱脱《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造型。 丁氏皱着眉，小声道：“婆母，这赔钱货是咋啦？怎么忽然就厉害了？” 赵氏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小拐棍，语气不善：“破烂玩意！吃我的喝我的，还敢打我！” 赖氏往赵氏身边挪了挪，粗着声音道：“我瞧着，那丫头八成是魔怔了！”她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承受着生命不该承受之重，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赵氏有些心疼自己的板凳，撇了三儿媳一眼，没好气道：“别胡说！” 丁氏眸子闪了闪，道：“那破烂玩意说，曹氏死了，所以她不忍了。今后谁敢欺负大房，她就打死谁！”添油加醋，她是专业的。 赖氏问：“那她这是埋怨婆母拖死了她娘？” 丁氏白了一眼赖氏，道：“胡说什么？曹氏是自己病死的，不是婆母拖死的！” 赵氏也回过神来，瞪着赖氏道：“你记住，别出门说错了！” 赖氏肥硕的脑袋点了点，道：“对对对！” 丁氏想到什么，有些担忧道：“会不会是土匪窝那里知道咱们这些年怎么对待大房的了？” 赖氏胖到几乎看不见的脖子一缩，伍大碗送来的那些山货，要么是进了赵氏的上房，要么是进了她和女儿杨小花的肚子，她有些心虚。 赵氏也有些心虚，道：“怕啥？后天老三就回来了，害怕她个死丫头？” 平时，杨家的男人们都在外面干活，杨家老三杨南是个大力气的，打架也是一把好手。 丁氏暗暗想，明天女儿回来，可要好好告诫一下，别忽然去惹那小赔钱货。 二房的女儿杨彩霞今天上去给隔壁村外婆家送鞋垫子了，今晚不会回来。 婆媳三人商议了半晌，也没有商议出个长短，杨小花躺在床上，呼噜打的震天响。 婆媳三人最后只能结束这个没有意义的会议，等着吃饭。 在老杨家，除了大房，没有一个人是干活的。坐着等吃就行了，到了饭点，杨慕自然会把饭菜都端来上房。 婆媳三人等着杨慕送饭的时候，后院里杨慕已经和杨石头吃饱了。 大黑狗足足吃了二十多个饺子，依旧意犹未尽的看着杨慕手里的空碗。 这还是它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肉。 杨慕拍了拍大黑狗的头，“不能再吃了，饿了这么久，一下子吃太饱，你就是撑死狗了！” 她站起身来，不再看大黑狗求怜悯的目光，去厨房端了最后一碗饺子，送去给木大郎。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金色的夕阳照射进来，变成了暧昧的橘黄色。 木大郎靠着枕头，浑身无力的躺着，拇指下意识摩挲着食指指节。这里曾经有个扳指，晕倒的时候还在，但是现在没有了。 杨慕走了进来。 木大郎像是在发呆，看到杨慕，愣了一顺，才回过神来。 一碗饺子放在床头，少女轻声道：“肉馅的。” 木大郎端起碗来，一言不发的吃饺子。 杨慕继续下午的试探。 “你是谁？” 木大郎咽下饺子，好吃！ “木大郎。” 杨慕心里翻白眼，这不废话？ “我是说，你的身份。” 木大郎的视线从饺子上转移到少女被金色阳光照射的脸上，轻声道：“京城人，来这边办事，生病晕在路上了。” 顿了顿，他问：“是你救了我的？” 杨慕沉吟片刻，还是把伍大碗是怎么捡到他，又是怎么送过来做压寨相公的事情说了。 木大郎捧着半碗饺子，整个人都充斥着“我拒绝接受这个现实”的气息。 杨慕看着他的样子，心想，果然身份不一般。 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候应该已经跳脚起来，质问她凭什么在他昏迷的时候就成亲，还是入赘。 可木大郎没有，他把这种情绪忍了下来，良久之后，眼神又恢复了那种古井深潭的样子，继续吃饺子。 杨慕有心想说，你可以随时走。 可是，看着对方优雅的吃相，这话就忍下了。 村子里成亲的人，都是先办婚礼，再上族谱和过户籍。 但是他们成亲第二日，曹小雪就死了，家里忙着办丧事，木大郎又昏迷着，连来历都不知道，所以一直没有过明路。 杨慕看着木大郎俊美的脸庞，心里明白，只怕他养好病，就会走了。 走了也没关系，她又不是真的嫁给他了。 如果木大郎想要留下，那也不错，最起码养眼睛。 自己又不是白莲花，何必装腔作势赶人走呢？ 至于他说的什么京城人，生病晕倒，她是一个字也不信。 木大郎毫无灵魂的吃完饺子，将空碗递给杨慕，轻声道：“多谢。” 杨慕接过碗来，挑挑眉，这张脸好看，可惜表情不多。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出了房间，木大郎猛然沉下脸来，一把撕烂了身上的喜服。 压寨相公！？ 亏那土匪想得出来！ 堂堂林大郎居然给别人做压寨相公，还不笑掉了京城人的大牙？ 这事得悟得死死的，决不能传回京城去！ 木大郎出神的功夫，后院子里闹起来了。 赵氏举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她看着杨慕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你再说一遍！” 他们婆媳三人迟迟等不到饭，杨小花又饿得哭，赖氏没办法，来厨房一看，发现家里唯一的腊肉没了。 赵氏听说了，急忙来问，才知道是杨慕吃了饺子！ 而且饺子一个都没有了！ 怒气上涌的赵氏差点晕过去。 杨慕看着赵氏气得快要中风的样子，乐呵呵道：“肉没了，我吃了！” 赖氏两眼一翻，她的肉！她舍不得吃的肉！ 赵氏用拐杖指着杨慕，“你个挨千刀的！那是给留给你弟弟二山的！你凭什么吃！” 二房的儿子杨二山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只有他才有资格吃肉！ 赖氏自己掐着人中，暴跳如雷道：“那是给二山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吃肉！” 丁氏看好戏，反正那肉也和她二房没关系。 杨小花站在赖氏身边，哭得肝肠寸断，她也想吃肉。 杨慕机械重复，“肉没了，我吃了，咋地！” “啊——” 赵氏举着拐杖迈着小短腿冲过来，她要打死这个赔钱货，气死她了！ 杨慕默默把手里的斧子举起来，重重往那石磨上一砍。 “乓！” 石磨分开两半。 “咚咚！” 两块石磨掉在地上。 赵氏急刹车，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知道这丫头力气大，可不知道力气这么大。 这可是半尺厚的石磨！不是木头！ 丁氏僵在原地，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赖氏倒吸一口凉气，吸猛了，岔了气，直咳嗽。 杨小花吓得不哭了，盯着石磨，不知该作何反应。 杨慕扬了扬手里报废的斧头，看着众人，道：“没事就滚！” 婆媳三人齐齐打了个激灵，默契的逃回了前院。 片刻后，赖氏弯着腰跑回后院，抱着呆愣的杨小花溜走。 杨慕嗤笑一声，就这？ 杨石头已经彻底呆住了。 大黑狗缩在比它高不了多少的小豆丁身边瑟瑟发抖，人类什么的，太可怕了。 杨慕丢掉手里的破斧头，过来抱起小豆丁，摸了摸他的头，往房间走。 一边走，她一边道：“姐姐天生力气大。”是解释，也是想告诉孩子，自己是他的靠山。 小豆丁下意识点点头。 第7章 他的清白啊 木大郎看着少女踩着月光进了屋子，把小豆丁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把小豆丁裹得严严实实。 正当少女要爬上床的时候，木大郎紧张道：“你要做什么？” 杨慕看着木大郎终于变了脸色，饶有兴趣道：“睡觉啊。” 木大郎皱眉，“为何一起睡？” 杨慕无奈道：“因为没有别的屋子，而且你是我的压寨相公。” 木大郎被子里的手指用力握紧了一块碎瓷片，这是他白天的时候好不容易藏好的。 男人，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虽然因为解蛊的原因，全身无力，可不代表会予取予求！ 如果这女人要用强的，他就用瓷片划破自己的脖子！ 他咽下口水，不敢看少女曼妙的轮廓，结巴道：“不，不能一起睡。” 杨慕翻白眼，“呵，都一起睡了几天了。” 木大郎脸色瞬间黑沉下去。 他的名声，他的清白啊！ 就这么闹着玩一样的，就没有了？ 这事绝不能传回京城去！ 杨慕不理他，继续爬上床，在最里面躺下。 木大郎看了看，二人之间还隔着一个孩子，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咬牙别过脸，侧了身。 杨慕盯着房顶发呆，睡得太早了，也没个夜生活，真无聊。 明天得再去趟后山，搞点好东西，去县城卖了。 再买点日常的东西回来，最好能找到什么商机，赚点钱。 否则分家之后，就不能蹭老杨家的米面油了，坐吃山空的话，日子会越来越艰难。 忽然，一阵响动传来，像是什么东西在用爪子挠门。 杨慕坐起来，下床查看。 门外是大黑狗，湿淋淋的，打着哆嗦。 原来是下雨了。 之前太冷的时候，曹小雪好心让黑狗进屋子里来睡过几晚。 黑狗见大门开了，忙摇了摇尾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祈求。 杨慕让开大门，黑狗试探着伸进来一只爪子，观察着杨慕的反应。看到杨慕并没有生气，连忙溜进来，轻车熟路的找到偶尔属于自己的墙角，缩成一团。 杨慕去大箱子里找了几件全是补丁的衣裳，垫在地上。 大黑狗难以置信又充满感激的看着杨慕，之后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衣服上。 杨慕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上床睡觉了。 杨石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打着小呼噜。 木大郎则是全程装睡，只要他看不见尴尬，尴尬就看不见他。 前院，婆媳三人继续开小会。 赵氏肚子饿了，让两个儿媳去做饭，可厨房在后院，杨慕也在后院，所以两个儿媳都不想去触霉头。 三人推诿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饿着，等明天那赔钱货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她们再去后院做饭。 …… 木大郎是被杨石头摇晃醒的。 “姐夫，次（吃）饭！” 木大郎愣了一瞬间，才想起自己现在“压寨相公”的处境，有心想告诉杨石头，不要叫姐夫。 可想了想，人在屋檐下，暂时先低头。 他脸黑了三秒，最后还是拿起床边的饭。 米粥，撒了粉红色的腌萝卜丁，闻着到是爽口。 用勺子舀了米粥放入嘴里，木大郎眼神一亮。 米粥香甜浓稠，萝卜丁带着淡淡的酸辣味，清脆开胃。 是那姑娘做的？这么好吃？ “你姐姐呢？”木大郎边吃边问。 杨石头手里玩着小石头，奶声奶气道：“后三（山）。” 此时，屋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石头！” 小石头脆生生“唉”了一声，“哒哒哒”跑出屋子。 屋外来的，是朱嫂子，王婶子家的媳妇。 王婶子一家和曹小雪关系不错，时常也有照顾杨慕和杨石头。 王婶子的儿子周大壮还把曹小雪从河里救上来，一路背着回了老杨家。 今天杨慕上山之前，去了一趟王婶子家，让朱嫂子抽空去看看杨石头和木大郎。 当着外人的面，赵氏也不能太过分。 朱嫂子笑盈盈的摸着杨石头的小脑袋，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和孩子聊天。 “石头，早饭吃饱没？” 杨石头点头点头，开心道：“次（吃）饱啦！” 小豆丁拍了拍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肚，姐姐做的米粥好好吃！ 而且他记忆中，这是第一次早饭吃得这么饱！ 娘活着的时候，他偶尔也能吃上早饭，不过也就是清汤寡水的菜汤，不顶饱。 杨石头笑着，丢掉手里的小石头，大黑狗跑着去捡。 朱嫂子叹了口气，这老杨家大房的姐弟真可怜，爹娘都没了，祖母赵氏又是那样，还不知道今后会过什么日子。 希望那个招来的女婿能下地干活吧，这样的话，姐弟俩也能稍微轻松些。 不过，好像听丁氏说，那人是个病秧子？ 朱嫂子看着杨石头和狗玩的开心，问：“你姐夫呢？” 杨石头扭头看了一眼朱嫂子，指了指小屋子，“次（吃）饭。”说完又和大黑狗玩去了。 朱嫂子看那门敞开着，便站起身来，想要进去看看那个病秧子。 刚站起身，又觉得孤男寡女的于理不合，又坐了下来。 前院里，赵氏婆媳和杨小花陆续醒了，正在为谁去做饭而互相推诿。 半晌之后，还是丁氏不敌婆母的威严和赖氏的耍赖，起身来了后院。 一抬头，看见了朱嫂子，心里便是不痛快。原本赔钱货不在，还能骂一骂小灾星出口气，可当着外人，就不行了。 丁氏扭着腰走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壮家的，这么早就来我们家了啊？” 朱嫂子脸皮薄，被她这么一说，有些下不来脸，不好意思道：“是慕妹子让我来看着石头。” 丁氏大白眼一翻，没好气道：“这个慕丫头，说的好像我们家虐待石头一样，还专门找个人来看着。” 朱嫂子心说，全村都在传你们家虐待石头姐弟，难道你不知道？ 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笑了笑，不说话，但是也不走。 丁氏也不好真的出口赶走客人，只能扭着腰去了厨房，做早饭去了。 朱嫂子暗暗松了一口气，丁氏只要再说一句，她就不好意思呆着了。 …… 在丁氏做饭的时候，杨慕已经在上了山。 早上她发现小葫芦里的水又出现了，和昨天一样多，不由得心情大好。 把小葫芦里的水分成三份，杨石头和木大郎的米粥里各一份，自己喝了一份。 那水很甜，像是甘蔗的汁液，杨慕赐名——甜甜水。 杨慕喝了甜甜水之后，神清气爽，上山的时候感觉步履轻盈。 杨慕在山上搜刮一圈，收获满满的下山去。 今天的运气简直不要太好，不但采了不少蘑菇，抓了三只山鸡，竟然还叫她找到了一种草药——白芍。 这种药材虽然不至于很名贵，可她足足采了半背篓，胜在数量多。 只是，下山到了一半，杨慕就被劫道了。 一只熊猫幼崽拦截在道路边，啃着新鲜的竹笋。 熊猫幼崽看到杨慕愣了片刻，之后双眼放光，仿佛在说：“朕等了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杨慕疑惑的走过去，蹲下身来，眼熊猫的眼神，似乎是醒来时候遇到的那只。 熊猫幼崽毫不客气的手脚并用，爬上杨慕的胳膊，闻着她身上的气息，一脸的享受。 杨慕抓着它毛茸茸的小爪子，笑眯眯问：“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熊猫的卖萌技术，打败了全世界，当然包括杨慕。上辈子只在动物园见过，看得见摸不着。 熊猫抽回爪子，紧紧抱着杨慕，之后理直气壮的昂着头，那黑眼圈里的小眼神好像在说：“背朕回宫！” 杨慕好笑的甩了甩胳膊，根本甩不掉。 熊猫用厚厚的手掌扒拉着杨慕脖子上的小葫芦，似乎很感兴趣。 杨慕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小葫芦藏在衣襟里，顺手又砍了几根竹子，连带着熊猫，一起扛下山。 拥有了国宝的她哼着歌，脚步轻盈的从后门进了老杨家后院。 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快乐过！ 后院里，朱嫂子正在用帕子给杨石头擦汗，大黑狗欢快的在他们两个旁边跳来跳去。 画面温馨又有香火气。 “朱嫂子。”杨慕含笑打招呼。 朱嫂子转过头来，看到她愣了一下，慕妹子原来这么好看的吗？ 远山眉，大眼睛，小翘鼻，小嘴唇，修长的脖颈…… 那个怀里一直用爪子伸进慕妹子衣襟的，是……食铁兽？ “姐姐！”小石头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来，一把抱住姐姐的双腿，仰头看着她。 结果只看到了一个熊猫屁股。 杨慕看着可爱的弟弟，内心被萌化了，伸出手来，挼了挼他干枯的头发，道：“你去玩，姐给你做好吃的！” 这孩子营养太差，得快点补起来。 杨石头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姐姐手里提着的大山鸡，狠狠咽下口水，张大嘴，“哇！小鸡介么（这么）大！” 杨慕一根眉毛挑起，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和名字组合？ 杨慕放下熊猫，丢下竹子。 那熊猫一点警觉性都没有，闻着味就去找竹子。 杨石头看着可爱的熊猫喜欢的不行，坐在熊猫旁边，又是抱一抱，又是抓一抓。 杨慕将小背篓放下，提着一只鸡给朱嫂子，“这只山鸡肥的很，给嫂子拿回去做汤吃。” 王婶子一家都是好人，时常接济大房，投桃报李是基本的礼仪。 朱嫂子回过神来，头皮一炸，吓得直后退，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能要。”她最怕这种尖嘴的动物。 杨慕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怕，忙收回手来，道：“那你看着石头，我去给王婶子送去。” 朱嫂子看着杨慕走了，微微放松了肩膀，吓死她了！ 这时，朱嫂子胆战心惊的看着杨石头放弃了食铁兽，转头要去解开绑着山鸡的草绳，忙大叫一声：“石头！” 杨石头被吓得一个激灵，可怜兮兮回头看着她。 朱嫂子忙招招手，道：“你快过来，草绳不能解开，解开鸡就跑了！你就吃不上肉了！” 一听吃不上肉，杨石头果断放弃了救鸡于水火，“哒哒哒”跑到朱嫂子身边来，一脸的心有余悸。 差点就吃不上肉肉了！太可怕了！ 王婶子家住的很近，和老杨家只隔了一个杨家祖宅。 杨慕看大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有人，但是上房传出来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就想吃块肉，怎么就这么难？” 第8章 你会写字？ 摔东西发脾气的是王婶子的丈夫，村里人都叫他周瞎子。 王婶子好声好气的哄道：“咱家只有大壮一个人赚钱，上哪里卖肉去？等明天我上山看看，也许有山鸡野兔啥的。” 周瞎子又发了一顿脾气，王婶子低声道：“你这老汉，再发脾气，晚上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院子里的杨慕：我应该在院外，不应该在院里。 屋子里周瞎子瞬间不折腾了，王婶子掩嘴笑着出了门来，就看到杨慕提着个山鸡，站在院子里，一脸尴尬。 王婶子把一缕头发掩在耳后，没事人似的走过来，“慕丫头啊，你咋来了？” 杨慕忙把山鸡给了王婶子，“给周叔补一补。” 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刚进来，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只是下一秒，就脚不沾地的溜之大吉了。 王婶子一直到把鸡毛拔完了，才反应上来，慕丫头给她送了一只山鸡？ 这山鸡居然没有被赵氏扣下？ 朱嫂子则是在杨家呆着，一边看着杨石头，一边和杨慕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直到计算着婆母已经把鸡肉炖上了，朱嫂子才敢回家。 朱嫂子兴奋的把今日在老杨家所见所闻说给婆母听。 王婶子停下揉面的动作，一脸的不可置信，“啥？慕丫头自己在后院烤肉吃，不给赵氏？那赵氏没打她？” 朱嫂子的脸红扑扑的，满脸兴奋道：“没有，老杨家婆媳三个轮流在中门偷看，就是不敢进后院。我瞧着，是被慕妹子在广场上揭穿以后，他们家收敛了。” 王婶子一拍大腿，十分解气道：“嘿，老杨家的人不是横吗？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呸！” 王婶子婆媳二人絮絮叨叨，隔着一个院子的老杨家后院里，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杨慕架起一个篝火堆来，上面架着山鸡缓缓烤着，一旁还挂着一个砂锅，里面是鸡胗加了蘑菇片的浓汤。 整个老杨家都是令人食指大动的浓香。 杨石头每半分钟问一次：“姐，熟了没？” 大黑狗焦急的围着篝火转圈圈。 中门上凑着几个脑袋。 赖氏的小眼睛死死盯着烤鸡，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到自己口水哗啦啦的声音。 杨小花坐在中门的门槛上，忍了半天，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 “啊——我要吃肉——啊——” 丁氏没好气的高声道：“小花，你就别哭了，你瞧瞧你那狠心的姐姐，小气得很，怎么舍得分你一块肉！” 杨小花哭得更厉害了。 赵氏咬牙：“赔钱货！不孝顺！” 丁氏忙高声应和：“不给我和她三婶就算了，连她祖母都不给，真不孝！” 杨慕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中门上挤暖和的四个女人，拿着一个鸡脖子，十分高调的丢给大黑狗，大声说：“这么好的东西，我就是给了狗吃，也不能给欺负我弟弟的人吃！” 她分了一个鸡腿给弟弟，问：“石头啊，好不好吃啊？” 杨石头一边啃鸡腿，一边忙不迭点头，“好次（吃），好次（吃）！” 杨慕继续高声道：“好吃就多吃点，剩下的丢了喂狗！自己吃肉的时候不分给别人，指望别人吃肉的时候分给你？怕不是做梦梦见了吧？” 中门四人气得差点晕过去。 丁氏埋怨的看了一眼赵氏，这个婆婆平日里一点都没有给大房分过肉吃，现在好了？ 看得见，吃不着！ 赵氏忍无可忍，举着小拐棍骂骂咧咧要过来。 杨慕抽了一根带火的木柴，站起身来，道：“石头啊，姐姐教你唱首歌。” 她玩弄着手里的木柴，带着火的那头形成一个火圈，高声唱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 屋子里听动静的木大郎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这歌虽然没听过，也不知那猎枪为何物，可这歌声~未免也太辣耳朵了。 赵氏小脚猛然刹车，一来是被木柴震慑，二来是被歌声吓退。 太难听了！ 连中门槛上坐着的杨小花都不哭了。 丁氏捂着耳朵，龇牙咧嘴，这什么破歌声？她闺女彩霞睡梦里打呼噜也比这好。 杨石头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把鸡腿丢了，诧异的看着姐姐。姐姐之前哄他睡觉的时候，唱歌不是挺好听的？难道姐姐是要用歌声打败祖母？ 大黑狗被这歌声雷的一个激灵，跑去同样吓得掉了竹子的熊猫旁边，寻求庇护。 赖氏才不管这些，看空气忽然宁静，忙趁人不备，要冲过来抢肉吃。 杨慕知道自己唱歌五音不全，可也不知道杀伤力这么大。眼看赖氏跑过来，一根木柴丢过去，直接丢在赖氏身上，衣裙瞬间被点燃。 赖氏大叫一声，象征性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灭火，之后就继续朝着篝火架子上的肌肉伸过手去。 杨慕都迷了，为了口肉，至于吗？ 她眼疾手快，在赖氏还没有抓到肉的时候，直接把穿着肉的木架子从火上取了下来。 赖氏失手，一把拍在篝火上，惨叫一声，滚去一旁。 丁氏忙惊呼一声跑过去查看赖氏伤势。 赵氏双眼泛红，拐杖朝着距离自己更近的杨石头打去。 杨慕简直无语，这个赵氏是不是脑残？ 收拾了这么多次，竟然还敢打她弟弟？ 她一手提着肉，一手拽着那拐杖一甩。 “走你！” 赵氏再次被甩进了菜园子。 一瞬间，后院子里呼痛声连连。 丁氏一会儿看赖氏的手掌，一会儿看赵氏的老腰。 杨小花抽噎着凑过来，根本不管她娘还在惨叫，站在篝火旁，看着杨慕手里的鸡肉，满是渴望。 杨慕自然不会忘了这孩子欺负杨石头时候的样子，想要吃肉？那得用东西来换。 “小花，想不想吃鸡翅膀？”杨慕循循善诱。 杨小花胖脑袋点头点头。 杨慕指了指杨小花的衣裳，道：“拿你的厚棉袄来换。” 杨小花都没有过脑子，就直接脱了身上的花棉袄。 杨慕给了杨小花一只鸡翅，把杨小花的棉袄给杨石头套上。 棉袄过于大了，好在用腰带一系紧，也就暖了了。 杨石头穿着杨小花的红色花棉袄，瞬间就成了女装大佬。 杨石头抬头问姐姐，“好看吗？” 杨慕闪了闪有些心虚的眸子，道：“好看。” 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婆媳，在杨小花狼吞虎咽的吃完鸡翅的时候，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杨小花使劲啃骨头，崩掉了一颗牙，眨眨眼，又哭了起来。 赖氏两眼留着泪，疼得直打摆子，也顾不得自己生的哭包女儿了。 赵氏捂着腰，半晌才缓过劲来，死死盯着杨慕，眼神恶毒中带着忌惮。 杨慕则是慢条斯理的分着烤鸡，这山鸡很大，一个鸡腿就能让杨石头吃饱，她自己除了鸡腿还得喝碗汤，剩下的，就都赏给木大郎吧。 那家伙连一点家用都没有上交，有吃的就不错了，况且她还每日给他喝甜甜水呢！ 等老杨家人灰溜溜走了之后，杨慕看着被落下的杨小花，问：“你不走？”她扬了扬拳头。 刚刚停止哭泣的杨小花一秒又吓哭了。 前院的丁氏，等安顿好婆母和赖氏之后才忽然想起来，还有杨小花这个胖墩，忙又跑到中门，叫了杨小花回去。 杨慕把鸡肉和蘑菇鸡胗汤给木大郎端进去。 木大郎看了看只剩下一个鸡翅的鸡架，心中已然知道自己的家庭地位。 他先喝了一口汤，味道一如既往的好，不由得忽略了对自己地位的不满，开口道：“杨姑娘，可否请你拿纸笔来？我这病，得喝药。” 虽然他是中蛊而不是生病，却也需要调养身体，去除毒素。 杨慕歪头，娇俏秀气的脸上带着不解，“你会写字？还会写药方子？” 木大郎眼睛没有丝毫心虚，道：“会。” 他想好了，等身体有些力气，再等来木尘或者鲁山，就得离开了。 至于救命之恩，可以和这姑娘商议，看她是要个县城的户籍，还是想要银子。 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愿意满足。 反正这婚事也没有上族谱，更没有走官府的明路。 其实，即便是过了明路，只要他亮明身份，难不成这些人还敢将他强留下不成？ 只是，亏了这姑娘的名节。 这姑娘又好看，又有趣，还彪悍，若是真被他毁了名节，还抛弃了…… 哎？ 那他不成了始乱终弃的人了？ 原本静静养生的木大郎，忽然就烦躁起来。 第9章 给爷滚 杨慕不知道某人的内心戏，她出去借纸笔了。 虽然老杨家三房儿子杨二山是个读书人，有纸笔，可家里穷，只够买一份，所以他上学的时候，就带走了。 村子里大多数人不识字，哪里会备着这些？ 不过杨慕知道村头住着的包老太家里是有的。 包老太是个很有气质的老太太，看年纪五十岁上下，眼神犀利，与村妇格格不入。 平日里没事干的时候，包老太喜欢独自一人坐在村口大槐树下，看着广场上的村民聊天，一副俯视众生的样子。 不过现在是饭点，包老太应该在家。 杨慕端着一碗鸡汤敲了敲门，门没关。 村子里，只要不关门，就是不拒绝客人的进入。 她推门进去，扬声叫了一声：“包大娘？” 这院子很小，只有两间上房，一个厨房和一个厢房。 包老太从厨房出来，顶着一张熏黑的脸，高冷地问：“啥事？” 杨慕好奇的看着她，“包大娘做饭呢？” 包老太黑着脸，还是那句话，“啥事？” 杨慕把鸡汤递给包老太，道：“打了山鸡，给您老尝尝，顺便借笔墨用一用。” 包老太抬眸看着她，一副“你是借笔墨，顺便送汤”的表情。 杨慕嘿嘿笑了笑，伸脖子看了看包老太似乎在烙饼，道：“烙饼泡汤吃。” 包老太一把拿过碗来，指了指厢房，示意笔墨在那里，让杨慕自己拿。 杨慕进了厢房，屋子里十分干净，一张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笔洗、笔架、镇纸、香炉…… 靠墙的书架上，还有满满当当的书。 呃……这是一个农村老太太的房间？族长和里正家里的书房，配套设施都没有这么全吧？ 这小老太太深藏不露啊！ 杨慕拿着纸笔出来的时候，包老太已经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吃鸡汤泡饼了。 杨慕仔细看了看包老太被熏黑的脸，再看她埋头吃饭的样子，“深藏不露”四个字的含金量瞬间降低了不少。 回到老杨家，木大郎已经吃完了饭，连汤都喝光了。 杨慕顺手把骨头丢给大黑吃，自己去洗碗。 等她回来的时候，木大郎已经将药方子写完了。 杨慕诧异的看着两份药方子，没明白。 木大郎解释道：“你左手这一份是治疗风寒的，右手这一份是……劳烦你分两家药铺抓药。” 杨慕瞬间明了，看来木大郎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查，怕对方去查药铺，所以将原本需要的药物，分为两个药方。 杨慕越发觉得，竹林杀手和木大郎有关。 药方子一个是治疗风寒的，另一个是啥？木大郎好像不愿意说？ 杨慕也没问。 他不说，抓药的人总是会说的。 这毛笔字也太好看了吧？苍劲有力，笔锋犀利，可惜她不会写，也不会点评。 让她开心的是，这个世界的字和她前世是一样的，虽然都是繁体，但是大部分还是认识的。 杨慕把药方子收好，出去把药材凉出来，又去后山砍了些竹子回来。 “呐，这是朕为你砍回来的江山！”杨慕把竹子快堆成小山了。 熊猫开心得不行，在竹子江山里翻滚，引来杨慕宠溺的笑声。 晚饭是杨慕去砍竹子时候顺手抓的两只肥硕的兔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只要上山，就有收获。 搞得杨慕想住在山上。 杨慕出了后门，在隔壁老宅的后门口菜地里拔了两颗大白菜。 这里也是老杨家的小菜地，向来都是大房在种的，杨慕看中了这片地，准备分家的时候抢过来。 抱着两颗白菜回了厨房，一颗用来腌菜，一颗剁了炖兔肉。 当浓郁的肉香味传出来的时候，另一口锅里的馒头也快熟了。 馒头和炖肉的香味弥漫开来，把前院的杨小花又馋哭了好一阵。 还纸笔的时候，杨慕顺带给王婶子家和包老太各送了一碗炖肉去。 包老太没啥表情的接过肉，递给杨慕洗干净的鸡汤碗，就坐在小板凳上干饭去了。 王婶子则是接过肉感谢了半晌，非要给她塞两个鸡蛋。 杨慕也不客气，接过鸡蛋，请王婶子明天抽空去看着杨石头，自己要去趟县城。 王婶子提醒她，去县城得有十几里路，最好是坐牛老汉的驴车。 杨慕道了谢回到杨家后院。 自从穿越来了之后，她就习惯直接从后门进入老杨家。 后院里杨石头和大黑狗玩，熊猫懒洋洋躺在竹子上，享受熊生。 屋子里传出对话。 “郎君就被那土匪强行招婿，我都替你不值当。”说话声音矫揉做作，一股浓浓的百年绿茶味。 这茶到发绿的声音，肯定是二房女儿杨彩霞。 绿茶昨日去了隔壁村外婆家，不在家，没想到今日一回家就勾引木大郎。 杨彩霞和她娘丁氏一样，又高又瘦的身材，走路也扭腰，自认为长得好看，所以待价而沽，都十九岁了，还没有出嫁。 她今日回家之后，也没有从前院走，而是偷偷来了后院，想瞧一瞧赔钱货的俊秀相公醒了没。 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那样勾人心魄的人儿，她只觉得脑子一懵，恨不得立刻与他成亲才好。 屋外的杨慕听到杨彩霞的话，止住了脚步，她也很好奇木大郎是怎么想的。 屋子里木大郎冷淡的眸子看着手边吃完的炖肉，心想杨姑娘做饭怎么能这么好吃？粗盐粗饭的，怎么比京城德顺楼的名菜龙凤呈祥还好吃？ 杨彩霞看木大郎发呆不理自己，有些不满，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离木大郎被子下的双腿不过一寸距离。 感受到身边人的温度，杨彩霞红了脸，娇羞道：“郎君也不必担忧，我当时就替郎君不忿此事，所以求了我祖母，暂且没有给你们上族谱，更没有走户籍。” 木大郎对于陌生人的靠近十分不满，回过神来，深沉的眸子冷冰冰看着她，淡然道：“滚！” 杨彩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木大郎说话又有气无力，所以她以为木大郎只是嗯了一声。 杨彩霞搔首弄姿，又坐得近了些：“郎君如今还是自由身呢。” 木大郎一秒黑了脸，厌恶的躲开她甩来的手帕，怒道：“给爷滚！” 杨彩霞笑容凝固在脸上，惊讶的看着木大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委委屈屈道：“我可是为了郎君好……” 木大郎冷哼一声，道：“该对我好的，是你妹妹杨慕，而不是你！身为姐姐，却坐在妹夫床上，要不要脸？你是没有男人要了？非要抢自己的妹夫不成？” 杨彩霞像是被雷击中，这么多年了，她用这种软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 如今，竟然被这么好看的一个郎君给辱骂了？ “你……呜呜……”杨彩霞站起身来，掩面而泣。 木大郎冷哼一声，拍了拍杨彩霞坐过的地方，嫌弃道：“脏了我的床铺！” 杨彩霞感觉膝盖中了一箭，哭都找不着调了，再也没有脸待在这里。 等她气急败坏的跑出门，却看到杨慕站在院子里，看好戏一样看着她。 杨彩霞气得跺脚，恼羞成怒的指着杨慕道：“臭不要脸的，竟然抢男人成亲！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 屋内木大郎大声道：“娘子还不进来打扫？脏东西站过的地方，晦气！” 杨彩霞愣了瞬间才知道木大郎在骂自己是脏东西。 杨慕“噗嗤”一声笑了，之后脆生生应了一声，走进屋里。 杨彩霞羞愤至极，跺着脚，哭着跑了。 杨慕表情十分玩味站在床边，看着木大郎，“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姐姐？” 木大郎昨天才醒，杨彩霞是今天才回来的。 木大郎抬眸，没好气道：“她自己说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怎么把他留在这里面对那不要脸的女人？ 杨慕嘿嘿一笑，并不准备跟着他转移话题，而是凑过来挑眉道：“你刚刚叫我……娘子？” 第10章 我相公居然不行 木大郎一噎，耳垂瞬间红了，气呼呼看着杨慕。 我那不是为了气杨彩霞吗？ 谁叫你就在门口看戏不进来的？我不叫你娘子，难不成还叫你杨姑娘？ 杨慕好笑的看着他气呼呼别过脸去不理自己，心情大好。 这家伙刚刚毒舌如箭，内心却是个害羞宝宝？ 哈哈，真有意思。 杨慕熬好药，木大郎再次享受了一把“大郎，吃药了”的待遇之后，天色就彻底黑了下来。 乡村里没有什么娱乐，人们为了节省油灯，早早就睡下了。 一直到后院小屋子里的油灯熄灭了，赖氏才不情不愿的进来后院。 昨天是丁氏做饭的，今日轮到她。 她原本是借着手受伤，不想做饭的，可丁氏太鬼了，做饭点之前就跑去广场上闲话是非去了，只能她做饭了。 她蹑手蹑脚的进了厨房，然后恼怒的发现，满屋子的肉味，却没有一星半点的肉沫子！ 杨慕真的是一点肉汤都没有给她们留下！ 连大黑狗都吃了骨头！ 她们前院的，却只能闻味咽口水！ 赖氏眼珠子一转，想起那赔钱货今天可是抓了足足三只鸡呢。 大房吃了一只，给了周瞎子家里一只，还有一只在院子里绑着呢。 她眼光发亮，弯着腰出了厨房，靠近了小屋的窗户下。 地上果然丢着一只又肥又大的山鸡！ 赖氏举目四望，发现大黑狗和那只食铁兽都去了屋子里睡觉，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咯咯咯……”山鸡看到了一大坨图谋不轨的人类。 赖氏眸子一亮，伸手朝着山鸡的爪子一抓，嘿嘿，老娘也要吃烤鸡！ “滚！”杨慕从窗户越出，一脚揣在赖氏的屁股上。 赖氏“哎呦”一声滚到地上。 她身体太圆了，根本止不住惯性，一溜烟滚到了中门的门槛上，才生生停下。 杨慕冷哼一声，拎着山鸡进了屋子，“嘭”的关上了门。 木大郎看着少女的轮廓从自己脚边爬上床，越过自己和打着小呼噜的杨石头，躺在最里侧，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他想要劝杨慕分家，可分家是大事，不好由他一个外人开口。 杨慕裹好被子，睡意袭来，迷迷糊糊道：“分家。” 木大郎忙点头道：“若是你太辛苦，我也可以赚一些家用……” 木大郎被均匀的呼吸声打断，随后苦笑，他如今掩藏身份还来不及，哪里有本事赚家用？ 要不问一问哪里能抄书？ 或者谁家有红白喜事，他去记个账？ 木大郎平生第一次为了生计发愁。 他想多赚点银钱，脱离“吃软饭”行列，但是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身体，好像除了写字，啥也做不了。 这一夜，木大郎浑身都充满了“愁死爷了”的气息。 第二日，天还没有放亮，杨慕就起身。 熊猫与竹子隔离一整夜，无聊的啃大柜子。 杨慕看着家里唯一的柜子让熊猫肯出一个洞，有些无语的把拆家熊猫拎出屋子，丢在竹子堆上。 熊猫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欢愉，撅着屁股啃竹子去了。 今天的早饭是玉米饼子、蔬菜面汤。 杨慕依旧把甜甜水分成三份，自己的那份喝掉，剩余的两份滴入饭菜中。 她把热乎乎的饭菜放在瘸腿的桌子上，叫醒了石头和木大郎，让他们吃早饭。 她自己则将昨日采到的白芍和山鸡塞入背篓里。 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杨慕就背着小背篓出门了。 牛老汉的驴车每天往返山村和县城两次，中间路过两个村子。 卯时初刻，驴车准时出发。 杨慕没有钱，便于牛老汉商议，回来的时候再一起给。 牛老汉是个好说话的，热情的让杨慕坐在驴车上。 他们出发的时候，竹坡村有四个乡亲也坐在驴车上。 牛老汉的驴子很听话，也认识路，基本是不用人来赶的。 牛老汉坐在车架子上，高声唱着山歌。 “牛老汉的老驴车呦~往返县城稳又快呦~老少爷们走快点呦~” 这山歌既是缓解寂寞，又是在招呼想要去县城的人，驴车来了。 杨慕坐在驴车后，欣赏着周围绿的要蔓延出来的景色，闻着前世从不曾闻过的新鲜空气，听着最淳朴不过的山歌，心情说不出的好。 等路过那两个村子，又上来几个人，众人大多相熟，一路说笑着，倒也不寂寞。 有几个见过杨慕的，还夸杨慕抓的山鸡真大，肯定能卖不少钱。 到了县城，杨慕先去了早市，很快把山鸡卖了，拢共收了四百文钱。 这个世界，一两银子等于十钱银子，也就是一千文钱，购买力大约是前世的二百块钱。 四百文钱，就是八十块的样子。 她又去了药铺，那伙计一看是上好的野生白芍，给了个公平价格，把半背篓的白芍都收了。 杨慕得了一两三钱银子，买了点冻伤的药膏。 之后她换了一家药店用第一张药方子抓药，都是普通的伤寒药，并不贵，花了三百文。 又换了一家药店抓第二个药方子的时候，那伙计看杨慕的眼神就有些奇怪。 杨慕好奇问：“小哥，这是治什么病的药？” 伙计看了看杨慕，诧异道：“你不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 看杨慕摇头，伙计追问：“那，这药是不是给你相公吃的？” 杨慕想了想，点头道：“是给我相公吃的。” 伙计的眼神更加奇怪了，像是怜悯，唉声叹气了半天，默默地抓药。 杨慕压着暴脾气，好声好气道：“小哥你到是说呀，我相公怎么了？” 伙计抓好了药，给了杨慕，伸手道：“五百文。” 杨慕黑着脸给了钱，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伙计收了钱，好心在她耳边道：“是治下半身的药。” 杨慕只觉得脑子当机，木大郎下半身咋啦？ 伙计不忍心的看着眼前小娘子，缓缓道：“专治男人不行。” 杨慕：“？！” 伙计揣着手，看着杨慕一副“我相公居然不行”的可怜样子出去，唉声叹息。 多漂亮的小娘子，可惜喽…… 杨慕很快就想通了，应该不是木大郎不行，而是他需要的药只能写成治疗不孕不育的药方子。 她心里想着怎么逗弄木大郎，脚步轻快的去买东西。 卖山鸡的四百文，加上卖白芍的一两三钱，加起来是一两七钱，买药就花了八百六十文，现如今只有不到一两银子了。 杨慕买了个渔网，又买了米面和一个厚厚的小被子，这样她就不用和石头挤在一个被子里了。 最后，她买了些纸笔，不能让木大郎干躺着吃，得让他发挥自己的价值！ 至于怎么发挥，她已经想好了。 从纸笔铺子里出来，杨慕诧异的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赵氏。 赵氏迈着裹了的小脚，鬼鬼祟祟的从一个小巷子里“丢丢丢”蹦出来。 杨慕返回纸笔铺子，问那老板，“掌柜的，这条巷子里是做什么的？” 那老板年纪大了，摸着山羊胡子，慢吞吞的顺着杨慕手指一看，脸色就不太好。 他警告杨慕，“小姑娘，可不敢进去，那里面是人牙子的牙行！专门买卖人的！” 杨慕挑眉，人牙子，听说过，原主特别熟。 只是赵氏找人牙子做什么？ 这老虔婆终于是忍受不了木大郎不干活，要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把他卖到黑煤窑去吗？ 啧啧，木大郎真可怜！ 第11章 我要分家 杨慕将东西都置办好了，坐上牛老汉的驴车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了，她瞅了瞅，没看到赵氏。 奇怪，那老虔婆是怎么来到县城的？ 总不会是用小脚走来的吧？ 杨慕上了驴车，给了牛老汉二十文钱，补上了来时候的路费。 又有几个村民坐着驴车，和杨慕一起坐着拼车回家。 杨慕一边看着路边的风景，一边问牛老汉，“牛大爷，这附近还有牛车吗？” 牛老汉就是去县城的时候才唱歌，回村子的路上是不吆喝的。 干瘦的老头坐在车架子上，双手揣兜，“有！丁家村有骡子车，比我这老驴子快。” 那骡车这两年才有，都抢了他好多生意了。 杨慕暗自点头，赵氏应该是坐着骡子车去的县城。 驴车晃晃悠悠到了竹坡村，已经是快午时。 杨慕在村口下车，大槐树包老太正俯视众生，看到她回来，淡淡的哼了一声。 杨慕觉得，这老太太自从吃了她两次东西，似乎看她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从背篓里取出一把花生，塞进包老太口袋，笑嘻嘻走了。 牛老汉呲牙笑着凑近包老太，想说句话。 包老太根本不搭理牛老汉，挺直腰杆子高冷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院门，甩给牛老汉一个后脑勺。 她把院门一关，径直坐在小板凳上吭哧吭哧吃起了花生。 牛老汉看着紧闭的院门，叹了口气，回了隔壁自己的院子。 自从几年前包老太住到他隔壁，他的心思就活泛了，可人家包老太似乎根本对自己没意思。 牛老汉唉声叹气，进屋做饭。 这边杨慕背着小背篓，哼着五音不全的歌，一路往老杨家后门走。 刚刚挨近，就听到杨石头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行！” 她加快脚步，后院的大门没有关。 院子里，二房的杨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一手拎着熊猫幼崽，一手拿着菜刀，凶神恶煞。 杨石头拽着杨西拿菜刀的胳膊，不让他动手。 熊猫幼崽被杨西拎着后脖子，在空中悬吊，随时要掉在地上，发处了惊恐的叫声，像是婴儿在啼哭。 丁氏上手去拽杨石头，不让他耽误丈夫宰熊猫。 杨彩霞站在爹爹杨西后面，掩嘴笑，大有看热闹的意思。 屋内飞出来一个破碗，“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木大郎的声音紧随而至，“今日你敢动手，他日我必屠你满门！” 他声音虚弱，但是气势十足。 杨慕被眼前一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牢底坐穿兽！ 谁给了杨西勇气，要杀了吃肉！？ 杨西没有看到门口的杨慕，听了屋内木大郎的震慑，呆了一顺，随即怒气上涌道：“你一个吃软饭的破烂玩意，还特么管老子？”说着就要提着菜刀进屋子。 杨石头依旧拽着他的胳膊，哭着大喊：“不要！” 杨西挥舞着熊猫，砸向小豆丁，嘴里骂骂咧咧。 杨慕三两步跑过去，趁杨西不备，一把抢过熊猫，再飞起一脚踹过去，正好踢中杨西拿着菜刀的。 只听“咔嚓”一声，手骨断了。 杨西痛呼一声，摔倒在地，菜刀也掉在地上，发出惊心动魄的金属音。 “咋啦咋啦？”院门口，周大壮飞奔进来。 今天王婶子和朱嫂子有事，让周大壮来看着杨石头，他就回去生个火的功夫，这怎么就闹成这样？ 杨慕指着杨西道：“小时候我们姐弟养个什么都能被你们吃了，连怀着孕的母兔子都不放过。如今连熊猫也敢吃了，你们怎么不洗吧洗吧，把自己也吃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连出租国外的熊猫受了委屈，都能气得骂娘，何况是吃熊猫？ 这简直是十恶不赦！ 熊猫幼崽吓到了，躲在杨慕怀里瑟瑟发抖，紧紧的抱着杨慕不撒手，像是婴儿一样的哭声，让人揪心。 周大壮凑过来，看了看地上哀嚎的杨西，又看了看杨慕，一时之间有点懵。 “那个……慕妹子，这是咋啦？” 杨慕指着二房一家子，怒道：“记吃不记打的脏东西！” 丁氏捧着丈夫变形的手，气得指着杨慕，尖叫道：“你疯了？这是你二叔！” 杨彩霞也变了脸色，她这几日不在，发生了什么？ 娘和三婶都说这赔钱货变得强硬了，可……这也太强太硬了！ 杨慕怒气未消，指着二房一家子，道：“分家！今日就分家！这一窝贼人，谁爱伺候谁伺候！” 杨西又疼又怒，大声道：“扯淡！放你娘的屁，你说分家就分家，你以为你是谁？这家里轮不到一个女人说了算！” 杨慕跳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蛋子上，怒喝：“你骂谁娘？你再骂一句试试！” 杨西脸皮气得铁青，偏偏躲不开那铁脚一般的踹，只能嗷嗷大叫。 周大壮回过神来，拉着杨慕劝架，“差不多得了，再踹不占理了。”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踹了一脚杨西的腰眼子，惹来杨西更大声的哀嚎。 杨慕这才收了脚，气呼呼看着那一家子，没好气道：“还不走？” 杨西艰难的被丁氏扶起来，恶狠狠道：“你等着！”之后看杨慕又要冲过来，忙带着妻女跑了。 明天弟弟就回来了，那可是个习武的！到时候打死这小丫头片子！ 杨石头抱着姐姐的腿，哭得不能自已。 “二，二苏（叔）……次（吃）球球……” 杨慕摸着杨石头的头顶，安抚道：“没事了，二叔不敢吃……吃啥？” 杨石头抽抽搭搭，“球球……它四（是）球球……” 杨慕无语，她就去了趟县城，熊猫的名字就已经有了？ 球球，这名字还挺符合的。 周大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就回去生了个火……” 杨慕自然不能怪周大壮，且不说曹小雪落水是周大壮救的，就说这村子里谁家没有个事情，不能一直盯着他们家呀。 还是要尽快分家才是。 到时候大门一关，老杨家想找茬也没法子找了。 杨慕将周大壮劝走了之后，哄了杨石头好一会儿。 杨石头其实是个很好哄的孩子，只是这次吓到了。 半晌之后，杨氏才不怕了，也不哭了，穿着女装去和大黑狗玩了。 杨慕进了屋子，看木大郎脸色苍白，把背篓里的药材拿出来，给他瞧。 看在他尽力维护熊猫的份上，就不笑话他“不孕不育”了。 木大郎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将那两包药里各自取出两三味药材，之后才交给杨慕，道：“劳烦将这些药合并起来，四碗水熬成一碗。多谢。” 杨慕拿着药材，好奇的看着他，问：“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木大郎沉吟片刻，道：“我想，你不知道的话，会更安全。” 杨慕沉默，如果是这样，她当然是不知道最好。她举步要走，却又顿住，“你真有能力能屠他满门？” 木大郎缓缓躺了下去，虚弱道：“不过是句威胁罢了，大顺朝杀人是犯法的。” 杨慕撇撇嘴，不觉得你刚刚那话仅仅是威胁而已。 木大郎却是缓缓睡着了。 杨慕只好一边煎药，一边做饭。 老杨家前院人仰马翻，请大夫的，骂人的，哭诉家门不幸的……大夫就在丁家村，很快就来给杨西接骨固定好了。 众人终于平静下来。 赵氏将县城买的烧饼分给大伙，道：“敢打我儿，还想分家？她想屁吃！” 赖氏看着婆母发狠的样子，眨了眨绿豆眼，问：“婆母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赵氏得意的撇撇嘴，胜券在握的样子，却是不肯多说。 丁氏要比赖氏聪明的多，她想起婆母去了趟县城，回来之后就洋洋得意的样子，她忽然就心里一动。 婆母定然是要下狠手了！ 第12章 大郎，该吃药了 杨慕将背篓里的烧饼拿出来，又做了鸡蛋汤，大房三人凑一起随意吃了。 杨慕洗了碗，就径直去了前院找赵氏说分家的事情。 赵氏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带着假笑，努力扮演一个慈祥的祖母。 “慕姐儿啊，有啥想不开的，非要分家呢？你们大房连个主事的男人都没有，怎么分家呀？” 她自动忽略了木大郎，一个上门女婿，不算主事人。 杨慕今天在县城的时候就打听了，本朝可以立女户，不但她这种招婿的可以，连寡妇都可以自立门户。 “我要立女户。要么，咱们分家，要么我就告到衙门去。总之，这家我是分定了！” 杨慕丝毫不退让，赵氏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假笑，跳起来打人。 好在赵氏想到过了明日，她就能过舒心日子，总算是平和了语气，道：“你看这样成不成，明日你祖父和你三叔也就回来了，咱们坐下来，一起商量一个章程。” 杨慕沉默片刻，这倒是现实。家里做主的男人不在，是分不成家的。 “好。”她说完就走。 赵氏却是追着她出了门，道：“明日早上，我带你们姐弟去丁家村量身形，做几件衣裳。” 杨慕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赵氏僵硬的笑容，冷笑道：“我弟弟不必去，我去就行。” 赵氏把笑容扩得大了些，露出满嘴的黄牙来，“那怎么行，小娃娃长身体，衣服换得快……” 杨慕打断她，“我知道他的身形，不必带他。” 赵氏着急，正要说什么。 杨慕道：“要么我跟你去，要么我们都不去。” 赵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想通了什么，呲牙笑道：“好，那祖母就带着你去。” 杨慕看着赵氏眸子里的算计和狠辣，心里明了，感情那个被卖的人，不是木大郎，是我啊。 好吧，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既然知道了赵氏的打算，杨慕内心也有了计较。 之前想着分家，只怕是分不到太多东西，如今嘛…… 只要抓住赵氏的把柄，再把它公之于众，分家的时候最起码能做到公平。 杨慕回到后院，一看，药已然熬好了。 她摩拳擦掌，终于有机会给大郎端药了！ 当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在木大郎面前的时候，杨慕终于说出了那句向往已久的台词。 “大郎，该吃药了。” 哎呀，好过瘾！ 木大郎看着杨慕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不敢接药。 这丫头不会是在药里下毒了吧？ 杨慕兴奋的给木大郎使眼色，你到是喝药啊！ 治疗下半身的药，专治你不行的！ 木大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狐疑的接过药来，闻了又闻，确认没有下毒，才慢慢把药喝下。 之后莫名其妙的看着杨慕喜滋滋去院子了。 这……为何背后凉飕飕的？ 杨慕哼着歌，整理自己从县城买回来的东西。 米面有了，猪油只有一点点，不过也够几天吃的了，只是很多日常用品还缺东少西的。 她先去了一趟王婶子家，请朱嫂子去看着杨石头，又去了包老太那里，用一碗泡菜换包老太也去杨家后宅坐一坐。 杨慕扛着锄头和渔网，先去了后山的小河边，放下渔网，之后又找了几个风水宝地，结结实实挖了两个大大的陷阱，这才拎着一只在树桩子上撞死的野山羊，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这运气，咋说呢？ 天选打猎人！ 欧皇本皇！ 晚饭自然是烤全羊。 依旧是后院支起篝火，架子上穿着肥瘦正好的野山羊，羊肉烤的金黄，时不时“噼啪”冒着油花。 整个村子都弥漫着烤全羊的香味。 这次不只是杨小花馋哭了，整个村子的孩子都馋哭了。 后院里，杨石头和王婶子一家围坐在篝火旁，咽着口水，看着杨慕在野山羊上撒盐巴。 包老太坐的远了些，一边吃花生，一边薅狗毛。 大黑狗眼睛亮的发光，死死盯着羊肉，拼命忍住扑上去叼走整只羊的冲动。 杨慕用碳灰画了两撇胡子，妥妥的新疆烤串人。 “姐，我饿！”杨石头宣告。 “慕妹子，啥时候能吃啊？”朱嫂子红着脸问。 杨慕安抚众人，“快了快了。” 木大郎躺在屋子里咽口水，暗恨这具身体怎么就还没有力气坐起来！ 其实，那解蛊的药丸吃下之后，是要昏迷一个月的，如今五日就醒了，已经是奇迹。 从前他还庆幸自己醒得早，如今却是觉得恢复太慢了！ 杨慕用菜刀片下一片来，尝了尝，点头表示熟了。 她挥舞着菜刀，熟练的片肉。 很快，在场的众人碗里满满的都是肉。 后院一瞬间就安静了，只能听到吃东西的咀嚼声，连一向要先评价味道的杨石头，都不说话了，小脑袋杵在大碗里，沉默干饭人。 大黑狗那个急啊，上蹿下跳。 仰慕好笑的给了他一块带肉的大骨头，整个羊头也都丢给他去磨牙。 木大郎盼了又盼，才等来自己份的烤羊肉，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杨慕。 大家都有了，才给我！ 难道我们不才是一家人吗？ 屋子里没有点灯，杨慕没看到某人幽怨的眼神，转身出去了。 某人化幽怨为食欲，埋头恶狠狠吃肉吃肉。 杨慕又片下一碗肉来给周瞎子送去。 周瞎子正在屋子里气呼呼骂人。 什么“都出去了，丢个瞎子在家里”，什么“有肉就不要我了”之类的。 听到脚步声，周瞎子一脸的高冷，摆足了架势，问：“舍得回来了？” 杨慕笑嘻嘻给他放下肉，道：“王婶子他们还在我家呢，我过来给叔送碗羊肉，热乎着呢。” 周瞎子先是为了训斥错了人而尴尬，随即想到自家人还在吃肉，还没有回来，不由得又拉下脸来。 杨慕觉得这位周叔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也算是个好人，有时候杨石头被打疼了跑来周叔家里躲难，周叔从不赶人，还给杨石头吃鸡蛋羹。 杨慕放下肉，就走了，怕羊肉烤糊了。 回到老杨家后院，杨慕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杨小花捧着一个空碗，递给杨石头，十分理直气壮道：“给我弄肉！” 她怕火，那羊肉又架得高，否则早就一嘴咬上去了。 杨石头死死抱着自己的空碗，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杨小花，有些害怕。 朱嫂子尴尬的笑了笑，准备起身给杨小花弄片肉下来。她的碗里也吃空了，要不然的话，可以分给杨小花一些。 王婶子一把拽住自己的傻媳妇，让她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之后看着中门处露出的一个肥硕的脑袋，扬声道：“这是慕丫头的肉，咱们可不能分给别人。” 第13章 小哥哥，你会刻字吗？ 杨慕好笑，这王婶子平日里也算是个炮仗脾气，只有在周叔跟前才小鸟依人。 杨小花看杨石头不动，那几个大人也不给她片肉，急了，要自己上手抓。 包老太眼疾手快，一块骨头丢过去，正好砸中杨小花的手。 小胖墩又开始哭了起来。 碗也不要了，丢在一边，自己坐在地上干嚎。 好像这群人天经地义应该给她吃的一般，若是不给，就是欺负她。 周大壮看孩子哭，准备站起身来哄一哄，就看到了门口的杨慕。 周大壮又很自然的坐下了，不知道为啥，他有点怕这个小丫头。 杨慕缓缓走过来，杨石头看到姐姐过来，忙走过来，抱着姐姐的腿，看着杨小花，无声的告状。 此刻的杨石头觉得，这个曾经每天欺负他的姐姐，好像也并没有多可怕。 当着他姐姐的面，杨小花所有欺负人的本事都消失了，只剩下哭了。 娘亲说过，哭是最没有用的手段了。 他觉得，娘亲说的很对，他也试过哭的，只能换来谩骂和更狠毒的虐打。 杨慕忍着杨小花的哭声，给每人又片了一碗肉，连屋子里的木大郎空碗里都加满了，才走过来问杨小花，“想吃？” 杨小花早就不哭了，眼睁睁看着羊肉一碗又一碗，就是没有进入自己的碗，急得直跺脚。 小胖墩如今听杨慕问自己，忙点头如捣蒜。 王婶子不赞同的看着杨慕，道：“这一家子腌臜，你还心软！” 周大壮隐隐觉得，慕妹子才不心软。 杨慕摸了摸自己画的假胡子，表情十分善良道：“哎呀，王婶子，我这个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心软的毛病，怎么也改不掉。” 屋子里木大郎冷哼一声，声音太小，外面没听见。 王婶子还要劝，杨慕摆摆手，一副“朕心意已决”的架势。 “想要吃肉，得拿东西来换啊。”她眨眨眼，对着杨小花循循善诱。 王婶子一愣，哦，这么个套路啊，那没事了。 杨小花痴痴地看着羊肉，咽了咽口水，问：“拿啥换？” 杨慕像是卖姑娘的小火柴，露出饿狼的微笑，“拿床厚被子来换，很划算吧？” 王婶子嚼着羊肉，点头道：“县城里一碗羊肉要四百文，一床被子才三百文，肯定划算！” 中门偷听的赖氏眸子一亮，迅速转身，不过片刻，便捧着一床被子来了后院。 “这可是我们三房最大的被子！”赖氏怕杨慕不信，还补充道：“我盖的！” 杨慕看了看赖氏一个顶三个的身形，再看了看那厚厚的被子，表示很满意。 她拿来杨小花的碗，片了满满一碗肉给了杨小花。 杨小花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伸手就要吃，赖氏一把抢过碗来，拉着杨小花走了。 她不顾身后的笑声，只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找个更大的碗。 这一晚众人吃到很晚，月上枝头了，才散了。 杨慕将羊骨架拆下来，放在大锅里慢慢熬煮，明天早上就有肉汤喝了。 赖氏拿来的被子又大又厚，杨慕准备给生病的木大郎换上。 谁知木大郎脸色一变，死死压着自己原本的被子坚决不换，还拧眉问她，“什么女人盖过的，你也给我盖？” 杨慕无奈，只能自己盖了厚被子，把之前自己的被子压盖在木大郎被子上。 某人这才算是满意的舒展眉头。 杨慕睡下，心里嘀咕，什么人惯得毛病！ 半夜的时候，丁氏和杨彩霞准备偷汤，被木大郎丢了个破碗，惊吓到了大黑狗。 狗一叫，吓跑了丁氏母女。 第二日一早，赵氏就来找杨慕。 大房已经吃过饭了，剩下的羊汤都送去了包老太家和王婶子家，一滴都没有给赵氏留。 赵氏原本还打算着自己已经给杨慕示好了，说今日给他们姐弟量体裁衣，大房就算是面子上过得去，也得给自己留口吃的。 没想到她只能闻到味道，吃的是一滴没有！ 赵氏压下心里的怒意，想着快要到手的钱财，心里想着今夜就买羊肉来吃。 她心里平衡了些，脸上的笑意就带了几分真诚，“慕姐儿，还是要叫上石头，当面量尺寸，才准呢！” 杨慕手里拿了把镰刀，挥挥手，催促道：“走吧！我记得他的尺寸。” 赵氏眉梢一跳，堤防道：“你拿着镰刀做什么？” 杨慕理所当然道：“防身啊。” 赵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防身做什么？我还能卖了你不成？” 杨慕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冷笑，你可不就是要卖了我吗？ 她无所谓道：“那我就不去了，不过是两身衣裳，有没有都一样。” 赵氏佯装生气道：“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听祖母话，放下镰刀，咱们量体裁衣去。” 杨慕干脆坐下，一副“不让我拿镰刀，我就不去了”的架势。 赵氏眼看时辰不早了，没了法子，只好叹息一声，妥协了。 杨慕跟着赵氏，缓缓出了杨家门。 昨天晚上吃羊肉的时候，大家就说好了，今日杨慕出门，大家伙分工帮衬。 周大壮看着杨石头，以防止杨家人作恶。 他天生力气很大，虽然比不上杨慕，却也难逢敌手。 即便是杨西那个练家子，想要在周大壮手里讨便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忙碌。 杨慕走后，木大郎又在发呆。 杨石头跑了一身汗进来，“咻咻”踢了鞋子，笨手笨脚的爬上床来。 木大郎看着小豆丁从自己脚底爬过去，在叠好的被子里翻来翻去。 他好奇问：“你在找什么？” 杨石头挠挠头，奶声奶气道：“早（找）福（葫）芦！” 木大郎没听懂，只好看着他找。 半晌之后，他从被褥下面拿出一个小葫芦挂绳开心道：“早（找）到啦！” 小豆丁撑着绳子，比划了半晌没有把小脑袋钻进去。 木大郎好笑的伸伸手，道：“我帮你。” 杨石头嗯了一声，对每日睡在身边的男人还是很放心的，他两腿一伸一缩，挪着屁股过来，将绳子递给木大郎，之后一伸小脑袋，等着套绳子。 小豆丁太矮了，木大郎躺着也能够到，给他挂上绳子之后，看到那葫芦，他眸子一缩。 “谁给你的葫芦？” 这葫芦有些眼熟。 小石头歪头杀，自豪道：“姐姐！” 木大郎拿起小葫芦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字，才心里微微一叹。 不会这么巧的。 小石头玩弄着自己的小葫芦道：“姐姐也有，她的福（葫）芦有字！” 木大郎：“？！” 木大郎深沉的眸子闪了闪，追问：“什么字？” 小石头晃了晃小脑袋，仔细想了想，坚定道：“名字！” 木大郎沉吟，是“名”字，还是她的名字？ 忽然，他脑海里电光火石。 一段很久以前的记忆涌上心头。 …… “小哥哥，你会刻字吗？” “刻字谁不会？会写字的都会刻字！” “那……你能不能给我的葫芦上刻字？” “刻什么字？” “我的名字！大姐姐的金葫芦上，有刻名字，我没有金葫芦，可我有这个葫芦！” “那你叫什么名字？” “慕，杨慕！” …… 木大郎心渐渐乱了。 所以那姑娘不是叫杨木，而是叫杨慕？ 那葫芦上刻的字，是“慕”字？ 天？！ 真的这么巧的吗？ 所以，这丫头就是杨家走丢的那个女孩？ 木大郎整个人都懵了，连小石头是什么时候爬下床去的都不知道。 他记得，他刻字的那日，好像还说了一个娃娃亲？ 第14章 大金牙 在木大郎震惊老天爷太会玩的时候，赵氏和杨慕已经在去丁家村的路上了。 赵氏裹脚走得慢，杨慕百无聊赖的慢慢跟着。 走到一条岔路口的时候，赵氏停了下来，对杨慕道：“我去小树林里解个手，你跟我来打打蛇。” 在这种没人的地方解手最怕有毒蛇藏在草丛里看不见，得先用棍子打一打，把毒蛇都赶跑了，再解手，会比较安全。 杨慕摇头摇头，我才不去，有毒蛇最好，看你以后还敢欺负人！ 赵氏不容分说，一把抓住杨慕的手腕，嘴里絮絮叨叨，“你就跟着祖母来吧，这孩子怎么还记仇呢？” 那亲密的语气，好像是慈爱的祖母和顽皮的孙女一样。 杨慕懒得计较，看着她唱大戏。 进入树林伸出，确定山路上看不到这里之后，赵氏就触电一般松开了杨慕的手，大声道：“就是她，快抓住！” 有三个人从大树后现身出来。 领头的一身灰色长袍，嘴巴一动，就露出一颗大金牙；剩下两个穿着暗色的短打，手里拿着棍棒和绳索。 杨慕挑挑眉，这阵势有点瞧不起人啊。 大金牙一挥手，两个短打的男人立即扑了过来，恶狠狠的样子，还是有些气势的。 大金牙紧张道：“手脚别太重，弄伤了不好卖价钱！” 赵氏踩着小脚，挪到了大金牙跟前，恶毒的眼神看着杨慕和两个大汉打在一起，咬牙道：“说好的，要卖到脏地方的！” 她不担心两个会功夫的大男人会抓不住一个小丫头片子。 大金牙哈哈一笑，道：“若不是那脏地方，我能给二十两银子？” 他做牙行这么多年，卖孩子的人家都是想要让孩子去好地方，比如大户人家做丫鬟。 只有这老虔婆，居然让孙女去脏地方。 这真是畜生遍地走，流氓多如狗。 在二人胜券在握的讨论成交后事宜的时候，那边战局已经大定。 杨慕一脚踹晕了一个，又用镰刀把劈晕了一个，朝着大金牙抬着下巴，问：“你就是人牙子？” 大金牙张大了嘴巴，说好的只是力气有些大的小丫头呢？ 丫头是挺小的，力气也未免大出天际了吧？ 杨慕朝着目瞪口呆的大金牙和赵氏走来。 大金牙到底是半个混江湖，反应要比赵氏快多了，他撒丫子就跑，嘴里大声求饶，“姑奶奶，这事不赖我，是你祖母要卖了你！” 赵氏杵着小拐棍，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回过神来再看，那已经跑出去两丈远的大金牙已经被便宜孙女踩在地上。 大金牙被杨慕踹飞了金牙，说话跑风漏气。 “夫（姑）奶奶，真的不是我要买你，是你粗（祖）母要卖你！” 杨慕很满意他的识时务，心情大好道：“那就陪我回趟村子，做个证人吧？” 大金牙被拎着领子提溜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他摆手道：“不不不，小的一放（上）公堂就水（腿）软，夫（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杨慕看了看颤颤巍巍要逃跑的赵氏，量她也跑不了多远，转头威胁大金牙，“或者，你想要县太爷的衙门挨板子？” 她虽然不知道大顺买卖良家妇女是个什么罪，打板子总是少不了的。 大金牙欲哭无泪，心想死老太婆你倒是跑得快点，让这丫头左右不能兼顾！ 杨慕乐呵呵看着大金牙，道：“我那祖母跑出林子之前，你还不做决定，我就替你做决定了。” 大金牙一看，赵氏还有几步路就要出林子，忙从心道：“我崔（随）你去里赠（正）那里作赠（证）！” 杨慕十分满意，拽着大金牙的领子一路从林子里走到林子边，赵氏还没有出林子。 大金牙都迷了，这老太婆是断了腿了？ 杨慕一把拍在赵氏的后背上，声音凉飕飕道：“祖母，咱们去找里正聊聊天。” 赵氏还没有说话，就被杨慕夹在了腋下。 杨慕左手拽着人高马大的大金牙，右边夹着没有三两重的小老太太，健步如飞的朝着竹坡村而去。 杨慕心里很是兴奋，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了甜甜水的灌溉，自己的体力大幅度提升，连速度都增加了不少！ 大金牙被拖拽的怀疑人生，脚步踉跄。 赵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自己还能感受风在脸上吹的行走速度。 一直到看见了竹坡村的大槐树，赵氏才回过味来，拼命挣扎起来。 而王婶子早就纠结了一帮人在广场上闲话，此刻看到杨慕带着人回来，知道事情成了，忙咋咋呼呼道：“哎呀！这不是老杨家祖孙吗？这是咋啦？” 杨慕一直到了广场，才放下赵氏，大声哭诉道：“相亲们，我在老杨家算是活不下去了！我祖母要把我卖到脏地方去！” 赵氏双手胡乱挥舞，大声否认，“你放屁！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卖你了？” 杨慕把大金牙往地上一丢，道：“人牙子都在这里了，祖母还要狡辩？只怕辩无可辩！我要分家！这家没法待了！” 坐在大槐树下的包老太迅速站起身来，敲响了里正家的大门。 大门打开后，包老太板着脸道：“叫里正快出来，村里要出大麻烦了！” 里正披着衣裳，趿拉着鞋子，慌忙跑了出来，见是包老太，脸色正了正，忙问何事，态度十分恭敬。 村子里别人不知道包老太的身份，他却是被耳提面命过的。 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这一位！ 包老太神色虽然冷淡，但是语气却有些挖苦的意思，“咱们村子里出了大本事的人了，竟然将已经招婿的孙女，卖去窑子！你这里正只怕是要做到头了！” 里正头皮发麻，前半句没反应上来，但是不妨碍听懂了后半句，忙变着脸就朝着热闹的人群而去。 这边朱嫂子拍响了族长家的大门，是族长的儿子开的门。 朱嫂子有些紧张，脸颊红扑扑的，结巴道：“三，三伯，广场上闹起来了，好像是咱们族里要出个脏门户了！” 杨三伯张大嘴，啥？ 那还得了？ 这杨家的族人早就不济了，整个村子加起来也不够五户。若是低于五户，县衙里都要消族了。 连年战乱之后，不少人扎根了竹坡村，杨家族人为了发展壮大，干脆把好多户人家合了族。 如今竹坡村的族人也算是在县衙里挂着名号的，有个举人才子啥的，是光宗耀祖；若是有了脏事情，县衙还不得把所有族宗的好处都收回去？ 那父亲这族长就没有用了，他这个预备族长就更没有用了！ 杨三伯忙回去，叫着自己将近耋耄之年的老父亲，一起去了广场。 第15章 分家1 广场上已经闹了起来，赵氏指着杨慕说她给自己泼脏水。 那边杨慕和大金牙一口咬定，赵氏要把已经成亲的孙女卖去脏地方。 村民们围着一圈又一圈，看到杨慕和大金牙言之凿凿已经信了五六分，再结合前几日杨慕在广场上揭露了赵氏虐打大房姐妹，众人立马就信了八九分。 李赖头呲着一口黄牙，揶揄赵氏，“赵老太太，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卖姑娘，羞不羞？” 赵氏脸上的褶子都气平了，指着李赖头骂，“你个没媳妇的腌臜货，闭上你的臭嘴。” 张嫂子呸了一口，道：“人家李赖头再腌臜，也没有卖儿卖女！” 张嫂子的女儿翠花忙补充道：“人家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家都不卖孩子，老杨家算是村里的富户了，竟然干起卖孩子的勾当。” 张嫂子点头如捣蒜，“呸，不要脸！” 赵氏梗着脖子骂，“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少放屁，老娘是给那姐弟俩去量体裁衣的！” 李赖头嗤笑道：“你平日里打骂那姐弟全村都知道了，鬼才信你存好心！” 杨慕和大金牙站在人群中，听着人们对赵氏的口诛笔伐，也不插嘴。 此时里正披着一件外衣，扒拉开叽叽喳喳的人群，就看到赵氏与全村人干口水战。 里正看现场乱的不成个样子，忙高高举起手来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之后对赵氏问话。 “老杨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里正，不管是村子里发生什么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否则事情闹到县令那里的话，是他吃不了兜着走。 赵氏看到里正，瞬间收了跋扈，站起身来，用小拐棍指着杨慕，告状道：“里正来的正好，我老杨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收养了这么个给祖母扣屎盆子的孙女！”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把赵氏卖杨慕的事情告诉了里正。 里正看杨慕的眼神不太友善，觉得这个丫头太能挑事。 不过是杨家关起门来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做什么？ “慕丫头，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有什么矛盾，咱们平心静气的解决才对。” 此时消息传入老杨家，手腕骨折的杨西派了丁氏赖氏出来给赵氏助阵。 杨彩霞也出来凑热闹。 三人看到赵氏被广场上被村民围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氏钻进人群，扶着赵氏，先发制人，“你这丫头，是不是又打你祖母了？你祖母都快六十的人了，受得住你每日里打骂吗？” 杨慕转头看着丁氏颠倒黑白，委屈道：“二婶这是什么话，明明是祖母每日里打骂我和石头，这事情全村都知道！而且今日祖母还想将我卖到脏地方去！二婶不说可怜我这个差点被卖的侄女，到是给我扣屎盆子！” 她拽了拽一旁的大金牙，道：“若不是看在亲戚一场，现如今我就已经抓着这人牙子在县衙里状告了！既然二婶非要说是我欺负祖母，那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公堂，把这事分辨明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拽着人牙子往村口走。 丁氏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婆母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由得暗骂蠢货。 把这赔钱货卖给人牙子不打紧，卖到脏地方也是全家喜闻乐见的，可也应该多找几个会功夫的人抓住人啊！ 现在可好，不但没有把人卖掉，还叫人家抓着人牙子闹回村子里来了，老杨家的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里正忙一把抓住杨慕，劝道：“这孩子，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去县衙呢？” 杨慕愤然道：“这还不是里正说我不应该在村子里胡闹吗？二婶又冤枉我，我若不去县衙说清楚，今后可怎么在村子里过日子！” 里正张口结舌，之前杨慕不强硬的时候，他还能训斥几句。 如今杨慕这样态度，显然是把自己也埋怨上了，他的态度就只能软下来了。 里正放缓了语气，和善道：“孩子你误会你叔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商量着解决这事……” 此时，杨三伯扶着耋耄之年的老族长三叔公来了。 “大伙让让，族长来了！”杨三伯吆喝一声。 村民看到三叔公，忙让出一条路来。 里正上前一步，扶着颤颤巍巍的三叔公坐在石磨上。 三叔公拄着拐杖，摆足了架势，略带威压的眼神扫过现场众人。 除了杨慕，现场的人均是低下了眸子。 三叔公是与县令有些交情的，在这村子比里正更有威信。 三叔公年纪大了，嗓音低沉而沙哑，“我听说，老杨家要卖了慕丫头？” 他老远就听到杨慕态度强硬的要去公堂，心里打定主意要在村子里将此事解决。 所以他一开口，就表明了态度。 赵氏忙否认道：“我没有！是这死丫头胡扯！我是要带着她去量体裁衣！” 三叔公撇了一眼赵氏，之后看向大金牙，“你是人牙子？” 大金牙点头承认，“我四（是）牙保。” 三叔公挥了挥手，杨三伯立马会意，让村民们各回各家。 众人虽然磨磨蹭蹭走开了，却并没有走远，围着广场边，三三两两站了一圈。 老杨家这么大的瓜，不吃白不吃。 杨三伯看村民大约听不到这里说话声，也就由着村民了。 三叔公等人都散了，问大金牙：“你来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金牙看了看赵氏，又看了看杨慕，满脸委屈的指着赵氏道：“就四（是）这个老太太，昨日来县城找我，缩（说）她孙女长得好看，非要卖给我，价钱越高越好。” 他无奈的一拍手，道：“我缩（说）要想价钱好，就卖去窑门子，能有二十两。老太太想都没有想，缩（说）窑门子就窑门子，她只要银子。” 他十分懊悔道：“我哪里晓得，这丫头四（是）嫁了人的！如果早知道，我也不能接这一趟买卖呀！这不是给自己找四（事）吗？” 他捂着自己跑风漏气的门牙，嘀嘀咕咕，“害得我掉了金牙！” 赵氏尖叫：“你放屁！” 三叔公看赵氏面对铁证如山还要狡辩，皱眉道：“赵氏，你男人呢？” 赵氏撇撇嘴道：“他在县城呢，一会儿就回来。” 三叔公气得用拐杖捶地，恨铁不成钢道：“当家的男人不在，你就敢卖儿卖女！你老杨家是吃不起了还是穿不起了？” 赵氏忙否认，“我没有！这死丫头伙同人牙子，胡扯污蔑我这个祖母！苍天呀，快睁开眼看看吧……” “闭嘴！”三叔公怒喝，将赵氏剩下的话堵在嗓子里。 丁氏不满道：“县太爷的公堂上还让分辨几句呢。” 三叔公看向丁氏，冷哼一声，道：“你也说了，那是县太爷的公堂！你若是想要去公堂，我不拦着！” 丁氏张了张嘴，说不下去了。 赖氏扶着赵氏，不满的白了杨慕一眼，嘟囔道：“赔钱货，惹祸精。” 杨慕冷哼一声，懒得和一头猪计较。 杨彩霞给杨慕使了个眼色，柔声道：“妹妹你快别闹了，一会儿祖父和三叔就回来了。” 杨慕再厉害，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惹急了祖父和三叔，那是要命的。 杨慕听着杨彩霞威胁的话，斜眼看着她，道：“姐姐说这话真好笑，感情被祖母卖去脏地方的不是你，若是你，难道还敲锣打鼓的上赶着去啊？” 杨彩霞想要做白莲花，她可不惯着。 杨彩霞瞬间气得直跺脚，指着杨慕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三叔公看了里正一眼，又看向杨慕，问：“慕丫头，此事是老杨家对不起你，你看你想怎么解决？” 只要杨慕不闹去公堂，他不介意帮着杨慕训斥赵氏一番。 里正忙插嘴道：“上公堂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们好歹是一家人，咱们一家人解决了，是最和气的了。” 杨慕沉吟片刻，道：“不上公堂也可以，但是我是不敢在老杨家住了。今日是要卖了我，明日只怕是要卖了石头！我现在想来都后怕，今日祖母可是想将我和石头一起卖了的。亏了我留了个心眼，没带着石头去，否则，老杨家大房这一脉今日就没有了！” 三叔公的白眉毛挑了挑，十分不赞成的看着赵氏，一个丫头卖了也就算了，居然狠心卖了大房唯一的男丁！ 丁氏插嘴问：“那你想怎么样？” 杨慕昂头挺胸，坚定道：“我要分家！” 第16章 分家2 “啥？” 三叔公、杨三伯、里正和大金牙一脸不可置信。 “不成！” 赵氏、丁氏和赖氏坚决反对。 杨彩霞都懵了，杨慕是疯了吗？ 大房没有收入，分了家，还能活下去？ 杨慕面不改色的重复道：“我要分家！” 三叔公回过神来，没好气道：“胡闹！你一个女娃娃，石头还那么小，分了家，怎么过？” 杨慕坚定道：“三叔公，我如果不分家，石头即便不被打死，也会被卖了！大顺有女户，我要立女户！我有手有脚，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放屁！” 广场上来了一对父子。 打头阵的是大块头的杨南，刚刚那话就是他说的。 杨南身后跟着弯腰驼背的杨除夕，唯唯诺诺的样子。 杨南走到几人身边，指着杨慕怒喝：“小丫头片子，反了你了，你祖父母还活着呢，分什么家？” 父母在，不分家。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杨慕看着好勇斗狠的三叔，一点都不害怕，抬眸对上他恶狠狠的眼神。 她口齿清楚道：“大顺朝没有这样的规定。如果三叔有意见，咱们公堂对话，将此事掰扯明白，走公堂、写判书，也能分家！” 杨南铜铃大的眼睛瞪圆了，怒问：“掰扯什么事？” 杨南和杨除夕刚刚回来，还不知道赵氏做下的好事。 里正老好人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杨除夕和杨南听。 听得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赵氏是蛮横惯了的，此刻看到丈夫和儿子便腰杆子更直了，坚持狡辩道：“我好心好意给姐弟俩量体裁衣……” “你闭嘴吧！” 三叔公都没脸看了，恨铁不成钢道：“人牙子就在这里，你还要狡辩，非要慕丫头告到官府，打你板子你才承认吗？” 赖氏一撇嘴，道：“就算是卖了她又如何？祖母卖孙女，天经地义！” 丁氏也忙道：“就是，这样打长辈的赔钱货，卖了都算便宜她了！就该活活打死！” 杨彩霞也小声道：“难不成县太爷还管谁家卖儿卖女不成？” 三叔公拿这几个女人都无语了，气得吹胡子。 杨三伯指着几个女人道：“别胡扯！人家慕丫头是招婿的孙女，是大房的顶梁柱！那是说卖就能卖的？咱们县太爷是讲究规矩的，真要是到了县城公堂，赵氏免不了一顿板子！” 此时，周大壮从老杨家出来。 他今日本是要在老杨家后院看着杨石头的，前面闹翻了天，他着急想出来帮忙。 好在他娘王婶子去替他，他才能出来给杨慕叫阵。 周大壮大步走过来，站在杨慕身边，朗声道：“慕妹子的男人说了，拐卖已出嫁或招婿女子者，扙刑八十，流放五百里，罚银三百两。” 周大壮暗自输出一口气，天知道这句话木大郎教他背了好几遍才背下来。 杨慕诧异的看着周大壮。 咦？我相公还会背大顺律法？ 族长和里正面面相觑，慕丫头招婿的男人竟然懂这个？ 杨南才不信一个被土匪抓来的上门女婿懂大顺律，恶狠狠对着周大壮道：“呸！你放屁！少他娘的吓唬老子！” 三叔公看向一直不说话，藏在老婆身后的杨除夕，问：“除夕，你是家主，你说怎么办？” 杨除夕看着媳妇赵氏，诺诺着不吭声。 上公堂他怕，媳妇他更怕。 三叔公一拐杖打过去，怒道：“我问你话，你个怂货，看你媳妇做什么？” 杨除夕挨了一拐棍，也不疼，依旧不吭声。 里正道：“老杨头，你这孙女是铁了心了，要么分家，要么过公堂！你到是说句话啊！” 周大壮早就看不惯老杨家欺负大房，走上一步，道：“要我看，过公堂！既能分家，还能得到三百两罚银！” 其实，木大郎说的罚银，是朝廷罚款，上交给朝廷的。但是周大壮不知道，还以为是老杨家需要给杨慕三百两。 里正虽然懂一些法律，却不知道具体怎么罚，如今听了周大壮的说法，急忙给杨除夕使眼色。 三百两，别说老杨家肯定没有，就是这整个村子加起来，怕也不够。 三叔公也急了，老杨家交不起罚款，那最后还不是族里给垫上？ 谁知道老杨家会不会还？ 况且族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 赵氏一听要罚款，又耍赖起来，哭天抢地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这就叫没有天理了？你卖慕丫头的时候，怎么不说天理？” 众人转头去看，却见是包老太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冷飕飕的眼神看着赵氏。 里正脸色一变，这老太太啥时候坐在这里的？ 听老太太的意思，好像是向着杨慕那丫头？ 他沉吟片刻，立马下了决定，指着杨除夕道：“老杨头，你就说吧，是把你媳妇送去公堂，还是分家？你可想好了，有没有那三百两银子交罚银！” 三叔公看了一眼包老太，又看了一眼里正，瞬间也做好了决定。 “除夕，你平日里就放纵媳妇打骂孩子，如今终于酿成大错，族里也帮不了你了。我瞧着，还是听慕丫头的，分家吧！” 杨除夕看了一眼赵氏，依旧低头不说话。 赵氏伸手拧了丈夫一下，恶狠狠道：“我不分家！那丫头冤枉我！我要去县太爷那里喊冤！” 赵氏觉得，私下里给那人牙子些好处，他自然就向着自己说话了。 到时候就可以倒打一耙，挨板子的，一定是杨慕那个赔钱货！ 里正看赵氏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主意，他走上几步，与三叔公耳语几句。 三叔公点点头，对杨慕道：“慕丫头，你放心，这家肯定是要分的，你回去看着石头，我和你祖父祖母说。” 杨慕看了一眼包老太，隐隐觉得里正和三叔公的态度转变是与这老太太有关系。 眼下里正和族长都让她避开，应该是想要劝老杨家分家，既然包老太在这里坐镇，她的确可以先避开。 即便包老太没有起到作用，老杨家三房的杨二山可是个读书人，是懂法的，知道此事闹到县衙公堂之后，老杨家是担不起后果的。 只要她坚定态度，里正和族长又不想事情闹大，就只能帮着自己分家。 她警告的看了一眼大金牙，转身回去了老杨家后院。 大金牙被杨慕凉飕飕的眼神看的一个激灵。 第17章 分家3（大章） 广场上，里正看着赵氏，没好气道：“赵氏，我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但是刚刚慕丫头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上了公堂，不管人牙子是什么口供，衙门的捕快都会来咱们竹坡村问话的。” 三叔公也猜到了赵氏的打算，于是点头道：“正是。你能保证全村的人都向着你老杨家说话？不说别人，就说周大壮就不会向着你们。” 周大壮昂头抱胸道：“没错！我是要实话实说的！” 里正继续道：“到时候县太爷不但要打你的板子，还得打人牙子的板子。” 大金牙双眼一瞪，道：“我放（上）了公堂绝不说谎！就是这老太太要卖孙女！还让我叫了两个打手，说那孙女力气大。” 赵氏瞪了一眼大金牙，心里已经被几人说动，踌躇着去看二儿媳。 丁氏拍了拍赵氏的手，安抚道：“婆母不必害怕，那县太爷管不着咱们卖儿卖女！” 丁氏觉得，虽然老杨家卖孙女丢人，但是饥荒年，谁家不是卖儿卖女的，也不见朝廷管呀。 里正看这对婆媳这么不上道，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叔公对儿子杨三伯道：“去叫杨二山回来，他不是读书人吗？让他好好给他的糊涂祖母和伯母讲讲大顺律法！” 这全村里也没有几个读书人，因为实在是花销太大，若不是老杨家的男人都在县城干活，家里富裕，也交不起束脩银子。 杨三伯忙叫了几个村里腿脚快的人去县城叫杨二山。 杨二山是两个时辰之后才回来的，村民们已经回家端了饭，蹲在广场上，一边吃饭一边吃瓜了。 杨二山穿着书院的衣裳，文质彬彬，只是脸色有些白。 他在路上就听村民将事情说给他了，家里出了这么丢人的事情，是要影响他在书院的名声的！ 而且如果此事过了公堂，有一个发配流放的祖母，他也不必考取功名了！ 杨二山忙将事情的严重性给家里的法盲们详细说明。 别人说话老杨家人是不信的，可自家读书人的话，他们就坚信不疑了。 老杨家人这才真的慌了。 赵氏被整得不会了，这怎么还真的是她的错了？还真的要被打板子啊？ 这大顺律也太不讲道理了！ 丁氏埋怨道：“婆母也真是的，要卖人还不卖干净！” 赖氏也道：“卖干净有啥用？那木大郎也能击鼓鸣冤！” 丁氏道：“那就应该一家子都卖了！” 里正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包老太，急忙表明自己的立场，“胡扯什么！谁都不能卖！再说这话，我也保不了你们了！” 三叔公沉着脸，道：“废话不必说了，分家吧！给人家大房多分些东西！” 赵氏立马道：“不成！凭什么？” 同意分家就已经是她的让步了，凭什么还给他们姐弟分东西？ 就应该把那赔钱货姐弟一顿乱棍打出去！ 三叔公道：“这些年大房给你当牛做马，多分一些是应该的！况且你自己做的没理事情，即便是道歉也该诚恳些！” 丁氏自然也不愿意让大房多分，立马跳脚道：“我们养了大房这么些年，仁至义尽！想要分家？除非大房净身出户！” 赖氏立马也强横道：“就是！白吃了我们家那么多年，一点银子都不给家里赚，还想分家产不成？” 里正道：“那当初杨东战死之后的抚恤金，你们收了没有？那土匪窝里送来的山货，你们吃了没有？” 婆媳三人一噎，纷纷不说话了。 三叔公叹了口气，看了包老太一眼，道：“此事我做主了，那杨家老宅分给大房，剩下的，就看慕丫头要什么。” 他警告的看着想要辩驳的杨家人，道：“除非你们愿意对薄公堂！到时候，可不只是这些东西了！还有打板子流放和三百两银子！” 赵氏咬咬牙，不说话了。 丁氏和赖氏想了想那三百两银子，也闭口不言了。 杨南握着拳头想说话，可不知道说什么。 三叔公瞪着杨除夕问：“除夕，你腰杆子给我挺起来，说，这事行不行？” 杨除夕听到孙子说上了公堂的后果之后，就已经怂了，此刻点头，低声道：“都听族长的！” 赵氏白了他一眼，气得直捶他。 …… 杨慕正在后院洗碗，就见周大壮来叫自己。 “慕妹子，成了！老杨家同意分家了！” 杨慕听了，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着正和大黑狗玩的杨石头，一起去前院。 广场上的族长等人已经来了老杨家前院。 前院摆了一张桌子，是杨二山的书桌，上面铺着纸张。 吃瓜群众们端着吃完饭的空碗，守在老杨家大门口，伸着脖子瞧热闹。 众人看着杨慕拉着杨石头，从中门走了出来。 里正挤出来一丝笑意，走上几步道：“慕丫头，你祖父祖母答应分家了。今日你二叔三叔正好也在，咱们就趁热打铁，把这分家契约签了。” 免得夜长梦多，里正在心里补充。 杨慕弯下腰来，抱起弟弟，在小豆丁耳边小声道：“记住这些人的样子，终有一日，他们会换上一副面孔。” 杨石头似懂非懂，姐弟俩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有愤怒的、有厌恶的、有冷漠的、有假笑的…… 杨慕走到那契约旁边，看那契约上分给大房的，只写了隔壁老宅。 她装作不认识字，问道：“这契约上写了什么？” 里正和善的笑着，道：“分给大房的，是隔壁的老宅，其他的，你们再商议。” 杨慕点头，问道：“隔壁老宅的房契和地契呢？” 赵氏脸色一沉，道：“你还想要房契地契？” 赵氏打的好算盘，只要房契地契在自己手里，随时能将大房姐弟赶出去。 杨慕冷笑道：“怎么，祖母不给？那就……” 赵氏看她又要用上公堂来说事，烦不胜烦，指着杨慕骂道：“我让你住老宅就不错了，你哪里来的脸要房契地契？我绝不会分给你！” 杨慕无所谓的耸耸肩，道：“那就上公堂。” 里正气得直拍桌子，指着赵氏道：“你到底要不要分家？” 赵氏被噎住，想起上公堂要挨板子，气得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 杨慕嗤笑一声，知道赵氏是在讨价还价。 她才不会给这个老虔婆退让，她抱着弟弟，缓缓道：“老宅的房契、地契都归大房。还有房前屋后的两片菜地，也归大房。锅碗瓢盆各一套，米面油盐各一份，后院大房屋子里的东西，我也要一并带走。” 里正看杨慕条理清楚，不由得心里暗暗点头，这个大房的养女，有些不简单。 慕丫头的那个男人竟然还懂大顺律，也是个不简单的，多亏今日他站在了杨慕这丫头这边。 否则日后怕是要后悔的。 赵氏听着杨慕一样样的要东西，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三叔公看杨慕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微微点头道：“慕丫头要的很合理。” 杨慕道：“我还没有说完。我爹爹当兵的粮饷，每月二两银子，都寄回家了，还有我爹的抚恤金，零零总总加起来得有几十两银子，可大房一个子都没看到。所以，我要十两银子的分家费！” “你做梦！”赵氏叫唤。 “你闭嘴！”三叔公怒斥赵氏。 里正也道：“这些年大房虽然不赚钱，但是曹氏和慕丫头给你们老杨家当牛做马的干活，要些分家费也是应当。” 赵氏一摆手，道：“我没钱！” 丁氏也道：“老杨家哪里有钱？都给三房的二山交了束脩了！” 杨慕却道：“没钱也行，写个欠条来，一年内连本带利的还清。到日子没还够，那就公堂见！典房卖地自然就还清了。” 老杨家的男人除了杨二山，都在县城做活，一个月至少也有二两银子的入账，所以十两银子，是完全拿得出来的。 丁氏怒道：“杨慕，你别太过分！” 杨慕淡淡道：“这就是我分家的条件，不答应，咱们就去县衙，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她看了看里正和族长，若有所指道：“到了公堂上，也该顺便说一说这些年，大房都是怎么被欺负的，我娘又是怎么被人逼死都没有人做主的！” 里正和族长面面相觑，曹小雪的死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管。 如果杨慕真的在县衙公堂上将这些事都抖落出来，族长和里正都吃不了兜着走。 里正最先反应上来，他给杨除夕施压道：“老杨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就由着媳妇这么放肆！家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娘们做主了？” 赵氏：“？！” 三叔公也怒斥赵氏道：“赵氏，你给我安生点，再上蹿下跳，我族里可容不下门风败坏的女人！” 这就是在威胁赵氏了，即便杨除夕不休了她，族里也可以出面将赵氏除去族谱。 赵氏被二人三言两语压的没了脾气，黑沉着连，怒瞪杨慕。 杨慕自然是不怕的，静静的站在那里，娇小的身材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她用态度告诉在场的众人，我，绝不退让！ 包老太是时候的轻咳了一声，道：“既然商量清楚了，就签字画押吧。” 赵氏着急道：“怎么就商量清楚了？我还没同意呢！” 三叔公烦死了赵氏，没好气道：“那你选吧，要么我把你除去族谱，要么同意慕丫头的分家条件！” 赵氏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里正趁热打铁，指挥杨二山，“二山，你把刚刚慕丫头说的那些，都写在分家契约上。” 杨二山早就想快些分家，结束这场闹剧，免得到时候对簿公堂毁了自己的前程。 包老太站起身来，走到杨二山面前，看着他写字。 杨二山心里着急，下笔很快。 不一会儿，契约写好了。 包老太示意杨慕画押。 杨慕走上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果然是按照她的要求写的。 杨彩霞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又不识字，装模作样！” 杨慕没搭理杨彩霞，手指沾墨，按下手印。 杨除夕被里正拉过来，也按下手印。 里正还觉得不放心，拿着契约去了后院，找木大郎也签字画押。 杨二山看着龙飞凤舞的“木大郎”三个字，有些呆愣。这个便宜姐夫，字写得比他都漂亮！ 赵氏气呼呼的把房契和地契都甩给杨慕，骂骂咧咧回去房间了。 丁氏紧紧握着拳头，恨不得咬下杨慕一口肉来。 可里正和族长都在，她还不敢太放肆，只好咬牙切齿看着杨慕。 门外吃瓜的村民们小声议论，杨家姐弟这下可怎么生活？ 杨慕却看着杨除夕道：“祖父，那十两银子，是现在给我，还是写个欠条？” 杨除夕满脸羞红，磨蹭着挪进上房，之后传出赵氏骂娘的声音。 半晌之后，杨除夕脸上顶着个红红的巴掌印，拿着十两碎银子出来，塞给杨慕。 写欠条是要给利息的，赵氏自然不乐意，只好给现银。 赵氏坐在床上，咬牙将杨慕自里到外骂了一遍，无能狂怒，想要摔东西，却又舍不得，只好拿丈夫出气。 里正和族长一边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一边听赵氏在屋子里怒骂，只觉得头疼。 杨慕拿着四方签字的分家契约，只觉得一身轻松。 事不宜迟，现在就搬走！ 第18章 搬家 杨慕刚刚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此刻回到后院，直接把门板子卸了。 忽然被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木大郎：“？！” 杨慕一把抱起身材高大的木大郎，连人带被子放在门板上。 木大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嘿咻嘿咻的抬着去了隔壁的祖宅。 虽然当初入赘招婿的时候，木大郎也是这么被抬进老杨家的，可那时候他是昏迷的，现在却是清醒的！ 木大郎羞红了脸，两眼一闭。 我看不见尴尬，尴尬就看不见我！ 王婶子一手拎着一口大黑锅，一手拉着杨石头，神清气爽的在后面跟着，慕丫头今日分家，简直太痛快了。 既打了老杨家的脸，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赵氏婆媳的嘴脸，又拿到了实惠。 要知道，那老杨家的祖宅虽然破败，可房契和地契可是值不少银子的！ 熊猫撅着屁股，嘴里叼着一根竹子，笨拙的跟在杨石头身后，时不时摔个跟头，翻滚着前进。 大黑狗双眼泛着不舍，站在老杨家大门口，眼睁睁看着杨慕等人走了。 杨慕走之前招呼大黑狗一起走，可大黑狗却踌躇着没有跟着去。 它从小就是老杨家的狗，吃在老杨家，长在老杨家，它的本能不允许他背叛老杨家…… 杨慕分到的东西不少，跑了三趟才算是全部搬完了。 里正看着杨慕迫不及待搬家的样子，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杨三伯道：“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一刻都不想留？” 杨三伯直摇头，扶着老族长颤颤巍巍朝着自家走去。 这老杨家，算是废了。 娶妻不贤，毁三代啊！ 三叔公沉着脸，拄着拐杖往家走，心里暗骂，他们父子和里正为老杨家忙活了半日，可老杨家人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看赵氏婆媳的样子，好像还埋怨他和里正坑了老杨家似的。 真是世风日下！ 里正拽了拽自己的外套，看了一眼老杨家人，也叹息着走了。 村民们看完了热闹，也纷纷散了。 有人叹息着摇头，觉得杨慕只分到十两银子，只怕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有人却为杨慕及姐弟开心，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最起码不用挨打了。 杨慕分到的老杨家的祖宅在老杨家和王婶子家中间，只有新宅的三分之一大小。 两间破了屋檐的上房，两个漏雨的厢房，外加一个露天的灶屋，就是全部祖宅了。 杨慕安排木大郎住在西屋，自己住在东屋，杨石头住在东屋附带的小隔间里。 杨石头看着长满杂草的院子，紧紧抓着姐姐的手，问：“姐姐，咱们以后住在这里吗？” 杨慕蹲下来，与弟弟视线齐平，点头道：“是啊，咱们今后就不和祖母他们住了，石头开心不开心？” 杨石头歪着小脑袋想了片刻，重重点头，拍着小手笑道：“开心！” 不和祖母住，他和姐姐就不用挨打了。 杨石头看着荒凉的院子，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半晌之后忽然道：“如果娘也在，就好了。” 杨慕鼻子一酸，这小小的人，今后再也不会有母亲了。 她挼了挼小豆丁干枯的头发，安慰道：“如果石头不忘记娘，娘就永远都在你这里。” 她指着杨石头小小的胸口。 杨石头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惊讶的看着衣服上的补丁，娘在这里？ 杨慕看着孩子迷茫的眼神，有些后悔这些话是不是说的有些深奥了？ 王婶子把一口锅放在厨房的灶台上，之后环顾着破旧的屋子，叹息道：“早知道今日分家，昨日就该让你大壮哥给你补一补房顶。” 东西屋的房顶都有些漏了，厢房的房顶更是破了一大块。 杨慕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瞧这天色，今天应该不下雨，婶子不用担心。现在最要紧的是……” 她看向周大壮抓在手里的大金牙，像是土匪看着肥羊。 大金牙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后退一步道：“你，你要干嘛？” 杨慕歪头，好笑的看着大金牙道：“你是想走公堂，还是想赔偿我损失？” 大金牙看着杨慕浑身上下没有少一根汗毛的样子，警惕道：“啥损失？” 杨慕挑眉，“我差点被你卖了，有些被吓到了，你得陪我医药费。” 大金牙指着自己的门牙，道：“我都没牙了！” 那可是金牙！他花了十两银子镶嵌的。 他都还没有找这丫头要金牙的钱呢！ 杨慕摇摇头，道：“那是你带人打我的惩罚，我现在要的是医药费的补偿！” 大金牙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了。 此时，木大郎在西屋缓缓道：“拐卖已婚妇人未遂，按大顺律，杖则一百，充军。” 他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吐字十分清晰。 大金牙就是做牙行的，自然是明白这条律法的，只是他没想到一个病病歪歪的上门女婿都知道。 这丫头连自己的家人都说翻脸就翻脸，把他这个外人告去衙门可太正常了。 他瞬间没了底气，问杨慕道：“那你想我陪你多少医药费？” 杨慕伸出一个手指来。 大金牙咬咬牙，自认倒霉的点头道：“行，我陪你十两银子！” 杨慕摇了摇手指，似笑非笑道：“一百两。” “啥？”大金牙张大嘴。 杨慕循循善诱，“可以打欠条，反正我知道你住在哪里。” 大金牙考虑了一下目前的处境。 有杨慕和周大壮在，他是跑也跑不了，打也打不过。 大金牙最终还是打了欠条，愤恨走了。 王婶子都懵了，这土匪的外孙女，就是不一般！ 连人牙子都敢讹！ 周大壮张大嘴，就这一个时辰，慕妹子就得了一百一十两银子！ 这样一来，就不怕慕妹子分家之后活不下去了！ 这么多银子，省吃俭用，怎么也能花十年了！ 王婶子一家帮着杨慕一起收拾起来，小院子里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院子里的杂草，有的都有一人高了，王婶子和杨慕拿着镰刀弯腰除草。 杨石头跟在二人身后，把一些小草拔起来。 周大壮回家扛了一个梯子过来，把露天的厨房和漏雨的房顶都补好了。 朱嫂子拿着扫把，把屋子里和院子里积了好几年的厚土收拾干净。 杨慕为了感谢一家人，让他们晚饭一定来家里吃。 王婶子也不客气，拉着杨石头回去了隔壁院子。 杨慕则是趁着天还没有黑，上山收了渔网，又采了些蘑菇，回到家里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分家的时候，老杨家各种调料，她都要了一份，锅碗瓢盆也不缺，所以做饭并不缺东少西。 院子里有一个常年没用的矮桌子，朱嫂子已经擦干净了。 杨慕每做好一样饭菜，就放在桌子上。 等王婶子一家拉着杨石头来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奶白色的鲫鱼汤、春笋炒鲜虾、清炒野菇、干炸小鱼，还有一大盆米饭。 第19章 未来打算 朱嫂子闻着香味，垂涎欲滴。 王婶子夸赞道：“慕丫头就是能干！不像我，做什么饭都不好吃。” 周瞎子也被周大壮搀扶着来了，闻着香味，笑着道：“慕丫头这手艺，没的说！” 他自从吃了杨慕做的饭，都不想吃媳妇做的饭了。 王婶子是个做饭黑洞，黑暗料理第一人。 杨慕每样饭菜都夹了一些，给木大郎送进西屋。 木大郎发现今日自己的饭菜是先端进屋的，立马心情大好，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 杨慕招呼众人吃饭。 周瞎子看不见，王婶子就将鱼刺挑出来，只给他鱼肉，夫妻很是恩爱的样子。 王婶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仰慕解释。 几年前王婶子和周瞎子一起回娘家的时候，遇到了老虎。 周瞎子让王婶子先跑，自己留下拖住老虎，结果被老虎舔了眼睛。 老虎的舌头有倒刺，周瞎子就此瞎了。 周瞎子瞎了之后，脾气就不太好了，总是摔东西。 周瞎子听着媳妇说自己脾气不好，立马甩脸子，“我脾气哪里不好了？” 王婶子一摊手，示意杨慕快看，脾气来了。 杨慕觉得好笑，这两口子都四十多岁了，还像是小孩子。 杨石头不会挑鱼刺，杨慕给他鱼肚子上的肉吃，小家伙埋头干饭，根本顾不上说话。 一旁熊猫吃饱了，凑来人群处，小脑袋蹭来蹭去，惹得朱嫂子咯咯咯的笑。 周大壮问朱嫂子，“要不，也给你养一头食铁兽？” 朱嫂子连忙摇头，道：“还得砍竹子喂它，哪里有那闲工夫？我可以来慕妹子这里玩。” 果然，古今中外都没人能抵得住牢底坐穿兽的诱惑。 杨慕点头点头，“朱嫂子常来！”顺便帮我看孩子！ 王婶子快吃饱的时候，问起杨慕今后的打算来。 虽然杨慕有了老杨家分的十两银子和大金牙的一百两欠条，可坐吃山空绝不是长久之计，王婶子有些不放心。 杨慕剥了一只虾放在杨石头碗里，抬眸道：“我这几日去城里卖些山货，顺便看看可以做什么小生意。” 她昨天去县城的时候，发现古代没有奶油，也没有蛋糕，倒是可以做些小点心卖。 王婶子忙点头道：“你有计划就好，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叫你朱嫂子帮你看着石头。” 杨慕脆生生应下，然后问王婶子，“婶子，您知不知道哪里有买牛奶的？” 想要做奶油，牛奶是必备品。 王婶子想了想，道：“牛奶是稀罕物，咱们村子里只怕是没有卖的。但是后山的费老汉养了一些牛羊，你可以去问问他。” 杨慕暗暗记下，准备明天就去看一看。 屋外聊的热火朝天，屋内木大郎在油灯下，孤独干饭。 听着外面的声音，木大郎微微沉吟，这丫头之前是被赵氏打骂惯了的。 可按照这几日这丫头的强硬性格，不像是个能吃亏的性子。 难不成，真的像是她说的，是因为之前曹氏让她忍，所以就忍了这么多年？ 木大郎眼眸闪烁，觉得杨慕的性格不会隐忍这么久，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想起儿时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再想想眼前活生生的人，他心里有些唏嘘。 这丫头，有些意思。 院子里，两家子干饭人，把一大锅米饭都吃干净了。 原本杨慕还准备把剩下的米饭做锅巴的，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送走了王婶子一家，杨慕来西屋收碗。 昏暗的油灯光线中，木大郎倚靠在床头，正在发呆。 杨慕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发呆的时候眼神这么深邃的。 木大郎回过神来，看着杨慕弯腰拿碗的样子，轻声道：“今日石头要我给他的小葫芦上刻字。” 杨慕想起之前原主给杨石头小葫芦的时候，石头就让原主也在小葫芦上也刻字，但是原主不会，所以这件事就耽搁了。 没想到杨石头去求了木大郎。 木大郎继续道：“石头说，想要刻和你葫芦上一样的字。是什么字？” 杨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葫芦，葫芦里的甜甜水是她的秘密，不想被人知道。 可木大郎的理由正大光明，她如果拒绝，反而显得心虚。 杨慕只好把自己的葫芦解下来，递给木大郎，道：“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木大郎面不改色的接过那个葫芦，就着昏暗的灯光，他看清了上面的“慕”字，心里就是一紧。 小葫芦上的“慕”字最下面少一个点，这是他小时候的写字习惯，一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改过来。 这正是他亲手刻的！ 木大郎抬眸，不动声色的将小葫芦给了杨慕，之后道：“你的名字，似乎与老杨家的起名习惯不太一样。” 老杨家起名字，简单粗暴。 杨东、杨西、杨南，没杨北。 杨大山、杨二山，杨石头。 老杨家似乎要搞个三山五岳。 还有杨彩霞，杨小花，要多直白有多直白。 唯独杨慕的名字，虽然说不上好，但是绝对不差。 木大郎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探究。 杨慕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秘密，坦然道：“这个小葫芦一直跟着我，当初我外公劫持了人牙子的时候，顺便救下我。看到我小葫芦上的字，就叫了杨慕。” 木大郎像是来了兴趣，好奇问：“那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我是说，被人牙子拐卖之前的事情，你的亲生父母。” 杨慕沉吟片刻，穿越来了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有仔细想过原主被人牙子拐卖之前的事情。 现在好好想一想，似乎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一大片的菊花，色彩斑斓，什么颜色都有。 木大郎看杨慕微微摇头，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小丫头三岁就走丢了，一直被人卖来卖去，不记得幼年的事情，也是正常。 杨慕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已经引起了木大郎的联想，她戴上小葫芦，拿着空碗出去了。 木大郎却又发起呆来。 只是，木大郎没有发呆多久，杨慕哄睡了杨石头，拿着笔墨纸砚进来了。 杨慕嘿嘿一笑，像是压榨员工的恶毒老板。 “大郎啊，趁着药还没有熬好，咱们写点东西？” 杨慕本着反正木大郎迟早要走，一定要把甜甜水赚回来的想法，开启了自己的话本子大计。 县城里有卖话本子的，只是那些话本子卖得并不好。 主要是写话本子的人卖弄文采，明明简单的事情，非要写的复杂化，深闺女子看不懂，也听不懂。 她准备搞点简单易懂的故事，试一试销量怎么样。 木大郎看着杨慕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警惕问：“写什么？” 杨慕把自己写话本子的计划说了一遍，之后道：“我想了两个故事，《惊！他与蛇精成亲了》，《苦命夫妻被无情拆散，化蝴蝶飞走》，你觉得，这两个故事哪个好？” 木大郎一脸无语的看着杨慕，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难听的话本子名字，太羞耻了！ 而且，这两个故事一听就不太正经！ 拒绝接受的木大郎双眼一闭，“呲溜”钻进被窝，做了一只鹌鹑。 我看不见你，你就看不见我！ 第20章 话本子大计 杨慕眉毛一挑，嘿，消息怠工？ “大啊郎，你是一个有用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大郎啊，做人呢，最重要是开心，有钱赚，你开不开心？” “只要你肯写，我就分你十分之一的银子，如何？” “或者，你是不喜欢这两个故事？要不咱们写《我与压寨相公不得不说的故事》？” 木大郎并没有露出头来，相比于之前的两个故事，他觉得后面这个更不靠谱。 …… 一刻钟之后，杨慕看着纹丝不动的被子，几乎没了耐性，深吸一口气，做最后的努力。 如果木大郎还是不同意，她就只能找个穷秀才合作了。 杨慕死死盯着被子。 “大郎啊，咱们家买不起药了……” 半晌之后，木大郎握紧拳头，在被子里闷闷道：“我写！” 杨慕眼睛一亮，感情画大饼不行，得威逼利诱啊！ 大郎，原来你是这样的大郎！ 这一夜，木大郎被杨慕断药威胁，写话本子到半夜。 灯光映照着年轻男女的剪影，投射在破败的窗棂上，莫名温馨。 而老杨家这边，就没有温馨了。 赵氏越想越气，觉得今日的事情之所以闹成这样，就是因为丈夫和前妻生下了杨东这个短命鬼。 如果没有杨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赵氏冲着杨除夕发了好久的脾气，连晚饭都不许丈夫吃。 杨除夕被媳妇从下午骂到晚上，郁闷不已，翻箱倒柜拿出了过年时候没有舍得喝完的酒，借酒消愁，烂醉如泥。 丁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算计着今后怎么让赖氏那个懒货干活。绝不能像是今日一样，都是自己做饭洗碗。 杨二山做了一夜噩梦，梦到今日祖母卖杨慕的丢人事被学院知道，将他赶出了学院。 杨彩霞满脑子都是木大郎被门板抬出去的时候，俊脸微红的样子，暗恨怎么木大郎不是自己的男人。 赖氏躺在自己超大号的床上，想着老杨家被杨慕讹走的那十两银子，想个什么办法偷回来。 而杨南则是习惯了暴力解决问题，今天憋了一天的怒火没处发泄，半夜偷了家里一只鸡，去后山没人的地方，将鸡活活拔毛后扭断了脖子，这才觉得心里畅快了些。 杨大山睡着之后的眉头也紧紧皱着，没了大房姐弟，将来家里的地是不是要他来种？他最讨厌种地了！ 全家只有断了手的杨西喝的药里有助眠的成分，一觉睡到大天亮。 …… 第二日，杨慕早早起来做早饭。 一锅浓浓的米粥，放上浓香的野菇和清脆的腌萝卜，又撒了一把虾仁。 她照例将甜甜水分了三份，分在三碗粥里。 小孩子醒得早，杨石头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用姐姐兑好的温水自己洗了脸。 杨慕给他的小手上涂抹冻伤膏，又给他把头发梳了两个小揪揪。 朱嫂子早早就来了，昨夜就说好了，早上杨慕上山的时候，她来看着杨石头的。 其实，杨石头是个听话的孩子，很好看。 杨慕给朱嫂子也盛了一碗粥，朱嫂子本是在家里吃了一碗红薯粥的，忙摇手说不吃。 等杨慕走后，朱嫂子闻着浓郁香味的米粥，看着“呼噜噜”吃粥的杨石头，咽了咽口水。 三秒钟之后，朱嫂子把手里的针线活往桌子上一放，还是没忍住粥的诱惑，红着脸吃了一小碗。 杨石头吃完了粥，打着饱嗝，说：“次（吃）饱啦！” 朱嫂子笑着收了他的碗，起身去洗碗。 西屋她没进去，木大郎的碗，还是等着杨慕自己收吧。 这厨房只有一个顶棚，如果遇到刮风下雨，做饭就是受罪。 朱嫂子想着家里好像还有两个破席子，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小灶屋围起来。 正想着，王婶子拿着两颗鸡蛋过来了。 杨石头十分热情好客，丢下熊猫，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拉着王婶子的手，就往灶火边走，奶声奶气道：“婶婶，次（吃）粥！” 王婶子哭笑不得，这孩子太让人喜欢了！ 朱嫂子洗了碗，说起了用家里席子拿来给杨慕包裹灶屋的事情。 王婶子看着儿媳妇嘴角的米粒，眉毛一横，质问道：“你吃人家粥了？” 朱嫂子被说中，双颊泛红，低下头去，默默擦掉嘴角的米粒，尴尬的脚指头能抠出一个老杨家院子来。 王婶子训斥道：“咱们家又不是没给你吃早饭，你怎么能吃慕丫头的早饭呢？慕丫头分家之后多可怜啊，一个拖油瓶相公，一个小不点石头，慕丫头多难啊……” 杨石头拽着王婶子的衣摆，依旧催促，“婶婶，次（吃）粥！” 王婶子揉了揉杨石头的小脸，转头继续训斥儿媳妇。 杨石头踩着小板凳，去够灶火边的粥碗。 那碗上盖着一个盘子，杨石头把盘子一打开，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王婶子闻到香味，一愣，眼神就飘了过去。 雪白的米粥，嫩黄的春笋，半透明的萝卜丁，浅棕色的野菇，还有那粉红色的虾仁…… 杨石头转头看向王婶子，满脸的期盼。 “次（吃）粥！” 王婶子咽下口水，嘴上说“婶子就不吃了吧？” 动作却很诚实的端起碗来，呼噜噜喝了一口。 刚刚还被训斥了一顿的朱嫂子：“……” “这粥咋这么香？儿媳妇，你说慕丫头是怎么做的？” 王婶子顺手拿了个勺子，一口又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朱嫂子尴尬看天，今天似乎要出太阳，倒春寒要过去了。 “呼噜噜，呼噜噜……”王婶子吃粥的声音。 朱嫂子看地，嗯，这草昨天没有除干净，一会儿要再弄干净些。 “呼噜噜，呼噜噜……” 王婶子很快把一碗粥吃了个干净。 朱嫂子抢过碗来，洗碗去了。 王婶子直到这时候才回过味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那个……我回去拿席子！” 王婶子战略性躲避尴尬。 …… 杨慕不知道家里的尴尬现场，她今天是扛着锄头上山来的。 她找了一块基本上不会有人踏足的地方，挽起袖子就开始挖陷阱。 只靠着捕鱼，是卖不了多少钱的。 想要捕猎大型动物，就得挖陷阱。 她力气大，很快就挖好了一个两人高的陷阱，再把削尖的竹子插在土里，简易的陷阱就做好了。 之后杨慕扛着锄头，翻越了山顶，去了山的另一面。 第21章 村头暴力 这面山坡人迹稀少，基本上没有人踏足。 而费老汉就独居在这里，养着不少的牛羊。 杨慕按照王婶子说的，一路找到了一个篱笆院子。 院子里只有两间茅草房，旁边是一个大大的羊圈，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羊，少说也有上百头。 院子里养着十来头牛，有两头小牛犊子。 “费大伯！”杨慕站在篱笆院子外叫人。 一个穿着羊毛坎肩的老头，拎着个旱烟袋，从屋子里出来，他的脸严重毁容，看起来十分可怖。 杨慕朝着费老汉摆摆手。 费老汉缓缓走了过来，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他自从毁了容，这还是第一个看到自己不害怕的人。 杨慕说明自己的来意。 “费大伯，你这里的牛奶有没有多余的，可以卖给我吗？如果好，我每天都要。” 附近村子里，如果有妇人生了孩子，没有奶水，也会来买牛奶。 费老汉抽了一口旱烟，问：“你要多少？” 杨慕道：“十斤，有吗？” 费老汉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头刚刚生产的母牛，想了想，道：“最多卖给你五斤。” 他又指了指一头大肚子的母牛，道：“等它生了，每天能卖你十斤。” 杨慕大喜，前期五斤奶牛就足够了，后期的话十斤也够了。 费老汉提了个小桶子来，挤了半桶牛奶给了杨慕，道：“五十文，下次来给我把桶提回来。” 杨慕算了算，五十文，也就是前世的十块钱，这在牛奶稀缺的古代已经是十分公道的价格了。 杨慕给了钱，提着半桶牛奶翻山越岭。 路过小河边的时候，杨慕把渔网收起来，渔网里有十来条大小不一的鲫鱼和一些河虾。 下山的时候，她顺手又挖了一些春笋，这才下山回家。 收获满满的回到家，周大壮刚刚将两张破席子裹在厨房四周。 杨慕心里感谢，让周大壮回家的时候，带了两条鱼回去。 之后杨慕拿着两条鱼，领着杨石头，先去了族长家，把大房从老杨家的族谱改出来，自立门户。 之后她又带着杨石头有去了里正家。 杨石头在里正家门口的广场上看到了几个同村的小伙伴在玩丢石子，便凑过去玩。 村子里的孩子满村跑也是常有的事情，杨慕便放了杨石头去找小伙伴，自己进了里正家里。 里正媳妇马氏正在和儿媳妇做饭，看杨慕给自己家送鱼，乐得嘴角都要笑到耳根了。 孙媳妇正在坐月子，正是需要喝鲫鱼汤的时候。 马氏一边夸杨慕，一边喊丈夫出来接待。 里正出了屋子，见是杨慕，满脸堆着笑，热情的给杨慕把女户上了。 从此以后杨慕就是家中真正的顶梁柱、当家人了。 杨慕开开心心拿着户籍出门来，就看到杨石头似乎是与几个小伙伴争吵起来，忙快步走过去。 杨石头眼眶里含着眼泪，倔强的不让它流出来。 杨石头气得跺脚，“小福禄（葫芦）四（是）我的！” 那三个小孩里有个年纪大一些的，应该有十来岁的样子，他拿着杨石头的葫芦，傲然道：“我抢到了，就是我的！” 几个孩子围着杨石头扮鬼脸，“男孩子穿裙子，羞不羞？” 杨石头小胳膊扑棱在身后，大声喊：“不四（是）！就不四（是）！” 其实杨石头并不是穿着裙子，是穿了杨小花的红色棉袄。 杨慕认识那个拿着小葫芦的大小孩，是族长家的小孙子杨武。 杨慕走上前来，摸了摸杨石头的小脑袋，安抚他的情绪。 杨石头原本倔强的不肯哭出来，可扭头看到姐姐，立马就忍不住眼泪了。 “姐姐，杨武抢了我的福禄（葫芦）！” 那是姐姐给他的礼物，今早姐夫还在上面刻了字——石头。 那是有他名字的葫芦，他把它当自己的小小宝贝。 杨慕点头，道：“石头，我们自己的东西，要护好了。如果被人抢了，那就抢回来！” 杨武仗着自己爷爷是族长，在村子小孩子中是个小霸王，时常欺负其他小孩。 如今犯在杨慕手里，也算是倒霉。 杨慕转头对杨武道：“把小葫芦还给杨石头。” 杨武虽然在小孩子中比较霸道，可到底是个小孩子，还是比较怕大人的。 只是杨慕身材娇小，又向来在外唯唯诺诺不爱说话，所以杨武并不怕杨慕的。 他把小葫芦丢去一旁，神气道：“就不给！有本事自己去捡啊！什么破玩意，我才不稀罕！” 杨慕转头看了一圈，走了几步，捡起一支木棒子来，看着杨武，神色严肃道：“捡回来！” 杨武看到杨慕拿棍子，心虚后退几步，作势要跑。 杨慕一个健步堵住杨武的去路，居高临下命令道：“捡回来！” 村头暴力和校园暴力一样，不能容忍。 杨武看后路被堵死，脸色有些害怕起来，转头看了一眼丢在泥地里的小葫芦，有些踌躇。 十来岁的孩子，已经知道面子是什么。 杨慕绝不惯着，用木棍指了指那泥泞的小葫芦，依旧重复那句话，“捡回来！” 杨武咬咬牙，在挨打和丢脸中，选择了后者。 他满心屈辱的走过去，捡起了小葫芦，转手丢给杨石头。 小葫芦带着泥泞，砸在杨石头衣服上，之后又掉在地上。 杨石头要弯腰去捡，被杨慕制止。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杨武怒道：“你当我不敢打你？” 杨武吓得脸都白了，可就是梗着脖子不服气的样子。 杨慕“呵呵”冷笑一声，双手用力，胳膊粗的棍子就被掰折了。 她丢给杨武一根断木，道：“如果不服气，咱们可以先打一架。” 杨武早被她徒手掰木头吓到，立马彻底没了脾气，哪里敢捡那断木？ 左右那两个小孩早就被杨慕吓跑了，杨武也顾不得小孩子的面子，不情不愿的走到杨石头身边，捡起那小葫芦，递给杨石头。 杨慕站在杨武身后，悠悠道：“擦干净。” 杨武眼眶不听话的存满了泪水，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憋屈过！ 他用袖子把小葫芦擦干净，再次递给杨石头。 杨慕再次开口，“道歉！” 杨武撇着嘴，咬着嘴唇，不说话。 杨慕冷哼道：“抢别人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会有这一刻？道歉！” 杨石头伸手要去接小葫芦，杨慕却道：“石头，要等他的道歉！” 杨石头的手僵在空中。 杨武最终还是掉下了眼泪，他颤颤巍巍开口：“对不起。”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杨石头接过那小石头，十分珍惜的左看右看，满脸都是失而复得的满足。 杨慕叹了口气，也不再为难杨武，拉着石头回家做饭去了。 等杨慕姐弟的身影消失在祖宅，杨武终于张大嘴，哭了出来。 他将近十年的孩生中就没有这么委屈过！ 他要告诉大哥杨文，让大哥给他报仇！ 杨武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告诉爹娘和祖父，是要告诉大哥的。 回到家的杨石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可表情却十分开心。 他蹦蹦跳跳去找木大郎，把小葫芦塞在木大郎的手里，让姐夫给自己戴上。 木大郎看着葫芦上带着微不可查的泥泞，拿帕子擦干净了，问：“小葫芦的绳子怎么断了？” 杨石头歪着头，道：“杨武拽断啦！他还抢了我的福禄（葫芦）！姐姐给我要回来哒！” 木大郎眸子沉了沉，把绳子重新接好后，给杨石头戴在脖子上。 杨石头像是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开开心心去找熊猫玩了。 第22章 吴光头 院子里，有了破席子包裹灶屋，杨慕做饭也不冷了。 杨慕蒸了一些馒头，又做了炒青菜和炒河虾。 一家三口吃的很是满足，木大郎实名干饭人，居然吃了四个大馒头。 洗了碗，杨慕把弟弟送去王婶子家，自己背着小背篓出了门。 她先去了一趟村里的李木匠家里，定制了几样急需的家具，才坐着牛老汉的驴车去了县城。 县城早上有早市，下午有菜市。 杨慕去菜市场找了个空位，把鱼卖了。 因为是死鱼，卖不上价格，只赚了二百三十文钱。 她又去了上次卖白芍的药铺，把这几日采的药材卖了，换了三百文钱。 之后，她背着空空如也的小背篓，去了上次见到赵氏的小巷子，敲响了一户种着柚子树的人家。 开门的，是个熟人，正是昨天被她踩在脚下的打手。 打手看到杨慕，像是见了鬼，叫唤着逃回院子。 大金牙骂骂咧咧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杨慕，也是一愣，随即战术性后退。 杨慕心情不错，昂首挺胸进了院子。 大金牙的牙还没有镶好，说话跑风漏气。 “你来干嘛！” 杨慕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理直气壮道：“收钱呀！你不会是忘了，欠我一百两银子吧？” 大金牙一拍脑门，怎么把这茬忘了。 他迅速回去屋子，捧着一个蓝花小布包出来，像是给老虎喂食一样，把小布包塞给杨慕，又迅速跳开。 杨慕不急不缓打开小布包，仔细数了数，一百两一分都不少。 她把那张欠条放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眼神明亮的扫了一眼大金牙，步履轻快的走了。 杨慕找到一个书局，把厚厚的一叠话本子原稿给书局老板看。 老板姓史，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穿着书生的长袍，留着山羊胡子。 史老板摸着山羊胡子，摇头晃脑的看手稿，眼睛亮晶晶的。 杨慕等他看了五页之后，一把抓过手稿，问：“史老板，觉得这本《化蝶》如何？” 昨夜经过木大郎的强烈要求，把书名改了。 史老板手里没了手稿，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他盯着杨慕手里的书稿，急于想知道祝英台在男子书院到底怎么保密自己的女子身份。 杨慕晃了晃手稿，道：“史老板？” 史老板回过神来，看着杨慕，道：“这话本子不错，二十两银子，我收了！” 杨慕撇撇嘴，才二十两？她收起书稿就要走。 史老板忙从柜台后绕出来，拦住杨慕出门的脚步，道：“姑娘若是觉得价格太低了，我再加五两银子！” 杨慕表情十分坚定道：“五十两银子，否则免谈！” 史掌柜沉默了，他收手稿还从没这么高过。即便是那些秀才们亲手写的手稿，也不过是三四十两银子。 杨慕作势要走。 史掌柜忙出声道：“姑娘慢走，咱们再商议商议！” 这手稿实在是有趣，题材也新颖，不怕赚不到钱。 杨慕停下脚步，和史掌柜讨价还价，最后以四十两银子成交。 出了书局，杨慕心情大好，有了银子，自然要采购了。 她把县城逛了一遍，买了米面油，又买了几套成衣，还给木大郎抓了药，最后买足了生活必需品，这才背着满满当当的小背篓，往村子走。 她逛得有些久，没有赶上牛老汉的驴车。 当她快走到村子的时候，遇到了一伙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短打的大汉。 杨慕看着大汉那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就知道是丁家村的混混头子，吴光头。 吴光头手里拿着手臂粗的木棍，溜光水滑的，一看就是用习惯了的。 吴光头身后跟着四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跨村黑恶势力”杨慕在心里下定义。 吴光头看到她，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奸笑着走上前来。 “小娘子，把身上的钱财货物留下，我让你全须全尾的离开。” 杨慕知道这群黑恶势力，黑恶势力却不太认识她。 杨慕默默地将小背篓放下，活动了活动筋骨。 拉开阵势，准备与外公的这些同行冤家干一仗。 上次打大金牙的打手，就觉得身上力气似乎更大了。如今又喝了两天甜甜水，不知道有没有更强大？ 小混混们原本看杨慕乖乖放下东西，还觉得是小娘子怕了他们。 可当他们看到那小娘子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摆出了奇怪的姿势，就有些迷了。 她不逃跑的吗？？ 杨慕摆出叶问同款姿势，大喝一声，“我要打十个！”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吴光头最先回过神来，都被气笑了，该不是打劫了个傻子吧？ 他玩弄着手里的大木棒子，对身后的小弟道：“上！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咱们算是赚到了！” 小混混们立马眼睛发亮，邪笑着把杨慕围了一圈，满脸的戏谑。 其中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小混混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杨慕的脸颊。 他们已经想象出了接下来的场景，杨慕满脸害怕，哭求他们放过自己。 而他们则是满足大笑着，想做什么做什么。 谁知，那小混混的手刚刚伸到一半，连杨慕的头发丝都没有摸到，就被杨慕一脚踢到腮帮子。 之后，小混混高高飞起，重重落下，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剩下几人看到同伴被杨慕一脚踢飞，门牙落了一地，纷纷愣住。 这和他们想象的场景不一样！ 杨慕一脚飞出后，并不停手，紧接着第二脚、第三脚、第四脚。 动作潇洒，一气呵成。 刚刚还围着她的四个小混混纷纷飞出，角度一致，落地声音一样沉闷，门牙四飞，落在他们身边。 吴光头呆住，不知道那些伙伴是死是活。 大棍子一时没拿稳，掉在他脚上，疼得他“嗷”的一声，抱着脚，坐在地上。 杨慕大步朝他走来。 吴光头也顾不得脚疼了，一边后退一边求饶，“女侠，饶命！” 他称霸附近村子这么多年，除了鸡冠山上的土匪他不敢惹以外，还真的没有遇到过对手。 没想到这次遇到硬点子了。 他若是知道，眼前这个娇小的姑娘就是鸡冠山土匪的外孙女，只怕是来都不敢来的。 他只是小混混，不是什么真土匪，自然也没有什么硬骨头，遇到强者，保命为上策。 杨慕抬起脚来，眼看就要踢在吴光头脸上。 吴光头头皮一麻，“噗通”跪下，大声道：“是有人指使我们的！” 第23章 你去劫道了？ 吴光头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不算蠢人，知道交代幕后主使，给自己延缓一下“死期”。 “嗯？”杨慕停下动作，用眼神示意吴光头继续说。 吴光头都快哭了，当跨村黑恶势力这么久，还没有这么窝囊过。 “是，是一个书生，是他让我们来收拾你……最，最好是糟蹋了你！” “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杨慕问。 大汉摇头道：“没给我们好处！他说你身上有银子，钱和人都归我们，他就是出口气。” 杨慕歪头想了想，她也没得罪什么书生啊，难不成是杨二山？ “那书生长什么样子？” 大汉想了一下，道：“那书生个子很高，这里长着一颗痣。” 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杨慕眸子一亮，她认识的书生总共就两个，一个是长相俊秀的杨二山，一个就是族长的大孙子杨文。 杨文的下巴就长了一颗黑痣！ 要说这位杨文，其实和原主还是有些纠葛的。 小时候原主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力道，曾经打掉了杨文的一颗牙。 杨文和他爹杨三伯还来老杨家，讹走了曹小雪唯一的银首饰——一个银镯。 如今也算是冤家路窄！ 杨慕依旧抬起脚来，踢在吴光头脸上。 吴光头飞出去，牙落满地。 杨慕看晕倒一地的小混混，满意的拍拍手，有了甜甜水的加持，果然力气更大了。 她哼着歌，背着小背篓，脚步轻快的回了村子。 这些小混混应该还得晕一会儿，她得动作快一些。 杨慕回到家，将东西都放好，去了西屋。 “大郎，劫道应该获什么刑罚？” “你去劫道了？” 木大郎一脸的不赞同，他媳妇怎么还开始做土匪生意了？ 啊呸，她不是他媳妇！ 杨慕皱眉，道：“我这么柔弱可欺的，我能劫道？我是被劫道了！” 木大郎猛然坐起身来，微微皱着眉上下打量她，看她没受伤，才微微放心。 与此同时，族长家。 杨武拽着哥哥的手，问：“大哥，你说要给我报仇，为啥现在还不出发？” 杨文算计了一下时间，觉得丁家村的几个小混混应该已经得手了。 他教育弟弟道：“小武哥今日教你一个成语——借刀杀人。为人不可冲动行事，要思前顾后，善于谋划。” 杨武最讨厌哥哥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他听不懂。 “那大哥到底是怎么给我报仇的？” 杨文嘿嘿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待那女子狼狈归来，便是声名扫地。到时众口铄金，她便只能自刎谢罪！” 杨武还是没听懂。 杨文看着弟弟的蠢样子深吸一口气，暗骂朽木不可雕，只能用大白话解释：“一会儿我带你去村头看那女人倒霉的样子！” 杨武总算听懂了，小小的人，满脸的恶毒笑容。 …… 老杨家祖宅，西屋。 杨慕把路上遇到小混混的事情说了，之后问：“你还没说，大顺律，劫道应该判个什么罪？” 木大郎听到杨慕以一敌五竟然十分轻松，心里觉得这丫头果然不愧是杨家的人，天生习武的料子。 他摩挲着手指，缓缓道：“拦截道路实施抢劫者，扙刑一百，抄家流放一千里。情节严重致人死亡者，斩首。” 杨慕听完，立马起身。 木大郎叫住她，问：“你要如何？” 杨慕道：“趁着那几个人还没醒，我得把人送去衙门呀！”不能让杨文就这么逍遥法外！ 木大郎挪去桌子边，一边写字，一边道：“与其革除他的功名或者是打一顿板子，不如换取些实惠。” 他很快写了两张纸，递给杨慕，道：“认罪书和欠一百两的欠条。” 杨慕眸子一亮，对呀，手里有了这个把柄，就不怕族长家里日后找麻烦了。 她满脸兴奋的拿过纸张来，立马去找周大壮。 二人一起去了村头牛老汉家，让牛老汉拉着驴车，一起去拉人。 杨慕眼角余光看到村头老槐树后躲躲藏藏的兄弟俩，案例暗笑，转头吩咐牛老汉出发。 杨文杨武兄弟俩一直躲在树后，看着杨慕一行人远去。 杨武诧异的看着杨慕身手矫健的坐上驴车，呆愣愣看着哥哥，“这就是你说的，倒霉样子？” 杨文也没有想明白，只好拉着弟弟悄悄跟在驴车后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小混混们劫道反被揍的地方，离竹坡村不是很远，正是上次赵氏准备卖了杨慕的树林边。 牛老汉看着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人，以为遇到了土匪杀人，吓得拉着毛驴掉头，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杨慕跳下车来，忙拽住缰绳，对牛老汉解释道：“牛伯，这就是我说的那几个小混混，只是晕过去了！” 牛老汉惊魂未定。 周大壮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确定人都没死。 牛老汉这才输出一口气来。 周大壮和杨慕抬着一个个的人，往牛老汉的驴车上放。 杨文再也忍不住，现了身。 “慕妹子，女子柔弱，为何做粗累重活？” 杨慕看杨文那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冷笑，嘴上道：“这几个小混混敢劫道，被我打晕了。我准备送去县衙，让县太爷好好上大刑审问审问幕后主使。” 说着话，五个混混已经都被放在了驴车上。 杨慕招呼牛老汉，“牛伯，咱们走！” 杨文眼看牛老汉就要挥动鞭子，急忙拦住，急切道：“慕妹子，县衙辰启酉闭，此时已然下值了！” 杨慕不为所动，道：“我相公说了，只要敲鸣冤鼓，县太爷就是半夜也会升堂问案子！” 杨文暗骂木大郎说这个作甚，脸上扬起“我为你好”的笑容，劝说起杨慕来。 “慕妹子，此理不通。县令下值，贸然叨扰，实为不妥。此事可轻可重，怕是要大刑伺候。” 周大壮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懂杨文文绉绉在说什么。 “慕妹子，他说的是啥意思？” 杨慕给周大壮解释了一通。 周大壮一听，有些着急，道“慕妹子，要不咱们把这群混子绑了，明日再去县衙？” 杨文微微眯眼，这丫头不是不识字吗？还听懂自己这种文化人的话？ 杨慕给了周大壮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后看杨文，满脸不悦。 “杨文，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不信？县太爷也是要政绩的，多破一个案子，就多一分政绩。你现在拦着我不让我去，难不成这些小混混是你找来的不成？” 第24章 将计就计 杨文变了脸色，怒道：“你信口雌黄，你栽赃嫁祸，你冤枉好人！” 杨慕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做贼心虚，拦着我做什么？” 最讨厌这种不会好好说话，非要说拽文的人！ 说着话，她就催促牛老汉走。 杨文又急又气，干脆张开手拦在驴车前，义正言辞道：“同是杨家族人，我不能看着你自私自利，祸及村里！” 周大壮现在也回过味来了，这杨文不对劲啊。 慕妹子带着小混混去告状，说破天也是小混混没理，凭什么会祸及村里？ 他这么拦着做什么？ 杨慕玩味的看着杨文，道：“要不，我们回去村里，把里正和族长都叫来，当众审问这几个混混？” 杨文沉着脸，此事决不能闹去村子里！ 他想了想，道：“不可！你被这几人围住，若是此事张扬开，只怕你清白不保！”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说成语了。 周大壮不耐烦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杨文语速很快，道：“咱们就将这些人丢在这里，只当没有这件事发生！这样就能保住慕妹子的清白了！” 杨慕气得都笑了，道：“杨文啊杨文，你以为我打晕这些人之前，不问话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幕后主使吗？” 杨文瞪大眼，脸上显现出惊恐来。 这些人都是这丫头一人打晕的？ 打晕前，竟然还审问了？！ 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幕后主使了？ 完了完了…… 周大壮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文。 杨慕冷笑道：“杨文，怎么不演戏了？继续装好人啊！” 杨文满脸通红，大声道：“莫要胡说！我……我是……” 杨慕打断他道：“你是什么？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过是我不许你弟弟抢走我弟弟的东西，你就找来小混混打劫我，还想毁了我的清白！ “呸！就你这德行，也能算是读书人？ “我偏要将此事闹大，闹得人尽皆知！ “我看你这身上的功名还能不能保得住！” 杨文满脸苍白，双手抑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此时此刻，他想杀人灭口。 只是杨慕连五个大汉都打晕了，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 况且还有周大壮那头壮牛在！ 周大壮和牛老汉像是看鬼一样看着杨文，难以想象，一个读书人，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杨文瞪眼，依旧拦着驴车，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你冤枉我……我、我……” 他眼神躲闪，想要迅速找出个办法来。 杨慕朝着杨文走上几步，一把推开杨文，随手在驴子身上拍了一巴掌，驴车缓缓起步。 杨文被杨慕推倒在路边，眼看驴车起步，整个人都慌了，他不管不顾爬起来，一把拽住驴车。 只是他没有驴子的力气大，被扯得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 杨武这时候还云里雾里，其实没有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哥哥的惊慌失措，他是看懂了的。 他跑上几步，也用力拉扯驴车。 驴车上本就躺着五个大汉，驴子走得吃力，如今被两个人用力拉扯，走得更慢了。 杨慕忍无可忍，走过去一脚踹在杨文肚子上，将人踹飞了出去。 “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杨慕冷笑。 杨文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差点晕过去。 杨武被杨慕的彪悍吓到，立马松开了驴车。 周大壮从驴车上下来，坚定的站在杨慕身边。 牛老汉都懵了，既想帮着杨慕去报官，又怕得罪了族长一家。 杨文被踢得头晕脑胀，凭借着本能，艰难爬起来，艰涩道：“我……给你好处！你……别报官！” 杨慕一听“好处”两个字，立马让牛老汉停车。 真把杨文抓起来，革除功名，虽然解气，却没有实际的好处。 如今她最缺银子，讹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杨文本人，今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 杨慕走到颤颤巍巍的杨文面前，严肃道：“你承认了？” 杨文此时还能有什么办法？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能暂时吃了这个哑巴亏，待日后再好好收拾杨慕这个贱丫头！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输出一口气来，压低声音道：“只要你不报官，我可以承认此事，而且给你赔偿。” 杨慕满意点头，道：“怎么赔？” 杨文想了想自己这些年攒下的五两银子，咬牙道：“我给你三两银子，你三缄其口。” 杨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三两？你是觉得，我被劫道，差点被毁了清白值三两，还是觉得你自己的前程值三两？” 杨文咬眯眼看着杨慕，狠心道：“五两！” 杨慕懒得看他挤牙膏，直截了当道：“一百两！你再将当初讹走我娘的银镯子还回来，并且要写下认罪书。” 杨文一口血喷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杨慕：“？！” 不是，我还没动手呢！ 你是不是要反讹我钱？ 杨慕抬脚，在杨文腰眼子上踹了一脚。 杨文“哎呦”一声醒了过来。 当看到杨慕要踢第二脚，忙叫唤道：“别踢了！我醒了！” 杨慕只撇嘴，感情是装的啊。 这个杨文，又是装好人，又是骗人，还会装晕，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当个读书人可惜了，应该去南曲班子唱戏才对。 杨文缓缓坐起，一手捂着腰眼子，一手捂着胸口，喘息道：“好，我答应你！你将人放了，我回村子给你写欠条。” 杨慕好笑的看着杨文一副“我不是不些，而是这里没有纸笔”的样子。 都这个时候了，这位读书人还在把别人当傻子耍。 她如果真的把小混混放了，杨文立马就能抵赖。 那些小混混经过今日的事情，肯定会消失一段时间，到时候叫她哪里找人去？ 杨慕从袖筒里取出木大郎写的认罪书和欠条，递给杨文，道：“你可小心些，若是撕了坏了，我们就没得谈了。” 杨文诧异的接过那纸张一看，惊怒道：“杨慕！你早有预谋！” 杨慕耸耸肩，道：“你不是喜欢四字成语吗？将计就计，没有听说过？” 杨文深深的看了仰慕一眼，那眼神中的忌惮十分明显。 杨慕力大无穷，找的相公又识文断字，这一对夫妻将来是他的大敌！ 如果没有翻脸，他还能用怀柔政策，可如今…… 他得想个法子，除去这对夫妻才对！ 还有杨石头那个小不点！也要除了！ 斩草除根！ 杨文拿着那两张纸，想要撕了，又不敢，半晌之后，才恨恨道：“我没这么多银子！” 第25章 何不食肉糜？（大章） 杨慕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刚刚答应那么快，是准备回村之后就反悔？” 杨文咬牙沉默。 他在期盼那几个大汉快点醒过来，也好拖住杨慕一时半刻。 可惜，驴车上的五个人安静如鸡。 杨慕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墨盒来，道：“我数十下，如果你不按手印，我就去县衙了。” “十、九、八、七……” 杨文没想到杨慕连墨盒都带了，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看她开始倒数，大有“你不按手印，我就真的走”的架势。 杨文一把夺过墨盒来，气急败坏的在那两张纸上按下手印，之后没好气的把纸给了杨慕。 他没有想到区区一个村姑，居然这么难缠！ 杨慕嘴角微微翘着，接过那两张纸来，仔细查看之后，笑着对身后的周大壮和牛老汉道：“把人丢下，咱们回村。” 杨文一直看着杨慕和周大壮又将五个人抬下驴车，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杨慕坐在驴车上，笑对杨文道：“明天，我要见到我娘的银镯子。” 杨文冷哼了一声，抬脚便走。 那银镯子做工十分考究，原本他娘是准备给儿媳妇做聘礼的，看来得偷出来。 杨慕甩了甩手里的纸，道：“否则我就上门去讨要。” 杨文气得趔趄一下，看杨慕的眼神充满了恶毒。 杨武小跑几步，追上哥哥，扶持着走了。 周大壮挠了挠脑袋，问：“慕妹子，咱们真的不去县衙了？” 杨慕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两个银锞子，给了牛老汉和周大壮各一个，道：“今日多谢二位了。” 牛老汉忙摇头说不要，手却很诚实的接过银子来。 周大壮是真的不要。 杨慕却将银子硬塞给了周大壮，道：“这是应该的！没有你们，这钱我今日也要不到。” 她一来是真的感谢二人，二来也希望如果今后这件事闹将起来，需要证人的时候，二人看在银子的份上，别不吭声就好。 其实，杨文的钱，她还没有到手，但是她手中有杨文的把柄，不怕他不还钱。 周大壮推脱不过，家里又实在是困难，最后还是收了钱。 三人坐着驴车回村子，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候。 正是晚饭时分，村子里很是热闹，有追这孩子喂饭的，有端着碗蹲在家门口吃饭的，偶尔还传来一两声狗叫声。 牛老汉平白得了五两银子，心情不错，去打酒喝。 杨慕和周大壮一起去了王婶子家里，接杨石头。 杨石头正坐在院子里，和王婶子朱嫂子一起吃饭，周瞎子自己在屋子里吃，没出来。 王婶子家今日吃的是稀粥和窝窝头，一个炒萝卜，一个炒白菜。 杨石头小小的个子坐在矮桌边，端着一个比脸还大的碗，埋头干饭。 但是仔细看，会发现小豆丁只扒拉饭，却没有往嘴里塞多少。 王婶子一家只知道杨慕叫了周大壮急急忙忙出去了，却不知道什么事。 如今看二人回来，王婶子忙招呼吃饭。 杨慕想着家里还有个木大郎，便拒绝了，拉着杨石头走了。 等二人走后，王婶子才发现，杨石头的碗里，还有半碗稀粥没有吃完。 “如果是他姐姐做的，他早就吃完了！”王婶子嘟囔。 这段时间，她发现杨石头饭量挺大的，就多给孩子盛了些稀粥。 没想到，她的黑暗料理连不挑食的孩子，都不买账。 朱嫂子给周大壮盛了一碗稀粥，招呼丈夫吃饭。 周大壮是个牛嚼牡丹的，饭再难吃，也剩不下。 王婶子看着儿子“呼噜噜”喝粥，又大口大口吃窝窝头，总算是心里有了些安慰。 杨慕和杨石头推开自己家院门，就看到熊猫咬着院子里唯一的桌子，正在拆家。 杨慕忙跑过去，抱起这个二哈本性的熊猫，一顿教育。 杨石头看着熊猫被姐姐搓圆揉扁的胖脸，“咯咯咯”笑个不停，踮着脚尖，也想挼熊猫。 杨慕把熊猫交给弟弟，自己进了西屋。 木大郎最近吃了药就很嗜睡，即便是醒着，也是发呆。 可杨慕今日进来，却发现他正伏案写字。 “在写什么？”她好奇的凑过去。 木大郎抬眸看了她一眼，问：“写话本子，晚上吃什么？” 杨慕道：“买了几个烧饼，对付一下。” 木大郎便又埋头写字去了。 杨慕去看他写的字，竟然是白蛇传。 这故事是昨夜她给他讲过一遍的，没想到他自己添油加醋，已经开始写了。 杨慕悄悄退出去，给努力干活的员工热烧饼煮粥。 晚饭是在西屋的桌子上吃的。 木大郎一边吃烧饼，一边喝粥，问：“话本子卖出去了？” 她今日回来之后就急着去搞定杨文，所以二人还没有说起这个。 杨慕点头点头，“四十两！” 木大郎撇撇嘴，似乎对于这个价格不满意。 杨慕站起身，找到一颗银锞子，给了木大郎，道：“呐，答应分给你的劳务费。” 木大郎看了一眼那小小的银锞子，淡淡道：“你留着吧，当是药费。” 杨慕毫不客气收起银子，一点都没有推让的意思，之后还厚着脸皮问：“是这次的给我，还是今后的都给我？” 木大郎抬眸看她，姑娘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和算计。 他嘴角微微一勾，道：“都给你。” 不过是几两银子，他堂堂林大郎还真看不上，只当是药费和伙食费了。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此自己会养成交“家用”的习惯。 吃过饭后，杨慕一边给木大郎熬药，一边做奶油。 杨慕今天得了五斤多的牛奶，分出一半来，做黄油。 黄油是要高速打发的，虽然没有电动的搅拌器，但是杨慕力气大，持续高速搅拌下，也不过十几分钟，就奶油分离了。 把黄油在冰冷的井水里洗出多余的牛奶来，黄油就变成面团一样了。 而分离出来的脱脂牛奶，杨慕给杨石头和熊猫分喝了。 杨石头是第一次喝牛奶，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等奶喝完了，还回味无穷的舔了舔嘴唇。 熊猫份的牛奶是一个小盆盆里。 熊猫喝了一口，然后就停不下来了，整个脸都怼在盆里，动静极大。 杨石头喝完了奶，转头去看熊猫，就咯咯咯笑了起来。 “球球，舔盆盆！” 忙碌中的杨慕抬眸去看，也笑出声来。 熊猫吃得一脸都是奶，却只顾着舔盆盆，要多憨萌有多憨萌。 杨慕伸了个懒腰，缓解疲乏之后，继续埋头制作奶油了。 先把牛奶在火上热透了，杨慕又将王婶子给的几个鸡蛋黄放入盆内打匀了，加入淀粉和面粉。 牛奶倒入鸡蛋盆里，加热融化后，加入黄油和少量糖。 杨慕深吸一口气，发挥自己的麒麟臂，疯狂搅拌。 搅拌的手臂开始发酸的时候，奶油终于做好了。 看着一盆奶油，杨慕真心觉得，有搅拌机的时代真是好时代！ 接下来，杨慕开始做小蛋糕。 家里的炉灶有些小，做不了多少蛋糕，而且火候把握非常难。 好在她今夜只是试验。 当木大郎的药熬好的时候，八个小蛋糕也做好了。 杨石头和熊猫玩累了，所以先回去东屋睡下了。 杨慕给蛋糕抹上奶油，和药碗一起送去西屋。 “大郎，吃药了。” 木大郎依旧在奋笔疾书。 他咬牙喝下酸苦的药，心里微微叹息，也不知道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 还有鲁山和木尘，怎么还没有找到他？ 杨慕看木大郎发呆，把小盘子里的奶油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道：“尝尝看，好不好吃？” 木大郎从没见过这样的糕点，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下手。 杨慕笑着递过来一个小勺子，眼神期盼的看着他。 介于这段日子杨慕优秀的厨艺，木大郎并没有排斥这个陌生的点心，用勺子挖了一块，塞入嘴里。 柔软细腻的奶油，伴着松软香甜的蛋糕，让木大郎欲罢不能，吃了一口又一口。 杨慕眼睛亮晶晶问：“好吃吗？” 木大郎矜持的点点头，道：“不错。” 他本意是想要维持自己高冷的形象，却不知道嘴角的奶油让他再冷的表情都带着滑稽。 杨慕道：“我准备去县城卖蛋糕，你觉得，卖多少钱一个合适？” 不论是她还是原主，都对糕点的物价没有太多概念。 木大郎快速吃完了蛋糕，踌躇道：“一两银子？” 杨慕嘴角抽了抽，一两银子，都赶上现代两张毛爷爷了！ 显然木大郎还不如她对金钱有概念，她忽然想起了“何不食肉糜”的故事。 木大郎不会是个富家大少爷吧！ 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杨慕瞬间就对木大郎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你……之前是不是很有钱？根本不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米面的那种？” 木大郎无辜的看了一眼杨慕，想了想，道：“算是吧。” 府里管他吃喝，想要银子，直接去账上支取，还真的不知道一两银子买所少米面。 杨慕舔了舔嘴唇，看木大郎的眼神，像是看着肥羊。 木大郎被他看的不舒服，转移话题道：“要不，你找王婶子问问？” 杨慕眨眨眼，放弃肥羊，端着蛋糕去找了王婶子和包老太。 几人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杨慕收获了一大波好评。 至于价格，王婶子家四口人，意见十分一致，这么好吃的糕点，至少要卖三十文。 包老太的意见是，如果摆地摊，就卖三十文，如果开店铺，就卖四十文。 杨慕综合了一下意见，觉得还是先摆地摊试试看，如果生意好，就开个小店铺。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重新砌一个烤炉出来。 院子后门就堆着一些红土，杨慕趁着月光好，当夜就开始做烤炉。 熊猫懒洋洋在她旁边陪着，露着大肚皮，抱着小喷喷，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 杨慕瞧了瞧，墙角的新鲜竹子已经吃完了，明日还得上山给熊猫去砍竹子。 熊猫是个幼崽，如果在前世，是日日有盆盆奶喝的。 杨慕暗暗决定，若是今后一直卖奶油蛋糕的话，就每日给熊猫喝盆盆奶。 到了半夜，杨慕终于做好了烤炉，洗手回去睡觉。 熊猫抱着杨慕的腿，变成一个肉乎乎的腿部挂件，跟着回东屋一起睡。 第26章 这上门女婿可以啊 炉灶要干个几日，期间要烧着火。 杨慕第二日起来之后，就先给炉灶添了柴火，之后去做了早饭，背着小背篓，上后山去了。 她先去了费老汉那里，拎了半桶牛奶，又去了陷进处查看。 欧皇发现，昨日刚刚挖的陷进里，就有了猎物——一头狼。 狼被陷进里削尖的竹子贯穿了肚子，已然死了多时了。 杨慕从背篓里取出绳子，固定好，顺着绳子跳入陷进。 她翻动狼的尸体，惊喜的发现，狼的胃里似乎有几块石头！ 胃结石？ 这个在药材里，应该是可遇不可求的狗宝吧？ 杨慕一把将狼的尸体丢上洞口，自己再拉着身子，爬上来。 一头狼怎么也有几十斤，可杨慕背着，一点都不吃力。 她还顺便收了渔网里的十几条鱼，又挖了不少春笋，这才收获满满回家去。 她到家的时候，杨石头已经醒了，正赖在西屋木大郎的床上，聚精会神的听故事。 木大郎在杨慕面前清高冷傲的样子，在杨石头面前却完全不同。 杨慕走进屋的时候，正看到木大郎声情并茂的在用胳膊比划蛇的样子。 “白娘子吃了雄黄酒，一下子变成了一条蛇，可把许仙吓坏了！” 杨慕像是完全不认识木大郎了，这……是那个害羞又高傲的压寨相公吗？ 木大郎发现她进来，一秒变回了高傲深邃的富家少爷，表情十分冷淡。 杨石头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里，抓着木大郎的胳膊催促，“下面呢？” 木大郎对着杨石头纯净的大眼睛，实在是冷不下脸来，半晌之后才道：“下面没了。” 杨慕“噗嗤”笑出声来。 引来两个男子汉的诧异目光。 这句话很好笑吗？ 杨慕心里重重点头，原本不好笑，但是木大郎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就很好笑。 此时熊猫挪进来，一把抱住杨慕的小腿，蹭啊蹭。 杨慕心情大好，抱起熊猫揉啊揉，挫啊挫。 “小家伙，是不是饿了？有春笋，你先吃点，回头给你砍嫩竹子去。” 木大郎没忍住，道：“你和食铁兽说话，它能听懂？” 杨慕瞥了他一眼，道：“当然！” 它不但能听懂，还挑方言呢！ 杨慕抱着熊猫往外走，嘴里道：“今天给你砍最嫩的竹子！” 木大郎感受着杨慕去做饭了，又开始发呆。 杨石头听到故事的下面没有了，立马对姐夫失去了兴趣，撅着小屁股下了床，出去找熊猫玩去了。 今天杨慕去后山的时候，木大郎和杨石头还没起，现在饭菜都凉了。 热好了饭菜，杨石头和姐姐一起去西屋，凑在木大郎的炕桌上吃饭。 自从搬来祖宅，为了方便，三口人就一直是这样吃饭的。 杨石头自从昨日开始，便每天有牛奶喝。 今日杨慕不做奶油，所以祖宅里每个人都有一碗牛奶。 熊猫则是盆盆奶。 木大郎一边吃馒头，一边对杨慕道：“我瞧你天生神力，就没有考虑过习武吗？” 杨慕一呆，随即道：“习武是要银子的。” 拜师得交束脩，原主哪有那个钱？ 木大郎道：“想必你外公是会些功夫的，你没有考虑让他教你吗？” 杨慕微微摇头，道：“外婆和我娘闹得不愉快，外公每次来看我娘，也是偷偷摸摸的。” 连见一面都难，长期教她武艺就更不可能了。 木大郎沉默了，想着，要不自己教这丫头习武？可自己身子连下床都费劲，怎么教人？ 他心里暗骂鲁山和木尘废物，这么久了都找不到自己！ 木尘是死士，那套功法不适合正常人。 鲁山是天神神力的，到是可以给这丫头当个师傅。 可鲁山那个憨货还不知道会不会教别人习武，如果给杨慕教坏了，怕是杨家那位暴脾气的战神知道后，得拎着大刀砍了自己。 杨慕不知道木大郎神飞天外，她在考虑现在这个时辰，牛老汉已经出发去了县城，她想要去县城，就得等下午。 之前习武的话题，莫名其妙的终止了。 吃完饭，杨慕给杨石头换上昨日买的成衣，小小男子汉终于不用再穿杨小花的衣裳了。 杨石头开心的在床上蹦跶，这还是他穿过最好看的新衣裳！ “姐姐，要过年了吗？” 小小豆丁觉得，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应该有新衣服穿。 杨慕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小豆丁的头发，道：“不过年也能穿新衣服。” 杨石头开心的摇摆着小脑袋跳啊跳。 “卡拉拉！” 床塌了。 杨慕眼疾手快，抢着抱住了杨石头，不让孩子受伤。 可杨石头还是吓到了，惊恐的看着床铺，满脸的无措。 杨慕抱着杨石头从满是灰尘的东屋出来。 木大郎在西屋紧张问：“出了什么事？” 杨慕苦笑着把杨石头送去西屋，告诉木大郎床塌了。 木大郎上下检查了一下杨石头，又仔仔细细看了看杨慕，发现二人都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杨慕只好出门去找李木匠。 李木匠一听是床塌了，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身材娇小的小丫头，嘀咕道：“不是说那上门女婿病的起不来吗？还挺能折腾啊！” 杨慕抬头看天，我说我们分居，你信吗？ 李木匠跟着杨慕来了祖宅，看了看那惨不忍睹的床，满脸的震惊。 这上门女婿可以啊！ 床都快塌成粉末了！ 李木匠看着床的眼神充满了戏谑。 杨慕暗暗咬牙，她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误会。 如果不吃了木大郎，是不是白叫人误会了？ 杨慕装作没事人，问：“李叔，今天能修好吗？” 李木匠挠了挠头，满脸的为难道：“不成啊，这床彻底没救了，得重新打制，怎么也得三五日。” 杨慕叹了口气，悠悠道：“好叭！” 大郎啊，这可不是我要蹭你的床，是没床了呀！ 东屋的里间虽然有张床，但是只能睡下小孩子，成年人是睡不下的。 李木匠量了量尺寸，走了。 杨慕把废墟里的被褥洗了，趁着今天太阳好，也许晚上就晾干了。 晾晒好被褥，杨慕把今早捕回来的鱼清理干净，用草绳吊起来，准备晾晒成鱼干。 小熊猫一口气把春笋都吃完了，一点都没有给杨慕留。之后还觉得没有吃饱，挪过去小背篓里找吃的。 背篓里还放着一具狼的尸体。 “嗷~嘤嘤嘤——” 在灶屋做饭的杨慕听到异响，忙跑出来，便看到熊猫受到了惊吓，一个劲往西屋蹿去。 再看地上躺倒在地的小背篓。 杨慕瞬间明白了，熊猫是被吓到了。 她拎着铲子朝西屋走去，进屋之后就呆住了。 木大郎靠坐在床头，怀里抱着瑟瑟发抖，嘤嘤不止的熊猫，低声安慰。 “不怕不怕，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我在，我在，球球不怕……” 杨慕嘴角抽搐，之前嫌弃自己和熊猫说话的是谁？ 木大郎看到地上的人影，猛然一僵，迅雷之势将熊猫放在一边，假装没事人一样躺下，用被子捂住脸。 太尴尬了…… 人设碎一地啊！ 他应该在屋顶，不应该在屋里…… 只被安慰了一半的熊猫：“……” 哈喽？ 第27章 范统先生 门外传来敲门声。 家里有小豆丁和熊猫，所以杨慕喜欢关着院门，谁要进来，都得敲门。 杨慕拎着铲子出去了。 木大郎把被子拉下，露出脑袋，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熊猫又蹭了过来，“嘤嘤嘤~” 木大郎看着熊猫可怜的样子，无奈叹息一声，扭头看了看，确定杨慕不会回来了，这才一把抱住球球，鬼鬼祟祟的小声安慰起来。 熊猫将头埋在木大郎怀里，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这边杨慕打开院门，发现是杨文站在外面。 杨文脸色阴沉，将手里一个银镯子亮出来，道：“还你！” 杨慕也不在乎他的态度，淡淡提醒：“别忘了，还有一百两银子！分期付款，限你两个月内还清！” 她将银镯收起来，“嘭”的一声，关了院门。 杨文眼神阴鸷的看着紧闭的院门，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了。 杨慕快步回了灶屋，翻炒青菜。 今早，她发现分给她的后院的菜地里，少了好多青菜，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杨家人干的。 她得赶快找泥瓦匠，把后院围起来，免得再遭遇小偷。 吃过午饭后，杨慕坐着牛老汉的驴车去了县城。 她先去了药铺，当着伙计的面挖出狼肚子里的狗宝来，称了称，竟然有八两重，足足卖了二十两银子。 之后她又去了集市上，狼肉和狼皮整个卖了，得了六两银子。 她想要做糕点生意，鸡蛋和面粉是必不可少的，家里不养鸡，就得买鸡蛋。 杨慕把集市逛了一遍，买了需要的食材和烤盘，又称了五斤猪肉，家里的三口人都需要补身体，肉是必不可少的。 所有东西都买齐了，她这才去了书局。 史掌柜看她又来了，十分热情的让伙计沏茶来。 “姑娘今日来，是不是又有范统先生的手稿了？” 上次史掌柜问起写书人的名字，杨慕恶搞说了个“饭桶”，史掌柜顺势以为写稿的人名为“范统”。 杨慕听着好笑，点点头，从怀里取出《白蛇传》的手稿来，心里说，木大郎啊木大郎，可别怪我。 谁叫你那么能吃呢？ 史掌柜拿着那手稿只看了两页就直呼好书。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史掌柜给了杨慕四十五两银子。 杨慕得了钱，得意的背着小背篓出了书局。 县城有一条运河，横穿整个县城。 在南桥下，泥瓦匠、粉刷匠、花匠还有苦力们，时常在这里等活。 其实，老杨家的杨除夕父子也喜欢蹲在这里等活。 杨西手腕骨折，没来，只有杨除夕和杨南在。 杨除夕拎着酒壶，一边喝酒，一边和一个老头下象棋。 等活的时候太无聊，大伙有的下棋，有的编竹筐子。 杨慕一出现，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姑娘，要刷墙吗？” “姑娘，要砌墙吗？” “姑娘，要糊顶棚吗？” “姑娘，要砍树栽花吗？” …… “赔钱货？你来这里做什么？” 众人的热情被冷冰冰一个声音打断。 众人转头去看，见是脾气最爆的杨南，看样子，杨南和这姑娘还有矛盾？ 有矛盾好啊，姑娘肯定不会找杨家父子干活了！ 杨南走上几步，恶狠狠看着杨慕，怒道“老子问你话呢！” 杨慕冷笑一声，道：“你给谁称老子呢？我老子是杨东，三年前就死了！” 杨南听侄女咒自己死，立刻火冒三丈，一拳头朝着杨慕砸过来。 这里没有族长，也没有里正，他看谁能救她！ 杨慕眼疾手快，一拳头打过去，与杨南的拳头撞击在一起。 “嘭！”拳头撞击声。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 双拳一触，立即分开。 众人纷纷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杨慕。 这女娃娃瘦瘦小小的，肯定是承受不住杨南的拳头的，骨折的声音，肯定是这女娃娃的。 “啊——” 三秒钟后，杨南捂着自己的拳头，原地跳脚，面容扭曲的大喊大叫起来。 众人一脸懵逼，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惊讶的表情像是复制黏贴的。 这小姑娘，把杨南那个大块头给揍骨折了？ 杨除夕弯腰驼背，凑去儿子处。 “咋啦咋啦？” 杨南没好气的大叫，“咋啦？让你孙女打骨折了！”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孙女？ 这姑娘是杨除夕的孙女？ 那这小姑娘就肯定不是来找人干活的。 众人热情被扑灭，专心看戏。 杨除夕向来是个没地位的，被儿子吼叫了一通，也不生气，伸手想看看儿子的手骨。 杨南气呼呼的一把甩开老爹的手，骂骂咧咧朝着杨慕冲来。 他今天不打死这个贱丫头，他就不姓杨！ 杨慕看杨南用另外一个拳头来打自己，“呼”的踢出一脚，正中杨南膝盖。 杨南被巨大的力道冲击，直接倒着飞出去两米远，重重落在杨除夕脚边。 杨除夕怪叫一声，看见儿子似乎是疼晕了，整个人都呆住了。 杨慕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众人道：“我家要砌院墙，想请师傅。” 呆愣愣的众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杨南可是打遍同行无敌手的！ 这些年，杨南靠着拳头，抢了他们多少生意！ 这就……被打晕了？ 杨慕咳嗽几声，把众人叫回魂，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立马有几个泥瓦匠双眼放光的凑过来。 杨慕挑了看起来老实的一家父子四人，一起去砖瓦厂子买砖瓦。 泥瓦匠都是老手艺人，知道什么砖瓦更耐潮耐雨。 砖瓦厂子的砖块分两种，一种是烧制的，更加结实，但是过于贵了；另一种是大青砖，一块顶前世四块红砖那么大。 杨慕大概计算了一下，前后院的院墙加起来，大概三十米。 古代一尺差不多是23厘米。 她告诉四位师傅，要一百三十尺的砖，外加盖一个灶屋。 师傅们很快就算出来，要将近三千块砖。 一阵讨价还价后，杨慕花了二十两银子。 不过，今日先交定金。 砖瓦厂子是管送货的，加一百文钱就行，到时候砖块送过去，一起结账。 她与厂子的送砖师傅和泥瓦匠师傅约好了明日一早就去竹坡村后，才去了县城大门，坐着牛老汉的驴车回村。 当杨慕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色还亮着。 包老太依旧坐在大槐树下俯览众生。 杨慕发现今天包老太的腰杆子挺得特别直，不由得脚步一转，走了过来。 “包大娘，怎么不回去做饭？” 包老太直愣愣坐着，连头都不动一下，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杨慕觉得奇怪，待走近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包老太平时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插了一根树枝，包老太是被树枝固定在树上了！ 怪不得一动不动呢！ 杨慕忍着笑，轻手轻脚的把包老太的头发从树枝里解救出来。 包老太面不改色的站起身来，斜眼撇了撇杨慕的小背篓。 杨慕好笑的递给她一包糕点，她今日专门去几家糕点铺子里买来的。 一来是为了打听糕点的价格，二来也是尝一尝古代的糕点味道如何。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包老太乱着头发，接过糕点，挺直腰杆回去了自己院子。 杨慕看着她的背影，和凌乱的发髻，心说这老太太真有意思，也不知道在树枝上固定了多久了，也不喊人来帮她一下。 如果今天她不发现，难不成老太太在树上挂一夜？ 第28章 扩建 推开院门，蹲着的杨石头惊喜站起来，像个嗷嗷待哺的小雏鸡，开心的扑棱着翅膀冲向杨慕。 “姐姐！” 杨慕看到小豆丁，心情也立刻愉快，蹲下身来张开怀抱，迎接弟弟的扑入。 她刚刚穿越的时候，还与杨石头没有太多感情。 这段时间，小孩子对她的信任和依赖，懂事和可爱，都让她的心软化了。 她放下背篓，将杨石头抱起来，问：“下午乖不乖啊？” 这段时间她发现孩子很听话，从来不乱跑，所以干脆今日就没有把他送去王婶子家。 杨石头萌萌哒的认真点头，一字一顿道：“我、很、乖！” 之后，他的小手指指着熊猫，控诉道：“球球不乖！” 正在咬着桌子拆家的某球：“？！” 小孩子不讲武德！ 杨慕看着被熊猫彻底拆了的桌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暴虐。 熊猫感受到了杨慕的风雨欲来，立马装乖卖萌，变成一只小小滚地兽，“骨碌碌”翻滚到杨慕脚边，“吧唧”抱住她的小腿，仰起小脸，努力卖萌。 杨慕低头看着世上最可爱的腿部挂件，努力深呼吸。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这是牢底坐穿兽，是国宝。 我不但惹不起，而且只能给它人类的供养…… 熊猫拿出杀手锏，“嘤嘤嘤~” 杨慕心里一揪，立马弯腰抱起熊猫“吧唧”亲了一口。 熊猫羞羞脸，一脑袋杵在杨慕怀里，怎么也不出来了。 杨石头不干了，姐姐连他都没有亲亲，怎么能亲亲球球？！ 杨慕看杨石头不开心的噘嘴，好笑的也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杨石头瞬间涨红了脸，下一刻埋脸在姐姐脖子窝里，与熊猫同款姿势。 杨慕心情大好，笑出声来。 木大郎刚刚拄着一根竹子上茅房回来，就看到少女站在夕阳下明媚的笑容，瞬间愣住了。 这一刻的木大郎有些恍惚，他忽然觉得鲁山和木尘没找到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最起码他可以在这里多住几日。 杨慕看到木大郎，想起正经事来，放下了两颗含羞草，从背篓里拿出厚厚的一叠纸。 “大郎！”少女挥舞着纸，满脸喜悦。 木大郎瞬间黑了脸色，匆忙回去西屋，“嘭”的关上了房门。 鲁山和木尘这俩蠢货，怎么还没有来？ 害得他为了不吃软饭，只能不停的写写写，他一年写的字都没有这几日多！ 杨慕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哎？码农又消极怠工了？ 扣你的甜甜水！ 她并不介意木大郎给她的闭门羹，反正今夜是要同床的，有的是时间和他耗！ 她开心的唱着歌，去给烤炉加柴火。 “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 杨石头听到杨慕的歌声，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球球浑身僵硬，满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迅速躲去墙边，捂着小耳朵。 木大郎刚准备坐在床上，听了这歌声，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打开房门，黑着脸道：“别唱了，我写字！” 杨慕的歌声一顿，诧异的看着西屋门口的木大郎。 原来你是吃这一招啊！ 于是，晚饭后，杨慕口述《天仙配》的故事，木大郎拿着毛笔在宣纸上耕耘。 直写到二人哈欠连天，才双双睡下。 依旧是中间隔了个小豆丁。 杨慕刚睡下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嘟嘟囔囔说着梦话。 木大郎被她吵得睡不着，坐起身来看她。 窗外朦胧的月光穿透窗户纸，他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形缩在被子里。 木大郎摸了摸自己的厚被子，心里有些酸楚。 杨慕虽然时常压榨他写字，可吃穿用度都不苛待他，甚至把家里最厚的被子给了他。 他从床尾拿了一件棉衣，给杨慕盖在身上。听着少女的呓语，靠在床头发起呆来。 …… 第二日早上，天蒙蒙亮，杨慕就起床了。 今天砖瓦和泥瓦匠师傅都会来，之前说好了，每个师傅给一两五钱银子，而且要管饭的。 她熬了一大锅红薯米粥，又蒸了不少花卷，炒了一小盆青菜，一碗腌萝卜，一盘炒河虾。 干力气活的人饭量大，不过这么多，应该也够吃了。 等杨石头吃饱了，杨慕将他和熊猫一起送去了王婶子家，这几日家里乱糟糟的，小孩子乱跑乱跳的容易撞到。 西屋里，木大郎伏案写话本子。 当泥瓦匠来的时候，刚刚辰时。 “陈叔来了！”杨慕站在村头老槐树下接人。 包老太坐在她旁边，头发一丝不苟。 来人是泥瓦匠，父子四人，陈老爹拿着个旱烟袋，三个儿子拎着工具。 陈老爹乐呵呵和杨慕打了招呼，带着儿子跟着杨慕去了院子。 杨慕先招呼四人吃饭。 之前的桌子被熊猫拆了，她去王婶子家暂借了一个桌子来。 陈家父子四人看到满桌子香喷喷的饭菜，俱是一愣。 竟然还有虾？ 竹坡村的生活都这么滋润了吗？ 他们常年给人家干活，除了县城的首富的金家，还从没见过谁家请泥瓦匠给吃的这么好的！ 陈家父子四人面面相觑的坐在桌子边吃饭，刚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陈家小儿子看杨慕在院子里忙活，没注意这边，低声道：“这么多年，我只在金会长家吃过一次虾仁粥。” 二儿子点头道：“可惜只吃过一次。金家的厨娘做饭，真好吃！” 那次是个小活，把两个院子隔开，一天就完工了。 小儿子道：“当时我觉得那厨娘做饭就是最好吃的，没想到这家的饭菜更好吃！” 杨慕把院子收拾干净，等着一会儿砖瓦到了之后，就会堆在院子里。 陈家父子四人很快吃完了饭，立马挽袖子开始和杨慕商议院墙的规划方案。 祖宅的宅基地其实不只眼前的这个院子，出了这个小院子，前面还有个前院，后面也有个后院，加起来也是老杨家新宅的大小。 杨慕把地契和房契拿出来。 陈老爹一看就看懂了，指着那地契上的线，给杨慕解说。 “杨姑娘，你看这里，把原本塌了的院墙垒起来，就能把前院的菜地扩进院子里来。” 他又指着纸上东屋西屋后面的一块空地，道：“这里也是老墙，把后院围起来之后，茅厕就能扩进院子里。还有这屋后的桃树和菜地，也能扩进来。” 他又指着房契道：“这后院子里应该还有三间屋子，怎么都没了？” 这事杨慕知道，原主的记忆里，老杨家盖新宅的时候，砖瓦不够了，临时拆了祖宅的砖瓦盖新房。 原本打算之后再买砖瓦来把祖宅修盖扩建的，但是银钱不凑紧，就把这件事拖后了。 再后来，钱是够了，却要供杨二山读书，修建祖宅的事情就拖了下来。 “那我这次能重新修盖这几间房子吗？”杨慕不懂就问。 第29章 《慕归》 陈老爹笑道：“能是能的，就是咱们的砖瓦不够。不过这不急，咱们先把院墙垒起来，之后看还需要多少砖瓦就买多少。” 他看了看跑风漏气的灶屋，建议道：“重建灶屋的时候，也可以把那个烤炉并进来。不过需要去里正那里改一下房契图纸。” 村子里扩建改建，都需要里正点头同意，在心的房契和图纸上盖章签字。 不过这种在自家院子里改建的事情，里正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陈老爹觉得杨慕款待他们父子，所以格外为她着想，道：“杨姑娘如果银钱宽裕，我建议你趁着这次，直接把想盖的房子都盖上，让里正一次性把房契改了。” 杨慕正有此意，将来杨石头长大了，也会娶妻生子，球球也得有个自己的小窝，家里的房子就不够用了。 “陈叔，加盖房子，大概要多少银子？” 陈老爹道：“那要看加盖多少，咱们一会儿算一算。” 他让三个儿子取出一袋子白灰来，开始划院墙的线，自己则是和杨慕一起商议起哪里加盖房屋。 陈老爹是老手，商议好了之后，很快给杨慕画了一张图纸。 陈老爹放下炭笔，道：“后院加盖三间房，前院加盖两间房，砖瓦钱大概要二十两银子，工钱算你，六两吧。” 杨慕手里还剩不少钱，足够加盖了。 她点头同意这个方案，先去了一趟后山费老汉那里拎了半桶牛奶，又去陷阱处看了看，竟然有一头成年的野猪！ 啊这…… 杨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运气说出去只怕都没有人信的。 野猪太大了，至少也有三百多斤。 将野猪扛回家后，连杨慕都有些双腿发软。 她喝了一大碗水，看陈家父子已经在地上画好了白灰线，坐在地上喝水了。 杨慕去了村口等，一直到了巳时，送砖的牛车才到了。 足足七牛车的砖。 老牛鼻子吐着热气，累的双腿发抖。 卸车之后，杨慕把尾款给拉车的人结算了，又请他们喝了水。 拉车人们休息了片刻，就告辞走了。 陈家父子看着满院子的砖，开始和泥垒院墙。 杨慕记得古代的墙都是加糯米汤的，便熬了几大锅的糯米汤，让陈家父子用这个代替水。 陈老爹笑道：“杨姑娘还是内行人啊，这糯米水，不是有钱人家还用不起呢！” 说着话，陈家大儿子已经调好了泥浆，陈家二儿子和三儿子已经拉好了线。 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杨慕去西屋给木大郎送药。 看木大郎正在给《天仙配》的话本子结尾。 她笑道：“不着急，等书局把前两本书卖得好了，咱们就能坐地涨价了。” 木大郎收了写好的手稿，另外铺开纸张，道：“左右我也无事。” 总不能真的吃软饭吧？ 他堂堂林大郎，是绝不会做吃软饭的男人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廉价的毛笔，大笔一挥，写下一个书名——《慕归》。 杨慕歪头，做沉思状。 这不是她讲过的故事，木大郎这是要自行创作了？ 还用了她的名字？ 她指着纸张上的“慕”字，佯装诧异道：“这个字和我小葫芦上的字，好像一样？” 只不过，是多了一个点。 木大郎抬眸看了她一眼，古井一般的眸子里似乎带了一丝笑意，道：“是你的名字。下面这个字念‘归’。” 杨慕心里一动，她总不能一直装作不认字，这倒是个机会。 等晚上，她可以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渐渐地，就可以不再伪装不识字了。 从西屋出来，杨慕拿着图纸和房契，去了里正家里。 里正家里孙媳妇刚刚生产，小孩子咿咿呀呀在哭。 里正媳妇马氏看杨慕竟然端了一大碗牛奶来，很是开心，催促里正给杨慕改了房契。 等杨慕走后，马氏一脸的唏嘘。 “瞧瞧老杨家的做派，还不如这土匪的外孙女会做事！” 里正提了提披着的外套，点头点头，媳妇说的太对了！ 才分家几天，人家慕丫头就开始扩建房子了！ 里正忽然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哪里来的钱？” 那修改好的房契，至少要二十两银子才能修建起来，再加上她今天垒院墙，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杨慕分家的时候，只得了十两银子的分家费啊！ 马氏在一旁道：“这慕丫头也是个勤快的，每天上山打猎，家里日日能吃肉呢！” 马氏不懂，里正却是知道，只靠打猎，很难赚到这么多钱的。 …… 杨慕午饭做了一大锅米饭，炒青菜、白菜炖肉、野菇炒肉片、还有鱼汤。 家里吃饭的人多，杨慕做的都是大份，所有菜都是用盆盛的。 陈家父子一身汗，随意冲洗一下，就坐下来吃饭。 陈家小儿子看着一桌饭都懵了。 有肉？ 有这么多肉？ 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了！ 今天过年吗？ 见多识广的陈老爹也呆住了，即便是在大户人家干活，也没有过这样的伙食。 杨慕怕陈家父子和她们一起吃饭会不自在，早就留出来自家三口的饭，端着去了西屋。 把杨石头接回来之后，三口人凑在西屋吃饭。 杨石头还不是很会用筷子，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干饭。 木大郎问：“下次去县城是什么时候？” 杨慕咽下嘴里的白菜，问：“你有需要买的东西？” 木大郎道：“有一封信，想劳烦寄出。” 杨慕一呆，心里有些隐隐的酸楚。 他是想写信给家里递消息吗？ 他，终于要走了吗？ 木大郎看杨慕忽然沉默不语的样子，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道：“是其他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慕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其他的事？ 哎？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木大郎道：“今夜开始，我教你识文断字。” 他眼神看了一眼今日新写的话本子，道：“就拿那个学。” 小孩子一般是从《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这些朗朗上口的开始学习。 但是成人的话，最好是从读最感兴趣的东西着手。 杨慕眨眨眼，哎？ 夫妻同心，不谋而合啊！ 她立刻忘了刚刚寄信的诧异，脆生生应了一声，似乎还带着笑意。 木大郎微微呆愣的看着她，眼前的女子，似乎与小时候的那个小小女孩无法重叠。 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那个小妹妹眼中的自卑和落寞。 如今她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久，反而拥有了这样明媚的笑容，他有些踌躇是否应该将找到杨慕的消息传回京城了。 第30章 传言 杨慕不知木大郎正在为自己的事情纠结，她收拾了碗筷之后，将杨石头又送去了王婶子家，自己扛着野猪，去县城卖掉。 晚了，肉就不新鲜了。 牛老汉看着驴车上的大野猪都迷了，慕丫头怎么每天都能打到猎物？ 这么大一头猪，至少能卖十几两银子吧？ 别的不说，那野猪皮是上好的马鞍材料，野猪牙又是上好的药材。 “慕丫头，这么大的野猪，你哪里抓的？”牛老汉眼馋。 杨慕也不藏着掖着，道：“我在后山挖了个陷阱，这野猪自己掉进去的。” 牛老汉恍然大悟，陷阱这东西，十天半个月有一样猎物就不错了。 慕丫头运气也太好了。 今天下午去县城的人不多，路上牛老汉和杨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到了县城，杨慕下车的时候，多给了牛老汉两份钱，野猪太重了，占地方又大，这车钱很合理。 牛老汉笑嘻嘻收了钱，他觉得，自从杨慕分家后，他好像赚了不少银子。 别的不说，就那晚给他的五两银子，就是他好几个月的拉车钱了。 事后牛老汉还怕杨文会让族长来找他麻烦，可等了几天，丝毫没有动静，他也就安心了。 看着小丫头扛着比自己重几倍的野猪进了县城，牛老汉深深吸了一口气。 野猪特别重，成年男子四个人抬着都吃力。 这小丫头，真是天神神力啊！ 老杨家真是疯了，才把这样能干的孩子生生逼得分了家。 听说这段时间老杨家的婆媳几个因为谁干活，都快打起来了。 活该！ 谁叫老杨家的婆媳整天欺负大房的，现在自己干活去吧！ 眼看就到了要播种的时候了，老杨家有足足十亩地，够那婆媳三人忙活了！ 这边杨慕扛着大野猪，赚足了眼球，还没有到集市，就被一个伙计拦住了去路。 伙计是皮毛店的，看中了野猪的皮毛，只想买皮毛。 杨慕却不干，非要皮肉一起卖。 皮毛店的掌柜只好找来了县城最好酒楼的掌柜，二人凑在一起，一人买皮毛，一人买肉，拢共十七两银子。 杨慕将猪牙掰下来，卖给了药铺，得了三两银子。 这样一来，一头野猪，足足卖了二十两银子。 杨慕得了钱，去了一趟邮局。 大顺朝有驿站，据说是开国不久的时候，有一位商贾出身的国公夫人创立了平民驿站。 这驿站像是现代的邮局，能邮寄信件和包裹，价格还算亲民。 信件上写着的地址，是府城一家钱庄，收件人是一位姓郎的掌柜。 木大郎和这位钱庄掌柜是什么关系？ 那竹林杀手又会不会是木大郎招惹来的？ 如果那杀手是木大郎招来的，那她岂不是也太无辜了？ 不行，得吃了他才能回本！ 杨慕满脸坚定的把信寄走了。 收信件的伙计诧异的看着身材娇小的小娘子，感觉这位小村姑身上充满了某种令男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与此同时，竹坡村里有一个留言悄悄流传开来——杨慕之所以有钱扩建房子，是因为她在县城里的窑门子里赚不要脸的钱。 传言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全村就都知道了。 王婶子听说了，义愤填膺，站在广场的石磨上骂了足足半个时辰。 “哪个杀千刀的，传出来的烂嘴的话？” “是见不得慕丫头好是不是？” “嫉妒人家有本事赚钱盖房子，自己家连口肉汤也喝不上吗？” “说这话的，就是小时候尿炕，长大了尿裤，死了尿棺材！” “缺德玩意，手脚流脓，肠穿肚烂的下贱坯子！” …… 村民们看王婶子发飙，也都纷纷不敢议论了。 竹坡村的人都知道，村子里有两个泼妇。 一个哭天抢地的赵氏。 一个骂人钻心的王氏。 王婶子骂得口干舌燥，村民们围着她站了一圈，表面劝她别骂了，其实是看热闹。 等杨慕回来村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村头大槐树下的人和广场上聚集的人，对杨慕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一个小姑娘，带着病重的相公和拖油瓶孩子，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银子修建房子？ 看来那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王婶子站得高看得远，见杨慕和牛老汉回来，忙招呼道：“牛老汉，你来说说，慕丫头的钱，都是怎么赚来的？” 别人不知道，她们家和牛老汉却是知道的，所以王婶子拉着牛老汉来作证。 村民们纷纷看向牛老汉，每次杨慕去县城，都是他送去的，杨慕在县城做什么，他应该最清楚的。 牛老汉从驴车上下来，就被一群村民围住了。 大家的心思很矛盾，既想让牛老汉说这个可怜的孩子是靠本事赚钱，又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女娃娃都能赚那么多钱，这不是说明他们全村人都没本事吗？ 牛老汉自然说实话，“慕丫头打猎啊！刚刚还卖了一头野猪！足足二十两银子！” 回来的路上，牛老汉好奇，就问那么大的野猪能卖多少银子。 杨慕看牛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也不怕有人惦记，便说了实话。 众人一听二十两，纷纷吸了一口凉气。 庄稼汉，就算是劳苦三年，也攒不下二十两银子。 村子里比较富裕的人家，像是老杨家，都是女人在家里种地，男人出去打工，这才能一年到头，攒下十来两银子。 没想到杨慕一个小姑娘，靠打猎都能赚钱。 靠山吃山的村民都迷了。 除了前几年周大壮打到过一头野猪，这都多少年没有见过野猪了？ “慕丫头，你真的打到了野猪？” “牛老汉是老实头，肯定不会说谎的。” 牛老汉忙道：“前几天慕丫头还猎到了山鸡和狼，都是我赶驴车送她去县城卖了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慕丫头真是打猎的好手啊！ 杨慕诧异的看着众人，问王婶子：“婶子，这是发生啥事了？” 怎么还对她的发家致富史感兴趣了？ …… 还不等王婶子说话，村民们便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说了。 杨慕这才知道自己是被泼了脏水了。 这样的传言只怕是有人有心传播的，再加上仇富心理，才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她看着众人，道：“叔伯婶婶们，这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故意埋汰我啊！咱们可得找出这个人来，要不然，他今天给我泼脏水，改天就能给你们泼脏水！” 第31章 杨南回村 王婶子忙高声道：“没错！这个嘴巴烂透了的混蛋，咱们竹坡村容不得这号人！” 有人开始好奇问：“那是谁说的，慕丫头在外面的窑门子里做脏买卖？”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李氏说的。” 李氏忙站出来道：“我是听秋嫂子说的。” 秋嫂子又站出来，“我是听杨三娘说的。” 杨三娘忙摆摆手，道：“我是听丁婶子说的！” 丁婶子就是丁氏。 众人伸长了脖子找丁氏，偏偏丁氏却不在。 众人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老杨家眼馋人家慕丫头分家之后日子过得好，故意编排了脏话污蔑小姑娘的清白！ 王婶子气得不行，大声道：“咱们村竟然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人！呸！” 秋嫂子接话道：“可不是？人家慕丫头多可怜的孩子，都分家了，还这么欺负人！” 杨慕故作思考道：“我二婶既然能传我的脏话，会不会也传别人的脏话？” 李氏眼珠子一瞪，愤恨道：“我就说怎么最近总有人说我家的猪崽子是我男人偷来的，感情是丁氏这害人精见不得我家好啊！” 秋嫂子也一拍脑门，坚定道：“还有上次村子里传里正小孙子不是亲生的，肯定也是这个丁氏搞得鬼！” 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凑热闹，“还有上次周瞎子家里丢了鸡，非说是我偷了，肯定也是丁氏胡扯！” 立马有人反驳道：“马三手，你那事，可是真的！” 王婶子也一竖眉毛，道：“就是，我家那鸡就是你偷的，你家院子里满地都是我家鸡的鸡毛！” 众人纷纷哄笑起来。 杨慕忙将村民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丁氏身上。 “如果我二婶不承认是她说的，怎么办？” 杨三娘坚定道：“我就是听她说的！她不承认也不成！” 王婶子道：“对，除非她说出是谁告诉她的，否则就是她故意栽赃慕丫头！” 众村民立马想起这传言的可怕，如果这件事今天没有澄清，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到时候慕丫头这可怜的孩子，背着个不洁的名声，可如何在村子里过日子？ 王婶子是最心疼杨慕的，招呼众人去老杨家给杨慕讨个说法。 老杨家院门被王婶子拍得“啪啪啪”的响，赵氏拄着小拐棍从上房出来骂两个闭门不出的儿媳妇。 “都聋了吗？这么大的拍门声，听不见吗？” 赖氏是个懒货，多少年都没有开过门，丁氏则是躲在屋子里。 广场就在老杨家门口，她刚刚趴在门缝里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此刻怎么敢开门？ 杨彩霞假装自己不在屋子。 赵氏骂骂咧咧去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见一大群气势汹汹的村民，立马愣住。 王婶子大叫，“叫丁氏出来对峙！有脸说，没脸认了？黑心肝的贱种！慕丫头这么好的姑娘，她怎么狠得下心污人家清白的？” 赵氏这才知道是自家的二儿媳不知道在外面嚼了什么舌根，让人家找上门来了。 她也是个蛮横的，小拐棍拦着想要进门王婶子，道：“不许进我家！有啥事，等里正来解决！” 里正一个大老爷们，才懒得管女人嚼舌根。 王婶子不依不饶，非要让丁氏出来。 赵氏干脆直接关了院门，把吵闹的人群统统拒绝在门外。 赵氏蹦跶小脚到了二房的东厢房，使劲用小拐棍敲了敲房门，骂道：“不省心的东西！就知道惹祸，还不把后院的衣服洗了去！” 丁氏十分不满，只当没有听见婆母的命令。 自从杨慕分家之后的这段时间，婆母的心就偏的没谱了，什么活都是她干！ 赖氏那头猪，仗着现在只有三房的杨南赚钱，就像是个少奶奶一样，躺在家里坐吃等死！ 杨西手腕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此刻也懒洋洋在床上躺着。 赵氏就更不用说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根本就不干活。 整个家里，只有她丁氏一人干活！ 赵氏小拐棍敲了半天，见丁氏不出来，气得不行，站在院子里就骂了起来。 杨西翻了个身，烦躁的不行。 他踹了一脚躺在自己身边的媳妇，不耐烦道：“娘让你出去洗衣服，你听不见吗？” 丁氏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故意大声道：“凭什么是我去洗？我都洗了两次了，怎么也轮到三房了！” 赵氏一愣，想想也不能总是讹着丁氏，她又骂了几句，转身去敲西厢房的门。 “赖氏，你给我出来，轮到你洗衣服了！” 赖氏直接在屋子里装睡，只当听不见。 床上，杨小花也睡得正熟，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吵醒她。 赵氏气得头晕脑胀，坐在院子里骂两个儿媳，没一个是孝顺的。 她现在无比怀念大房在的时候，不论是曹小雪还是杨慕，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门口的人凑在门边听动静，纷纷露出戏谑的表情来。 有人隔着门高声笑话赵氏。 “哎呀，这婆婆做的，可真憋屈！” “是呀，没有一个媳妇是孝顺的！” “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大房在的时候，就知道欺负人家。现在人家分家了，可有的罪受了啊！” “对，活该！” 牛老汉站在人群最外面，弱弱加了一句：“眼看就要播种了……” 众村民想起老杨家的十亩地来，纷纷幸灾乐祸起来。 杨慕站在人群中，心里盘算，这件事是闹不出个长短的，只要让众人相信她清白就是了。 她安抚众人几句，就回家了。 众人听了一会儿墙角也纷纷回家，做饭的做饭，吃饭的吃饭。 只是今日的事情，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杨家的声誉更低了。 至于杨南被打的事情，是到了傍晚的时候闹起来的。 昨日杨南被打后，杨除夕带着儿子去了药铺，大夫看过了之后，说手骨骨折，得用木板子固定。 膝盖骨到是没有什么大事，但是得瘸一阵，如果不好好养着，今后怕是都要瘸了。 杨除夕带着儿子去了县城临时居住的大通铺。 六十多岁的老头，为了照顾儿子，又是抓药，又是熬药的，还找了个木匠做拐棍，都没有时间去去桥头等活了。 杨南身上的伤虽然不重，但是不知道杨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十分疼。 杨南哀嚎了一天一夜，一起住大通铺的人们碍于杨南平时的跋扈，也没有人敢出言赶人。 直到下午拐杖做好了，杨南也不至于疼得哀嚎了，杨除夕这才雇了一辆车，把儿子送回竹坡村。 谁知，敲了半天院门，也没有人给开门。 杨南大喊大叫：“赖氏！你给我滚出来开门！”别人他不敢骂，自己媳妇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赖氏早就睡得猪一样，根本没有听见丈夫的叫喊声。 第32章 闹剧 丁氏也不愿意开门，只是在屋子里装睡。 还是杨彩霞听到门外不是村民，而是三叔，才匆匆出来开院门。 院门一开，拄拐的杨南就劈头盖脸骂了过去，“废物，连开个门都这么慢！大白天的，关什么院门？” 杨彩霞委屈极了，眼圈瞬间就红了，又不是她要关院门的。 赵氏从上房出来，看到丈夫搀扶着拄拐的儿子，就是一惊。 “咋啦？老三你这是咋啦？” 她匆匆小跑着过来，满眼都是担忧。 杨南心情烦躁，也不搭理老娘，回去自己的西厢房。 可房门紧紧关闭，根本进不去。 一股子火气冲上脑门，杨南大力拍打房门，怒喝道：“赖氏！你给老子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打死你！” 赖氏从巨大的拍门声中惊醒，一听到丈夫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身上的肥肉都抖了三抖。 看到被拍得尘土下落的门板子，她更不敢开门了。 杨南脾气爆，打过她几次几次。 杨小花也被杨南可怕的拍门声吓醒了，坐在床上，咧着腮帮子哭得厉害。 赖氏慌得一批，半晌才认清形势，不能不开门。 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赖氏肥硕的脸上就挨了杨南一巴掌。 “臭婆娘！”杨南眼神恶狠狠的。 赖氏挨了打，也不敢叫板，只能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扶着杨南进屋。 看着丈夫受伤的样子，赖氏更加心惊。 平日里丈夫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如今受了伤，怕是会一不顺心就拿自己出气的。 赵氏看赖氏挨打，心里痛快了些。 这懒儿媳，果然还是要儿子来收拾的。 赵氏有了儿子撑腰，大声命令赖氏去做饭洗衣。 赖氏正好想要躲开随时可能发脾气的丈夫，一溜烟去了后院。 赵氏这才凑到杨南身边问：“老三，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摔跤了？” 她以为儿子是干活的时候摔倒了。 杨南黑了脸，不说话，他没脸说是被侄女打成这样的。 杨除夕更是个三脚踹不出屁的，就更不吭声了。 赵氏问了又问，杨南抵不过她的聒噪，这才说是被杨慕打了。 赵氏当场呆愣了半天，之后就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杨慕的凶狠也忘了，拎着小拐棍就去了隔壁的祖宅。 祖宅里，陈家父子四个刚刚吃了晚饭，陈老爹坐在小板凳上抽旱烟，陈家兄弟有的剔牙，有的在逗弄刚刚接回来的球球。 他们上门做工，是要住在雇主家里的。 这样既能快些完工接下一个活，又能省下住大通铺的钱。 杨慕也吃完了晚饭，正在将两个许久没有住人的厢房收拾出来给陈家父子住。 赵氏拎着拐杖，站在祖宅院门口，恶狠狠拍门。 “赔钱货，给我开门！反了你了，还敢打你三叔！” 杨慕从厢房出来，打开院门。 赵氏就一个没站稳，冲了进来。 然后赵氏就愣住了。 满院子的砖瓦！ 这是祖宅塌了？ 这赔钱货果然是个灾星，连祖宅都被他们姐弟克塌了！ 院子里怎么还有这么多男人？还是外村的！ 她今日一整天没出门，根本不知道杨慕扩建祖宅的事情。 杨慕环胸，看着赵氏的样子，微微皱眉。 这老太婆怎么就不长记性？ 赵氏小拐棍指着陈家父子四人，质问杨慕，“你个杀千刀的，竟然招惹野男人回家？你男人知道吗？老杨家的脸面放哪里？” 杨慕冷笑一声，道：“老杨家哪里还有什么脸面？早被你们婆媳败光了！” 赵氏一拐棍轮过去，就要打杨慕的腰。 “赔钱货，敢这么和我说话！看我不打死你！” 杨慕灵活一躲，赵氏就被自己力道的惯性甩了出去，转了个圈，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家父子被眼前一幕搞得有点懵，这是……唱大戏呢？ 等他们回过味来，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野男人？ 这老太婆在胡说什么？ 陈老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赵氏，问：“你说什么？谁是野男人？” 陈家三个儿子虎背熊腰，也纷纷站起身来，站在赵氏面前，威慑力十足。 赵氏满脸防备，小拐棍捅来捅去，防止几人靠近。 杨慕冷冷看着赵氏，道：“杨南是我打的，棵你没有问问你的好儿子，我为啥要打他？巧了，这陈家父子四人都在场，可是我的证人！” 陈家父子现在回过味来了，感情这老太婆就是杨除夕的媳妇，杨南的娘！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杨南仗着拳头大，时常抢生意，这老太婆随便给人扣屎盆子。 老杨家真是一窝龌龊的玩意！ 陈老爹道：“没错，当时我和三个儿子都在场！” 成家小儿子最沉不住气，高声道：“是杨南要打杨姑娘，杨姑娘只是反抗而已！杨南是自己找打！” 陈家二儿子道：“没错！那么大个男人，竟然被小姑娘打了，还好意思让老娘来讨说法！” 陈家大儿子冷哼一声，“呸，不要脸！” 陈老爹总结道：“这件事很多人都看见了，就算是你们老杨家闹到公堂上，我们也是实话实说！” 赵氏敌不过这群男人，挣扎着爬起来，放狠话。 “有本事，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话，就一溜烟跑了。 杨慕歉意的看着陈家父子四人，道：“抱歉！” 陈老爹叹着气摆摆手，这小姑娘真是不容易。 他们来了这一日，早就知道杨慕的处境了。 一个生病基本上无法下床的相公，一个还不到三岁的弟弟，前几日刚刚分家，立了女户。 如今看赵氏的模样，他们也知道，杨慕为何要分家了。 那样的祖母，只怕日日欺负小姑娘和那小孩子吧？ 杨除夕这个孬种！连媳妇都管不住！ 陈老爹磕了磕烟袋，吩咐三个儿子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再干一会儿活。 陈家的三个儿子心里也不痛快，更多的是怜悯杨慕的处境。 他们帮不上其他的忙，好好干活却是能做到的。 只是，几人还没有干活多久，就听到门外闹起来了。 赵氏领着里正和族长来找杨慕的麻烦了。 杨慕无语的看着赵氏，之前都是她带着里正和族长找老杨家的麻烦，没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麒麟】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2022的最后两个月，作者改变了一些写作风格。从之前的快节奏爽文中加了轻松爆笑的成分。 有了你们的支持，我才能坚持到现在，并且一直保持热爱写作。谢谢你们！ 《慕归》【麒麟】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识字 赵氏大声告状，“这丫头分家才几天？就把我们老杨家的祖宅弄塌了！这可是坏了我们老杨家的风水！” 里正和族长扫视一眼小院子，这不好好的吗？哪里塌了？ 族长问：“赵氏，哪里塌了？” 赵氏指着一地的砖瓦，道：“不是塌了房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砖瓦？” 里正诧异的看着赵氏，问：“老杨家的，这屋子不是好好的吗？” 赵氏一噎，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砖瓦，再看看原封没动的祖宅。 啊这…… 她眼珠子一转，小拐棍指着陈家父子，道：“竟然还勾引了这么多野男人回来，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 陈家父子气呼呼道：“我们是工匠！西屋那位小相公是见过我们的！” 木大郎起来上茅厕的时候，还与几人打过招呼。 赵氏看了看陈家父子黑沉沉的脸色，狡辩道：“我们老杨家男人都是泥瓦匠，怎么会请外人修祖宅？族长、里正，这丫头就是在外面胡搞！” 陈老爹道：“我们和杨除夕父子都是在一起等活的，要不是杨南见了杨姑娘二话不说就打人家，我们也接不到这活。” 赵氏尖叫一声，道：“呸！放屁！明明是这丫头打了老三！我家老二和老三现在都还起不来床呢！她一个晚辈，竟然还敢打长辈！天理难容！” 陈家父子见不惯赵氏这样，立马你一句我一句把昨日下午的事情说了出来。 里正和族长听陈家父子义正言辞的作证之后，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里正提了提披着的外套，对赵氏道：“老杨家的，这就是你们老杨家不对了，怎么能二话不说就打孩子呢？多亏慕丫头天生神力，要不然，还不得被杨南打坏了？” 族长黑着脸，训斥道：“自己家没理，竟然还来找我们评理！不知所谓！” 里正叹息摇头。 赵氏一变脸，心想，这两个老不死的，竟然帮着那赔钱货！ 若不是她今后要仰仗宗族，她现在将二人骂个狗血淋头才是！ 族长训斥完了满脸不服气的赵氏，转头嘱咐杨慕好好修建祖宅，甚至夸杨慕是有出息的孩子。 杨三伯扶着族长走了。 族长一边往家走，一边道：“以后老杨家再来说慕丫头的坏话，就不必叫我了。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受得住这样一趟趟的白跑？” 杨三伯应了一声，问：“那如果是慕丫头来找呢？” 族长沉默片刻，道：“如果事情严重，就叫我。”慕丫头是个不怕事情闹大的，不得不防。 杨三伯又应了一声，心里暗暗开心，看来父亲是渐渐的要将位子传给自己了。 祖宅。 里正看族长走了，他抬脚去了一趟西屋，嘱咐木大郎好好养病，他今后会照拂他们大房的。 从西屋出来，里正又夸了半晌杨慕，这才瞪了赵氏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氏看自己滋哇乱叫了一通，反而气走了族长和里正，不由得暗骂没抓到狐狸反而惹了一身骚。 她看陈家父子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也不敢太放肆，灰溜溜走了。 杨慕好气又好笑的关了院门，这场闹剧，都没有她发挥的余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经过赵氏这一闹，天色不早了，陈家父子也没有再干活，早早睡下。 晚上，杨慕抱着被子和不肯自己睡觉的杨石头进入西屋的时候，木大郎刚刚放下毛笔，准备歇下。 然后他就愣住了。 杨慕及其自然的把杨石头放在床上，之后自己爬上床，去铺褥子。 木大郎维持着半躺不躺的姿势看着她。 杨慕铺好褥子转过头来，正看到木大郎一半在灯光下，一半在阴影里的俊脸。 “不是说教我识字吗？”杨慕拢了拢头发，凑了过来。 木大郎鼻尖萦绕着少女的芬芳，脑子瞬间有些不清醒。 杨慕拿来桌子上的一叠子手稿，递给木大郎。 “开始吧！”她有些迫不及待，很快就不用假装不认字了。 木大郎这才想起，之前说过，今夜开始要教她认字了。 二人肩并肩靠在床头，杨慕举着纸，木大郎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教。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且纤长，声音深沉而磁性。 “慕归。这个是这本书的书名。前朝，善武年间。京城护国公府有一女，名为秦慕，三岁时得怪病，药石无灵。一道士路过秦家，称秦家女应于道观养至二八芳龄，方可保命。岂知，秦家女刚入道观一年，便被奶母拐卖于牙行，秦家人遍寻不得。” “那秦家女被牙行卖来卖去，最终在一乡村落脚……” 木大郎一边念着自己写的手稿，一边偷眼去看杨慕的反应。 只见杨慕十分认真的看着手稿上的一个个字，似乎还没有想到，这件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木大郎眨眨眼，只好继续往下念。 “后秦慕养父被征军而走，再回已是枯骨。自此养母与秦慕姐弟，便被人欺压……” 杨慕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转头惊讶的看着木大郎。 哎？这不是我故事吗？ 怎么还给安排了个护国公府女儿的身份？ 也是，自己的故事平平无奇，若是安排个千金回归之类的噱头，就吸引人了。 杨慕眨眨眼，道：“要不，直接改成公主？” 她促狭道：“然后还要写，老杨家的人……哦不，是老秦家知道之后，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话本子嘛，报仇爽文最畅销了。改一改，把秦慕的身份写的越高越好！” 她有些遗憾道：“可惜不能写成太后，要不然更爽！” 忽然，她灵机一动，道：“要不，就写成太后吧！把这个身世改一改，就说太后微服私访，然后失忆了，被老秦家捡回去做便宜媳妇！还各种虐待，最后秦慕太后的身份一公开，老秦家直接全部凌迟处死！” 木大郎一脸无语的看着杨慕天马行空。 很好，这丫头成功把节奏带偏了！ 木大郎默默收起手稿，“呲溜”钻进被子里，双眼一闭。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杨慕摇摇他，“你看，经过我这样一改，彻彻底底爽文节奏！” 木大郎依旧闭着眼睛，“我要睡了。” 第34章 奶油蛋糕（加更） 杨慕一噎，“你这人，咋还不接受建议呢？” 木大郎干脆转过身去。 杨慕嘟嘟囔囔回去自己的褥子，“明明就是我的大纲更爽！” 木大郎深深吸了一口气，“旁敲侧击计划”宣告失败。 听着杨慕唠叨，木大郎在黑暗中睁开眼，要怎么告诉她这件事呢？ 她会选择回京吗？ …… 之后的几天，赵氏还算是安稳。 但是当她听说杨慕不但有钱垒院墙，竟然还有钱扩建房屋的时候，坐不住了。 扩建房屋可并不比垒院墙便宜，两样加起来，没有五十两银子，是绝对不够的。 这赔钱货，到底哪里来的钱？ 赵氏想起前这些年家里丢了的银钱，心里一惊！ 这赔钱货难不成是偷了老杨家的钱，自己建房子？ 赵氏雄赳赳去了里正家和族长家。 一刻钟后。 赵氏然后碰了一鼻子灰，黑着脸回到家里。 从里正和族长那里，她知道了杨慕的发家史。 “竟然靠打猎就能赚到修建房子的钱！” 赵氏气呼呼。 “那赔钱货之前就是假装不会打猎，故意不给家里赚钱！” “呸！赔钱货！” 赵氏恶狠狠咒骂了杨慕半日，发现中午了还没有饭吃，只好又去院子里叫两个儿媳妇给自己做饭。 这边杨慕不知道老杨家的事情，她在抓着大熊猫幼崽，脸上凶神恶煞。 李木匠给她刚刚做的新床，又被球球拆了床腿。 杨慕怀疑球球是李木匠派来的卧底。 李木匠做，球球拆，拆完了，再做。 “你不是食铁兽吗？怎么专咬木头？那么多竹子，不够你磨牙的吗？” 被杨慕挼到怀疑人生的球球拿出卖萌绝技，“嘤嘤嘤~” 杨慕一秒闭嘴，被球球可爱到了。 球球：“嘤嘤嘤~” 球球滚到一边，挑了一根最小的春笋，一把塞进杨慕怀里，用会说话的小眼睛看着供养自己的人类。 呐，这样你总该不生气了吧？ 杨慕看着球球把它最爱的春笋分享给自己，瞬间内心萌化了，哪里还记得升级，一把抱着球球就是“吧唧”一个香香。 球球被杨慕的突然袭击搞懵圈了，足足三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 它把手里的春笋一丢，两只前爪捂住自己的小脸，化成了一棵含羞草。 那小样子给杨慕逗得哈哈大笑。 陈家兄弟扛着一根横梁路过，也被球球逗笑。 他们已经垒好了院墙，今天要开始建房子了。 杨慕笑着道：“今天晚上咱们吃馒头！有肉！” 陈家兄弟乐呵呵应了一声，去了后院。 杨石头双手举高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姐姐，他也想要亲亲，但是他不好意思说。 杨慕放过了球球，也在弟弟额头上“吧唧”了一口。 于是，有了两棵“含羞草”。 杨慕笑了一阵，才进了灶屋。 烤炉这几日已经彻底烧干了，明日就能投入使用，她一边做晚饭，一边打黄油。 奶油需要新鲜的，所以她明早才能做，但是黄油的话，今夜就可以做好。 半个时辰之后，晚饭做好了。 陈家父子照例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加班加点干活，一直到夜幕降临，才收工。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工了。 因为球球拆了新床，杨慕不情不愿的（并不）来木大郎屋子里蹭睡。 木大郎刚洗完澡，只穿着中衣在床上坐着绞干头发。 这几日他已经能下地活动了，只是时间不能太久，否则双腿打颤，全身无力。 按理说，那蛊毒歹毒，解药更是以毒攻毒的法子，他至少要休养一年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能下地走动了。 是他中了假蛊，还是服用了假解药？ 正在他皱眉思索的时候，杨慕抱着被子进来。 木大郎吓了一跳，他可只穿了中衣！ 他头发也不绞干了，红着脸迅速钻进被子里，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新床不是都送来了吗？这丫头怎么又进来了？ 他不知道熊猫拆床的伟大壮举。 杨慕看着木大郎一副受惊的样子，不满道：“咱俩到底谁是女人？搞得好像是你吃了多大亏似的！” 再这样，我就真的吃了你！ 杨慕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轻车熟路的铺褥子，之后又把杨石头抱了过来。 小孩子不敢一个人睡，如果半夜醒了看不到熟悉的人，会吓哭的。 木大郎全程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杨慕也不在乎，哄着石头睡着了，自己也很快就睡着了。 木大郎闻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少女味道，深呼吸了一晚上。 他都二十一了，早就是不是青涩的少年了，这种柳下惠的感觉，谁能懂？ 这种煎熬，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二日杨慕醒来的时候，木大郎才刚刚入睡。 杨慕并不知道木大郎怕她来西屋睡觉的真正原因，只当他是终有一日要走，不想招惹自己这个麻烦。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没有吵醒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汉。 去费老汉那里取回来牛奶后，娇小的姑娘干劲十足，元气满满！ 昨晚上实验了一下烤炉，练习了柴火的控制，杨慕基本上掌握了这个烤炉了。 蛋糕在炉火上烤着，杨慕闻着香味，坐在小板凳上打奶油。 不一会儿，陈家父子和杨石头也醒了。 木大郎和球球还在西屋睡觉。 等他们洗漱好了之后，早饭也刚刚熟了。 几人早就熟稔了，不分开吃饭了，热热闹闹坐了一桌子。 陈家小儿子灵活的鼻子嗅啊嗅，之后咧嘴笑，“慕妹子，是不是又做那个蛋糕了？” 昨晚杨慕练手的蛋糕坯，他尝了两个，松松软软的，也太好吃了。 杨慕笑着点头道：“准备拿去县城卖钱的，不过一会儿还得请陈叔和陈家哥哥们给我尝尝味道。” 陈家小儿子一听有的吃，立马开心起来。 陈老爹一烟袋锅子敲在小儿子头上，训斥道：“那是慕丫头卖去县城的，不许吃！” 这几日熟了，他也就不称呼杨姑娘了，改成了更为亲密的“慕丫头”。 杨慕忙道：“每一锅出来，都应该先尝尝味道的！” 陈家小儿子也不怕自己家爹爹，嘿嘿一笑，问：“有几锅？” 杨慕道：“头天卖，我准备了三锅。” 那烤炉有三层，一层二十个小蛋糕，三锅就是一百八十个小蛋糕，足够卖了。 杨石头从自己的碗里探出头来，含糊不清道：“我也要！” 杨慕宠溺一笑，道：“好，都有！” 第35章 做生意（三更） 不一会儿，第一锅蛋糕出来了。 浓郁的蛋糕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 隔壁的杨小花睡梦中闻到味道，口水流了一枕头。 杨慕把蛋糕分给大伙吃。 不同于昨日的是，今日的蛋糕上，还抹了奶油，画成花朵的样子，雪白可爱的奶油花，一看就想吃。 陈家小儿子吃了一个，眼睛都直了。 杨石头吃得满手都是奶油，挨个指头吸溜。 陈老爹嘴上说这些蛋糕是去县城卖钱的，不能吃，可手却很诚实的接过了奶油蛋糕来。 主要是三个儿子吃得太香了！ 还有这空气里弥漫的香甜味道，简直叫人无法拒绝。 几分钟后，杨慕收获了一大波好评，而陈家父子舔着手指上的奶油，去后院干活了。 杨石头舔完了手指，自告奋勇去和周大壮砍竹子。 杨慕等三锅蛋糕都出了锅，也抹上奶油尝了一个。 自己打发的奶油，味道比买到的更佳，只是打发过程比较费劲。 这奶油蛋糕的味道，绝对不比前世自己做的差！ 杨慕有了自信，心情不错的把蛋糕都装在小匣子里。 这匣子是李木匠按照她的图纸制作的，总共有四个。 每个匣子都有三层，每一层都有凹槽，凹槽的大小刚刚放下奶油蛋糕，不怕路上颠簸。 杨慕今天烤了一百六十个蛋糕，试吃了之后，只用了三个匣子。 她昨天就和牛老汉打了招呼，怕万一赶不上时间的话，让他稍等等。 牛老汉在村口拉着驴车，刚刚等了片刻，杨慕就来了。 三个匣子，她提着两个，竹篓里还背着一个。 里正的媳妇马氏和朱嫂子也坐在驴车上，二人正在小声聊天，看杨慕过来，都热情招呼她。 马氏诧异的看着杨慕大包小包的样子，问：“慕丫头，你是要去县城干嘛呀？” 杨慕揭开一个匣子，露出里面的奶油蛋糕来，“去卖糕点。” 马氏诧异的看着从没有见过的糕点。 金黄色的糕点上，裱画着可爱的白色小花，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咽下口水，灿灿的笑着道：“慕丫头还有这手艺呀！看着挺好吃呀！” 朱嫂子没忍住，红着脸说：“是很好吃的。” 马氏一听这话，就知道朱嫂子一定是吃过的。 王婶子家就住在慕丫头隔壁，他们家还经常给慕丫头看弟弟，慕丫头拿糕点回礼，也是正常。 马氏又咽下口水，心里琢磨着自己家怎么就没有住在慕丫头隔壁呢？ 否则，让儿媳妇给看着点石头，说不准也时常能吃到这么好看的糕点。 农家除了逢年过节，哪里有闲钱买这个吃？ 杨慕拿出三块蛋糕来，分给了马氏、朱嫂子和牛老汉。 他们三人因为她一个人，耽误了行程，这蛋糕算是赔礼了。 “今天我是第一天卖糕点，大伙给点意见。” 她笑得甜美真诚。 马氏没想到自己竟然平白得了蛋糕，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心里那点对杨慕迟到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朱嫂红着脸，心里知道无功不受禄，可手却很诚实的把蛋糕送进了嘴里。 牛老汉是个糙汉子，笑着应了一声，一把接过糕点，大口咀嚼。 马氏小心翼翼吃了一口奶油，就愣住了。 这种细腻醇香的口感，简直是……无法言说，欲罢不能！ 朱嫂子是吃过奶油蛋糕的，这几日就一直在想着这一口，终于吃到了！ 她微微闭着眼睛，开心又满足。 牛老汉很快吃完了蛋糕，转头看了一眼杨慕，暗自决定，不收她车钱了！ 杨慕问几人：“这糕点，我该卖多少钱啊？” 马氏吃的满嘴都是白色，赞叹道：“这么好吃的糕点，怎么也得卖四十文！” 她又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县城里的一香坊，一块绿豆糕都二十文呢！这糕点这么大，还这么好吃，一定不能便宜了！” 牛老汉插嘴道：“那一香坊可是大店，又是十来年的老店了，自然卖得贵。” 杨慕点点头，看来她卖三十文，也不是什么低价了。 驴车晃晃悠悠到了县城，杨慕去了南大街。 这条街是县城最繁华的，县衙、商行、学院都在这条街上。 那个马氏说的，县城最大的糕点铺子一香坊，也在这条街。 她将一个蛋糕切开八份，做试吃。 又把三个匣子摞起来，整整半人多高，揭开最上面的匣子，露出了排列整齐的奶油蛋糕。 蛋糕金黄，上面盖着奶白色的五瓣奶油花，蛋糕还带着一些余温，香味弥漫开来。 才刚刚卯时三刻过，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各种叫卖声已经此起彼伏。 “馄饨——热乎乎的馄饨——” “馒头——刚出锅的馒头——” “汤圆——圆又大的汤圆——” 杨慕搓搓手，开始了今日份的叫卖。 “人之初，性本善，骗人的买卖咱不干。肩并肩，手牵手，蛋糕面前走一走。棒中棒，强中强，奶油蛋糕美名扬。试一试，尝一尝，小娃也能考个状元郎……” 奇怪的叫卖声让整条街都有一瞬间的安静。 大家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奶油蛋糕是什么？ 还棒中棒，强中强？ 这小姑娘最多十几岁吧？脸皮这么厚的吗？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很快的，奇葩的叫卖声吸引来一个大姐，牵着一个小豆丁。 小豆丁指着蛋糕，口齿不清：“发发（花花）……次发发（吃花花）……” 杨慕看着和自己弟弟同款发音的小豆丁很是亲切，拿了一块试吃的蛋糕递给他，笑着道：“吃花花！” 杨慕长得本就清秀，再加上甜美一笑，更加风韵。 小豆丁有些看呆了，张开小嘴，发自内心的：“哇……” 杨慕更觉得孩子可爱。 那大姐不知道杨慕给的这块蛋糕是不要钱的，看孩子愣愣接过蛋糕，有些不满道：“我们还没有说要买呢！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说着话，就要将小豆丁准备塞进嘴里的蛋糕给还回去。 杨慕忙道：“让孩子尝尝吧，这种小块是免费试吃的！” 那大姐一愣，这年头，竟然还有免费的东西？ 在她愣神的功夫，小豆丁已经把手里的蛋糕塞进了嘴里。 杨慕的蛋糕本就只有巴掌大小，又分成了八份，自然就不大了。 小豆丁看着小，嘴巴却不小，几口就把蛋糕吃完了，然后伸手，大声道：“还要！” 大姐有些诧异，儿子向来不太爱吃甜食，难道这糕点是咸的？ 她不好意思问：“那，我可以试吃吗？” 杨慕大方拿了一块递给大姐，道：“您尝尝！” 大姐拿过蛋糕来，只吃了一口，就双眼放光。 真好吃！ 小豆丁不乐意了，拽着娘亲的襦裙，伸着小手手，强烈要求给自己吃。 大姐仗着儿子够不着，迅速把手里的蛋糕吃干抹净。 小豆丁：“？！” 小豆丁张嘴就哭，撕心裂肺。 第36章 白衣公子 大姐有些尴尬的哄孩子：“娘给你买大块的！” 小豆丁还是哭。 大姐问杨慕：“这多少钱？”面对儿子的哭嚎，她有些焦头烂额。 杨慕介绍道：“三十文钱一块！” 大姐正要说贵，可想起那糕点的味道来，又不觉得贵了。 小豆丁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大姐拿儿子没法子，忙从钱袋子里数了三十文钱出来，递给杨慕。 杨慕忙用纸包了，给了大姐。 小豆丁见自己娘亲真的买了蛋糕，而且已经拿到手里了，才停止了哭闹，伸手要去吃蛋糕。 大姐掰了一块给了儿子，与儿子打商量，回去再吃剩下的。 小豆丁连连点头，只要吃了眼前的，剩下的……再哭就能要到。 看着大姐拉着小豆丁走了，杨慕摇头苦笑，仿佛看到现代的孩子闹着要玩具的样子。 原来，小孩子的性子，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性子。 小豆丁的哭闹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又有免费试吃这个红利，人们立刻对这种没有见过的糕点产生了兴趣。 街对面的一位白衣公子充满趣味的看着对面的杨慕。 他原本是从客栈出来寻找小厮余墨的。 这小子，说了买了一香坊的糕点就回来，可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白衣公子看时辰不早了，不能再等，便朝着被人群围着的小摊贩而去。 那小摊子上的糕点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他去试吃一下，如果好吃，就买这个糕点去看汪大儒，不等余墨了。 围着试吃的人群里忽然多了一位长相过于俊俏的白衣公子，人们忍不住投去好奇的目光。 白衣公子白皙光洁的皮肤，柔和的脸型，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粉润的嘴唇，无一不显示出自身的高贵和儒雅来。 “姑娘，我可以试吃吗？” 连嗓音都十分清润柔和。 杨慕有些惊诧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白云县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 家里躺着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相公，深沉冷酷型；眼前站着一个风雅公子，清风明月型。 白衣公子见杨慕看自己，也不生气，他自小长得好，走到哪里都是这样的待遇。 整个京城，唯一能与他容貌平分秋色的，只怕就是那位林世子了。 白衣公子出声，又问了一次。 杨慕这才递了一块蛋糕过去，给他试吃。 白衣公子不着痕迹的嗅了嗅，才将小块的蛋糕送入嘴里。 入口即化的白色奶油，醇香回味的蛋糕，都让他心情舒畅，嘴角微微挑起。 “姑娘，我可否买一匣子？” 杨慕呆了，大主顾啊！ “公子，这一匣子是六十个呢！”杨慕好心提醒。 白衣公子笑了，道：“正是要一匣子，连你这匣子，我也买了。” 杨慕心想，好在李木匠做了四个，即便是今日卖了匣子，也不会耽误明日做生意，于是她道：“一块奶油蛋糕是三十文，六十块就是一两八钱银子，公子买得多，我给公子算一两六钱银子。匣子的话，公子就给二钱银子就好了。总共二两银子。” 那公子十分痛快的给了银子，拎着匣子的提手走了。 那些围着摊子的人们一看这蛋糕这么热销，很快就会卖没了，于是纷纷花钱买蛋糕。 杨慕忙得不亦说乎。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胖姑娘试吃了之后，觉得十分好吃，大声道：“老板，给我包五块！” 她抱着钱袋子数了一百五十文钱出来，放在摊位上。 有人认识她，笑着打趣道：“小桃，又给你们家小姐找好吃的啊？” “不会是打着金小姐的旗号，自己想吃吧？” 名为小桃的胖丫鬟嘟着嘴不说话，有些被说的脸红了。 杨慕看她提着篮子，便将包好的蛋糕放在篮子里，嘱咐道：“上面的奶油花容易挤变形，小心些。” 小桃一拍自己的胖胸脯，大大咧咧道：“放心！”然后挤出人群，小跑着走了。 众人在她身后笑。 有认问：“这姑娘是谁家的丫鬟吗？” 之前调笑小桃的人立马解释说：“是金家小姐的丫鬟，总是给他们家小姐找好吃的。其实金小姐不爱吃饭，每次小桃买回去的食物，都是进了她自己的肚子了。” “怪不得那么福气。”说话的人带着善意的笑。 县城不大，这些八卦根本就瞒不住。 杨慕对这些事情没有上心，她正在努力买蛋糕。 等面包全部卖完之后，她把东西收拾好，一边往钱庄走，一边心里默默计算今日的盈利。 她今天烤了一百六十个蛋糕，陈家父子和杨石头吃了五个，她自己吃了一个，来县城的路上又给牛老汉他们分了三个，试吃用了六个。 虽然给那位白衣公子打了折，但是她今天还是赚了四两五钱多的银子。 在钱庄把沉甸甸的铜钱换成轻便的银子之后，杨慕又去买了一些食材和不少肉包子，这才坐着牛老汉的驴车回村。 驴车上马氏正好也在，看到杨慕眼睛亮亮的。 早上她吃了一个蛋糕，觉得好吃，想着杨慕如果没有卖完的话，她还想买两块。 “慕丫头，生意怎么样啊？”马氏十分热络。 杨慕嘿嘿一笑，也愿意分享自己的心情，“都卖光了！” 马氏一噎，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上的时候就买一块！ 马氏赶忙和杨慕预定了两块，明早就来拿。 驴车回到村子里，已经快午时了。 杨慕把包子拿出来，又做了浓香的野菇汤。 木大郎今早醒了之后，满院子的蛋糕香味，他找了找，桌子上只有早饭，没有蛋糕。 他原本以为杨慕拿着所有蛋糕去卖了，也没有多想。 可后来杨石头嘴唇上的白色奶油，让木大郎猜到杨石头是吃了蛋糕的。 然后朱嫂子和周大壮送杨石头回来的时候，又听到夫妻二人说话，知道了朱嫂子和牛老汉也吃了蛋糕，就连马氏都吃到了！ 后来与陈家父子聊天，又知道了陈家父子都有蛋糕。 偏偏杨慕一块都没有给自己。 木大郎那个气闷，却又无法发作。 木·黑化·大郎咬牙决定，等钱到了，定要豪横地买下那小丫头所有的蛋糕！ 自己都吃光！谁都不给！ 杨石头也不给！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闷头不说话。 杨慕看得莫名其妙，仔细想了想，她好像没有得罪他吧？ 难道是因为她昨天没有认字？ 不就是走个过场吗？这位老师真敬业。 好在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情，陪他走过场吧！ 第37章 如果你是秦慕 于是，杨慕收拾好碗筷后，就抱着球球进了西屋。 木大郎正埋头写《慕归》，见她进来，淡淡道：“今早生意可好？” 说起这个，杨慕就很开心，眉飞色舞道：“你猜我赚了多少银子？” 木大郎抬眸看了看她开心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道：“四两还是五两？” 自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哪里有资格耍脾气？不就是一块蛋糕吗？自己不与她计较就是了。 可是，凭什么偏偏不给他蛋糕？ 算了，他是个吃软饭的！ 可吃软饭的怎么了？就不配拥有蛋糕吗？ 木大郎脑子里各种纠结。 杨慕则是挑眉道：“四两五钱多！” 她大眼睛乌溜溜看着木大郎，期待的意味十分明显。 木大郎鼻尖闻着少女的芳香，看着少女明媚的笑颜，早就把蛋糕的事情忘了。 少女满脸“快夸我”的等待中，终于听到了那句赞扬。 “还不错！” “哈哈！”杨慕喜滋滋。 上午看到那位白衣公子的时候，杨慕还觉得白衣公子的长相更精致些，如今看着木大郎才发觉，还是木大郎的脸颊线条硬朗，更有味道。 想吃了他的心思更浓烈了，怎么办？ 木大郎不知道杨慕的心思，只是给自己的话本子结了尾，之后指着上面的字，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 在杨慕看来，这就是一个借用了原主一部分故事的话本子，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书中的女主秦慕原本是护国公府的庶出小姐，后来因为生病去道观养病。 结果那位跟着去的奶母是个见钱眼开又胆大包天的，竟然把小主子卖给了人牙子。 小女孩秦慕被人牙子卖来卖去，最终在一个山村里落脚。 在村子里的遭遇，与原主一样，备受欺凌。 后来秦慕的养母去世之后，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下子变得强硬起来，还分了家。 有一次，在秦慕去县城的时候，结识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这位公子凭借女主身上佩戴的小葫芦，认出并告知了女主她的身份。 女主最终带着养母之子，随着这位公子去了京城，回到护国公府认祖归宗，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世家小姐。 木大郎看着杨慕的眼睛，认真问：“若你是秦慕，你会回京吗？” 杨慕想了想，道：“会吧。毕竟京城更加繁华，也更加方便。而且京城有最好的教育，石头三岁了，也该开蒙了。” 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咸鱼生活，谁愿意起早贪黑的讨生活呢？ 木大郎古井一般的眸子一亮，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关心这丫头是否回京，更不知道，听到这丫头说出想要回京时候，自己心里为何会莫名的开心。 木大郎深幽眸子看着杨慕，循循善诱道：“你就没有想过，会不会自己的爹娘也像是秦慕一样，是很高的官爵？” 杨慕被木大郎的话刺激，脑子一懵，忽然翻涌起唯一的儿时记忆。 那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菊花海。 花海里，有一个秋千架子，上面坐着一个小女孩。 清雅的菊花香里，时不时传来小女童银铃一般的笑声。 “安晴，再高些，再高些！” …… 杨慕努力想要看清那女孩的脸，却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木大郎眼神灼灼的看着杨慕发呆，难道她想起了什么吗？ 杨慕缓缓回过神来，看着木大郎的神情，苦笑一下，道：“也许我爹娘是卖花的。” 还是卖·菊花的。 木大郎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那位战神之子只怕第一次被人说是卖花的吧？ 他想要再诱导杨慕的记忆，却见杨慕站起身来，道：“我要去找李木匠一趟，你看着石头。” 如今木大郎能下地走动，自然能看孩子了。 杨慕上午卖了个匣子，所以得去找李木匠多做一个。 她看李木匠院子里一堆的木材废料，灵机一动，蹭着李木匠的工具，给杨石头做了一套积木。 杨慕一边给积木上清漆，一边盘算。 这孩子每天也没个玩的，只是和球球厮混，也不是个办法，他今天中午都和球球躺在一起晒肚皮了。 不行，得找个学堂，把小豆丁送去开蒙。 否则这孩子该学会球球的“嘤嘤嘤”绝技了。 清漆需要干几日，杨慕便从李木匠家回来。 院门口遇到了在门口徘徊的老杨家的大黑狗。 自从分家之后，大黑狗时不时就会跑来看看她和石头，顺便蹭饭。 杨慕打开院门，放了大黑狗进院子。 大黑狗轻车熟路的在灶屋外找到自己的专属碗，碗里已经放了一个馒头和几块骨头。 大黑狗吃了东西，摇着大尾巴去和杨石头玩了一会儿，又去问候了木大郎，完成了今日份的全部打卡，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杨慕已经在灶屋做饭了，到了傍晚要吃饭的时候，李木匠带着儿子来，一起将东屋的床修好了。 杨慕有些遗憾的看着那崭新的床，啧，不能蹭西屋了。 何年何月才能把木大郎吃进嘴里？ 三口人吃了饭，锁好了院门，各自睡下。 那边陈老爹却在给三个儿子开工作分配会议。 “咱们这边就是，明早就把后院的屋顶封好，记得在横梁下压红布！” 小儿子问：“爹，压哪块？” 他们有很多块红布，大的、小的、新的、旧的…… 如果雇主有钱，就买块大的新红布，如果银钱不凑紧，就压小的旧红布。 其实，所谓的旧红布也不会是用过的，只是放了几年掉色了。 陈老爹烟袋锅子敲在小儿子头上，训斥：“你说用哪块？当然是用新的！慕丫头给咱们吃了多少肉？你怎么没良心？” 说着又要敲小儿子。 大儿子忙拦下，道：“爹你别生气，三弟嘴比心快。” 陈老爹不解气，又敲了儿子一下，才继续分配工作。 “眼看着就到了雨季了，把厕所的顶棚盖好，别脚下一滑，掉坑里去。” 大儿子插嘴道：“还有灶屋旁边那个没有顶棚的小柴房，如果到了雨季，那柴火都得湿了。” 陈老爹很满意大儿子，忙点头道：“对对，把柴房也盖住。” 他指了指小儿子，“明日你去割茅草，绑成草席顶棚。” 小儿子不乐意了，“说好了，这次让我练手盖房顶的！”他年纪最小，干泥瓦活也才两年，还不会计算盖房顶的砖块和角度。 陈老爹又敲他一下，道：“慕丫头是个好姑娘，咱们得好好给她盖顶，你就别参合了，下次让你弄。” 小儿子张了张嘴，觉得老爹说的也对。 虽然他不会盖屋顶，可编草席顶棚却是一把好手。 看在杨姑娘人不错的份上，他明天给她做厚厚的顶棚。 别人家顶棚草是六层，他给杨姑娘绑九层，绝对不漏雨！ 陈老爹又嘱咐了儿子们，明日干活要轻手轻脚，不要摔坏砖瓦。 小会开了一盏茶，就散会，各自睡觉去了。 不多时，院子里就充满了已然开始此起彼伏的鼾声。 隔壁的老杨家，也纷纷进入梦乡。 赖氏躺在床上假寐，等丈夫杨南睡着之后，她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第38章 把狗卖给我 这几天家里人多，赖氏没有找到机会偷婆母的钱，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肉了，可馋死她了。 她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借着明亮的月光探查四周无人后，猫着腰出了屋子。 穿过中门，赖氏来到鸡笼前。 后院散养的大黑狗看见了赖氏，以为是小偷，正要吠。 “闭嘴！”赖氏恶狠狠的低声训斥。 大黑狗认出了赖氏的声音，开心的摇着尾巴过来。 赖氏一脚踢开大黑狗。 狗哼唧了几声，不敢靠过来了。 赖氏轻轻打开鸡笼子，趁鸡睡得迷迷糊糊，一把抓住一只鸡的脖子，将鸡的惊呼声卡在脖子里，之后把鸡往腋下一夹，鸡就挣扎不动了。 赖氏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对于偷鸡这种事轻车熟路。 不过她之前都是把偷鸡的罪名嫁祸给大房，如今这替罪羊该选谁呢？ 赖氏的目光看向了一旁满脸委屈看着她的大黑狗。 就你了！ 谁叫这只狗总是半夜乱叫，吵得她睡不着呢？ 赖氏脸上阴险的笑着，猫腰去厨房拿了火折子和盐巴，开了后门，去了后山。 …… 一个时辰之后，赖氏抹着油滋滋的嘴，心满意足的从后门进了老杨家。 大黑狗摇着尾巴过来迎接，被赖氏厌恶的一脚踹开。 这一脚有些重，大黑狗哀鸣了一声。 赖氏忙捂住大黑狗的嘴，警告道：“再叫宰了你！” 大黑狗似乎是能听懂人话，立马不叫了，只是用无辜又乞怜的眼神看着赖氏。 赖氏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将时间准备好的带血鸡毛一把撒在院子里，之后拖着肥胖的身躯，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 卯时未到，天还黑着。 赵氏起来上茅厕，看到了一地的鸡毛和半开的鸡笼。 她慌忙跑去鸡笼处数鸡。 天色太暗，足足熟了三遍，她才确定。果然是少了一只鸡！ 几乎是瞬间，赵氏就破案了——一定是狗干的！ 一地的鸡毛，连根鸡骨头都没有，不是狗吃了鸡，还能是谁？ 好嘛，之前大房偷吃，现在连狗地偷吃了，简直是反了天了！ 赵氏拎着小拐棍就去打狗。 大黑狗害怕的匍匐在地上，委屈地哀嚎。 它不明白，为什么它开心的去迎接主人，会被打。 赵氏一棍一棍打在狗身上，那沉闷的声音，让人听了都心惊。 赵氏从前打大房的人，还留着手，怕真把人打死了不好交代。 可面对一条偷吃鸡的狗，她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大黑狗被打得太疼，干脆躲闪起来。 赵氏裹了小脚，哪里追得上狗？ 于是干脆去前院，把丈夫喊了起来。 杨除夕睡得迷迷糊糊，老妻就拽着他来后院杀狗，连菜刀都递给他了。 赵氏咬着牙道：“狗肉可比鸡肉多！养了这么久，也该吃肉了！” 她咽下口水，看大黑狗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香喷喷的狗肉。 大黑狗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杨除夕手里的菜刀，浑身颤抖。 它亲眼见过这把刀杀了山鸡，杀了山羊，还差点杀了食铁兽，它清楚的知道菜刀的用处。 杨除夕走上两步，踌躇的看着大黑狗。 这条狗是他在回村路上捡来的，从小奶狗一直养成了这么大，让他亲手杀了，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赵氏一拐棍甩在丈夫屁股上，催促，“你到是麻利点！” 杨除夕叹了口气，比起一条狗，他当然选择保住自己的屁股。 大黑狗看杨除夕拎着菜刀，朝着自己又走了一步，吓得哀嚎一声，撒腿就跑。 赵氏一拐棍丢向大黑狗，“让你跑！” 拐棍带着风，正中大黑狗的脑袋。 大黑狗只来得及叫出半声，就倒在地上，似乎被打得有些晕，站不起来的样子。 杨除夕举着菜刀过去查看，赵氏在他身后叫唤，“还看什么？快宰了它！” 杨除夕转头看了一眼赵氏恶毒的嘴脸，心一横，牙一咬，露出了凶狠的样子来。 一条狗算什么？媳妇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不顺了她的心，还不得打死他？ 杨除夕目光坚定起来，举起菜刀，朝着大黑狗的脖子重重砍去。 “住手！” 老两口都被这叫声吓了一跳，杨除夕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落地；赵氏惊叫一声，像是见了鬼。 墙头上，杨慕大声呵斥。 她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不是狂吠，也不是对着月亮的那种嚎叫，而是哀嚎。 她确定是老杨家的大黑狗惨叫，忙爬上墙头，看隔壁发生了什么。 结果就让她看到了这一幕。 惨白的月光下，杨慕蓬松着头发，在墙上只露出一只脑袋，像鬼一样的阴森目光看着老两口。 她看行凶暂停，便从墙头翻过来，身手矫健的落在地上。 赵氏看清了是她，气得脱下鞋子就丢过来，嘴上还骂骂咧咧。 “你个杀千刀的，想吓死我？” 杨慕皱眉躲过那只臭鞋，问：“你们要干什么？” 杨除夕不说话，赵氏没好气道：“你瞎了？杀狗看不见吗？” 杨慕心里愤愤，大黑狗自从来了老杨家脸连顿饱饭都没有吃过，平日里不是挨打就是挨踢。 整个家里，唯一对大黑狗好的，就是大房了。 可当初分家的时候，大黑狗却不愿意跟她走，而是留下来守家护院。 这么忠心的狗，这二人居然狠得下心来杀了吃肉？！ 杨慕走到狗身边仔细查看，大黑狗的脑袋上，流了不少血，再看看一旁的拐棍，杨慕不难猜出来刚刚的情形。 “好好的，为什么杀了它？”她质问，声音压着怒意。 赵氏指着一地的鸡毛，理直气壮，“它吃了我的鸡，我就要吃了它！” 她的眼里都是对肉的渴望。 杨慕只看了那鸡毛一眼，就知道是人故意布置的现场。 至于是谁？ 呵，除了三房那个喜欢偷吃偷拿之后嫁祸别人的赖氏，还能有谁？ 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大黑狗救出牢笼，干脆也就没有戳穿赖氏，而是开口道：“这狗卖给我吧。” 杨除夕瞬间眼神明亮，他私心里是想让狗活着的。 如果既能让狗活着，还能得到钱，那简直是太好了！ 赵氏却是想也没有想就拒绝道：“你做梦！” 大顺不兴吃狗肉，所以狗根本卖不出去，最多卖一两百文钱。 比起那点钱，赵氏更想让杨慕不痛快。 她不是想要救下这条狗吗？ 她偏偏要宰了吃肉！ 就在祖宅门口，当着她的面吃！ 气不死她！ 杨慕似乎是看出了赵氏对自己的恨意，直接开价：“三两银子。” 狗肉没市场，她是知道的。 其实，在杨慕心里，这种看门护院又十分忠心的狗，是不能用银子衡量的。 可她不想让赵氏沾光，所以只给了三两。 赵氏一噎。 三两？！ 那都是杨家父子一个月的银钱了。虽然杨南拳头大，经常抢生意，可不是每次都能接到大活。 一般都是砌猪圈，搭马棚这种小活，没多少手工钱的。 杨除夕连忙给老妻做工作，“三两银子，不少了！” 赵氏何尝不知道三两银子远远高出了一只狗的价格？ 可她就是不想让杨慕得意，所以咬着唇，没松口。 她看得出来，杨慕喜欢这只狗，她在坐地起价，等着杨慕加价。 第39章 团宠大黑狗 杨慕怕大黑狗的伤口有不妥，以退为进道：“不同意就算了。” 赵氏看杨慕作势要翻墙走了，忙开口：“你再添点！我就卖给你！” 杨慕转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赵氏，“二两！” “啥？”赵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除夕也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孙女。 不加价就算了，怎么还降价了？ 杨慕又准备走。 赵氏忙道：“三两就三两！” 杨慕停住脚步，冷笑一声，道：“二两！” 赵氏瞪眼，“你刚刚明明说了是三两！” 杨慕抱怀，好整以暇道：“三两是刚刚的价格，二两是现在的价格，再不同意，就一两了。” 杨除夕忙拽老妻的袖子。 赵氏感觉哪里不对，可是时间紧迫，她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是什么。 杨除夕内心焦急，难得鼓起勇气做了一回主，“二两就二两！” 杨慕嗤笑一声，走过去，一把将大黑狗抱起来。 淦！ 这狗好重！ 一直吃不饱，是怎么长的这么重的？ 杨慕在老两口的注视下抱着狗，再次翻院墙回去了隔壁。 赵氏大叫：“你还没有给钱呢！” 话音落，两颗银锞子从墙头飞了进来，一颗砸中赵氏，一颗砸中杨除夕。 于是老两口生活了一辈子，终于有了夫妻相——每人额头上一个大包。 位置、形状、大小，一模一样。 感受着额头的疼痛，赵氏猛然惊觉，那赔钱货是故意降低价格让自己着急，她好方便把狗救走！ 赵氏狠狠掐了一把丈夫腰间的软肉，咬牙道：“你大儿子养的好孙女！” …… 等天亮了，老杨家人陆陆续续起来了之后，得知了大黑狗卖了二两银子的事情。 除了赖氏，大家都挺满意的。 一个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的狗，能换二两银子，也太值了。 而赖氏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她刚刚找的替罪羊没有了。 怎么她嫁祸了谁，谁就会离开老杨家呢？ 之前嫁祸曹小雪，曹小雪死了；后来嫁祸杨慕，杨慕分家了；现在连狗都没了。 今后让她嫁祸谁去？ …… 且说这边杨慕抱着大黑狗跳回祖宅后，一路回了东屋，把大黑狗放在了床上，之后点燃了油灯。 借着并不明亮的油灯，她仔仔细细检查了大黑狗的伤势。除了后背有几处被拐棍打得肿起来以外，就是额头上的伤口了。 狗的额头上有个大包，流了一些血，现在已经不流血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 杨慕拿出自己的小葫芦来，把今日份的甜甜水一股脑给大黑狗倒进嘴里。 大黑狗应该是没有吃过甜的，吧唧吧唧嘴，微微仰起头来，一副还想吃的样子。 杨慕翻转葫芦，道：“没了。” 大黑狗失望的继续躺平，闷闷不乐。 家里没有纱布，杨慕只好把之前杨石头穿过的杨小花的棉袄撕下来一条，给大黑狗包扎。 她一边把布条系好，一边安慰道：“这样也好，脱离了那一家子奇葩，对你来说是好事。” 大黑狗也不理她，眼神中充满了悲凉。 就在刚刚，一手养大它的主人，要亲手杀了它吃肉。 它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比饿肚子更甚，比挨打更甚！ 它emo了…… 杨慕叹了口气，给大黑狗盖上了被子，让他好好养伤，自己则是出门，去后山取牛奶，回来做蛋糕。 现在这个世界的兽医是不给狗看病的，他们只给牛羊一类贵重的家畜看病。 大黑狗的伤，只能寄希望于甜甜水了。 等杨慕回来的时候，拆家小能手球球正在抱着一个小板凳使劲拆家。 杨慕塞给它一根嫩竹笋，小家伙的眼睛就亮了，瞬间丢了板凳，抱着竹笋熟练的剥起皮来。 而木大郎和杨石头都在东屋，围着大黑狗。 杨石头奶声奶气的低声安慰。 木大郎沉默陪伴。 陈家父子醒了，挨个进去瞧了瞧大黑狗。 早上动静大，他们也听见了。 之前是大黑狗时不时来祖宅打卡，现在是躺在祖宅被各种人打卡。 球球吃饱喝足之后，也慢慢挪去了东屋，被木大郎抱起，放在大黑狗身边。 球球扒拉大黑狗，“嘤嘤嘤？” 被扒拉到伤口的大黑狗：“……” 大黑狗呲牙。 球球一巴掌拍在大黑狗挺翘的臀上。 一秒钟收起獠牙的大黑狗：“……” 杨慕把牛奶倒出来一些，走进东屋，看着额头缠着大红花绷带的大黑狗，莫名有些想笑。 可出于人道主义，她不能笑。 “瞧瞧，这么多人陪着你，多好？”杨慕有些羡慕躺着的大黑狗。 被打了翘臀的大黑狗：并不好，谢谢！ 杨慕把装着牛奶的小盆往大黑狗鼻子前推了推。 大黑狗鼻子动啊动，半晌之后，还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之后就“吧唧吧唧”喝了起来。 球球看到盆盆奶，挪着小胖身子要来抢，被杨石头死命抱住，两个小不点在床上滚在一起。 杨慕欣慰的摸了摸大黑狗没有受伤的屁股，道：“这就对了，好吃好喝，伤口很快就能好。这事……我有经验。”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范统先生”。 木大郎知道她在打趣自己能吃，脸色微微尴尬了一瞬，之后又想起总有一天，他要买了杨慕的所有蛋糕。 心情立马又好了，腰杆子也挺直了。 哼，小丫头，爷吃软饭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杨慕安抚了大黑狗，出去烤蛋糕。 当浓郁的蛋糕味道席卷了院子的时候，天终于开始发亮了。 今日份早饭是蔬菜瘦肉粥，配了炒土豆丝和一小盘熏腊肉，外加每人一块奶油蛋糕。 这腊肉是昨天在县城买的，不是很贵。 陈家父子吃完饭，开始忙碌，杨慕也做好了蛋糕，去了县城。 依旧是南大街，依旧是门楼下的位置，依旧是让满街人面红耳赤的叫卖声。 “人之初，性本善，骗人的买卖咱不干。肩并肩，手牵手，蛋糕面前走一走。棒中棒，强中强……” 一旁卖馄饨的大婶笑着打招呼，“闺女，今天好像更早啊。” 杨慕笑道：“今日起得早。” 大婶凑过来，看着那蛋糕十分可爱，便没忍住道：“闺女，这蛋糕卖我一个吧！” 她昨天是试吃了的，但是没有舍得买，等做好决定，要买的时候，蛋糕已经卖光了。 所以今天她干脆就做了杨慕既今日第一位顾客。 杨慕笑盈盈的给她打包。 大婶絮絮叨叨，说是孙女想吃。 正说着，昨日那买了五块蛋糕的胖丫鬟，小桃来了。 一见到杨慕的摊子，她就眼睛一亮，小跑了过来。 “老板，你今天也出摊子啊？太好了！给我来十块蛋糕！” 杨慕应着，开始打包。 小桃笑得十分灿烂，道：“我家小姐喜欢吃你的蛋糕。你以后每天都在这里摆摊子吗？” 杨慕其实不太确定，想了想，道：“只要没有意外，应该是会每天都出摊的。” 小桃更高兴了，把一块块蛋糕摆在自己的小篮子里，给了钱，开开心心走了。 那卖馄饨的大婶道：“真难得，那位金小姐向来嘴刁，不爱吃饭。听说金会长都把京城的名厨请来金家了，也不顶事。” 杨慕有些诧异，不爱吃东西，是厌食症吗？ 第40章 闯祸 很快，有昨天买过蛋糕的老主顾就来二次光顾了。 再加上杨慕的叫卖，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小摊子变成了被人围堵的情况。 杨慕也顾不得那位金小姐是不是厌食症了，埋头干活。 试吃、打包、收钱，忙得不亦乐乎。 短短一个多时辰，蛋糕全部售罄。 馄饨大婶投来羡慕的目光，“闺女，你真厉害！” 她可是在一旁数着呢，这小丫头短短时间就收了四千多文钱，将近五两银子！ 比她卖一整天馄饨都多好几倍。 杨慕感念大婶光顾自己的生意，投桃报李，也买了她一斤馄饨，回家煮汤。 馄饨大婶笑得合不拢嘴，她花了三十文买蛋糕，那姑娘可是花了八十文来买馄饨！ 杨慕也很开心，昨天卖完蛋糕用了两个多时辰，今天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卖光了！ 她哼着歌，去了药店。 木大郎身体恢复太快，之前的药方子不能用了，他重新写了一份药方子。 木大郎在写药方子的时候，看到杨慕那内涵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之前的两个药方的效用了。 杨慕忍着笑，没有把药店伙计“你相公不行”的评价告诉木大郎。 即便如此，俊俏的压寨相公也红了脸。 如今的这个药方子只有一张，所以杨慕不用再分开药店买了。 很快办好了事情，她去了一趟成衣店。 前段时间，银子不太凑紧的时候，她只给杨石头买了衣裳，所以她还穿着带补丁的衣裳，而木大郎则是一直穿着喜服。 之前他把喜服撕坏了，杨慕又给他缝补好了。 只是那缝补的针脚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皱皱巴巴一团，亏了木大郎是一直卧床，不必见人的，否则也太难堪了。 可如今木大郎能下床了，就得买两件像样的衣裳了。 她给自己挑了两件衣裳，两件都是火红色的，给木大郎挑的，是两件长衫，一件深蓝色，一件宝蓝色。 自古红蓝出cp！ 之后杨慕又去了茶叶铺子，买了一斤茶叶，这才坐着驴车回村。 村口包老太坐得笔直，看到她回来，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杨慕只好走过去分了她一些馄饨。 临走的时候，她在包老太耳边小声道：“包大娘，你头上有鸟粪。” 成功看到包老太面容尴尬到僵硬后，杨慕忍着笑快步走了。 包老太维持着端庄的坐姿，若无其事的四下观看，确认无人之后，以迅雷之势，回去了自己院子，“嘭”的关了院门。 杨慕路过李木匠家，把匣子和积木取了回来。 “姐姐！” 院子里和球球并排躺着晒肚皮的小豆丁一秒钟就精神了，扑棱着小胳膊，“哒哒哒”跑来求抱抱。 杨慕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一把抱起弟弟，在他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吧唧”了一口。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原本瘦的只有骨头的小不点，也开始长肉了，小模样可爱极了。 杨石头被亲亲，羞的双手捂脸。 如今，连手上的冻疮都好了。 “看姐姐给你做了什么玩具？”杨慕好笑的勾引弟弟来看。 小豆丁的大眼睛从指缝里偷看。 “哇！小木头！” 他瞬间忘记了害羞是什么，伸手要去抓那一匣子的小木头。 孩子的手小，一次最多能抓两块积木。 他从没玩过这种玩具，但是孩子好像对这些玩具有一定的天赋，很快就找到了积木的乐趣。 球球此时终于挪了过来，冲着杨慕扬起小短胳膊，也要抱抱。 这谁受得了？ 杨慕毫不吝啬的给了它一个熊抱。 球球的小黑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杨慕。 那目光仿佛在说：人类幼崽有的亲亲，朕也要拥有！ 杨慕好笑的看着它，故意逗它，就是不亲亲。 球球小眼珠子一转，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它把自己的小胖脸往杨慕脸前蹭啊蹭，终于蹭到了嘴角。 球球：得逞！嘿嘿…… 然后它就变成了一株含羞草。 杨慕都迷了，这…… 这家伙都学会自己蹭亲亲了？ 她哈哈笑着挼着球球的小胖脸。 木大郎在听到杨石头叫姐姐的时候，就已经从厨房出来了，目睹了杨石头和球球的两个亲亲获取过程。 阳光下这一幕，让他忘记了自己闯下的祸。 杨慕抬头，看到了木大郎，愣住了。 眼前这人是谁？ 木大郎是个不想吃软饭的，所以在他能下地走路之后，就琢磨着给杨慕分担一些家务。 陈家父子在后院干活，他不会盖房子，自然帮不上啥，干脆在前院找活。 发现衣服洗了，院子扫了，竹子砍回来了，啥活都没有了。 最后，木大郎盯上了厨房。 杨慕去做生意，回来还得做饭。若是他把饭做好了，她进门就能吃口热的。 那他也算是对这个家有点贡献，总不算是吃软饭的了吧？ 他在军营是烧过火的，所以毫无压力。 一切都很顺利，木大郎嘴角带着得意的笑，这也没有什么难的嘛！ 那么，做什么饭好呢？ 他看到了面翁、米翁、鸡蛋、春笋、小鱼干…… 既然是第一次做饭，我们就来个简单的吧！ 他把米放入大锅中，想了想，又加了一把面。 鸡蛋是一早杨慕买来做蛋糕的，整整一翁。 木大郎计算了一下，家里七个人，便拿了七个鸡蛋，直接丢入大锅中。 碎了三个，呼伦个四个。 想了想，木大郎抓了一把春笋也丢入大铁锅中。 看着奇怪的锅中食物，木大郎心里疑惑，这乱七八糟的，是怎么变成一道道菜的？ 努力回忆了一下，他的确没有见过人做菜，但是远远见过杨慕用铲子来回翻搅。 于是他也拿着铲子翻炒起来。 炒了两下，鸡蛋全碎了。 鸡蛋壳和鸡蛋液混在一起，把米面和春笋也包浆了。 在木大郎黑着脸努力夹出鸡蛋壳的时候，柴火太旺，把大米爆成了爆米花。 木大郎手中铲子飞舞，阻挡爆米花暗器。 锅中少水，不一会儿，铁锅烧穿了。 “哐当！”一大锅东西掉入了柴火里。 一大股火焰烧起来，把他衣服都烧着了。 在他忙着给自己灭火的时候，爆米花带着火焰四处乱飞。 火星子掉入了一旁的油罐子里。 他只好又去抢救油罐子…… 刚把油罐子盖好，杨慕就回来了。 于是，木·吃软饭·大郎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现在的木大郎，俊脸被烟火熏黑，看不出本来面目；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沾着一些爆米花；原本就皱皱巴巴的衣裳，现在是被火烧过的狼藉…… 杨慕辨认了半晌，才认出是自己家相公。 主要是那又细又结实的腰，是她平生仅见，即便木大郎被划花了脸，只要腰还在，她就能认出来。 她眨眨眼，诧异问：“你……是被炸了吗？” 木大郎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干的蠢事，熏黑的脸带了微红，低声道：“抱歉，本想为你分担一些……” 杨慕看他指着灶房，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当她看到满是狼藉的灶屋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满地的米面粮食，烧没了底的铁锅，还有一旁小盆盆里的是什么东西？ 鸡蛋？米面？鸡蛋壳？ 杨慕一脸的黑线。 这哪里是木大郎被炸了，明明是他把灶王爷炸上天了啊！ 木大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默默钻进来，想要收拾，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下手。 杨慕愣了片刻，转过头来看着木大郎。 木大郎却没看她，而是低着头等挨骂，那垂落一旁的修长手指，无措的捻的自己的衣角，鞋子里的脚指头尴尬得能抠出一个四合院来。 杨慕的目光在木大郎的腰处一扫，那里的衣服被烧破了，露出一小块白嫩嫩的皮肤来。 杨慕叹了口气，收敛了眸子里的暴力。 他毕竟是想给自己分担家务的，出发点是好的，看在他勤劳的份上，原谅他了。 绝不承认是馋他的身子！ 第41章 你还不配称爷 木大郎沉默着帮着杨慕将灶屋收拾妥当。 杨慕将坏掉的铁锅丢弃在一旁，重新拿了一口锅出来，蒸上米饭。 木大郎终于发现了自己腰间衣裳的不妥，忙回去西屋换衣裳。 可他只有一件衣裳。 这就尴尬了。 抱着被子满脸发愁的木大郎听到脚步声，转头去看。 只见杨慕拿着两套新衣裳进来，放在床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有些遗憾的出去了。 木大郎眼角抽了抽，她在遗憾什么？ 杨慕撇嘴，有那么冷吗？还披着个被子！ 她去东屋看了看大黑狗还在emo，好在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身上的棍伤也消肿了不少，这才回去灶屋继续做饭。 木大郎一边换衣裳，一边想起刚刚在灶屋的时候，好像杨慕时不时看着他的腰。 他系腰带的手一僵，难不成，她在偷看他的腰间肉？！ 再结合刚刚杨慕看他披着被子，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 木大郎黑漆漆的脸上，更深沉了。 这个色女！竟然敢占他的便宜！ 他就说，那新做的床，怎么会被食铁兽咬坏呢？ 那是食铁兽，又不是食床兽！ 换好衣裳的木大郎起身去了东屋查看大黑狗的情况。 球球正在东屋柴抱着床腿拆床，床上的大黑狗朝着球球呲牙。 它还在床上呢！这只憨货拆了床腿，是想要它的狗命吗？ 站在门口看到这一慕的木大郎：“……” 还真是食铁兽拆床啊！ 她原来不是馋自己的身子？！ 不对，刚刚那看他腰的眼神，明明就是在觊觎他的身子！ 木大郎黑着脸，抱着球球走了。 全程被无视的大黑狗：“？！” 大黑狗：你不打那只肉球就算了，居然还抱它？！果然只有我是不被爱的！ 大黑狗更emo了…… 出门一分钟便独自返回的木大郎抱着一罐子辣椒酱，默默地刷在东屋的床腿上。 大黑狗满脸震惊的看着木大郎撅着屁股涂抹辣椒酱，这个人类，脸和心都有点黑啊…… 可怜的肉球…… 晚上，球球趁大伙不注意，又去啃床腿。 一分钟后，“嘤嘤嘤”的某球爬上了木大郎的床，并且靠在他怀里，委屈告状。 大黑狗在隔壁，清晰的听到某黑心人类十分宠溺道：“吃辣椒了？哎呀球球真可怜，抱抱……” 大黑狗暗自决定，要离那个黑色人类远一点。 杨慕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一心做生意。 这几日杨慕便每天做四匣子蛋糕，都是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卖完，生意好得不得了。 渐渐地，她的蛋糕引起了县城最大的糕点铺子——一香坊的注意。 这日，一香坊的吕掌柜听说了蛋糕的事情，便叫伙计买了几个蛋糕回来尝尝。 尝过了之后，吕掌柜陷入了沉默。 好吃。 比一香坊所有的糕点都好吃！ 其实，一个小摊子生意再好，也影响不到一香坊，毕竟客户群体不同。 可他昨日去了一趟金家之后，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金家小姐每年这个季节，都会办一个茶花宴会，连着几年用的都是他们一香坊的糕点。 可当他昨日登门去询问今年茶花会时间的时候，金小姐身边的那个胖丫鬟小桃却告知他先回去吧，宴会糕点的事情，小姐还没有定。 他花了一两银子，小桃才告诉他，小姐可能会用一种叫做蛋糕的糕点。 而买蛋糕的小摊子，就在南大街。 如今吃了这糕点，吕掌柜深深觉得，一香坊遇到了糕点生意的对手。 决不能让一个小摊位抢了金家的生意。 这不是赚多少钱的事情，而是会被人拿来比较。 堂堂一香坊，县城最大最久的糕点铺子，比不上一个小地摊？ 这话可太不好听了！ 吕掌柜决定亲自去找那卖蛋糕的村姑谈一谈。 最好是能忽悠那村姑来店里做个糕点师傅，他就可以安排人偷配方。 等配方到手，就一脚将人踢走。 南大街，门楼下。 杨慕卖完了最后一块蛋糕，准备回家。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他小眼睛里充满了高傲，高昂的下巴透出不屑。 “小村姑，我是一香坊的吕掌柜。” 连语气都透着居高临下。 杨慕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眼看了他一眼。 这人她见过，在卖蛋糕之前，她去一香坊买了一些糕点回来品尝味道，知己知彼。 对于这种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人，杨慕没心思搭理。 吕掌柜看区区小村姑，居然不理自己，不由得皱眉，嘀咕，“原来是个聋子。” 杨慕动作不停，没好气回怼，“你才是聋子。” 吕掌柜立马皱眉，提高了声音斥责道：“你不是聋子，为什么不说话？” 杨慕讥讽地嗤笑一声，依旧不理他。 吕掌柜瞪眼，指着杨慕怒道：“爷和你说话，是看得起你！” 他这一声“爷”，让杨慕想起了木大郎。 当初木大郎训斥杨彩霞的时候，就是自称是爷。 木大郎当时虽然说话都没有太多力气，声音也不大，可气势却是很足的。 而眼前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嘛…… 呵呵！ 她收拾好了东西，用了吕掌柜同款居高临下的眼神回看他，不屑道：“你还不配称爷。” 说完就走，甩给吕掌柜一个傲娇的后脑勺。 吕掌柜回过神来，气得差点跳脚！ 一香坊在县城可不只是个商铺！ 黑白两道可都能够得着！ 这村姑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要让这小小村姑品尝一下什么是社会的毒打！ 一旁卖馄饨的大婶看着吕掌柜阴鸷的眼神，内心深深叹息，看来那小姑娘也卖不了几天馄饨了。 这年头，他们摆摊子的哪里能抗衡这些开店铺的？ 况且还是一香坊这种大店铺！ 等第二日杨慕来摆摊子的时候，馄饨大婶忙将昨日看到吕掌柜表情不善的事情告诉了她。 杨慕也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婶看她不在意的样子，好心劝道：“闺女，你可得上点心啊！” 杨慕嘻嘻一笑，“大婶放心吧！” 她又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二人正说着，吕掌柜又来了。 第42章 自取其辱 吕掌柜一身高档的长衫，还穿了丝绸的马甲。 杨慕虽然穿了新买的红衣裳，可和吕掌柜的行头一比，的确十分落下成。 吕掌柜撇嘴，依旧是昨日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忍着心里的怒气，对杨慕道：“你这做蛋糕的手艺，爷看上了，允许你来一香坊做个糕点师傅。” 他伸出三根手指，施舍的语气道：“月钱三两。” 三两银子，够这种村里人吃半年了。 杨慕终于抬头，看向他一副“怎么样？还不感恩戴德？”的表情，冷笑一声，道：“说了你没有资格自称是爷。” 成功看到吕掌柜表情僵硬后，她继续道：“想要请人，至少应该有诚意。三两银子，你也张的开口？” 吕掌柜看小村姑一副“你上不得台面”的表情，深深吸了口气，他有现在就揍人的冲动。 他今天来，就是下最后的通牒的，没想到这小丫头依旧这么不识相！ “小村姑，我可警告你，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吕掌柜的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杨慕却是不搭理他了。 吕掌柜正要再说什么，胖丫鬟小桃来了。 吕掌柜看到小桃，有些忌惮她身后的金家，闭嘴不言语了。 小桃笑嘻嘻看着杨慕，问：“老板，你这里可以定做吗？” 杨慕眸子一亮，“要多少？”定做好啊，能多赚钱呢！ 小桃忙道：“定做二百个，明日就要。” 吕掌柜有心想要截胡，却想起小桃不过是个丫鬟，做不得主，只能愤恨闭嘴。 二人商议好送货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小桃交了一两银子的定钱，开心的走了。 吕掌柜的脸色黑沉如铁，这件事不能拖了！ 他一副爷不差钱的样子，问：“小村姑，若是我想要买你的配方，要多少银子？” 杨慕看吕掌柜还不走，有些烦了，道：“三千两！” 吕掌柜一噎，这小村姑根本就没有诚意！ 现如今是大街上，他不能真的动手，只能黑着脸走了。 馄饨大婶又凑了过来，“闺女，你可别再招惹那吕掌柜了！他和那位刁爷可是认识的！” 杨慕还是第一次听“刁爷”这个名字，不由得好奇问：“那是谁？” 大婶左右瞧了瞧，看没有人注意这边，才低声道：“是个地痞恶霸！手底下有好几十号混子，最是能惹是生非的！你小心他们找你麻烦！” 杨慕恍然大悟，感情这位吕掌柜之所以这副模样，是因为自己背后有黑恶势力啊！ 她最不怕的就是黑恶势力了，并且十分愿意为他们的镶牙事业做出贡献。 吴光头就是个例子。 与此同时，竹坡村。 “咚咚咚！”院门被敲响。 木大郎放下毛笔，起身去开门。 他在写字帖。 这段时间那丫头认识了不少字，也该开始练习写字了。 杨石头踮着脚，想要开门。 只是门栓太高了，他根本够不着。 木大郎干脆弯腰抱起杨石头来，让他开门。 小孩子力气小，好在这门栓是陈家父子改良了的，很容易可以打开。 “大姐姐？”杨石头诧异的看着门外的女子。 杨彩霞今日特意穿了一套过年时候新买的褂子，粉色底子，红色小碎花，衬得她皮肤娇嫩（并不）。 下身穿了一条村里少见的绿色襦裙，是几年前她及笄的时候，丁氏给她买的，最显女子娇美（可惜裙子小了）。 还有那双大红色绣花鞋，是她前两天刚刚绣好的。 木大郎看了看打扮成纸人一样的杨彩霞，并没有让她进屋的打算。 杨彩霞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木大郎。 这位与村民完全不同气质的青年，长眉入鬓，眼神深沉，薄唇诱惑。 他虽然穿着普通的衣裳，却与村民的气质完全不同。 杨彩霞看呆了，这身宝蓝色的长衫，好配木大郎的气质啊。 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就不是自己的相公呢！ 木大郎最不耐烦她，毫不客气道：“你来做什么？” 杨彩霞回过神来，举了举手里的一碗鸡蛋糕，捏着嗓子，娇声道：“我娘让我来送鸡蛋糕给石头吃。” 她这像是唱戏一样的嗓子，差点让木大郎闪了腰。 “石头想吃鸡蛋糕，自然有我娘子做。”木大郎声音冰冷。 杨彩霞咬牙，“她……那是强抢了你！你们两个根本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的婚事，算不得数！”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二人当初成亲，也就是伍大碗那个土匪一人做主，逼着杨家同意的！ 木大郎看着妄想自己的女人，那油腻腻的头发应该是抹了廉价的头油，那穿在身上明显小了一号的裙子，还有这身俗不可耐的红配绿装扮，配上那张充满了嫉妒和尖酸刻薄的嘴脸。 这一切都让他要作呕。 这样的女人，也敢肖想他？ “我与娘子已经上了户籍，就是真正的夫妻。如果大姨姐不满意，大可以找族长和里正去理论。” 他不屑的看着她，一句句话像是刀子。 “只是，不知道大姨姐要怎么与族长和里正说呢？说你想要抢了妹夫据为己有？还是说你大龄未嫁，难耐寂寞？” 杨彩霞不可置信的看着木大郎，他的嘴怎么可以这么毒？ 她拿出一方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意，委屈道：“我好心好意来给石头送鸡蛋羹，你……” 木大郎嫌弃的看着杨彩霞，道：“凭你那一肚子坏水，也好意思说‘好心’二字？” 杨彩霞气得胸脯起伏，两次了！ 这男人羞辱她已经有两次了！ “木大郎！”她气得脸颊通红，可看着那张绝世倾城的俊脸，却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这男人为什么就不能像是村子里其他的男人一样，对她温声细语，对她百依百顺？ 杨慕，都是因为杨慕！ 杨彩霞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村子里沸沸扬扬的传言来。 她装出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对木大郎道：“大郎，可知道杨慕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她在县城的窑门子里赚脏钱！她早就是个肮脏的女人了！她不值得你这样守着她！” 她就不信了，哪个男人会不在意女人的名节！ 谁知，木大郎却是沉下脸来，怒道：“她起早贪黑为这个家操持，你说她的是脏钱？ “你到是赚点脏钱我看看？自己没本事赚钱，就嫉妒妹妹赚钱！ “是因为我娘子赚的钱没有给你们老杨家，所以你才来污蔑她吧！我看前几日的那些流言，就是你传出来的！ “肖想妹夫，还污蔑妹妹！竹坡村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木大郎的话，一句句像是刀子一样扎在杨彩霞的心理。 她张口结舌，急急分辨：“不是，不是我传的流言！” 木大郎用眼神上下打量杨彩霞。 那蓄了泪水的眼睛，楚楚可怜隐忍不发的表情，还有那刻意扭动的腰肢。 他心理冷笑，嘴上依旧不饶人。 “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善良没善良。就你这样的，也敢勾引爷？自取其辱！” 说完话，直接关了院门。 杨石头在姐夫的臂弯中，踏实又有安全感，在院门关闭的刹那，还给杨彩霞扮了个鬼脸。 第43章 满地找牙 被关在门外的杨彩霞整个人都被气蒙了，在院门关闭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她一把将手里的鸡蛋糕重重摔在地上，又气又羞的哭着跑回家。 县城。 杨慕卖光了今日份的蛋糕，又采买了不少做蛋糕的食材。 她兜兜转转去了一家粮店买面粉。 这家粮店位置比较偏，却是县城里比较便宜的店铺，是馄饨大婶推荐的。 杨慕背着二十斤面粉出来，心情不错，这家店铺果然物美价廉。 粮店出来是个小巷子，拐两个弯，就能走到大街上去。 可是，刚刚拐了第一个弯，杨慕就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几面之缘的吕掌柜。 吕掌柜的身后是几个拿着大棍子的大汉。 这里虽然不是大街，可到底是在县城，而且离大街也很近，这些人就敢堵人，真是明目张胆。 “小村姑，爷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吕掌柜阴狠的笑着，语气充满了威胁。 他身后的大汉们似乎还觉得吕掌柜过于斯文客气了，一个个出声调笑起来。 “吕掌柜，你也太客气了，先打一顿咱们再聊吧！” “别啊，这么好看的小娘们，可别打坏了！” “要不，咱们就地办了她吧！” “我看行，这小娘们一看就带劲！” 杨慕沉着脸，看着吕掌柜，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惧色。 吕掌柜眯起了眼睛，这小村姑是他见过胆子最大的女子了。 被这么多男人围着，还被不堪入耳的话羞辱着，即便是男人都得吓跪了，这小村姑似乎一点都不怕，而且，那是什么眼神？ 杨慕死死盯着吕掌柜，语气寒凉，“我说过了，你不配称爷！事不过三！” 吕掌柜被杨慕眼神盯着难受，他后退了一步，离那些大汉近了些，才感觉自己安全了。 他指着杨慕，下最后通牒，“要么，去一香坊当个糕点师傅，要么，把配方卖给爷！你选一个吧！” 杨慕缓缓把背篓放在地上，开始活动手脚。 好久没有打架了，她手痒。 赏赐打吴光头他们，她就觉得，自己力气大了不少。 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会不会有惊喜？ 大汉们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女子，竟然还一副要与他们大战的架势，无不哈哈大笑起来。 吕掌柜看杨慕根本不准备妥协，也没了耐心，嘱咐那些大汉别真把人打的不能动了。 毕竟他还要这小村姑给一香坊的糕点师傅们讲解怎么做蛋糕呢。不过，到时候他可就不给银子了。 那么明天金家的糕点，就还是一香坊的单子。 给了定钱又怎么样？金家要的是蛋糕，又不是非杨慕不可。 金家只怕都不会给杨慕出头。 打定主意白嫖的吕掌柜，缓缓退后，将战场让给大汉们。 他们配合过多次，自然有默契。 为首的大汉带着人压迫式的靠近杨慕。 杨慕大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快动手，快动手！ 你们先动手，我就是正当防卫！ 下一秒，她忽然回过神来。 这世界又没有证据收集，现场也没有目击证人，我为啥要等你们先动手？ 蠢蠢欲动的小姑娘忽然眼睛一亮，嘴角勾起，率先发起了攻击。 原本安静的小巷子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吕掌柜被杨慕的“爆发式踹人脸”吓到，又被某一位大汉的牙砸中脑门，一个没站稳，坐在地上。 他连滚带爬，想站起来，却只觉得腿软。 杨慕个子矮，不太能够到这些大汉的脸，干脆跳起来踢。 实在踢不着的，就用拳头。 总之，目的就是将所有大汉的牙齿打飞。 这种恶趣味似乎是原主留下的，毕竟原主小时候就打飞了杨文的牙。 吕掌柜看着，漫天飞舞的带血牙齿，都快吓哭了。 这小村姑一看就是练过的，也太深藏不露了吧？ 要知道，那为首的大汉，可是真正的武学九品！ 居然第一个被踹飞的，就是他！ 一个村姑，哪里来的钱学武啊！ 此时，穿梭在大汉和牙齿之间的杨慕十分兴奋，这些人可比吴光头他们抗揍多了！ 这些平日里仗势欺人的大汉们，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被一个小村姑当做沙袋练力气。 没错，杨慕在练习力气的把控。 如何发力才能让一个成年人的牙齿全部脱落，而不伤及性命。 这种寸劲很不好把控，所以那些大汉们，有的是被一脚踢飞了全部牙齿，有的是被踢了好几脚。 等所有大汉都捂着自己的嘴哀嚎着满地找牙的时候，杨慕开开心心走到了吕掌柜身边。 吕掌柜胯下传来一股子味道。 杨慕掩鼻，嫌弃道：“就这点胆子，还雇打手？还仗势欺人？还强买强卖？” 原本要威胁吕掌柜几句，可这味道让杨慕选择了快点完事，快点离开。 “老小子，今后离我远一点，还有，再敢给我称爷，我就见一次，打一次！” 吕掌柜忙不迭点头，就希望这女魔头能放过自己。 杨慕果然放了他，去取小背篓了。 吕掌柜胆战心惊的看着杨慕背着小背篓，从自己面前走过，刚要松口气，却觉得眼前一黑。 一只脚踹在了自己的脸上。 “啊——” 几秒钟后，吕掌柜也加入了满地找牙的行动。 当闻声赶来的衙役跑进巷子，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十来个大男人，肿着腮帮子，满嘴是血的跪趴在地上，似乎在摸索什么。 有些人还因为摸索到的东西抢夺起来。 “发发发发发（那是我的牙）……”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明明是我的牙）……” 衙役们看这群男人抢着抢着，就要打起来，忙冲过来干预。 一群衙役踩着满地的牙，冲了过来。 一声声传来。 “啊！吧吧吧吧吧吧（啊！你踩了我的牙）！” “啊啊啊啊啊（放开我的牙）！” …… 衙役们听着满地男人们发出的奇怪叫喊和吵闹，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没牙的男人才是一出大戏！ 当衙役们压着这些寻衅闹事的人去了衙门，县令杭大人升堂问案。 堂上的一群男人满脸怨愤的控诉着什么。 那些话杭大人一句都听不懂，差点当场吐血。 第44章 鹿轲 好在吕掌柜是识字的，写了长长的一大堆字，杭大人才知道，这群人是被一个会武的小女孩给打了。 他看这群人里，有不少是惯犯，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吕掌柜极力写明是杨慕寻衅滋事，杭县令满脸的不信。 可此事到底是要查明白的。 杭县令下令衙役去找杨慕来问话。 可掌柜听了却忙摆手，写字说自己一群人不追究那个小女孩了。 开玩笑，那小村姑来了，还不得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啊。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只怕是都要挨板子。 大顺的制度是“民不举，官不究”，所以杭县令看他们放弃打官司，便威慑他们不许私下报仇械斗之后，就放人了。 这些人从衙门出来之后，就乌泱泱的涌入了镶牙的店铺。 杨慕不知道这些后续，她松了筋骨之后，就心情不错的坐驴车回了村子。 家门口的鸡蛋糕已经不知道被谁家的狗吃了，一地的碎瓷片也被木大郎收拾好了，所以杨慕不知道杨彩霞又来勾引自家相公的事情。 她把东西放好之后，就去了李木匠家里，希望他赶制几个蛋糕匣子出来，否则明日不够用了。 好在李木匠最近也不忙，乐呵呵保证，明早一定做够三个匣子。 从李木匠家里出来，杨慕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王婶子家。 明日要送货，还需要卖蛋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想看看周大壮有没有时间。 谁知一进了王婶子家，就见王婶子和周大壮夫妻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息。 王婶子告诉杨慕，周大壮在县城里打工的铺子关张了，周大壮失业了。 杨慕几乎是瞬间做了决定，“大壮哥，要不你和朱嫂子来给我帮工吧？我一个月付你们一人二两银子的月例。如果生意好，就多给。” 她现在也只做了几天的生意，并不能保证今后的生意都可以像这几天一样红火。 她话出口，三人都呆住了。 多少？ 一人二两银子？ 那岂不是夫妻二人一个月可以赚四两银子了？ 周大壮是个老实人，立马道：“那也太多了！我在县城给人帮工，一个月也才一两多！” 王婶子和朱嫂子双双点头，虽然家里很缺钱，但是也不能坑慕丫头（慕妹子）的钱！ 她拖家带口的，多不容易啊！ 杨慕笑：“那不一样，人家铺子里管一整天的吃喝，我可不管。而且……” 她神秘兮兮看着三人，压低声音道：“我生意好着呢每天都能赚一两银子呢！” 其实不止，她你每天能赚四五辆银子，除了本钱，还能净赚三两银子左右。 “啥？！”三人张大嘴，不可置信！ 看杨慕不是开玩笑，三人眼神交流起来。 王婶子一咬牙，拍腿道：“慕丫头，我看就这么定了，让他们两口子给你干活去！你要是赚了钱，就给他们点月钱，要是赚的少，就不给了！” 周大壮憨厚一笑，大声道：“对！” 朱嫂子则是低头思索，慕妹子不管饭啊，如果管饭的话，少给点银子也成啊！ 慕妹子做的饭，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饭了！还有，那蛋糕也好好吃啊。 杨慕与三人商议好了，当场就把夫妻二人拽回了自己家，教他们怎么打发奶油和分离黄油。 …… 与此同时，远在几百里外的京城。 一身穿蓝衣，戴斗笠的人，骑着马进了京城，在一家茶楼下了马。 茶楼小二迎上来，正要给他引座，却看到了斗笠下的那张脸，立马换上了开心的笑意，口齿伶俐道：“鹿哥回来了？小姐都派人问了好几次了。你先去二楼雅间等着，我去通知小姐。” 蓝衣男子点点头，径直上了楼。 小二招呼了掌柜的一声，就脱下围裙，急急地出了门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了茶楼的后门。 先跳下来两个丫鬟，丫鬟穿金戴银，十分气派。 随后一位戴着幕离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下了马车。 女子衣着不俗，连幕离的帷幔都是用昂贵的皎月纱制作的。 主仆三人从后门进了茶楼，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内，蓝衣男子已经摘掉了斗笠，拿在手上。 这房间是茶楼留给小姐独自使用的，他不敢随意走动，就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风尘仆仆的脸山都是疲惫，可他却只能先复命，之后才能休息。 若是杨慕在这里，定能一眼认出，这位蓝衣男子，就是当初在竹林里捏死她的那个杀手。 蓝衣男子听到推门声，抬头看到带着幕离的少女进来，连忙行礼。 “小姐，鹿轲幸不辱命，杨慕已死。” 女子是自己进来的，两个丫鬟被她留在了门外，今日的事情，她不想让第三人知晓。 此刻她坐在椅子上，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再次确认：“你确认过尸体了吗？” 女子声音如泉水般轻柔动听。 鹿轲忙坚定道：“属下捏断了她的脖子，绝不可能活命了！” 幕离下，女子的嘴角微微勾起，原本柔弱唯美的容颜带了几分轻松。 她轻声道：“做的不错。舟车劳顿辛苦了，这段时间好好歇息。” 鹿轲低头应是，出了门去。 女子等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笑声说不出的得意。 “我的好姐姐，没想到，这一世，你连回府的机会都没有吧？” 幕离下的丹凤眼透出狠毒，红唇轻启：“抱歉啊姐姐，两世你都死在我手里。咱们姐妹的命运，还真是命中注定啊……” …… 竹坡村。 打发奶油和分离黄油都是需要臂力的。 周大壮上手十分容易，朱嫂子力气也不小，却不持久，所以杨慕就教她熬奶茶。 有了周大壮夫妻的加入，杨慕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她都有时间给球球蒸窝窝头了。 球球还是个幼崽，只吃竹子是不能保证营养的。 面粉、黄豆、鸡蛋和一点点糖和在一起，之后挫成比拳头稍微小一些的面团，上锅蒸。 之后杨慕去了后山。 好几天没有查看陷阱了。 事实证明，杨慕的确是欧皇的体质，陷阱里躺着一只刚刚死去的山羊。 今晚又能加餐了。 正好前几日买了一些香料，烤羊肉最好了。 回到家里，窝窝头刚好蒸好了，球球早就闻到了香味，趴在炉火边。 第45章 姐姐，肉！ 朱嫂子一边将球球扒拉走，一边把窝窝头一个个取出来。 谁知球球再次凑过来，小爪子伸到柴火附近，被火舌燎了一撮毛。 “嘤嘤嘤~” 球球抱着自己的胖爪爪，委屈极了。 朱嫂子好笑的挼了挼球球的脑袋，“窝窝头还热着呢，一会儿再吃！” 球球不管，球球“嘤嘤嘤”。 朱嫂子又无奈又好笑，只好把窝窝头掰开，吹了又吹，试了又试，确定不烫了，才给了球球。 球球叼着窝窝头，跑到灶屋的角落里，吃独食去了。 杨慕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周大壮抱着个盆努力分离黄油，看到杨慕提着山羊回来，高兴坏了。 上次在老杨家后院吃过的烤羊肉他记忆犹新，实在是太好吃了。 等他帮杨慕把羊处理干净之后，才回过神来，慕妹子这是又打了一头羊？ 现如今后山这么好打猎的吗？ …… 傍晚，当烤羊肉的浓郁的香味传遍了村子的时候，好几家的孩子都馋哭了。 包老太闻到味道，当即就拿着碗去了杨家祖宅。 很快，篝火边已经坐满了捧着碗等吃的人。 比起之前的老杨家后院那次，这次吃货小分队还多了周瞎子和陈家父子四人。 碗不够了，王婶子回家拿来四个，才能让人手一个碗。 杨慕轻车熟路的把各种香料洒在焦黄爆油花的羊肉上，香味弥漫开来，众人齐齐咽下口水。 木大郎今天也坐在篝火边，只是他动作慢了一步，只抢到了羊头附近的位置。 羊肉翻转，羊头被迫转着圈看着他。 木大郎：“……” 他环视一圈，发现只有羊屁股那里还有个位置，勉强挤得下自己，正准备起身换个位置，却发现一直抑郁不开心的大黑狗双眼发光的坐在了那里。 木大郎：“……” 杨慕有些无语的看着大黑狗。 这货不是emo了吗？ 那快要甩下来的尾巴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闻到肉味，就不emo了？ 周瞎子今天开心，儿子和儿媳都找到了活计，他想喝两盅，于是让周大壮去买了二斤酒回来。 一院子的人，吃肉喝酒，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而隔壁老杨家的人，正围着桌子吃饭。 菜窝窝头、炒白菜、腌咸菜、稀粥，真是一点荤腥都没有。 平日里也就罢了，可今日满院子都是烤羊肉的味道，看着这桌子素菜，真是半点胃口也没有。 杨小花十分嫌弃，筷子一丢，“我不吃，我要吃肉！” 赵氏黑了脸，她就不明白了，那赔钱货到底哪里来的钱，能这么频繁的吃肉！ 杨小花抗议：“我要吃肉！” 赵氏拍了杨小花一下，道：“有啥吃啥！” 家里就没有肉，总不能杀了下蛋的鸡吃肉吧？ 杨小花使用无敌哭技，张嘴朝天大哭。 杨彩霞让她吵得头疼，皱着眉道：“三婶，你快让她别哭了！” 赖氏一瞪眼，道：“那是我让她哭的？” 杨彩霞气呼呼的，心里比赵氏还不痛快。 凭什么杨慕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可以有木大郎那样的相公，而且还能顿顿吃肉！ 她比杨慕更妖娆，更有风韵，也更有女人味，凭什么木大郎要那么羞辱她？ 真是气死她了！ 丁氏让杨小花吵得心烦意乱，板下脸来训斥：“吃吃吃，就知道吃！” 杨小花停顿了三秒，之后就再次朝着天空大声哭了起来，哭声比刚刚更添了一份委屈。 赵氏气得不行，干脆摔了筷子，对赖氏道：“她都哭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哄一哄？” 赖氏象征性的哄了哄，杨小花根本不吃这一套，没有肉，别想让她鸣金收兵！ 赵氏烦不胜烦，指着杨彩霞道：“你去隔壁，要点肉来，堵住这吃货的嘴！” 家里的人，除了两个孙子和杨彩霞，都与杨慕交恶。 如今大孙子杨大山跟着杨除夕在县城的桥边蹲活，杨二山还在书院，所以眼下只有杨彩霞这个孙女还能敲开隔壁的门了。 谁知，杨彩霞一听祖母这话，立马表示不去。 虽然能再次见到木大郎，可当着木大郎的面和杨慕要肉吃，这不是说明她不如杨慕吗？ 她才不愿意丢这个人呢！ 况且今天木大郎还说出那样的话来，她绝不会去自讨没趣的！ 赵氏立马发火，“反了你了！你也想学那赔钱货造反吗？” 如今连大孙女都敢不听她的话了！ 她怎么感觉，自己的女主人地位有些不稳呢？ 杨彩霞哪里好意思说，自己今天刚刚被羞辱过？她干脆红着眼睛，沉默的对抗。 赖氏眸子一亮，笑嘻嘻道：“婆母，要不，让小花自己去要吧！那赔钱货总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多少是会给一些肉的。” 她咽下口水，上次小花就用被子换来一大碗的羊肉。 那肉的滋味……啧啧，她终身难忘。 赵氏白了她一眼，有些不放心道：“你悄悄跟着，别叫那一大家子欺负咱们家孩子。” 隔壁住着干活的工匠，她上次可是见识过了，都不是什么好人。 赖氏开心应下，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最大的碗，塞进女儿怀里。 “别哭了，你自己去要肉去。记得要喊姐姐，嘴甜一点！” 杨小花一秒收了哭，脸上带着泪珠子，抱着比自己两个脑袋都大的碗，兴奋而去。 赖氏一脚院子里一脚大门外，看着自己家闺女。 杨小花双手捧着碗，只能用脚踢门。 “咚咚咚！” 陈家小儿子起身开门，没看到外面有人。 “哐！”院门关了。 并没有机会打招呼的杨小花：“……” 杨小花很生气，踢门力气比刚刚还大。 “咚咚咚！” 还没有回到座位的陈家小儿子就又被敲门声拉回门边。 “谁啊！光敲门，没有人！” 开了门，依旧不准备往下看的陈家小儿子嘀嘀咕咕，准备继续关门。 “是我！” 杨小花高声叫唤。 陈家小儿子被下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就着昏暗的光线，发现不是土地公公，而是一个小孩子，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陈家小儿子这段时间在祖宅住着，也知道这小胖墩是老杨家的孩子。 本着“老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的宗旨，他并不准备放这个小家伙进去。 杨慕此时凑了过来，也看到了杨小花。 “你来做什么？” 杨小花举起手中大大的海碗，“姐姐，肉！” 杨慕嘴角一抽，你才肉！ 大黑狗听到杨小花的声音，叼着吃了一半的骨头跑过来，站起身，两只前腿用力的扑门。 “哐！”院门又关了。 被狗拒之门外的杨小花：“… …” 第46章 密谋（加更） 杨小花委屈的不行，无措的转头去看隔壁院门口站着的娘亲。 赖氏朝着女儿使眼色，让她再敲一次门。 这次开门的，是面沉如水的木大郎。 他居高临下看着杨小花，沉声问：“做什么？” 杨小花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憋了半天，依旧是那句，“姐姐，肉！” 木大郎嘴角一僵，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回答好了，我就给你。” 杨小花忙点头。 木大郎问：“如果你们家吃肉，你会给我吃吗？” 杨小花想了想，家里很少吃肉，即便有肉，也都给二山哥哥了，她自己都只能吃一两块，凭什么给这个人吃？ 她没有看到不远处赖氏的点头暗示，而是十分坚定道：“不给！” 木大郎又问：“那你会给你慕姐姐吃吗？” 杨小花这次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不给！不给！” 慕姐姐上次还打她来着，凭什么给她吃？ 木大郎嘴角一勾，坚定道：“那我们有肉，也不给你！” 话音落，“哐！”院门再次关了。 杨小花愣愣的站在那里。 意识到今日肯定无法吃上肉了的小胖墩，再次哭嚎起来。 院子里吃肉的众人被这震天响的哭声吓得愣住，不禁面面相觑。 木大郎坐在羊头面前的位子上，沉稳对众人道：“不必理会。” 包老太抢到一只羊腿，一边啃，一边冷哼道：“一家子不要脸。” 刚刚木大郎和杨小花的对话，在场的可都听见了。 陈老爹也感叹道：“这老杨家，在外仗着杨南拳头大，就各种跋扈。没想到，对待自己家人也是这么无情！” 陈家小儿子点头赞同，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自己家有肉不给人吃，人家有肉非要去要！ 小孩子的想法，还不是模仿大人？ 可见老杨家的大人就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做的，小孩子有样学样，都学坏了！ 王婶子附和：“瞧瞧把个小姑娘教成了什么性子！” 朱嫂子在心里默默补充，自私自利、没有教养！ 然后王婶子就开始给陈家父子讲述，这几年杨家大房在老杨家人手里，都是怎么过的。 听的陈家父子一愣一愣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何苦这样欺辱人？ 他们四个要不是亲眼见到杨南没有理由的打杨慕，还真的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长辈亲戚。 于是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讨伐起老杨家来。 老杨家批判会渐渐进入高潮，院子里再次热闹起来。 赖氏扭着胖身子过来，怒其不争的在女儿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道：“连个话都不会说，没用的东西！” 杨小花哭声更大了。 赖氏听着院子里骂自己家的声音，恨恨的看了一眼院门，看来今日是要不到肉了。 她怒瞪了一眼自己没用的女儿，又看了看祖宅新垒的院墙。 要是之前的破院墙，就凭她的体重，撞也能把老院墙撞开。 可如今这新院墙又高又结实，就没有办法了。 她朝着大门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拉着哭闹不止的女儿回了家。 这一切，都让闻着味道摸过来的马三手看到了。 马三手斜靠在一棵桃树上，双手揣在袖筒里。 “呸！” 他朝着赖氏和杨小花两个肥胖的背影吐了一口，不屑的嘟囔：“什么玩意！” 他用眼睛丈量杨家祖宅的院墙高度，琢磨着如果有一架高梯子的话，应该是可以轻松爬上去。 可他家里只有一架很矮的梯子，谁家有高梯子呢？ 马三手开始盘点村子里各家各户的梯子。 “想偷那丫头的家？”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马三手的身后响起，结结实实吓了他一跳。 转头去看，原来是族长家的大孙子，杨文。 “我当是谁，原来是杨秀才。” 杨文并不是秀才，不过是个童生。 马三手这样揶揄他，是为了报刚刚被吓唬的仇。 杨文也不生气，目光卓卓的看着马三手那贼眉鼠目的样子，居高临下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马三手用袖子擦了擦鼻子，想起了他刚刚的问题，立马反驳道：“我是一个最老实的人，怎么可能去偷东西？” 杨文也不介意他耍赖，而是自顾自道：“现在她家里住着四个泥瓦匠，不是时机。等那些泥瓦匠走了，你就可以下手了。不过，那丫头力气大，被抓到了，你可打不过她。” 马三手上上下下看杨文，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读书人不都是清高的吗？ 还有这个杨文，平日里说话不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吗？ 今天这是咋啦？ 为啥他说话，己能听懂了？ 月光下，杨文眼神闪烁的看着马三手，压低声音道：“咱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马三手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小偷，能有啥交易？难不成还能帮他销赃不成？ 杨文忍着嫌弃，缓缓靠近马三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起初还吊儿郎当的马三手神色渐渐变了，等杨文说完，他眼睛发亮的看着杨文，“好，成交！” …… 杨家祖宅里的众人并不知道马三手和杨文的密谋。 他们一直吃到月亮高挂于空中，才散了。 包老太和王婶子走的时候，一人拿着一些羊肉，明早好熬汤喝。 即便如此，众人散了之后，那羊肉也剩下不少。 杨慕将羊肉都收好了，一部分熬汤，一部分明早和葱一起炒了吃。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周大壮夫妻就来了。 小院子里一下子就忙碌起来。 陈家父子今日开始盖前院的房子；周大壮打发奶油；朱嫂子熬奶茶；杨慕烤蛋糕。 木大郎也早早起了，洗漱完了之后，就来帮忙看着火。 木大郎做饭是灾难，但是玩火还是很有一套的。 烤炉里的火苗在木大郎的手里十分听话，不大不小，使得烤炉温度正好是杨慕需要的。 四人齐上阵，很快今日份的蛋糕就做好了。 朱嫂子对裱蛋糕画很感兴趣，而且很有天赋，在她的手里，那奶油花不只是五瓣花那么简单了。 梅花、兰花、茶花、小狗、小猫、小熊猫…… 第47章 杭秋荣 杨慕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夸了又夸，直把朱嫂子夸成红苹果，才罢休。 把火苗玩出花的木大郎等了一早上，也没有等来一句夸奖。 他几乎是黑着脸把早饭吃完的，连球球被杨石头抢了窝窝头来找他“嘤嘤嘤”，都没有哄一哄。 可杨慕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快速吃了饭之后，就去李木匠家里取匣子了。 回家之后，装好蛋糕，就出了门。 木大郎整个早上的幽怨，在院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到了顶点。 他拎着砍刀，去后山砍竹子泄愤。 可惜他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一根竹子砍完，浑身虚汗，不得不老老实实回家去了。 杨慕是带着周大壮夫妻一起去县城的，因为有金家的订单，所以得有人送货，有人看着摊子。 与小桃约好的时间是上午的辰时，而他们到了县城的时候，也不过才卯时四刻，所以就先去南大街摆摊子做生意了。 朱嫂子是个腼腆的人，听着杨慕的叫卖声，整个脸都红成了个虾米。 而周大壮却是个脸皮厚的，不过片刻就学会了杨慕的顺口溜，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杨慕愣愣看着周大壮，这嗓门，比得上前世的扩音器了。 周大壮越喊越顺溜，看着自己的大嗓门招揽来的顾客，满脸都是自豪。 朱嫂子连忙帮着杨慕打包蛋糕。 一些老顾客看着朱嫂子做的新花样的奶油造型，个个赞不绝口，可把朱嫂子高兴坏了。 她感觉自己就没有像是今天一样被夸赞过。 有人来买奶茶。 杨慕将奶茶倒在昨日做好的竹筒里，一竹筒十文钱。 馄饨大婶的孙女今日也来了，央求着祖母也买了一块小熊猫的奶油蛋糕。 杨慕还给她盛了一碗奶茶，碗是大婶的。 五岁的小姑娘悬空腿坐在馄饨摊子上，一口蛋糕，一口奶茶，欢喜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小姑娘是个社牛，如果有顾客问杨慕的奶茶好不好喝，小姑娘就脆生生大声道：“好喝好喝！” 如果问奶油蛋糕好不好吃，小姑娘就大声推荐：“好吃好吃！” 可爱的模样引来周围人的笑声。 杨慕满眼笑意看着那小姑娘。 都是五岁，杨小花和这姑娘的差距可真大。 快到辰时的时候，杨慕将摊位交给了周大壮夫妻，自己拿着三个蛋糕匣子，去了金家。 金家就在南大街附近的一个宽阔的街道，穿过几个巷子就到了，真正的黄金地段，闹中取静。 这一片，是县城里有名的富人区，据说县令也住在这里。 杨慕一边打听，一边走，并没有走冤枉路，就很顺利的到达了金家。 见多识广的杨慕站在金家台阶下流口水。 亭台楼阁的飞檐从高高的院墙透出来，富贵逼人。 小桃算计着时间，提前等在金府的大门口。 没想到杨慕也来早了。 小桃看着杨慕的样子，深有同感。 “嘿嘿，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流口水。”杨慕回过神来，把那些蛋糕匣子从背篓里拿出来。 小桃忙命几个婆子将匣子接过去，之后给了杨慕四两银子的尾款。 原本是要给五两银子尾款的，杨慕给她算便宜了一两。 小桃笑嘻嘻道：“等明日早上你出摊的时候，我带人把匣子给你送去。” 杨慕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小桃在金家下人中地位好像不低。 杨慕笑着应了，告辞离开。 她抄近路返回，结果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站住了脚步。 四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将一个打扮不俗的娇美女子逼迫在墙角。 一个脸颊上长着痦子的瘦猴“嘿嘿嘿”笑着靠近女子，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女子的脸蛋。 “拿开你的脏手！”女子又急又气，娇喝。 “呦，小娘子的脾气不小嘛！哥哥我就就喜欢带劲的小娘子！” 那些男人说着肮脏的话，一步步靠近女子。 杨慕把小背篓放在地上，双眼放光芒。 又能打架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脚踹出，牙就没有。 “我打！” “啊——” “我的牙——” 地上多了一个滚地鼠，滚地鼠在找牙。 “你他妈谁啊？啊——” 又一个找牙的滚地鼠。 …… 那女子都呆了，这姑娘，太飒了吧！ 那踢人的姿势，那大长腿，那冷漠中带着兴奋的小表情…… 杨慕踢完了人，潇洒的一甩长发，看着那女子问：“可要报官？” 女子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拉着杨慕就跑。 杨慕一把拉住她，反身取了小背篓，才跟着她跑出巷子，来到大街上。 女子双手扶膝，喘息道：“可算甩脱了！” 杨慕到是脸不红气不喘，道：“不过是不会武功的流氓，我打得过！” 女子喘着气，摆摆手道：“你不知道，她肯定是有后招的，待在那里，说不清楚！” “嗯？谁？”杨慕诧异。 女子抬头，朝着杨慕露出一个苦涩中带着恨意的笑，道：“我的庶妹。” 其实，她们两个素昧平生，她不应该将心理的话说出来的。 可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她救了自己，还是因为她本身就给人踏实的感觉。女子还是将不该为外人道的话，说了出来。 “她想毁了我的清白，抢了我的婚事。” 杨慕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忽然就闻到了宅斗的味道。 “看你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没有丫鬟吗？” 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应该不会自己出门才对啊。 女子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道，“被我庶妹收买了，那些人流氓一出现，我的两个丫鬟就丢下我跑了。” 她缓过来气息，站直了身子，可怜兮兮的望着杨慕，请求道：“可以劳烦女侠送我回家吗？” 杨慕看了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到后面巷子里满地找牙的流氓，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路上，女子告诉杨慕，自己叫杭秋荣，是家中的嫡长女。生母只有她一个女儿，倒是小妾生了一儿一女。 今天找流氓来毁她清白的，就是那个小妾生的女儿了。 她家与京城里的一位权贵有旧婚约，为了抢这个高嫁的机会，她的庶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她下手了。 只是前几次都被她巧妙避开了，这次差点就中招了。 二人说着话，往一个宽阔的巷子走去。 杭秋荣巧笑倩兮，“到了。” 第48章 伤风败俗 杨慕抬头去看，杭秋荣的家，竟然就在金家的隔壁，大大的牌匾上写着“杭府”二字。 杨慕点点头，转身要走。 女子却拽住了她，道：“女侠，我是否能知道你的姓名？” 杨慕琢磨，这事没啥不能让人知道的，就说了。 女子站在大门口，默念了好几次，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住。 等杨慕回到南大街的时候，周大壮夫妇已经将奶茶卖完了，蛋糕也只剩十来块了。 朱嫂子看到杨慕回来了，有些窘迫的对杨慕道：“还……还有一些奶茶来着……我，我……” 周大壮看媳妇那可怜的样子，忙接话道：“慕妹子，刚刚剩了半竹筒的奶茶，不够卖了，我就喝了！” 朱嫂子忙一把抓住杨慕，摇头道：“不不，是……我。” 她一咬牙，豁出去了道：“是我喝了！” 杨慕眨眨眼，还以为是多大的事。 她没所谓道：“喝了就喝了，这么紧张最什么？” 难不成我还和你要钱不成吗？ 谁知，手里就多了五文钱…… 杨慕无语的把钱还给朱嫂子，道：“别说喝了半杯奶茶，就是吃两块蛋糕也没有什么的！不许给我钱了！” 朱嫂子不依，又将钱塞进杨慕手里。 杨慕扶额，这大姐是参加过抢买单的锦标赛吗？ 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给别人钱的时候，怎么那么执着？动作那么娴熟？ 她坚定的把钱还给朱嫂子，并且威胁道：“不听话，我就不雇你们夫妻干活了！” 朱嫂子塞钱的手一僵，下一秒把五文钱塞进了自己荷包，仿佛没有发生过“抢买单”事件。 眼看着蛋糕只剩下几块的时候，摊位前来了几位书生。 周大壮立马认出了里面的一个熟人，立马大嗓门打招呼，“杨二山？” 杨二山其实早就认出他们了，但是觉得丢人，就一直躲在同窗后面，没想到被周大壮这个大嗓门戳破了。 一位书生诧异的看着杨二山，问：“孙兄，你认识他们？” 杨二山正要推脱是个不熟悉的村民，就听周大壮大声道：“怎么不认识？慕妹子是他堂姐！” 杨二山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三人，冷声道：“我怎么会有这样抛头露面，不守妇德的堂姐？” 之后他看向杨慕，不屑道：“伤风败俗！” 正在给一位书生包蛋糕的杨慕眸子一凉，“杨二山，你堂姐我堂堂正正赚钱，不偷不抢，光明正大！你爹靠打架来抢生意，你娘偷鸡摸狗嫁祸别人，那才是伤风败俗！” 杨二山手指指向杨慕，气得脸都红了，“你！你胡说八道！” 杨慕冷笑一声，道：“怎么，还要我继续揭你老底吗？还不滚！” 刚刚杨二山的话，不只是侮辱了杨慕，也侮辱了同样是女人的朱嫂子。 朱嫂子脸色很不好看，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抛头露面…… 伤风败俗…… 周大壮看着媳妇哭了，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笨拙的男人只会哄一句话，“你别哭，你别哭……” 朱嫂子脸皮薄，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辱骂，泪珠子滚滚而下。 周大壮气得拳头捏得啪啪响，他吵架不成，但是打人有劲。 他怒吼一声，恨不得要打死这个杂碎！ 杨二山哪里见过沙包大的拳头？ 眼看周大壮就要朝自己打来，吓得急忙躲闪，结果左脚拌右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那些书生也慌了，怎么买个糕点都能遇到打架？ 杨慕伸手，一把抓住了周大壮的手腕。 杨二山倒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叫。眼看着拳头离自己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浑身的冷汗都出来了。 杨慕劝周大壮，“在人多的地方，是不能先动手的。”她环视一圈，表示证人太多了。 周大壮强忍怒气，一把扯过杨二山的衣领子，怒道：“给我媳妇道歉！” 杨二山双手都吓得发抖了，却不屈服。 他是读书人，如果今日他屈服于淫威之下，传了出去，今后也不必做官了。 杨慕凑在他耳边，小声道：“今日不道歉，我和周大壮总能抓到你落单的时候，到时候，可就不计生死了！” 杨二山转过头来，忌惮又怨毒的看着杨慕，牙齿咬得咯咯响，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 周大壮在杨二山耳边大吼一声：“你道不道歉！” 朱嫂子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颤抖，想劝说丈夫别惹事，可又不敢，整个人都无措的很。 杨慕在一旁高声道：“我数三声，三、二、一！” 杨二山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抱歉！” 杨慕嗤笑，“你是只蚊子吗？说话声音这么小，谁能听得到？” 杨二山不善的看向杨慕，警告道：“你别太过分！” 杨慕冷笑，道：“你别太大胆！” 杨二山额头上汗津津的，最终还是红着脸大声道：“抱歉！我不该那么说话！” 周大壮拳头捏得咯咯响，半晌才松开抓着杨二山衣裳的手。 杨二山一朝被解开禁锢，哪里还管同窗？忙跌跌撞撞走了。 四五个同窗都懵了，原地蒙圈了足足十秒钟，才也慌忙逃走。 周大壮朝着杨二山背影啐了一口，果然一家子杂碎！ 朱嫂子被周大壮安慰了一会儿，才心情好了些，止住了哭。 杨慕看蛋糕也没有几块了，干脆就收了摊子。 回村的驴车上，杨慕把剩下的蛋糕都给了朱嫂子。 朱嫂子刚刚还一脸愁容，在看到蛋糕的那一瞬间，忽然就多云转晴了。 杨慕挑眉，感情是个吃货啊。 你早说，我早就给你了，哪里能哭了这一路？ 朱嫂子吭哧吭哧啃蛋糕，啥糟心事都忘了。 周大壮看着媳妇的吃相，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和牛老汉一起唱起了山歌。 在山歌声中，驴车回到了村子。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驴车的后面，远远跟着两个不怀好意的人。 第49章 黑大牙 那二人鬼鬼祟祟的跟着到了竹坡村，眼看着杨慕回了家，认真记录了地点，这才对视一眼，退走了。 杨慕回到家，和前院建房子的陈家父子打了招呼，进了二进院子。 大黑狗躺在院子里emo，球球和杨石头在它身上搭积木。 石头搭起来，球球推倒，二人玩得不亦乐乎，笑声肆意，与大黑狗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木大郎从屋子里出来，虽然表情还和平时差不多，可杨慕就是能看出他很是得意。 木大郎一眼看到了杨慕，嘴角下意识勾了勾，道：“回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杨慕眼睛一亮，有礼物？ 她把东西往灶屋一放，开心的随着木大郎进了西屋。 然后她就看到了足足一寸厚的字帖。 木大郎十分得意道：“都是我写的，你每日临摹一遍，十年之后，字迹应该也能拿得出手了。” 杨慕：…… 听我说，谢谢你…… 杨慕简直无语了，都穿越了，你竟然还给我内卷？ 木大郎长身玉立，得意的看着杨慕拿着字帖黑着脸出去，心里笑得不行。 让你不夸我！ 杨慕进了东屋，把厚厚一沓字帖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随即冷笑一声。 男人，你要为你的嘚瑟付出代价！ 当杨慕在灶房暗戳戳搞事情的时候，木大郎进来了。 木·不吃软饭·大郎主动坐在小板凳上，当起了火夫。 杨慕趁着木大郎低头烧火的功夫，悄悄把刚刚腌好的羊腰子盖好盖子，准备去除腥味之后，晚上给某人吃。 小样，看你也有二十岁上下了，正是火力猛的时候，我就不信，你今晚能睡得着！ 还敢给我写字帖？ 彻夜难眠的时候，好好写吧！ …… 吃过了午饭，杨慕闲来无事，坐在大黑狗身边，给它缝制玩具。 前世杨慕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总是出差，所以一直没有办法养小动物。 她看着短视频上的小动物们都有自己的玩具，就想着给emo的大黑狗也做一个。 大黑狗生无可恋的躺在院子里，眼神空洞的听新主人和自己聊天。 “你说你昨晚吃羊肉的时候不是挺精神的吗？怎么现在又抑郁了？” 杨慕把棉花塞进缝制的玩具里，忽然想起，大黑狗还没有名字。 她看着大黑狗，喃喃自语。 “你全身都是黑的，又有好大的牙，要不，就叫你黑大牙？” 大黑狗：我牙很白，谢谢！ 它白了杨慕一眼。 杨慕开心道：“有反应了！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大黑狗：“……” 大黑狗：我是那个意思吗？ 杨慕却是很有兴趣的样子，继续道：“你看你一个耳朵立着，一个耳朵折耳，要不小名就叫一只耳？” 大黑狗：“？！” 大黑狗：这怎么还人身攻击？你礼貌吗？ 杨慕看着大黑狗直勾勾眼睛盯着自己，笑道：“这个小名你也喜欢，是不是？那咱们再起个别号吧？” 大黑狗闭眼。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杨慕认真的想了想，忽然一拍膝盖，道：“就叫铁将军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挂在大门上的锁子：“？！” 锁子：还有我的戏份？可是，就这么把我的别号给了一条狗，你礼貌吗？ 杨慕摇头晃脑，“姓黑名大牙，字一只耳，号铁将军！啧！我真是个天才！” 大黑狗：我想死一死！ 锁子：哈喽？ 杨慕把做好的萝卜外形的布玩具给了大黑狗，问：“一只耳，喜欢吗？” 大黑狗拒绝这个名字，并且不搭理杨慕。 杨慕干脆直接把布玩具放在了大黑狗的嘴边，之后拍了拍大黑狗的头，道：“一只耳，早些走出来！” 之后杨慕就去干活了。 大黑狗诧异的看着眼前拙劣针脚的小玩具，这是……给它的？ 它还从没有玩过玩具，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那玩具，无从下口。 半个时辰之后，当杨慕炖上了羊腰子出来透透气的时候，就看到大黑狗抱着那小萝卜，在舔啊舔。 杨慕：“？” 小狗狗不是应该把玩具叼在嘴里，各种甩头吗？ 这狗不会玩玩具！ 杨慕走过去，想要教一教这只emo狗怎么玩玩具，却发现，那小萝卜已经被舔得湿哒哒的。 杨慕的手刚刚挨近那小萝卜，大黑狗就露出了自己的大牙来，不让任何人碰。 杨慕挑眉，在自己的手和大黑狗的牙之间比较了一下，立刻决定，收手吧！ 今日的晚饭是米饭，干炸小鱼干、葱爆羊肉、梅菜扣肉、一碗红烧肉和两盘子青菜。 杨慕把红烧肉直接分在大伙的碗里，借口是，这个红烧肉做的不多，省的大家抢。 杨石头看着碗里多多的肉，这也不少呀？ 木大郎感觉红烧肉的味道有些奇怪，但是又很好吃，不知不觉把碗里的都吃了。 杨慕余光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偷笑。 别人碗里的的确是红烧肉没错，可木大郎的那一份，却是羊腰子。 燃烧吧，少年！ 吃过晚饭后，众人回去各自屋子里睡觉。 陈家父子分了两个厢房，陈老爹和陈家大儿子住；陈家二儿子和小儿子住。 陈家小儿子一边钻被窝，一边和二哥聊天。 “二哥你说怪不怪？慕妹子和木大郎那一对小夫妻总是分房睡。” 陈家二儿子等弟弟钻了被窝，才吹灭油灯，钻进被窝。 他裹了裹被子，道：“你没看那木大郎是个认字的吗？估计是个读书人，想着科考呢。” 在大顺，没有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很多都会和妻子分房睡。 一来是晚上读书到深夜，影响妻子睡眠；二来是怕美色误人，耽误读书。 陈家小儿子在黑暗中撇撇嘴，道：“我看那木大郎的屋子里一本书都没有。” 陈家二儿子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那也许是慕妹子年纪太小了，还不想要孩子吧。”他顿了顿，又道：“你还担忧人家，想想你自己吧，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呼——呼——” 陈家小儿子根本没有听到二哥的话，早就睡着了。 陈家二儿子无语，翻了个身，也进入了梦乡。 而兄弟二人口中的男主角木大郎，此刻正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晚总是想起那丫头。 那丫头抱着熊猫的笑容，那丫头埋头做饭的认真侧脸，那丫头打人时候的飒爽英姿，那丫头看到字帖时候张大嘴的惊讶…… 想起今日下午杨慕气呼呼拿着字帖走的样子，木大郎“噗嗤”笑出声来。 然后他自己想到什么，表情凝滞。 下一秒惊坐起，他不会是喜欢上那丫头了吧！ 不行不行，他是疯了吗？ 她可是个村姑！他们两个不可能的！ 哎？不对，她不是村姑，她可是护国公府的千金！ 他们小时候还见过的！ 这么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可是，这丫头会回京城吗？ 哼！我为何要关心这个，她今早上都不夸我！ 那我到底喜不喜欢那丫头？ …… 第50章 讨说法 木大郎辗转反侧一晚上没有睡着，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去了一趟茅厕，这才不安稳的睡着了。 只是，他刚睡着，就被周大壮的大嗓门吵醒了。 院子里各人忙碌中，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屋子里，木·傲娇·大郎纠结了半天，到底要不要起身去烧火。 烧火吧，那丫头又看不到自己的优秀，感觉根本得不到认可。 不去烧火吧，他不就又是吃软饭的了？ 最终，男人的自尊占了上风，木·不吃软饭·大郎顶着球球同款熊猫眼，起身烧火。 杨慕看着自家相公眼睛下的黑色，笑得揶揄。 少年，昨夜你燃烧了吗？ 今日的杨慕终于是看到了木大郎在玩火上的天赋，狠狠夸赞了几句。 “相公玩的一把好火啊！大小正好！炉子受热均匀，烤出来的蛋糕，最好吃了！” 木大郎听了夸赞，精神一振，更加用心了，背着杨慕嘴角勾起。 小丫头，眼神也不是很差嘛！ 杨慕凑过来，小声在木大郎耳边道：“那……字帖我就不练习了，认识字就罢了。” 木大郎嘴角的笑意僵住，这丫头不会是用夸赞来换取福利的吧？ 他低垂了眼眸，淡淡道：“不成。” 杨慕一秒黑了脸，不死心道：“我每天很多活的！哪里有时间练字？” 木大郎不为所动，“我分担一部分，多给你腾出来一些时间练字。”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去熬煮奶茶了。 昨天朱嫂子被杨二山刺激了一下，有些不敢去卖蛋糕了，毕竟杨二山说的没错，那的确是需要抛头露面的。 周大壮的意思是，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王婶子听说了之后，先是大骂了杨二山一顿，之后就劝朱嫂子还是要来给慕丫头帮忙的。 一来杨慕这里缺人手，二来他们家缺钱。 朱嫂子沉默不说话，一直到今早也没有决定好，所以没有来祖宅帮忙。 杨慕也不愿意去强迫别人，只好自己熬奶茶。 谁知，周大壮的奶油还没有打发好，朱嫂子就拽着自己的衣角，不好意思的进来了。 她想好了，杨二山又不是她在乎的人，说什么话，她何必在意？ 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都支持她，她还怕什么？ 杨慕看她来，什么都没有问，就将煮奶茶的事情交给了她，自己去看蛋糕了。 朱嫂子感激的看了一眼杨慕的背影，如果她刨根问底，只怕自己是不好意思说的。 周大壮与朱嫂子夫妻同心，相视而笑，空气里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正在背着二人烧火的木大郎一顿，我还没吃早饭啊，怎么感觉饱了？ 同样感觉饱了的杨慕诧异的看了一眼木大郎，见木大郎也在看自己。 杨慕忽然觉得，今日木大郎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就是……更有魅力了！ 木大郎经过昨夜的折磨，今日再看杨慕被火光照耀的面容，似乎也感觉与之前不一样了。 好像这丫头更漂亮了。 正在吃竹笋的球球打了个饱嗝，朕怎么感觉空气里有泡泡？还是粉红色的？ 全员饱了，早饭就都没有多吃，连最能干饭的木大郎也只吃了两碗粥。 吃过早饭，三人再次启程，去县城卖蛋糕。 驴车上，王婶子气势汹汹的坐在那里。 周大壮诧异道：“娘，你也要进城？” 王婶子点头道：“有点事。” 周大壮问啥事，可王婶子就是不说，周大壮也没了法子，只能随她去了。 到了县城，杨慕和周大壮夫妻去南大街摆摊，刚到南大街，王婶子就一转身，走了另外一条路，依旧不说自己去哪里。 杨慕有了周大壮夫妻，自己轻松了不少，在同样的时间内，蛋糕可以做出来更多，卖的也就更多。 蛋糕和奶茶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杨慕又见到了那位白衣飘飘的公子。 公子颜如玉，笑如光，称一句“陌上人如玉”绝对不为过，人长得好，气质好，难得的是还有礼貌，有教养。 此刻公子对杨慕带着笑意道：“姑娘，我想预定一百块蛋糕，明早要，你看可以吗？” 杨慕最喜欢这种订单的顾客了，忙道：“当然可以！公子这次是否还要匣子？” 比起第一次见到白衣公子，现在的杨慕已经比较淡定了。 公子点头道：“要的。明早我辰时来取，可好？” “好，再此恭候公子。” 白衣公子走后，小摊子开始热闹起来。 朱嫂子有了昨日的经验，今日脸没有那么红了。 而周大壮的嗓门似乎更大了，招来了更多的顾客，小摊子前一时之间十分热闹。 这边王婶子则是一路打听着，走到了白云书院的大门口。 白云书院是白云县唯一的官办书院，里面的教书先生至少也是秀才出身，对学生的要求也很高。 若不是杨二山自身实力不错，是很难能进来白云书院读书的。 正因为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杨二山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他在学院里，基本上都维持十分清高的形象，先生还曾夸过他，说大顺正是需要这样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人才。 没想到，这一切，都在昨日烟消云散。 杨二山经过昨日当街被杨慕和周大壮威胁，并且屈服于淫威之下开口道歉之后，他丢人的事情就被几个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同窗传播得整个学院都知道了。 昨天晚上，先生也终于听说了此事，还正好是哪位曾经夸过杨二山有风骨的先生。 先生气得当时就将杨二山叫来，好好训斥了一番。 杨二山被训得满面通红，只觉得丢人现眼。 到了今日上午，学生们已经开始扎堆谈论此事，之前与杨二山交好的几位同窗，也不搭理他了。 杨二山在学院走到哪里都有人笑话他，吃饭读书都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他自小就是读书人，被家里哄着供着，哪里收到过这样的待遇？ 这学院他是待不下去了，干脆请了假，回了家。 没想到他刚走，王婶子就来学院讨说法了。 第51章 停课 学院守门的人听说王婶子没有什么亲人在学院里上课，只是来讨说法的，自然是不让她进去。 于是王婶子的大嗓门在学院门口大喊起来。 “大家伙来看看啊，这是什么学院教出来的学生，颠倒黑白，搬弄是非！这学院不是教学生的，是教长舌妇的！” “这学院里叫出来的学生，什么都不会，专门笑话人，专门欺软怕硬啊！” …… 王婶子一副气势汹汹又受了委屈的样子，让走过路过的人十分好奇。 白云书院建立也有快百年了，还真的没有见过谁敢在大门口这么闹事的。 于是围观的人开始增多。 王婶子深谙闹事的方法，见人一多，立马开始向大家控诉道：“杨二山这个瘪犊子，在村子里那是高高在上，眼睛长在脑袋顶上。如今竟然还学会搬弄是非了！这样的学生，就是白云书院教育出来的！” 她指着白云书院的牌匾，不忿道：“还在大街上骂做生意的女子，说是抛头露面不要脸，还说人家伤风败俗！你们说说，这样的学生若是考上了举人当了官，咱们老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那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都是摆摊子做生意的，自然也有女子。 立马有位泼辣的女子道：“女子做生意怎么了？我们又不偷不抢的！” 她身边的女子附和道：“就是，总比那些伸手要钱的壮年乞丐强吧？” 王婶子立马接口道：“这杨二山不骂那些壮年乞丐，却骂勤劳赚钱的女人，这样的混不吝，若是做了官还有我们老百姓的活路？” 人群中的女人们立刻炸了锅，对着白云书院指指点点。 守门人一看事情要闹大，忙安抚王婶子，又让人去通报。 他是没有能力驱散人群的，只好等学院的先生出来解决事情了。 王婶子终于等来了书院的先生。 那位先生原本就是寡母靠卖绣品供他读书的，对女子做生意是没有任何偏见的。 如今先生听了王婶子说的前因后果，立马对杨二山这个学生厌恶起来。 他昨日就听说了杨二山是个没骨头的，被人一威胁，就立马服软了。 没想打今日再听，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立马对王婶子保证道，“这位大嫂，你放心，我肯定教训这个学生。如果考察之后品性着实太差，我们学院也不会收这样的学生。” 王婶子没有听懂，眨巴着眼睛看向先生。 “啥意思？” 先生无奈解释道：“是这样，我们学院是官府承办的，我们的学生至少是要品行端正的。如果杨二山真的如大嫂所说，是个混不吝，那我们学院会将他开除的。” 王婶子眼睛一亮，拍着大腿道：“我就是等你们这句话！” 这个杨二山，小小年纪，用那么恶毒的话骂她儿媳妇，不给他个教训，不能出气。 王婶子是挺胸抬头的走了。 先生立马回去书院，与几个先生开会讨论之后，将此事告诉了院长。 …… 这边杨慕今日做完生意之后，又买了不少食材，还买了一些香料、二斤牛肉、二斤羊肉和一些蔬菜，她准备做卤菜试试看，如果好吃，就把卤菜也卖上。 反正他们现在有三个人，人手够够的。 刚回到村子，就看到王婶子和赵氏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争吵。 包老太黑着脸坐在自己的老地方，仿佛是嫌她们太吵了。 周大壮和朱嫂子看到这一幕，忙跳下驴车，一路小跑着过去。 赵氏气急败坏的指着王婶子道：“我孙子说你儿媳妇伤风败俗，哪里错了？好人家的女人，哪里有抛头露面的？你自己不知道教育儿媳妇，竟然还去书院里闹，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脸啊！” 王婶子刚刚回来了村子，学院那边就派了个先生来通知杨二山，说了王婶子讨说法的事情，并且勒令杨二山在事情查明之前，让他不必去学院了。 这基本上就是让杨二山停课了。 杨二山是老杨家唯一的读书人，是老杨家农民翻身做官身的唯一希望。 这事让赵氏气得七窍生烟，于是找了王婶子吵架。 二人原本是在王婶子家里吵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吵着吵着，战场就转移到了村口的大槐树。 王婶子听了赵氏的话，立马摆成赵氏同款姿势，叉腰指着对方道：“我儿媳妇哪有你们家的人伤风败俗？你们老杨家上下都伤风败俗，你们才不要脸！” 周大壮一把拉过自己家娘亲，诧异问：“娘，这是怎么了？” 王婶子怒瞪了赵氏一眼，道：“老杨家上下嫉妒慕妹子和咱们家赚钱，就派了个读书人去搬弄是非，呸！我能让他们如愿？我今早就去杨二山书院去讨说法去了。那书院的先生说了，要好好教育杨二山。” 赵氏大骂：“你那也叫讨说法？我告诉你，我家二山已经被听课了，如果他被赶出书院，我杀了你全家！” 杨慕此时也走了过来，正要说话。 赵氏看到杨慕，嚣张的神色一变。 面对这个便宜孙女，她是吵不过，更打不过。 现在对方人多势众，说不准自己要吃亏。 赵氏忽然双手向前，向前踏步，大声呵斥：“退！退！退！” 这是一个道士使用过的驱鬼招式，那道士说了，使用了这一招，保管在场人都呆愣原地，没有反抗之力。 杨慕被赵氏的神操作搞呆了，这……不是网红姿势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赵氏也是穿越的。 赵氏看在场人被她吓呆，立马一溜烟跑了。 赵氏跑回老杨家，心里庆幸，那道士不愧是高人，这招式就是厉害！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怕自己人多势众，群殴她？ 包老太皱着眉揉了揉耳朵。 村子里正常情况下都是在广场上热闹，很少有人在村口大槐树下折腾的。 她原本是图个清静，才爱在这里坐一坐，没想到赵氏和王婶子的战场会波及到这里。 王婶子看包老太的表情，有些不满，道：“他大娘，我说您怎么和个佛爷似的坐在这里，也不帮我骂一骂那老虔婆！” 第52章 为一碗卤菜折了腰 包老太是两年前回来村子的，说是幼年离家，去了京城的富贵人家做下人，年老了，回来养老的。 所以包老太和村子里的人都不太熟。 可他们老周家至少与包老太是一起吃过两次烤全羊的交情，怎么这老太太也不帮她吵架呢？ 包老太嫌弃的看了一眼王婶子，道：“吵架有用吗？那书院怎么说的？” 王婶子愣了一顺，道：“书院的先生说，要调查明白这件事，如果杨二山的确品行不端，就开除他！” 包老太叹了口气，道：“是啊，他得真的是品行不端啊。” 王婶子没明白，和儿子儿媳面面相觑。 杨慕瞬间明白了包老太的意思，笑道：“所以，要让学院认为，杨二山是真的品行不端。否则，学院不会开除他的。” 王婶子不太理解，她都已经把事情告诉那位先生了，难道先生不相信她？ 杨慕解释道：“学院做事是要有证据的，一个书生，不过是在大街上粉刺了别人几句，是不会被开除的。” 王婶子这才明白，她心中很严重的事情，其实在人家书院来说，也不过是书生自恃清高而已，不算是了不得的大错，更不会觉得杨二山是品行不端的人。 她颓废的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那要怎么办？ 朱嫂子看婆母为了自己竟然这样获得出去，感动的眼睛都红了，劝道：“娘，我都不生气了，你也别在意了。” 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村民，是很难撼动一个读书人在书院的地位的。 她已经想通了，不管外人怎么说，她都要给卖蛋糕。 一来是为了帮助慕妹子，二来也是为了这个贫瘠的家。 公爹眼睛看不见，腿也有伤，不能干活。 家里的所有重担都在丈夫一个人身上，他之前累死累活，一个月也不过赚一两多银子。 如今有一个机会，让她帮着丈夫分担，她是怎么都不会放弃了。 王婶子看着儿媳妇发红的眼眶，气得咬牙道：“不成！这杂碎，我得让他被开除！” 杨慕叹了口气，其实杨二山是对她有怨言，这才在昨日的大街上出演羞辱。 朱嫂子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她总不能做壁上观的。 “王婶子，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吧。” 王婶子诧异的抬起头来，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杨慕的手腕子，劝道：“慕丫头，你可别打人呀！” 杨慕挑眉，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个冲动打人的形象吗？ “婶子放心，我不打人的。” 王婶子还是不放心，还要再劝什么，包大娘嫌弃道：“你还劝她？” 王婶子一噎，拉起儿媳妇，噘着嘴走了。 周大壮挠挠头，憨笑一声，也追着回家去了。 杨慕好奇的看着包老太，这老太太是个假村民吧？ 包老太没好气的看着她，道：“别瞧我，我可没主意。” 杨慕认真的看着包老太，诱惑道：“一碗卤菜，怎么样？” 包老太抬眸看了看杨慕，立马为一碗卤菜折了腰。 她缓缓道：“读书人想要科考挣功名，除了自己的名声和品行，亲眷的德性也很重要。” 杨慕眸子一亮，这一点，她是不知道的。 原本她是准备做个局，坑杨二山一把，既然有更好的法子，那自然要用简单的方法了。 包老太说完话，就站起身来，向自己家院子走去。 空气中飘来悠悠的一句话。 “我酉时末刻吃饭。” 杨慕歪着脑袋，心里暗自猜测，这位包老太，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里正和族长都对她忌惮，又为什么她会懂得读书做官的事情？ 回到家里，杨慕惊喜的发现，陈家父子已经将前后院的房子都完工了，已经开始在后院里挖井了。 村子里有条河，但是离祖宅有些远，杨慕每次都要往返很多次，才能担够当日的水。 如果有水井的话，今后就方便多了。 陈老爹说，等明日晚上，这水井也就挖的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后天一早，陈家父子就走了。 杨慕有些恍惚，这段时间，她习惯了家里人多热闹，没想到陈家父子这么快要走了。 其实，陈家父子是加班加点的干活，把原本半个月的工期，缩短成了十日。 这些事情，杨慕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这最后两日的伙食，也更加好了。 晚上，杨慕做了卤菜和卤肉吃。 卤菜和卤肉的香味飘荡开来，隔壁杨小花咧着嘴哭。 可有了上次的事情，老杨家的人都拉不下脸面去找杨慕要饭吃。 杨小花哭得肝肠寸断，也没有让家长们出面给自己要好吃的，最后还是自己端着碗去了隔壁。 开门的，是木大郎。 杨小花看到木大郎就不开心，她举着碗，什么都不说，指望着木大郎可以主动给自己吃好吃的。 然而木大郎嫌弃的看了一眼杨小花，又伸出头来看了看隔壁正在偷看的赖氏，冷笑一声，“嘭”的关了院门。 之后不管杨小花怎么踢门，他都不给开了。 杨小花再次端着空碗，哭着回了家。 赵氏听说了此事，气得摔了自己的筷子，高声骂道：“杀千刀的，吃了我足足十年粮食，连一块肉都舍不得给我孙女吃！果然是个赔钱货，养不熟的白眼狼。” 杨除夕蒙头干饭，不搭理老妻。 赵氏这么能让他安安生生吃饭呢？一脚踹在他腰眼子上，怒道：“没出息的东西，连你个抱养的孙女都拿捏不了！你亲孙女想吃口肉，都要不来！” 她一把抢过杨除夕的饭碗来，命令道：“你去！多要一些肉！二山也得补一补！” 杨除夕一脸为难。 杨慕这个孙女，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与之说过几句话。 之前他从县城回家，孙女还给自己打招呼，还给自己做好吃的。 可这一个月来，那个孙女都不搭理自己的。 赵氏一路推着不成器的丈夫出了门，“嘭”的关了院门，大声道：“若是要不回来肉，你就不必回来了！” 杨除夕拿着空碗，听着老妻的话，叹了口气，默默地蹲在家门口抽旱烟。 足足一刻钟之后，赵氏琢磨丈夫怎么还不回来，打开院门一看，发现丈夫拿着空碗坐在门槛上睡着了。 她气得破口大骂：“老货！没用的东西！看你那点出息！”说着话，就来揪杨除夕的耳朵。 杨除夕被吓醒，一个机灵，一屁股坐在地上。 院子里的杨小花一看祖父并没有给自己要来肉，继续大哭。 赖氏被女儿的哭声吓了一跳，失手摔了一个碗。 杨南心气不顺，正好拿赖氏撒气，说她是败家老娘们，是个废物点心。 老杨家一阵子的鸡飞狗跳。 而祖宅这边却是其乐融融，热热闹闹。 第53章 刁有德 等晚饭过后，木大郎主动承接了洗碗的活，催着杨慕去练字帖。 杨石头和球球在黑大牙光滑的皮毛上搭积木，一个咯咯咯的笑，一个“嘤嘤嘤”的哼唧，只有黑大牙，一脸生无可恋，连球球一屁股坐在它尾巴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包大娘准时吃到了杨慕的卤菜之后，给她介绍了一个人——窦婆子。 窦婆子白云县有名的媒婆，上到县令县丞，下到平民百姓，就很少有她不认识的人。 杨慕越发觉得，包老太不简单。 别人传个流言蜚语，都是用说书先生，偏偏包老太剑走偏锋，用媒婆。 第二日，杨慕和周大壮夫妻做好了蛋糕和奶茶，继续去县城做生意。 卤菜和卤肉昨晚受到了一致好评，可卖糕点和卖卤肉是有些不太搭的，所以暂时还不卖。 蛋糕和奶茶早早就卖完了，可昨日预定了一百块蛋糕的白衣公子还没有来。 于是杨慕便让周大壮夫妻先回去，自己留下来等着。 白衣公子是接近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实忠厚的小厮。 白衣公子来了就作揖，道：“抱歉抱歉，小可来晚了！” 他今日本是要去拜访汪大儒的，只是暂住的庄子临时出了些麻烦，这才来晚了。 杨慕笑道：“不要紧，我也没有等很久。” 这是实话，周大壮夫妻刚刚走了没多久。 白衣公子却是十分抱歉道：“这样，我多给姑娘一些银子，就当做是补偿了。” 杨慕摆摆手，她是喜欢银子，可也不至于到了这一步，于是她退却道：“不必了，我没等多久。” 在杨慕的坚持下，白衣公子只好给了正好的银子，小厮提着匣子，上了马车。 杨慕将银子装进荷包，心情愉悦的去采购。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远处的吕掌柜看到。 他眼神阴鸷，想着自己刚刚镶好没几日的牙，琢磨怎么把这个小丫头收拾服帖。 东家少爷过几日就要来白云县了，可不能将此事麻烦少爷去解决，否则，他这个掌柜的，也当不了几日了。 他心一横，大不了多出一些银子！ 当日下午，吕掌柜来到了县城最大的赌坊——四方赌坊。 吕掌柜是这里的常客，大多数时候是来玩两把的，偶尔是来与自己的好友刁有德喝茶谈事情。 守门的两个彪形大汉看到是吕掌柜，都热情的打招呼，甚至有一个还主动给吕掌柜开路。 赌坊里嘈杂纷乱的人群中，吕掌柜跟在大汉身后，很轻松的走到了楼梯边。 二楼都是雅间，最尽头的雅间常年不接待外客，这是赌坊的东家刁有德给自己留的。 此刻刁有德正坐在栏杆边，监视这一楼赌场众人的一举一动。 吕掌柜被请到刁有德身边坐下，对于这位白云县的黑道翘楚，吕掌柜还是有些发憷的。 “刁爷生意兴隆啊！” 吕掌柜接过小厮送上的茶水，缓缓喝下，还不忘恭维道：“好茶！” 刁有德早年瞎了一只眼睛，剩下的那只眼睛却异常犀利，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依旧一眼就看出一楼有人在出老千。 他一指一个穿土黄色衣裳的青年，道：“抓住那瘪三！敢在我的地盘出老千！砍了他的左手！” 他身后站着的两个大汉应声而去。 吕掌柜嘴角抽了抽，刁有德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血腥暴力。 不过……他喜欢！ 对付那丫头，就应该用这样的人才对。 吕掌柜此时有些兴奋，早知道那村姑会武，就应该直接来找刁有德才对！ 他上次还怀着惜才的心思，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找了那几个不中用的大汉，结果最后害的自己和他们一起满地找牙。 这次他下了狠心，决定彻底把那个小村姑废了，所以才来找上了刁有德。 楼下，两个大汉穿越人群，抓到了那个出老千的少年，二话不说，拉着人往楼上走。 赌场上有了小小的轰动，不过随着少年被拖走，人群归于平静，各自下注去了。 不多时，那少年就被两个大汉拉进了包厢。 刁有德斜眼看着那青年，冷笑一声，道：“你是成庆赌场请来的吧，回去告诉你们东家，我刁有德明日去拜会！” 说着，他给大汉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大汉会意，一个将少年的手按压在桌子上，另一个拿起一把斧子，朝着少年的手指砍去。 “咚！” “啊——” 少年惨叫着晕了过去。 刚刚还对刁有德很满意的吕掌柜此刻僵硬在那里，他被这一幕吓到了，知道刁有德疯，却不知道他这么疯！ 看着桌面上的断手，吕掌柜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他是个生意场的商人，不是什么见惯了血腥的屠夫，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他胃里翻滚。 好在那两个大汉很快处理了血腥的现场。 刁有德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血腥味，满脸享受。 随后他哈哈大笑，拍着吕掌柜的肩膀道：“老兄，这不过是小场面，你就吓成这样！我昨日还砍了两条腿呢！现在还在后院酒缸里泡着，吕兄可要尝一尝？” 吕掌柜差点吐了，连忙摇摇手，应付着打着哈哈，说出了今日来的目的。 他就想赶快说完，赶快走，离这疯批远一点。 “刁爷，老兄我遇到了点麻烦，想请你出山。” 刁有德转眼看他，语气里有些不解。 “吕兄，要说你也是给苗家办事的人，怎么还有苗家搞不定的麻烦吗？” 苗家可是出了一位出息的女儿，在泼天富贵的贵胄家里做小妾，即便是白云县令只怕也不敢轻易得罪那位小妾的。 吕掌柜看着刁有德那只灰扑扑的瞎眼，只觉得浑身发紧，不自在道：“如此小事，不必让苗家知晓。对方也不过是个小村姑罢了，若不是她会武，我也不会求到刁爷这里。” 刁有德眸子闪了闪，这么说，就是办了事也不会让苗家人领情了？ 他像是有了一些兴趣，缓缓问：“哦？一个小村姑居然会武？吕兄莫不是搞错了？” 村姑哪里来的钱学武？ 第54章 坟前偶遇 吕掌柜苦笑道：“事实如此。” 他的人一路跟踪那村姑去了竹坡村，确定了就是住在山村里的普通村姑而已。 刁有德问：“可知这村姑的武道是几品？” 武之一道，按照实力，从低到高，分为九品至一品。 他刁有德现在是八品巅峰，在白云县少有敌手，即便是钟捕头，也会卖他几分薄面。 吕掌柜不习武，哪里知道杨慕是几品？忙将那日一群大汉满地找牙的事情说了。 刁有德若有所思的看着吕掌柜新镶嵌的满嘴牙，暗自思量。 吕掌柜之前找的那群大汉，不过是没有品级的力大之人，不算是武道中人。 按照杨慕与这十来人的战斗场面来说，村姑力气奇大，应该是八品的大力境界。 可一个村姑，能练武到八品境界吗？ 刁有德不信。 吕掌柜看刁有德不说话，就催促道：“刁爷，您看这事……” 刁有德回过神来，微微踌躇道：“吕兄，按理说，你让我办事，我二话不说就得给你办了。可对方是个练家子，而且，照吕兄说的，只怕还是个八品的高手，我下面这些兄弟免不了会有些折损……” 吕掌柜何尝不知道刁有德的意思？他忙会意道：“刁爷放心，我做兄弟的，怎么会让您为难呢？” 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来。 认识刁有德的人都知道，这人有三个爱好：钱、女人、鼻烟壶。 刁有德伸手拿来鼻烟壶，仔细瞧了又瞧，不禁赞了一声：“好货色！” 吕掌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虽然这鼻烟壶不便宜，不过能解决掉那小村姑，不至于让苗家少爷来了之后为难他，就算是值得了。 刁有德收了礼，自然不会再推诿，立马将此事满口答应下来。 “此事就交给兄弟了！只是吕兄上次找的那几个大汉，还得借兄弟用一用！” 刁有德笑得阴险，他要让这个小村姑彻底翻不了身！ …… 这边杨慕并不知道吕掌柜和刁有德在算计自己。 她因为要等白衣公子，所以耽误了些时间，没有坐上牛老汉的驴车，只好自己走路回去村子。 既然是走路回去，就不必走大路，她绕了一条更近的小路。 在路过一片菜地的时候，她看到有一个穿着皮草的老太太站在一个坟堆面前，似乎是在落泪。 那坟堆杨慕认识，正是养父杨东和杨慕曹小雪的夫妻合葬墓。 杨慕站在乡间小路上，远远看着那位穿着皮草的老人，有心上去问一问是谁。 那老人却像是忽然发现了杨慕，转头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杨慕走到了坟堆前，看着那一地的纸钱和燃烧的火堆，暗自思索那老人的身份。 是……曹小雪的母亲吧？那位土匪女大王曹牡丹。 曹牡丹是鸡冠山土匪的女儿，后来继承了家产，当上了鸡冠山的女大王，后招婿伍大碗，生下女儿曹小雪。 曹小雪招婿杨东后，非要跟着杨东下山去，曹牡丹自此与女儿断绝了母女关系。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是没忍住，来给早亡的女儿上柱香，烧些纸钱的吧。 杨慕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是孤儿，不曾感受过亲情，并不太了解为什么曹牡丹表面上与女儿形同陌路，可私下里却来上香烧纸钱。 既然心里有女儿，在她活着的时候与她和好，不好吗？ 她没有想明白曹牡丹矛盾的心里，又怕火堆会引起火灾，不能一走了之。 所以，一直到火堆燃尽了，她这才离开这里，回去家里。 因为回来晚了，所以杨慕买了一些现成的包子，热了热，给大伙吃，又熬了鱼汤。 陈家父子明早就走了，杨慕想给他们做些好吃的，就在下午去了一趟后山，凭借着欧皇体质，在陷阱中捡到了一头鹿和两只兔子。 河边的渔网里也都是满满当当的鱼了。 下午，她去县城把鹿卖了四十两银子，兔子留下晚上吃烤兔肉。 活鱼她卖了一些，剩下一些吃烤鱼和鱼汤。 吃晚饭的时候，陈家小儿子偷偷抹眼泪，慕妹子做饭太好吃了，他都不想走了。 若不是慕妹子已经有了相公，他都想要娶慕妹子回家了。 木大郎接收到陈家小儿子幽怨的眼神，心里莫名其妙，脸上一点都不显示，只是用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陈家小儿子。 这眼神，看得陈家小儿子一脸心虚，闷头干饭去了。 在众人吃饭的时候，球球趁人不备，又将东屋的桌子腿拆了。 杨慕赞扬的摸了摸球球肉乎乎的脑袋，并且赠送香吻一个。 然后杨慕抱着瘸腿桌子去找木大郎，她有了正大光明不练字的理由！ “呐，我也很想练字啊，可惜情况不允许！” 木大郎看着杨慕得意的笑容，默默指了指自己西屋的桌子。 “我的桌子给你用。”不深沉的时候，木大郎憋笑。 杨慕瞬间垮了脸，深深吸了一口气，蔫头去了西屋练字了。 木大郎则是在灶屋洗碗。 他做饭不成，可烧火洗碗却是一把好手。 如今他日渐回复，竟然也能提得动半桶水了，今日水缸里的水，就是他慢慢打的。 陈家父子在后院，给水井砌一个台子，防止杨石头不小心掉下去。 院子里，黑大牙吃完了今日份的晚饭，继续躺在院子里，沐浴着明亮的月光，独自emo。 杨慕练完字出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大黑牙身边，将它身边的小萝卜玩具塞进它怀里，好奇问：“你怎么吃饭的时候不抑郁，一吃完饭，就郁闷了？” 太奇怪了，吃饭的时候，这狗的眼睛比谁都亮，大尾巴摇成螺旋桨了。 可一吃完饭，就又无精打采的。 黑大牙看了一眼杨慕，把小萝卜抱得紧了些。 杨慕叹了口气，道：“之前在老杨家的时候，你吃不饱，睡不暖的，也不见你抑郁。可你一来我这里，就抑郁了。会不会是吃的太饱了？要不，我饿你几顿？” 黑大牙眼珠子转了几下，饿肚子？ 不不不，它坚决不要再饿肚子了。 黑大牙伸出舌头舔了舔杨慕的手，小眼神带着讨好。 杨慕懵了，这……是听懂了？ 第55章 窦婆子 陈老爹路过听到杨慕的话，赞成道：“我听人说，狗就不能吃得太饱，容易生病。不行就饿它几天。” 黑大牙立马坐了起来。 刚刚还是饿几顿，怎么现在又是饿几天了？ 它愤怒的看着陈老爹，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杨慕沉吟片刻，道：“我好像也听说过，小狗不能吃太饱。” 黑大牙：你也说了，那是小狗！你看我哪里小？ 它挺起了大胸膛，摇晃了摇晃自己的大脑袋。 杨慕低头，看到黑大牙灼灼的目光，挑眉，不确定道：“你也觉得，应该饿几天？” 黑大牙：“！？” 我是那个意思吗？ 杨慕摸了摸黑大牙光亮的毛发，甜甜水都给它喝了这么久，连额头上的疤痕都没有了，所以它不是因为外伤才难过，一定是杨除夕想要杀它，给它留下了心理阴影。 可她没有养过狗，不知道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处理，这时代也没有宠物医生，她也不知道该去问谁，只能按照陈老爹的“经验”先试一试。 “好吧，那咱们就先饿几天，试试看！” 杨慕下了决定，站起身来准备走。 大黑狗忙站起身，拦住杨慕，大尾巴摇得可起劲了。 杨慕：“……” 这……好像又不emo了…… …… 陈家父子这段时间，将祖宅的前院后院重新垒起了院墙，将一大片菜地、几棵桃树和茅厕都扩充进了院子里；又在前后院加盖了房子；灶房和柴房也重新修葺了一番；甚至还在后院里挖了一口井。 球球和黑大牙也有了自己的小窝，黑大牙在前院，球球在后院。 但是这两个小家伙却不愿意在自己的窝里睡觉，而是粘着杨慕睡在东屋。 第二日一大早，陈家父子早早起来，把这段时间干的活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坐下吃了早饭，之后告别了木大郎和杨石头，与杨慕和周大壮夫妻一起坐车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两拨人做了简单的告别，就分道扬镳了。 陈家父子要去桥边等活，杨慕和周大壮夫妻去卖蛋糕。 陈家小儿子一步三回头，真心舍不得慕妹子的饭啊！ 陈老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哎，这辈子只怕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东家了。 陈家二儿子和陈家大儿子对视一眼，均是面带喜色。 这一趟活，不但时间短，赚得多，而且还天天吃肉，简直是做梦都难梦到的好事。 东家给泥瓦匠每天吃肉，这话说出去，谁信？ 当陈家父子蹲在桥头给一群人讲述自己着十天来的经历的时候，人群中的杨除夕和杨大山脸黑如炭。 杨西和杨南都受伤在家，杨除夕便只带了孙子出来蹲活。 这段时间杨南养伤，杨除夕是个闷葫芦加社恐，根本揽不到活，已经好久没有往家里拿钱了。 赵氏不知道骂过多少次了，可他和杨大山都没有揽活的本事。 杨大山此刻听到陈老爹说，杨慕竟然给了陈家父子十二两银子的工钱，还每天吃肉，气得不知道怎么好。 这个赔钱货，有这样的好事，不知道先紧着家里人，竟然找外人！ 呸！ 杨大山心里暗自骂。 杨除夕蹲在地上，双手揣在袖筒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别人想起自己来。 怕什么来什么，陈老爹时不时点名问杨除夕，“你们还别不信，吃烤全羊的时候，老杨的孙女还来要肉，慕丫头都没给！老杨，你说是吧？” 惹得众人纷纷奇怪，围着杨除夕提问题。 “那杨慕不是你孙女吗？怎么盖房子还找老陈啊？” “你孙女真的每天都能吃得起肉？” “还能给泥瓦匠吃肉？” “那你岂不是也每天都吃肉？” “你孙女孝敬了你不少肉吧？” “你孙女都那么有钱了，你怎么还来蹲活啊？” “是啊，老杨，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来蹲活？快回去享受儿孙孝敬吧！” 一众手艺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杨除夕逼到了角落里，根本抬不起头来。 杨大山则是躲得远远地，满脸尴尬。 陈老爹还嫌不够，直接戳破了老杨家的假面具，把老杨家这些年怎么对待大房的事情说了，还说了杨慕现在一口肉都不会给老杨家的事情。 直把一群手艺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在场的，哪个没有受过杨南的欺负？ 如今杨南受伤在家，可没有人给杨除夕出头了，众人纷纷奚落起老杨家自作自受来。 杨除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南大街。 杨慕将摊位交给了周大壮夫妇，自己去了一趟梅花巷的窦宅。 窦宅门外挂着一个大大的红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媒”字，表示这户人家里是做媒婆的。 窦婆子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因为丈夫生病去世得早，膝下无子，便立了女户。 窦婆子见人三分笑，并不因为杨慕寒酸的穿着而有所怠慢。 杨慕将自己的来意低声与之说明。 窦婆子听后，不动声色的问：“不知娘子是怎么想到来找我做这件事的？” 杨慕想包老太提起窦婆子的时候，并没有交代说不能提及她，于是便实话实说道：“是我同村的包大娘推荐了您。” 窦婆子微微沉吟，竟然是她！ 窦婆子将杨慕放在桌子上的二两银子推了回去，道：“你的事情，我也明白了，那老杨家的确不是东西，我就只当看我那老姐姐的面子，帮你一个忙。” 杨慕诧异的看着窦婆子，随后又将银子给了窦婆子，道：“此事是我请您帮忙，怎能不给谢礼？” 窦婆子叹了口气，再次将银子推了过去，道：“实话说，娘子这种生意，别人来找我，我是多少银子都不会办的。但既然娘子是包姐姐介绍来的，我就权当是帮自己人一个忙了。既然是帮忙，怎么还能收银子？” 顿了顿，她继续道：“此事如果办好，娘子只需要对包姐姐照顾一二，我就感激你！” 杨慕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问：“这么说，您认识包大娘，而且关系匪浅？” 窦婆子抿抿嘴，半晌之后，才道：“我们之前是认识的，她帮过我大忙，后来我们天各一方，多年没有联系了。” 杨慕微微挑眉，看来窦婆子这里是问不出包老太的身份了。 一个村头老太太，身份比木大郎还神秘。 这一瞬间，杨慕有些无语，他身边的人，怎么个个藏龙卧虎啊？ 第56章 笔录 从窦婆子家里出来，杨慕回到南大街，正看到丫鬟小桃指挥着下人将她的奶茶桶和几个奶油蛋糕匣子搬上马车，周大壮夫妻还笑盈盈帮忙。 小桃看她回来了，圆圆的脸上露出喜人的笑容来。 “你回来了？我们小姐喜欢奶茶，让我都买回去给老爷夫人尝尝呢！” 杨慕一脸蒙圈，小桃和那位白衣公子是有抢她容器的爱好吗？ 可杨慕也不能不让人家带走，毕竟这样更方便，而且人家又不是不还给她桶子。 小桃有些担忧道：“只是，眼看就要到雨季了，你是不是就不能摆摊子？到时候我们家小姐想要吃你做的蛋糕怎么办？” 杨慕隐隐约约猜到那位金家小姐可能是厌食症，于是出于好心，将自己的住址告诉了小桃。 “如果雨季来了，你就按照这个地址来找我。” 小桃得了地址，满心欢喜的坐着马车走了。 看着马车远去，被迫提前结束营业的杨慕和周大壮夫妻面面相觑，随即相视而笑。 坐在回村的马车上，杨慕暗自思量，生意越做越好了，而且有了一部分稳定的客源，是时候考虑开一个店铺赚钱了。 只是她现在手头的银子，如果交了房租，只怕就所剩无几了。 如果加上杨文的一百两就足够开一个店铺了。可杨文是个穷书生，暂时是给不了她那么多银子的。 哎！如果这时候再来一个可以讹钱的人就好了。 老天爷，求你给我送个冤大头吧！ 当三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发现祖宅门口围着一群村民，正在踮脚看热闹。 周大壮明显有些焦急，“慕妹子，我陪你去看看。”可不能让人欺负了慕妹子和杨石头去。 朱嫂子虽然没说话，可满眼的紧张表露了她的心思，跟着丈夫和杨慕进了杨家祖宅。 杨家祖宅里，此刻挤着不少人。院子中间站着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 此人正是与吕掌柜合谋的刁有德。 他指着木大郎大声质问：“说！那小村姑呢？把人打了，还想当做没事发生吗？今日不赔偿我兄弟三百两银子，我他娘的就不走了！” 刁有德的身后，站着十来个大汉，杨慕是见过的。 当初杨慕在巷子里把他们打得满嘴牙都没了，有钱的，还能去把牙镶上，而没有钱的，只能喝稀粥度日。 刁有德从吕掌柜那里拿到了大汉们的联系方式，将这些人都聚集起来，一起来了竹坡村。 为了方便办事，他还叫了里正和族长来见证这件事。 而里正和族长都是听说过刁有德的名字的，此刻正战战兢兢站在刁有德身边，明显是屈服淫威的样子。 木大郎不知什么时候搬了一张桌子在院子里，铺好了笔墨纸砚，正襟危坐。 杨慕拨开人群进了院子，看着院子里的阵仗，她一阵激动，忍不住抬头感激的看向老天爷。 老天爷，您真是个好人！ 天降冤大头！ 哈哈哈！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慕丫头回来了！” 院子里众人的眼神都齐齐朝着杨慕射过来。 杨慕忙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正了正神色。 刁有德挑眉，上下打量杨慕，暗自思量，这么小的一个小村姑，居然能压迫性打赢他身后的这群大汉？ 此刻没看到自己一行人在她家里闹事，竟然也没有露出惊恐之色，甚至还有些笑意。 难不成这丫头真的是八品武者吗？ 否则她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 那群大汉看到杨慕，纷纷露出惧意，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躲在了同伴的身后。 族长和里正则是露出了心虚的表情来，因为他们正准备站在刁有德的一方，让杨慕赔钱了事。 这样一来，他们既可以讨好刁有德，又可以不给自己惹麻烦。 木大郎手里拿着笔，似乎在写字，此刻，他深沉的眸子看着杨慕，显然不赞成她这个时候回来。 杨慕在众人的注视下，镇定的走到了木大郎的身边，转身看着刁有德，问：“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刁有德那只瞎了的眼睛滴溜溜转，说话的时候，压迫性的上前走了几步。 “小丫头，你打了人，我是来要赔偿的。” 杨慕歪头，避开刁有德，看向他身后的一群大汉，纤细的手指一指，问：“他们是我打的，但我是不会给赔偿的。” 里正提了提披着的外套，忙凑过来插嘴道：“慕丫头，这就是你不对了，自古以来，哪里有打了人不给赔偿的？” “就是，打了人，就应该赔钱！”墙头忽然传来一声叫唤。 杨慕转头去看，竟然是丁氏、赖氏和杨小花坐在墙头看热闹，一旁墙头露出半颗脑袋，正是被停课在家的杨二山。 刚刚那话就是杨二山说的。 杨慕冷哼一声，懒得和杨二山扯皮。 里正看杨慕不搭腔，又低下头，在杨慕耳边低声道：“英雄也得在屋檐下低头。孩子，这可是县城里有名的刁爷，最是蛮横的，你斗不过他的！” 说完了话，他使劲给杨慕使眼色，劝她识时务。 杨慕看向族长，问：“三叔公也这么觉得？” 族长正要说话，木大郎埋头写字的动作一停，郑重对族长道：“三叔公，可要谨慎说话，今日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录下来。若是有必要，我会送去给杭县令瞧瞧。” 正要开口劝杨慕花钱平事的族长一愣。 这木大郎埋头写字，感情是在写笔录？ 里正心里一惊，忙提了提外套，凑近了一看，见从刁有德和他们进院子开始，每个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都是什么表情，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里正有些生气的指着那纸上的字，道：“木大郎，你怎么连我提了多少次外套都写？！” 木大郎挑眉，道：“这是现场笔录，因为我怕将来大家在公堂上不承认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所以都写下来，做个证据。” 他拿着毛笔，朝着门外看热闹的村民示意了一下，道：“诸位村民街坊都这这份笔录的见证人。等一会儿，我将笔录给诸位念一念，觉得我记录的没有错，就麻烦大家伙给我签个字画个押，即便是去了金銮殿上，咱们也有个凭据。” 第57章 公了还是私了？ 刁有德和身后的大汉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操作？ 什么公堂？什么金銮殿？ 他们没有准备走公家呀！ 他们的打算，就是在这院子里，以势压人，解决此事啊！ 如果杨慕这小村姑识时务，老老实实赔钱，并且交出那什么蛋糕的秘方，那今日此事就作罢了。 如果小村姑不赔钱，他们就打家劫舍，把这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并且隔三差五过来闹腾。 这不是黑道上的日常操作吗？关官府什么事情？ 里正和族长急了，这份笔录如果真的做成了，木大郎再去县城里闹一闹，他们这族长和里正也不必做下去了。 杨慕给木大郎竖起一个大拇指，瞧瞧，文化人做事就是不一样。 木大郎看到杨慕的大拇指，心里一动，脊背挺得更直了。 这丫头终于夸他了！ 里正急道：“大郎！不能写这样的东西！咱们好说好商量，刁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话，把这东西给我！” 说着话，就要将笔录抢来撕毁。 杨慕一把上前，拉住里正的胳膊，道：“里正，偏心可不能这么明显。这位刁爷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帮着外人来撕毁我的证据？” 她朝着看热闹的人群喊道：“大伙可都看着呢，里正这可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非不分，搞得自己名声狼藉！你这里正是咱们大家伙选出来的，我们能让你上台，也能让你下台！” 里正头皮一麻，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说着还要去拉扯那笔录。 村民好安抚，可这东西一旦放在县令的案头上，他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帮着恶霸欺负同村孤女，这名声和罪名，他都担不起。 杨慕一把将里正推去一旁，将身后的背篓一丢，顺手抄起一把斧子来，大喝道：“谁敢上前？” 刁有德的眼眸一闪，这丫头的伸手极快，看着不像是九品，倒像是八品初期的样子。 墙头上的丁氏吓了一跳，手里的瓜子就掉了。 有一次她被这丫头用斧头指过，那种恐惧至今难忘。 里正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捡起地上的外套，指着杨慕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杨慕用斧头指着众人，道：“今日我杨慕就算是撕破脸，也不会赔偿什么损失！这些大汉与一香坊的吕掌柜狼狈为奸，拿着雄起拦路抢劫威胁，还不让人还手了？被我一个小姑娘没了牙，也不嫌丢人，还好意思来找我赔偿？” 她把斧头挨个指过去，昂首道：“是谁要赔偿？来啊！一起上啊！” 她内心无比兴奋，又能打架了！ 经过这几次打架，她发现，只要动手，就能提高一些武力值。 渴望武力值的杨慕此刻就希望这些人一起上，咱们群殴玩一玩，那武力值就能再升一升。 刁有德微微警惕起来，这小姑娘是真的不怕自己这个八品巅峰的高手，还是压根没有看出来自己的品级？ 而那些大汉根本不敢上前，他们就指望着刁有德先出头。 杨慕冷笑的看着众人，道：“不是想要赔偿吗？好啊，公了还是私了？ “公了的话，咱们县衙走一趟，看看县令会判谁的罪！ “私了的话，你们谁想要赔偿，来比划比划！” 那些大汉一个个开始后退，他们早就怕了杨慕，若不是今日刁有德说会保护他们，而且事后给每人十两银子，他们哪里敢来找事？ 杨慕的气势十足，搞得刁有德都有些踌躇，这对小夫妻张口闭口就是县衙县令，难不成他们与杭县令有什么交情不成？ 不可能，他多次去杭县令家登门送礼，都没有机会进去，眼前不过是一对村民夫妻，怎么可能与杭县令认识？ 对于张口闭口提县令这件事，里正和族长是习惯了的，当初杨慕想要分家，就是这样闹了一次，最后逼得老杨家不得不公平公正的分了家。 族长上前一步，用“我是为你好”的语气道：“慕丫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好好商量，少赔偿一些也就是了。” 杨慕冷笑一声，道：“三叔公，如果有人打了你孙子杨文杨武，你可会赔钱？” 族长脸色瞬间不好看了，道：“慕丫头，你别不识好歹，我劝你是为了你好！” 墙头上的丁氏也不阴不阳道：“是呀，慕丫头，你快听族长和里正的吧，可别给咱们竹坡村找麻烦！” 杨慕不理墙头的丁氏，而是对族长淡淡道：“为了我好？别人都欺负上门了，三叔公你让我给别人钱来买平安，就是为了我好？那我今日也去你家闹一闹，你是不是也会给我钱，买个平安？” 族长的儿子杨三伯不乐意了，怒道：“慕丫头，这可是族长，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说话呢？” 杨慕不屑道：“族长怎么了？长辈怎么了？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的长辈，我可以不认！” 她大声对着外面的村民道：“乡亲们，族长和里正今日联合外人欺负我，改天就会轮到你们！这样的族长和里正，咱们还能服气吗？” 门口的村民被杨慕一提醒，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已经清楚了，族长和里正的做法是不地道。 丁氏高声道：“一个小蹄子，反了你了，都敢说族长里正的不是了！” 她声音尖锐，刺耳得很，多少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杨慕弯腰捡起一块石子，直接朝着丁氏打了过去。 丁氏被打中手臂，“哎呦”一声，掉下墙头去了。 杨二山忙缩了缩脑袋，也不管墙头发呆的杨小花，直接下了梯子，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丁氏掉在地上，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杨二山也不搭理。 杨慕怒喝：“再有人阴阳怪气，别怪我下手不留情！”这话既是对那边哀嚎的丁氏说的，也是对眼前族长和里正说的。 木大郎看着杨慕的飒爽英姿，得意的嘴角一翘，我媳妇就是飒！ 族长气得白胡子都快炸起来了，颤抖的手指指着杨慕，半晌说不出话来。 里正气得提了提外套，指着杨慕破口大骂，“不识好歹的东西，你若是不想在竹坡村住了，大可搬走！别想给竹坡村惹麻烦！” 他这话是在提醒村民，刁有德的身份，不是一群村民可以抵抗的。而杨慕，就是那个把麻烦带回村的祸害。 “你放屁！”一个突兀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第58章 令尊是？ 院门口进来一个打扮得体的老太太，正是包老太，刚刚怒斥里正的，就是她。 包老太今早去了趟县城，起的有些早，回来之后就睡了个午觉，醒来之后，就听说有人来找杨慕的麻烦，便忙过来了。 里正看到包老太的那一瞬间，瞬间闭嘴，那些更难听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族长的脸色也变了变，他怎么忘了，慕丫头和这位关系匪浅？ 刁有德发现，里正和族长在这个老太太出现的时候，就忽然不说话了，气势也没有了，不由得好奇打量。 老太太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样子，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美人。衣着得体，头发一丝不苟，银钗上竟然还有一颗绿宝石。 这老太太是竹坡村首富吗？ 包老太走到杨慕身边，警告性的看了看里正和族长，缓缓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语气有些居高临下。 “怎么回事？” 里正抢在杨慕之前，忙回话道：“是慕丫头招惹了外面的人，把人家十来个人打得满嘴牙一颗不剩，人家来要赔偿的。” 包老太看了里正一眼，明显不信道：“是这些人先打了慕丫头，还是慕丫头先动手的？” 里正一愣，心虚的舔了舔嘴唇，不说话了。 包老太冷笑一声，道：“看来，是这些人先动手的，慕丫头只是还手反抗。不过是这些人不禁打，所以才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是吗？”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里正。 里正摸了摸鼻子，没接话。 杨慕接话道：“前几日我去县城做生意，一香坊的吕掌柜想要我去一香坊做糕点师傅，我没同意。他就招募了这些打手在小巷子里围追堵截，想要逼我同意，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把这群人打了。” 包老太听杨慕说完之后，一拍桌子，怒道：“一个族长，一个里正，竟然帮着外人来欺负自己村子的人！德不配位！” 杨慕笑着仰起头，对对对，德不配位！ 木大郎将院子里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记录，包括包老太的话。 刁有德看着包老太嚣张，心里正在踌躇这老太太最多是个首富，怎么能让里正和族长忌惮的时候，里正和族长却悄悄退后，准备不参与此事了。 刁有德撇嘴，两个没有用的东西！ 他纵横白云县这么多年，除了官府和有限的几个人惹不起以外，还真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忌惮的。 他拿出了无赖的架势来，居高临下看着包老太道：“老太婆，今日这事与你没关系，躲远点！” 他冷笑着看向杨慕，嚣张道：“小村姑，你今日若是不拿出三百两银子来做药费，那就只能拿房子地契抵上。” 她看了一眼站在木大郎身后呆呆看着眼前一切的杨石头，道：“或者，拿这小孩子抵债也不错。我劝你乖乖听话，否则……” 他在佩刀的刀柄上摩挲两下，意有所指道：“我的刀也不是没有舔过血。” 杨慕的态度十分明确，所以刁有德已经放弃以势压人，而是准备用武力。 既然要用武力，那么木大郎写的那什么狗屁笔录，就可以直接抢过来烧了。 现在唯一忌惮的，就是他看不出小村姑的实力来。 如果只是个九品入门武者，他一只手就能捏死；如果是八品武者，他也不怕，最多是费点劲；可若是和他一样，是个八品巅峰的武者…… 刁有德咬咬牙，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他之所以能达到八品巅峰，还是用一千两银子求了鸡冠山的曹牡丹给他打通任脉，又在无数次对决中淬炼心境，方可达到八品巅峰。 这小村姑的底细他已经问过里正和族长了，不过是天生力气大而已。 他之前听人说过，有人是天生的武者，出生就自带品级。 这小村姑，不会是天生八级吧？ 刁有德咬咬牙，今日定要废了这丫头！ 或者砍去双腿，或者挑断手脚筋，否则这丫头将来定然是个祸患。 刁有德朝着身后的大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关了院门。 那大汉会意，悄悄往门边靠拢。 “请问，这是杨慕姑娘的家吗？” 门口传来一声脆生生的问话。 看热闹的村民忙让出一条道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先冲了进来，之后一位一身华裙的女子被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簇拥着进了院子。 女子姣好的面容环顾四周，似乎是有些诧异，最终在看到杨慕的时候，眸子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欣喜道：“杨姑娘，可找到你家了！” 杨慕懵了，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大美女，有些不可置信，“杭秋荣？你怎么找来的？” 杭秋荣嘻嘻一笑，道：“我这不是想着要报恩吗？就让人好好打听了一番。” 她招招手，立刻有家丁抬着四五个红箱子进来，摆在院子里。 杭秋荣笑着道：“我是来给你送谢礼的！”不等杨慕说话，她便又环顾四周，问：“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慕没想到杭秋荣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她无奈的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然后下意识把杭秋荣藏在了自己身后。 至少要先解决这个刁有德，才能叙旧。 刁有德在那些家丁冲进院子的时候就已经懵了，那些家丁穿的衣裳，他是见过的，而且见过很多次。 他这两年前前后后跑了很多次杭县令的府邸，见了上百次这种家丁的衣裳，为什么一个偏远小山村的村姑家里，会出现杭县令府上的家丁服？ 刁有德生怕自己是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睛。 靛蓝色的家丁服上，绣着大大的“杭”字。 没错，正是杭府的家丁服！ 刁有德不可置信的看向被杨慕藏在身后的杭秋荣，这不会是杭县令的千金吧！ 他额头冒出冷汗，心里大声呼唤：老天爷，可别给我开玩笑啊！ 杭秋荣从杨慕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刁有德，问：“你是刁有德？我爹提过你！” 刁有德呐呐看着杭秋荣，下意识问：“令尊是……” 杭秋荣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 “我爹是白云县令，他说要找个时间，和你聊聊。” 第59章 特别的农村老太太 刁有德的脑子“嗡”的一声，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杨慕正要问杭秋荣怎么来了，却见刁有德后退两步，竟然转身跑了。 “喂！你回来！” 杨慕叫了几声，刁有德却连影子都跑没了。 而那些跟着刁有德的大汉在听到“白云县令”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腿软。 当初杭县令可是把他们每个人都打得屁股开花呢，现在屁股也才刚刚结痂。 若不是为了银子，谁愿意拖着伤，来讹人啊！ 如今再看到刁有德逃跑，哪个还敢留着？纷纷鼠窜而去。 杨慕一脸可惜的看着大汉们逃走的身影，好好的冤大头，可惜都跑了。 木大郎给笔录做了结尾，之后拿着去找村民按手印去了。 里正和族长早就被杭秋荣的那句“我爹是白云县令”整蒙了，连木大郎的动作都没有发现。 村民们吃了大瓜，又听说杨慕背后竟然是县令撑腰，自然就敢壮着胆子给木大郎按手印了。 木大郎拿着满满当当手印的笔录，妥善收好，这才看向里正和族长。 “二位，还不走？” 族长转头看到木大郎深井一般的眸子，有些懵，想要上前和杭秋荣打个招呼，却被木大郎拦下。 “三叔公，杭姑娘是来找内子的，不便见客。” 一旁与杭秋荣说话的杨慕竖着耳朵听，嗯？ 内子？ 族长张嘴结舌，向一旁里正使眼色。 他们帮着刁有德欺负杨慕，却被杭县令的千金撞个正着。偏偏杭县令的千金与杨慕又关系匪浅。 这叫什么事？ 里正提了提自己的外套，顶着尴尬上前一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看着杭秋荣，对杨慕道：“慕丫头，这位是杭县令的千金？” 杨慕嫌弃的看了一眼里正和族长，道：“我和杭姑娘还有事，就不留二位了。” 说完话，直接拉着杭秋荣去了东屋。 里正和族长有木大郎拦着，院子里又站了十来个杭府的家丁，也不敢放肆，只好一脸苦瓜相的退了出去。 走到院门口，他们二人轰走了村民，之后同时叹息摇头。 族长拄着拐杖，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要想解决办法才对。” 里正心里苦涩，今日二人是毫不掩饰的得罪了杨慕，他们会不会被杭县令报复，谁都说不好。 杨三伯有些紧张的问族长，“爹，您说，杭县令会不会罢免你的族长之位？” 族长看了一眼口不择言的儿子，随即对里正叹息道：“去我那里吧，咱们商议商议之后的事宜。” 里正提了提外套，毫无生气的随着族长去了族长家。 今日刁有德的闹事，杨文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虽然坐在屋子里看书，却时刻关注着门口的动静。 听到祖父回来，忙丢下书，跑了出来。 族长看到他，瞪了他一眼，训斥道：“毛毛躁躁！”随后领着儿子和里正回去了主屋。 杨文一脸莫名其妙，他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祖父一向看中他，对他和颜悦色。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祖父的表情，像是十分烦躁的样子？ 出于好奇，他跟着进了主屋。 这一年来，祖父和父亲议事的时候，偶尔会带上他，让他学习怎么做一个当家人。 如今看到杨文进来，族长也没有说什么。 里正满脑子官司，也没有在意一个小辈的忽然加入。 他坐在交椅上，有些愁苦道：“如今咱们两家都得罪了慕丫头，按照那丫头胆大妄为的性子，会不会将此事告诉杭县令？” 族长从儿子手里接过茶来，缓缓喝了一口，沉吟道：“还有那木大郎写的笔录，是个麻烦。若是杭小姐拿着笔录去找了他爹杭县令，只怕你我多年经营的身份地位毁于一旦。” 里正到底没有族长年纪大，略显焦躁，将杨文递过来的茶水重重放在桌子上，道：“那您说怎么办？” 人已经得罪了，难不成还上门磕头赔罪去不成？ 杨文听得心惊，那丫头怎么还和县令扯上关系了？ 这怎么可能？ 她只是一个不识字的村姑！ 只是这里没有他一个晚辈说话的份，他只能听着。 族长摩挲着拐杖，半晌之后，继续道：“今日你我鲁莽了，那刁有德一上门，便忘了，慕丫头与那位关系匪浅。” 里正自然知道族长说的是包老太，可这位老太太也是，他和族长多次照顾，她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那丫头到底使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让包老太对她这样维护！ 杨文被二人说的云里雾里，有不能开口询问，只能干着急。 好在他爹杨三伯此时开口了，他弯腰问族长，“爹，这包老太太到底有什么特别，为何您和里正都对她十分忌惮？” 自从包老太回村的那天，他爹就告诫他，一定要十分尊重这位回乡养老的老太太，万万不可得罪，却又不告诉他为什么。 他都好奇了两年了，问了很多次，他爹都只是嘱咐他好生尊敬照顾，却不说明缘由。 族长低头沉默不语。 杨文更迷糊了，谁？包老太？ 一个农村老太太，有什么特别？ 最多是比别人穿得干净一些罢了，不还是个没文化的？ 在杨文眼里，只要是没有文化的人，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杨三伯看自家亲爹并没有给自己解惑的意思，便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里正。 里正自然看到了杨三伯的眼神，他暗自琢磨，族长老了，未来与他共事的，是杨三伯。 于是，他好心给杨三伯解惑道：“那位包老太是个传奇的人物，早年被她嫂子卖给了人牙子，后来辗转去了京城的大户人家做丫鬟。再之后……” 他看了族长一眼，没有说下去。 族长叹了口气，既然说起来了，就继续说下去吧。 “后来，她的小姐主子入宫做了婕妤，她便跟着入宫做了宫女。 “那位婕妤之后一路高升，最终做到了太皇太妃。而包老太则是一路做到了五品女官，到了五十岁的时候，荣养出宫。 “京城里的达官贵胄，只怕是没有人不卖她面子的。” 第60章 婚约 杨三伯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宫里出来的！ 还是太皇太妃身边的人？ 那岂不是她的话，就可以上达天听了？ 天！ 这样的身份，在这小山村里，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怪不得自己爹爹和里正都十分忌惮和尊敬她！ 杨文忍不住道：“那岂不是连杭县令都要卖她几分面子？” 里正叹息道：“何止是卖面子？杭县令那是恨不得供着她！” 族长冷哼一声，道：“哼，对包老太太的特殊照顾，就是杭县令特意叫我和里正去的。特别叮嘱了，要好好伺候！” 杨三伯脸色十分不好了，刚刚是让杭县令的女儿得知他们帮着外人欺负杨慕，现在包老太居然是连杭县令都需要供着的存在。 偏偏包老太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对杨慕十分偏爱。 这可怎么好？ 杨文的手有些抖，他，他都做了什么？！ 居然雇佣混混去打杨慕的主意，他是疯了吗？ 忽然，他想起自己在杨慕手里的那张“供词”和“欠条”，心里就是一阵颤抖。 不成，得赶快把东西拿回来，否则一旦到了时间还不上银子，杨慕还不得把事情直接捅到杭县令那里去？ 族长抬眸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里正，沉吟道：“既然捅了娄子，咱们就得想法子弥补。你我共事也有二十几年了，有些话，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看里正并没有拒绝自己话头的意思，于是压低声音，继续道：“想必你也不想有朝一日里正之位传到别人手里。” 里正眼角微微抽搐，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组长的话。 他们二人的想法一样，权利既然已经抓在手里，就不能能拱手供给别人。 这是他们算计了大半辈子才得到的权利和地位，自然是自己的儿孙继承最好了。 小小职位，权利不大，油水不少。 不论是村子里婚丧嫁娶，还是帮着县里收税，里正和族长都能赚取不少的好处。 里正苦着脸，踌躇道：“如今慕丫头那边，似乎也用不着我们……” 他自认为平日里是对慕丫头不错的，比如帮着立女户，房契盖章。 杨慕当然也时常送一些吃食过来，以表感谢。 可是，这往日融洽的关系，都在今日他决定帮着刁有德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族长沉吟了片刻，道：“立女户，最怕人说三道四。前段时间不是有流言说慕丫头在外面赚脏钱吗？流言好像是老杨家的二儿媳先传出来的？” 里正眸子一亮，忙点头道：“对！正是丁氏！咱们就拿丁氏开刀，讨好慕丫头！” 族长想说这不是讨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是讨好，是什么？赔罪吗？ …… 族长家开小会的时候，杨慕家里却是一片热闹。 包老太等院子里的人散了，就去大槐树下坐着去了，来去了无痕，深藏功与名。 杨慕和杭秋荣在东屋说话，木大郎进去送了一次茶水，就回去了西屋。 杨石头啃着杭秋荣送来的桂花糕，大眼睛滴溜溜转，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富贵的大姐姐。 杭秋荣笑盈盈看着小家伙，问：“小弟弟，姐姐这里还有核桃仁饼，你尝尝！” 杨石头现在懂了一些事，竟然也害羞见生人了，好在杭秋荣十分亲切，他大胆的接过核桃仁饼，脸红着跑出去了。 杭秋荣满脸笑意，对杨慕道：“你弟弟真可爱！” 杨石头这段时间养得有了些肉，不再那么瘦，所以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小豆丁了。 杨慕拿了一些平日里杨石头吃的小零食来招呼杭秋荣，说起了那日的事情，“你那日回去，没有什么麻烦吧？” 杭秋荣幸灾乐祸道：“杨姑娘，你不知道，我那庶妹看我丝毫无损的回去，气得摔了杯子呢！” 她得意洋洋地挼着熊猫的胖脑袋，道：“后来，我将此事告诉了爹爹，爹爹派人去那巷子里，将那几个坏人都抓了起来，审问之下，得知是我庶妹花钱雇来的，回家就对庶妹动了家法。” 她凑近杨慕的耳朵，小声道：“我庶妹被打了二十板子，还被禁足了！” 杨慕微微诧异，如果这件事换在她身上，那是一定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 可杭秋荣的那位庶妹，也不过是被打了板子，关个禁闭而已，也太轻松了！ 要知道，毁人清白这种事情，即便是思想开发的现代，也是大罪了。何况是思想保守的古代？ 可杭秋荣似乎并不觉得庶妹得到的惩罚不够，还十分开心的转移了话题。 她戳了戳杨慕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刚刚那位，是你的相公？” 杨慕眼睛放光，点头点头。 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养眼的男人做丈夫呢？ 杭秋荣一脸羡慕道：“你就好了，找了这么一个英俊的相公。可我还不知道我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子呢！” 杨慕也好奇起来，道：“你上次说，你和京城的权贵有婚约？” 说起这个，杭秋荣就撅起嘴来，道：“实话说，这段婚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境。如果高嫁去了京城，我娘一定是能扬眉吐气的，我爹的那些小妾，也不敢再蹬鼻子上脸了。可……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杨慕问：“是谁家？” 如果木大郎真的是来自京城的话，说不准也听说过一二呢，等杭秋荣走了之后，她可以私下里问一问这户人家的风评。 杭秋荣感念杨慕的搭救之恩，又与她一见如故，所以并不避讳婚嫁之事，低声道：“是京城白泽卫大都督的庶弟，司徒羽。” 杨慕眨眨眼，完全不知道这白泽卫是啥，更不知道司徒羽是谁。 而隔壁西屋耳力极好的木大郎听到“白泽卫”三个字的时候，微微皱了眉头。 杭秋荣给杨慕耐心解释道：“白泽卫是直接受皇家管理的，监察百官，还能审问官员……” 经过杭秋荣一盏茶时间的解释，杨慕悟了，这不就是锦衣卫吗？ 所以杭秋荣的未婚夫的哥哥就是锦衣卫的大统领呗。 那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权贵了。 第61章 变故（上） 杭秋荣微红着脸颊道：“司徒羽是个读书人，今年不过十八岁。听爹爹说，他今年秋闱很有可能会中举。” 大顺朝的规矩，举人便是官身，只需等待官职即可。司徒羽的哥哥既然是那么大的官，想必安排个差事也不难。 杨慕看得出来，杭秋荣对这位司徒羽还是很期待的。 “你们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杭秋荣笑道：“今年我爹爹任期就满了，年底应该会去京城换任，婚期要到那个时候才能定。” 现在已经是春日三月，到秋天，也不过是大半年的日子了。怪不得杭秋荣的庶妹要兵行险着抢婚事呢。 二人来到院子里，杭秋荣这才看到院子里还有一条大黑狗。 黑大牙摇着尾巴，充满期待的看着杭秋荣，指望着能得到一口好吃的。 杭秋荣惊喜的指着黑大牙道：“哇！你们家还有狗！只有一只耳朵立着！真可爱！” 黑大牙听到“一只耳朵”四个字，瞬间收了讨好，满脸有余的趴在地上emo去了，不论杭秋荣怎么逗弄，都不起来。 杨慕指着那一堆红箱子，问：“这都是什么？” 杭秋荣一挥手，自然有下人将箱子都打开。 大多是是吃的，还有几匹布，是些普通的礼品，唯独一盒首饰看起来比较昂贵。 杨慕将首饰匣子退还给杭秋荣，道：“我就不留这些了，干活时候不方便。” 杭秋荣杏眼一瞪，“难不成你还一直干活不成？我认识一个朋友，她有不少铺面，你便宜租下来，开个店铺做东家不好吗？” 杨慕眸子一亮，“我正想找个铺面呢！” 杭秋荣欣喜道：“那正好啊！雨季马上就来了，户外就不方便摆摊子了，你开个铺子，我还能常常去找你玩呢！” 两个姑娘默契而笑，外人很难相信，她们不过只见过两次而已。 当两个女孩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的时候，没有人发现，有一个人轻手轻脚潜入后院，在水井中洒下一把粉末。 …… 最终，杨慕还是没有收下那个收拾匣子，但是她决定娶见一见杭秋荣的“房地产朋友”。 下午，杭秋荣带着不少杨慕给她做的好吃的，依依不舍的走了。 杨慕和木大郎，并肩站在大门口送别，杨石头好奇的看着杭秋荣的马车。 “姐姐，大马车！” 杨慕看着杨石头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心疼，这孩子长这么大，都没有坐过马车呢！ 等马车走远了，杨慕忽然问身边的木大郎：“你可知道白泽卫？” 木大郎怀里抱着快要被杭秋荣挼秃了的球球，转身回去院子，嘴里道：“那个司徒羽我不知道，不过他哥哥司徒峥我知道一些。” 杨慕拉着杨石头，一起往回走，听了这话，诧异的转头，看着木大郎俊秀侧脸问：“你都听到了？” 木大郎点头，道：“七品县令之女，能嫁给三品官的庶弟，也算是高嫁了。” 杨慕皱眉，高嫁可不一定就是好。 木大郎继续道：“司徒峥是个阎王，没有官员不怕他的。不过，听说他对家人很好，也许是一门好姻缘。” 杨慕与木大郎并肩往回走，有些担忧道：“这种职位最是得罪人了，只怕这位司徒大都督在朝中是众矢之的吧？司徒家真的能持久下去吗？” 木大郎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眼神耐人寻味啊。 今日刁有德来闹事的时候，这丫头的嘴里就曾经冒出来过“名声狼藉、狼狈为奸”这类词语，刚刚又说了“众矢之的”。 她说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可是，她是怎么记得这些词语的？ 要知道，这段时间他虽然教杨慕认字，却并没有教过这两个词！ 还有，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居然也知道监察百官的职位是众矢之的，难以长久的？ 杨慕发现身边人停步，便也停下脚步，转头来看，却看到一双探究的眸子。 杨慕眉头一跳，忽然想到今日自己与刁有德等人打嘴仗的时候，好像有点暴露了原主换芯子的事情。 她眼珠子一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那个……我去做晚饭！” 话音未落，人已经惊慌逃窜。 木大郎看了看莫名其妙被姐姐抛弃的杨石头，又看了看某人关闭的东屋房门。 这丫头心虚了！ 杨石头啃着杭秋荣送来的苹果，“哒哒哒”跑到东屋门口，拍了几下房门，大声提醒：“姐姐，做饭，在灶屋！” 屋里一脸懊恼的杨慕原地蒙圈三秒之后，更加郁闷了，她怎么还慌不择路了！ 好在木大郎也有不少秘密，大家半斤八两，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要掉马甲，大家一起掉呀！ 东屋房门打开，杨慕走出来，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昂首挺胸去了灶屋。 依旧站在院子里的木大郎：“……” 这就不心虚了？ 心理建设会不会太快了！ …… 陈家父子走后，大大的院落里显得有些冷清，尤其是吃晚饭的时候，好像有些沉闷。 杨石头“呼噜噜”喝着鱼汤，大眼睛一会儿看姐姐，一会儿看姐夫，小小的脑袋里都是问号。 为什么他们两个看起来有些奇怪。 一旁黑大牙把尾巴摇成螺旋桨，它已经被饿了两顿了！只要给它吃的，它就保证不emo了！ 木大郎忽然沉声问：“你是从哪里学会的那些成语？” 杨慕心虚了一秒，立马直视木大郎那古井一般的眸子，问：“你真的叫木大郎？” 想要扒我马甲？ 要扒一起扒！ 木大郎看着杨慕挑衅的眼神，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终只能低头吃饭。 他刚刚差点就忍不住，告诉这丫头他的身份和她的身世了！ 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毕竟马甲穿久了，就不好意思脱下来了。 杨慕看着木大郎埋头干饭的样子，得意的挑眉，首战告捷！ 晚饭后，杨慕终于发现了尾巴摇成螺旋桨的黑大牙，试探性给了它一些腊肉。 黑大牙吃了肉，眼睛亮的发光，更加卖力地摇尾巴。 杨慕有些迷，这小家伙饿了两顿，果然精神多了！ 木大郎自从能下床走动之后，就主动承担了一部分家务，不但洗碗，还洗衣服。 木大郎洗了碗，把陈家父子睡过的床单被子拿出来清洗。 西屋油灯下，杨慕埋头练字。 许是春困，不过戌时，杨石头就抱着球球睡着了。 木大郎和杨慕也困得早，各自回屋，很快沉睡。 这原本是一个平和的夜晚，却在丑时发生了变故。 熟睡中的杨慕被焦急的犬吠声吵醒了。 黑大牙和球球喜欢在东屋睡，此刻球球也刚刚被吵醒，黑爪子揉着熊猫眼，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黑大牙十分焦急，大爪子用力挠着东屋的门，呲牙大声吼叫，看杨慕坐在床上发呆，还跳上床来，冲着杨慕大叫，那样子像是要杨慕出门去。 杨慕有些起床懵的习惯，刚刚睡醒的时候，有片刻的不清醒，一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大郎的声音忽然在外响起：“杨慕，快起来，走水了！” 紧接着，大力拍门的声音传来。 杨慕回过神来，走水？ 她迅速下床，打开房门。 木大郎冲了进来，一边往里屋冲，一边道：“快跑！院子里着火了！” 话说完，他已经抱着杨石头从里屋出来了。 杨慕转头去看外面，果然火光闪动。 几人匆匆除了屋子，前院和后院都着火了，只有他们居住的内院还没有被火舌蔓延。 但是糟糕的是，前后路都被堵死了，而且火势之猛，不过瞬间就越过墙头，燃烧了灶房的房顶。 空气里弥漫着烈火和油烟味道。 “不好，是火油！”木大郎脸色更加阴沉了。 “有助燃剂！”杨慕神色也不轻松。 第62章 变故（下） 有火油，定然是有人蓄意纵火！ 二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带着杨石头和球球朝着墙边跑去，黑大牙利索的跟在二人身后。 墙边立着一个梯子，是陈家父子方便干活，做的竹梯。 这堵墙是与老杨家相隔的，墙头也有油，火舌眨眼舔舐到了院墙，竹梯也被点着了。 这堵墙头的火油是怎么来的，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定然是和老杨家有关系的。 只是这个时候，还是逃命要紧。 杨慕眼疾手快，将竹梯拽下来，迅速扯下院子里晾晒的湿床单，抹去火油。 床单是木大郎晚上洗的，还湿着。 木大郎手脚麻利的用湿床单将杨石头盖住，眼睛紧盯着杨慕的动作，只怕火舌烧到她的中衣。 睡梦中的杨石头被湿冷的床单激醒了，呆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杨慕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竹梯没有烧坏，还能用。 木大郎帮着杨慕将竹梯抬去了与王婶子家相隔的墙边，这面墙没有火油，所以还没有燃烧起来。 他将手里的杨石头递给杨慕，催促道：“上！” 杨慕一愣，比起身体虚弱的木大郎，她才应该是断后的那个啊。 木大郎推了她一把，道：“发什么呆？叫醒王婶子家！” 时间刻不容缓，杨慕不愿拉扯，立刻爬上梯子，大声对着墙的对面叫喊：“王婶子，着火啦！” 木大郎弯腰抱起球球，提醒道：“叫周大叔！他听力好！” 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比普通人更灵便。 杨慕再次大声呼叫：“周瞎子！” 刚踩上梯子的木大郎差点滑下去，有这么叫人的吗？ “周瞎子！” 杨慕大声喊，她怕叫“周大叔”叫不醒，这才喊了周瞎子。 屋内周瞎子听到了有人叫自己，声音却像是杨慕的，不由得觉得自己在做梦。 慕丫头和他关系那么好，才不会叫他周瞎子！ 直到杨慕叫了第二声，他才确定竟然真的是慕丫头在叫自己。 杨慕爬上墙头，对着王婶子家院子大声喊：“着火啦！” 周瞎子听了，一个激灵，猛然坐了起来，大力推搡身边的妻子。 “孩他娘，你快醒醒，慕丫头喊着火了！” 木大郎一手推着杨慕往梯子上爬，皱眉看着地上斑驳的火油，这些都是火引子，很快火舌就会吞没这个院子。 他一边抱着球球和黑大牙往梯子上爬，一边给两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家伙披上湿床单。 他身体虚弱，抱着两个像石头一样沉的小家伙，十分吃力。 火舌像是在追赶木大郎一般，他两只脚刚刚离地，火舌就蹿了过来，开始燃烧竹梯。 竹梯被热火烧着，发出“噼啪”的声音。 火苗很高，燎到了木大郎的裤腿。 棉布最是易燃，很快就燃烧起来。 杨慕坐在墙头催促：“火势蔓延，你快些！” 木大郎将球球递给杨慕，快步爬上梯子，跨步坐在墙头，解下黑大牙身上的湿床单，裹住自己的小腿。 火苗瞬间扑灭了，可裤腿被烧了一半，露出来的皮肤显然已经烧伤。 而且他动作太大，湿床单把竹梯带倒了。 竹梯直直倒在火海一般的院子里，溅起尺高的火花来。 终于，王婶子披着衣服，从屋子里出来。 月光和火光映照下，杨慕看到王婶子，忙叫喊。 “婶子，梯子！” 这堵墙有丈高，杨慕自己是能跳下的，可手中抱着杨石头和球球，最好是有个梯子。况且木大郎伤了腿，肯定是跳不下去的。 王婶子在看到火光的时候，就慌了神，听杨慕说要梯子，忙去自己家柴房里找梯子。 在王婶子找梯子的空档，杨慕看到了木大郎小腿上的烧伤。 “你的腿！” 木大郎神色正常，道：“无碍！” 杨石头此时终于回过神来，表情慌乱的看着姐姐，颤声道：“姐姐，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杨慕语气坚定道：“不会！” 杨石头看着刚刚修建好的家被火舌吞没，泪眼婆娑。小小的人儿也知道，没有了家，就没有了居住的地方。 杨慕琢磨着先把球球给木大郎抱着，自己抱着杨石头跳下去。 可她抱着球球的手刚刚一动，木大郎就一把将球球抢了过去，并且警告的看着杨慕，道：“它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打它的主意！” 杨慕嘴角抽了抽，她也没准备干什么呀。 “你以为我要把球球丢下去？” 木大郎皱眉看她：“难道不是？” 杨慕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老杨家的那群人。 王婶子很快找来了梯子，并且在路过周大壮屋子的时候高声将周大壮夫妻也叫醒了。 有了梯子，就安全了，杨慕和木大郎怀里抱着杨石头、球球和黑大牙下了梯子。 王婶子还没有回过神来，慌乱问：“好好的怎么就着火了？” 木大郎拖着伤腿，将黑大牙放在地上，道：“婶子，先把村里人都叫起来，灭火！” 否则火势蔓延开来，只怕是要祸及全村了。 周大壮披着衣服出来，就听到了这一句，想也没想，就拿着灶房的大铁盆出去敲锣打鼓，叫村民来灭火。 木大郎与杨慕对视，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思索。 木大郎：“既然是故意纵火，定然有人望风！” 杨慕：“不管放火的人是谁，既然把火油撒到院子里，布下天罗地网，那么不看到我们尸体怎么会放心？” 木大郎：“望风之人定会找一个高处，既不会暴露自己，又可以观察我们。” 杨慕冷笑一声，道：“我知道是哪里！” 他们二人你来我往，说话极快，王婶子根本没有回过神来，就见杨慕直接跑了出去。 杨慕从王婶子家后院冲出来，她直奔后山，那里有一处高高的核桃树！ 谁想到，没跑几步，就迎面撞到一个惊慌失措的男子。 那男子瘦弱，杨慕速度又快，男子瞬间就被杨慕撞飞了出去，跌落在地。 杨慕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男子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 这深更半夜，在外面游荡的，说不准就是放火之人！ 借着月光和闪烁的火光，杨慕看清了男子的长相。 “马三手？” 第63章 灭火（二更） 马三手是村子里有名的小偷，偷鸡摸狗，村子里的人都讨厌他。 如今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火舌烧灼得面目全非，脸也黑黢黢的，显然是从火场里逃出来的。 杨慕转头看了看自己家半敞开的后门，心里疑惑。 马三手是进自家院子放火，困在了院子里，之后又想方设法逃出来？ 这世上，有放火把自己烧成烤鸡的吗？ 她不愿浪费时间探究，直接扛起马三手，不顾他的惊呼，回去了王婶子家。 木大郎正在招呼王婶子和朱嫂子跑出屋子，就看到杨慕像是卖男孩的小火柴一样，扛着马三手进来。 杨慕将人往地上一丢，对木大郎道：“看好他！” 不管放火的是不是马三手，她都要去核桃树上看看。 木大郎看着杨慕匆匆走了，转头踢了一脚准备逃跑的马三手，沉声问：“是你放的火？” 马三手哪里理会他？连滚带爬就要出王婶子家后门，却被黑大牙一口咬在裤腰带上，再次摔在地上。 黑大牙呲着呀，威胁意味十足的站在马三手面前。 马三手本就瘦弱，又刚刚逃离火场，哪里有力气和身强体壮的黑大牙打斗？只能垂头丧气坐在地上。 木大郎顺手从柴火堆里拿出一根身子，动作熟练的将马三手五花大绑起来。 …… 这边杨慕快速奔跑上了山，找到了那棵核桃树，果然见一个黑影正从树上爬下来，动作利索。 她上前，一脚踹在那“黑影子”的屁股上。 “黑影子”没想到会遇到突袭，惊呼一声，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四脚朝天，屁股开花。 “黑影子”是个中年男子，杨慕白天见过，似乎是刁有德的手下。 杨慕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白天的时候，还在可惜刁有德跑得快，害得她没法子讹钱，如今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有了这人的口供，还愁不能讹到刁有德？ “黑影子”看杨慕的眼睛亮的发光，没来由心中发毛，想要后退，却被杨慕一把拉住了衣襟，直接拖着往山下而去。 “黑影子”各种挣扎加骂娘，被杨慕甩了几十个巴掌之后，也老实了，顶着猪头脸，生无可恋的任由小女孩拖拽自己。 杨慕着急村子里的事情，下山的速度极快。 “黑影子”的屁股摩擦在地面上，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被拖着走，惨叫声不绝于耳。 …… 村子里。 所有村民都被周大壮吵醒了，睡眠轻的，是被敲大铁盆的声音吵醒的；睡得沉的，是被他的大嗓门吵醒的。 族长和里正指挥着村中的壮丁救火，打水的、提着水桶往返的、泼水的……村子里乱成一团。 女人和小孩子帮不上忙，便都聚集在广场上，七嘴八舌地讨论这场火灾。 “真是造孽啊！这么好的房子，一把火就没了。” “可不是？听说是昨晚才完工的，慕丫头添置了好多屋子！” “对对对，我去瞧过，新房子盖得是真不错！” “你们说，会不会是慕丫头发达的太快了，遭了老天爷嫉妒？” “不是天火！我男人刚刚和我说，那院子里有火油，有火把，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见不得慕丫头好，竟然这么下作？” “就是，还是半夜放火，就不怕把全村都烧死了！” “呸呸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不吉利！” “那慕丫头的相公为何将马三手给绑起来了？”终于有人发现了马三手。 “这火不会是马三手放的吧？” “他不是小偷吗？怎么还学会放火了？” …… 人群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木大郎受了伤，坐在石磨上，任由包老太正在给他包扎。 他的旁边，黑大牙面露凶狠的盯着马三手，仿佛下一秒就会咬上去。 马三手被五花大绑，惊魂未定，满脸无措。 杨石头被抱在王婶子怀里，看着自己家的火，抽抽搭搭的哭，他的家没了，姐姐送他的积木玩具也没了。 球球趴在朱嫂子怀里“嘤嘤嘤”，它现在才回过神来，自己的嫩竹笋还在院子里，肯定烤熟了…… 人群中杨文作为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也躲在女人堆里看着村中男人忙碌救火。 杨文看着马三手，眼神阴鸷，这蠢货！谁叫他放火的！ 放火也就罢了，还被人抓住了！ 此刻杨文万分后悔，就不该与马三手这种没文化的蠢人合作！ 木大郎包扎好了伤口，开始审问马三手，却看到马三手衣襟里露出的一块花布来，脸色一沉，伸手拿来。 马三手脸色大变：“你怎么还抢人东西！” 木大郎阴沉的眸子看着马三手，冷笑一声，道：“你说，这是你的东西？这是我娘子扯的花布！专门放钱财的！” 王婶子立马道：“没错，这花布我认识，是慕丫头的！还是我给她缝成布包的！” 木大郎看着马三手的眼睛，怒喝：“还说不是你放的火！再敢狡辩，便将你送入公堂，大刑伺候！” 此时的木大郎气场十足，不像是一个村子里的赘婿，反而像是一位战场杀敌的将军。 马三手只是个小偷，并没有什么铮铮铁骨，再加上之前火场逃生受了惊吓，哪里承受得住木大郎的气场震慑？ 他都快哭了，委屈道：“我没有放火！我也差点被烧死！谁知道是哪个生孩子没屁眼的东西放了火！” 木大郎气场不变，微微眯眼看他，沉声问：“这么说，你承认偷盗了？我家墙是新垒的，你如何翻越过去的？” 马三手被木大郎充满杀意的眼神盯着，心中发颤，结结巴巴道：“是，是杨文！他给了我梯子！” 人群中族长媳妇马氏立马冲过来，指着马三手怒道：“你少攀扯我孙子！” 杨文黑着脸，站在人群中，开始思索如何洗脱马三手的指控。 他今日晚上看着马三手爬入杨慕家里之后，防止马三手被抓供出自己，所以将梯子撤去了一旁的草丛里藏着。 他庆幸自己的多谋善断，提前销毁了证据。 没有梯子，马三手就是说破嘴，也无法让自己定罪，即便是去了公堂，他也不怕！ 至于他让马三手偷的字据和欠条…… 他推己及人，如果他是马三手这种不识字的蠢货，定然是先找银子。 他在外面藏个梯子的功夫，院子里就起火了，那么短的时间，马三手最多能找到钱财。 如今大火一起，那两张纸定然已经烧的什么都不剩了！ 想通这一切，杨文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杨文想通了这一切，便缓缓穿过人群，负手站在了马三手面前。 “你说是我给了你梯子，那就拿出来证据吧！否则你就是随意攀咬他人，罪加一等！” 今天上架，多更新一些，姐妹们，需要你们的票票~~~ (本章完) 第64章 审问（三更） 马三手没想到杨文转身就不承认了，急得跳脚，道：“你说只要把按着红手印的两张纸偷出来，你就给我二两银子！” 他面对木大郎的时候有些结巴，可面对杨文，说话就利索多了。 杨文笃定那些东西早就付之一炬，冷然道：“你说的东西呢？拿得出来，才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马三手被五花大绑，便用眼神示意木大郎打开花布包裹，道：“那两张纸就在包里！” 杨文脸色变了，什么？ 这么短的时间，马三手竟然连这个都找到了！ 他有些慌了，这东西是个大麻烦，不损毁，他就永远被杨慕这个村姑拿捏！ 这两张纸，就是他指使协助马三手入室偷盗的动机和证据！ 其实，并不是马三手的速度快，而是杨慕习惯了现代生活，将重要的东西统统放在一起，锁在保险箱里。 而古代没有保险箱，她就都放在布包里了。 如此，马三手要么是钱财和纸张都找不到，要么是都找到。 杨文用古代人分开收藏重要物品来防贼的手段，用固有思维去想，自然就算漏了。 木大郎从包裹里拿出了两张纸，打开一看，正是杨文的字据和欠条，便知道马三手说的是实话。 他的眸光缓缓看向杨文，扬了扬手中的纸，问：“你是自己承认此事，还是我将这纸上的内容念出来？” 杨文脸色阴沉，他是忌惮杨慕，可这个木大郎病秧子，他还不放在眼里。 他双手背后，扬起下巴，试图威胁木大郎，傲然道：“姓木的，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们杨氏宗族里的一个赘婿罢了！” 他祖父是现任族长，他爹是下一任族长，不出意外，未来他也是族长。 他就不信了，一个赘婿，还敢与自己叫板？ 木大郎在听到“赘婿”二字的时候，脸色沉了沉，心里暗想此事绝不能传回京城去。 看着杨文得意洋洋的样子，木大郎心里冷笑，拿出其中一张纸来，高声念道：“本人杨文，白云县竹坡村人士……” “木大郎！”杨文高声打断，目眦欲裂。 他万万没想到，他都说了那样的话，这个赘婿竟然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念出来！ 而且，他不知道木大郎念的，是欠条还是字据！ 如果念的是欠条，他还好解释一下，说是杨慕用武力震慑他写的。 可如果念的是那张字据，他买凶的事情就会公之于众，自此科举之路就断送了！ “木大郎，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杨文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木大郎深沉的眸子看着杨文，依旧重复那句话。 “你是自己承认此事，还是我将这纸上的内容念出来？” 杨文脸色变幻莫测，心里挣扎。 马氏尖叫道：“大孙子，到底怎么回事？” 村子里的几个女人忍不住想要说话，可碍于杨文族长孙子的身份，忍着没说出嘲笑的话来。 但是马氏能看到众人的眼神，显然都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杨文指着木大郎，深深呼吸几次，才忍着心里的怨恨，咬牙道：“是我让马三手偷那几张纸的！” “哗——” 众人还是忍不住七嘴八舌起来，天哪，族长的亲孙子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马氏惊呼：“你说啥？” 杨文用眼神示意祖母闭嘴，此事缘由怎可当着众人说出？ 木大郎脸色不变，继续质问，“那梯子你藏在哪里了？” 杨文看着木大郎，眼神中的威胁和阴毒毫不掩饰，“木大郎！” 木大郎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纸张。 杨文只好先忍下这口气，阴沉道：“竹林边草丛里！” 木大郎缓缓将手中的纸叠好放入花布包里，警告道：“你若是再打这两张纸的主意，就别怪我釜底抽薪！” 杨文死死盯着木大郎，釜底抽薪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懂的。 今日他知道了包老太的身份，也知道了杨慕背后又杭县令，所以即便是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也只能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此时杨慕拖着“黑影子”回到了村子。 广场上的女人们正要凑过去看看杨慕有没有受伤，却见她手里拖着个男人，不由得纷纷止住了脚步。 包老太和王婶子婆媳则是一路迎上去，看杨幂无碍，这才看向那男人。 今日白天的时候，“黑影子”子是跟着刁有德来的，不少村民都见过，即便是现在光线不好，也勉强认得出来。 杨慕将人往广场上一丢，接过王婶子怀里的杨石头。 杨石头进入杨慕的怀抱之后，小脑袋埋入姐姐的颈窝，开始抽抽搭搭起来，之前忍着的情绪好像忽然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他心疼新房子没了，也担忧未来就没有家了。 杨慕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轻声安抚：“石头，不怕。我们现在失去的，很快就能重新得到！” 杨石头小脑袋点了点，却并没有停止哭泣。 杨慕温柔的抚摸着弟弟的脊背，转头恶狠狠瞪了“黑影子”子一眼，朗声对众人道：“放火的是他的同伙，刁有德是主使，老杨家的丁氏是同谋！” 下山的路上，她脚步不停，却也审问过“黑影子”子了。 “黑影子”虽然不想说出实情，可这小丫头有毒！ 他不开口，那是真的踹屁股啊！ 他屁股都磨烂了，哪里承受得住？ 只能一股脑都招了。 杨慕的话，让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信息量太大，众人没有回过神来。 刁有德是主谋，他们听懂了。 老杨家是同谋是啥意思？ 杨慕一脚踹向“黑影子”子，娇喝道：“你自己说！” “黑影子”子被踹到伤痕累累的屁股，“嗷”的一声，惨叫起来。 他的叫声吓得杨石头都不哭了，转过身来，好奇的看着他。 “黑影子”大声道：“是刁有德派我们来的！先是下了药，让院子里的人夜里沉睡，之后入了夜，两个人放火，我在山上望风！还有老杨家的那个丁氏，是她帮着在侧墙上倒的火油！”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求票求评论~~~ (本章完) 第65章 算账（四更） 村民面面相觑，回过神来的人，在人群中寻找老杨家人的身影，却发现老杨家人竟然都不在广场上！ 杨慕高声道：“老杨家这是要我的命，却也不顾大家死活！若是火势蔓延开，还不得把整个村子都烧没了！” 王婶子也回过神来，想起刚刚醒来的时候，看到满天的大火，后怕的腿都软了。 她愤怒道：“老杨家吃里扒外，想害死我们！” 立马有村民回过神来，大声叫喊着，要找老杨家的麻烦。 可当众人踹开老杨家院门的时候，发现老杨家的人都不在，而且靠近祖宅这边的院墙下放了不少水缸，这是防止火势蔓延而来吗？ 这谁还看不出来，老杨家这是早有准备，要烧死杨慕，并且一家子躲出去，防止殃及池鱼！ 村民更加愤怒了，连族长和里正都黑了脸，暗自决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老杨家！ 于是，男人们继续灭火，女人们开始满村找老杨家人。 …… 与此同时，县城，一香坊。 吕掌柜深夜了还不睡，时不时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心烦意乱的样子。 下午刁有德讹钱的时候遇到了杭秋荣，被吓跑。 回到四方赌坊后，他越想越不对，今日算是彻底得罪了杨慕，如果杨慕在杭县令面前说什么，只怕要糟糕。 况且那丫头有可能是个八品高手，一旦回过味来找自己麻烦，也着实糟心。 刁有德当即前往一香坊找到了吕掌柜。 二人商议之后，觉得与其伏低做小，与杨慕冰释前嫌，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如果烧死了杨慕一家子，杭县令没有证据，也就不能将他们如何，却可以永绝后患。 当即，二人定下今日计谋，先派人给杨慕家里的水井里下蒙汗药，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火。 此事刁有德做的顺手，没什么犹豫的就去了。 吕掌柜却是第一次谋算杀人，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安定。 他从入夜就在店铺里等消息，一直等到了丑时都快过了，还没有得到刁有德的消息，渐渐有些坐立难安。 忽然，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传来。 吕掌柜三步并做两步的开了门。 一个黑衣人闪身进了屋子，对吕掌柜道：“我们刁爷让我来说一声，事情办妥了，吕掌柜自此可高枕无忧了。” 吕掌柜上前一步，问：“确认人死了吗？” 黑衣人笃定道：“先是下了蒙汗药，又浇了火油，我亲手放的火，眼看着大火烧起来的。原本还有一个兄弟在后山看着，只是我们先撤，他得等至少半个时辰。刁爷怕吕掌柜等急了，所以让我先来报信。” 吕掌柜又追问：“可会留下证据？” 黑衣人自信道：“火把是落在院子里的柴火堆上，人又是活着被烧死的，仵作都验不出什么，放心就是！” 听了这话，吕掌柜的一颗心落了地，兴奋道：“太好了！劳烦小哥转告刁爷，改日我请他吃酒！” 说着话，把一张银票塞进黑衣人口袋。 刁有德既然与吕掌柜合谋，自然是刁有德出力，吕掌柜出钱了。 黑衣人收了银票，闪身出门，没入夜色中。 吕掌柜兴奋得来回走了几步，之后拿起茶碗，一口将茶水喝光，冷笑道：“小村姑，你不死，杭县令就会找我的麻烦。这一且都是你逼我的！做了鬼，可怨不得我！” …… 竹坡村。 凌晨的时候，乡村陷入了安静。 因为有火油，废了好些水才将大火扑灭，整个院子都被烧得满目疮痍。 杨慕站在院子里，心疼得不行，这可是花了近百两银子才修建好的院落，也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个温馨的小窝。 木大郎受了伤，拄着周瞎子那里借来的拐杖，瘸着腿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既然知道了幕后主使，自然有法子将这一切都恢复的。” 杨慕转头去看他，二人看着对方被火熏得黑魆魆的，不由得均是笑了，压抑的气氛稍稍缓解。 既然火已经扑灭了，那么该算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杨石头、球球和黑大牙交给了王婶子家照顾，一刻钟后，杨慕和木大郎坐着牛老汉的驴车进了县城，牛车上还绑着一个人——“黑影子”。 四方赌坊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赌坊，入夜开门营业，天亮结束营业。 此时天蒙蒙亮，赌坊里已然没有客人，打手也都睡下了，只有一个伙计正在上门板，准备结束营业。 驴车直接停在了四方赌坊附近，杨慕拽着“黑影子”，一把推开上门板的伙计，踢飞门板，嚣张的进了四方赌坊。 木大郎拄着拐杖，紧随其后。 伙计被推了个趔趄，追在杨慕身后质问，“喂喂，你谁呀！知不知道，这是刁爷的底盘！” 木大郎转身看向伙计，沉声道：“找的就是刁有德，叫他出来！” 伙计都被逗乐了：“四方赌坊开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杨慕面色不善的转头看他，“今日你就见到了！” 她抬头去看二楼和三楼的雅间，高声道：“刁有德！我数三声，你不出现，我现在就去县衙公堂找杭县令！” “一、二……” 刁有德是睡梦中被吵醒，听到“杭县令”三个字，匆匆跑出来的。 当他看到活奔乱跳站在楼下的杨慕，以为看到了鬼。 “是你？！” 昨夜，他等到放火的黑衣人回来说明情况之后，就安心睡了，根本没有等“黑影子”。 在他看来，杨慕一家人喝了蒙汗药，一定会死在火海里，万万没有生还的可能。 留下“黑影子”确认尸体，只不过是他沉稳的做事风格，是以防万一的。 可他并不认为会出意外，望风的人更不可能会被抓到。 杨慕抬头看着刁有德，一把将“黑影子”丢在地上，朗声道：“你给我滚下来！” 刁有德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丫头手里抓着人证！ 他百口莫辩了！ 他瞎了的眼球转了转，确认只有杨慕和木大郎两个人来赌坊，不由得恶向胆边生。 如今在他的底盘上，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话，谁知道？ 他打定主意，举起一只手来，阴鸷而笑，口中吐出两个字：“关门！” 稍后还有一更，今天爆更五章（一万字），大家记得投票啊~~~ (本章完) 第66章 混战（五更） 楼下的伙计回过神来，立马要去关门，却被木大郎一拐杖打在后背，直接晕倒在地。 刁有德眼角抽搐，大喊：“来人！” 熟睡中的打手们在听到杨慕大喊的时候，就已经纷纷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此刻听到刁有德的话，不少人都冲下了楼梯，朝着杨慕围拢，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脚踢飞木大郎，然后抓住那个长相很不错的小丫头。 之后嘛……嘿嘿，谁还不想尝个鲜？ 杨慕怕这些打手伤了木大郎，便从后腰上抽出一把菜刀，抵在脚下“黑影子”的脖子上，大喊：“谁敢动！” 那些大汉面面相觑片刻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才不信，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敢杀人。 木大郎阴沉着脸色，紧紧握着拳头。 看着周围人嚣张的样子，和那一张张毫不掩饰的恶心嘴脸，他恨不得立刻恢复武力，将这群牲口活活宰了。 他现在万分后悔，为何当初要那么早吃下解蛊的丸药，耗光了身体的精力！若非如此，眼前这几个货色，还不够他塞牙缝！ 平生第一次，无能暴怒。 刁有德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对“黑影子”道：“陆兄弟，抱歉了。你的妻儿老小我会好好照顾的！” “黑影子”今日受到打击太多，又被菜刀抵着喉咙，菜刀上的血腥味浓郁又充满杀机。 他不停安慰自己，刁爷一定会救他的。 所以，当刁有德的话说出来，“黑影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抛弃了，他还满脸期盼大喊：“刁爷，快救我！” 看着昔日伙伴将所有得救的希望都寄托给刁爷，而刁爷却要抛弃他，在场的打手的脸色有些晦涩难辨。 木大郎冷眸看着众打手，道：“刁有德今日牺牲了他，明日就是你们！可想好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真的可以委托与这样的人吗？” 众打手虽然依旧围着夫妻二人，可脸面上都不太好看。 陆兄弟平日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大家吃住都在一起，说句兄弟情深也不为过。 虽然他们不相信杨慕敢杀人，可刁有德的态度，多少让人心里不舒服。 杨慕心里并没有太过于紧张，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些打手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把手里的菜刀递给木大郎，“黑影子”虽然被刁有德放弃了，可在真正混战的时候，好歹是个盾牌。 木大郎对杨慕的打算心知肚明，毫不犹豫的接过菜刀，低声道：“小心些。” 这些打手不过是刚刚入了九品入门境的武夫，根本不是杨慕的对手。 唯一有可能威胁到杨慕的……木大郎看向了二楼的刁有德。 杨慕开始活动筋骨，脖子手腕“噼里啪啦”的响，她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满脸期待的看着打手们，“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打手们面面相觑，并没有一拥而上。 一来是因为刁爷还没有下令，二来是这小村姑的眼神看着有些吓人，像是狼盯上了猎物。 杨慕发现，每次动手之后，好像力气都有提升，所以能打架，就绝不吵架！ 杨慕吆喝一声，“怎么，几个大老爷们，还怕挨揍？那就一起上啊！我不笑话你们是废物！” 身高八尺的打手们被一个小女孩看不起，简直是怒从心起。 有一个脾气不好的，也就顾不得刁爷的命令了，两步上前，就要去扭杨慕的胳膊。 谁知，连杨慕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抓到，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一百多斤的大汉凌空飞起，撞在大柱子上，满嘴牙齿掉落，人事不省。 打手们被眼前一幕惊得呆滞。 打手们的脑子里有很多问号。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个外号“大熊”的壮汉，被这个小丫头，一脚踹飞了？！ 楼上扶栏而立的刁有德脸色一变，双手瞬间握紧了栏杆。 八品大力境！ 一个村姑，竟然真的是八品境界！ 亏了今日他瓮中捉鳖，若是让这小丫头片子再升了品级，他岂不是只能被吊着打？ 到时候，这丫头若是寻仇，他还能有命在？ 这世上，就总是有人要将人心往最坏处想，总感觉有刁民想害朕。 杨慕不知刁有德的心思，她收回脚来，舒畅的呼吸一口气，满脸享受。 嗯，打架的感觉真好！ 浑身的血脉都在快速流动，仿佛充满了征服世界的力量！ 刁有德下令道：“一起上！” 他想要知道杨慕的深浅，更想要消耗杨慕体的力气。 八品大力境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长时间消耗体力。 打手们得了命令，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轻视，大喝着朝杨慕和木大郎扑过来。 木大郎退后一步，手中的菜刀一点都不放松，紧紧抵着“黑影子”。 此时的“黑影子”已经回过神来，刁爷这是放弃他了！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不可置信中，直到木大郎用他挡下了打手的一记重拳。 “黑影子”大叫一声，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连老子都打！” 那打手心有不忍，也不解释，绕开木大郎，转而攻击杨慕。 又有人朝着木大郎攻击而来，木大郎嫌弃的把“黑影子”这个累赘丢开，挥舞菜刀，虽然力气不大，但是有了利刃加持，并没有受伤。 但凡能挨近他身的，无不被他砍伤，血液飞溅到他脸上身上，看起来犹如杀神。 只是，只有木大郎自己知道，他握着菜刀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另一边杨慕动作很快，在十几个打手中穿梭，身影已然只有残影。 那些打手有一些都没有看清杨慕的身形，就直接被踢飞了出去，与自己的牙齿说拜拜。 杨慕拽着一个打手的红色裤腰带，几个转圈，就将人甩向二楼的刁有德。 红裤带打手惊呼着，投入了刁有德的怀抱。 刁有德下意识抱住飞来的手下，被冲击力撞得向后退了三步，后背撞在柱子上。 他皱起眉来，心里沉了下去。 这个力道，几乎与他不相上下！ 在众打手消耗了这么久的情况下，这丫头发挥出来的力道，竟然这么大！ 难不成，这丫头的也是八品巅峰吗？ 红裤带打手惊魂未定，半晌才发现自己抱着刁爷，慌忙退出来道了谢，又冲下楼去，加入了战团。 杨慕发现红裤带又回来了，踹飞了一个打手之后，又拽住了那条醒目的红裤带，再次兜圈，将人丢给刁有德。 刁有德后背疼痛还没有过去，就再次被手下砸到，二人双双倒在地上。 红裤带打手觉得些头晕，他艰难的将自己的裤腰带松了松，勒死他了！ “我只是过个本命年，我招谁惹谁了！” 一回生，二回熟。他再次站起身来，准备下楼再战。 却忽然想到，那丫头力气那么大，即便是他下去了，结局也是再被丢上来。 那他还不如躺平呢。 他的身体软软倒下。 刁有德懒得计较手下是真晕还是假晕，他匆忙回屋提了一把刀，下了楼去。 楼下战局一边倒，自己手下已经无心战斗，都趴在地上找牙齿了，如果再不出手，那他刁爷的名声如何还立得住！ 还有那个木大郎，简直是攻心的高手，说的那些话，让这些打手们不少都不愿意出全力。 只有他自己出面，场面才能稳得住，人心才能再聚集。 只是，刁有德还是下来的有些晚了。 大堂里，桌椅掀翻，满地狼藉。 打手们有的趴在地上找牙，有的被木大郎砍中起不来身。 唯一还有战斗力的，只怕就是脖子上架着菜刀的“黑影子”了。 刁有德脸色不善的将刀拔出刀鞘，咬牙道：“小丫头，是你自己送死，怨不得别人！爷爷我今日关门打狗！” 杨慕正感觉打得不过瘾，立马又有人送上门来，心情十分愉快，还嘴道：“你敦煌来的吗？壁画这么多！” 刁有德听不懂“敦煌”，但是听懂了“壁画”，气得咬牙。 这些年来，哪个敢与他这样叫板？ “爷爷宰了你！” 他大喝一声，单臂挥刀，用了八成力气，径直朝着杨慕面门砍来。 今日第五更奉上！ 从明天开始，每天至少两更，时间大概是在晚上9点左右（特殊情况除外）。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求票票~~~ (本章完) 第67章 八品战八品 这是杨慕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战同品级，十分重视，也万分小心。 在刁有德拔刀的时候，杨慕就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实力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这一刀，带着虎啸之声，来势汹汹。 木大郎靠在拐杖上，眸光犀利，沉声提醒，“左踏三步！” 杨慕眼看着刀刃临近，猛然向左踏躲避两步，听了木大郎的话，闪电之间又多走了一步。 刁有德的刀原本是朝着杨慕面门而来，她往左移开的瞬间，刀刃就跟随而来，直直扫向她的喉咙。 却没成想，杨慕竟然多走了一尺，远远避开了刀刃。 杨慕在刁有德未收刀之际，足尖一点，临空飞起，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直逼刁有德面门而去。 刁有德早已看到杨慕动作，扭转腰身，向右转了半圈，堪堪躲过。 木大郎目光迅速扫视地面，瘸着腿捡起一把刀来。 刀的旁边刚好有一打手躺在地上，打手刚要对木大郎下手，就被一拐棍捅了腰眼子。 他“哎呦”一声，疼得直翻白眼。 木大郎将刀丢向杨慕，大声道：“接刀！” 杨慕刚刚躲过一刀，扭身飞起，接过刀来，双手握刀，运足了力气，朝着刁有德砍去。 刚刚刁有德使刀，杨慕空手的时候，似乎是刁有德占了上风。 如今二人都用刀，一时之间就难以分出胜负来。 大堂里“叮叮当当”兵刃相接之声不绝于耳，二人身形翻飞，快得连残影都难以分辨出谁是谁。 杨慕只觉得酣畅淋漓，自从附身于这具天生神力的身体，这还是第一次打得这么痛快。 刁有德则是额头微微见汗，八品神力境的武者，最擅长的是一击即中，一招制敌。 因为八品境界每一招都耗费极大的力气和精神，所以不能长久。 可为什么对面的小丫头却越战越勇的感觉？ 难不成是因为她是女人，而自己是男人，而且有众多女人？ 奶奶的，早知道他就保持童子之身了！ 刁有德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木大郎是内行，自然看出了杨慕是因为难得遇到一个抗揍的，所以拖延战局。 看这边战局已定，他不再担忧，转而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拄着拐杖，挨个在打手的腰眼子上捅。 这是一个穴道，被捅到的人，至少一年交不起公粮。 都是学武之人，哪里有人不知道的？ 三个没了牙的打手艰难爬起，奋起反抗，坚决不能在媳妇面前抬不起头！ 木大郎左手在他们头顶挥舞了一下菜刀，趁着打手齐齐护头，他眼疾手快，迅速捅了三人腰眼子。 三个没牙猴齐齐“嗷”的一嗓子，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 木大郎沉着脸、瘸着腿，继续去捅腰眼子。 之前被当做链球丢了两次的红裤带打手趴在二楼，不动声色的看着楼下的一切。 太可怕了，那个小村姑可以与刁爷打成平手的就够恐怖了，可那捅人腰眼子的男人更让他心颤。 这得是多么阴损的人，才能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红裤带觉得自己的“小红裤带”凉飕飕的。 木大郎捅完最后一个打手的腰眼子之后，将视线缓缓上移到了二楼，与红裤带打手的对视。 红裤带打手头皮发麻，汗毛立刻炸了起来。 眼看木大郎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拄着拐杖就要上来二楼，红裤带一不做二不休，大喊一声：“你不要过来啊！” 然后一头撞上了大柱子，晕了过去。 “咚”的一声十分突兀，木大郎抬眸去看，半晌之后，才缓缓住着拐杖，找了个椅子，坐下休息。 其实，他已然是强弩之末，上不去楼了，只是气势却要摆足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杨慕摸透了刁有德的底细，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她一刀打飞了刁有德的大刀，之后将用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挑眉道：“就这点本事，还想杀我？” 刁有德喘着粗气，看着面不红气不喘的杨慕，气急败坏问：“你到底是几品！” 杨慕眨眨眼，笑道：“我是几品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这头肥羊是个极品！” 刁有德防备的看着她，问：“你什么意思？” 杨慕抬了抬下巴，好说好商量道：“你昨天下午来闹事，晚上又放火想烧死我。我刚刚修好的院子，就被你烧没了，咱们总得聊聊赔偿问题吧？” 刁有德听是要赔偿，不是要走公堂，心里轻松了一些，道：“你将刀拿开，咱们坐下商议！” 杨慕摇摇头，道：“那不成，你得先给赔偿。” 木大郎歇了一会儿，稍微恢复了些力气，缓缓走了过来，伸手从刁有德怀里摩挲了一阵。 刁有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伸手入怀，脸色及其难看。 木大郎抓出一叠子银票来，数了数，居然有三百多两银子。 杨慕看得眼睛发亮，这可够她修葺三次房子啦！ 木大郎脸色阴沉，道：“这点银钱，就只当是你下午来闹事的赔偿。至于我们夫妻的房子和受到惊吓的事情，你要如何赔偿？” 杨慕赞赏的看了一眼相公，这讹人的架势，深得朕心！ 刁有德怒道：“你们那破房子，三百两银子能修建三四个！” 杨慕眨眨眼，“哦？我的房子那么便宜吗？要不我去找杭小姐问问？” 她甜甜的笑容，让刁有德打了个寒颤，这小村姑怎么这么瘆人？ 刁有德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道：“我屋子里还有一百两银子，你们拿走吧！” 木大郎道：“我也懒得和你绕弯子。再赔偿我们一千两银子，没有现银就拿银票，没有银票就拿你这赌坊抵债。” 刁有德倒吸一口凉气，“多少？你是穷疯了吧！”一千两是他两年的收入了。 木大郎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对杨慕道：“那，我们去找杭小姐？” 杨慕叹了口气，道：“只能这样了！” 刁有德咬牙，道：“我给！” 一刻钟后，杨慕和木大郎揣着银票走出赌坊。 牛老汉的驴车就等在附近，二人坐在驴车上相视而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杨慕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了你写的《慕归》。” 刚刚还带着笑意的木大郎瞬间僵了脸色，那可是上百张的话本子！ 看到木大郎吃瘪，杨慕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赶车的牛老汉转头狐疑的看着杨慕，道：“慕丫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家里烧成那个样子，这段时间你们住哪里？” 银铃笑声戛然而止，换成止不住的咳嗽，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木大郎没忍住，笑出声来。 眼前的少女可爱的有些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小的时候，怎么会觉得，这是个受气包，是个小哭包呢？ 一会儿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8章 方富贵 今日上午事情多，杨慕给了牛老汉二百文钱，算是包车一上午。 驴车先去了县城的桥边，找到了陈家父子。 陈家父子自从结束了杨家祖宅的活之后，像是开了挂，一天就接到了两个好活，所以今日早早就蹲守在桥边。 四人见到杨慕，还以为是之前修葺的屋子出了问题，结果听说了大火烧院子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 杨慕道：“还是要麻烦陈叔和陈家哥哥们再忙活一次了。” 陈老爹一听这话，哪里有不同意的？当场要带着杨慕去砖瓦厂。 杨慕却道：“我那院子陈叔也知道，就按照之前的样子，重新修葺就行了，我就不去砖瓦厂了，家里乱糟糟的。” 陈老爹叹了口气，十分理解，便自告奋勇替杨慕去买砖瓦。 杨慕对陈家父子十分信任，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办事。 驴车继续行驶，停在一间药铺门前。 现在时间尚早，药铺还没有开门，三人在街边吃了一碗馄饨，药铺才开张。 大夫仔细查看了木大郎的伤势，道：“及时用了好药，不必再处理了，只需喝一些消肿的药就成了。” 一炷香之后，杨慕扶着木大郎，一瘸一拐的从药铺出来，重新上了驴车，晃晃悠悠朝着竹坡村而去。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巳时过。 平日里，这是村民们劳作的时间，村子里的人都在田埂上，可今日却大大不同。 一群村民将广场上围得水泄不通，族长坐在石磨上，脸色阴沉；里正站在另一个石磨上口吐飞沫。 等驴车走的近了，才听到里正似乎是在骂人。 “平日里不亲厚相亲，不友爱村民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学会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来谋害孙女的性命！丁氏！你可知罪？” 杨慕好奇的站在驴车上，伸长脖子瞭望。 木大郎耳力极好，离得老远也能听到丁氏争辩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家做的？” 里正义正言辞：“这整个村子，只有你们家与慕丫头有私怨！还敢狡辩！” 赵氏的声音传来，“那赔钱货在这村子里得罪的人还少吗？我怎么听说，昨日你和族长也与她闹翻了？” 里正瞪大眼睛，这事能放这里说吗？ 况且，他和里正这不是正在收拾你们老杨家，讨好杨慕那丫头吗？ 族长看里正被赵氏怼得哑口无言，小拐棍使劲敲了敲石磨，大声道：“那刁有德的手下已然招供了，正是丁氏与之合谋，蓄意杀人！此事我们村子里的捂不住的，慕丫头与县令千金相识，只怕总会闹去县衙的。老杨家的，你趁着男人不在家，就纵容儿媳胡作非为，这次谁都保不住你们老杨家了。” 他抬眸，看到了远处的杨慕，心里暗道：来了！ 他一本正经的严肃了脸庞，对众人道：“如今，慕丫头没了住处，既然老杨家不稀罕慕丫头，那今后她就带着相公和石头住在我家！有我护着，我看谁敢欺负她！” 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族长，是谁昨天还帮着刁有德欺负慕丫头的？怎么一夜大火，把你脑子烧没了？ 包老太坐在一旁，冷冷道：“不必了，她们家住在我那里吧！” 王婶子也开口道：“住我那里！” 族长不敢反驳包老太，王婶子却没关系，他沉声问：“你们家总共两间房，住了四口人，哪里有空房子？” 王婶子张了张嘴，无从反驳。 实在是自己家里太穷了，没有钱盖房子，所以连一间多余的房子都没有。 杨慕指尖挠了挠尖翘的小下巴，我这么受欢迎吗？ 忽然，驴车旁，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哎？这是谁家被烧了？” 说话的人嗓门过于大，不但吸引了驴车上三人的目光，还吸引了广场上村民的目光。 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五十来岁的样子，络腮胡子，铜铃一般的大眼睛，裘衣马靴，正宗土匪打扮。 杨慕眨眨眼，很快从原主记忆中搜寻到了此人。 “方爷爷？” 来人正是鸡冠山土匪寨子的方富贵，是和原主的外祖母曹牡丹一起长大的土匪。 自从曹小雪跟着杨东下了鸡冠山，曹牡丹就下令不许山寨中任何人见曹小雪，连曹小雪的亲爹伍大碗都是偶尔偷偷来看看闺女。 倒是这个方富贵要比二人来得稍微多一些，不过也就是一年来两次。 毕竟鸡冠山和竹坡村有两天的路程，往返并没有那么方便，大家都怕曹牡丹知道，所以很少来。 曹小雪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从未在伍大碗和方富贵面前提过自己在老杨家的境遇。再加上老杨家人在鸡冠山土匪面前表现得对曹小雪很好，以至于鸡冠山的土匪们还觉得曹小雪过得不错呢！ 后来曹小雪死了，若不是伍大碗就在县城附近，都不会知道此事，老杨家自然不会主动给鸡冠山送信，那么只怕伍大碗都没有机会来吊唁女儿。 方富贵拽了拽肩膀上的两个大袋子，声如洪钟的大笑道：“哈哈，慕丫头！” 木大郎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看到土匪，就让他想起自己“压寨相公”的身份。 方富贵转头就看向了木大郎，铜铃一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热情道：“这就是咱们的压寨相公吧？哈哈，醒了更俊了！” 木大郎的脸色更黑了。 杨慕跳下驴车，好奇道：“方爷爷怎么今日来了？” 方富贵板脸道：“咋的就不能今天来了？每年不都是这个时候来送面吗？” 他拍了拍身上的两个大袋子。 他说的不错，自从几年前开始，方富贵每年春天来送一次面，冬日来送一次山货。 杨慕指了指被烧得连院门都没有了的院子，尴尬道：“可惜家里不能招待方爷爷了。” 方富贵眨眨眼，转头看了看那烧焦的院落，又看了看杨慕，眨了眨铜铃大眼，指着断壁残垣道：“这……是你家？” 他依旧不信，又看了看一旁完好无损的老杨家，道：“我咋记得，是那个院子才对？” 杨慕看他憨萌的样子，掩嘴笑道：“我分家了，立了女户。” 方富贵满脸都是“我没明白”的样子。 杨慕只好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老杨家是如何欺负曹小雪和自己姐弟的，之后如何分家的，再之后又是怎么被烧了院子的。 二月了~！ 亲们，月票~~~ 推荐票~~~ 各种票~~~ (本章完) 第69章 咱们回鸡冠山去 杨慕说起这些年的事情，简短而平和。 村民们大多数也是听说过这些事的，只是没有人这样从头至尾说过，朴实的村民越听越气，看赵氏婆媳的目光就很不善了。 方富贵和曹牡丹是青梅竹马，他自己一生未娶，所以看曹小雪就像是看自己的女儿，听了杨慕的讲述，他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这与鸡冠山知道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小雪原来受了那么多委屈！ 竟然还是被人虐待死的！ 方富贵目眦欲裂，几次跳脚，要宰了人群中的赵氏婆媳，都被杨慕拉住了。 方富贵从后腰上取下一把斧子来，指着哆哆嗦嗦的赵氏，道：“臭婆娘，敢欺负小雪，你是活腻歪了？” 他大声叫喊：“杨除夕呢那个孬种呢？看我不宰了他！” 杨慕一把拉住要砍人的方富贵，道：“方爷爷，你冷静些！” 里正忙来好言相劝，“有什么话，咱们好说好商议！” 方富贵指着他的鼻子问：“你算哪根葱？也敢管鸡冠山的事！” 杨慕道：“这是里正。” 方富贵一听，立马朝着里正挥舞斧子，“你他娘的，还有脸当里正？村子里有人被虐死了，你这里正也做到头了！” 族长看这架势，也不敢上前劝了，他这把老骨头，可承受不起那一斧子。 赵氏畏畏缩缩躲在人群后面，她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往前走。 杨慕冷哼，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人啊！ 方富贵眼睛通红，曹小雪是整个山寨疼爱着长大的，竟然被这样虐待致死！ 今日不杀了赵氏那老虔婆，他咽不下这口气！ 杨慕怕方富贵当着这么多人就杀人，忙劝道：“方爷爷，这里这么多人呢！” 方富贵其实一辈子也没有杀过人，他有专业素养，只抢劫，不杀人。 可赵氏让他的杀心熊熊燃烧，根本压不下去。 杨慕只好转移话题道：“方爷爷，你看我现在住的地方也没有了，我不想回去老杨住了，你说怎么办？” 方富贵挥舞着斧头，大喝，“去他娘的，什么老羊家，老牛家，小雪的女儿女婿哪里都不去，咱们回鸡冠山去！正好你外祖父想你了！” 杨慕忙应了下来。 不论如何，先让方富贵回去土匪山寨，否则真的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赵氏，岂不是也得赔上性命？ 况且，她们夫妻带着石头、熊猫和黑大牙，住客栈不现实，包老太那里虽然也能住，但是杨慕是真心想要去一次鸡冠山，正好趁着这次去。 木大郎则想着，他既然是在鸡冠山附近被找到的，说不准鲁山和木尘那俩蠢货还在附近寻找，去一趟那里也许能与二人碰头。 于是，去鸡冠山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方富贵依旧满脸怒意，只是被杨慕打岔之后，杀人的心思也淡了一些，这件事太大，他得回去和曹牡丹夫妻商议一下，再决定如何处置老杨家。 杨慕看向里正和族长，问：“不知道二位要何如处理昨日我们全家差点被烧死的事情？”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赵氏和丁氏，道：“对于吃里扒外的帮凶，二位预备如何？” 里正惧怕杨慕身后的方富贵，不敢走上前来，便隔着三米远笑盈盈对杨慕道：“慕丫头放心，此事我们一定处理好！” 他和族长原本商议是要将赵氏和丁氏在族谱除名，贬妻为妾，再将二人关祠堂一个月。 可如今看了鸡冠山土匪的态度，他有些拿不准，只能说得含糊一些，之后再与族长商议。 恰巧族长也是这样想的，他用长辈的口吻对杨慕道：“孩子，你放心去住就是了，这边的事情，定然让你满意就是。” 杨慕这才点头，准备去王婶子家里接杨石头和球球、大黑牙。 王婶子拉住杨慕的袖子，小声道：“慕丫头，万事要小心，不论如何，那里是土匪山寨！” 杨慕点头道：“婶子放心，我娘临终前也没有见到外祖母，我只当是替她回去瞧瞧。” 她脑海里想到那日回来路上，看见的那位给曹小雪烧纸的老人，心里莫名有些酸楚。 王婶子叹了口气，不再阻拦。 包老太塞给杨慕一个小纸包，压着声音轻声道：“蒙汗药！” 杨慕抽了抽嘴角，这……不至于吧？ 她只是去土匪窝住几天，又不是去虎穴里偷虎子？ 方富贵恶狠狠瞪了赵氏一眼，招呼杨慕等人上驴车。 因为整个院子都被烧毁了，所以杨慕几人连行李都没有，直接雇佣着牛老汉的驴车，朝着鸡冠山而去。 路上，杨慕将分家后的事情一一说给方富贵听。 方富贵听得十分认真，当听到奶油蛋糕赚钱之后，眼睛放光，看杨慕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孙女出息了。 听到居然结识了杭县令的女儿之后，方富贵表示赞成，朝廷有人好办事啊！ 当听到刁有德讹钱不成，竟然还敢纵火，方富贵气得骂娘。 “那小子是忘了当年怎么求你外祖母帮他入八品的了？龟孙子，不能放过他！” 他凑脑袋过来问：“你讹了他多少银子？” 杨慕实话实说，“一千三百两。” 方富贵不满意道：“那四方赌坊的房契地契都是那孙子的，直接抢来给你做生意！就卖那个什么……奶油蛋糕！” 杨慕张口结舌，瞧瞧，这才是土匪！ 这才叫讹钱！ 她之前小打小闹的，简直就是小儿科！ 杨石头在姐姐的怀里，随着驴车的晃动，缓缓晃悠着脑袋，奶声奶气道：“我喜欢现在的姐姐！” 杨慕一愣，诧异的看向杨石头。 现在的姐姐？ 杨石头扬起可爱的笑脸来，开心的看着杨慕，眼神坚定。“现在的姐姐，厉害！” 杨慕心被揪了一下，心疼的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杨石头转头好奇的看着方富贵，觉得这个老爷爷的胡子很好玩的样子！ 方富贵喜欢孩子，抱着杨石头又是亲，又是笑。 杨石头趁机一把抓向那浓密的络腮胡子，疼得方富贵龇牙咧嘴。 牛老汉愁眉苦脸的赶车，他这辈子都没有去过土匪窝，如果不是慕丫头开口，他才不会去。 他坚决不承认是方富贵太吓人了，他不敢拒绝。 换地图~~ (本章完) 第70章 上山 驴车先绕去了县城，杨慕买了不少礼品和日常用品，又买了几套成衣，这才继续往鸡冠山而去。 鸡冠山在县城的东边，与竹坡村正好是两个方向，而且山路难行，要翻越两座山。 牛车到了山路就不能再走了，于是众人下车，开始步行。 牛老汉接过杨慕给的钱，头也不回的赶车走了。 杨慕从来不知道，那头老驴居然能跑这么快！ 山路崎岖难走，黑大牙显得十分兴奋，这里闻一闻，那里看一看，或者干脆抬起腿来划地盘。 球球则是在路过一片竹林的时候死活不走了，“嘤嘤嘤”个没完。众人不得已，只能给它一根嫩竹子啃着，它这才肯安静下来，专心干饭。 杨石头在方富贵怀里睡着了，一直到了夜晚，才被狼叫声猛然吓醒了。醒来后他发现抱着自己的不是姐姐，立马扭动小身子，要姐姐抱。 几人围着篝火，方富贵放下了杨石头，小家伙“哒哒哒”跑到姐姐身边，奶声奶气道：“姐姐，怕！” 杨慕被他萌的心都化成了水，立马将小人儿抱起来，轻声安抚。 其实，杨石头自从分家之后，胆子已经越来越大了，只是换了陌生的环境，还是有些怕。 窝在姐姐的怀里，杨石头就有了安全感，渐渐地又睡着了。 方富贵、杨慕和木大郎轮流守夜，这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几人灭了火，继续赶路。 在他们赶路去鸡冠山的时候，县城里的白云书院里，先生们正在开会讨论杨二山的事情。 杨二山当街羞辱女子做生意，这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甚至有些自命清高的先生认为，女子生而卑贱，就不应该做男人做的事情，抛头露面更是有伤风化。 而有些先生则认为，大顺律并没有说明女子不可做生意，甚至有些女子做生意要比男子更为出色。 有的先生举例本朝也有女子做生意的，比如首富可敌国的白家就是女子掌权。 有的先生拿出前朝麒麟公主带着娘子军驻守娘子关的事情来。 话题越扯越大，最终，支持女子做生意的先生提到了当今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的事情。 那些自命不凡的先生忽然就像是锯嘴的葫芦，不说话了。 当朝皇帝十分年幼，只能由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如果谁敢说一句“牝鸡司晨”，那么就一定会被怼一句“那你说，国事交给谁？” 不论回答交给谁，都是想要夺太后的权。 所以，这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会议进入了沉默。 忽然，有个小厮从外面进来，在院长耳边嘀嘀咕咕。 院长脸色一变，惊诧道：“你说什么？！” 小厮这次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屏息凝神偷听的众人都听到了。 有人偷窃了书院准备做夏季校服的一百两两银子！ 偷窃的人已经被当场抓获，正是杨二山同村的学子——杨文！ 先生们都懵了，这竹坡村是怎么了？总共俩学生，俩都有问题！ 原来，杨文在经过账房的时候，看到账房先生去茅厕，又看到屋内无人，柜子又没上锁，这才抱着侥幸的心里，拿了一百两两银子。 这一百两，其实是为了还给杨慕的。 只是没有想到，他刚刚将银子揣进兜里，账房先生就回来了，被抓了个现行，连狡辩都不成了。 对于这种偷盗一类重大问题的学生，白云书院向来都是严肃处理。 所以原本讨论杨二山的会议，临时更改为讨论杨文怎么处理。 会议经过一炷香时间的热烈讨论之后，一直认为，开除杨文，保护白云书院的名声！ 于是，杨文就这么被轰出了学院，并且缴收了脏银一百两。 杨文灰头土脸回了村子，族长知道了此事，气得请了家法。 杨三伯亲自上手，狠狠打了杨文一顿藤条。 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杨文趴在床上，气得咬牙。 若不是杨慕，他怎么会去偷钱？ 若不是杨慕，他怎么会被开除？ 若不是杨慕，他怎么会被父亲打？ 杨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晌之后，他忽然泄了气。 他干不过杨慕！ 不但如此，他连那两张契文都拿不回来！ 他抓着头发，低声怒吼，无能暴怒。 他就不明白了，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乡野村姑，怎么就这么难搞！ 县令的女儿、回乡荣养的女官、土匪山寨…… 这些人为什么都对那村姑那么好！ 如今连祖父这个族长都需要讨好她！ 他连唯一的种族优势都没有了！ 真是气死他也！ …… 族长家的上房里。 族长坐在交椅上，脸色依旧不好。 杨三伯站在父亲面前，手里拿着滴血的藤条，叹息道：“父亲，这孩子今后可怎么办？” 家里只有这么一个读书的苗子，竟然还被白云书院开除了，若是去其他书院，对于考秀才还是有些困难的。 族长咬牙道：“你去准备上好的礼物，明日随我去一趟院长家里求求情。” 他唉声叹息，道：“多事之秋！” 杨三伯吐槽，“可不是，那老杨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慕丫头又去了土匪窝里告状，也不知道那群土匪会不会迁怒咱们竹坡村！” 族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子，道：“我年纪大了，眼盲心盲，你怎么也不知道耳聪目明些？老杨家的那样欺负曹小雪，你竟然不知道吗？但凡咱们早知道，也不至于让曹小雪死在竹坡村！害得现在这样被动！” 杨三伯无语，曹小雪被赵氏欺辱的事情，整个竹坡村哪个不知道？ 当初还是父亲看中老杨家有些资产，给了老杨家面子，才下令村民不得将此事对外宣扬，免得土匪报复！ 现在又来怪他！ 只是父亲积威颇深，他不敢还嘴罢了。 好在族长也不过是随口埋怨，随后换了话题，道：“里正还没有来吗？” 昨日他和里正商议了半日，都没有商议出如何处置赵氏和丁氏，只是将二人关在祠堂里反省。 说好了今日继续商议此事的，都已经快午时了，里正竟然还没有来。 此时院子里传来族长媳妇马氏的声音，“开泰来了？” 接着传来里正的声音：“堂姑姑，族长在吗？” 族长媳妇马氏是里正媳妇的堂姑姑，都姓马。 “在的，等了你半上午了。” “哎，那我进去了！” 话音落，里正打帘子进了屋子，面带喜色道，“族长，我想到如何处置老杨家的那俩老娘们了！” (本章完) 第71章 双赢 县城，一香坊。 今日的一香坊没有开门营业，原因是刁有德带着几个大汉上门来商议大事。 店铺里，刁有德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刀。 吕掌柜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坐着的刁有德，“刚刚刁爷说什么？你被那小丫头讹钱了？” 这种事，可能吗？ 堂堂白云县最大的黑恶势力，被一个小村姑讹钱？ 刁有德灰扑扑的瞎眼死死盯着吕掌柜，语气十分不善道：“她讹了我三千两银子，吕兄，这事你可不能独善其身啊！” “多，多少？”吕掌柜怀疑自己听错了。 刁有德伸出三根手指来，重复那个惊人的数字：“三千两。” 吕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一香坊一年也赚不了那么多银子！ 刁有德俯身凑近吕掌柜，沉声道：“吕兄，这件事是咱们合谋，总不能兄弟一人背损失吧？” 吕掌柜脸色变换，就算那小丫头真的讹钱，也绝不会又三千两那么多。 对于刁有德的打劫行为，他心知肚明，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刁爷的损失，为兄很是惋惜，只是这损失一事……” 他抬眸，眼神灼灼道：“之前刁爷派人与我说事成，我已交给刁爷一百两银子作为酬谢。这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如今事情没有办成，我钱已经交了。刁爷再来让我承担损失有些不合适吧？” 他玩弄着手里的扳指，冷笑道：“况且，过几日我们苗二爷就来了，若是让他知道此事，只怕会很不满意的。” 刁有德见他提起苗家，周身的气势微微收敛。若不是杨慕将他所有积蓄拿走，他也不愿意来一香坊找吕掌柜讹钱。 可若是苗二爷要来，他就得掂量掂量，毕竟他是惹不起苗家的。 吕掌柜看刁有德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产生了忌惮，于是继续道：“我们苗家的二爷不日就到白云县，若是刁爷坚持让苗家承担一部分损失的话，不如等苗二爷来了，咱们再商议？” 刁有德陷入了沉默，若是苗家二爷真的来了，他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要钱？ “不知苗二爷何时抵达白云县？”刁有德在试探此事真假。 吕掌柜道：“少则三日，多则半月。” 刁有德仔细观察吕掌柜表情，不似作假心，不由得内暗自盘算。 吕掌柜是个生意场上的人精，最多赔给他几百两银子，自此二人的关系就算是彻底走断了。 可若是自己认下此事，拖吕掌柜介绍苗二爷给自己认识，那还怕杭县令不卖自己几分面子？ 要知道，苗二爷的亲哥哥是白泽卫，专门监察百官，但凡是做官的，哪个不忌惮？亲姑姑又是京城护国公府的小妾，听说还生有一女，十分得世子爷宠爱。 若是通过苗二爷搭上白泽卫或者国公府，那他今后岂不是能在这白云县里横着走了？ 想通了这些，刁有德的面色好看了些，嘴角甚至带上了笑意。 “吕兄玩笑了，苗二爷来了，我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到时还要劳烦吕兄引荐才是！” 吕掌柜看刁有德不再执着于要钱，心里松了口气，他不过是给苗家打工的，没有多少银子。 “刁爷的义薄云天吕某记得了，待二爷来了，定然与刁爷引荐。” 吕掌柜笑得真诚，仿佛刚刚与刁有德周旋的另有其人。 各怀心思的二人默契而笑。 一个感觉是舍了些银子，买到了结实苗家的机会。 一个只需要几句话，就可以省下几百两银子。 双赢。 …… 鸡冠山。 一座吊桥连接了两个悬崖，桥身年代久远，木头都有些腐朽了。 站在桥边向下望，一眼看不到底，半山腰的浓雾缭绕，犹如仙境。 杨慕站在吊桥边，哄着怀里的球球。 球球怕高，死活不愿意走，正在努力“嘤嘤嘤”。 木大郎拄着拐杖，喘着粗气，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他身体依旧虚弱，又走了两天山路，有些吃不消。 方富贵抱着杨石头，大笑道：“石头，过了这座桥，对面就是你外祖母和外祖父家！” 杨石头有些兴奋，但是又有些怕高，满脸都是纠结。 方富贵一马当先，抱着小豆丁上了桥。 杨石头感受到吊桥在风中晃悠，吓得“哇”一声哭了，小手拼命朝着杨慕伸来，“姐姐！姐姐！” 比起刚刚熟悉没多久的“方爷爷”，还是姐姐更让他安心。 杨慕忙几步上了桥，一手抱弟弟，一手抱球球。 球球紧张的抱着杨慕，整个脑袋埋在她怀里，根本不敢往下看。 杨石头有样学样，与球球同款姿势，惹得方富贵一阵豪迈大笑。 木大郎紧随其后，微微瘸着。 黑大牙用爪子试探了几次，也硬着头皮上了桥。 吊桥虽然摇晃，但是还算结实，几人有惊无险的到了对面。 杨慕回头去看，心里暗自决定，得找陈家父子问问，看有没有会修桥的师傅，尽早修一修这座桥。 否则哪天断了，就是大事故了。 过了吊桥，再走了半个时辰，就能到山寨了。 杨慕这还是第一次真实见到古代的土匪窝长什么样子，内心还是十分兴奋的。 与杨慕的旅游心情不同，木大郎微微眯眼，就是这个山寨的人，将他变成“压寨相公”的！ 可当他们站在山寨门前的时候，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山寨，一个破败的木质箭楼，两扇风雨飘摇的木门。 啊这…… 这就是远近闻名的土匪窝？ 还不如杨慕修的院子气派！ 方富贵朝着箭楼大喊道：“开门！” 箭楼上站着放哨的土匪，大声问：“来者何人？” 方富贵破口大骂，“二牛，你他娘的连老子都不认得了？” 那个名为二牛的土匪眯着眼看了半晌，才笑嘻嘻道：“我就是看不清！” 他指着杨慕等人问：“这些人是谁啊？” 方富贵没好气道：“慕丫头两口子，带着石头回来了！” “啥？”二牛一脸震惊，忙对着箭楼下喊道：“快开门，快开门！” 方富贵趁着里面开门之际，与杨慕解释道：“二牛眼睛不好使，但是射箭好得很。” 杨慕表示怀疑，刚刚二牛的样子，显然是个近视眼。近视眼还能射箭？ 亲们，求个票~~ (本章完) 第72章 祖孙见面 大门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两个壮汉。 门刚开了一条缝，二人就满脸兴奋的跑了出来，“二当家把慕丫头和石头带回来了？” 方富贵抱着昏昏欲睡的杨石头颠了颠，示意二人看自己怀里。 那两个大汉想要伸手来抱一抱杨石头，被方富贵躲了过去，骂道：“长得那么丑，别吓到孩子！” 杨慕嘴角抽搐，大爷，你长得也不好看！ 那二人没抢到杨石头，又要来抱杨慕。 木大郎一个闪身，挡在被热情炸晕了的杨慕身前，脸色不善的看着二人。 那二人这才回过神来，慕丫头长大了，不是五六岁可以随便抱的时候了。 而且慕丫头都有相公了，他们这些外男得避嫌了。 二人中有一人认出了木大郎，惊呼，“哎呦，这不是咱们慕丫头的压寨相公吗？你还是我扛回山寨的，你记不记得？” 木大郎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淡淡道：“不记得。” 那人十分热情，道：“对对对，那时候你晕过去了。哎呀，醒了更俊俏了！” 二人中一直说话的是个社牛，另外一个人怎么都插不上话，只好跑回山寨报信去了。 方富贵大步进了山寨，一路上遇到人就下命令，喜形于色的样子像是过年了。 “大嘴！快杀鸡宰羊！慕丫头和石头回来了！” “哎！”磨刀的大汉忙去了灶房。 “柱子，快叫你媳妇收拾房子！哈哈哈！” “好嘞！”一个瘦高个转身吆喝：“春花，春花，把咱们山寨刚刚盖好的大瓦房收拾出来！” “老郭，别砍柴了，你快扶着咱们的瘸腿压寨相公！” “好好好！”络腮胡子提着斧头来服木大郎。 “杏花，给咱们大小姐大少爷沏茶！” “成！”一漂亮小姑娘脆生生应下。 …… 杨慕好笑的跟着方富贵走入山寨。 在原主的记忆中，自从跟着伍大碗去了竹坡村，认了杨东夫妻为养父母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回来山寨。 没想到山寨的土匪们这样热情。 寨子里的土匪，在方富贵不厌其烦介绍下知道了他们身份，一个个笑脸相迎，有的立马去为他们准备长住的事物，有的嘘寒问暖。 比起竹坡村，似乎这里的人才是自小看她们长大的；比起老杨家，似乎这些没有血脉的人，才是他们的亲人。 他们露出朴实而真诚的笑脸，拉着杨慕和杨石头不停的夸赞。 杨石头有些无辜的看着这一张张面容，萌哒哒的眨眼睛。 杨慕虽然不是社恐，但是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热情，也显得有些无措起来。 只有木大郎，像是一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眼神中毫无波澜。 杨慕都没来得及参观山寨，就在人群的簇拥下，来到了一个大屋子门前。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杨慕抬头去望，见一位穿着虎皮大袄的老太太站在台阶上的屋门口。 老太太年近六旬，头发花白，没有女子的柔弱，反而带着男子的刚毅，眼神不怒自威。 看打扮和身形，正是那日杨慕看到的给曹小雪烧纸钱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边站着一位儒雅的老年人，也是六旬上下，穿着一身员外郎的长衫，笑容可掬，正是原主印象中的外公——伍大碗。 伍大碗笑意盈盈，提醒杨慕，“叫外祖母呀！” 杨慕眨眨眼，对着老太太轻声开口，“外祖母。” 原来这就是土匪山寨的大当家，曹牡丹啊。 气场如此强硬吗？ 怪不得能做得出与女儿一刀两断的决定。 杨慕暗暗思虑。 曹牡丹听到杨慕叫人，充满威压的眼神忽然就柔和下来，嘴角牵起一些弧度，微微点了点头。 杨慕便让杨石头叫人。 杨石头显然是有些怕曹牡丹，憋了半天才呐呐叫人。 “外，外祖母~” 曹牡丹眼神更加柔和了些，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让出门口来，道：“进来吧。” 伍大碗笑着上前接过方富贵怀里的杨石头，逗弄着，让喊“外祖父”。 杨石头有些扭捏，耳朵红红的。 杨慕上前叫了一声“外祖父”之后又让杨石头叫。 杨石头十分听姐姐的话，害羞的叫了一声，就双手捂脸，化成了含羞草。 可把伍大碗乐坏了。 这外孙子比之前见面的时候，胆子可大多了！ 木大郎凉飕飕的目光看了一眼伍大碗，跟着众人进了屋子。 曹牡丹这是女儿下山之后，第一次见到亲外孙，即便是杨慕也将近十年未见了，所以刚刚在屋门口有些紧张，没注意木大郎，等众人落座之后，才发现了他。 伍大碗忙上前介绍，说是自己送去的压寨相公。 曹牡丹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微微点头，示意人上茶。 杨慕注意到，来上茶的，正是刚刚院子里方富贵嘱咐沏茶的那个叫做“杏花”的姑娘。 小姑娘最多十二三岁，长得十分标志。 曹牡丹面对一对儿外孙，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让她提刀砍人，她行。可叫她温柔呵护晚辈，她无从下手。即便是亲生女儿曹小雪，都是伍大碗一手带大的。 伍大碗坐下曹牡丹下手，笑着问：“慕丫头举家回来，是要长住？” 提起这个，杨慕还未开口，方富贵便打开了话匣子，将杨慕告诉他的所有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他没读过书，口齿也不伶俐，所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说得十分凌乱。 杨慕只好在一旁补充，整整一个时辰之后，才算是将事情都说明白了。 曹牡丹在听到曹小雪在夫家受欺负的时候，脸色就很是阴沉，不过没有发作。 可当说到曹小雪被赵氏拖延病情致死，这位女土匪再也不能掩饰自己的爱女之心，当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吩咐方富贵：“叫兄弟们抄家伙！随我去给小雪报仇！” 方富贵应了一声，拔腿冲出了屋子，他早就等着大当家下令呢！ 曹牡丹一边拔出腰间两把双刀，一边气势汹汹往外走，嘴里骂道：“曹小雪你个软骨头！我当你过得好不愿意回来呢！感情是受了欺负，不敢回来挨老娘训！如今你死了，老娘给你报了仇，也算是了解一桩母女情分！” 话音落的时候，坐在屋子里的杨慕仿佛听到了哽咽的声音。 (本章完) 第73章 雷厉风行 伍大碗等曹牡丹的身影消失了，才回过神来，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杨慕，问：“慕丫头，这……都是真的？” 这件事给他的冲击力不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杨慕叹息一声，点点头，道：“难道外祖父去了那么多次老杨家，竟然没有发现我娘受欺负吗？” 伍大碗眼睛里都是泪花，气得拍大腿，道：“是我太过自信了！你娘每每说她自己过得很好，婆媳和睦，儿女孝顺。我……我想着咱们鸡冠山的声望，料那老杨家也不敢做出什么来，这才信了你娘！” 其实，杨家大房被赶到后院小屋子里住的时候，伍大碗也怀疑过，并且要接曹小雪回去山寨。 可曹小雪没同意，还说是自己愿意住到后院来，一来是清净，二来是和两个小叔子避嫌。 他当时怎么就信了呢？ 杨慕问：“外祖母就这么冲去竹坡村，会不会事后引来官府反扑？” 曹牡丹也太雷厉风行了，这好歹是报仇，不应该先商议个计划吗？ 伍大碗冷哼一声，道：“鸡冠山易守难攻，什么都不怕！”说完了，他去里屋找了一个包裹出来，对杨慕和木大郎道：“你们二人在山寨呆着，我们几日就可往返！” 他们这次对付的，是杨石头的亲人，也是与杨慕朝夕相处十年的亲人，说不准还要见血，最好就不要带着孩子了。 杨慕知道伍大碗的意思，她有些不放心，站起身，来到门口。 台阶下已经聚集了几十个土匪，有男有女，提着各种各样的兵器。 有刀剑，有斧头，有镰刀，还有……做饭的铲子？ 伍大碗朝着那拿铲子的大汉道：“大嘴，你留下！” 那被叫大嘴的大汉咧着大嘴不满道：“凭啥？小雪被人害死，凭啥不让我去报仇？” 刚刚伍大碗与杨慕在屋内说话的时候，曹牡丹已经与大伙说了曹小雪的死因，土匪们义愤填膺，一个个像是要杀人。 伍大碗皱眉道：“慕丫头他们在山上，你不给他们做饭吗？” 大嘴一愣，满脸纠结。 他想给自小一起长大的曹小雪报仇，可又想给小雪的孩子做饭。 杨慕走出门来，道：“我会做饭。”她看得出，这些土匪与曹小雪的关系不错，不让他们去，只怕是要留下遗憾。 那个叫杏花的丫头也自告奋勇道：“我也会做饭！” 有几个要留下来的妇女也说会做饭。 大嘴立马坚定了要去报仇的决心。 伍大碗看了看外孙女，又看了看杏花，叹了口气，与曹牡丹对视一眼，答应了大嘴跟着出门。 把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蒙面黑布，给土匪们一个个发放。 此时木大郎走到杨慕身边，小声道：“你不去吗？” 杨慕自然也是想去的，打架的机会可不常有。 上次与刁有德一战，她感觉自己血脉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似乎要冲天而起。 这种感觉让人莫名兴奋。 “外祖母，我可以去吗？”杨慕站在曹牡丹身后问。 曹牡丹眼圈有些发红，她转过身来，重重的拍了拍杨慕的肩膀，道：“孩子，你在山上镇守，我们几日便回！” 女儿既然不愿让孩子们沾染土匪的事情，那她就不带外孙女去了。 她瞧了一眼倚门而立的木大郎，嫌弃道：“况且你相公身子不好，身边也离不开人。” 杨慕张了张嘴，想说木大郎能照顾自己，却又想到被某人差点炸上天的灶王爷，还是忍了下来。 曹牡丹再次看了一眼木大郎，嘟囔了一句“中看不中用”。 她声音极小，站在一旁的杨慕都没有听清，可木大郎的脸却瞬间黑透了。 几十个土匪，蒙着面，在曹牡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走了。 伍大碗落后一步，走到杨慕身边道：“按理说外祖父应该陪你在山寨里的，可你外祖母的性格你也看出来了，是个不管不顾的。我不去，怕是她会留下蛛丝马迹来，也是麻烦。” 杨慕看曹牡丹的性子，的确是有些刚硬，她又不需要人照顾，便催伍大碗快去。 伍大碗应了一声，提着长衫衣摆，小跑着去追大队伍了。 杨石头“哒哒哒”从屋子里跑出来，拉着杨慕的手问：“姐姐，他们去哪里？” 杨慕解释道：“他们去找几个老熟人。” 杨石头似懂非懂，“是请老苏（熟）人次（吃）饭吗？” 杨慕想了想，道：“也算吧。” 请他们吃拳头，算吃饭吗？ 看着缓缓关闭的山寨大门，杨慕思绪有些飘忽，她有些搞不清楚曹牡丹的心思。 说她爱女儿吧，可是二十来年不与女儿见面，而且不许土匪们去见女儿；说她不爱女儿吧，今日又是搞哪样？ 男人们一走，山寨里安静了很多，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一个村姑打扮的妖媚妇人笑着凑过来，问：“慕妹子，我瞧大嘴煮的羊肉快熟了，你若是饿了，咱们就开饭吧！” 杨慕转头看她，二十上下的年纪，长得眉目如画，与这粗犷的山寨格格不入，不由得好奇问：“姐姐怎么称呼？” 女子笑着拉过杨慕的袖子道：“什么姐姐不姐姐的，慕妹子就叫我春花嫂子就成！我是你柱子哥的媳妇！” 杨慕记得刚刚进入山寨的时候，方富贵好像是让柱子的媳妇给自己收拾屋子来着，看来就是此人了。 “春花嫂子，这一路上山，的确还没有吃饭，那咱们就先吃饭吧！” 她叫了木大郎和杨石头，就在灶房外的桌子上吃午饭。 一大盆羊肉，一大盆大馒头。 饭菜味道虽然还不错，可比起杨慕做的，还是差一些。好在几人都饿了，便狼吞虎咽起来。 杨石头不太会啃骨羊骨头，把个小嘴吃得油滋滋的，惹来春花的一阵慈母笑。 她给杨石头擦了擦嘴，之后手里做着针线活，与几人闲聊，杨慕渐渐知道了山寨的情况。 曹牡丹的父母来自遥远的北方，他们来到鸡冠山之后，建立了这个山寨。 后来曹牡丹继承了山寨，并且抢了伍大碗来做了压寨相公。 伍大碗的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姓伍，因为一顿饭能吃五大碗，所以外号伍大碗。 正在啃第四个馒头的木大郎：“……” (本章完) 第74章 我要跟着你 春花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些许风尘气来。 她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是妓女意外怀孕生下的女儿，自小就在妓院长大，后来她娘去世，她自己也做了妓女。 她被一客人在妓院后门殴打，柱子路过时救下了她。 自此，红颜倾心，索性直接跟来了山寨，不回去了。 不管是那客人还是妓院，谁都不敢招惹土匪，只能认了。 春花笑道：“这里虽然是个土匪窝，可这里的爷们要比外面那些人讲道理多了。” 杨慕心里微微叹息，春花自小的生长环境，很难能遇到好人，所以她认为山寨外面的都是坏人。 也不怪她以偏概全，自小身边就都是不怀好意的人，她在泥泞中长大，如今还能从良，已然是难能可贵了。 多少人的生长环境比她优渥，却笑贫不笑娼，三观歪到姥姥家。 春花注意到了木大郎拿起了第五个馒头，“噗嗤”一声笑了，道：“慕妹子的郎君也这般能吃吗？倒是应了那句古话‘自古翁婿性子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木大郎手里拿着馒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杨石头吃的肚儿圆，满足的靠在椅背上，眯着小眼睛晒太阳。 小家伙晒完正面晒背面，萌哒哒的样子，惹得春花喜欢的不行。 此时杏花端了两碗水来，热情道：“喝热水！” 夫妻二人道了谢，一人一海碗水，边吹边喝。 杏花问：“小姐，我，我能打听个事吗？” 这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杨慕小姐，她反应了片刻，才知道是在叫自己，诧异问：“什么事？” 杏花有些踌躇，半晌之后才开口问：“二当家带着小姐姑爷上山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个有石头屋子的院子？就是三间石头屋子，一个篱笆院子。”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杨慕歪头想了想，道：“是遇到过，在前面那座山的山脚下，对吧？” 杏花眸子一亮，忙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院子！那……里面有人吗？” 杨慕还在回忆的时候，木大郎开口了：“没人了，至少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过了，院子里涨了不少杂草。” 这小姑娘不错，不叫他“压寨相公”，而是叫“姑爷”。 杏花眸子里的光暗下来，半晌没有说话，最终默默走了。 春花小声给二人解释道：“那是杏花的家。她那狠心的爹娘为了给她哥哥凑娶媳妇的钱，将她卖给了咱们白云县有名的恶霸刁有德。好在杏花机灵，提前跑来了山上躲了起来。有了咱们山寨保护，那刁有德便也没了法子，只能去找杏花爹娘退钱。” 她不屑的撇撇嘴，道：“杏花爹娘早就将卖女儿的钱当做娶媳妇的聘礼送去了儿媳妇家里，哪里还能拿得出来？刁有德便将杏花爹和那个没用的哥哥卖去采石场做工了，她娘好像被卖去了浣衣厂子里洗衣裳。 “那儿媳妇家里一听说，杏花家里惹了刁有德，哪里还肯将闺女嫁过来？卷着聘礼跑了！” 杨慕心里大呼痛快，可看刚刚杏花的样子，似乎是有些难过的。 春花道：“此次下山，只怕大当家是要给杏花做主的，你们就瞧好吧！” …… 且说这边，曹牡丹带着一群土匪雄赳赳朝着山下走。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其实下山的时间往往要比上山快多了。 况且土匪一行人心中都憋着气，一个个走得脚下生风。 路上，方富贵已经将杨慕分家之后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曹牡丹。 伍大碗有些诧异道：“慕丫头竟然是个这样有仇必报的性子吗？” 之前见过的几面中，每次看到慕丫头，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呀！ 方富贵复述杨慕的解释，“慕丫头说，之前小雪让她不要出头，万事隐忍。孩子也是个孝顺的，听了小雪的话，一直都没有发作过。后来小雪没了，她和弟弟受了不少老杨家的欺负，忍无可忍，这才反抗的。” 伍大碗依旧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也说不出来。 到是曹牡丹眸光发亮，兴奋道：“这才是我的孙女！去他娘的隐忍！我老曹家，就没有孬种！” 话说完，她忽然想起女儿小时候，也是个敢说敢干的。若不是爱惨了杨东，也不会成了个唯唯诺诺的人。 曹牡丹打心眼里生气，气女儿没出息，更气杨东和老杨家。 伍大碗看媳妇脸色不善，立马转移话题，道：“刁有德那边也不能让他舒服了。” 提起刁有德，曹牡丹的脸色更黑了，怒声道：“刁有德是活腻歪了，居然敢欺负我曹牡丹的孙女！不让他掉层皮，我就不姓曹！” 伍大碗看了一眼身后杀气腾腾的几十个土匪，道：“咱们兵分两路，一半的人去收拾刁有德，一半的人去竹坡村。” 曹牡丹考虑片刻，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成！大碗，你带着柱子他们去县城赌坊。” 伍大碗立马道：“不成，我要跟着你！” 开玩笑呢，若是他不在，只怕媳妇能把老杨家屠满门！还得大喊三声：“我是曹牡丹，想报仇来鸡冠山！” 曹牡丹白了他一眼，就不明白了，都成亲四十年了，这男人怎么还是一刻都离不开她！ 说他柔弱不能自理吧，如今也算是七品的高手。 说他是个高手吧，又每天粘着自己，丝毫没有高手风范。 曹牡丹拿相公没有办法，只能让方富贵带着人去县城。 方富贵狠狠瞪了伍大碗一眼，气呼呼点兵点将，走了另外一条岔路下山。 伍大碗看着方富贵离开的背影，嘴角上扬。 你当我不知道你打我媳妇主意？ 这日夜里，白云县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发生在县城里，第二件发生在竹坡村。 先说第一件。 亥时，四方赌场热闹非凡，一众赌徒正在兴头上，忽然冲进来几十个蒙面的大汉，粗暴地驱赶人群。 护卫们上前阻拦，与蒙面大汉打成一团。 赌客们一哄而散，混乱的打斗只有很短的时间，刁有德从二楼认出了蒙面大汉的领头者，慌忙叫停了打斗，关闭了赌场的大门。 大门关闭之后，蒙面大汉一言不合就开始单方面碾压刁有德和他的打手们。 一些刚刚赶来的赌客进不去门，便趴在门外偷听。 门里充斥着“乒乒乓乓”的打杂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嚎声，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奇怪的训斥。 “砸，都给老子砸碎！碎成饺子馅！” “那玩意别砸，慕丫头用得着！” “你特娘的会不会打人？屁股上的肉那么多，他能疼？打腰！打头！打他小弟！” …… 明天元宵节，提前祝大家元宵快乐！！！ 凌晨还有两章，早点发，大家早点看，这样就不耽误明天晚上看灯展了~~~ (本章完) 第75章 土匪的报复 四方赌坊里的动静太大了，有人报了官。 钟捕头带人来了一次，可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刁有德说，这是私人恩怨，官府不必理会。 钟捕头看清了打人一方的带头人是鸡冠山土匪方富贵之后，也只能带人撤走。 没法子，人家是武道七品，他一个八品还没有入巅峰的小弟嘚瑟啥？ 于是，四方赌场整夜都充斥着打砸声和哀嚎声。 …… 再说竹坡村里，也是鸡飞狗跳。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群蒙着黑面家的大汉举着火把，沉默着入了竹坡村，直奔老杨家。 这几日，赵氏和丁氏被关在祠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杨除夕也不在桥头等活了，带着大孙子杨大山匆忙回来村子里。 没想到，一会存，族长和里正就找到了他，与他商议，将赵氏处以膑刑，将丁氏处以劓刑。 膑刑是要挖去膝盖骨，劓刑则是割去鼻子。 杨家当然不同意，杨除夕虽然惹不起里正和族长，却也蒙头不说话，无声的抗议。 大顺朝明文规定，族里不允许动私刑，可千百年来，宗族的力量庞大，有时候不是法律能管得了的。 只是杨家宗族与其他的大宗族不同，杨家宗族是诸多姓氏凑在一起，才临时组建的，所以宗族力量还不够雄厚。 一心想要做舔狗的里正和族长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是老杨家闹起来，他们也要将赵氏和丁氏处理了。 刀都磨好了，两个女人也被绑在小广场了，眼看就要行刑了。 不料，杨二山此时站了出来，扬言要将里正和族长告去县衙。 族长和里正怕此事闹去县城，自己手里权利不保，又不能将老杨家上下都杀了灭口。 于是声势浩大的私刑被迫草草停止，赵氏和丁氏也被接回了老杨家。 婆媳二人这几天连口水都没有喝上，又渴又饿，和难民一样。 回到家里吃饱喝足，刚刚睡着，就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了。 老杨家这段时间养成了一个既定概念，只要院门被敲响，肯定没好事。 杨家人都诚了惊弓之鸟，没人敢去开门。 敲门声持续了片刻，就不再响了。 老杨家人披着衣服出来查看，就看到有两个黑衣人忽然跳上了自己家院墙，大摇大摆的把大门从里打开了。 院门一开，老杨家人就看到了三四十个火把。 火把的光芒将将大门口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几十个蒙面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眼神狠厉。 “啊——”丁氏和赖氏同时发出了尖叫声，整个村子都被他们吵醒了。 曹牡丹看着满院子或是逃窜、或是呆住的杨家人，厉声问：“哪个是姓赵的？” 赵氏此时披着衣服出来，躲在杨除夕身后，这些人的气势让她吓得腿肚子转筋。 伍大碗是认识赵氏的，手指指着杨除夕身后，大声道：“那个就是赵氏！抓起来！” 十几个大汉应声，饿虎扑食一般朝着赵氏扑去。 赵氏大叫着进了屋子，“嘭”的把门关上了。 被关在门外的杨除夕：“？！” 大汉们瞬间扑了过来，杨除夕当场吓尿，哭道：“我不是赵氏！” 大汉们绕过他，一脚就将屋门踹得飞进屋里，同时响起赵氏的惊呼声。 杨南跌跌撞撞冲过去，大叫着要拼命。 曹牡丹看蝼蚁一般看着杨南，冷笑道：“九品入门境的小子，也有资格说拼命？” 她一刀抽出，砍断了杨南的拐杖。 杨南站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还没有等他爬起来，赵氏就被两个大汉架出来，又被丢在曹牡丹脚下。 曹牡丹的眸子在火把的映照下犹如寒冰利剑，她俯身看着眼前的小老太太，问：“我女儿曹小雪病了，是你不让请大夫的？” 赵氏吓得嘴唇哆嗦，连看都不敢看曹牡丹。 曹牡丹一脚踹在赵氏肩头，力道之大，让赵氏直接飞起，撞在了杨除夕身上。 杨除夕本就吓得肝胆俱裂，被老妻一砸，直接晕了过去。 曹牡丹快步追上去，一脚踩在曹牡丹的手腕上，咬牙道：“是你让我女儿给你洗裹脚布的？” 赵氏惨嚎，想要用力抽出手腕，却不能如愿，急的道教道：“不是我，不是我！” 曹牡丹越发瞧不上她敢做不敢认的样子，转头下令：“绑起来！” 她眼神犀利，四处寻找，高声问：“谁是丁氏！谁是赖氏！” 赵氏哭道：“你把我放了吧！我告诉你她们藏在哪里！” 曹牡丹一巴掌甩在赵氏脸上，觉得不过瘾，又甩了几巴掌，直把赵氏打成猪头，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才觉得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丁氏呢？给老娘滚出来！” 曹牡丹大吼。 伍大碗道：“给我搜！把院子里的人都给我搜出来！” 说完，他自己当先去踹门。 七品练气境的高手，其实不必这样用力，只需运用体内气息，这种木门就能被震倒在地上。 可伍大碗需要疏散心中的怒意，所以踹门动静巨大，寸厚的大门，直接被震成了十来块。 老杨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吓得涕泪横流。 丁氏还是被找到了，她被两个壮汉找到，跪在院子里不停磕头求饶。 曹牡丹知道，这个丁氏嘴巴最毒，便让人压着赵氏找到针线，生生缝起了丁氏的嘴巴！ 杨二山一个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和赖氏一起双双晕倒。 杨南大声呼喊，大嘴拎着锅铲，狠狠抽了几下，才老实了。 杨大山躲在亲爹杨西身后，父子俩抖成筛糠。 杨小花被下到了，像是一坨小肉山，傻乎乎站在那里，张着嘴留着口水，不知所措。 伍大碗扫视一圈，沉声道：“少一个！二房的一个丫头不在！” 话音落，一个大汉从中门进来，手里拎着躲在后院的杨彩霞。 杨彩霞哭红了眼睛，浑身发抖，瞪大眼睛，恐惧的看着满院子的土匪，只恨自己跑得慢。就差一步，她就跑出后门了。 曹牡丹冷冷看着老杨家人，阴森森道：“这下凑齐了！” …… 元宵节快乐~！ 今天早些发，不耽误大家看灯展~~~ (本章完) 第76章 何时离开？ 老杨家鸡飞狗跳了一晚上，村民们有些胆子大的出来瞧了瞧。 当村民看到那么多蒙面大汉围着老杨家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鸡冠山的土匪来复仇了，哪里还有人敢凑热闹？ 这一夜，整个竹坡村的人都关门闭户，蒙在被子里，当了一晚上的聋子。 凌晨的时候，老杨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装在麻袋里，整整齐齐的挂在了村口的大槐树上。 早上，包老太从院子里出来，准备坐在大槐树下继续俯瞰人生，结果就看到自己的位置被全村人占领了。 整个竹坡村的人，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没断奶的娃娃，都拥挤在槐树下，仰头看着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奇景——老杨家集体自挂东南枝。 树太高了，从下往上看，那一个个偶尔动一下的麻袋，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马蜂窝。 一阵风吹来，“马蜂窝”齐齐晃悠，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感觉下一个这些麻袋就会掉下来。 里正凑在族长身边，皱眉问：“族长，这些人还有救吗？” 老族长老花眼，看不清，问身边的儿子，“你瞧着有几个麻袋有动静？” 杨三伯揉了揉酸疼的脖子，道：“好像有三个。” 里正嘟囔：“这树太高了，不好救人啊。” 老族长微微闭起眼睛，道：“村子里能爬上这么高树的，只有马三手和周大壮。马三手说最近手抖，上不去树；周大壮也说手抖，不能上树。” 里正撇撇嘴，这借口找的，一模一样，都不带动脑子的！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马三手是怕得罪土匪，不敢出手救人；而周大壮压根就不想救老杨家的人。 族长叹了口气，道：“找李木匠，打梯子吧。等梯子打好了，再救他们就是了。” 里正担忧的看了一眼晃晃悠悠的麻袋，心里嘀咕，不知道是梯子先做好，还是吊着麻袋的麻绳先断了。 那么高的树，掉下来可就没命了！ 里正本着不愿意出人命的初衷，和族长商议之后，召集村中小伙，收集各种干草铺在树下。 谁知，小伙子们一听是帮老杨家，纷纷表示家里有事，没空帮忙。 当初丁氏倒了火油之后，忽悠着全家人都躲去了后山，村民费了好大劲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围坐在篝火边睡得香甜。 枉顾整个村子人的性命，谁还能顾得上他们的性命？ 再说了，他们帮了老杨家，土匪回来找他们的麻烦怎么办？ 于是，里正只好让自己儿子随便找了点干草，铺在树下。 包老太看着那约等于没有的干草，冷笑出声。 如果真有人掉下来了，这点草，起不到任何作用，里正不过是自欺欺人，让自己良心上过得去罢了。 老杨家人足足被吊了两天，李木匠才磨磨蹭蹭把长梯子做好。 等老杨家人被救下，一个个都已经丢了半条命。 当一个个麻袋被打开，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杨家的几个男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有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 赵氏被打瞎了一只眼，被绑在身后的手，腕骨被踩碎了。 丁氏的嘴被针线缝了起来，再也说不出一句恶毒的话来。两只手的手骨还被人硬生生捏断了。 赖氏整整瘦了两圈，精神有些恍惚。 杨彩霞被剪了头发，丑的一批。 唯一没有受伤的，是杨小花。不过也受到了惊吓，连哭都不哭了，胖的只有一条缝的眼睛，怯生生看着周围的村民。 看到眼前的景象，村民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只知道曹小雪的父母是土匪，却从没有见过这些土匪作恶，所以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在意。 甚至有人还当着曹小雪的面说过“土匪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的话。 如今，眼前的一切，让村民们真实的感受到了土匪的可怕。 当初的曹小雪若是肯将自己受欺负的事情告诉了土匪父母，只怕土匪早就这么干了。 所以，曹小雪为什么不说呢？ 人群中的王婶子微微叹了口气，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当初她问过曹小雪这个问题，甚至还怂恿曹小雪去土匪窝告状。 可曹小雪当时说，“我那母亲的性子就是个炮仗。若是让她知道这些事，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到时候杨东不好做人，我也得被我母亲强行带回山寨去。” 后来杨东死了，王婶子又与曹小雪说起此事。 曹小雪说，“慕丫头将来还要嫁人的，总不能让她从土匪山寨出嫁，或者是干脆嫁给一个土匪吧？还有，石头还这么小，若是在土匪窝里长大，保不住将来也做个土匪。” 王婶子没了法子，只能让全家在伍大碗和方富贵来的时候，配合曹小雪演戏，装作曹小雪过得还不错的假象。 其实，她虽然帮着曹小雪，心里却并不认同。 土匪怎么了，做土匪最起码还有肉吃，一辈子呆在老杨家，连吃都吃不饱！ 可看到眼前的一切，王嫂子忽然就明白了曹小雪。 她或许不是一个好女儿，却是一个好母亲。 王嫂子难以想象，若是有一日，那软软糯糯的杨石头变成了一个土匪，毫不犹豫将人吊挂在树上，任其自生自灭。 这是一件何其可怕的事情？ 曹小雪曾笑着对王婶子道：“等慕丫头长大了，我就给她找个对她好的男人，让她离老杨家远远的，好好过日子。至于石头，这孩子胆子小，就念书吧。也不必考上状元，就考个秀才，做个教书先生，我也就满足了。” 王婶子莫名红了眼眶，人算不如天算，曹小雪一朝撒手人寰，慕丫头和小石头的人生，只怕是要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了。 …… 在土匪山寨度假的杨慕不知道土匪们的壮举，她在忙着修补桌子。 球球来了新环境，十分兴奋，带着黑大牙到处拆家。 木大郎出了几次山寨，砍了不少竹子回来，勾引了几次，球球也不感兴趣，一心拆家。 杨慕修补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两个小家伙拆家的速度。 春花和杏花劝夫妻二人，说柱子会木匠活，等他回来再修补这些家具就是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内心稍稍挣扎了一下，果断放弃了修补家具。 烤炉没了，杨慕不能烤蛋糕做生意。 笔墨没了，木大郎不能案牍劳形写话本子。 于是二人并排躺在草垛子上，沐浴着春日的阳光，难得偷得半日闲。 鸡冠山形似鸡冠，曹小雪小时候喜欢吃桃子，伍大碗就为女儿种了满山顶的桃树，如今三月，桃花开得正浓艳。 山寨就立在近山顶的位置，整个山寨都是桃花的甜香。 杨慕眯着眼睛，闻着花香，昏昏欲睡。 木大郎感受着难得的与世隔绝的空气，嘴角舒缓，眉宇之间尽是青年特有的风华。 少女朱唇轻启，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逃避的问题：“你的身体已然快好了，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开始，恢复晚上9点左右发，大家不必早等 (本章完) 第76章 告知身世 木大郎惬意的神色微微凝固，自从他们二人相识，他从未说过要走的话。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他会走，他也知道，她猜到了他会走。 可这样直白的问出来，木大郎还是心理揪了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平常，可他还是感受到了少女轻微的失落。 “你希望我离开吗？”他反问。 杨慕用力嗅了一口花香，没有说话。 木大郎问：“你……想去京城看看吗？” 杨慕微微张开眼睛，去京城吗？ 和他一起吗？ 她没有想过。 如果要去京城的话，她的钱，应该也够卖蛋糕了吧？ 可京城的房价一定很贵，买不起啊！ 木大郎侧头，看着她纠结的表情，轻声问她：“还记得我写的那个话本子吗？” 杨慕被打断了思绪，不得不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俊脸。 这张脸怎么说呢？远看近看都好帅！ 木大郎补充道：“就是那本《慕归》。” 杨慕被拉回思绪，点头道：“记得，穷姑娘变凤凰的故事。” 老掉牙！ 木大郎看她嫌弃的小眼神，道：“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还记得吗？” 问题？ 杨慕回忆了片刻，才想起，之前木大郎问她，如果她是话本里的女主秦慕，会不会回到京城的家，做回千金小姐。 她点点头，道：“我记得我说愿意来着？” 木大郎提醒道：“你当时说，石头三岁了，京城有更好的先生，所以愿意去京城，为石头找个好老师开蒙。” 杨慕想起来了，点头道：“对！” 木大郎凑近了些，呼吸的时候，气息扫在杨慕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我想问，如果不考虑石头，只是你自己，你愿意回去京城的家吗？” 杨慕转头，看到那双古井一般的眼睛分外认真，不由得也认真想了想，道：“愿意！”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她岂不是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咸鱼生活？ 还是一条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的咸鱼！ 木大郎在听到她说“愿意”的时候，猛然坐了起来，吓了杨慕一跳。 “你干嘛？” 木大郎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小火苗，但是脸上表情却不是很明显。 他吸了一口气，道：“我……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被吓到。” 杨慕被他从未出现过的认真表情搞得有些蒙圈，好奇心也勾了起来，便坐直了，道：“你说吧！” 我一个穿越来的人，你就是抓只鬼来，我也不怕！ 大家都是鬼，谁干死谁还不一定呢！ 木大郎看着杨慕，认真道：“是关于你的身世……” …… 当木大郎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杨慕后，听到了一声喜鹊叫。 他耳朵一动，对杨慕道：“你先将事情好好梳理一下，我稍后就回来。” 说完话，他便快速站起身来，出了山寨。 杨慕看着木大郎消失的背影，脑子里还在消化刚刚得到的信息。 原主竟然是京城护国公府的庶女？ 天哪！ 狗血！ 杨慕手里无意识的搓着一根杂草，理清思路。 原主是京城护国公府世子杨震的庶女，生母是小妾苗姨娘。 她自小身子骨若，总是生病。 杨家请来一位道士，那道士说，她需要送去道观养着，才能免除病灾。 杨家将原主送去道观之后，发现果然病情有所好转，所以就将她养在了道观，送了一个奶娘和两个丫鬟伺候。 没想到，三岁那年，她和奶娘一起失踪了。 杨家遍寻，找了十二年了，一直没有放弃找她。 而她与木大郎的相识，就是三岁那一年。 那年，是老护国公七十大寿，木大郎跟着自己的父亲来护国公府做客，他们二人在一棵梧桐树下相遇。 而木大郎的话，让杨慕尘封的记忆苏醒，当年的事情，统统浮现。 那应该是五月，梧桐花开得正浓，那紫粉色的花朵掉落下来，染了满地梦幻之色。 小杨慕蹲在地上，捡起梧桐花来，用力嗅着香味。 忽然一个小男孩站在她身后，高声道：“那花屁股是甜的！” 小仰慕吓得丢了花，想要躲起来。 可转身看到身后的小哥哥之后，就忘了躲藏。 小哥哥真好看！ 小男孩一身锦缎长袍，脖子上挂着金镶玉的璎珞圈子，一看就是极有身份的小公子。 男孩走近捡起一朵梧桐花来，熟练的拔去花萼，把花的底部塞进嘴里咀嚼。 小杨慕愣愣看着这个小哥哥吃花，眸子里充满了可惜。 这个小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可惜没有门牙了，不能吃糖了！ 小杨慕当时只有三岁多，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换乳牙。 然后两个小不点就蹲在地上乐此不疲的开始捡花吃。 等地上的干净花朵都被二人光顾一遍之后，二人开始无所事事。 杨慕拿出了自己的小葫芦，这是她昨天捡到的，丫鬟给她绑了根红绳。 “小哥哥，你会刻字吗？” “刻字谁不会？会写字的都会刻字！” “那……你能不能给我的葫芦上刻字？” “刻什么字？” “我的名字！大姐姐的金葫芦上，有刻名字，我没有金葫芦，可我有这个葫芦！” “那你叫什么名字？” “慕，杨慕！” 小男孩愣了一下，问：“你不是叫杨菲吗？”护国公的嫡出大小姐好像是叫杨菲来着吧？ 杨慕摇摇小脑袋，道：“我是二小姐，羡慕的慕！” 小男孩挑眉，好吧。 他拿着随身的小刀，认真的在小小的葫芦上，刻下了一个字——“慕”。 小杨慕开心极了，小心翼翼把小葫芦戴在脖子上。 这是第一个拥有她名字的东西，不像是姐姐，有很多刻着名字的首饰。 小男孩问：“你的葫芦很普通，为什么要戴着？”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宝玉，骄傲道：“我这块玉，是皇上赏赐的。这才气派！” 小杨慕歪头想了想，不知道皇上是谁。 小男孩觉得小姑娘的歪头杀好可爱，忍不住想要上去拉一拉那肉乎乎的小手手。 忽然有个婆子蹿了出来，见到小杨慕就板着脸质问：“二小姐怎么跑来了这里？害得我好找！快回去，苗姨娘到处找不到你！” 小杨慕像是有些怕那个婆子，被婆子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看小男孩。 小男孩跑上前，拉着小杨慕的小手，对那婆子凶道：“你放开小妹妹！你这个刁奴！” 咦？小手手好软！ 婆子正要争辩，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一把拉住了小男孩，训斥道：“越来越没有规矩！随我去见你杨世叔！” 小男孩挣扎了两下，拗不过男子，被男子拉走。 而小杨慕也被婆子直接抱走了。 “在想什么呢？”木大郎坐在杨慕的对面，开口问。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柔。 大家记得给喜欢的角色投票呀！ (本章完) 第77章 鲁山木尘 杨慕回过神来，发现是他。 这张俊脸和记忆中的没牙猴重叠在一起，她忽然“噗嗤”笑了出来。 木大郎挑眉，诧异的看着她。 杨慕笑道：“我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了。” 木大郎歪头，这件事好笑吗？ 杨慕指了指自己的小白牙，意有所指。 木大郎蹙眉片刻，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自己正在换牙！ 看着黑了脸的木大郎，杨慕再次笑出声来，然后就发现木大郎身后站着两个人忙收了笑，问：“这两位是……”。 这两个人，太有特点了。 一个高大得像是一头熊，至少也有两米二的身高，一身腱子肉，凶神恶煞的样子，妥妥的灭霸本霸。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另一个长相俊俏的，身高一米八的样子，有些瘦弱，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如果不是特意去看，还以为是谁的影子。 木大郎道：“像座山的，是鲁山，我的护卫；像个影子的，是木尘，我的暗卫。” 杨慕眨眨眼，古代还真的有暗卫这个职业啊！ 木大郎吩咐二人，“见过杨小姐。” 二人齐齐行礼。 对于“杨小姐”这个新称呼，杨慕有些不适应，忙给二人摆手，“不必这么客气。” 木大郎解释道：“我晕倒之前与他们分开了，所以他们一直在附近寻找。这座山寨他们也找过，却没有找到我。他们也没想到，我被土匪送去了竹坡村。” 给你当了压寨相公，木大郎在心里补充。 杨慕对于林啸两个属下的办事能力产生了怀疑，竹坡村离这里也不过是两日路程。 这二人找了一个月，居然没有找到？ 但凡打听一句，也不至于找了这么久。 忽然，她想起来木大郎的身份不简单，又是受伤昏迷着。 只怕二人是不能宣扬，所以才难以寻找的。 木大郎忽然道：“如果你同意，我就让鲁山给京城杨家报信，说找到你了。” 杨慕沉吟片刻，她既然已经想起被拐卖前的事情，自然也想起来原主是怎么被拐卖的了。 拐卖原主的，就是那个凶巴巴的婆子——原主的奶娘。 杨慕记得，她好像姓童，下人称呼她为童妈妈。 童妈妈趁人不注意，将幼小的原主抱离了道观，转手就卖给了人牙子。 而杨家人十几年了依旧在找原主，说明还惦记着这个孩子。 她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那么也有义务将此事告诉原主的亲生爹娘，最好是找到那个童妈妈，让她为当年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只是，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最好有个同盟。 决定了要去京城之后，杨慕问木大郎：“既然我是护国公府的小姐，你能来我家做客，自然也不是等闲人。你又是谁？” 木大郎不知为何，听到这个问题，嘴角翘了一下，眸子更幽深了几分，道：“定王府世子，林啸。” 杨慕瞪大眼，这饭桶竟然还是个王府世子？那岂不是将来的定王爷？ 小伙子很有前途嘛！ 木大郎，哦不，是林啸。 林啸很满意杨慕的反应，难得笑容明媚起来，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杨慕眨眨眼，“那咱们算不算是一伙的？” 林啸想都没想就道：“当然算！” 要不然我拐你回去做什么？ 得了林啸的回答，杨慕心里踏实了一些，道：“我去问问石头。” 去京城，她一个人怎么都好说，可她是想要问问杨石头的意见。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将石头留在山寨，等她去京城探好虚实之后，再派人来接。 可杨石头没有离开过姐姐，又不熟悉伍大碗和曹牡丹，小家伙一定会担心害怕。 所以如果杨石头愿意的话，她就带着他一起走。 即便是她保护不了弟弟，好歹还有个未来的定王爷做他的保护伞。 杨石头正坐在小马扎上，玩杨慕修补家具时候用的小木块。 他似乎很喜欢玩积木。 杨慕蹲在杨石头身边，与他平视，道：“石头，姐姐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杨石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把手里的小木块稳稳放在地上，小大人一般坐端正，认真道：“好！” 杨慕组织了一下语言，问：“石头想不想去京城玩？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但是却不一定真的开心。” 她试图用孩子能听懂的话去解释。 杨石头歪头杀，想了想，问：“姐姐去吗？” 杨慕反问：“姐姐去，石头就去吗？” 杨石头十分坚定的点头点头，“姐姐去，石头去！” 杨慕内心一暖，挼了挼小家伙的头发。 杨石头又问：“球球去吗？” 杨慕想了想，道：“可以去。” 杨石头眼睛发亮，继续问：“那，黑大牙去吗？” 杨慕笑了，无奈道：“去！” 杨石头开心的拍拍手，只要他熟悉的人和动物都去，那他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看着继续玩木头的杨石头，林啸有些无语。 小崽子，你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咱俩好歹也朝夕相处一个多月，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保护伞心里郁闷，但是他不说。 此时的林啸看着躺在地上睡觉的黑大牙十分亲切，他也想emo…… 黑大牙熟睡之中惊坐起，茫然四顾无踪迹。 刚刚谁看我？凉飕飕的！ …… 去京城的事情定下来后，鲁山就要出发了。 他要去隔壁县城，找个有信鸽的地方，写一封飞鸽传书。 而木尘，默默的消失了，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杨慕要和鲁山一起下山去。 虽然定了要去京城，可她依旧准备在白云县开一个铺子作为自己的退路。 与春花和杏花交代了几句，杨慕来到马棚。 马棚里有三匹马，一匹老马是山寨的，毛已经发暗。另外两匹马是鲁山和木尘骑来的。 其中，鲁山的马高大得有些过分，木尘的普通马在它身边像是个小马驹。而那匹老马站得远远的，双腿发抖，仿佛是被巨马的王者霸气吓到了。 鲁山将马牵出来，一步就跨坐在了属于自己的超级大马上。 杨慕兴奋的搓搓手，前世她在马场学过骑马，不过技术不怎么样。 林啸看着利落上马的杨慕，问：“你会骑马？” 杨慕摸了摸马的鬃毛，嘴里胡诌道：“小时候坐过，走得慢点，没啥问题。” 林啸不放心，干脆也上了马，跨坐在杨慕身后，替她揽着缰绳。 只是这个姿势需要环抱着杨慕，显得十分暧昧。 林啸的鼻尖氤氲着少女特有的香味，让他不自觉红了耳根。 鲁山挠挠头，大嗓门问：“世子爷，你耳朵咋红了？” 林啸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训斥他“不说话会死？” 杨慕好奇转头去看，哎？林啸耳朵还真的红了！ 林啸转移话题：“你看路，别看我！” 杨慕半个身子都转过来了，好笑道：“你控制马，哪里需要我看路？” 路哪有你好看？ 鲁山：“世子爷，你脖子也红了！” 林啸恶狠狠：“滚！” 鲁山：“好嘞！” 一夹马腹，当先走了。 跟着世子爷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溜之大吉，他还是知道的！ (本章完) 第78章 下山 春花抱着杨石头，往杨慕的马背上塞了一个小包裹，说是干饼子和水壶。 杨石头眸子里含着泪花，依依不舍的看着杨慕，忍着不开口要抱抱。 姐姐刚刚说，她要去找上次来家里的漂亮姐姐租个房子，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 他要好久见不到姐姐了，他还没有与姐姐分开过这么久呢。 杨慕看着小豆丁的样子，心疼坏了，试探性问了一句：“要不，石头和姐姐一起？” 杨石头眼睛瞬间亮闪闪，重重点头，张开双臂就要去找杨慕。 杨慕无奈一叹，抱起了杨石头。 原本在一旁竹子上晒太阳的球球看到了这一幕，也不干了，扭着屁股凑过来，抱着马腿往上爬。 人类幼崽能去，朕就能去！ 躺着做咸鱼的黑大牙一个机灵站起身来。 啥？就不带我？那能行？ 于是，出行的队伍瞬间扩充。 林啸想要与杨慕独处的计划泡汤，一路上不是照顾杨石头去树林里小解，就是给球球砍竹子，还得招呼黑大牙别掉队。 到了半路，鲁山便与二人分开，走了另外一条岔道下山，去了隔壁县城。 杨慕和木大郎带着三个小家伙一路险象环生。 先是杨石头去树林里嘘嘘的时候差点被毒蛇咬了，林啸拿着木棍一顿打草，本意是要打草惊蛇，让蛇都跑掉。可这里的蛇胆子大，不但不跑，还好奇的伸着脖子查看。 杨石头吓得小脸煞白，瑟瑟发抖。 林啸凭借灵活的身手，抱着杨石头在地上滚了两圈，才躲开毒蛇包围，之后便骑马快逃。 走到半路，几人坐下来休息的时候，球球抱着一棵参天高的竹子，死活不下来了。 朕没见过这么大的竹子，朕要打下这片江山！ 杨慕三人拔萝卜一样拔了半晌，才把球球与竹子分开。 没想到那棵竹子弹回去，打到了隔壁树上的马蜂窝，蜂巢掉落在地。 失去家园的马蜂倾巢而出，几人只好骑马逃窜。 等甩开马蜂的众人坐下休息的时候，才发现，黑大牙被一只马蜂蜇到了那只立不起来的耳朵。 那只耳朵了肿胀发红，竟然立了起来。 终于变成“两只耳”的黑大牙兴奋嚎叫，引来山头上狼群的回应。 几人怕真把狼群引来，只好急急忙忙朝着山下逃窜。 这一路因为马蜂的原因，绕了远路，所以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快晌午了。 站在城门外，杨慕看着自己一行人浑身污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林啸默默擦去脸上的污渍，暗自决定，今后不管去哪里，都绝不带着拖油瓶们！ 三人、一马、一熊猫、一狗，朝着县城最大的酒楼——白云酒楼而去。 因为和杭秋荣约的时间快到了，所以众人来不及去成衣店买衣裳。 酒楼门口守门的店小二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这一行人的组合还真是没有见过。 店小二有些踌躇，这一行人脏兮兮的，像是难民，不会是来要饭的吧？ 抱着孩子要饭的见过，可夫妻二人抱着孩子要饭的可不常见。 而眼前这夫妻二人，不但抱着孩子，还抱着食铁兽，带着狗。 “去去去，别的地方要饭去！” 小二忍不住撵人。 林啸立刻沉了脸。 杨慕压着怒意道：“我们是杭小姐请来的客人！” 小二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后就大声撵人，“滚！哪里来的灾民，竟然还知道杭小姐今日请客！若是再不走，我就放狗了！” 黑大牙立刻亮出獠牙来，凶恶地盯着店小二，小二吓得后退一步。 “怎么回事？”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训斥小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小二无辜道：“这几个灾民冒充杭小姐的朋友，哼，杭小姐那是金尊玉贵的人物，哪里来的这样的朋友？” 他挥了挥手中的布子，转身对林啸道：“你们若是杭小姐的朋友，我把这抹布吃了！” 杨慕期待的看着小二，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二懒得搭理这几人，正要继续撵人，却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脸色就是一变，紧张对掌柜道：“杭小姐来了！” 杭家的马车整个县城谁不认识？ 掌柜立马招呼人，要将杨慕等人撵走，免得污了贵人的眼睛。 谁知，杨慕抱着杨石头几步走到马车边，问：“杭秋荣吗？” 下一秒，马车帘掀开，露出杭秋荣那张美艳的容颜。 “呀，杨慕！你怎么搞成这样？”杭秋荣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杨慕无奈道：“刚到县城，怕迟到，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去买成衣。” 杭秋荣忙道：“那你快上来，我送你们去买成衣！”在杨慕等人上车的档口，她又打起马车里的窗帘来，对小二和掌柜道：“若是你们家金小姐先来了，和她说，我和杨小姐很快就回来！” 掌柜的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呆愣愣点头应下。 等马车走了，小二转头看向掌柜，“这……杭小姐竟然真的认识那几个灾民？掌柜的，我是不是闯祸了？” 掌柜看了看小二手里的抹布，好心道：“你还是先去换一块干净些的吧，别吃坏了肚子。” 店小二：“……” 半个时辰之后，杭秋荣的马车再次停在白云酒楼的大门口，之前那个小二远远躲在一边，是另外一个小二前来招呼的。 当先下马车的，是抱着球球的木大郎，他一身藏蓝色长袍，腰间随意束了一条同色的腰带。长身玉立，眉眼如剑。 球球洗干净了身上的泥巴，黑白相间的毛色越发让人手痒，仿佛不挼一下，对不起它胖乎乎的身材。 之后下来的，是在河边洗了澡的黑大牙，黝黑发亮的皮毛在阳光下反着健康的颜色，全身的腱子肉若隐若现。 再之后，是抱着杨石头的杨慕。 杨慕穿了一身火红色的长裙，头发简单挽起，插了一根木簪，娇小可爱，任谁都不会相信，这居然是一个八品巅峰的武者。 杨石头换了一身萌哒哒的学院服，带着小小的书生帽子，无辜的大眼睛把路过行人的心都软化了。 来迎接的小二看了一眼躲在酒楼里不敢出来的另外一个小二，眼神仿佛在说，“这一群人又什么好奇怪的？为何让你那么忌惮？” 紧接着下来的，就是杭秋荣了。 她一身冰蓝色拖地长裙，头上的发饰非金既银，十分华贵，加上她姣好的面容，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杭秋荣指着那笑容可掬的小二，问：“就是他要吃抹布？” 杨慕摇头，道：“比这个胖。” 杭秋荣眼珠子一转，就找到了酒楼里假装很忙碌的胖小二，傲然抬起尖翘的下巴，道：“告状这事，我最拿手了。” 杨慕挑眉，我还以为你要亲自给我撑腰，感情是要告状…… 亲们（搓搓手），票票！！ （挤眉弄眼），你懂得~~~ (本章完) 第79章 厌食症 掌柜的亲自迎出来，说金小姐已经来了，在二楼雅间等着。 这个饭局是之前就约好的，定的酒楼也是那位金小姐的陪嫁铺子。 杭秋荣带着一众人上了酒楼的二楼雅间，推门而入之后，杨慕就看到一个熟人——胖丫鬟小桃。 小桃见到杨慕，也是一脸惊讶，随后对坐着的一位粉色衣裙的女子激动道：“小姐！小姐，就是她！” 那位女子长得倒是好看，就是瘦骨嶙峋，黑眼圈十分明显，像是一个快要饿死的林黛玉。 女子顺着小桃的小胖手看向人群中的杨慕，无神大眼睛里都是迷茫。 小桃激动道：“就是她！蛋糕就是她做的！” 那女子听到“蛋糕”二字，眼睛立刻亮了，像是久旱逢甘霖，立刻站起身子来，激动的看着杨慕。 杨慕眨眨眼，难不成这就是那位厌食症的金小姐？ 女子吞咽口水，问：“姑娘，那蛋糕，你可带来了？” 杨慕耸耸肩，道：“没有。” 女子呆愣片刻，之后一阵失望。 杭秋荣站在二人之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后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你说的那个救命的点心，就是杨慕的蛋糕？” 女子点头点头。 杭秋荣笑道：“这不就巧了吗？杨慕现在正在寻找合适的店铺租下来，你手里又有那么多店铺。你把店铺租给她，不就能天天去吃蛋糕了？” 她又对杨慕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店铺很多的金小姐，金慧珠。你不知道，你那蛋糕是她唯一愿意入口的东西。这段时间，你不来出摊子，可把她饿坏了！” 金慧珠看着杨慕，点头点头，眼神十分委屈。 杨慕哭笑不得，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变成别人的救命稻草。 白云酒楼是金慧珠的产业，这今日这局是杭秋荣组的，她以主人翁的身份，招呼大家坐下。 杭秋荣将双方都介绍认识了之后，开始说正题。 可金慧珠明显心不在焉。 杭秋荣便小声对杨慕道：“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做口吃的？我瞧着你也不只是做蛋糕好吃。” 杨慕心想，生意事小，饿死事大，便跟着小桃，去了后厨。 白云酒楼作为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后厨的排面还是有的，调料也一应俱全。 起初大厨十分不愿意将灶火借给杨慕，可小桃搬出来金慧珠后，大厨就十分低眉顺眼，要啥给啥了。 杨慕瞅了一圈食材，决定做个蛋炒饭和冬瓜汤。 大厨原本心里很是不屑，一个村姑，能做出什么美味佳肴来？ 小姐也是饿傻了，才会病急乱投医。 小姐向来不吃蛋炒饭，这傻子村姑只怕是会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可当鸡蛋和火腿的香味飘满厨房的时候，大厨就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做了一半的菜，凑在了杨慕身边。 看着锅中被铲子翻滚的蛋碎和火腿丁，大厨确定，没有别的东西了。 可怎么就这么香呢？他今天试吃了不少菜肴，可闻了这香味，依旧觉得饥肠辘辘。 杨慕将小碟子里的青菜丁和花生碎丢入锅中，炒出香味，最后将米饭倒入锅中。 锅中黄色的蛋、白色的米饭、绿色的青菜、粉红色的火腿、乳白色的花生碎混合在一起，又颗颗粒粒分明。 厨房里的香味立刻一变，让人更加食指大动起来。 看着那锅里的蛋炒饭被放入碗中，一众被香味搞得没心思干活的厨师们齐齐咽下口水。 杨慕打开一旁的砂锅看了一眼冬瓜汤，道：“正好！” 砂锅放入隔热的小盘子中，杨慕满意挑眉。 待杨慕和小桃端着东西走后，大厨没忍住，蹭到蛋炒饭的锅边。 这锅里还残留了一些蛋炒饭，他铲了一些米粒来吃。 一众厨师将大厨围了起来，好奇的看着他。 大厨细细咀嚼，半晌之后，微微皱眉。 众人诧异，味道那么香的蛋炒饭，难道不好吃吗？ 大厨面色凝重的放下铲子，道：“我得去找掌柜的一趟！” 厨师们等大厨走了之后，纷纷去吃锅里残余的蛋炒饭。 “这也太好吃了！” “放了什么东西？怎么能这么香？” “都这么好吃了，大厨怎么还皱眉？” “哎呦，大厨的菜糊了！” …… 这边雅间里，已经开始上菜了，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金慧珠对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视而不见，她在等杨慕做的饭。 她此刻也管不得有林啸这个外男在了，毫不顾忌形象的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 而杭秋荣和林啸等人，也伸长了脖子，等着杨慕回来。 好在杨慕做的都是很简单的饭菜，不过一刻钟就回来了。 因为怕凉了，所以蛋炒饭和冬瓜汤都盖了盖子。 即便如此，二人一进屋，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金慧珠哪里还坐得住？ 她上前两步，一把从杨慕手里抢过蛋炒饭，就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也不说推让一下，就揭开盖子。 金慧珠压抑着激动，文雅的吃了一口，就眸子一亮。 这蛋炒饭与她吃过的所有蛋炒饭味道都不同！ 仔细感受一下，竟然没有反胃想吐的感觉。 金慧珠一头扎在蛋炒饭里，忽略周围一切，埋头开吃。 小桃将手里的冬瓜汤放在一边，劝狼吞虎咽的小姐：“小姐，慢些吃，都是你的！喝些汤，润一润！” 整个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金慧珠进食。 这哪里是吃饭？城外的难民吃起饭来，也比金慧珠文雅些。 黑大牙闻到了杨慕饭菜的味道，挺直胸膛坐在金慧珠身边，尾巴摇成螺旋桨，吐着舌头，平日里emo的脸上笑成萨摩耶。 而金慧珠一心干饭，即便现在有人进来打劫，她也顾不上，何况一只笑成二傻子的狗？ 杨石头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问：“这个姐姐的祖母也不给她饭吃吗？” 杨慕被他问得有些鼻酸，看来，赵氏给杨石头的心理阴影是很难抹灭了。吃饱穿暖了这么久，一旦看到饥饿的人，小家伙还是会回想起之前那段不好的经历。 金慧珠风卷残云一般干完了饭，还不顾形象的舔光了碗和砂锅，这才意犹未尽的舔嘴唇。 小桃呆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姐，这……她都没有说完劝谏的话，就吃完了？她敢打赌，一会儿小姐一定胃痛！ 金慧珠心满意足的瘫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皮，感觉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现在了！ 可下一刻，当她看到众人的表情之后，才知道，自己狼狈的样子被这么多人看了个精光。 别人也就罢了，可这里还坐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外男！ 金慧珠活了十七年，遇到了最尴尬的瞬间。 黑大牙卖力表演了半晌，居然一口吃的都没有得到，十分不满意的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走了。 金慧珠尴尬笑了笑，僵硬的坐直了身子，整个脸颊比自己的衣裳还要红三分。 “秋容，你刚刚说什么租铺子？” 再不转移话题，她就当场社死了。 (本章完) 第80章 吃抹布 杭秋荣只好再次将杨慕租铺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金慧珠想到将铺子租给杨慕之后，就可以随时找到她，哪里有不愿意的？ 金家的家主金立诚是白云县首富，名下经营多种生意，其中房地产也是一部分。 买下地皮，建好房子，卖给商家或者租借给商家，这种生意比较简单，所以金立诚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来管理。 金慧珠虽然身体不太好，可自小耳濡目染，做生意的脑子是有的。 她将手里暂时空着的三个铺面说给杨慕，如数家珍。 三个铺面，最便宜的在小巷子里，但是居住和路过的人都不多；有一间就在白云酒楼隔壁，面积过于大，不适合开糕点铺子；只剩下一间在南大街的，铺面不是很大，但是来往行人很多。 杨慕果断选了这间。 金慧珠十分痛快道：“只要你的铺面每日三餐供应我食物，我给你免房租！” 杨慕眸子亮晶晶的，还有这等好事？ 金慧珠当即带着自己的救命稻草去了南大街看铺子。 下楼的时候，杭秋荣想起了自己要告状的事情。于是指着那个大堂里正在与一对母子说什么的胖小二，对金慧珠好一通告状。 黑大牙看到了胖伙计，扭着屁股跑下楼，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黑乎乎的幕布，坐在众人面前摇尾巴，满眼都是期待和兴奋。 杨慕拍了拍黑大牙的头，笑道：“放心，我记得赤魔不的事。”。 胖小二被金慧珠叫来身边，看到黑大牙嘴里的抹布，心想：亏了听掌柜的，换了一块干净的抹布，要不还不得恶心死自己？ 杨慕得意的看着胖小二，道：“还记得你说的话吗？我们若是认识杭小姐，你就吃抹布。如今你也看见了，我们不但认识，而且还是杭小姐的座上宾。” 她摆出一个请的收拾，道：“来吧，开始你的表演。” 胖小二挤出谄媚的笑容来，“姑奶奶，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我计较了吧？” 杨慕上下打量了一下胖小二，确定不是习武之人，十分失望。 得，又打不成架了。 胖小二内心挣扎半晌，在没面子和丢工作之间，选择了前者。 他满脸委屈的把肩膀上新换的干净抹布缓缓往嘴里塞。 抹布那么大，自然是吃不进去的。 所以在胖小二将抹布头塞进自己嘴里之后，也就塞不进更多去了。 林啸冷哼，“属黄瓜的，欠拍！” 金慧珠给杨慕等人道了歉，那个胖小二也连连作揖之后，杨慕放过了他。 几人继续往下走，却看到门口一对母子偷偷摸摸往外走。 小桃得到自家小姐的眼神示意，便忙上前叫住了那对母子。 他们在门口说话，只有林啸听到了，他小声给杨慕解释：“是被小二赶走的。小二说，叫花子也不能赊一碗面钱。” 杨慕诧异的看着那对母子，看着不像是乞丐。 过了片刻小桃气呼呼回来了，给金慧珠告状道：“咱们店大欺客，人家在咱们店里丢了钱，咱们的人不说帮着找钱报官，竟然还说人家是叫花子！” 金慧珠脸色已然很不好了，掌柜的解释了半晌，她也不听，执意将那对母子请了回来。 那位母亲指认，正是胖小二赶人走的。 杭秋荣义愤填膺道：“慧珠，这样的伙计，不是打你东家的脸面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金家仗势欺人呢！金叔父这么多年维持的善人形象，还不都得哗啦啦倒塌了？” 金慧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指着那嘴里还塞着抹布的小二，气问掌柜：“他是雇来的还是买来的？” 掌柜忙道：“雇来的。” 金慧珠白了掌柜一眼，道：“开除！还有你，扣两个月月钱！” 金会长在白云县架桥铺路，遇到灾荒还开库放粮，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好声望，好人缘。 如今可好，多少年攒起来的信誉被这样糟蹋。 金慧珠对掌柜怒道：“今后再有这样店大欺客的事情，你就不必在我家做了！金家用不起这样的掌柜！还有，给客人找到钱！” 掌柜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点头应是。 金慧珠就在这里，看着掌柜找钱。 掌柜是知道钱在哪里的。 正是胖小二顺走了顾客的钱。胖小二还说要与他平分呢！ 可是东家小姐说了，如果找不到钱，就要报官。 到之后小二要将他招供出来，那他岂不是成了同伙？ 掌柜没了法子，只好将店小二招供了。 金慧珠冷笑，她身子不好，这几年没有精力巡店，导致底下的人就这样糊弄人。 小二将偷来的荷包双手还给了那对母子，而金慧珠则当着那对母子的面，开除了胖小二，并且扣除了掌柜的半年的月钱。 那对母子眼看着金小姐处理了掌柜和胖小二之后，内心还是很敬佩的，虽然白云酒楼店大欺客，可东家却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 母子走后，金慧珠也带着杭秋荣和杨慕一家子走了。 大厨这时候从后门进来，凑在掌柜的面前问：“掌柜的，要那位姑娘来酒楼做厨娘的事情，你和小姐提了没？” 掌柜的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大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己这个掌柜都快做到头了，还管什么厨娘？ …… 金慧珠一行人径直来了南大街的铺子。 这是一个南北通透的院子，临街的位置是铺面，有大约一百平方米的样子。 后门出去，是内院，院子里三面都是屋子，西南角有一口水井，用水十分方便。 这里之前是个茶馆，东厢房做了茶房，今后可以改成灶房，又通透，又宽敞。 南屋最大，是两间房，未来可以让周大壮夫妻住一间，另外一间做库房。 西边的两间屋子，杨慕准备给招聘来的伙计居住。 这个铺子杨慕简直是太喜欢了，当场就定下了这间。 正经事情谈完了，杨慕本要道别，回去一趟竹坡村。 金慧珠却拉住了她，支支吾吾问，什么时候能再次吃到她做的饭。 杨慕想了一下，店铺装修要时间，家里的烤炉又坏了，她又不愿意让那个牛哄哄的酒楼大厨学会自己的手艺，就只好借王婶子的厨房给她做吃的了。 “你且回家等着，让小桃跟我去取吃的。” 金慧珠听了，眼珠子都亮的发光，忙将自己的马车让给杨慕一家和小桃去村子里取食物，自己蹭了杭秋荣的马车回家。 (本章完) 第81章 金子 马车吱吱呀呀回到竹坡村的时候，正是老杨家人被救下树枝的当天下午。 村子里来了豪华的马车，引来村民们伸长脖子看，小孩子们围绕马车跑跑跳跳。 马车停在王婶子家门口。 有小孩子想要凑过来逗弄马，金家车夫吓唬孩子，“这马吃人！” 吓得小孩不敢靠近了。 王婶子看豪华马车停在自己家门口，吓了一跳，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自己家哪门亲戚这么气派。 依旧是林啸先从马车上下来，王婶子一看到他，呆滞了半秒。 这木大郎啥时候这么俊俏了？ 紧接着，杨慕抱着杨石头下了马车。 王婶子更懵了，这……慕丫头咋也这么俊俏了？连石头那小家伙都这么可爱了吗？ 人靠衣装马靠鞍，即便是再英俊的人，穿着普通衣裳和绫罗绸缎也是不同的气质。 只不过林啸是因为鲁山和木尘找到他，他不必再掩藏周身的气息了。 而杨慕是因为换下了干活穿的短打，换上了长裙，气质不同了而已。 王婶子终于在整个马车的人都下车之后，才回过神来，乐呵呵叫了众人进屋。 村民们围着马车，看着衣着光鲜的杨慕，议论纷纷。 “瞧瞧，有了土匪撑腰，就是气派多了。” “我看那老杨家还敢欺负慕丫头姐弟不？” “你说错了，老杨家早就不敢欺负慕丫头了！” “之前还真没看出来，慕丫头这么有出息！” …… 杨慕不理会身后的议论，进了王婶子家就做饭，给金慧珠做了整整一笼屉的包子和便于存放的饼干。 林啸抱着杨石头，带着球球和黑大牙去了后山玩，一直到杨慕做好饭才回来，正好赶上洗碗的活。 王婶子不让林啸洗碗，林啸很坚持，王婶子也只好让他去忙。 小桃乐呵呵的抱着吃食，坐着马车走了。 杨慕这才有空会去自己家的废墟看看，正好林啸收拾好了王婶子家的厨房，跟着一起过去。 陈家父子在院子里干得热火朝天，现场还有一个监工——里正。 里正看杨慕和林啸进来，连忙站起身来，提了提外套，笑呵呵道：“慕丫头回来了？”语气里满是谄媚。 “这几日我和你杨三伯换班来看着，就怕这些泥瓦匠偷懒！” 他的说话声引来陈家父子的注意，当看到杨慕夫妻的时候，开心放下手里的活，就跑了过来。 陈老爹：“慕丫头，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漂亮了？” 陈大郎：“爹！慕丫头本来就漂亮！” 陈老爹：“对对对，是更漂亮了！” 陈二郎：“慕妹子，快来看看，看我们在废墟中捡到了什么？” 陈老爹暗地里瞪了二儿子一眼，这东西就不能等里正走了，再给慕丫头？ 这下好，估计全村都知道了！ 杨慕看着陈二郎递过来的小罐子，打开一看，懵了。 陈三郎兴奋道：“银子！” 里正凑过去一看，也懵了，“这事你们怎么没有和我说？” 他都在工地监工好几日了，居然不知道这片废墟出土了银子？还他娘的整整一罐子！ 若是有了这罐银子他去买个官做不好吗？还做什么里正？还怕什么土匪？还忌惮什么杭县令？ 陈二郎没好气的看着里正，反问：“又不是你家挖出来的，凭什么告诉你？” “你！”里正气得吹胡子。 林啸看了一眼银子，没太大反应，转而看着里正问：“里正在我家工地上做什么？” 里正瞪眼，“我干什么！我还不是怕泥瓦匠偷懒，所以专门来看着吗？” 林啸冷哼一声，道：“怕是觉得火起突兀，我们家有什么没来及带走的东西吧！”他日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杨慕手里的罐子。 里正气得老脸发红，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是想来监工给杨慕卖个好没错，可也的确是抱着私心，想看看杨慕夫妻那夜仓皇出逃会不会留下银子。 其实，起火的那一夜杨慕夫妻的确是没有想起银子的事情，可这不是有马三手帮忙，把所有家财都带出了火场了吗？ 里正不知道，那一夜他看到的那个花布包就是杨慕的所有财产，所以抱着侥幸的心里监工两天了，没想到今日被林啸戳破，立马羞愤起来。 若是放在以前，一个赘婿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可今时不同往日，杨慕发达了，而且有官府和土匪撑腰，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 里正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在杨慕的面子上，他今日决不能翻脸！ 林啸丝毫没有惹恼长辈的自责，淡淡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里正可以走了。” 里正差点没忍住，一巴掌甩在这赘婿脸上。 林啸尤嫌不够，继续加火，“里正今后也不必来监工了，陈家父子的为人，我们信得过。相反，里正的为人，我们夫妻多有疑虑。” 杨慕好笑的看着里正吃瘪，坚定的支持相公，道：“里正慢走，我就不送了。” 里正气呼呼的看看林啸，又看看杨幂，最终想起了隔壁老杨家的惨状，不敢放肆，只能甩袖子走了。 老陈家父子是住在废墟的帐篷里，废墟里几乎没有可以用的东西，他们得先把废墟清理好，才能买砖瓦重建。 陈二郎钻进帐篷，给杨慕夫妻倒了茶端出来，好像他们才是主人。 杨慕得了意外之喜，眼睛笑成了月牙，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喝茶，一边道：“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陈老爹道：“应该是杨家的长辈藏在房梁上的，没来得及和晚辈说，人就去世了。若不是这次大火，只怕还不得见天日呢。” 杨慕把里面的银子统统倒出来，然后就呆住了。 这罐子里只有上面一层是银子，而在银子的下面，全是金饼子！ 足足二十个金饼子，六七十两银子！ 这足够买下南大街的铺面了！ 杨慕之前是不想将手里的银钱都花光了，这才想着租。 如今既然能买得起，不如买下来，记在杨石头名下。 这银子是在老宅发现的，那么老杨家应该也有一份，杨慕决定去找老杨家聊聊。 (本章完) 第82章 你们要不要？ 谁知，杨慕抱着罐子敲了很久的门，根本没有人应声。 老杨家对于敲门声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但凡有人敲门，绝对没有好事！ 所以，等给他们看伤的大夫走后，老杨家死死关闭了大门，不论谁敲，都坚决不给开。 杨慕大声喊道：“是我，杨慕！我家废墟里找到一罐子银子，你们要不要？” 老杨家院子里静悄悄。 杨慕再次大喊：“还有金子，你们要不要？” 一阵风吹过，老杨家安静如鸡。 杨慕做最后的努力：“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放弃继承权了啊！” 啥动静都没有。 杨慕很开心，抱着罐子回到祖宅。 等门口终于安静下来，赵氏哼哼唧唧在床上翻了个身，小心的避开自己的伤口，小声咒骂道：“赔钱货，想用银子勾引我开门？门都没有！” 杨除夕问：“会不会是真的银子？” 土匪那日来家里，将他们家里扫荡一遍，一个铜板都没有给他们留下，甚至连能搬走的家具都搬走了，老杨家现在是家徒四壁，就连看伤病的钱都是里正和族长垫付的。 赵氏没好气白了杨除夕一眼，道：“若是真的有银子，她能让我们知道？她又不傻！” 杨除夕想了想，也是！ 自己家里如果找到银子，一定不会和孙女说的。一样的道理，孙女有了银子，又怎么会和自己说？ 说不准外面围了一大堆土匪也不一定。 想到土匪，杨除夕浑身都疼。 杨慕回到祖宅，林啸正与陈家父子讨论新房子，后院的那棵桃树被烧焦了，从后山再移植一棵树来。 杨慕也加入了讨论的队伍，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才告辞出来，回到王婶子家。 王婶子一间二人回来，就拉着二人说起土匪把老杨家人当马蜂窝挂起来的事情。 黑大牙听到“马蜂窝”三个字异常兴奋，歪着头认真听王婶子吐沫横飞。 它觉得，这“马蜂窝”可以让自己的“一只耳”变成的“两只耳”，是个非常神奇的存在。 杨慕进来的时候，故事刚刚开始。 王婶子神采奕奕，一边嗑瓜子，一边讲故事。 于是，“八百”土匪如何冲杀入村子，如何甩老杨家人避斗，如何逼着老杨家人满地爬，如何将老杨家人手脚废除，装在麻袋里用棍子打，又如何挂在树梢上，说了个活灵活现。 最后，王婶子用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呸！活该！活生生欺负死了人家女儿，人家就是弄死他们也是应该的！” 杨慕和林啸面面相觑，八百土匪？ 只怕八十个都没有吧？ 周大壮从里屋出来，插嘴道：“别听我娘瞎说，她是听村里的妇人们瞎说的。那天晚上，全村都在自己屋子里，第二天醒来，老杨家人就已经被挂在树上了，没人看到鸡冠山的人是怎么处置老杨家的。” 王婶子一脸嫌弃，道：“人家老李媳妇趴在墙头看得清清楚楚的！怎么能说人家是胡说呢？” 周大壮无奈道：“老李那媳妇还说后山见到白蛇精了呢！害得里正报了官，结果咋滴？衙役们在山上搜了两天，就找到一截子白杨树的木头！” 王婶子还要理论，杨慕却打断了她，道：“婶子，不管老杨家，咱们说正事。” 于是，她将自己盘下店铺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问周大壮和一旁摘菜的朱嫂子。 “你们可愿意随我去县城开铺子？那后院大，好多空房子，你们可以住在那里。” 周大壮有些犹豫，他们夫妻走了，母亲就得一个人伺候瞎眼的父亲了，家里的活太多，忙不过来。 杨慕看出了他的犹豫，道：“那里还有空房，王婶子和周叔也能搬过去。” 王婶子沉默了，庄稼人，最舍不得的，就是那几亩薄田。 林啸道：“可以将田地租给村子里田地不够的人家，每年收百斤粮食做租金。这样既不荒废土地，王婶子想要回村养老，也能再将田地收回来。” 王婶子眸子就是一亮，是呀，这是个好法子。 王婶子是个急性子，当即带着儿子儿媳进了上房和丈夫商议此事。 杨慕和林啸在外面嗑着瓜子，看着杨石头和球球在躺平的黑大牙身上爬来爬去。 没有一个人去阻止石头玩得脏兮兮的，也没有人训斥球球和黑大牙刚刚洗过澡，就在地上玩。 一炷香过后，王婶子和周大壮夫妻出来了。 经过全家人商议之后决定，去县城！ 只是周大壮夫妻先去，等雨季之后，王婶子夫妻再去。 于是小夫妻两个开始收拾东西。 黄昏，牛老汉被钱财驱使，加夜班，把杨慕一家和周大壮夫妻送去了县城。 一行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周大壮和朱嫂子进了店铺之后，就一脸的惊讶，这里太好了，比村子里干净整洁多了。 房子也好，又大又高，不跑风漏气，也没有一尺长的老鼠满家跑。 周大壮夫妻住了西屋，林啸住在西厢房，杨慕带着杨石头有和球球、黑大牙住在了东屋。 这房子常年没有人居住，好在周大壮夫妻带着的被褥多，今晚就这么凑合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朱嫂子站在院子里一阵唏嘘，什么时候，他们夫妻也能住得上这样的豪宅？ 杨慕起的也早，洗漱过后，做好早饭，便拎了几个焖花卷，抱着钱罐子出门了。 她先去了一趟钱庄，将金银换成了银票。 二十块金饼，每块一斤左右。 再加上六十七两银子，杨慕一共换了两千多两的银票。 有钱腰杆直的杨慕，登门金家。 金家守门的小厮看杨慕的穿着，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并不准备放行。 可当杨慕报上名号的时候，小厮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几乎是求着杨慕进去，甚至有几个小厮拦住了杨慕的去路，只怕杨慕跑了。 得到通传的金慧珠亲自跑了出来，见到杨慕的一刹那，就像是多久没有见到的亲人，热情的抱抱。 杨慕哭笑不得，这是真把她当救命稻草了呀！ 金慧珠可开心了，拉着杨慕就往自己家走，眼神不停地瞟向她手里的油纸包。 杨慕将油纸包递给她，道：“得热一热。” 小桃立马接过，小跑着去了厨房。 金慧珠便带着杨慕朝着自己的秀楼而去。 杨慕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左边看一看，右边摸一摸。 这就是古代的大户人家啊，不得不说，很刺激人的仇富心理。 (本章完) 第83章 置办家产 金家是个五进的院落，是金慧珠的太爷爷留下的产业，金家世代从商，到了金会长这一辈，就已经是富甲一方了。 金慧珠的太奶奶是江南人，这院子修葺的颇有江南院落的典雅秀美，十步一景，让人流连忘返。 金慧珠的秀楼就在金家的西北角，是个二层的小楼，上下齐平，各三个房间。 当金慧珠和杨慕坐在抱厦里喝茶的时候，焖花卷也热好了。 金慧珠瞬间炫了三个小花卷，还要再吃，被小桃拦下。 “小姐，你可不能再吃了！你忘了，早上吃了好多饼干了！” 金慧珠瞬间垮了脸，然后趁小桃不注意，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小花卷。 杨慕庆幸自己做花卷的时候做小了，否则还不知道金慧珠要吃多少。 吃饱饭的金慧珠心满意足喝了几口茶，才有心思问起杨慕的来意。 杨慕也不遮掩，开门见山道：“我想买下你的铺子。” 金慧珠一口茶喷出去，喷了小桃满脸茶叶沫子。 “什么？你要买铺子？你不愿意给我做吃的了？” 比起自己的形象，金慧珠更在意吃的。 小桃一脸懵逼，惨兮兮的呆住了。 杨慕忙给金慧珠解释道：“吃的照给，我是想给我弟弟置办些产业。” 金慧珠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将那铺面隔壁的院子卖给你。铺子照样还免费租给你，这样你既置办了产业，我也能吃上糕点，如何？” 杨慕有些踌躇，铺面是临街的，可以做生意，还可以出租。 可是如果是买了个院子，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金慧珠显然明白杨慕在想什么，于是劝道：“那个院子比铺面的院子大，我便宜卖给你，将来你如果想要卖，也有的赚。” 小桃委屈站了半天，看小姐不理自己，只能默默拿出帕子来擦脸。 金慧珠看杨慕不说话，便又提议道：“要不，你卖几个做饭的方子给我，我连铺子一起便宜卖给你。” 杨慕立马心动，可她手里只有三千多两银子，真的能置办这么多产业吗？ 金慧珠忙招呼小桃准备车马，立刻就要出门将此事定下来。 比起每日去找杨慕要吃的，买到食谱才是最方便的，这生意，她不亏。 马车里，金慧珠道：“这个院子临街不远，就在铺面后面那条街，你去店铺，走路的话，一盏茶的时间都用不了。” 她眸子闪了闪，决定告诉杨慕实话。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院子的隔壁是刁有德的产业，是他的外宅。” “谁？”听到老熟人的名字，被马车摇晃得昏昏欲睡的杨慕瞬间清醒。 金慧珠重复道：“刁有德。” 此时小桃插话道：“那姓刁的不足为据，他平日里就不敢惹咱们，如今听说被对头寻仇，满嘴牙都不见了，而且手足都断了。” 金慧珠到是不知道这个消息，诧异的看着小桃湿漉漉的刘海，问：“刁有德的对头？” 小桃点头点头，“听说是一群土匪，前几日半夜找上门，把刁有德一顿好打，而且抢了刁有德的赌坊，把刁有德赶出门去了。” 金慧珠脸色不太好起来，不会是住到那个院子的隔壁去了吧！ 杨慕则是头脑风暴。 找刁有德麻烦的，不会是鸡冠山的土匪吧？ 他们不但奇袭了老杨家，还抄了刁有德的赌坊？ 外祖母雄起！ 金慧珠踌躇道：“杨慕，要不，咱们换个院子看吧？刁有德虽然不敢惹咱们，可他住在隔壁也着实恶心。” 杨慕才不嫌弃恶心，那可是大肥羊，还是一只能打架的大肥羊！ 金慧珠不明白，别人听到刁有德的名字，不是战战兢兢，就是退避三舍，怎么杨慕不但不害怕，还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杨慕小手一挥，道：“不用换，就这个！” 小桃点头点头，换什么换，刁有德咋啦，还敢招惹杨姑娘？ 招惹杨姑娘就是招惹自家小姐和杭小姐，那就等于是招惹了自家老爷和杭县令。 刁有德有那个胆子？ 门房上说了，刁有德连续几年送拜帖想要见老爷，老爷根本没见。 地位高低，可见一斑。 马车咕噜噜，先到了店铺，接上林啸和杨石头，这才朝着背后的那条巷子而去。 杨石头听说要看院子，兴奋拍着小手。 林啸狐疑的看着杨慕，用眼神问，钱够吗？ 杨慕眨眼眨眼，姑奶奶有钱，就算不够，没有听说过分期付吗？ 马车驶进了一个小巷子，在两扇黑色的大门前停下。 小桃当先跳下马车，用钥匙打开了黑漆漆的大门。 众人相继下了马车，跟着小桃进了院子。 这院子从前租住的是一家三代人，住得规矩，没有破坏原有的样子。 院子两进，前院东南角靠院墙的位置，有个小小的马棚，可以放车马。 西南角是灶屋，旁边的水井很方便。 堂屋很大，可以聚会。 院子里两棵高高的大树。 金慧珠说，一棵是枣树，一棵是榉树，是希望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早早中举。 二进院子有五间房子，只有杨慕担任住的话，都住不满的。 这院子不管是格局还是后院的菜地，杨慕都很喜欢，忙问价格。 金慧珠举起一根手指来，道：“一千两。” “那铺子的价格呢？”杨慕问。 金慧珠笑道：“那里虽然只有这里一半大小，可位置临街，所以八百两吧。” 杨慕立马松了口气，她买得起！ 杨石头在林啸怀里参观了这个院子，懵懂问：“这是金姐姐的家里吗？” 林啸道：“你姐姐想要买下这个院子，石头喜欢吗？” 杨石头抬头，又环顾了一圈，重重点头，“石头喜欢！” 杨慕听到了，心里也开心，当场就定了下来。 金慧珠笑：“你这人，买院子怎么和买菜一样，这么轻易下决定吗？” 林啸心想，偏僻小县城，一个小院子，还不就是和买菜一样吗？ 杨慕则道：“千金难买心头好，你还给我便宜这么多，我若犹豫，你后悔了不卖给我怎么办？” 两个少女笑成一团。 杨慕和金慧珠去了牙行，找了个牙人做保人，签署了过户，她又让金慧珠下午派个厨娘来，她亲自教做菜。 之后杨慕去了县城门口，找到正在等客的牛老汉，托他给李木匠传个话，请他下午来做家具。 买的两个院子，大部分家具是全的，但是还要添置一些。 主要是铺面的装修是大活，她又要得急，不知道李木匠一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 (本章完) 第84章 这小子什么来头 杨慕决定，今日再在县城住一晚，明日就要回去一趟土匪山寨，至少要等这边装修好了，才能入住。 晌午，当杨慕做好了两个烤炉，烧上柴火烘干的时候，金府的厨娘来了。 杨慕正好要做饭，便烧制了十几个菜，事无巨细的教给厨娘。 杨石头看着桌子上十几个菜，都懵了，萌哒哒问：“今天过年吗？” 杨慕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软头发，道：“不过年也能吃好吃的！” 那厨娘每道菜都尝过，只觉得惊为天人，这菜她从头看到尾，似乎除了火势把控和调料先后顺序不同，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如果说特别，那就是有几样奇怪的粉末，她没有见过。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是香菜、紫苏、香椿和茴香的粉末罢了。 这些香料在竹坡村后山有不少，但是没有人采摘，杨慕搞了不少移植到祖宅，还有一些晒干了磨成粉。 那些移植的香料被一把火烧死了，如今仅剩这些粉末。 杨慕分了一些香料粉末给厨娘，琢磨着改天要再次回去一趟竹坡村，移植一些香料在刚刚买的宅子里。 而林啸忙乎了一中午，终于给球球买来了新鲜的竹笋喝牛乳。 球球可开心了，既能喝盆盆奶，又能肯竹笋，感觉熊生到达了巅峰。 黑大牙叼着不知道哪里找到的一个小沙包，当做自己的玩具，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杨慕看着刚刚到手的院子，有些唏嘘，等这个院子装修好了，就从土匪窝里搬出来，住在这里。 反正祖宅的重建是个很大的工程，少说得一个来月才能完工，再加上装修，时间就更长了。 …… 鸡冠山。 在杨慕等人走后的第二天傍晚，土匪大军终于回来了。 安静了四五天的山寨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曹牡丹一看杨慕等人不来迎接，嘴上不说，脸上已经有些失望。 春花和杏花告知几人说杨慕等人下山去了，曹牡丹的脸上才有了笑容。 杏花原本笑意盈盈，可当她看到土匪身后绑着的三个人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那是她的父母和哥哥。 她的三个至亲，从前卖她时候的尖酸冷漠嘴脸不见了，换成了一副小心翼翼又悲苦的样子。 他们都瘦了，爹爹和哥哥的脸上还带了伤。 曹牡丹大声对土匪们道：“我抢来了三个苦力！今后就让他们给咱们干活！” 土匪们大声笑着，戏谑着。 杏花半晌之后，咬唇跑了。 她的那三个亲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敢抬起头来，自然没有看到杏花就在土匪当中。 人群中一个女土匪绕着杏花的哥哥转了两圈，笑着道：“小子，看你人模狗样的，如果不愿意做我们山寨的苦力，还能给我做个上门女婿。” 杏花的哥哥战战兢兢，一个劲往爹娘身后藏，根本不敢说话。 伍大碗对那女土匪笑道：“少年不知软饭香，等他干活几日，就知道入赘给你才是最舒服的。” 一众土匪哈哈大笑。 …… 等杨慕拖家带口回到土匪山寨的时候，再次遇到了箭楼上二牛的阻拦。 杨慕看着二牛眯着眼睛可劲瞅他们的样子，真心想给他配个眼镜。 “二牛，是我，杨慕！”她大声呼喊。 二牛听声辨人倒是很厉害，忙招呼寨子开门。 众土匪在二牛的高声呼喊下，都知道杨慕带着压寨相公和弟弟回来了，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凑了过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杨慕这次不那么社恐了，和大伙打着招呼，朝着曹牡丹的房间而去。 伍大碗欣喜着跑出来，看到杨慕等人，忙带着笑容来抱杨石头，嘴上和杨慕道：“快进去，你外祖母给你准备了礼物！” 杨石头对这个总是笑盈盈的外祖父还是很喜欢的，乐呵呵的拽他胡子。 伍大碗也不生气，引着杨慕夫妻往里走。 曹牡丹在杨慕进来的前一刻还伸着脖子张望，可等杨慕一出现，就立马收回视线，左看右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等杨慕夫妻坐下后，杏花笑着来上茶。 曹牡丹心里建设了半天，终于想要主动和杨慕说话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一声大叫。 “我的爷，你可算回来了！” 门外，一座山低头跨过门槛，快步走了进来，正是鲁山。 这一嗓子声音过于大，将屋顶上的灰尘都震下来不少。 曹牡丹一看鲁山就黑了脸，这大块头这几日可没有少找人打架，把山寨的所有土匪都打了一遍，连方富贵都被凑了。 昨夜她看不下去了，和鲁山打了一架，居然落了下风，要知道她可是七品巅峰，隐隐进入六品的高手！整个白云县，没人是她的对手！ 那么鲁山能赢了她，只有一种可能性，鲁山是六品高手！ 鲁山喜气洋洋给林啸行了礼，十分自然的站在了林啸身后。 在场的土匪都愣住了，这个打遍山寨无敌手的大块头，竟然给那个压寨相公行礼？ 曹牡丹这是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外孙女婿。 她之前知道鲁山是林啸的同伴，却不知道竟然是主仆。 拥有六品高手作为仆从，那么主人得是什么身份？ 林啸面上毫无波澜，柔声对杨慕道：“不是说，外祖母给你准备了礼物吗？你和外祖母聊，我出去一下。” 刚刚鲁山给他眨眼睛了，显然是有话要说。 杨慕知道林啸肯定有事情要处理，便点头道：“你忙。” 林啸起身，给曹牡丹和伍大碗微微拱手行礼，便带着鲁山出去了。 曹牡丹看着林啸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转而让周围的土匪都出去，方富贵早就想抱杨石头了，可惜一直被伍大碗抱着。如今终于到了他手里，乐呵呵接过杨石头，举着下巴让小豆丁扯胡子。 等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三人的时候，曹牡丹才问：“这小子什么来头？” 杨慕不知道林啸是否还需要隐藏身份，便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曹牡丹又看向当初捡人回来的丈夫，问：“你可知道？” 伍大碗一脸懵逼，他捡人的时候，那小子人事不省，他就是看人家漂亮，才给自己孙女婿做个压寨相公的。 (本章完) 第85章 武道品级 曹牡丹沉声道：“这个鲁山过于厉害，那小子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伍大碗也道：“这件事一定要查明白，不能给慕丫头带来麻烦！” 曹牡丹道：“我瞧那小子也是习武之人，只不过不知为何，竟然没了修为。” 伍大碗忽然看向杨慕问：“这小子可欺负过你？” 杨慕仔细想了想，认真摇头。 曹牡丹脸色稍好了些，道：“如果这小子对不起你，咱们鸡冠山也不是没有千里杀人的实力！你可别学你娘，为了个男人，把什么委屈都闷在心里，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慕心里一暖，重重的点了点头。 曹牡丹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来，道：“这是刁有德给你的补偿。” 杨慕上前两步去看，竟然是两千多两银票和四方赌场的地契房契。 这赌场可比她买的铺面大得多，而且是二层小楼，可以说是十分气派了。 伍大碗笑着道：“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刁有德纵火杀人，我没有把他丢给官府，已经是他的运气了。况且，他之所以能进入八品，还是你外祖母帮忙的。他这样恩将仇报的人，活该落个这样的下场。” 杨慕眨眨眼，“我没觉得不好意思呀！”话说完，那几张纸已经进了她的袖筒子。 那一夜，他们一家人差点死在火场，她是绝不会对刁有德心软的。 曹牡丹冷哼一声，道：“若是再招惹我鸡冠山，我定废了他修为！” 杨慕好奇问：“什么是修为啊？” 曹牡丹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诧异道：“刁有德说，他打不过你这个八品巅峰武者。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武道品级吗？” 杨慕想了想，那日好像刁有德是说过什么八品的事情，可她当时一心打架，没太在意。 伍大碗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慕，道：“你是天生的八品大力境。你自己不知道吗？” 杨慕心里翻白眼，原主自小在村子里长大，谁会告诉她这个？ 曹牡丹是个武痴，立马忘记了之前对外孙女的尴尬，打开了话匣子，给杨慕说起武学的品级来。 这个世界，学武之人一旦入了门，就是九品入门境；往上就是八品大力境，力气最大的，可以徒手开城门；在之上就是七品练气境，这个境界的巅峰武者，摘叶飞花亦可伤人。 曹牡丹当场演示，摘下杨慕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一片桃花来，只用两指弹出，花瓣便像是飞镖一样飞出，带着破空声，“咚”的一声镶嵌在门上。 杨慕瞪大眼睛，我去！内力！ 然后她就想起了刚刚穿越而来，那个竹林里的杀手，似乎就是这个境界的高手。 因为他激射出的小石头准确无误的让原主一头撞死了。 “那七品练气境之后是什么？”杨慕问。 曹牡丹道：“六品铜皮铁骨境。顾名思义，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曹牡丹忽然伸出手，按住杨慕的脉搏。 杨慕竟然没有躲得过。 半晌之后，曹牡丹皱眉看了杨慕一眼，诧异道：“你……没有练过正派的武道？打败刁有德，纯靠力气大吗？” 同样都是八品巅峰，一人毫无章法，一人身经百战，任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个毫无章法的人赢了。 曹牡丹忽然兴奋起来，外孙女这么好的习武天才，她要亲自传授武艺！她的鸡冠山终于后继有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脸懵逼的杨慕就在山寨的晒场上开始扎马步了。 她的旁边，是更加懵逼的杨石头，他的小手手里还抓着三根方富贵的胡子。 曹牡丹一脸兴奋，嘴里滔滔不绝讲着武学心法，杨慕生无可恋，因为她一句都听不懂。 不远处，林啸与鲁山谈完了事情，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很少见小姑娘这样吃瘪，不由得站在一旁观摩起来。 鲁山挠挠头，压着声音问：“世子爷，女土匪说的是啥？” 林啸耐心道：“是九品入门级的心法，你是天生八品，没听过很正常。” 鲁山更不解了，道：“可是杨姑娘也是天生八品呀！” 林啸嘴角隐隐带着笑意，道：“所以说，她知道也没有用。” 鲁山：“……” 所以你就这么看着杨姑娘做无用功？ 晚饭是大嘴做的大锅饭，几十个土匪一起吃。 有羊肉，有牛肉，还有鸡肉，整整三大坛子酒，众人凑在两个大桌子上一边划拳一边喝酒，一些喝高了的，就凑在一起吹牛皮。 大嘴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老子威武不减当年，一锅铲甩在那杨南背上，那小子的后背立马肿起这么老高！” 方富贵看着他比划的高度，不屑道：“那算啥，刁有德那孙子哭爹喊娘，他不但后背肿了，还脸红了，和他娘的猴屁股一样红！” 大嘴促狭一笑，问：“也不知道是红屁股和二牛的脸哪个更红！” 一旁喝酒红了脸的二牛没有听到大嘴把自己的脸和猴屁股做了对比，他正眼神迷离的看着另一桌上的杨慕，泪汪汪的样子。 方富贵凑过去，一巴掌拍在二牛肩头，道：“别想了，慕丫头已经有压寨相公了。” 二牛一把擦了泪，哽咽道：“老子没想！” 小时候杨慕被伍大碗捡回山寨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和二牛玩的不错。 二牛一直以为对杨慕是兄妹之情，直到他抬着林啸，随着伍大碗送去了竹坡村，看着杨慕拜堂成亲的那一刻，才忽然明悟，自己对慕妹妹的感情，似乎不是兄妹之情。 只是，一切都晚了，她已经嫁人了。 二牛的视线转移到杨慕身边坐着的林啸身上。 她的相公脸那么俊俏，腰还那么细…… 感受到视线的林啸缓缓转过头来，眼眸明灭不定的看着二牛。 二牛看到林啸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头忽然火起，猛然站起身来一拍桌子问：“你瞅啥！” 林啸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淡淡看着二牛，冷笑道：“看你。” 二牛梗着脖子生气问：“看我干啥？” 林啸忽然笑了，带着冷意道：“看你有病。” 当我没有听到你和那个方富贵之间的话吗？ 觊觎我媳妇，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牛一愣，心虚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有病！？” 林啸挑眉，啧，看来真是有毛病，杨慕不会对这种智商的人产生兴趣的。 二牛呆愣愣看着林啸又转过身去，诧异的看着一旁的方富贵，问：“他，他怎么知道我眼睛有病？” 方富贵挠了挠胡子，“我咋知道？” 二牛的眼睛很奇怪，白天看不清，晚上却看得很清楚。 宴席是个奇怪的东西，可以让人与人的距离迅速拉近。 这一晚，林啸莫名得到很多土匪的好感，连伍大碗喝醉之后都与林啸勾肩搭背了。 鲁山皱着眉在一旁，紧张的想要将伍大碗的爪子从自家世子身上拿开。 可世子似乎并不介意，鲁山只能看着。 晚上，整个山寨，除了巡逻的人，都喝醉了，大家伙三五成群，回去睡觉。 伍大碗和林啸则是回去了林啸的屋子。 进了门，伍大碗眼神忽然清明了很多。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林啸，冷冷道：“不必装了，我知道你没有醉。” (本章完) 第86章 捡个比你好看的 林啸抬眸看向伍大碗，轻笑道：“外祖父洞察人心，林某不如。” 他确实没有醉意，甚至比伍大碗还要清醒些。 伍大碗看了看鲁山，对林啸道：“我有话问你。” 林啸会意，让鲁山在门口守着。 屋内只剩下伍大碗和林啸，豆大的油灯和月光融合在一起，林啸英俊的面庞带着朦胧，似笑非笑的看着伍大碗。 伍大碗一身儒衫，不像土匪，倒像是个读书人。他的山羊胡子微微上翘，眼睛里带着探究，缓缓问：“你是谁？” 林啸道：“林啸。” 伍大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喝着，道：“我问的，是你的身份。” 他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大门，门外站着的，可是一个六品高手。 林啸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道：“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要紧？” 伍大碗：“我连你身份都不知道，如何将我外孙女放心交给你？” 林啸：“你把我交给杨慕的时候，似乎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伍大碗一噎，道：“那时候不一样！” 那时候林啸只是一个晕倒在路边的路人，而现在，他是一位拥有六品护卫的神秘人。 林啸耸耸肩，道：“你已然将她交给我了，我们已然成亲，她是我娘子，我是她相公。外祖父现在后悔，是不是晚了？” 伍大碗冷哼道：“不晚！” 他瞪了林啸一眼，道：“我能让你入门，就能将你扫地出门！别的不好找，俊俏的郎君到处都是！” 林啸指了指自己的俊脸，反问：“你确定，能找到比我俊俏的？还甘愿做土匪的外孙女婿？” 伍大碗生气道：“你是少年不知软饭香！别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的英俊儿郎！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你英俊多了！我明日就去捡个比你好看的！”说完，竟然甩袖子走了。 林啸眨眨眼，就这？还没喝醉？ 鲁山等伍大碗走后，推门进来，问：“世子爷，这老头想干嘛？” 林啸缓缓喝茶，道：“心疼外孙女了，怕我欺负她。” 鲁山道：“世子爷，若是明天这老头真的捡了一个比你好看的怎么办？世子夫人岂不是拐不回京城了？” 林啸瞪了他一眼，道：“你见过比我英俊的？” 鲁山煞有介事，“见过！临安郡王府，苏大公子！” 林啸：“滚！” 鲁山：“好嘞！” …… 杨慕在山寨的生活还是很舒适的，每天除了练武，就是做好吃的。 这一日，杨慕刚刚练完武，得了曹牡丹一句“有天赋”的评价之后，获得了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便坐在草垛子上，和黑大牙玩飞盘。 飞盘是柱子做的，黑大牙喜欢的不行。 山寨大门打开，守门的二牛大声道：“大相公回来了！” 大相公说的是伍大碗，本来山寨里的人都叫他压寨相公的，他自己觉得不好听，便改成了这个称呼。 他为了找个俊俏的公子回来，这几日带人下山去了。 山寨大门缓缓打开，伍大碗一身道袍，挥舞着浮尘，昂首阔步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土匪大汉，其中两个人的肩膀上扛着两个人。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还有一个小姑娘，似乎都晕过去了。 杨慕满脸兴奋凑过来，外祖父又捡人了！ 伍大碗很快被人群围住，有人惊呼，“这人怎么了？！” 站在树下的林啸眸子一闪，这老头还真的捡回来一个人？ 鲁山好奇张望，“不知道有没有世子爷俊俏？” 林啸瞪了他一眼，脚步不自觉朝着人群而去。 “大相公，你可以啊，每次都能捡回人来！咱们这山寨，得有一半人都是你捡的吧？” 伍大碗乐呵呵对凑过来的杨慕道：“这小子给你做压寨相公怎么样？” 杨慕看了一眼那人，立马摇头。 那人长相有些不敢恭维，像是被蜜蜂蜇了，整个脑袋像是个猪头。 杨慕看那身衣裳眼熟，便歪头看了半晌，猛然想起，这不是每次买蛋糕都要买匣子的那个帅哥的衣裳吗？ “外祖父，你哪里捡来的？” 伍大碗得意道：“山路上捡的，估计是迷路了，又饿又渴，晕过去了。” 他指了指同样昏迷的小姑娘，对众人问：“谁家想要养这个孩子的，领回去。” 春花立刻站出来，道：“我要我要！”她与柱子成亲挺久了，一直没有孩子。 柱子一声不吭，上前扛着小女孩就走。春花喜气洋洋跟在后面。 山寨的规矩，如果这孩子醒了之后，不记得爹妈了，就留在山寨里，成了领养人家的孩子。 如果孩子还记得爹妈，山寨就写绑架信给孩子的父母，要赎金。当然，如果是穷得叮当响的人家，也得给二斤米面，走个形式。 林啸悠悠问：“这就是外祖父说的，俊俏男人？” 伍大碗看他嗤之以鼻的样子，恨不得上去甩他个逼兜，碍于他身后像是大山一样的鲁山，伍大碗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冷哼道：“这小伙可比你好看多了，要不是遇到了蜜蜂，我拿他挡了一下，也不至于肿成这样。” 杨慕不由得唏嘘。在一个土匪手里，那样的盛世美颜，也不过是挡蜜蜂的存在，不由得有些可怜他。 白衣公子作为杨慕的备胎压寨相公，被精心养在一处干净的屋子里，杏花一日三餐送饭。 春花领养的那个小姑娘当天就醒了，不过孩子像是吓到了，问什么都不说。 林啸每日都让木尘去看望那位白衣公子。 第二日的时候，白衣公子醒了。 杏花端来了一碗浓浓的药汤，那是山寨人生病之后的统一方子，补血养气，不治病。 白衣公子喝药的时候，不小心在药汤中看到了自己的猪头脸，吓得再次晕了过去。 等到第四天，木尘再次去探查那白衣公子的时候，万古不变的脸上起了一些变化。 下一刻，木尘出现在林啸的房间。 “世子爷，那位白衣公子脸上肿消了，能看出原来的面貌了。” 林啸淡淡看了木尘一眼，木尘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性子，所以他只要等着下文就好了。 木尘偷偷看了林啸一眼，继续道：“如果我没看错，他就是临安郡王府的大公子，苏瑾瑜。” 一旁站着的鲁山差点笑出声来。 伍大碗捡回来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位。 临安郡王府的大公子生的俊美，又是个温润如玉的性子，和世子爷并称为京城双碧。是唯一能和世子爷相提并论的人物。 京城最俊美的公子，也就是这二位了，难免会被人拿来比。 身世上、武艺上和身材上，世子爷隐隐胜出。 文采上、性格上和受女子喜爱的程度上，苏大公子一骑绝尘。 世子爷看苏大公子自然不会顺眼。 那晚世子爷又称伍大碗捡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呐，人家捡到了！ 林啸脸黑如铁，他万万想不到，伍大碗随手一捡，还真的能让他捡回来一个苏瑾瑜！ 感受到地位受到威胁的某人，匆匆去了杨慕的房间。 (本章完) 第87章 和盘托出 杨慕坐在桌子边给黑大牙绣玩具。 之前黑大牙的小萝卜玩具被付之一炬，后来它自己捡到一个破旧的小沙包，整天抱着睡觉，杨慕想给它重新缝一个小萝卜。 林啸看杨慕拿着棉花可劲往小萝卜里塞，便优雅的坐在她的对面，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细密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杨慕抬眸看了他一眼，问：“有事？” 林啸微微侧脸，让眼光照射他深井一般的眸子，缓缓道：“有事。” 听着磁性的声音，杨慕手脚一僵，这家伙一般不这么说话，每次这么说话的时候，好像都没啥什么好事。 她抬头去看他，发现他一只眼睛藏在阴影中，黝黑而深邃；另外一只眼睛被阳光照射，咖啡色中带着冰寒。 怎么说呢……像是一只异瞳哈士奇…… 想到哈士奇，杨慕噗嗤笑了。 林啸无语，他摆了半天姿势，都是自认为最帅的样子，怎么这丫头就这反应？ 杨慕塞完了棉花，开始给小萝卜封口，因为怕被扎手，干脆就不抬头看林啸了，问：“什么事？” 林啸内心叹了口气，道：“你的身世，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 杨慕抿唇，这件事是一定会说的，只是这段时间发现不论是“说干就干”的曹牡丹，还是“变装达人”伍大碗，都是真心对待她和杨石头的，并且曹牡丹隐隐有培养她做下一任大当家的打算。 只是，她的身份，是京城护国公府的二小姐，不是这里的未来女当家。 可原主被拐卖的仇恨，总是要报的。 她才不信，没有宅斗的因素，一个小姑娘会被送去道观抚养。 还有，从前她不知道竹林杀手的目标到底是原主还是林啸。 如今知道了原主的身份，那个杀手，会不会就是来杀原主的？ 包括杨石头开蒙的事情，也最好是在京城解决。 所以，京城她是肯定会去的，而且鲁山已经给京城送了信去，只怕这几日就会有回信了。 杨慕沉默片刻，道：“我尽快。” 林啸问：“你可想好了，要带着石头去？” 杨慕知道林啸的意思，毕竟曹牡丹夫妻才是杨石头的血脉至亲。 杨慕缝完了最后一针，收起针线道：“我现在就去说。” 这种事情，还是早些说吧，别到了快要走的时候，才与老人家摊牌。 林啸催促杨慕快去。 等伍大碗知道过段时间，外孙女还外孙子都要去京城了，他还哪里还有心思给外孙女换个压寨相公？ 杨慕出了门，看黑大牙正在晒太阳，没有人陪他玩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忧郁。 杨慕喊了它一声，远远将小萝卜丢过去。 黑大牙下意识张嘴接过那个小东西，之后呆愣了一秒，就兴奋起来，满院子乱窜，叼着小萝卜向每一个人炫耀。 看，这是我的玩具！ 我有自己的玩具！ 林啸从杨慕屋子里走出来，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看着杨慕进了曹牡丹的房间。。 他的嘴角勾起弧度，缓缓往那边走了几步。 站在这里，就能听到里面的对话了。 鲁山站在一旁，有些疑惑的看着林啸，问：“世子爷，你是真的看上世子夫人了？” 林啸用一种“难道不可以吗”的眼神看着鲁山。 鲁山善意提醒道：“可是，王爷未必同意世子爷娶一个庶女，况且还是杨家的庶女。王爷可是与杨世子不睦啊！” 林啸“嗤”了一声，道：“他巴不得我能娶到杨震的女儿。” 林啸都能想象得到，他爹扬起下巴，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杨震，“你比我武功好又怎么样，你比我早成亲又怎么样，你比我高又怎么样。老子的儿子娶了你的女儿！你女儿生下的娃娃要随老子姓！” 鲁山挠挠头，道：“可是，杨世子也不一定同意女儿嫁进咱们定王府。况且还有国公爷那个倔脾气老头。” 林啸看了鲁山一眼，陷入沉思。 自家老爹好搞定，杨家那对父子要怎么搞定？ 曹牡丹的房间里。 伍大碗穿了一身戏服，正在给曹牡丹捏肩。 杨慕都无语了，这个外祖父也太会玩了，基本上每天都cos一种职业。 她斜眼去看曹牡丹，会不会是这位有什么爱好，伍大碗只是迎合？ 夫妻二人看外孙女忽然进来，也不脸红，大大方方让杨慕坐了。搞得杨慕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自己不纯洁。 她坐正了，说起了今日的正事。 “外祖父，外祖母，我有话与你们说。” 曹牡丹环顾一圈，没有外人，便道：“你说。” 杨慕便将原主的身世和怎么被拐卖到这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将林啸的身份也说了。 因为如果不说，只怕曹牡丹和伍大碗会误以为林啸在胡扯。 伍大碗猛然站起身来，大声问：“什么？你说林啸那小子，竟然是定王府的世子爷？” 怪不得有鲁山那样的护卫！ 曹牡丹则是关心杨慕的身世，“你，你是京城护国公府拐卖来的？所以，你是个千金小姐？！” 小时候还真的没有看出来。 杨慕眨眨眼，认真点头，“没错。” 曹牡丹和伍大碗对视一眼，沉默了。 伍大碗喃喃自语，“我可真会捡人，一个护国公府小姐，一个王府世子爷。过几日会不会捡回皇帝来？” 门外林啸撇嘴，您可真敢说。 杨慕道：“如今林啸已然将找到我的事情飞鸽传书给了京城，如果京城那边来人接我的话，早则半个月，迟则一个多月。到时候，我会带着石头去京城。” “不成！” “不行！” 夫妻二人异口同声。 他们刚刚将石头接回来，就要再次分离，他们舍不得。 杨慕叹了口气，道：“按理说，石头应该留在竹坡村或者是山寨里，可石头自小与我没有分开过。将他留下，只怕是……” 她说得很委婉，可二人听明白了。杨石头现在只信任杨慕，离开杨慕，他一定不适应也不会开心。 这段时间他们也与杨石头相处了一段时间，小豆丁很好带，不闯祸也不闹腾，白天怎么抱、怎么玩都行，可是一到了晚上，杨石头只找姐姐。 老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均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杨石头小的时候，他们不曾参与成长，现在想要孩子留下来，哪里有那么容易？ 杨慕道：“或者可以与石头商量，看他是愿意跟着我去京城，还是愿意留在这里。” 曹牡丹沉着脸不说话，她好不容易找到杨慕做个继承人，可杨慕是千金小姐。 那退而求其次，找外孙子继承，外孙子又要跟着外孙女去京城。 伍大碗看妻子苦大仇深的样子，便知道她在想继承人的事情，试探道：“要不，咱们把山寨传给柱子？” 曹牡丹沉默，柱子有些学武的天赋，可做人过于老实，还是个妻管严，就怕将来她这鸡冠山土匪寨被春花搞成了鸡冠山妓院。 伍大碗又道：“要不，给二牛？” 曹牡丹无语看天，那将来一定是鸡冠山傻子营地。 杨慕弱弱插嘴，“要不，换个营生？” (本章完) 第88章 土匪从良 伍大碗眼睛一亮，隐忍着兴奋，转头挤眉弄眼，“你这孩子，别瞎说！” 虽然语气是指责，但表情是“你快说呀”！ 杨慕配合道：“外祖父，我不是瞎说。刁有德的那个二层楼，完全可以做个镖局。咱们鸡冠山这么多兄弟，走镖总是没问题吧？谁敢劫咱们的镖？到时候做大做强，做成天下第一镖！” 伍大碗大拇指竖得都要顶破天了，显然十分满意杨慕的说法。 曹牡丹则是陷入了沉默。 鸡冠山是她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多少年了，她一直想要做大做强，结果一直不如人意。 如果真的像是外孙女说的那样开个镖局的话，的确更容易做大。 曹牡丹的性格，说干就干，当即带着相公，召集中土匪开会去了。 杨慕呼出一口气，向两个老人说出去京城的事情，其实还蛮有压力的，毕竟他们对她们姐弟都很好，并且很希望他们留在山寨。 她走到灶房，做了一些糕点。 等曹牡丹那边会议开完了，午饭正好做好了，众人一边吃饭，即便继续讨论。 其实，如今的天下还算太平，所以只有走投无路或者是无家可归的人，才会来落草为寇。 再加上鸡冠山地势险峻又偏远路艰，就更加难以形成规模。 所以山寨看似热闹，其实基本上都是靠打猎为生的，穷得叮当响。 这段时间有酒有肉，一方面是杨慕来了，伍大碗下令宰杀了牛羊，一方面是杨慕带来了不少好吃的。 所以土匪们商议之后，大多数都愿意下山做个正经营生的。 说走就走，下午众人就开始收拾细软，准备明早天不亮就下山。如果动作快，能赶得上晚上城门关闭前进城。 由于球球的拆家贡献，山寨里能带的家具一件都没有，所以众人轻车简从，脚步轻快。 到了第二日，伍大碗才想起还有一个白衣公子没有解决。 林啸自告奋勇，留在山寨，等白衣公子醒了之后，送他回家。 于是，大部队浩浩荡荡走了。 杨慕在走之前，劝春花将那个挣扎着不想走的小姑娘也留下。 既然不做土匪了，就不能绑架孩子了。这孩子是和白衣公子晕倒在一起的，应该是同路人。 春花这几日已经和小姑娘有了些感情，自然不舍得。 杨慕劝道：“等去了县城，如果你还是想收养孩子，可以去善堂里领养。那里的孩子都是苦命人，最缺的，就是有个家。” 春花想了想，小姑娘肯定是有父母的，而且孩子大了，都有记忆了，的确是不容易亲近。她照顾小姑娘这几日，小姑娘看到她依旧害怕，将来的感情是真的不容易培养。 于是春花放弃了小姑娘，也将她留在了山寨里。 林啸站在山寨大门口，看着蜿蜒曲折的队伍消失在密林里，转身回到白衣公子房间，一巴掌把人打醒。 苏瑾瑜浑浑噩噩醒过来，看到林啸，吓了一跳。 “林世子！” 林啸坐在床边，斜睨他一眼，问：“小郡王怎么来白云县了？” 苏瑾瑜缓了缓神，挣扎着坐了起来。 “苏哥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跑进来，一下子扑入苏瑾瑜的怀中。 小姑娘哭道：“苏哥哥，我们被土匪绑架了！”之前一句话不肯说的小姑娘，现在口齿伶俐得很。 苏瑾瑜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你说什么？！” 小姑娘继续哭卿卿，“一个道士土匪把我们绑架了，然后一个姐姐把土匪们都叫下山去了，我差点认了另外一个娘……” 孩子断断续续说了好久，苏瑾瑜听得迷迷糊糊，只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林啸，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啸道：“你和这小姑娘晕倒在路上，这土匪山寨的人救了你们。” 苏瑾瑜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山中迷路了，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出路，又渴又饿，晕倒了。 林啸问：“小郡王为何在山上晕倒？” 苏瑾瑜苦笑道：“原本是和这孩子追一只兔子，结果迷了路。哦，这是汪大儒的女儿，芦雪。芦雪，这是定王府世子，林哥哥。” 那小女孩歪头，带着眼泪的小脸蛋可怜又可爱，“林哥哥！” 林啸淡淡点头，心里暗道，没有石头可爱！不过她是汪大儒的女儿，就有些奇怪了。汪大儒可是年近五旬了，居然有个这么小的女儿？ 苏瑾瑜下了床，扭动几下身子，感觉不到难受，这才试探问：“林世子，刚刚芦雪说的土匪都下山了是什么意思？” 林啸却不回答，而是反问：“你们能走吗？我送你们回去。” 苏瑾瑜抱拳行礼，“劳烦林世子。” 汪芦雪擦了擦眼泪，乖乖拉着苏瑾瑜的手，跟着林啸出了屋子。 山寨里的老马被曹牡丹牵走了，鲁山因为要护送众人，便也骑了马走了，如今山寨里只有木尘的那匹马。 木尘现身，骑马随着几人走在后面。 其实汪大儒的草芦就在山脚下，过了吊桥，再走半日就到。 只是如此一来，林啸就赶不上关闭城门的时间了。 一众土匪分批进城之后，在四方赌坊聚集。杨慕将土匪从刁有德哪里讹来的房契、地契和银子都还给了曹牡丹。 曹牡丹自然是不能要的，伍大碗也推拒了半晌。 杨慕道：“这些是外祖母凭本事抢来的，自然是外祖母先用着。再说了，外祖母的就是我和石头的。” 曹牡丹想了想，好像也对。 伍大碗已经伸手接了过来。 杨慕道：“办个镖局肯定是要在朝廷备案的，这些我来做，外祖父和外祖母只管等我消息就是了。” 土匪从良做生意，只怕杭县令巴不得呢。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官府找后账，追究鸡冠山之前做的一些违法的事情。 伍大碗将杨慕拉在一旁，小声道：“慕丫头，你放心去官府备案，这几十年来，鸡冠山没有做什么杀人越货的坏事。” 杨慕瞪大眼睛看着伍大碗。 伍大碗挤挤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有我在，你外祖母啥坏事也干不了！” 杨慕默默竖起大拇指来，她就说么，曹牡丹一副要将鸡冠山做大做强的样子，为什么几十年来反而越来越穷，感情是外祖父从中作梗呀！ 他不会是朝廷送来的内奸吧！ 伍大碗解释道：“咱们现在的势力不大不小，鸡冠山围剿麻烦，又没有做太多坏事，这才能存活。若是真的做大了，有些事情，我们也就身不由己了。” 杨慕恍然大悟，感情真正的经营高手在这里。 如此一来，有了伍大碗筹谋，镖局不怕做不好。 亲们，本周最后一天，求票票！ (本章完) 第89章 和你睡？ 众人下山的时间刚刚好，李木匠昨日刚将杨慕买的院子的家具做好。 院子门牌号挺吉利，桃花巷十六号。 杨慕辞别了曹牡丹众人，回到桃花巷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杨石头窝在姐姐怀里已经睡着了，小脸蛋肉唧唧的，时不时说一两句呓语。 当初杨慕上山的时候，将桃花巷院子钥匙给了周大壮夫妻。二人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干净的被褥，他们随时回来，随时能住。 和在竹坡村祖宅的时候一样，杨慕和杨石头住在了东屋，西屋留给林啸。 鲁山也跟着来了这边，他一手抱着熟睡的球球，一手禁锢着扭动着想下地的黑大牙，问：“这俩小家伙放哪里？” 杨慕指了指床铺，道：“他们习惯和我一起住。” 鲁山将球球放在床铺上，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将请求说了出来，：“世子夫人，可不可以……让一只耳和我睡？” 黑大牙满脸戒备看着像是一座山一样的人类，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正在点油灯的杨慕一愣，“和你睡？” 随后心里一动，他叫她什么？世子夫人？ 嘿嘿嘿…… 鲁山郑重点头，道：“我自小就是一个耳朵高一个耳朵低。” 他比划着自己的耳朵，憨憨一笑，道：“我是左边耳朵高，它是右边耳朵高。我俩正好一对！” 杨慕凑过来，认真的看了看，还真是！ “黑大牙，你要不要和鲁山睡觉？”杨慕压抑着笑容，征求黑大牙的意见。 黑大牙开始挣扎，它要跳下地去，它要去东屋，它要抱着球球，它要挨着大力神睡！ 鲁山呲牙大笑：“瞧，它一听要和我睡，都高兴坏了。” 黑大牙一秒顿住，老子是那个意思？ 它用求救的眼光看向杨慕，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杨慕努力理解，问：“是不放心球球？” 杨慕转头，看向球球，“球球愿意和黑大牙去鲁山那里睡吗？” 睡得迷迷糊糊的球球一个激灵，立马清醒，滚动肥嘟嘟的身子，死死抱着床柱子，把自己变成一个床头挂件。 它的眼神坚定，朕才不和一座山睡！ 黑大牙一阵哀嚎，我也不要和一座山睡！ 鲁山抱着它，开心道：“看你都高兴坏了！放心，我的被窝分你一半！” 杨慕看着鲁山紧紧抱着呼吸都有些困难的黑大牙去了前院的厢房睡觉，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黑大牙那嚎叫声，真的是开心吗？ 怀里的杨石头发出轻微的鼾声，杨慕也不乱想了，赶路一整日，小家伙一定累坏了，还是早点睡觉吧。 第二日清早，杨慕准备给杨石头买些早饭，一开门，看到林啸斜靠在门口的院墙上，侧着头瞧她。 青年身材修长，宽肩窄腰，发梢上还带着露珠，眼神里有说不出的诱惑。 杨慕眨眨眼，这是凹了多久的造型？ 木尘递上来一个食盒，光速消失不见。 杨慕有时候觉得，木尘不是肉体凡胎，应该是什么激光显像，一按动开关，就可以迅速消失或者出现。 林啸凹造型的时间有些长，腿麻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沉稳帅气的走进了院子。 杨慕看着他的背影，就没有人告诉这家伙，他拽起来真的很欠揍吗？ 林啸买了整整一盒子包子，杨石头醒来之后，自己洗漱完，乖乖坐在专门为他定制的宝宝椅上，专心干包子。 鲁山没有专门定制家具的待遇，于是把不知道谁家大门口的上马石搬了过来，当板凳坐。 早饭吃完，杨慕起身去了店铺。 李木匠带着两个徒弟正在努力干活，周大壮也在帮忙，朱嫂子正在后院洗东西。 看杨慕进来，大伙都热情的与她打招呼。 杨慕和李木匠确认了一下装修的细节之后，去了后院。 朱嫂子看杨慕进来，忙停下手中的活，凑过来道：“慕妹子，你让我找的伙计，我找了两个，不知道合不合适。” 杨慕去了灶房看烤炉已经烧干了，马上就能投入使用便扯了柴火，问：“都是什么条件的？” 朱嫂子一个个介绍道：“一个叫小皮的，就住在你们桃花巷的大杂院里，是个没有爹娘的可怜人，吃百家饭长大的。激灵得很，人头也熟悉。” 杨慕点头，道：“小皮可以做个跑腿的伙计。” 朱嫂子笑着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一个叫金彪的，从前是码头搬货的，得罪了工头，工头不要他了。金彪家里有个卧床的母亲要吃药，弟妹也都还小，全家都等着他养活呢。” 杨慕问：“为人老实吗？” 朱嫂子道：“是个老实人，直肠子。” 杨慕道：“叫大壮哥下午带着东西去一趟他们家，如果确定是这样的情况，就让他今日来上工。” 上一天工，就有一天的工钱。她不介意提前给员工示好。 朱嫂子俏脸微红，道：“我已经让他去过了，那户人家的确是穷的连锅都揭不开了。”之前她还怕自己自作主张，没想到自己和慕妹子想到一起去了。 杨慕赞赏的看着朱嫂子，道：“嫂子厉害！比大壮哥周全多了。” 杨慕打算再观察一阵子，如果朱嫂子可以，等她去了京城之后，这个店铺就交给朱嫂子打理。 下午，周大壮去找金彪，朱嫂子看店，杨慕则是出门采办。 不论是店铺还是家里，食材都少得可怜，她得提前预备好，开张的时候才不慌乱。 卖东西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闲聊，说西市大街有个米铺老板，准备将女儿瞎给竹坡村的一个读书人，结果这几日，亲事黄了。 米铺老板的女儿？ 杨慕隐隐记得，杨二山好像前段时间在说亲，正是一位米铺老板的女儿。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杨慕凑过去问了问两个说闲话的大婶。 经过确认，被退婚的，正是竹坡村的杨二山。 杨慕知道，这是包老太让她找的窦婆子出力了。 那俩大婶还告诉她，不但是杨二山的亲事被退了，连杨彩霞和绸缎庄少爷的婚事也被退了。 不但如此，杨二山母亲偷盗、父亲打人、祖母不善、伯母纵火犯的事情，传入了学院，学院将杨二山开除了。 杨慕难掩惊诧，这位窦婆子可真厉害！ 心情不错的杨慕连卖东西都带着喜悦。 等她将买好东西回到店铺的时候，金彪已经到了。 金彪是一个体魄雄伟的青年，一身的腱子肉，络腮胡子，铜铃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方富贵的亲儿子。 (本章完) 第90章 送蛋糕 金彪本以为周大壮口中的“东家”应该是一个中年男子，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心理落差不可谓不大。 杨慕对金彪的工作安排主要是打黄油、打奶油和烧火，这个活计简单，力气大就可以胜任，也不用与外人接触，金彪耿直的性子就不会得罪顾客。 金彪听说工作这么简单，眼神里就充满了怀疑，就这？每个月就能拿二两银子和十斤白面？ 这些人不会是人贩子吧？看上了他的身子，要把他卖到黑煤窑去！ 半信半疑的金彪眼神闪烁，在朱嫂子询问他是否下工之后住在店铺的时候，果断选择了拒绝！ 杨慕猜到了金彪的担忧，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教给他打黄油的技巧。 等金彪下工的时候，店铺第一炉蛋糕已经出炉了。 这次的烤炉做的大，一下子可以烤很多蛋糕坯，这样就不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了。 因为要实火候，杨慕直接把烤炉摆满了蛋糕，两个烤箱，足足烤了五百多块蛋糕。 等蛋糕出炉，杨慕和朱嫂子又在上面开始裱花。 当裱花工作都完成的时候，金彪指着其中一个熊猫图案的蛋糕道：“这玩意我见过！” 见众人投来探寻的目光，金彪忙道：“我之前在码头干活的时候，见过不少人吃着或者拿着这个上船。不过，这几天就没有见到了。” 周大壮笑道：“那就是慕妹子卖的蛋糕！” 朱嫂子把蛋糕分给李木匠和他的徒弟们，笑着对金彪解释：“这段时间慕妹子不在，所以没有做。” 有了这个熟悉的蛋糕，金彪总算是不太怀疑杨慕等人是人贩子团伙了。 晚上，下工的时候，杨慕给了他一百块蛋糕，让他回去给家人和邻居尝一尝。 而剩下的蛋糕，除了拿回家里给杨石头和林啸、鲁山、木尘以外，无一例外都分给了周围的邻居。 店铺开在南大街，店铺过段时间就要开张了，临街店铺自然也要分一些蛋糕的。 杨慕不过走了几步，就到了当初摆摊子的地方。 那位卖馄饨的大婶看到杨慕，立马凑过来，小声问：“闺女，那吕老板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杨慕笑了笑，道：“没有！” 不过大婶这话让杨慕灵机一动，这段时间她一直苦恼店铺起什么名字，提到吕掌柜，她忽然就想到了一个特别合适的名字。 她递上两块蛋糕，笑道：“给婶子和娇娇的！” 馄饨大婶的可爱孙女名为娇娇。 大婶一把拉住杨慕道：“闺女，你别骗我了，如果不是吕掌柜找你麻烦，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来摆摊子？” 她鬼鬼祟祟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闺女啊，听老婶子一句劝，实在不行，就报官吧！咱们这位杭县令还算是个好官，说不准愿意给你做主的！” 杨慕好笑道：“放心吧大婶，我真的没有事，我是买了个店铺，这几天正装修呢。等装修好了，婶子带着娇娇来，我给你们打折！” 大婶伸长脖子看了半晌，才看到一家正在装修，没有门头的店铺，不可置信问：“那个，就是你的店铺？” 她无法相信，几日前还与自己并肩摆地摊的小丫头，转瞬就变成了开店铺的大老板。 而且她知道那个店铺很大，想必租下来不少钱，可这小丫头居然说是买下来的！ 要知道，这条街大多数都是金家的铺面，贵得很！最小的那间铺面买下来都要五百两银子，况且杨慕买下的那间铺面还有一个院子，至少一千两了！ 杨慕也不多与馄饨大婶解释，转身继续去给邻居们送蛋糕了。 有些店铺的老板是光临过杨慕的小摊位，认识杨慕的，听说要开店铺了，都表示很高兴，这说明今后吃蛋糕就容易多了。 等杨慕分完了蛋糕，回店铺的路上，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茶楼的掌柜揣着袖子感叹，“雨季来喽！” 杨慕庆幸自己在雨季之前即将店铺买了下来，否则，她要一两个月都无法摆摊子了。 如今就不一样了，李木匠说了，店铺里需要的家具不多，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就能做好，她很快就可以开张做生意了。 今日送邻居蛋糕，一来是为了邻里关系，二来也是寻找潜在客户。 即便这些邻居不来买蛋糕，可如果有人问起蛋糕店，他们会很乐意给顾客指路的。 每一块蛋糕卖三十文钱，人工和食材的成本大约是十五文钱，这样算一算，如果每天能卖出五百个蛋糕，她就能纯赚七两五钱银子。 而且，卖得越多，人工成本越低，赚得也就越多。 杨慕回到店铺，拿了把伞，回到桃花巷。 院子里，林啸和鲁山刚刚抢收了院子里晾衣架上的衣裳和被褥，正在宽大的堂屋里晾晒。 白云县每年都有两个来月的雨季，老百姓都会在家里准备一块宽敞的地方，在雨季来临的时候晾衣服。 见杨慕回来，鲁山的眼睛亮的发光。 “世子夫人，可带回了蛋糕？” 他是第一次吃蛋糕，怎么说呢？终身难忘！ 杨慕听了那句“世子夫人”眉眼含笑道：“明天再给你带。” 这个鲁山真可爱！ 鲁山一听说今日没有蛋糕吃了，瞬间蔫了，噘嘴去晾衣裳了。 林啸走出堂屋，钻进杨慕的伞里，道：“我有东西给你。” 二人并肩往后院而去。 李木匠给后院的东厢房外搭了一个凉棚，摆上了石头桌椅，用来雨季和夏季的时候休息纳凉。 凉棚下摆着两个窝，一个是竹子做的，是球球的；另一个藤编的，是黑大牙的。 两个窝的旁边还种了一节枯树干，为了球球爬树玩的时候方便。 杨慕二人走过来，坐在了石头桌子旁边。 桌子上放着茶具，茶杯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显然刚刚林啸是坐在这里喝茶的，看到下雨了，才跑去前院收衣服。 林啸挺直腰杆子坐在杨慕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 杨慕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林啸从袖筒子里取出两张银票来递给她，道：“家用。” “嗯？” 杨慕忙放下茶杯，迅雷不及掩之势拿起那两张银票来。 每张两千两，共四千两！ (本章完) 第91章 宝藏男孩 杨慕之前将刁有德的银钱和房契地契还给曹牡丹，不是不心疼的。 林啸好笑的看着她拿着银票看了又看，得意的收入囊中，问：“你都不推拒一下吗？” 杨慕挑眉，理所当然道：“你都说了，是家用这一个多月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这是报酬！” 她在心里默加了一句，还有甜甜水！ 她如今的习惯还是将甜甜水分成三份，林啸、杨石头和她，一人一份。 林啸喝茶，无奈道：“好吧。” 只要你不再压榨我写话本子就成了。 杨慕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问：“之前的《慕归》被火烧了，你啥时候有空，写一遍呗。我今日遇到了书局的史老板，他说咱们之前的话本子卖得好，催着我给他下一本呢！” 她伸出一根手指来，诱惑道：“这次他出一百两银子呢！到时候我分你五十两！” 林啸看着杨慕一副“奸商”的表情，怀疑道：“你确定是一百两？” 杨慕干咳了一声，问：“你到底写不写啊！” 林啸沉吟不说话。 杨慕眼珠子转啊转，“再加三种新的糕点，怎么样？” 林啸撇撇嘴，道：“既然开了店铺，定然是不能只卖蛋糕，肯定会研制新的糕点，你不会是找人试吃吧！” 杨慕翻白眼，相公太聪明了也不好。 “那，加三顿红烧肉，如何？汤汁多多，可以拌饭的那种！” 林啸斜睨她，道：“外加烤全羊一次。” 杨慕一拍手，“成交！” 史老板足足给她三百两银子呢！怎么都是她赚了！ 林啸扶额，价叫低了！现在涨价还来得及不？ 杨慕喝了口茶，忽然问：“你的护卫来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林啸一愣，转头瞧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急。” 杨慕有些不理解，“你的身份，应该有很多事情做吧，一直呆在这里，真的好吗？” 林啸自嘲一笑，道：“我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况且我如今伤病未愈，回京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再虚弱，但是依旧没有恢复武力，这已然是比他预料得快多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杨慕做的饭时不时会有一股子莫名的力量，帮助他恢复体内经脉和丹田力量。 杨慕瞧天色不早，起身去灶房做饭，很快香味弥漫开来。 家里除了林啸这个干饭人，又多了一个特能吃的鲁山，汤姆足足蒸了两大锅米饭才能让二人吃饱。 看着盆干碗净的一桌子饭菜，杨慕觉得四千两家用好像不太够啊！ 第二日，杨慕做好早饭，去了衙门办理镖局的事情。 谁知在县衙门口遇到了给父亲送饭的杭秋荣，有了杭秋荣的面子，事情办理得格外顺利。 杭秋荣一听杨慕要做镖局，便立马介绍了生意给她。 她母亲需要送一些东西去娘家，在千里之外的烟州。白云县的镖局都嫌远，找各种借口不愿意去。 杨慕想了想，道：“我去问一问，看他们愿不愿意去，如果愿意的话，我去你家找你。” 杭秋荣忙点头道：“若是能办成，可算是解决了我母亲的大事了！你和那些镖师们说，我们家愿意给一百两银子做护资，再加三十两做盘缠！只有一个要求，货物不能打湿。” 她解释道：“里面不少丝绸和茶叶。” 杨慕表示理解，蹭了杭秋荣的马车去了曹牡丹处。 一进店铺，杨慕就感受到一股子喜气洋洋的气氛。 杏花笑着出来告诉她，春花在善堂收养了一个孩子说是今日就当是孩子生日，大家伙正在准备给小家伙过生日。 杨慕去看了看那个两岁多的小男孩，除了有些瘦，其他都很好。 她拿出二两银子来，塞进孩子的小手里，道：“慕姐姐的贺礼，祝你平安顺遂！” 曹牡丹在二楼的栏杆处，看到外孙女，招呼道：“慕丫头，快上来。” 屋内的伍大碗听到声音，忙走了出来，问媳妇：“慕丫头来了？” 杨慕笑着上了楼，猛然发现伍大碗穿了一身猴王的戏服，吓了她一跳，这是要闹几？ 伍大碗伸出“猴爪子”一把将杨慕拽进了房间，示意她吃桌子上的果子。 杨慕缓了半天神，分析就是伍大碗自己有变装爱好，一定与曹牡丹无关。 曹牡丹怎么看也不是会喜欢猴的人！ 她把镖局手续办妥的消息告诉曹牡丹，却发现曹牡丹的眼神一直在伍大碗那只猴身上。 杨慕：“……” 我是说了个寂寞吗？ 该不会真的是曹牡丹喜欢边看人变装，伍大碗迎合吧！ 她不再看心不在焉的曹牡丹，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伍大碗身上，将杭秋荣母亲的订单说了。 伍大碗眨眨眼，双眼皮上画着的金粉在阳光的照射下“布灵布灵”的。 杨慕大写无语，这……还有火眼金睛？ 服化道可以呀！ 伍大碗猛然跳起，像一只猴子一样蹲在椅子上，抓耳挠腮道：“哎呀！一百两银子！大手笔！大买卖！” 他毫无六十岁人应有的稳重气息，欢脱地跳在曹牡丹身边，挤眉弄眼道：“大王，咱们干不干？” 杨慕捂眼，没眼看。 曹牡丹用十分温柔的语气道：“干！” “哎呀！”杨慕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先回去了！” 她刚吃了早饭出来的，又被喂了一大口狗粮，现在感觉快撑吐了。 回到店铺的时候，林啸和鲁山竟然也在。 林啸帮着锯木头，鲁山帮着搬搬抬抬。 “你怎么来了？石头呢？”杨慕有些诧异。 林啸放下锯子，道：“我要出一趟门，过来瞧瞧店铺里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他指了指后院，道：“石头在后院玩呢。” 杨慕点头，收了雨伞道：“还真要请你帮个忙！我准备给店铺起名‘万香坊’，就差写字好看的人提名了。” 林啸听杨慕说自己“写字好”脸色红了红，沉吟道：“万香坊？你这是和一香坊打擂台呢？” 杨慕得意的眨眨眼。 林啸道：“写牌匾这件事我已经托了人了，是大顺有名的大儒，这一两日就会来的。” 杨慕不知道林啸在白云县竟然还有没有办理的事情，问道：“你走几日？” 林啸道：“就在府城，最多五日就可回来。” 杨慕只能点头，看来得自己照顾杨石头了。 林啸在的时候，不觉得他有什么用，如今他要走，才发现，这么久了，杨慕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做生意，全靠林啸看家看孩子。 如今，竟然还给了她家用，比她一个月辛辛苦苦讹钱来的还多。 宝藏男孩呀！ (本章完) 第92章 分别 杨慕忽然想起昨日说的事情来，问：“那话本子的事情……” 林啸郁闷，这丫头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回来写。” “可我见你昨夜一直在写东西，不是话本子吗？” 林啸摇头，“不是。”他拉着杨慕去了后院。 正在玩耍的杨石头看到她，张开双臂，“哒哒哒”跑过来，一把抱住姐姐的双腿，萌萌哒叫人：“姐姐！” 杨慕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去玩吧。” “好！”小豆丁又“哒哒哒”跑去玩了。 后院的廊下，林啸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杨慕，小声道：“你按照这个册子记录的方法练习武道，等我回来之后，再教你招式。” 杨慕打开小册子，里面记录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一部分正是与曹牡丹教授的一致。 只是她听不懂曹牡丹的那些深奥句子，曹牡丹自己也解释不明白。 而这小册子上，在每一句功法后面，都用蝇头小楷写了注释。 这册子的字体杨慕认识，不论是功法还是注释，都是出自林啸之手。 原来他这几日写的是这个！ 林啸道：“石头还小，你暂时不要教他这个，等我回来亲自教他。” 杨慕笑成眯眯眼，乖乖点头道：“好！” 任谁也看不出，眼前这个乖顺可爱的小女孩，竟然是另众多黑恶势力闻风丧胆的暴力女。 林啸垂眸看了一眼杨慕亮晶晶的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走了。” 杨慕把册子小心放在自己怀里，朝着林啸露出一个笑容来，道：“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林啸心里一动，已然有多少年，没有人真心与他说这些临别的话了？ 杨慕跑回灶房，装了几个没有裱奶油的蛋糕给他，道：“路上吃！” 鲁山把手里的木头一丢，凑过来问：“有我的吗？” 杨慕将另外一个更大的包裹给他，道：“都在里面了。” 鲁山“嘿嘿嘿”笑着，拆开包裹一看，脸立马垮了下来，说好的蛋糕呢？这明明是一包馒头！ 杨慕嘻嘻一笑，道：“等你们回来，给你吃好多口味的点心。” 鲁山皱着眉，半信半疑的跟着林啸出了门去。 门口有三匹马，一匹马上坐着头戴斗笠的木尘，鲁山上了最高大的马，而林啸跨步上了一匹黑色的骏马。 杨慕嘀嘀咕咕，“啥时候有钱买马了？” 林啸深深看了杨慕一眼，“驾”的一声，打马而去，鲁山和木尘紧紧跟随。 看着那挺拔的身姿离去，杨慕悠悠的叹了口气，好细好坚挺的腰肢啊，好多天都看不到了。 这样的极品，到底啥时候才能吃一口…… 林啸走后，杨慕开始试验各种糕点，有抹茶蛋糕、慕斯蛋糕、面包、红糖酥、芝麻饼…… 杨石头围绕在烤炉边跑来跑去，等着各种点心出锅。 到了晚上，金彪揉着酸软的胳膊，看着琳琅满目的糕点整个人都蒙圈了，这里的所有糕点，都是他没有见过的，更别说吃了。 李木匠这几日算是有了口福，每天免费试吃各种糕点，他的两个徒弟真心觉得跟着师傅真幸福。 杨石头对于慕斯蛋糕爱不释手，朱嫂子则是喜欢吃抹茶蛋糕，金彪抱着面包啃了十来个…… 太阳下山的时候，杨慕做好了饭，大伙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朱嫂子去洗碗，杨慕则是一手抱着石头，一手撑着油纸伞回家。 黑大牙躺在地上emo，球球在竹子堆里打滚。 两个小家伙看到她进门，哼哼唧唧凑过来，一个四脚并用，把她的腿当树干，可劲往上爬，求抱抱；另一个鬼鬼祟祟看了一眼门后没有鲁山，立马把尾巴摇成了螺旋桨，吐着舌头，站起身来，直接把爪子搭在杨慕肩上。 拿着雨伞的杨慕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雨水中。 杨石头被她护在怀里，没有摔在地上，但是也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上来，黑大牙的大舌头已经舔在他脸上，瞬间忘了惊吓，只顾上“咯咯咯”的乐了。 球球被带着摔倒，蒙圈了三秒，回过神来，也凑过来蹭杨慕的脸颊。 杨慕被球球蹭得脸颊发痒，也笑出声来。 闹了一阵，杨慕全身都是泥，只能去洗澡。 晚上，杨石头自然是跟着姐姐睡，球球也蹭在床上，黑大牙迫于鲁山的强壮体魄，与他睡了几日，早就怀念杨慕身上散发的灵力气息，今日没在地上睡，也厚着脸皮蹭上床来。 早上，杨慕醒来的时候发现，三个小家伙，石头趴在她身上，正在流口水；球球钻进了她被窝，只露出一个小脚丫；黑大牙四仰八叉睡在她身侧。 整个东屋，呼噜声此起彼伏。 杨慕有些无奈，挨个把小家伙们叫醒，又给杨石头洗漱好了，这才带着他们出门去。 朱嫂子看到杨慕带来了球球，别提多开心了，抱着挼了整整半个时辰，早饭都是抱着球球吃的。 球球被挼得怀疑熊生。 黑大牙这是第一次来店铺，哪里都新鲜，转了一圈之后，在院子里的小树苗上留下了自己味道的记号。 吃过早饭，店铺里来了三个人。 杨慕诧异的看着其中丰神俊朗的翩翩少年郎，惊喜道：“咦？是你？” 苏瑾瑜依旧一身白色长衫，也惊喜道：“竟然是姑娘？” 他蒙圈了三秒。 他已经在林啸那里知道了是杨慕将土匪都劝下山从良的，但是不知道杨慕就是之前卖蛋糕的那位姑娘。 他诧异道：“可是杨慕姑娘？” 见杨慕点头，他瞬间感叹这世界也太小了。 “多谢杨姑娘帮忙，我和芦雪才能脱险。” 他给杨慕介绍道：“这是咱们大顺有名的大儒，汪大儒。”又对那位老者介绍道：“老师，这就是杨姑娘！咱们很爱吃的那个叫做蛋糕的糕点，就是她做的！” 被苏瑾瑜称作汪大儒的长须老者，手里拉着一个小女孩，正是杨慕之前在山寨里见过的不说话的小女孩。 老者轻声对小女孩道：“还不谢谢姐姐？” 汪芦雪对着杨慕行礼，奶声奶气道：“多谢姐姐救芦雪于水火。” 杨慕诧异道：“你竟然会说话！” (本章完) 第93章 地瓜 汪芦雪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笑嘻嘻昂头道：“会的！” 杨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夸赞道：“真聪明！”知道用装哑巴的方法避免自己说错话。 汪芦雪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 汪大儒对杨慕深深一揖，道：“姑娘深明大义又聪明绝顶，当为我辈楷模。” 杨慕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忙招呼几人进入店铺。 现在的铺子，大多数的家具都打造好了，初具规模。 汪大儒道：“杨姑娘做糕点的手艺高超，我们都喜欢吃杨姑娘做的蛋糕呢。” 杨慕道：“正好，刚出了一炉蛋糕，几位要不要尝尝？” 汪芦雪开心道：“要要要，那个蛋糕最好吃了！” 杨慕便将三人都请到后院来。 一进院子，汪芦雪就看见了和球球学爬柱子的杨石头，开心道：“石头石头！” 杨石头差点从柱子上掉下来，待看清是在山寨里一起玩耍过的汪芦雪，开心打招呼，“地瓜，地瓜！” 当时春花领养了芦雪，芦雪又不说话，所以不知道她的名字。 春花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给芦雪起什么名字，后来看小丫头爱吃地瓜，干脆就先起了个“地瓜”的名字，准备之后想到好名字，再给她改。 只是名字还来不及改，土匪就下山了，春花和芦雪也分开了。 汪芦雪听到“地瓜”二字瞬间黑了脸，大声抗议：“我叫芦雪，不叫地瓜！” 杨石头“滋溜”一下滑下柱子，“哒哒哒”跑到汪芦雪身边，有些不明白，地瓜为什么变成了芦雪。 那石头可以变成别的名字吗？ 小孩子忘性大，汪芦雪很快就忘了“地瓜”的事情，因为她发现了球球和黑大牙。 于是，下一刻四个小家伙就玩耍在一起了。 朱嫂子将这一炉的蛋糕上裱好了花，给众人分了。 汪大儒一边吃蛋糕，一边说起林啸托他写牌匾的事情来。 杨慕忙去找纸笔。 汪大儒提着袖子，大笔一挥，写下“万香坊”三个字，还加盖了自己的私章。 苏瑾瑜在旁观摩，笑道：“老师这三个字，可值千金。” 他不是夸张，汪大儒的笔迹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流出来了，现如今除了汪大儒家里，只怕只有宫里才有寥寥几张真迹。 杨慕一听价值千金，立马妥善保管，连刻匾额的匠人都是来店里雕刻，而不是将纸送过去匾额铺子。 汪大儒一行人是吃了午饭才走的，分别时，杨石头和汪芦雪依依不舍，难舍难分，惹得大人们相视而笑。 …… 与此同时，府城，万通钱庄。 郎掌柜送完一位存钱的官眷，刚要喝口茶，便看到三个人跨门槛进了店铺，为首的，是一位身穿蓝色衣衫的俊朗青年。 青年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人高马大，像个巨人；一个带着斗笠，像个影子。 这三人衣着普通，有些家底的人家都穿得起。这种级别的顾客用不着他亲自接待，于是自顾自坐下喝茶。 有伙计迎上去问：“这位公子，是存钱还是取钱？” 鲁山道：“我们公子找你们郎掌柜。有样东西，请他掌眼。” 钱庄里，有时也收一些金银首饰或者摆件，这种东西，需要掌柜或者朝奉来鉴定真假。 郎掌柜不紧不慢的喝了两口茶，缓步过来，带着傲然问：“不知公子是什么东西？” 这三人的穿着，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 林啸皱眉，随后淡淡道：“金浮图。” 郎掌柜一呆，金浮图这种东西连寺庙里都很少摆放，更极少有人来卖。 所以，“金浮图”便成了定国公府的暗号。 定国公府的暗桩听到这个暗号，就知道，定然是国公府的嫡系来了。 掌柜脸色瞬间变得热情谄媚起来，点头哈腰的请林啸三人上楼密谈。 二楼雅间里，郎掌柜请了林啸上座，并且亲自为其斟茶。 郎掌柜一边斟茶，一边偷偷打量，心里暗道，看这位公子的长相这样俊俏，不会是哪位王府的公子爷来了吧？ 鲁山看着郎掌柜小心翼翼的样子，提醒道：“这是世子爷。” 郎掌柜手里的茶壶差点就没拿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郎释忠见过世子爷！” 林啸缓缓喝了一口茶，挑眉道：“郎掌柜每次与顾客问话，都是这样不圆滑吗？” 郎掌柜脑子当机片刻，才想起自己刚刚是怎么和世子爷说话的。 “不知公子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郎掌柜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这话说的，世子爷不会一怒之下宰了自己吧？ 他重重的一个头磕下去，惊恐道：“世子爷息怒！” 林啸又喝了一口茶，缓声道：“起来吧，说正事。” 郎掌柜险些认为自己听错了，都说世子爷是军中的杀人魔头，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了？ 林啸看着郎掌柜战战兢兢站起身来之后，才问：“上次我给你的信，收到了？” 郎掌柜这才知道，之前收到的那封信，居然是林啸亲自写的。他就说嘛，语气怎么那么强硬。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世子爷交代的事情，小的查明白了。正月廿八那日，咱们府城的人，没有出过城。如果说有会武的人在城外办事，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城外驻扎的康园人手；一个就是其他州府的人手。” 正月，林啸来到姬州府，寻找江湖名医刘一手买蛊虫的解药，没想到遇到了截杀，其中还有个苗疆女子，对着他念念有词。 在苗疆女子的操纵下，林啸感受到了血脉里蛊虫的觉醒。 这种蛊虫，一旦觉醒，就会顺着血流游到心脏里，啃食心脏。 万分紧急之下，林啸服用了解蛊的药物。 这种药物有一个弊端，就是会让服用的人失去功力并且消耗极大的体力，直到晕厥过去。 晕厥的时间往往是一个月左右，而失去功力的时间，最短也是一年。 林啸怕自己晕倒之后，护卫顾此失彼，便独自骑马逃跑，留了鲁山和木尘断后。 林啸逃出包围圈之后，怕对方按照马蹄印来找到自己，于是骑马而行，半日后药性作用下，晕倒在小树林里。 林啸与鲁山和木尘有默契，自己朝着南边走，晕倒在茂密丛林里，只要等鲁山和木尘来寻找就是了。 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被伍大碗捡到。 林啸记得，那些截杀他的黑衣人似乎都是服用了药物的死士，所使用的武功套路很像是定王府的杀手。 所以林啸才命郎掌柜调查此事。 定王府在各个大的城镇都有生意和人手，府城有几处暗桩，在林啸晕倒那日都没有出城，那唯一能在白云县附近动手的，就是城外的康园人手了。 至于是其他州府的人马……林啸觉得基本上没有可能性。 且不说这些人手都是互相监督的，就说外地州府的人手，不会像是截杀他的人那样熟悉地形。 林啸淡淡看了郎掌柜一眼，道：“康园，不必留着了。” 郎掌柜下意识问：“不留的意思是……” (本章完) 第94章 玉面杀神 林啸古井一般的眸子瞬间了犀利，猛然看向掌柜，后者立马将剩下的话咽下。 林啸站起身欲走，沉声道：“事成之后，我再来找你。” 直到林啸三人走后很久，郎掌柜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染湿了。 伙计走过来，诧异的看着早已没有三人身影的街道，问：“二叔，刚刚那是谁，您怎么怕成这样？” 他们万通钱庄虽然不说在府城横着走，却也是谁都不怕的存在。不但如此，那些官员们，都巴不得在他们钱庄存钱，不但安全，还能与京城的定王有那么一些关系，一举两得。 掌柜的擦去冷汗，只觉得口干舌燥，转身警告伙计道：“那是咱们的世子爷，他下次来，你给我客气些！” 伙计脸色一白，世子爷？ 就是二叔常说的那个上过战场、杀人不眨眼的玉面杀神？！！ 可……刚刚那位公子明明很平和的样子啊，都不像是杀过人的样子。 掌柜警告的看了一眼伙计，随后道：“告诉所有府城会武的人手，今日之内分批出城，入夜之后，在十里亭集合。” 伙计有些不可置信，府城内会武的人手少说也有二十来人，竟然全部出任务吗？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 戌时，夜幕深沉。 林啸带着鲁山站在城外的一座小山顶上，远远看着半山坡的康园。 康园里早就点上了火把和灯烛，偶尔有人穿梭其中。 鲁山压着声音道：“世子爷，木尘去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回来？还有，府城的人手怎么还没有动作？不糊是木尘消息有误，这郎掌柜也有问题吧？” 林啸披着黑色的斗篷，戴了帽子，只能看到挺翘的鼻尖和略带青色胡茬的下巴。 他薄唇轻启，声音淡然，“稍安勿躁。” 一炷香后，有个小黑点以极快的速度上了山来，在林啸身边停住，躬身道：“康园管事与人密谋，说是京城来了消息，要务必找到世子爷的尸体。” 鲁山压着声音，对木尘怒道：“世子爷活得好好的！” 木尘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鲁山一眼，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 林啸沉吟道：“他们以为，我吃了解蛊的药，定然昏迷不醒，失踪的地方又是深山老林。” 他冷笑一声，“怕是他们搜山之后没有找到我的尸体，以为是野兽叼走了。” 鲁山这才明白，为何这些人认定世子爷死了。 山脚下，一支蜿蜒曲折的小队踏着月光，朝着山庄而来。 林啸吩咐：“木尘，去看看情况，把管事的活捉了。” 木尘瞬间消失。 鲁山挠挠头，嘀咕道：“怎么感觉木尘的轻功又好了些？我就纳闷了，我怎么就学不会轻功？” 林啸嫌弃的看了一眼鲁山的身材，“为什么学不会，你心里没点数吗？” 鲁山顺着林啸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懊恼的坐在石头上，不说话了。 他的马儿溜达过来，用头蹭了蹭主人的肩头。 鲁山嫌弃道：“咱俩一样，我人高你马大，我不会轻功，你跑不快！” 马儿眨了眨无辜的眼睛，随后转过身去，给了鲁山一个大屁股，并且送上某种气体冲击波。 被冲击波击中的鲁山跳脚大骂。 林啸踹了他一脚，警告，“小声些，再叫唤，回白云县去！” 鲁山噘嘴，“白云县有啥不好？有一只耳陪我睡觉！重点是，还有有世子夫人做的好吃的！” 林啸气结，若不是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就将他一脚踹下山去。 这才几日，就向着那丫头了！ 鲁山被踹了屁股，也不疼，嬉笑着凑过来，一起看着山下的情况。 那支蜿蜒曲折的小队伍已经靠近了康园的大门，之后分为两队，一队在前门，一队绕到了后门。 康园是个三进的庄园，只有前后两个门。 似乎前门的人敲了门，里面有人跑出来开门，一行人走入了康园里。 不多时，康园里有人出来迎接，没说几句话，就打了起来。 鲁山道：“府城的人手站了下风。” 林啸不急不缓道：“等后门的人进来。” 鲁山嘿嘿一笑，道：“这郎掌柜还懂兵法，居然会前后夹击。” 前院战况焦灼的时候，后门有人越入，打开了大门，立刻有人冲入，留了两个人在后门守着，其余人越过中院，一路冲入前院，加入了战局。 有一个人鬼鬼祟祟摸到后门，想要从后门逃离，被守在后门的人抓住。 鲁山眼睛发亮，道：“战局稳了！” 林啸比鲁山的眼睛更好些，纷乱的战局中，清晰看到有个黑影从房顶屋檐飞下，直接抓了一个人，再次飞上房顶。 战局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有人要飞上房顶去救人，有人拦截着不让人飞上去。 林啸又看了片刻，看战局已经一边倒，很快会结束，便道：“下山。” 鲁山应了一声，去牵马。 半山腰的康园里，战斗接近了尾声。 穿着夜行衣的府城暗桩将穿着短打衣裳的康园人手一个个捆绑起来，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有夜行衣也有短打衣裳。 林啸是在他们收检尸体的时候进来的。 郎掌柜身边的伙计现在也是夜行衣的打扮，他看到林啸吓了一跳，小声嘀咕：“二叔，世子爷不是说完事之后再来找你吗？” 林啸耳聪目明，淡淡看了他一眼，就走到郎掌柜身边，问：“难道事情还没有完事吗？” 郎掌柜知道，刚刚侄子的话世子爷已经听到了，慌忙瞪了侄子一眼，恭敬回话道：“世子爷，办妥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其实在木尘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世子爷不放心他，所以派了人来。 只是没有想到，世子爷竟然亲自来了。 林啸进门之后，木尘便拎着一个人从房顶飞了下来。 鲁山瞧了一眼那人，是个晕过去的中年男子，眼角有一颗黑痣。 木尘解释：“不听话，打晕了。” 林啸看了一眼被火把点亮的前院，对鲁山吩咐：“就在这里审了吧。” 鲁山瞬间兴奋起来，“好嘞！”说着话，一把拎起那昏迷的中年男人，“啪啪啪啪”就是四个大嘴巴。 中年男人懵懂醒来，看到眼前情况，瞳孔猛然收缩，大声道：“姓郎的！你叛变！” 上推荐了，今天加更一章，亲们记得投票~~ (本章完) 第95章 回家（二更） 被恶人先告状的郎掌柜头皮发麻，忍住上前踹黑痣男子一脚的冲动，大喝道：“放屁！曹黑痣你自己吃里扒外，世子爷明察秋毫，你还不认罪！” 曹黑痣，听到“世子爷”三个字的时候，脸色稍显心虚，随后道：“世子爷远在京城，你胡扯什么？” 鲁山蒲扇大的巴掌扇在曹黑痣脸上，凶恶道：“你装什么？咱们不是在鸡冠山下见过吗？你以为蒙面我就看不见你眼角的大黑痣了吗？” 曹黑痣眼神乱瞟，时不时去关注林啸的表情。 只是林啸自从进来院子之后，表情就是淡淡的，从他表情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曹黑痣慌乱的样子，映入林啸眼里，他冷漠开口道：“我记得，你之前是宫里服侍的？” 曹黑痣呆愣的看着林啸，不知道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玉面杀神要做什么。 林啸淡淡道：“想必大家伙还没有见过阉人的样子吧，要瞧瞧吗？” 鲁山大笑道：“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看岂不是可惜了？” 曹黑痣大怒，羞愤道：“你别欺人太甚！” 他敢带人去杀林啸，但是不代表不怕林啸。若不是带着那个可以操控蛊虫的苗疆女人，他也不敢带人去围剿林啸这个高手。 林啸冷笑，道：“不想被羞辱，就实话实说。” 曹黑痣张大嘴，脸憋得通红。 让他出卖京城里那位，他是万万不敢的，眼下这情况，他唯有自尽这一条路了。 谁知，林啸早已看出他的想法，道：“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你若是什么都不说就死了，我只怕会拿你的尸体泄愤。” 鲁山道：“没错没错，人死了，我们也能看看嘛！” 曹黑痣一愣，整个人纠结起来。 林啸补上最后一根稻草，“你家里没有什么亲人，不过是想要往上爬，才走了这条路。我应你一件事，只要你说出实话，并且做个证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而且留在我身边做事。” 曹黑痣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啸，有些不相信他说的话。 鲁山又一巴掌甩过去，恶狠狠道：“世子爷可没有太多时间陪你耗着，爷爷数三个数，你不说，爷爷就动手了！” 曹黑痣看鲁山跃跃欲试的样子，彻底慌了。 他是个太监，是最怕别人看身体的。 可是，三个数之内，就要决定自己的命运，或者说赌上自己的生命，这种事，他从没有做过。 “三、二……”鲁山不快不慢的倒数。 “我说！”曹黑痣迫不及待的吼道。罢了，他又不是没有背叛过主人！ 严格意义上说，林啸才是他应该效忠的主人，不是吗？ 鲁山没好气道：“早这么识时务，也不至于挨打！” …… 林啸走后，杨慕的日子很平淡。 每天早上和杨石头分了甜甜水之后，就是练功，然后吃早饭，去店铺。 中间回去了一趟竹坡村，在后山挖了不少香料，移植回县城的院子。 第四日的时候，杨慕发现自己做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晚上林啸风尘仆仆出现在院门外，杨慕一颗心才踏实下来。 “事情办好了？”杨慕带着笑容问。 “妥了。”林啸牵马进来。 明天就是开张的日子，杨慕今日特意去成衣店，给家里人添置了新衣。 林啸洗去风尘之后，见到了床上叠好的整整齐齐的新衣裳。 雪白的里衣、黛螺色的中衣、紫棠色的外裳，竟然还有一顶玉质的束髻冠，玉质虽然一般，但是样式和颜色很漂亮。 杨慕在院子里练功，休息期间对西屋大门喊道：“你试一试，看衣裳合身吗？” 林啸心里暖暖的，当即应了一声，穿上了新衣裳。 杨慕练功满身大汗，坐下擦汗的功夫，林啸穿了新衣服出来了。 月光下，男子眉目如画，气质儒雅，古井一般的眸子微微闪动，轻声道：“很合身。” 杨慕看得呆了片刻，心里感叹，衣服架子呀！穿什么都好看！ 林啸看着“呆了”的小丫头，好笑道：“怎么还看呆了？” 杨慕大方承认，“你好看呗。” 林啸笑着道：“也就这幅皮囊还能看了。” “嗯？”杨慕不明白。 林啸走过来，坐在杨慕身边的石凳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前些年外出打仗，仗是打赢了，名声也坏了。不知是谁，造谣我有疯病，发作起来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神，甚至还有传言说我杀降。虽然这些都没有证据，可京城的人还是都信了，背地里给了我一个‘玉面杀神’的称号。” 他娓娓道来，带着自嘲的味道。 杨慕不明白，“玉面杀神不好吗？这名号一听就很威风。” 林啸苦笑道：“是很威风，只是自此父王便不派我出战了，京城中也无人敢与我结亲了。” 杨慕眨眨眼，这不是好事吗？不被催婚的感觉多爽啊！ “你多大了？” 这是杨慕第一次问林啸的年龄。 “二十一，已然弱冠。” 大顺朝，百姓结婚早，贵族男女成亲稍晚一些。 可即便是贵族，大部分男子也是弱冠之前就成亲了，在成亲前一日举行弱冠礼。 杨慕暗自计算，二十一？在现代也不过是大学生，嫩着呢。 林啸忽然看向杨慕，道：“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见面的那天吗？” 杨慕点头点头。 林啸继续道：“我记得，就是那一日，我父王与你父亲说了联姻的事情。” 杨慕瞪眼，联姻？ 林啸道：“我不确定，联姻的对象是谁。” 他认真的看着杨慕的眼睛，问：“如果联姻的是你我，你预备如何？” 杨慕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谈恋爱没问题，可是结婚的话…… 古代的婚姻对女人不公平，尤其是大宅院里，只怕规矩更多。 聪明厉害如王熙凤，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她不太想蹚浑水。 可林啸的身子着实有些馋人，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吃了他。 吃个一两次肯定是不够的，如果能长期吃，也未免不是一件坏事。 杨慕纠结的表情落入林啸眼里，他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的一半欣喜，一半落寞。 欣喜的是，杨慕的确在认真考虑嫁给他的事情，落寞的是，这件事，她居然还要考虑！ 是他的各种条件不够诱人吗？还是他本身不够香呢？ 一会儿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96章 杀你第三次（三更） 杨慕沉默良久，视线在林啸的腰间徘徊半晌，最后道：“到了京城再说吧。” 林啸右眉微微挑起，有戏！ 反正回去京城的时间还早，他还有时间。 “好。”他温和回应，随后道：“鲁山去了隔壁县城，明日就能回来，到时候就知道京城那边的动静了。” 护国公府派什么人来接，又是什么时候出发，就可以看出杨家对于失踪十几年的杨慕到底是什么态度。 二人在月光下饮茶聊天，温馨的空气里，有种岁月静好的气息。 雨季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银霜一般的月光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淅淅沥沥的春雨。 在院子里玩积木的三个小家伙不慌不忙躲进凉棚，还不忘了将积木也带回来。 明日就是开张的日子，要早起的，杨慕与杨石头商议，再玩一会儿，就要洗漱睡觉了。 而林啸一路风尘仆仆早就困了，却撑着眼睛不睡，帮着杨慕将一切收拾好了，才回去西屋躺下。 不多时，桃花巷十六号就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小鼾声。 与这边宁静的气氛不同，京城的护国公府后院，牡丹院里，传出一阵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明显是有人摔东西泄愤。 作为护国公府嫡出大小姐，杨菲自然要住在象征百花之王的牡丹院里。 杨菲平日里十分有大家风范，不论行走还是说话，都是一副嫡长女的气派。 但是，今日她却不顾形象的摔坏了三套茶盏。 婢女们噤若寒蝉，有人默默收拾碎瓷片，有人偷偷去请了唐氏来。 唐氏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膝下一儿一女，女儿正是杨菲。 唐氏听说女儿不知为何发了脾气，最爱的叶子牌也不打了，匆匆来到牡丹院。 此时杨菲已经发完了脾气，冷静下来。 唐氏进来的时候，满地的碎瓷片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看唐氏进来，杨菲瞬间红了眼眶。 她原本就长得极美，此刻楚楚动人的样子让唐氏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坐在她身边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有了慕姐儿的消息，所以才不痛快。” 杨菲眼泪缓缓流出，哽咽道：“母亲，二妹自小就欺辱我，还差点打死我！她如果回来了，我还能有命在？” 唐氏叹了口气，道：“杨慕那丫头天生力气大些，小时候不懂事，招惹了你一次，到是也不至于打死你。如今她长大了，又是庶出，还在乡村长大，她能有胆子再欺辱你？若是她吧敬嫡姐，别说你我不同意，就是你父亲和祖父祖母也不会饶了她！” 杨菲显然不满意母亲不站在自己这边，撒娇道：“母亲！她可是苗姨娘所出，难道你就不怕她回来之后，苗姨娘再涨气焰，压过咱们正房吗？” 唐氏想了想，道：“这倒是个麻烦事情。不过……苗姨娘一个小门户出身，你父亲不会将她扶正的。” 杨菲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母亲！您这心里每日里除了想着打叶子牌，就不能想些后院的正经事吗？祖母偏疼二房，父亲偏疼苗姨娘，眼看着你我的生活越来越艰难。今日我丫鬟去绣房要块锦帕，都看了管事的脸色！” 唐氏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你祖母和你二婶同样身江南世家，人家祖祖辈辈都连着姻亲呢，你叫我一个北境来的怎么争？至于你苗姨娘……” 唐氏无奈道：“苗姨娘救过你父亲的性命，左右她也越不过我去……” 宅斗哪里有打叶子牌有意思？ 只是唐氏这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就被杨菲打断了。 “母亲！” 杨菲都无语了，就没有见过唐氏这样安于现状的人！ 唐氏看杨菲听不进去，有心耐着性子再劝一劝，杨菲却说自己累了，要睡了。 唐氏想着三缺一的牌局，就坡下驴，吩咐丫鬟好好照顾，自己匆匆回了多宝院继续打牌去了。 杨菲气得又摔了一套茶具，对下人道：“明日薛小姐过生辰，叫车马房准备好，明日一早我要出府！” 丫鬟秋菊凑过来，道：“小姐放心，奴婢亲自去请世子夫人安排。” 杨菲看秋菊聪慧，赞许的点头道：“你是个聪明的，没有白白提拔你。” 其实，秋菊不过是个三等丫鬟，杨菲重生之后，念及前世秋菊对自己不错，破格提拔她在自己身边伺候。 次日。 杨菲一身丁香色长裙，带着幕离就出了门。 马车在她名下的茶楼停下，小二正要上来迎接说话，却被秋菊白了一眼，道：“去告诉鹿轲，小姐在雅间等他！” 小二不敢多嘴，急忙去找鹿轲。 依旧是上次的雅间，杨菲戴着幕离，就这么坐着。 鹿轲进来行礼一半，就被杨菲打断。 “你上次说，已然杀了杨慕，连尸体都验过了？” 鹿轲听杨慕语气不善，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低头道：“正是。” 杨菲一拍桌案，大怒：“你还敢骗我！若杨慕真的死了，那么杨家要接回来的二小姐又是谁？” 鹿轲吓了一跳，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杨菲，发现根本看不清主子在幕离下的表情，忙解释道：“我……属下亲手捏断了她的脖子，断断没有生还的可能！” 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再去一趟白云县，好好查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若是杨慕没有死……那就将她的脑袋砍下来，给我带回来！此事务必在杨家人到白云县之前给我办好！” 鹿轲忙应下，匆匆去收拾行李，当日就骑马出城了。 秋菊凑过来，低声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件事这么蹊跷，甚至有些瘆人啊。” 杨菲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又何尝不觉得诡异？ 一个被捏断了脖子的死人，有可能复活吗？ 她在昨日听说林世子找到了杨慕之后，就已经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会不会是林世子找了一个冒牌货？ 还是那个来传话的定王府下人说错话了？ 好在护国公府想要迎回一个小姐，至少要安排几辆马车和多个嬷嬷丫鬟，这样路上就走不快。 鹿轲单枪匹马上路，时间还是很富裕的。 等杨家到了白云县的时候，杨慕的脑袋怕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杨慕想定此事，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姐姐，是你自己死而复生，逼得我杀你第三次。 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 第三更奉上~~~ 求票票~~~ (本章完) 第97章 苗俊 三月十八，大吉，万事皆宜。 辰时，白云县的南大街，忽然响起热闹的鞭炮声。 在街坊四邻和鸡冠山土匪的见证下，杨慕和林啸拽下了蒙着红绸的牌匾。 看到匾上的金漆大字，人群炸开了锅。 “万香坊？天哪，这小丫头是疯了不成？这不是打一香坊的脸吗？” “这是和一香坊叫擂台呢！这丫头真厉害！” “我听说，这丫头摆地摊的时候，一香坊的吕掌柜就找过人家麻烦。”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说是找了刁爷出面。” “什么刁爷？刁有德现在就是个废人，在床上下不来呢！” “哎呦，这是哪位大侠行侠仗义？那刁有德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见那四方赌坊的招牌摘了，换上的好像是个镖局。” “不会是镖局的人干的吧？” “要我说，说不准是这万香坊的老板干的。” …… 人群中，吕掌柜脸黑如铁。 他自然知道刁有德被土匪打了的事情，也知道刁有德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他今日带了不少人来，想要砸了万香坊，可当他看到站在门匾下的县令千金和商会千金的时候，犹豫了。 他怎么不知道，一个小村姑固然还能认识白云县最顶级的两位千金！ 还有，如果他没有看错，小村姑右边站着的那位老者应该就是汪大儒吧？ 最重要的是，那几十个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的大汉，穿着统一的衣裳，前心后背都写着大大的四个字——万安镖局。 他后退几步，低声吩咐身边的伙计：“你去瞧瞧，四方赌坊是不是改名为万安镖局了？再打听打听，看万安镖局和万香坊有什么关系。” 伙计应声，跑着去了。 吕掌柜站在街的对面，静静观察对面的动静。 在没有弄清楚万安镖局的底细之前，他不准备轻举妄动。 一旁雇来的打手有些烦躁，问：“吕掌柜，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兄弟们可都买有吃早饭，你之前说的可是兄弟们进蛋糕店随便吃的。” 蛋糕店的香味太浓厚了，他们几个已经咽下好几次口水了。 吕掌柜不耐烦道：“再等等。” 万香坊的食客排起了长队，因为早期宣传到位，又有一些土匪充当托儿，人们越发觉得这里的糕点一定好吃，否则怎么会这么多人排队。 于是排队的人越来越多，生意火爆得出奇。 吕掌柜等人等了半个多时辰，探听虚实的伙计终于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对吕掌柜道：“掌柜的，万安镖局就开在之前的四方赌坊。那里有个眼神不好的镖师把我当成了顾客。他说，他们镖局人多得是，只不过今日都来给镖局当家人的外孙女开张助兴了。” 吕掌柜瞠目结舌，“你再说一遍？那小村姑是镖局当家人的什么？外孙女？！” 伙计点头，道：“对，是外孙女！” 吕掌柜看了看那穿着镖局衣裳的人，至少有三十人，整个脸都不好看了。 这万安镖局明显就是收拾刁有德的那帮土匪开的，他活得不耐烦了才会招惹他们！ “撤！” 吕掌柜果断下令后，转身欲走，却被同行的打手拦住去路。 “吕掌柜，把兄弟们叫过来，又说撤，你是遛鸟呢！”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合适，忙找补道：“啊呸！你遛马呢？” 哎？好像还是不对？ 吕掌柜从怀里逃出十两银子递给那打手，道：“记住了，咱们今日没有见过，更没有任何交集！” 他说了话，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打手掂了掂手里的银子，不屑的冷笑一声，“无胆鼠辈。” 他手下一个打手凑过来道：“大哥，我怎么觉得好像谁与我说过这个‘卖蛋糕的村姑’。” 他想了片刻，之后以拍脑门，道：“对了，是城南的刀疤刘！他好像有一次喝酒的时候，说起过这个小村姑。” 刀疤刘是城南的混混，他们是城北的。 打手头子想了想，道：“走，去找刀疤刘。” 吕掌柜的反应有些奇怪，他得去找刀疤刘好好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小村姑没啥可怕的，他就想要自己去打劫一番，尝一尝那个香浓到过分的蛋糕到底是什么滋味！ 一个时辰之后，这批城北的打手从刀疤刘的家里出来，一个个心有余悸。 原来，吕掌柜之前就找过打手对付那万香坊的小村姑，不但没有捞到好处，还十几个人都被打没了牙齿。 他们城北的混混不比城南的混混武艺好，而吕掌柜之所以舍近求远，越过城南的混混找到他们，正是因为城南的混混，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个生意。 刀疤刘的原话是：“都是道上混的，谁愿意毫无尊严的趴在地上找牙？屈辱，屈辱啊！到现在，我嘴里这些牙，都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 半个时辰之后，这些城北的混混乖乖的排队，每人买了一块蛋糕尝味道。 毕竟只有开业的前三天才打八折。 …… 这边吕掌柜灰溜溜回到一香坊。 一香坊内一个顾客都没有，与那边万香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伙计凑过来，压低声音对他道：“吕掌柜，苗二爷来了，在后院厢房喝茶呢。” 吕掌柜先是一愣，随即一喜，之后又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抬腿去了后院。 后院厢房外，有两个小厮、一个护卫守着。 吕掌柜谄媚上前，对那护卫道：“劳烦小哥给二爷传个话，就说吕平求见。” 抱刀环胸的高大护卫上下看了吕掌柜几眼，才低声道：“二爷来了一会儿了，没等着你，舟车劳顿睡下了，你且等着吧。” 吕掌柜站在院子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屋子里才传出动静。 一个慵懒的声音问：“什么时辰了？” 门口的小厮立马回话：“二爷，快午时了。” 屋子里传出伸懒腰的声音，道：“进来伺候。” 那两个小厮立马推开房门进去了。 等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出来，命吕掌柜进去回话。 桌子边坐着一个青年，面色白皙，眉目清秀，眉宇间露出一副桀骜之气。 青年语气里带着揶揄，“吕掌柜贵人事忙啊。” 吕掌柜擦去额头冷汗，忙将今早为何不在店里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将杨慕的“恶劣形象”夸大几分，添油加醋。 “二爷，这小小女子不除去，只怕咱们白云县一香坊就开不下去了！” 吕掌柜贩卖焦虑。 苗家二爷苗俊冷笑数声，不屑道：“一个村姑都搞不定，要你这掌柜有何用？” (本章完) 第98章 夜半纵火 吕掌柜忙将杨慕背后的势力数了一遍。 “这村姑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今日早上开业的时候，众星云集啊！金会长的千金、杭县令的千金、甚至还有汪大儒，都来给她捧场。而且旁边那些护卫，明明就是鸡冠山的土匪！” 吕掌柜到现在说起这些都觉得心悸，怎么就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呢？ 如果他知道，那些人群里，还有临安郡王府的苏大公子和定王府的世子爷，只怕都要吓尿了。 他们这小小的白云县，最尊贵的就是县令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大人物？ 苗俊玩世不恭的笑了笑，道：“我这次是来巡店的，没有带多少人马。既然不能来明的，那咱们就来暗的。今晚找两个人，把那什么万香坊一把火烧了。还有那个什么小村姑，一刀宰了就是。” 他提声叫人，护卫快步进来。 苗俊问：“你找个小村姑落单的时候，一刀宰了她。做得干净些，别叫人查到咱们身上。” 吕掌柜忙提醒道：“那村姑会功夫！” 苗俊冷笑，“会功夫怎么了？我这护卫可是入了七品练气境的高手，难不成还打不过一个小村姑？” 一个村姑，敢把店铺取名“万香坊”本身就是死罪。 顿了顿，苗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问吕掌柜，“那小村姑长得如何？” 吕掌柜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来，道：“长得倒是十分水灵，身材也娇俏可人。” 苗俊哈哈大笑，对护卫道：“不必杀了，带回来，我乐一乐。” 吕掌柜露出阴狠的笑容，小村姑，是你先惹了我们一香坊的，可别怪我们东家辣手摧花啊！ …… 这边，杨慕忙得团团转，生意太好，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灶房呆着。 好在汪大儒等人有林啸招待，免了她两头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汪大儒在万香坊的事情传了出去，一些读书人慕名而来，也在店铺外排起长队，就希望能见汪大儒一面。 于是，万香坊外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群儒生排队买糕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贡院，学生要考试了。 今日实在是太忙，杨慕没有时间做午饭，便托穿着镖局衣裳的方富贵买些午饭回来。 大家凑在后院吃了些，汪大儒等人就告辞了。 汪大儒下午要去白云书院邀请去讲学，苏瑾瑜也告辞离去。 万香坊一直到了夜幕降临，店里的糕点卖无可卖了，才上门板。 杨慕坐在柜台后，乐呵呵算账。 新店开业，所有糕点打八折，毛收入三十多两银子，除去本钱和人工费，至少赚了一半。 林啸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小丫头两眼放光的贪钱样子，对身边的鲁山道：“你今夜就在店铺里守着，防着一香坊闹事。” 鲁山问：“那，我可以带我兄弟来店铺陪我吗？” 林啸诧异道：“你在白云县还有兄弟？” 鲁山认真点头道：“有呀！姓黑名大牙，字一只耳，号铁将军！” 林啸：“……” 我怀疑你在耍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夜幕降临，白日里热闹的南大街已经沉睡。 两个穿着黑衣服的身影与夜色融合，鬼鬼祟祟的靠近了今日刚刚开张的万香坊。 闻着里面飘出的蛋糕味道，二人齐齐咽下口水。 怪不得掌柜的要烧了这家铺子，就这香味，谁能顶得住？ 时间长了，哪里还有一香坊的买卖？ 二人对视一眼，一人拎着一通火油，泼洒在万香坊的门口。 认真工作的二人没有发现，有一行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汪大儒今日讲完课，就被白云书院的院长强制压着去喝酒，现在刚散场。 汪大儒皱眉闻了闻，打了个饱嗝，问：“你们有没有闻到火油味？” 一旁的苏瑾瑜也有些喝高了，被小厮搀扶着都有些晕乎。 他红着脸闻了闻，认真点点头，“有闻到！” 两秒钟后，二人被这味道惊得酒意全无。 汪大儒眯着眼睛看着万香坊门口撅屁股倒火油的两个黑影，大叫一声：“呔！汝等何人？” 两个黑影这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被汪大儒吓得差点尿裤子，急忙丢了火油桶，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个高大的黑影子一直跟着他们。 苏瑾瑜忙让小厮去报官。 不多时，县衙的钟捕头带着人赶到，看着满地的火油，钟捕头心有余悸。 南大街商铺林立，相隔不远，如果一旦着火，那整条街只怕都会被烧起来。 钟捕头来的时候，汪大儒和苏瑾瑜已经敲门把周大壮夫妻叫醒了。 二人急忙打水来清洗火油。 钟捕头担心有坏人报复报官的苏瑾瑜等人，便将二人都送入了客栈。 当钟捕头回到衙门的时候，发现大门口有两个大麻袋，一打开，里面的人露出来，竟然是两个被胖揍过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身上有明显的火油味道。 不用说，纵火犯找到了。 同一时间，鲁山敲响了桃花巷的大门。 开门的，是木尘。 鲁山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大半夜，你带斗笠干嘛？” 木尘面无表情，“下雨了。” 鲁山抬头看看天，细细的毛毛雨，斜斜洒下，她撇嘴，“娘们唧唧的，这也叫个雨？” 他要大步走进来，木尘却是后退一步，直接把门关了。 门板直接拍在了鲁山脸上，鲁山捂着流血的鼻子大叫：“木尘，你给老子打开门！” 门后传来木尘阴恻恻的声音，“找不娘们唧唧的给你开门呐。” 鲁山一噎，暗骂木尘小气。 杨慕正在后院练武，听到前院的吵闹，前来开门。 大门开后，鲁山看到杨慕手里提着竹棍，英姿飒爽的样子，嘿嘿嘿一笑，侧身子挤了进来，恶狠狠瞪了一眼墙边站着的木尘，嘀咕道：“还不如世子夫人有男子汉气概！” 完整听到这句话的杨慕：“？！”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没错呀，发育了呀！ 那么，老娘到底是哪里给了你如此错误的认知？ 她一脸无语跟着鲁山进了后院，便听鲁山对林啸道：“世子爷猜得不错，果然有人半夜来铺子门口放火。” 他将二人是如何倒火油，又是如何被汪大儒发现的说了一遍，之后道：“我看那俩孙子跑了，就追过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审问了一番，最后装麻袋，丢去衙门口了。” 林啸点头，问：“所以，是谁派他们来的？” 鲁山冷哼道：“一香坊。那俩孙子说，今日一香坊的东家苗二爷来了，放火的法子应该就是那个苗二爷下令的。” 杨慕怒从心起，万香坊是她心血，吕掌柜几次三番找她麻烦，看来光是打掉牙还不足以震慑那个老鳖孙！ 她拿起墙边立着的一根竹子，沉着脸出去了。 (本章完) 第99章 沾亲带故 鲁山诧异的看着杨慕的背影，问林啸，“世子夫人这是去哪里？” 林啸嘴角微微勾起，道：“她那种不吃亏的性子，自然是去找一香坊的麻烦。” 他提声叫人，“木尘！” 木尘闪电般出现。 林晓吩咐，“你去跟着世子夫人，别让她搞出人命来，顺便查查那个什么苗二爷到是什么来头。” 木尘拱手，瞬间消失。 鲁山挠挠头，道：“世子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说干就干！” 林啸瞥了他一眼，看着黑沉沉的夜色，没说话。 这边杨慕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应该蒙面，转弯去了一趟店铺，取了一块白毛巾把自己鼻子嘴巴遮住，一路冲去了一香坊。 一香坊也在南大街，只不过与万香坊是在两个街口。 此时一香坊大门紧闭，后院里吕掌柜正在焦急等待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不太踏实。 这种不踏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甚。 “哐哐哐！” 一阵紧急的砸门声传来。 有伙计要去开门。 “等一下！”吕掌柜紧张道。 他小心翼翼靠近大门，试探道：“谁啊？” 门外，杨慕大力砸门，“开门啊！开门啊！傅文佩你开门啊！” 吕掌柜不知道傅文佩是谁，可这个声音却让他满嘴的牙床都疼了起来。 他后退一步，惊恐道：“小，小村姑！” 那伙计也被吓到了，门外就是那个打落掌柜满嘴牙的村姑？！ 杨慕拍门拍烦躁了，干脆蓄力于双腿，用力一踹。 一寸多厚的门板直接朝店铺里飞了进去，“哐当”砸在地板上。 倒霉的伙计被压在门下，砸晕了过去。 吕掌柜面色如土，惊恐的看着门外那个脸上裹了块白毛巾的少女。 女子虽然蒙面，可那娇小的身材和那兴奋到发光的眸子，不是杨慕又是谁？ 吕掌柜大叫一声，朝后院跑去。 杨慕哪里能让他逃跑？几步跟上去，朝着吕掌柜的屁股就是一脚。 “有胆子放火，没胆子承认吗？”杨慕质问。 吕掌柜心里苦，我那是没胆子承认？我那是没有多余的牙齿承认！ 杨慕转圈看着吕掌柜，没好气道：“怎么不说话了？不是喜欢自称是爷吗？” 她越说越生气，一脚一脚踹在吕掌柜的身子上，直把吕掌柜踹得满地乱滚。 吕掌柜都快哭了，两只胳膊拼命护着脑袋，大声哀嚎，希望能叫来一些人报官。 杨慕一脚踹在他腰眼子上，吕掌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回过神来之后，他灵光一现，何不将杨慕引去苗二爷那里。 有那个什么七品的高手，这小丫头必死无疑！ 于是他大声道：“不关我的事！是我们东家下令烧你店铺的！” 杨慕收了脚，皱眉问：“你东家是谁？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住？” 吕掌柜捂着自己的腰眼子，颤颤巍巍道：“我们东家是京城的苗家，势力庞大，背后还有贵族撑腰。小丫头，我劝你不要招惹！” 杨慕没了耐心，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只听“咔嚓”骨裂之声，随后就是吕掌柜的哀嚎声。 杨慕挑眉，“再不说，这条腿也保不住了！” 吕掌柜大声道：“百花楼！苗二爷在百花楼！” 百花楼这名字杨慕听说过，好像就是春花之前上班的地方。 杨慕又问：“苗二爷是什么身份？” 吕掌柜欲哭无泪，道：“他的亲姑姑，是护国公府的宠妾！” 哎？ 杨慕摸了摸自己尖翘的小下巴，护国公府……宠妾…… 林啸只原主的生母是个小妾，却没有说姓什么。 我靠，不会是原主的亲妈吧？ 那这个苗二爷岂不是原主的亲表哥？ 即便不是什么表哥，也是沾亲带故的。 吕掌柜看杨幂发呆，怕是这乡野村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护国公府，于是强撑着威胁道：“我劝你别得罪我们一香坊……” “啪！” 杨慕一巴掌甩在吕掌柜脸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熟悉的力度，这熟悉的疼痛度，这熟悉的血腥味。 吕掌柜无牙哀嚎：“啊啊啊（我的牙）~！” 杨慕眼神灼灼的看着他，命令道：“张开嘴，我看看。” 吕掌柜捂着自己的脸颊，态度坚决的摇头。 杨慕伸手要再打，吓得他连忙张开嘴。 杨慕仔细看了看，很好，一颗牙都没有了，自己的力道把握越来越纯熟了。 她满意的拍了拍吕掌柜的肩膀，哼着歌出去了。 “我是一个拔牙匠~拔牙本领强~我要把那满嘴牙~拔出大血花……” 身后，吕掌柜一口血喷出来。 打人就算了，唱歌侮辱也罢了，这歌声也太难听了。 吕掌柜武力的躺在地上，感觉人生遇到了滑铁卢，有一种不想活了的冲动，连满地牙齿都不想捡了。 反正那些牙齿也不一定都是自己原装的。 杨慕昂首挺胸，朝着百花楼而去。 木尘隐在暗处，看着世子夫人飒爽的样子，对于“男子汉气概”有了重新的定义。 世子夫人可以呀，都不用他出手，就已经将苗二爷的身份摸清了。 杨慕不管是去百花楼还是要回家，都是要路过万香坊的，林啸站在门口伸脖子瞧，琢磨着杨慕也该回来了。 一旁的鲁山坐在石阶上，啃着刚出炉的蛋糕。 万香坊的生意太好了，当日烤蛋糕是供不应求的，所以前一晚就要做出来一部分蛋糕胚。 还没有抹奶油，鲁山就迫不及待吃了起来，香味引得木尘直咽口水。 林啸看到杨慕，几步走过来，上下看了一下，确定她没有受伤，而且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才问：“怎么样了？” 杨慕摘下毛巾，挑眉道：“问出了幕后主使，是个姓苗的，可能是我亲戚。吕掌柜说他在百花楼，我准备去干掉他！” 林啸嘴角一抽，问：“干掉？” 这丫头是要杀人？ 而且是杀亲戚？ 杨慕坚定点头，道：“他敢放火烧火的店铺，我就的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不打得他桃花满江红，就不知道姑奶奶我拔牙器为谁开！” 林啸没忍住，“噗嗤”笑了，还挺押韵！ 他劝道：“此事交给木尘吧，百花楼那地方不干净。” 杨慕虽然被某人难得的笑容晃花了眼睛，可一听不让她去百花楼，立马不乐意了。 她还没有见过花楼长什么样子呢，她要大开眼界！ (本章完) 第100章 你是人是鬼 林啸一把拉住噘嘴抗议的某人，对黑暗处的木尘道：“你去，把那个什么苗二爷揍一顿，然后丢去衙门口，别闹出人命。” 木尘应了一声，走到鲁山身边，默默拿走了他身边的两款蛋糕坯，瞬间消失。 鲁山吃完手里的那块，准备拿着剩余两块回家和黑大牙分着吃的时候，才发现盘子里都空了。 感觉损失了一个亿的鲁山又回去店铺，抓了两块蛋糕，才开开心心回家去。 抱着黑大牙睡觉觉喽！ 杨慕和林啸在前面并肩而行。 林啸问：“你说那个苗二爷是你亲戚，是什么意思？” 杨慕便将吕掌柜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之后道：“你不是说我是庶出吗？那我的生母肯定也是护国公府的小妾啊。” 林啸：“所以这个苗二爷是与护国公府的一位小妾有亲？” 杨慕：“他的亲姑姑就是护国公府的小妾。” 林啸点头，继续前行。 他并没有告诉杨慕，小妾地位低下，小妾的亲人，不算是护国公府的亲戚，所以如果她想，就可以不留情面的收拾苗俊，即便，苗俊真的是她表哥。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勤奋努力，不服压迫，爱恨分明。这样的姑娘为何会是庶出呢？ 他第一次感觉“嫡庶有别”这四个字也许并不公平。 杨慕不知道身边男人的想法，她心心念念都是没有见识到百花楼，有些遗憾。 她瞟了一眼地上的一对影子，自己的影子娇俏可爱，魅力无限；男子的影子欣长古板，腰间细细，仿若不禁一握。 啧啧，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造地设吗？ 这杆子好腰，她一定要吃到嘴里！尝尝味道！ 她眼神坚定，还要在这小古板不注意的时候，去欣赏一下百花楼的壮观！ 回到院子里，时辰不早了，鲁山强制抱起哀嚎的大黑牙，去前院睡觉了。 杨慕洗漱好了，正要躺下，却听林啸敲门。 打开门，林啸衣服穿戴整齐，相反，杨慕则是身穿中衣，披了一件外裳。 林啸立马转身，道：“你把衣裳穿好，我有正经事与你说。” 杨慕一面嘀咕“老古董”，一面将外裳穿好，道：“进来吧。” 林啸红着耳朵进来，有些拘束。 虽然她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二人都知道，这婚事做不得准。 而且，这还是林啸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来姑娘的房间。 杨石头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和球球互相搂抱着，十分默契的打着细微的鼾声。 杨慕坐在炕桌边，示意林啸坐下聊。 林啸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坐下的时候，还是心跳加速。 如今春日，杨慕又刚刚洗漱完，少女的芳香比冬日更加浓郁了些。 杨慕伸出胳膊，绕过油灯，给林啸倒了一杯水，问：“什么事？” 林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才道：“鲁山带回了京城的消息。今日开张，看你太忙，便没有与你说。” 杨慕左臂放在桌上，右手撑着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啸继续道：“之前我命鲁山飞鸽传书回了定王府，我父王收到信之后，派人去了一趟杨家，将事情告知了你父亲。第二日，我父王下朝的时候，遇到了你祖父护国公，又提起此事。 “你祖父说，杨家的血脉是不允许流落在外的。待你祖母安排妥当之后，就会派人来白云县接你。” 杨慕沉吟片刻，问：“安排妥当是什么意思？” 林啸道：“京城的贵女出行是有讲究的，几个嬷嬷、几个丫鬟、几个婆子、几个护卫、带什么东西、做什么马车……你祖母需要挑选合适的人，以保证你在路上的安全和护国公府的体面。” 杨慕又问：“那他们大约多久会来？” 林啸道：“安排人马和行李至少要三两日，女子众多，路上行程至少也要半月以上。” 杨慕算了算时间，也就是说，最快二十天，护国公府来接她的人就要到了。 林啸道：“你还有二十天可以后悔。一旦入了京城，成为了护国公府的庶出二小姐，就没有现在这么自由了。” 杨慕何尝不知道？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想找出当年被拐卖的真相。” 林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若说当年的事情是意外，只怕没有几个人是相信的。 他站起身来，道：“你早些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临出门，他忽然转头道：“也考虑考虑联姻的事情。”说完话，不等杨慕有反应，就急急忙忙走了。 杨慕待在原地，清晰的听到林啸脑袋撞在西屋门上的声音。 …… 百花楼。 苗俊喝了酒，又看了歌舞，夜深之后，挑了两个姿色俏丽的姑娘进了房。 一番折腾，刚刚睡着，就被一杯凉酒泼醒了。 美梦中断惊坐起。 苗俊发现一个带着斗笠的人蹲在自己身边，直勾勾看着自己。 这种惊吓，无异于睡到一半，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个女鬼。 “啊——你是人是鬼！” 那人斗笠下的脸黑乎乎的，看不出男女。 忽然，那人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来，声音犹如鬼魅，“还我命来——” 是男人的声音！ 苗俊心惊胆战，脑海里飘过一个个被他害死的人，大声叫唤，“你找错人了！我没有害死过男人！” 斗笠男一愣，哎？这样吗？ 他换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阴森森哭道：“还我命来——” 苗俊都懵了，这特么还换性别呢？ “啊——来人呐！” 他的七品练气境护卫是在门口守着的，可他大声呼唤了好久，都没有人进来救他。 而且，在他鬼哭狼嚎的时候，身边的两个美女也毫无反应，依旧沉睡。 苗俊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他傻乎乎问木尘，“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木尘想了想，用女声阴恻恻道：“我帮你鉴别一下。”话说完，一个大逼斗扇在苗俊脸上。 苗俊被打得滚下床去，余力不减，撞在桌子上，脑袋撞上桌子腿，晕了过去。 木尘缓缓站起身来，蹲的时间长，腿麻了。 他运起真力，游走于双腿，感觉不麻了，便跳下床来，一把拎起苗俊的后领子，从窗户一跃而出。 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苗俊是被这细雨冻醒的。 他是从被窝里被拉出来的，只穿了一件中衣，被雨水淋湿之后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 这是一座破旧的义庄，地上摆着两个被雨水泡的发烂的棺材，棺材盖半敞开着，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棺材里的情况。 苗俊战战兢兢站起身来，防备的看着棺材，只怕里面会冒出来个什么东西。 只是他现在的位置是个死角，想要离开这里，就要路过棺材。 他站在那里，观察了很久，棺材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于是，他蹑手蹑脚的朝着棺材走。 (本章完) 第101章 表哥 棺材头就正对着义庄的大门，只有两步，苗俊就可以逃离眼前这个诡异的地方！ 棺材里依旧没有动静，而且从他这个角度看，棺材里似乎是什么都没有。 他试探着又踏出一步，站在了棺材的正上方，只要再走一步，他就出去了。 他暗自祈祷，可别出什么意外。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棺材盖子忽然掉在地上，像是有人在棺材里推动一般。 一个白色的人影从棺材里飞出，整个义庄瞬间充满了凄厉的叫声。 苗俊眼前一黑，浑身冰凉，再次晕了过去。 刚刚飞身而起的人身形一顿，凄厉的笑声也停止了。 木尘落地，走到苗俊身边，踢了两脚，无趣道：“怎么一吓就晕？” 苗俊再次醒来，是被疼醒的。 他被装在一个大麻袋里，外面有人拿着木棍一类的东西，一下一下用力击打。 “啊！” 苗俊大叫：“谁呀！” “啊！”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啊！” “敢绑架老子，不要命了？” “啊！” 苗俊喊了半天，根本没人回应，只好搬出自己的身份来。 “老子的姑姑，是京城贵胄！老子的哥哥，是白泽卫百户！你有几个脑袋？” 他这样的身份在京城不够看，可在这凶相僻壤的白云县，就是县令都惧怕的存在，他就不信了，这凶徒能不怕！ “啊！” “啊！” “啊！” 屁股上传来连续三下的暴击，让苗俊疼得发颤，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大声喊叫：“要多少钱，我给！” “啊！” “说了给钱了，怎么还打我？！” “啊！” “好汉！饶命！再打就打死了！” 木尘比较满意他的态度，问：“你姑姑是哪位皇亲贵胄啊？” 麻袋里的苗俊鼻青脸肿忙道：“我姑姑是护国公府的夫人！” 木尘冷笑，道：“护国公府可没有姓苗的夫人，你敢骗我？” 木尘手起棍落，连着三下重重打在麻袋上。 “啊！” “啊！” “啊！” “别打了，我说的是侧夫人！侧夫人！” 木尘用木棍捅了捅麻袋，威胁道：“少给我打马虎眼，护国公府就没有侧夫人！我看你就是欠打！” 苗俊忙道：“别打，别打，我……我姑姑是护国公府世子爷的宠妾。” 木尘微微皱眉，杨世子的小妾？ 杨世子不就是世子夫人的亲爹吗？ 不会是世子夫人的生母吧？ 如果苗俊的姑姑是世子夫人的亲娘，那苗俊岂不是世子夫人的亲表哥？ 木尘有些犹豫，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苗俊看对方不再打了，以为是惧怕自己的身份，立马补上一条，道：“我苗家根深蒂固，不是你们这小地方的人惹得起的！” 木尘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苗家没啥兴趣，转而继续问那位小妾的事情。 “你说的杨世子的小妾，是那个丢了个女儿的？” 他不知道杨世子有几个小妾，只能用杨慕的身世去问。 苗俊没想到绑架自己的人连这件事都知道，诧异道：“我姑姑是丢了个女儿！你是谁？你不是白云县的人，你是京城人！？” 木尘沉默了。 半个时辰后，拿不定注意的木尘扛着麻袋回到了桃花巷。 杨慕已经睡下了，木尘把麻袋丢在院子里，自己去了西屋。 林啸在他跳进院子的时候就已经醒了，问：“何事？” 木尘将苗俊有可能是杨慕表哥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苗俊有个亲哥哥在白泽卫做百户告诉了林啸，之后问：“那小子怎么处理？” 林啸没想到，苗俊和杨慕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沉吟片刻，道：“丢去衙门口。” 木尘应了一声，匆匆拎着麻袋走了。 钟捕头都蒙圈了，今夜是哪位江湖侠客在白云县路见不平吗？ 这都送来三个麻袋了。 这个月的kpi有些超额了啊！ 第二天，杨慕醒来，就听林啸说了苗俊不但有个哥哥是白泽卫的百户，而且这俩都是自己的表哥。 杨慕撇撇嘴，这位二表哥的人品不怎么样啊！ 没想到自己和一香坊斗了这么久，居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罢了，饶便宜表哥一次吧。 等他在衙门待个几天，再请杭秋荣告诉杭县令，她这个苦主不报官了，撤诉处理。 只是，还没有等她去之找杭秋荣，杭秋荣自己就来了。 杭秋荣在万香坊的后院灶房里找到了杨慕，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压着声音道：“昨日给你店门口放火的小贼和幕后主使都抓住了，你猜猜是谁？” 杨慕佯装不知道，诧异问：“是谁？” 杭秋荣一脸不可置信道：“是白泽卫百户的亲弟弟！” 杨慕这才想起来，杭秋荣未来是要嫁给白泽卫大统领的弟弟的。 杭秋荣看着杨慕，问：“你咋不惊讶？” 杨慕瞪大眼，夸张道：“我惊讶！” 杭秋荣眨眨眼，她怎么有一种杨慕原本就知道的错觉？ 她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诸脑后，继续压低声音道：“我爹让我来给你说一声，苗俊的后台太硬了，竟然还与护国公府有牵扯。他惹不起这个二世祖，只能是放了，十分抱歉，不能给你伸张正义了。” 杭秋荣歉意的看着杨慕道：“苗俊应该是怕了什么，连夜就出了城门，应该是往京城去了。” 杨慕想了想，也无所谓。 苗俊如果真的是原主表哥，等她回去京城，总要再见面，到时候还不是照样能收拾他吗？ 可惜百花楼是没有借口去了，如果苗俊胆子再大点，继续在百花楼住一夜，她就能打着报仇的名义，去大开眼界。 杭秋荣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杨慕耸耸肩，递给她一块刚刚出炉的栗子蛋糕，道：“杭大人也难做，毕竟你将来是要与白泽卫大统领的弟弟成亲的，而且我那铺面的确没有什么损失。” 这就是大顺律法的不严谨性了，昨夜的事情，万香坊没有什么损失，苗俊是无法判刑的。 放到了现代，那就是蓄意纵火。不管是否点火，那两个纵火犯定然是跑不了的，苗俊这个教唆的罪名也会铁铁扣在他脑袋上。 杭秋荣看她是真的不生气，这才开开心心吃蛋糕，还喝了一杯奶茶。 她边吃边道：“那两个放火的是一香坊的伙计，他们招供出了一个姓吕的掌柜。我爹把他们三人统统打了八十大板，你放心，今后他们一定不敢找你麻烦了！” 杨慕对杭县令这个处置还是很满意的，最起码等她去京城之后，万香坊没人敢惹了。 杭秋荣没忍住又吃了一块糕点，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丫鬟走了。 她前脚走，后脚金慧珠的丫鬟小桃跳下马车，一把推开正准备进门的林啸，“哒哒哒”跑了进来。 “杨姑娘，杨姑娘，我家小姐后日及笄礼，你能来吗？” 亲们，求票呀！ (本章完) 第102章 拦路 杨慕看喜气洋洋的小桃，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道：“后天吗？我可以去。” 小桃更开心了，问：“能不能承接宴会的糕点啊？小姐说，定十五两银子的糕点，什么味道你来定。要一百盘！” 接着她细细数来，道：“宴会五十桌，每桌都要一样的。闲聊时候吃的要五十盘，前厅男宾少一些，二十盘，后院女宾多一些，要三十盘。” 杨慕应下，小桃交给她五两银子的定金，又风风火火去定瓜果了。 林啸眼看着小桃跑了出去，才笑着走到杨慕身边，道：“既然想要去参加及笄礼，至少也要给自己准备一身新衣裳吧。” 杨慕看了看自己身上为了干活方便穿的短打，也笑了。 这么久了，她只买了两件衣裳，着实不像是她前世的做派。 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 杨慕当即将店铺交给周大壮夫妇，自己和林啸双双出门去买成衣。 这还是他们二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逛街。 林啸很有耐心，陪着她逛了好几个成衣铺。 杨慕大约是很喜欢红色，试了好几套之后，还是认定了两套火红色的衣裙。 这两件衣裳不但做工好，用料也十分考究，是县城里少见的成衣品质。 一问价格，居然要四十多两银子，杨慕立马就开始杀价模式。 店铺老板和杨慕都杀得酣畅淋漓。 林啸都看呆了，这四十两的东西，最终竟然能以十两银子买到？！ 他之前买东西是损失了多少银子？ 感觉杨慕的招式眼花缭乱，什么“破釜沉舟”式的叫价，“丝毫不退”式的坚守，“以退为进”式的起身要走。 这些招式如果放在两国谈判上，怕是能给大顺抢出半个国土来。 杨慕心满意足的抱着两件长裙，告别老板。 走在路上，她嘴角上扬，砍价什么的，最过瘾了。 林啸却拉着她进了一家金银铺子。 杨慕看着摆在柜子上的首饰，眼睛放光的同时，也有些心疼银子。 林啸让殷勤的掌柜拿了一支金钗来。 杨慕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两个彪形大汉，这金钗绝对不便宜，林啸有钱吗？ 他不会是想抢了就走吧？ 到时候她是帮忙拦着大汉呢？还是让大汉把林啸揍成猪头呢？ 林啸将金钗插在杨慕简单的发髻上，端详了片刻，拿了下来，道：“老气。” 杨慕眉梢一挑，骂谁呢？ 林啸将手里的金钗还给掌柜，又要了一支银钗，插在杨慕发髻上，下一刻得出结论，“廉价。” 杨慕牙齿咬得咯咯响，不会说话就别说！ 最后，林啸拿着一支镶嵌着红宝的白玉钗来，再次插入她发髻，半晌之后，道：“这才配。” 掌柜笑着夸赞：“这位爷好眼光，这梅花红宝白玉钗戴在夫人头上，简直是相得益彰！衬得夫人更加富贵柔媚！” 林啸瞪了他一眼，“后半句话可以咽回去。” 掌柜被林啸一瞪，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要叫门口的护卫来抓人。 后来想想，自己那后半句话的确不够尊重，这才低头不啃声了。 林啸问：“多少银子？” 掌柜立马笑道：“承您光顾，六十八两银子！” 林啸立马退开一步，将主战场留给杨慕。 杨慕不明所以，用眼神问他，“你要买，还是要走？” 林啸同样用眼神恢复她，“当然要买，你戴着好看，我要买来送给你。” 杨慕眼神满是不解，用“既然是你送我，为何要我砍价”的看神看着他。 林啸谦虚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仿佛在说：“加油，你最棒！” 掌柜被这二人的深情对视搞蒙了，问：“这位爷，买不买？” 得到林啸信号的杨慕一秒转过头了，进入了杀价战斗状态。 最终，杨慕以五十三两银子得手。 林啸好笑的掏了银子，带着杨慕走出店铺，而那支簪子，一直戴在杨慕的发髻上，没有摘下来过。 杨慕回味着杀价成功的喜悦，絮叨，“我就没有听说过，哪那个男人送女人礼物，居然要女人亲自上阵去杀价的。” 林啸好笑的看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已婚的夫妻。” 杨慕一愣，对呀，好像已婚的夫妻就是妻子杀价的。 嗯？ 已婚夫妻？ 杨慕站在当地，看着笑意盈盈的林啸，又想起他说的联姻的事情来。 林啸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道：“那件事不着急，慢慢想。” 杨慕点点头，沉默往前走。不能表现出来自己想吃他的企图，一定要沉稳、大气、上档次！ 林啸问：“你想给金小姐送什么及笄礼？” 杨慕笑道：“那就是个吃货，我给她做些好吃的，她得开心得跳起来了。” 林啸诧异的看着杨慕，送这样的礼物吗？ 金小姐虽然很喜欢，可这种礼物是不是有些奇怪？ 杨慕继续道：“然后我再想想，送什么正经礼物！” 二人说着话，迎面走来六七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几个人很有默契得将杨慕和林啸围了起来，当先一个打头阵的穿了一身绿衣裳，上下打量杨慕，不怀好意道：“小娘子长得真俊俏，哥哥带你去见见世面好不好？” 杨慕和林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眸子里读出了相同的信息——这些人怕是被教唆的。 白云县虽然不至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小混混可不敢在这种人多的大街上为非作歹。 况且他们也不会寻找身边有男伴的女子下手。 除非有人指使或者雇佣。 林啸的个子高，穿越人群，看到临街停着的一辆马车。 那马车的车帘子被掀开，帘子后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林啸对杨慕示意了一下，道：“你去将那马车拦住，若是不敌，不必死战。” 杨慕诧异看他一眼，问：“你可以？” 林啸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恢复了一成功力。” 杨慕虽然不知道林啸的一成功力是否足以对付四个人，但是只要拖延片刻，她就能将那马车控制住，转身回来救场。 眼看杨慕要跑，那绿衣服张开双手拦截，道：“小娘子，去哪里啊？”说着话，手就要去摸杨慕的胸前。 杨慕大怒，一巴掌甩在绿衣裳脸上。 绿衣服被打得原地转了三圈，然后就蒙了。 他……刚刚是被女人打了？ 这世上竟然有女人遭遇欺凌的时候不是尖叫而是打人？ 林啸趁机上前，一脚踹在绿衣男胯下。 那绿衣男连惨叫声都叫不出来了，跪爬在地上，面容扭曲。 剩下几人大叫着要冲过来给大哥报仇。 林啸虽然内力还没有恢复，可招式还在，如今恢复了体力，只基本上用技巧就可以将几人制服。 这边杨慕快走几步，越过人群，直直朝着马车而去。 马车上，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紧张的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杨慕，回头报告，“小姐，完了完了，她走过来了！” (本章完) 第103章 杭二小姐 被称作小姐的女子道：“我看见了，还不让马车赶快走？” 那丫鬟伸出一只手来，招呼刚刚从小巷子走出来的马车夫，“快走快走！” 马车夫刚刚去给小姐买芝麻红糖烧饼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应了一声，先将烧饼递进马车里。 丫鬟气得将烧饼丢出去，催促道：“快走！” 马车夫有些心疼那烧饼，内心挣扎，要不要捡起来。却听到马儿一声嘶鸣，等再回头看，就看马缰绳被一个娇小身材的小女孩抓在手里。 杨慕冷冷一笑，道：“现在想走？晚了！” 里面小丫鬟尖叫道：“放肆！这是县令千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路？” 杨慕诧异，杭秋荣？她伸手掀开帘子，发现里面坐着的两个女子都不是杭秋荣，便立马知道了“县令千金”应该就是那位找人玷污杭秋荣清白的庶女。 她不屑道：“县令千金很值钱吗？” 这位杭家二小姐还真是只会用这一招，陷害杭秋荣不成，又来算计自己！ 说着话，她一拽缰绳，马儿就跟着她走了。 小丫鬟和马车夫大叫起来，马车夫上来拽杨慕的胳膊，被杨慕一把推开。 杨慕跳上车辕，利落的喊出一声，“驾！” 她还不忘转头通知马车夫：“去县衙接你家小姐。” 马车夫一愣，县衙？ 那小丫鬟也拿不准主意了，转头去看自家小姐。 马车里，小姐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她现在有两个逃脱的办法，一个是在大街上大喊大叫，让人拦住杨慕；另一个是跳车。 前一个丢人，后一个丢命。 好在是去爹爹的衙门，她才不怕。 一个平民小女子，还想让爹爹为了她而惩罚自己吗？ 况且这件事她不会有证据。 那绿衣男等人是知道她身份的，他们难不成还敢当着他爹的面，指证她吗？ 杨慕其实不会驾驶马车，好在马儿自己会。 马车驶到林啸旁边，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被林啸打得站不起来了。 林啸和杨慕一起，将几人都丢入马车里，引起车内两位女子的惊呼声。 林啸替换了杨慕赶车，杨慕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晃荡，光线昏暗。 可杨慕还是看清了里面坐着的两个女子，那个穿金戴银，长相与杭秋荣有几分相似的，就是设计杭秋荣的那个庶妹？ 长相上，的确是比杭秋荣美艳三分，怪不得想要抢了姐姐的婚事呢。 那丫鬟尖声道：“你可知道，绑架县令千金，是什么罪过？” 杨慕白了她一眼，道：“你在暗示我，绑架了你的小姐？” 丫鬟一噎，我是那个意思吗？ 那位杭二小姐戳了丫鬟一下，示意她别说话，自己来说。 “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忽然找上我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借用马车送这几人去衙门，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杨慕看了那位杭二小姐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歪七扭八的小混混一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杭二小姐继续道：“只是有一条，女子的名誉最是宝贵，可否此事不要告诉我爹爹，也就是咱们白云县的县令，杭大人？” 杨慕歪头，有些无语的看着杭二小姐，道：“你是在暗示这些人，不要攀咬你？” 杭二小姐一愣，无辜的眼眸看向杨慕，委屈道：“这位姑娘，你误会了，我都不认识这些人的。” 杨慕一脚踩在有些回过劲来，想要跳车的绿衣服身上，引来后者一阵哀嚎，把路过马车的行人还吓了一跳。 杭二小姐被吓到了，再也不敢说话了。 县衙不远，很快就到了。 林啸站在马车下，冷声道：“下车。” 杨慕一手拎一个小混混，“砰砰砰”的把人丢下马车。 她伸手要抓小丫鬟，丫鬟大叫一声，“我自己下马车！” 杨慕怎能麻烦人家亲自下车？她十分热情的“帮助”了她一脚，连后面跟着的杭二小姐也没有躲过，屁股蛋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主仆二人纷纷扑倒在台阶下。 门口守着的衙役看到了马车，早就有人进去通报。 另外几个衙役慌慌张张过来想要扶起杭二小姐，却不敢下手，男女授受不亲。 林啸吩咐几个衙役：“押着那几人，跟我进去见你们大人。” 衙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看林啸是生面孔，自然不愿意被指使，只当没有听见他的话，纷纷围绕在杭二小姐身边嘘寒问暖。 林啸脸色沉了下来，沉声道：“《大顺律》吏员篇，第一百六十八条规定，吏员无视百姓意愿者，杖五十，情节严重者发配边疆。” 衙役们一愣，诧异的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不是书生打扮，也不是官员打扮，这人是谁？竟然会背诵《大顺律》？ 班头歪头看着他，在地上吐了一口，不屑道：“哪里来的野小子。” 另一衙役道：“会不会是书院的学生？” 班头才不管什么学生不学生，整个白云县这十年来，就没有几个人能中举人，中进士的更是没有了。 他也不怕得罪林啸，上前就往他肩头推去，嘴里骂骂咧咧：“哪里来的混账，也敢指使大爷？” 他的手没有落在林啸肩头，因为他被一股大力撞飞，直接摔倒在石阶上。 杨慕怒道：“县衙都是你这样的饭桶吗？” 此时班头已经回过神来，这二位只怕是江湖侠客，想起钟捕头今早说的，如果遇到江湖侠客一定要尊敬些，因为他们会时不时送来他们抓不到的罪犯。 其他衙役脸色也不好看起来，看来是个硬茬子。 杭二小姐原本想着到了自己的地盘了，也该让衙役们给自己出口气了，没想到杨慕上来就干翻了班头，来了个下马威，不由得呆愣在那里。 此时，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人小跑着出来，看到眼前情况就是一愣，随后看到杭二小姐，忙谄媚笑着跑过来。 “我的二小姐呀，怎么跑来这里了？快进来，喝口茶，歇歇脚！” 林啸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可笑。 就这些歪瓜裂枣的吏员和衙役，居然还把白云县治理得还算太平？他怎么不信呢？ 杭二小姐看到师爷，立马眼圈泛红道：“梁叔，我差点被人绑架了！” 她哭得委屈，梨花带雨，可把一众光棍衙役心疼坏了。 梁师爷连忙哄，“二小姐别哭，你告诉梁叔，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绑架你？” 杭二小姐还是哭个不停，偷偷给身边的丫鬟使眼色。 丫鬟立马指向杨慕林啸，道：“就是这两个匪徒！” 梁师爷和众衙役看二人的眼神都变了，梁师爷怒喝：“还不拿下！” 嘿嘿，日常求票 (本章完) 第104章 县衙门口 那个倒地的班头原本有些忌惮钟捕头说的话，可梁师爷可比钟捕头在县令面前受宠，他立刻闭嘴，看着手下的衙役们朝着杨慕二人扑去。 只是这些普通身手的衙役，怎么打得过杨慕？ 杨慕几乎是一拳一个，打到一大片。 之前进去报信的那个衙役一看情势不对，立马又飞奔回去报信了。 梁师爷怒火中烧，还没有见过敢在县衙门口闹事的，他大喊一声：“来人呐！” 立刻从县衙里冲出几个衙役来，气势汹汹的样子。 梁师爷大声命令道：“给我将这二人绳之以法！” 那些衙役得令后立刻冲了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 杨慕双眼放光，像是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豹子，等那些衙役冲过来之后，她举着并不大的拳头，朝着众人一个个打过去。 看着再次倒了一地的衙役，梁师爷终于有了惧意，他后退一步，正好踩到了杭二小姐。 “啊！” 杭二小姐痛呼出声。 梁师爷转头看到她，说了一句“快跑”，自己转身就跑。 杭二小姐都懵了，丫鬟愣愣站在那里，你不拉着我们跑，我们怎么可能跑得过？ 可梁师爷已经跑出去十米远了。 杨慕岂能让这种人跑了，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也不过瞬间就追上了梁师爷。 她拽住梁师爷的后衣领子，往后一扯，梁师爷重重跌在地上，四脚朝天。 杨慕杨氏拖死狗一样，将梁师爷拖回了衙门口，路过杭二小姐主仆的时候，还给了她们俩一个温柔的笑容，吓得主仆俩各自后退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 台阶上忽然出现一群人，正是从衙门里出来的杭县令和钟捕头等人。 而在杭县令身边还站着一位身穿长衫的老者，正是汪大儒。 汪大儒当先看见的，是站在那里挺拔如松的林啸，便诧异问：“林世子？” 苏瑾瑜早就将林啸的身份告知了汪大儒。 被当成死狗的梁师爷没听清汪大儒说什么，大叫道：“什么柿子？他是凶徒！是绑匪！钟捕头，你还不出手抓人吗？” 整个县衙里，武艺最好的就是钟捕头了，只要钟捕头出手，一定能拿下这个力气大的丫头！ 钟捕头正要跳出来，汪大儒却一把拉住他，瞪眼问：“你要干什么？” 钟捕头指了指林啸，意思是，我要去抓人呐！ 杭县令则是正在回味汪大儒所说的“世子”二字。 汪大儒一巴掌拍在杭县令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的小声道：“那是宁王府世子爷！你要干嘛？” 他声音太小，只有县令听到，连一旁的钟捕头都没有听到。 杭县令被他拍得一个踉跄，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心里惊惧异常。 谁？ 什么府？ 林什么？ 汪大儒瞪了杭县令一眼，拉着不让钟捕头过去，而是自己下了台阶，小心绕过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衙役，凑在林啸身边，问：“这怎么回事？” 梁师爷有些震惊，这两个人认识汪大儒？ 这可不好办了，杭县令算是汪大儒的学生，汪大儒如果开口求情，只怕杭县令也不好把这二人罚得太重。 杭二小姐则是被丫鬟扶着，一瘸一拐的上了台阶，委屈的看着杭县令，先声夺人，将林啸杨慕的“暴行”说了一遍。 谁知，表演了一遍，发现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爹爹根本没有搭理自己，而是眼神空洞，满脸惊恐。 “爹爹，怎么了？” 杭县令此时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跑下台阶，结果摔了一跤。 他也顾不上摔疼的屁股，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凑在林啸和汪大儒身边，小心翼翼确认道：“这位就是京城定王府的世子爷？” “那位玉面杀神？”杭县令在心里补充道。 林啸看着杭县令的样子，也没有太多表情，京城的人见了他，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 汪大儒现在才看到杨慕，纳闷道：“你们夫妻是遇到麻烦了？” 杨慕小声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引来汪大儒的错愕。 杭二小姐为何要出手对付林啸夫妇？ 林啸对杭县令道：“我要告状，不知杭县令可会公正处理？” 杭县令哪里敢说什么？忙拍胸脯保证，“世子爷但说无妨！” 林啸看了一眼满地的人，道：“都带入公堂吧，包括你的好女儿！” 杭县令这才想起，自己女儿也来了，周围看了一圈，找到了台阶上无措的女儿。 他招招手，让钟捕头赶快叫人来，把地上的人都带入衙门。 林世子专门点名他女儿，会不会是看上他女儿了？ 他这个二女儿长得好，能说会道且心地善良，哪个青年看了不喜欢？ 正在这时，之前的马车夫跑来了，还没有到地方，就大声喊：“快去通报！二小姐被绑架啦！” 杭二小姐瞬间黑了脸，一个小姐被绑架，能大声呼喊吗？她不要名声的吗？ 丫鬟急忙呵斥：“胡说什么？咱们小姐是来找老爷的，就站在这里，哪里被绑架了？” 马车夫跑近了，听到这话，又看到二小姐的的确确站在那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大喘气。 杨慕看到他，对钟捕头道：“这个证人，也带上。”说完话，就站在杭二小姐身边，眼睁睁盯着她们主仆，几乎是用视线压着主仆二人进入衙门。 公堂上，县令不敢坐，看着一地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啸道：“杭县令，看在你嫡长女与我夫人是朋友的面子上，我给你两条路选。你是要公了还是私了？” 他将“我夫人”三个字稍稍咬重，并且观察杨慕的反应。 杨慕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正在外他们都是以夫妻形象出现的，她并没有觉得在杭县令面前扮演夫妻有什么不对。 她只是觉得，“公了还是私了”这句话自己好像也在哪里说过。 杭县令无措道：“世子爷，您这话从何说起呀？” 他的嫡长女又怎么成了世子夫人的朋友了？什么公了私了？ 林啸修长的手指指向躲在杭县令身后的杭二小姐，道：“你的庶女指使恶棍当街毁女子清白，你若公了，咱们就开堂审案。若你这里得不到公正，我就去府城。若府城还得不到公正，我就去大理寺！” 杭县令一秒白了脸，谁？指使什么？他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本章完) 第105章 私了 杭二小姐不明白爹爹口中的“柿子噎”是谁，但是一定是比较有来历的人。她也不敢乱污蔑什么绑匪一类的罪名了，只是上前拉住杭县令的胳膊，哭卿卿，“爹爹，我没有！” 杭县令自然是相信一向温柔善良的女儿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于是纳闷的看向林啸，道：“林世子，您的话，下官怎么听不明白？” 捂着屁股刚刚回来的梁师爷听到了“林世子”这个称呼，心中大骇，“哎呦”一声闪了腰。 大顺不是所有爵位家里都有世子爷的，只有世袭罔替的爵位人家里，才有世子爷。 而大顺朝，有爵位的，又是姓林的，不就是四王四家中的定王林家吗？ 而定王世子林啸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玉面杀神啊！ 他心中惊恐莫名，忙上前在杭县令耳边说了林啸的身份有多么恐怖，随随便便就能捏死这一大堂的人。 县令瞪了他一眼，压着声音呵斥：“这还用你说？” 玉面杀神的名头，整个大顺官场，谁不知道？ 林啸不耐烦了，问：“杭县令是要公了还是私了？” 杭县令下意识觉得，不管什么事情，私了的话总有个回旋的余地，忙不迭回答：“私了，私了！” 林啸伸手拉过杨慕，找了个侧面的椅子坐下，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杭县令自己了解事情情况。 杭县令问案子还是可以的，很快就从梁师爷、衙役和马车夫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后半部分。 四个小混混交代了自己见色起意，想要当街占便宜的事情，被杨慕和林啸打的经过也交代得十分全面。 杭县令疑惑的看着林啸，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为啥要绑架她女儿，还要与他私了？ 其实不怪他笨，他是万万不相信女儿能做出那种事情的。 林啸冷哼一声，道：“县太爷问案子，不上刑的吗？” 杭县令只好让钟捕头和仅剩的几个衙役将四个小混混胖揍了一顿。 惨嚎声充斥着大堂。 林啸手指指着杭二小姐身后瑟瑟发抖的小丫鬟道：“还有她。” 杭县令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看出了小丫鬟的惊慌和躲闪，于是下令，将小丫鬟也胖揍了一顿。 上了刑，接下来就好办了。 林啸引诱道：“还不说实话，今天怕是要被打残废了。” 那小丫鬟大叫一声：“我不要残废！” 杭二小姐警告道：“银杏！不可屈打成招！” 杨慕冷冷看了杭二小姐一眼，道：“怎么，怕这丫鬟说出来你的秘密，让你这么多年的好女儿形象彻底崩塌吗？” “你！” 杭二小姐红了脸，急得直跺脚。 杭县令现在回过神来了，不会真的是女儿指使了这几个恶棍是毁坏人家清白吧…… 接下来，丫鬟银杏哭嚎着，将事情说了一大半。 那些小混混一看，连丫鬟都招了，他们再不招，后果更严重，急忙你一嘴我一嘴招供。 原来，是杭二小姐从杭秋荣身边的丫鬟那里打听到了当初破坏自己计划的，是一个小村姑。 经过一番调查，杭二小姐知道了这位村姑现在开了一个糕点铺子——万香坊。 于是，银杏出面，花钱收买了四个小混混，想要故技重施，把小村姑的名声也毁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小村姑也太厉害了，不但收拾了小混混，还直接锁定了她们停在马路边观看好戏的马车。 一旁梁师爷彻底凉了，自己做了什么？ 一句话不问就相信了二小姐，要绑了林世子夫妻！ 等等，不是小村姑吗？怎么又是世子夫人了？ 他干瘦的脑袋里都是大大的问号，只是不敢问，也不敢表现出阿里。 一众被打的衙役也后悔不迭，他们暂时还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小村姑和世子夫人有什么关系，但是林世子这个身份已经让他们恨不得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 杭县令呆愣愣听着供词，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最乖顺最可爱的二女儿。 而杭二小姐早已无脸见人，转过了身去，双手捂脸，醉着最后的挣扎，“爹爹，你要相信我，不是我做的！” 等众人鬼哭狼嚎说得差不多了，林啸站了起来，走到杭县令身边，道：“教女不严，致使女儿做出这等算计他人的事情。杭大人，你要如何给我、给我夫人一个交代？” 杭县令张口结舌，所以是，他的乖女儿花钱雇人去玷污定国公世子夫人的清白？ 是他女儿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 她怎么敢？那可是亲王府的女眷！ 林啸定定的看着杭县令，等着他的回复。 梁师爷咽下紧张的口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让林世子想不起他这个人来。 可是，看自家县令迟迟没有反应，梁师爷还是鼓足勇气，捅了县令一指头。 县令回过神来，顾不上被捅疼的后背，惊慌失措的看着林啸，商议道：“林世子，您说，这事情该如何解决啊？” 杭二小姐看了看一旁的通道，想着有没有可能趁人不注意跑掉。 林啸看了一眼杭二小姐的背影，道：“我听说，杭大人家这位二小姐好像不只是对我夫人用过这样的手段。想必是上一次用这手段的时候，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觉得算计人并没有什么，这才敢再次下手。” 杭县令想起来了，上次长女曾说过，二女儿找人毁她清白。他当时看着证据，依旧半信半疑，所以象征性的打了二女儿板子，还关了祠堂。 后来小妾哭得不行，他也心疼，所以没几天就把二女儿放出来了。 如今看来，上次那件事的确是二女儿做的，不是大女儿的陷害。 杭县令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放二女儿出来了，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杭二小姐看情况不妙，抬腿要跑，只是刚刚迈出一步，林啸就问：“二小姐去哪里？” 杭二小姐梨花带雨的转过身来，对林啸楚楚可怜道：“世子爷，只怕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我是被人陷害的，您不知道，我家中长姐向来嫉妒我……” 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死性不改，想要把杭秋荣拉下水。 杨慕岂能如她所愿？ 周一了，新的推荐票排名开始了！！ (本章完) 第106章 马甲掉了 杨慕也站起身来，道：“杭二小姐的意思是，杭大小姐为了陷害你，买通了这些恶棍，然后还让你自愿将马车停靠在能看到恶棍行凶的地方？” 杭二小姐还要说什么，杨慕冷笑道：“还是杭二小姐看铁证如山，习惯性嫁祸给自己的姐姐呢？” 林啸目光灼灼的看向杭县令，道：“据我所知，杭大小姐是个温婉贤淑，善恶分明，有恩必报的人。” 杭县令多年为官，如何看不出来，林啸夫妇是在维护大女儿？ 想到大女儿未来的婚事是在京城，而林啸夫妇也是京城的名门望族，杭县令立即下了一个决定，道：“佳丽，你还不知错？” 杭二小姐的闺名正是“佳丽”二字。 杭佳丽不可置信的看着杭县令，爹爹最是疼爱她的，难不成就因为大姐姐和林世子夫妻有旧，就要舍弃她了？ 林啸拉着杨慕，缓缓坐回座位上，道：“杭县令，指使他人当街玷污亲王亲眷，这罪名打四十个板子，不为过吧？” 杭县令面有不忍，杭佳丽更是急了，冲着林啸道：“世子爷，您这是假公济私！” 林啸耸耸肩，道：“杭县令也说了，是私了，我这才给你们家一分面子。若是公了，你就坐着囚车，跟我回京城大理寺吧！到时候是充为官妓，还是流放三千里给披甲人为奴，就看你的造化了。” 杭佳丽此时眼里才有了真真的惧意。 爹爹带着她们一家，辗转多个县城做官，她向来都是县城里最尊贵的官家小姐。 只有她欺辱他人的份，只有她践踏别人的份，何时受过这等胁迫？ 原来，在这些京城贵胄的眼里，她这个七品县令之女，不过是蝼蚁。 她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爹爹，发现爹爹面沉似水，眼神坚定，明显是要她认下此事，并且林世子说怎么处置她，她的爹爹就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她终于明白，在巨大的身份差距之下，他的爹爹也可以选择不宠她，不爱她。 杭县令在听到林啸明晃晃的威胁之后，立马以拍惊堂木，大声命令衙役。 “来人呐，给我打这个不孝女四十大板！重重的打！”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动手，那可是杭县令最爱的女儿啊！ 杭县令急得涨红了脸，大声道：“还不打！” 衙役们这才硬着头皮拖着浑身僵硬、泪如雨下的杭二小姐出院子打板子。 杨慕听着大堂外院子里杭佳丽的痛哭声，心里啧啧道：“果然，马甲是不能掉的，掉了之后真惨！” 林啸低声在杨慕耳边道：“后院里长大的娇弱女子，根本受不住四十板子，所以衙役肯定会放水。” 听了这话，杨慕有些不太满意了。 林啸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夫人放心，杭县令如今自然明白，重视杭大小姐才是正途。” 林啸说话的声音不小，杭县令听得明明白白，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听着外面女儿的惨叫声，挤出笑脸来，奉承道：“世子爷说的不错，嫡长女嘛，自然是要重视的。” 林啸冷淡的看着他，继续道：“杭大小姐必定前途无量。” 杭县令知道，林啸这是要为大女儿做主，想起往日自己并不疼爱大女儿，他就更心虚了，点头哈腰应着“是”。 林啸道：“既然杭二小姐受到了惩罚，咱们也该说说剩余的人了吧？” 他的目光扫向大堂里的众人，有恶棍、有丫鬟也有被杨慕打过的衙役。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一个个心虚的低下头去。 “这四人，受人指使毁坏女子清白；这丫鬟，狼狈为奸同流合污；还有这些衙役最可恨，食民俸禄却视百姓为草芥！” 林啸抬头，指着努力缩在县令身后的梁师爷，道：“还有你！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当众偏袒，简直就是个势利眼！” 杭县令忙道：“下官这就惩治他们！” 再让林世子说下去，只怕就连累到自己了！ 杭县令端坐于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公正廉明的样子。 一道道令牌丢下，宣判随着令牌落地。 “梁师爷自此革除师爷职务，赶出衙门，永不录用！” “张大、李正、刘元、王成四人，受人指使意欲毁坏女子清白，责令杖则六十，处以黥型，监刑十年！” “丫鬟银杏，杖四十，监刑五年！” “众衙役罚奉一年，杖五十！” 宣判完，杭县令的目光看向林啸，询问是否有异议。 林啸看向杨慕。 杨慕微微点头，对于判决还算满意。 林啸道：“衙役们就不必扙刑了，罚奉便是了。” 他看了众人一眼，道：“今日放过你们，你们需谨记，你们拿的俸禄是百姓交的税！没有他们，哪里有你们？” 再过段时间，他们二人要回京城去，杭县令没多久也会去京城，只有衙役们是会一直呆在白云县的。 万香坊开在衙役们管辖范围，若是让这些人心存怨恨，只怕今后会有麻烦。 杨慕是知道林啸打算的，所以也没有表示异议。 原本还愁眉不展的衙役们瞬间心里松了口气，一个个低眉顺眼，点头哈腰说着“是”。 事情办妥，杭二小姐的板子也打完了，已经晕了过去。 杨慕和林啸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告辞。 杭县令拉着全程站在大堂边上没有说一句话的汪大儒一起送二人离开。 汪大儒看着二人走下阶梯，融入人流，才对身边的杭县令道：“早就劝你，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总是不以为然。如今你教女不严、宠妾灭妻的事情被林世子知道了，今后要懂得收敛，毕竟今年你就要去京城谋官了。” 杭县令哪敢不从，急忙行礼，道：“老师教训的是，学生今后定然严肃家风！” 杭县令暗自决定，回家就将所有的管家权交给正妻，再将宠妾的所有特权全部收回来，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将大女儿供起来。 汪大儒摆摆手，道：“你自己丢的令牌、下的判词，可别因为袒护自己人就敷衍了事。要知道，林家不是你糊弄得起的！” 杭县令忙作揖。 汪大儒挥舞衣袖，潇洒走了。 大门口，梁师爷鬼鬼祟祟探出头来，小声道：“县尊，都走了？” 杭县令转头看他，这位梁师爷跟了他近十年，是他的左右手，可林啸和汪大儒的话犹在耳，他哪里敢阳奉阴违？ “梁师爷，算是我对不住你了。” 杭县令叹了口气，拍了拍梁师爷干瘪的肩膀，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个人给你二百两银子的补偿，你自谋出路去吧。” 梁师爷倒吸一口凉气，惊诧道：“这……那个什么世子夫人一定是假的！哪个王府允许世子夫人开糕点铺子的？而且，林世子总有走的哪一日！” 到时候他就能再次做回师爷了呀，难不成林世子远在京城，却知道白云县的事情不成？ 杭县令微微摇头，道：“抱歉！” 即便那个世子夫人是假的又如何？林世子是被汪大儒确认了身份的。 梁师爷顿时呆愣，久久不愿意相信，杭县令竟然真的抛弃了自己。 …… (本章完) 第107章 金慧珠及笄 这边杨慕和林啸继续逛街，看到一家银饰铺子的东西十分别致，便买了一个绞丝银镯给金慧珠做礼物。 回到家里，杨慕尤嫌不够，又讹着林啸写了足足五张纸的菜谱。 第二日一早，鲁山、木尘和周大壮将糕点送去了金家。 辰时，杨慕动身去参加杭秋荣的及笄礼。 金慧珠作为白云县首富的独女，及笄礼办得气派又热闹。 往来的宾客非富即贵，基本上白云县的富商和吏员都带着家眷来参加，前院后院都是人。 杨慕一身质地尚可的火红色襦裙出现，加上她不俗的容貌和与众不同的飒爽气质，惹得不少人都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家的。 杨慕得意得摸了摸自己发髻上林啸送的发钗，被丫鬟领着去了后院金慧珠的房间。 一群小姐丫鬟正围着金慧珠和早早来报道的杭秋荣说说笑笑，屋子里气氛很是热闹。 杨慕一来，众人先是好奇这是谁家的姑娘，之后经过杭秋荣的介绍，有些势利眼就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一个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子，还入不得这些小姐的眼。 但是白云县最顶级的两位千金——杭秋荣和金慧珠，二人都对杨慕十分亲近，之前还一脸鄙夷的小姐们，渐渐地品出味道，对杨慕客气起来。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当中哪一个都惹不起杭秋荣和金慧珠。 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很快，众人谈论的话题就从金慧珠的及笄礼，扯到了女人最爱八卦的帅哥上。 “听说了吗？京城临安郡王家的小郡王前些日子来咱们白云县了。” “真的？听说那位可是京城双壁之一呢！” “可不是？小郡王长得英俊潇洒，性子又温润如玉。据说，他明年要参加春闱了，连汪大儒都说，他一定能中进士呢！” 林啸早就将苏瑾瑜的身份告诉了杨慕，她喝着茶，翘着二郎腿，兴致勃勃的听着熟人的八卦。 一位尖下巴的小姐道：“别想了，小郡王的母亲可是慧宁公主，眼光高着呢。” 几个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女子瞬间不说话了。 是啊，小郡王再好，也和她们这些小门户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那样尊贵的身份，是不可能娶她们这些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的。 真是可惜…… 忽然，一个胖乎乎的小姐指着盘子里的榛子蛋糕道：“这个糕点好好吃！你们快尝尝！” 众人无语的看着那个胖乎乎的小姐和著名厌食症患者金小姐凑在一起抢蛋糕吃。 “俩吃货！”众人心里腹诽。 只是二人的吃相实在是太下饭了，众人忍不住也吃了起来。 万香坊开张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人还不是很多，在场的小姐们大多数是没有吃过蛋糕的。 这种软软糯糯的糕点一入口，就再也停不下来。 杭秋荣和金慧珠趁机打广告，说今日的糕点都是杨慕开的万香坊制作的。 众小姐屈服于味蕾，立马投射来钦佩的目光，并且暗自决定，回去就让丫鬟去万香坊买糕点吃。 杨慕将礼物送给金慧珠，金慧珠十分喜欢，银镯不过几两银子，可银镯下面压着的菜单却是金慧珠的救命稻草。 展开菜单之后，里面足足二十几样菜谱，金慧珠差点就掉下泪珠子来。 没有人能明白厌食症的痛苦，她得了这个病之后，瘦得皮包骨头，也就这段时间有了杨慕的菜谱，才稍微胖回来一些。 金慧珠拉着杨慕去一旁坐着，道：“万香坊隔壁的那个饭馆子，也是我的嫁妆。前几日老板来与我说，不想做了，要退房子。你要不要一起租下来，扩张生意啊？” 杨慕一听，眸子一亮，道：“好呀！我正想开个火锅店呢！” 金慧珠不知道什么是火锅，但是她知道肯定是吃的。 二人商议好租金，杨慕吃了宴席，就匆匆回了万香坊。 她得回去一趟村子里，看王婶子是否能掌管一个店铺。 装了满满一匣子糕点之后，杨慕坐上了回去竹坡村的驴车。 牛老汉乐呵呵和她聊天，说她发达了，也算是村子里的能人了。 杨慕不知道，她在村民眼里，竟然也算一个“能人”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挺满足虚荣心的。 回到竹坡村，杨慕下了驴车，径直先回了祖宅。 祖宅里，陈家父子和几个大汉正热火朝天盖房子。 陈老爹看到杨慕来了，笑着走过来，道：“慕丫头，你瞧瞧，我们这速度，快不快？” 他压低声音对杨慕道：“这几个都是泥瓦匠，在桥头等不着生意，我就叫他们来帮几天工，你放心，工钱我分给他们。” 杨慕问：“陈叔，这祖宅啥时候能恢复原样？” 陈老爹看着工地计算了一下，道：“如果这几位一直帮忙，估计还有个十来天吧！” 陈家父子是将自己的工钱分出来给几人的，快些干完活，也好做下一个活。 杨慕没想到多了三四个人，工期就缩短了这么多。 “陈叔，这些人的工钱我出，你帮我招呼他们快些完工。” 京城的人快来了，她要在走之前，将祖宅完工。 陈老爹一听，忙应了下来。 杨慕分了一些糕点给陈老爹，便又去了隔壁的王婶子家。 周瞎子困觉，在上房睡着，杨慕没有去打扰他，而是与王婶子说起来意。 王婶子一听，杨慕要让她管理店铺，是正经事，立马点头同意，道：“再有十来天，我这庄稼也弄好了，我们就去县城找你！只是，我没做过生意，怕给你做不好！” 杨慕摆手，道：“只要婶子按照我说的做，问题不大。” 王婶子乐呵呵应了下来。 杨慕搞定了一件大事，心里开心，留下一些糕点，又去了包老太家里。 此时正是在种庄稼的时间，村子里没什么人，连小广场都没有人坐着聊天了。 果然，春耕时节与猫冬季节还是不一样的。 包老太的院门反锁着，杨慕叫了几声，似乎里面传出了呼救的声音。 杨慕毫不犹豫，一脚踹向院门，门内的门栓应声而开，院门随之打开。 她拿着糕点匣子刚走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搞蒙了。 感谢这段时间投票的各位小可爱~~~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继续写作的动力~~ (本章完) 第108章 倒霉的包老太 包老太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两间上房和两间厢房都成了废墟，房顶全部坍塌。 院子中间有一坨被子，像是几个被子覆盖在一起，被子下面有个隆起，传出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包大娘？”杨慕试探着叫了一声。 呼痛声忽然停止，之后厚厚的被子蠕动，半晌露出一个头发蓬乱的脑袋来。 花白的头发，细细皱纹的皮肤，惊恐的双眸，不是包老太又是谁？ 杨慕忙上前搀扶，包老太惊魂未定，委屈道：“我就是扶了个墙！它们就全塌了！” 杨慕诧异的看着满院子废墟，不可置信。 “包大娘，您怎么不跑出院子求救？” 包老太理直气壮，“万一跑过去，墙也塌了怎么办？” 杨慕：“……”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包老太似乎是个在难题，头发能挂树上，乘凉能被鸟粪砸中，连扶个墙都能塌房。 谁能保证她路过院墙的时候，院墙不会给她个见面礼，自我坍塌呢？。 包老太鼻子特别灵，闻到了糕点的香味，十分自觉的打开匣子，吃起糕点来。 杨慕看着她的吃相，问：“这房子啥时候塌了的？” 包老太嘴里吃着糕点，含糊不清道：“今天早上。” 杨慕：“……” 包老太解释道：“我原本是扶了一下厢房的墙，两间厢房就连带着一起塌了。之后我怕院子里晾晒的被子被荡起来的尘土脏了，就收了被子。” 她指了指晾晒被子的绳子，那绳子一头连接着院墙，一头歪歪扭扭掉在地上，末端在上房的废墟里。 “连接上房的钉子被我收被子的时候扯掉了，然后上房也塌了。” “那您躲被子下面干嘛？”杨慕不理解。 包老太指着一地碎砖块，道：“我怕再次坍塌，被砸死，所以躲被子下面！” 杨慕都无语了，如果再次坍塌，砖头把被子压住，包老太岂不是要憋死在被子里了？ 包老太吃完了两块糕点，有些口干，看着被废墟掩盖的水井，一脸的渴望。 杨慕把人搀扶起来，道：“咱们去王婶子家喝口水吧。” 包老太一把抓住杨慕的胳膊，紧张道：“你要把我交给别人？” 杨慕一头问号，什么叫交给别人？难道她们两个已经熟稔到自己人的程度啦？ 想想包老太平日里的确是除了自己，不怎么和别人说话的样子，再想想她多次在里正和族长面前维护她，杨慕默默认下了这个“自己人”的身份。 “咱们先去王婶子家喝口水，然后你和我去县城住。”杨慕解释。 包老太这才放了心，正要朝着院门走去，她忽然停住了脚步，道：“我还有些身家得从废墟里捡出来。” 杨慕让她待在原地，自己进入废墟，按照她指定的位置，找到一个小皮匣子。 包老太乐呵呵抱着小皮匣子，在杨慕的掩护下，顺利出了院门。 包老太在王婶子家里喝了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去了一趟里正家和族长家，把自己房子塌了的事情告诉二人，让二人关照一二，她要先去县城居住。 然后又拜托陈家父子将杨家祖宅修好之后，就来给她重修房子。 陈老爹拿着包老太从小皮匣子里取出的房契和地契，拍胸脯保证，一定恢复原样。 包老太便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抱着小皮匣子跟着杨慕，坐上去县城的驴车。 看着梳洗干净的包老太，那淡定的表情，那一丝不苟的发型，很难与之前吓到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的老太太联系起来。 一路上，牛老汉几次欲言又止，并且向杨慕投来幽怨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这丫头，怎么坏我好事？你包大娘住在我那里不好吗？” 面对牛老汉的眼神指控，杨慕只当没看见。 这糟老头子觊觎包大娘不是一日两日了，可就是没追到手。 杨慕带着包老太在成衣店买了衣裳，又买了被褥枕头，洗漱用品，这才回到桃花巷。 当桃花巷住着的林啸等人得知包老太要临时借住，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不愿意来。 林啸和杨慕将后院的一间厢房整理了出来，杨石头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来跑去，把菜园子里的小野花摆在屋子里。 包老太实在没忍住好奇，问：“石头这是在干吗？” 杨石头奶声奶气道：“房子里，香香哒！” 听了这暖心窝子的话，包老太看杨石头的眼神瞬间温柔如水。 看着包老太的样子，杨慕决定，杨石头同样给球球和黑大牙窝里放野花的事情，就不告诉老太太了。 安顿好了包老太，杨慕就去了万香坊，将王婶子过段时间就要来县城的消息告诉了周大壮夫妻。 既然要开火锅店了，那火锅料要早早预备起来。 杨慕出门买了不少香料回来，万幸这个世界是有辣椒和藤椒的，这可是火锅的灵魂！ 将店铺交给周大壮夫妻，杨慕回去桃花巷开始做火锅底料。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桃花巷都成了火锅巷，到处都飘荡着火锅的香味。 晚饭自然就是吃火锅了。 因为没有鸳鸯锅，所以杨慕用两个锅，分别放辣汤和蘑菇鸡肉汤。 辣汤其实也并没有很辣，所以除了小孩子杨石头之外，其余成年人都是多少能吃一些的。 羊肉、牛肉切片，各种蔬菜洗干净，春笋地瓜整起来。 桃花巷十六号，今夜所有人都成了干饭人。 芝麻酱调了一次又一次，香油蒜蓉料做了一次又一次，三斤羊肉，两斤牛肉全部炫光了，连蔬菜都吃完了。 月亮出来的时候，后院里，一家子人整整齐齐坐在小椅子上，摸着肚皮晒月亮，此起彼伏的饱嗝声不绝于耳。 良久之后，林啸踹了一脚鲁山的椅子。 “洗碗去。” 鲁山一秒睡着，打呼噜。 林啸将目标转移到木尘身上。 木尘一秒飞起，躺在房顶上晒月亮去了。 林啸转头看了一眼包老太。 包老太扭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林啸又将视线看向了杨石头， 杨石头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椅子上，左手捏一捏球球的胖手掌，右手捏一捏黑大牙的大耳朵。小小年纪，左拥右抱的他，根本不知道姐夫在看自己，连个眼神都没有回应。 被每个人无视的林啸只能自己起身，去灶房收拾碗筷，洗碗洗锅。 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杨慕舒坦的半瘫在椅子上。 平淡的烟火气，这才叫生活。 …… 转眼到了祖宅重建完工的日子。 大顺有个风俗，新房建好，要有人住几日，赞一赞人气，这样比较吉利。 这天，杨慕林啸夫妻带着杨石头、包老太、鲁山、木尘、球球和黑大牙，一起搬回来住。 看到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房子和院落，球球高兴得在地上打滚起来，黑大牙则是兴奋得满院子跑来跑去，毫无抑郁的影子。 杨石头第一时间视察了菜地，发现有野花，开心的忙碌起来。摘花，送进一个房间，再摘花，再送进一个房间，再摘花…… 包老太参观一圈之后，选择了后院的一处厢房住下，因为那处厢房门口陈老爹移植了一颗桃树，此刻正是桃花怒放之时，看着让人心情愉快。 杨慕和林啸按照习惯，各自住了东屋和西屋。 鲁山和木尘则是依旧住在前院。 灶房的厨具一应俱全，陈老爹父子和那些泥瓦匠们，凑在祖宅里，和杨慕一家一起，结结实实吃了一顿好的。 整整一天，祖宅里都弥漫着和谐美好。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院门就被敲响了。 正在练功的杨慕从后院出来，看到鲁山要去开门，怕他不认识村民，便自己前去开门。 杨慕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赵氏。 (本章完) 第109章 光头 当杨慕看着赵氏，只觉得可笑。 是被当成咸鱼挂树上没有挂爽，还是土匪的巴掌没有把她打爽？怎么还敢来找她？ 赵氏已然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虽然在看到杨慕的一瞬间，眸子里还是闪过了一丝厌恶和愤恨，却很快低下头去掩饰。 “祖母这么早敲门，是来恭贺我的？” 赵氏诧异的看着杨慕，“恭贺？” 杨慕让出半个身子，露出身后崭新的院子和新房，反问道：“难道不是？” 赵氏这才回过神来，干笑道：“对对对，正是恭贺你……”她的笑容太过牵强，眼神中带着嫉恨。 凭什么老杨家家徒四壁，这赔钱货却有钱翻盖新房！ 杨慕问：“那么，祖母拿了什么贺礼？” 赵氏一愣，她根本不是来恭贺的，又怎会拿什么贺礼？她只是来找杨慕借钱。 她叹了口气，道“慕丫头，你也知道，咱们老杨家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一分钱的贺礼也拿不出来啊！你们大房如今过得好了，也该帮衬帮衬家里才是。” 杨慕冷笑几声，道：“我们大房早就分家了，今后也不必走动了！” 说完话，院门“嘭”的一声关了。 赵氏愣愣的看了半晌院门，最后满脸愤恨地吐了一口，拄着小拐棍回了老杨家。 老杨家院子里，杨彩霞期盼的眼神看着赵氏进来，忙紧张问：“祖母，杨慕肯借给咱们银子吗？” 赵氏脸色阴沉，摇了摇头。 杨彩霞楞在当地，片刻后捂脸哭了起来。 没有银子，她就要被卖给葛瘦猴当媳妇了！ 老杨家被土匪抢劫过之后，就没了银子，连家具都没了，可谓是家徒四壁。 仅存的那些粮食吃光了之后，杨除夕还是没有接到活，于是全家都开始挨饿。 好在族长接济了他们家一些，才勉强吃饱了饭。 杨南伤好得差不多之后，便继续和杨除夕一起去桥头等活。 杨南抢活的方式一向是用拳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误伤了县衙主簿的儿子。 主簿的儿子也是倒霉，只是路过而已，就被杨南用棍子打到了脑袋，昏迷了好几日。 主簿家里报了官，钟捕头当场抓了杨南。 主簿说了，老杨家若是不拿出二百两来作为赔偿，杨南就等着挨板子发配边疆吧。 主簿家里追得紧，老杨家里一文钱都没有，所以赵氏就想到了把杨彩霞嫁给葛瘦猴。 葛瘦猴是村子里有名的克妻鳏夫，前后娶了三个妻子，全都病死了。 他虽然名声不好，可是家底还是村子里比较厚实的，而且十分痛快，开出了二十两银子的彩礼钱。 可杨彩霞不愿意呀，葛瘦猴又老又丑，哪里有妹夫木大郎英俊？ 所以，一听说杨慕等人从县城回来了，杨彩霞就提出可以找杨慕借钱。 整个老杨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说是“借”，但都是自家人，难不成杨慕好意思让他们还钱吗？ 没想到杨慕不但不借钱，还扬言今后都不走动了！ 赵氏气得用拐杖捶地，道：“她说不走动，就不走动了？我是杨东的继母，她大房就得给我养老送终！” 杨彩霞听了眸子一亮，出主意道：“祖母，您就说，让她出养老银子！一年二十两，先付十年的！否则咱们就去衙门，告她不孝顺！” 赵氏一拍脑门，对呀，刚刚怎么没有想起这件事来？ 对，她在县城开糕点铺子，即便没有二百两，三五十两银子应该是有的。 若是没有钱，就打欠条，勒令她两三年内还清！ 到时候再与主簿家里好好商议就是了。 赵氏心里的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算盘珠子都快蹦隔壁的杨慕脸上去了。 隔壁祖宅，林啸从中门出来，问：“是隔壁？”他才不称呼那老太太是祖母呢。 杨慕插好门栓，点头道：“来打秋风的。” 林啸沉吟片刻，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石头不论怎么说，都是老杨家的孩子。等将来石头有出息了，他们若是找上门去，也是个麻烦事。” 林啸的话提醒了杨慕，这可不是现代。这个时代，孝字为大。 如果将来杨石头不管老杨家，只怕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很是麻烦。 可如果管老杨家，那一家吸血鬼，还不将杨石头的血都吸干了？ 杨慕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林啸看了一眼轻松抱着百斤黑大牙原地转圈圈的鲁山，黑大牙被这旋风转圈搞得晕头转向，大舌头迎风飞舞。 林啸伸手，将杨慕拉回到了后院的凉棚下，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杨慕越听眼睛越亮，之后一拍手，道：“就这么干！” 杨慕在后院找到杨石头的时候，被他的造型吓了一跳。 “石头，你的头发呢？”杨慕惊诧的看着杨石头亮闪闪的“小光头”，整个人都呆住了。 之前的杨石头就够萌的了，大眼睛各种无辜，小嘴唇红润润的。 如今变成光头…… 救命，更萌了！ 包老太从自己房间出来，道：“我剃光的，也不看孩子的头发都枯黄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管管。再长大些，就知道美丑了，就不好哄着剃头了。” 杨慕没有养过孩子，不懂就问：“剃光了就能长出更好的头发吗？” 包老太理了理自己浓密并且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坐在桃花树下的躺椅上，优哉游哉道：“石头之前总是吃不饱饭，所以头发没长好。趁现在刚吃饱饭一个多月，正是长头发的时候，剃光了，好好养一养！” 杨慕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包老太。 有这么巧吗？她和林啸刚刚商量要给杨石头剃个光头，这边包老太就已经动手了？ 这边杨慕蹲下身和杨石头商量事情，那边院门又被人敲响。 鲁山打开门，看到一个村姑站外门外，便问：“你找谁？” 杨彩霞被鲁山高大的身材吓到了，后退一步，小声道：“木……木大郎在吗？” 林啸闻声走出来，看到是杨彩霞，问：“找我何事？” 杨彩霞没想到几日不见，木大郎竟然又俊朗了三分，不由得脸颊红润道：“我……我……我祖母请你去一趟。” 林啸看她少女含春的样子，不耐烦道：“正好我们夫妻与你家也有事商议。待老杨家人全的时候，我们就过去。” 杨彩霞看木大郎说完就要走，忙上前一步，追问：“大郎，你找我有何事商议？” 鲁山不耐烦道：“你耳朵瘸了？他明明说的是，他们夫妻找你们全家有事。怎么到了你嘴里，成了他找你了？” 不要脸！ 鲁山心里加了一句。 (本章完) 第110章 老杨家的大瓜 杨彩霞有些怕鲁山，并不敢顶嘴，匆匆忙忙走了。 赵氏一听，杨慕非要全家在场才肯谈，也没了办法，只好叫外面的人都回来。 等县城的杨除夕也被叫回来之后，老杨家的人全了。 杨彩霞自告奋勇去找杨慕夫妻，杨慕告诉她先回去，自己马上就去。 杨慕和林啸带着杨石头来到老杨家的时候，顺便叫来了里正和族长。 赵氏心想正好，有了外人见证，将来她更容易在杨慕姐弟身上搜刮钱财，毕竟有孝道这顶大帽子放在这里，就是县太爷来了，她也不怕。 至于土匪……赵氏心里打了个寒颤，实在不行，等讹够了银子，就卖了家产搬家！让土匪永远找不到！ 赵氏热情的请众人在院子里坐下。 杨慕瞅了一圈，诧异问：“二婶呢？” 老杨家人没有一个接话茬的，而且都有些尴尬的样子。 里正提了提披着的外套，殷勤解释道：“丁氏和马三手偷情的事情暴露了，你不知道，当时那场面，啧啧，全村人都看见了！你二叔把人家打了个半死，丁家来了人，逼着你二叔，签了和离书。” 杨慕诧异的看着杨西，“哎？二婶偷情，应该休妻，为啥和离？” 杨西既尴尬又羞愤，沉着脸不说话。 里正憋着笑，道：“因为你二叔和县城寡妇私通也被丁家人发现了。” 赵氏咳嗽一声，道：“里正，这些事就不必说了！” 里正白了赵氏一眼，仿佛在说“你家人敢做，还怕别人说？” 杨慕看了一圈，又问：“那三婶呢？” 赵氏正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里正快了她一步，道：“赖氏那娘儿们也不厚道，从我们把她从树上放下来你没有多久，她就带着杨小花一起跑了！” 杨慕张口结舌，她不过是走了一个来月，怎么老杨家就支离破碎了！ 看着院子里稀稀拉拉的老杨家人，哪里还有往日香火鼎盛的样子？ “那三叔呢？”杨慕问。 “打了主簿家的儿子，被人家抓去牢里了！主簿要老杨家赔二百两银子呢！”里正忙不迭解释。 “大哥呢？” “哦，杨大山去后山打猎，被野猪滚了，骨头断了好多条，现在还在县城医馆躺着呢！”里正大约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野猪滚人的，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 “够了！”赵氏脸色十分黑沉。 里正歪头看着赵氏，道：“咋啦？我又没说你家为了彩礼，要把彩霞卖给葛瘦猴的事情！” 杨西猛然站起身来，就要冲过来打人，却忽然刹车，站在那里不动了。估计是想起自己这边人也不多，势也不众，只好偃旗息鼓。 杨慕笑眯眯的，眼睛里都是兴奋。 唔，老杨家的瓜好大啊！ 她转头好奇的看着杨二山，道：“看来只有二山省心啊！” 一旁站着的杨三伯立刻接口道：“杨二山被学院开除了！”他得意的看了一眼里正，每次都被这家伙抢走谄媚的机会，这次终于是他的嘴巴快了。 杨二山被开除的事情，杨慕是知道的，窦婆子做的嘛！ 被揭开伤疤的杨二山脸色阴沉，起身回去了屋子。 赵氏极度不耐烦道：“好了！今日叫你们小夫妻过来，是有正经事情商议。正好里正和族长也在，也好做个见证。” 族长冷声道：“赵氏，杨除夕还在这里，你一个妇道人家，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赵氏瞪眼道：“族长，你这不是为难人吗？全村谁不知道，我男人是个三脚踹不出来个屁的，你让他说？到了晚上也说不出一句话！” 族长多大的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女人呛声，气得冷哼一声，训斥杨除夕道：“你到底能不能管管你媳妇？” 杨除夕蹲在地上抽烟，连眼皮都没有抬。 杨慕道：“族长怕是忘了，我祖父自然是不会管女人的，否则，我和石头也不会是被那样虐打着长大，我母亲也不会死得那么屈辱。” 族长一噎，不说话了。 他们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杨家大房过得不好，谁又管过？ 如今大房的养女出息了，连县令千金都认识了，他们又都凑过来献殷勤。 赵氏正要反问杨慕谁虐打她了，杨慕却打断她道：“不如祖母说正事吧，叫我来做什么？” 赵氏被杨慕打断了话头，十分不悦，可她不敢太过计较，怕杨慕不愿意给钱。 她压着心里的不满，干咳了两声，道：“我和你祖父年纪大了，你们虽然分了家，可赡养老人的钱可是一日都没有给过。” 她这话一出，林啸和杨慕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齐齐冷笑一声。 看来，赵氏这是要讹钱了。 果然，赵氏接下来道：“也不必多，你们大房每个月给我五两银子，一年就是六十两。先给我十年的。” 里正和族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赵氏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六百两银子，可比土匪狠多了！ 赵氏之所以比之前杨彩霞说的二百两多出这么多，主要是想起土匪抢钱的事情。 当时鸡冠山土匪将老杨家的家具都搬走了，还打了他们一顿，赵氏怎能不记恨？ 她是不敢去找土匪麻烦的，所以干脆就把账都算在大房身上。 只是，杨慕林啸也不是傻子，不是她要多少就给多少的。 要说讹钱，杨慕才是专业的。 杨慕似笑非笑看着机关算尽的赵氏，问：“那么，这五两银子是只有我们大房给，还是二房和三房每月也给？” 赵氏不屑道：“二房三房给什么？我和你祖父就跟着他们过，他们伺候床前尽孝道！你们大房干过什么？” 杨慕点点头，道：“既然要一碗水端平，不如三家分开，每家每年伺候二老四个月，也显得老人公平，儿孙孝顺。” 赵氏瞪眼，急道：“那怎么成？” 林啸反问，“怎么不成？难道二房三房伺候老人就可以不出钱，我们大房就不行？这主意是谁出的？为何针对大房？当我们大房好欺辱不成？！” 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声音虽然轻飘飘的，可气势却不弱，搞得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林啸眼神像是寒冰，视线扫过一个个老杨家人。 被他盯着的老杨家人一个个心虚低下头去。 里正是时候冒出来道：“我说赵氏，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做老人的，想要有威信，就不能偏心眼！” 族长也道：“赵氏，你是成心谈事吗？如果如此不公，别说慕丫头不乐意，我和里正也不会让这件事谈成的！” 如果富户，这五两银子也不是太多的钱，可村子里谁家赡养老人能用得了五两银子？ 里正道：“雪花一样的细面粉，也不过三十文钱一斤，后山费老汉的羊肉也不过是八十文一斤。杨家三房，每房五两银子的供奉，就是十五两银子。” 杨三伯也看不下去了，接口道：“难不成，赵氏老两口每月要吃三百斤面，七八十斤肉不成？” 赵氏道：“我没说二房三房也出钱！” 杨慕道：“那凭什么让我们大方出钱？凭你们打骂大房？凭你们虐待大房？还是凭你们害死了我母亲？” 这一声声掷地有声的质问，让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半晌之后，杨彩霞弱弱道：“可你们不还活得好好的？” 杨慕冷笑道：“那是我的本事，不是你们的仁慈！开口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别把自己说的高高在上。你们有理没理，全天下都知道，义正言辞的演给谁看？又当又立，不要脸！” 杨彩霞不知道什么叫做“又当又立”，但是她知道“不要脸”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站起身来，尖叫道：“我不管！这钱你们大房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没有这笔钱，她就得嫁给葛瘦猴，她不愿意！ 林啸站起身来，道：“浪费时间！”抬脚就走。 杨彩霞几步跑过来，完全不在意形象的朝着林啸抓来。 “你们不能走！大郎，你要救我！他们要将我嫁给……啊——” 林啸看杨彩霞来势汹汹，急忙拉着杨慕退后两步。 杨彩霞扑了空，脸朝地，“吧唧”摔在地上。 林啸像是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拉着杨慕，抱着石头，换了个方向，一脸“晦气”的表情。 朋友们，来几张票票，让我往榜单上挤一挤啊！！！！！ (本章完) 第111章 谈判 杨彩霞不知道什么叫做“又当又立”，但是她知道“不要脸”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站起身来，尖叫道：“我不管！这钱你们大房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没有这笔钱，她就得嫁给葛瘦猴，她不愿意！ 林啸站起身来，道：“浪费时间！”抬脚就走。 杨彩霞几步跑过来，完全不在意形象的朝着林啸抓来。 “你们不能走！大郎，你要救我！他们要将我嫁给……啊——” 林啸看杨彩霞来势汹汹，急忙拉着杨慕退后两步。 杨彩霞扑了空，脸朝地，“吧唧”摔在地上。 林啸像是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拉着杨慕，抱着石头，换了个方向站着，一脸“晦气”的表情。 杨慕觉得林啸的反应过于好笑，第一次见男人躲瘟疫一样躲开女人投怀送抱的。 林啸看着杨慕的笑脸，不由得沉了脸，“小丫头，有什么好笑的！” 看着那女人扑过来，你不说帮我，竟然还笑我！ 杨慕憋着笑，“你才小！”论心里年龄，明明他才是弟弟。 林啸皱眉看了杨慕一眼，不知道她为何会说这话，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黑了下去，拳头握紧。 感觉有被冒犯到！ 死丫头…… 杨石头扑闪着大眼睛，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姐夫，懵懂道：“姐姐小！姐夫恼（老）！” 林啸这还是斯第一次被人说老，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子，你可知道“竹笋炒肉片”！ 杨石头拍了拍自己的小光头，嘻嘻笑道：“石头，亮！” 林啸一下子就被整破防了，想请某豆丁吃“竹笋炒肉片”的心思也烟消云散。 这小子不点，鬼灵精怪的！ 杨慕揉了揉杨石头的小脑袋，忽然觉得，弟弟现在的造型也太可爱了，要不就不留头发了？ 地上的杨彩霞摔得不轻，她哼哼唧唧得呼痛，惹得在场男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实在是太做作了！ 林彩霞不知道林啸早就躲远了，还等着他搀扶呢，没想到等了半天，只有自己亲爹杨西过来一把将她扶起。 当她委委屈屈、双眼含泪的站起身的时候，众人看清了她的脸，纷纷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杨彩霞刚刚脸着地，雨季地上湿润，杨彩霞脸上全是泥巴，还有一根脏兮兮的鸡毛，十分滑稽。 亏她还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杨西都觉得没面子，没好气把女儿推进了屋子，训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快洗了！” 杨彩霞纳闷着去盆里照水，下一刻羞愤得差点把一盆水都泼出屋子去。 这是她遇到过最社死的瞬间。 经过杨彩霞这么一打岔，刚刚的话题有些接不上了。赵氏搓着手，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让杨慕这个赔钱货吐出点血来。 杨慕此时开了口，“大房与老杨家有杀母之仇，我不报仇，已然是大慈大悲了，还想要赡养费？门都没有！除非……” 赵氏听了前面的话，脸上已经红白交替，又羞又愤，可再听到后面那两个字，立马坐直了，问：“你有什么条件？” 杨慕戏谑的看着她，道：“除非老杨家签《义绝书》，并且将这座院子的房契地契抵押给我，我才考虑借钱与你们！若是十年内不还清借款，这座院子就是我弟弟杨石头的！” 赵氏脑瓜子嗡嗡的，只觉得头晕目眩，这赔钱货说什么？？ 里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下头去。 族长也微微低头，与里正偷偷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在想，这慕丫头好生厉害，一句“杀母之仇”不但将赡养费推得干干净净，还可以让杨石头与老杨家彻底断了联系。 《大顺律》里有一条，若是有晚辈与在世长辈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写《义绝书》，并记录在衙门的档案里，自此双方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晚辈若要写《义绝书》，就要把头发剃光了，以表示与父母长辈恩断义绝。 里正和族长看了看杨石头那光滑如镜的小光头，这再加几个戒疤就是妥妥的小和尚了！ 慕丫头这是下定决心要写《义绝书》了！并且提前就把弟弟的头发剃光了。 赵氏气得胸口起伏，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半晌才顺过气来，有气无力道：“你，你休想！” 杨慕无所谓道：“反正不通过你，我也能写成《义绝书》。反正缺银子的，又不是我。” 她看了里正和族长一眼，道：“只怕我祖母不懂《大顺律》烦请二位解释一下。” 里正和族长忙站起身来，狗腿子一般点头哈腰。 律法里写得明白，符合“不共戴天之仇”的双方，只要有一方提出义绝，里正就可出具证明，并且记录在案。 杨慕和林啸抱着小光头，挺胸抬头的走出了老杨家，像是两只斗胜的公鸡。 杨石头十分满意自己的发型，一直在脑袋上摸来摸去。 出了老杨家，杨慕好奇问：“石头，这么喜欢剃光头吗？” 杨石头开心道：“喜欢呀！小光头，住塔楼，喝小酒，不发愁~” 杨慕愣愣看着他，这孩子，什么时候口齿这么伶俐了？ “谁教你的？”她好奇。 杨石头摸着自己的新发型，来了个歪头杀，笑嘻嘻道：“包大狼（娘）！” 林啸嘴角勾起，想起了包老太每次被小豆丁叫“包大狼”时候，表情红白交替，又不能生气的样子。 杨慕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开火锅店的事情，早出晚归，第一次听杨石头是这么称呼包老太的，不由得一脸黑线。 小子，你平时就是这么称呼那老太太的？ 老太太没有给你后脑勺上来一巴掌？ 回到祖宅，鲁山牵着几匹马，要去遛马，看到他们回来，道：“刚刚牛老伯来了一趟，说周大壮让来传话，杭大小姐送去店铺一张请帖，四月初十请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去杭府做客。” 杨慕算了算，还有几天，也就不着急回县城去。 鲁山牵着马出去了，杨石头从杨慕身上下来，去找抱着竹子睡觉的球球玩。 林啸道：“想必此次宴请也有杭县令的意思。”否则杭小姐一个姑娘，不会请自己的。 杨慕无所谓道：“不管有谁的意思，我只看杭秋荣的面子。”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隔壁老杨家吵了起来。 感谢每天都投票的小可爱们！！！！ 感谢投好多票的豪横金大腿！！！！ (本章完) 第112章 《义绝书》 赵氏刻薄的声音隔着院墙传来，“我不信！我不同意什么义绝！凭什么说曹氏那贱人是我害死的？我不承认！” 族长的声音道：“你看看你像是个什么样子？杨家宗祠里有你这样的女眷，简直就是杨家的耻辱！一点都比不上杨东他娘！” 赵氏尖叫：“别给我提那个死人！” 里正道：“算了，和你说不明白，我这就去给慕丫头写的《义绝书》上盖公章去！” 赵氏大叫：“你敢！我还没有同意义绝呢！你若是盖了章，我就去县城衙门告你偏心眼，狗腿子！” 里正冷哼一声，“你随便！” 不多时候，祖宅的院门被敲响了。 林啸开门，里正和族长父子站在外面，笑得十分殷勤。 “大郎啊，你们家的《义绝书》写好没有？我这就给你盖章，族长作个见证！” 里正的声音和态度谦卑又和煦，与对待赵氏完全不同。 谁知，赵氏拄着小拐棍追了过来，大叫道：“你们偏心眼，一心想要攀高枝，都向着那赔钱货，你们怕了她背后的势力，就来欺负我们老杨家！” 她说着，就上来拽里正的衣袖，一把抓住了里正披着的外套，没稳住身形，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里正的外套也被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衣服的后背来。 那件衣裳其实也是外裳，只是比被赵氏拽掉的哪一件更薄一些而已。 青色的衣裳洗得发白，后背缝补了一整块大红色的女子肚兜，肚兜上的鸳鸯戏水早就破旧了。 里正回过神来，立马从赵氏手里抢过自己的外套披上，脸颊已经红透了，他尴尬的转移话题，扯着杨三伯道：“还不快进院子！” 杨三伯没有回过神，被他拽着往祖宅的院子里走。 赵氏回过神来，刚刚还拿里正没办法，这不是送上门的小辫子吗？ “站住！杨狗蛋，你如果敢给那赔钱货盖章，我就把你后背有肚兜的事情，告诉你媳妇！” 她扬着下巴，表情狰狞中带着痛快。 里正气得手微微哆嗦，多少年了，自从杨狗蛋当上里正，就没有人再叫过他的名字。 杨狗蛋这个名字，曾经给他带来多少笑话，他就有多想忘记它。 里正忍住扇赵氏一巴掌的冲动，怒道：“随你便！” 赵氏眼睁睁看着里正迈着八字步进了祖宅，她没啥脑子，没理解为什么里正不怕她找他媳妇告状。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说！”赵氏不死心的威胁。 里正却不怕她，连头都没有回。 族长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赵氏，抬脚进了祖宅。 里正家里有儿子有孙子，省吃俭用舍不得做新衣，后背破了，老妻拿不穿的肚兜缝补了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吗？ 里正怕你告诉媳妇？他是怕你告诉全村！ 就这傻子样，也不知道杨除夕到底为何怕她怕成那样！ 呸！杨除夕，你个没出息的玩意！ 林啸缓缓关了院门，招呼里正和族长父子进了前院的堂屋。 由于是雨季，杨慕洗了衣裳之后，就挂在了堂屋里。 里正三人进来屋子，杨慕正在收衣服。 三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几身衣裳，心里就是一酸。 他们两家辛辛苦苦多少年，只怕也舍不得给儿孙买一件这样华贵衣料的衣服。 想慕丫头分家前还穿着补丁落补丁的衣裳，不过是在县城做了几日生意，又交几个富贵朋友，就已经穿得他们这些人好了。 里正有感而发，“慕丫头，亏了你提前分家了，否则……”他看了一眼那些衣裳，道：“只怕都得被赵氏搜刮了去。” 杨慕道：“这辈子他们是别想再趴在我和石头身上吸血了。” 族长叹了口气，道：“之前委屈你和石头了。” 林啸拿了纸笔来，洋洋洒洒开始写《义绝书》。 杨三伯凑过去，道：“别的不说，大郎这字是真好看。” 儿子杨文的字他也觉得好看，可与眼前的字一比，似乎就不够看了。 可若非要说哪里好，他也说不出来，似乎是……气势？ 林啸头并不抬起，而是斜眼去看杨慕。 杨慕没看他，收起衣裳，走过来看纸上的字，心里暗自感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毛笔字才能写得这么顺溜。 有了杨慕的观摩，林啸下笔更加峰回路转，笔锋犀利。 很快，《义绝书》就写好了，似乎他心中早已有腹稿。 里正凑过来瞧了一眼，点头道：“好，我这就盖章。”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带着纽的小章来，盖在纸张上。 杨慕今日请他来的时候就说了要写《义绝书》，所以他准备得很充分。 在里正家里告状的赵氏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已经与杨慕和杨石头再无半点干系了。 在老杨家全身心社死后遗症的杨彩霞也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完全泡汤。 她原本还指望，把杨慕的钱都搜刮完了之后，木大郎就不会再看重那赔钱货了，自己还更女人味呢，她就不信，凭借自己的手段，搞不定木大郎！ 可是没有想到，不但没有搜刮到杨慕的钱，还让自己结结实实社死了一把，简直是太亏了。 想起葛瘦猴那个鳏夫，杨彩霞浑身难受，决定主动出击，摆脱这门婚事。 她站在祖宅门口，徘徊很久，心中打了几次腹稿，这才敲门。 开门的正好是林啸。 杨彩霞双眼放光，只觉得被眼前男人看一眼，自己的双腿都软了。 “大，大郎……我……求你，救救我……” 她泪眼婆娑，她楚楚可怜，她浑身都带着情愫的味道。 林啸皱眉，这老娘们没完了！ 鲁山牵着三匹马回来，看到眼前情况，瞪大眼，“世子爷，你要背叛世子夫人！” 林啸恨不得一脚踹上去，怎么说话呢！ 鲁山走过来，上下打量被他吓得连连后退的杨彩霞，好奇道：“你长得这么丑，还来勾引人？没照过镜子？” 杨彩霞求救的目光看向林啸，结结巴巴道：“大，大郎……” 鲁山马也不牵了，高大的身躯在大门口一站，道：“世子爷，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那些狂蜂浪蝶污了清白！” 林啸一口气闷在胸口，气得一脚踹在鲁山硕大的、像是石头一样硬的屁股上，怒道：“还不把人打发了！” 鲁山听了这话，立刻乐呵呵道：“得了，交给我了！” 他邪恶的看着杨彩霞道：“嘿嘿，抢谁的男人不好，非要抢我们世子夫人的男人。看你爷爷我今日不给你点教训！” 他一把抓住杨彩霞的胳膊，拽着她朝着村口而去。 杨彩霞只觉得胳膊被铁钳子夹住，拽的生疼，却挣脱不开，只能惊呼着被拽走。 鲁山才不会对她怜香惜玉，一路狂暴地将她拖拽到大槐树下，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 发现有些朋友是从《簪缨世家之嫡长女》来的，感谢大家一路的不离不弃~~ (本章完) 第113章 竹林 杨彩霞紧张地看着鲁山，双手抱怀，防备道：“你……要做什么？” 鲁山搓搓手，道：“让你付出点代价！” 杨彩霞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就觉得腰身一痛，整个人悬空起来。 她吓得大叫道：“啊——你放我下来！我保证，再也不找木大郎了！” 鲁山丝毫不为之所动，“现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他抓着杨彩霞的腰带，借助于惯性和自己强大的臂力，原地转了几圈，随后看准角度，手下一松。 “啊——” 杨彩霞逆风而去，划出一道反地心引力的抛物线，直接挂在了老槐树的树枝上。 如果杨慕在这里，就会觉得眼前一幕十分眼熟。鲁山这一骚操作与当初她大闹四方赌坊时，丢“红裤带”如出一辙。 鲁山叉着腰，抬头看着风中凌乱的杨彩霞，笑着喊道：“可别晕过去，会掉下来摔成稀巴烂的！” 树上的杨彩霞听了这话，吓得连晕都不敢晕了。 她吓得肝胆俱裂，哭声有些鬼哭的精髓。 鲁山十分满意自己的“老腊肉艺术品”开开心心回去找黑大牙玩耍了。 杨彩霞胆战心惊的抓着树杈子不敢动，只希望有人能来救自己。 此时正是农忙时候，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在田地里干农活，只有一些孩子在村子里跑来跑去。 杨彩霞呼叫了半下午，才说动族长家的杨武去找人救自己。 好在上次救老杨家全家的大梯子还在，否则一时半刻还真不能把人救下来。 杨慕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午饭过后，练了一会儿林啸给她的“武林秘籍”，就去后山的陷阱了。 陷阱里难得没有大家伙，只有一窝小鸭子，也不知道怎么掉下来的。 杨慕跳下陷阱，将小鸭子们一个个抓上来放生，之后就将陷阱填了起来。 她马上要去京城了，这两个陷阱即便有了猎物，也是白瞎野兽性命，不如填起来。 回去的路上，路过之前认识球球的竹林，雨后竹叶清香扑鼻，让人心情舒畅。 忽然，杨慕心中升起一股不想的预感，立马错开几步。 下一刻，她刚刚的位置上，多了一个手拿匕首的斗笠男人。 杨慕眯眼，男人虽然带着斗笠，可他通身的气质让她想起了一个人——竹林杀手！ 斗笠男人缓缓抬起头来，冷峻的眉眼看着杨慕，果然是杀过仰慕的竹林杀手——鹿轲。 他冷冰冰看着杨慕，声音阴沉沙哑，“果然没死！” 杨慕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即便面对同样是八品巅峰境界的刁有德，杨慕也不曾觉得危险。 “你是谁？为什么追杀我？”杨慕身体退后一步，做好随时干仗或者逃跑的准备。 鹿轲与上次一样，没有蒙面，他不急于进攻，反而聊起天来。 “你是怎么死而复活的？” 杨慕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球球在她脖子上坐了一下，把原主的脖子复位了。 她对这个问题也一直很迷茫。 但是，这病不妨碍她忽悠人，“我是不死之身！即便你杀我千百次，我都可以死而复活！” 斗鹿轲没有立刻否定这个说法，因为他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这个女子的性格似乎与上次见面的时候大相径庭。 上次他来暗杀的时候，是暗中观察了一日才下手的。 那时候，这女孩唯唯诺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都快让那一家子亲戚欺负傻了。 可如今眼前的女孩，不但没有任何窝囊的样子，甚至牙尖嘴利，丝毫不怕自己这个杀过她的人。 而且，短短两个月，这个女孩就已经从之前的八品初期，提升成了八品巅峰大圆满。 “可惜了，仅差一步，就是七品，就可与我一战。” 杨慕听了这话，自然就明白此人的武力在自己之上，而且是碾压级别的。 “是谁派你来杀我？”其实，自从知道原主的身世，她就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一直没有得到验证。既然又见面了，不问清楚岂不是亏了？ 鹿轲却懒得和她说话了，既然这女孩不愿意说死而复生的秘密，他也不必纠结于此，只需将她的脖子砍下来，带回京城复命就是了。 他站在那里的时候安静闲散，仿佛是个来游山玩水的游客。 可当他眼神一变，拿着匕首朝着杨慕刺来的时候，周身立刻被杀气笼罩。 杨慕瞳孔一缩，好快的速度！ 她毫不迟疑，转身就跑，还不忘回头大叫。 “你裤子掉了！” 鹿轲身形一窒，低头看了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怒意升起，小小村姑，居然敢耍他！ 他加快速度，朝着杨慕的背影追去。 杨慕一边跑，一边大叫：“木尘！林啸！” 鹿轲身形又是一窒，慌乱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带着怒意道：“你乱叫什么？！” 林世子和那个疯子木尘怎么可能会在竹林里！他明明看到她是一个人进竹林的！ 杨慕已经跑出十几丈，只要跑出林子，就是自家后院大门，鲁山和木尘在，自己不会吃亏的！ 只是，鹿轲的速度太快，不过几息功夫就追上了杨慕，持刀的右臂横扫，匕首带着劲风，就朝着杨慕细细的脖颈而去。 杨慕心里感受到了危险，向右划开半步，转身一脚踢向鹿轲小腹。 鹿轲转身避过，又是一刀划来，速度太快，带着呼啸之声。 七品练气境，每出一招，自带劲风。 而八品巅峰大圆满，可以窥见七品的用气的感觉，却不能灵活运用。 杨慕在鸡冠山的时候，刚刚进入大圆满境界，这段时间练习林啸给的秘籍，隐隐有突破的意思。 没想到，还没有进入七品，就已经被七品追杀。 杨慕险险躲过匕首，可匕首上的劲风却在她脖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鹿轲浓眉微微皱起，这小丫头，怎么这么灵活？她的一招一式，很有章法，似乎在那里见过！ 是什么人在教一个村姑习武？ 鹿轲渐渐没了耐心，虽然这小姑娘明显不是自己的对手，可自己想要杀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 鹿轲心知不可再拖下去，大喝一声，使上了十成十的功力，再次朝杨慕奔来！ (本章完) 第114章 战鹿柯 杨慕只觉得对方周身气势忽然拔高，出招速度更快，匕首四周的气息流动陡然扩大了一圈。 这货居然还能升级？！杨慕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国粹，拔腿就跑。 鹿轲岂能放过她？ 他脚尖点地，整个人像是离线的利箭，带着劲风，“嗖”的一下，朝着杨慕后背而去。 就在匕首要刺破杨慕后背的一瞬间，杨慕忽然弯腰，朝后踢出一脚，鹿轲速度太快，根本躲避不及，竟然被杨慕踢中了大腿。 杨慕是天生的大力境界，本身就比一般的八品境的武者力气更大，这也是为何能轻松打败刁有德的原因。 踢鹿轲的这一脚，杨慕几乎是用尽力气，全力一击。 这一脚不可谓不重，鹿轲被踢得身形一顿，随后倒飞出去，整整飞出两丈多远才回过神来，挣扎着单膝跪地，稳住身形。 杨慕虽然一击即中，却也被匕首的劲风伤了后背，鲜血很快湿了衣衫。 她忍着疼，没动身形，而是紧盯着鹿轲的反应。 鹿轲没想到，自己都七品中期了，竟然还能被一个八品的小丫头偷袭成功。 右腿上的伤很重，骨头应该裂开了。 可是，他不能放弃刺杀，大小姐还在京城等着这小丫头的头颅呢！ 已经失手一次了，如果这次再失手，鹿轲不知道大小姐会不会直接赐死他，甚至牵连他的家人。 所以，鹿轲忍着疼，缓缓站起身来。 杨慕趁此机会捡起一根竹棍来，看着对方微微颤抖的右腿，就知道他的伤很重。 杨慕在“逃跑”还是“除此后患”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半秒。 “趁你病要你命！” 杨慕眼神猛然一厉，反客为主，挥舞竹棍，朝着鹿轲刺去。 鹿轲都有些佩服这个女孩的胆量了，自己即便是受伤，也是七品，岂是一个八品能杀死的？ 他握紧了匕首，准备等杨慕近一些，他就抛出匕首，直接刺穿这丫头的喉咙！ 不是不死之身吗？等我砍下你的头颅，我看你怎么复活！ 随着杨慕身形的临近，鹿轲的脸上开始出现诡异的笑容，他对自己发暗器的手段十分自信，相信很快这丫头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一具美丽的，没有头颅的尸体！ 还有五步=步！ 还有四步！ 还有三步！ 就是这个时候！ 鹿轲手腕一翻，匕首带着杀戮的光芒，旋转着，朝着杨慕的脖子而去。 他的嘴角扬起笑意，八品的蠢货，怕是不知道七品境界发射暗器到底能有多快！ 杨慕根本没有想到鹿轲会把匕首当暗器丢过来，当她看到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射来时，已然来不及躲避。 情急之下，她下意识丢了木棍，双手合十去夹匕首。 下一秒，竹林小道上多了一个印度舞姿势的女子。 时间仿佛停止，发暗器的和接暗器的，都静止不动，似乎都没回过神来。 杨慕盯着被自己双掌“拍”住的匕首，她接住了？ 鹿轲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接住了？这丫头把那么快的匕首接住了？他自问，自己是没有这么快的身手的。 先回过神来的杨慕顺手将匕首抓在自己手里，闪电一般朝着鹿轲刺去。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只要她够快，就能给对方致命一击。 鹿轲清晰看到了杨慕的匕首破风而来，立马弯下腰去，他腿受了伤，不足以支撑，这一弯腰便直直摔倒在地。 杨慕立马变换招式，朝地上鹿轲而去，她出手极快，鹿轲慌忙躲避。 一击不中的杨慕换了打法，不求一刀毙命，只求能刺中就行！所以她出招毫不考虑，刀刀快如闪电！ 鹿轲习武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一个八品的武者出招毫无章法的，一瞬间有些招架不来，怒道：“住手！” 杨慕根本不说话，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挥舞匕首上。 几十刀，刀刀只留残影。 指望杨慕力竭后速度会放慢速度的鹿轲只觉得眼花缭乱，身上已然中了几刀，杨慕刺来的匕首速度不但不慢，反而像是熟悉了兵器，出刀更快了。 这怕不是个假八品吧！ “你疯了吗？”鹿轲大喊。 杨慕根本不管鹿轲，专心致志，全心全意捅刀子。 鹿轲终于明白江湖上常说的“乱拳打死老师傅”是什么意思了。 这丫头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啊！”他胳膊上中了一刀。 “啊！”他大腿上中了一刀。 “啊！”杨慕踩到了他的伤口。 …… 鹿轲大喊大叫终于引来了不远处祖宅里的木尘。 木尘带着斗笠站在一旁，歪头看着杨慕“戳戳戳”，表示不理解，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玩法？” 杨慕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吓了一跳，手下招式节奏稍乱，猛然扭过头来，发现是木尘，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正要再次“戳戳戳”，却发现她愣神的间隙，鹿轲已经滚了一圈，躲开了她的攻击范围。 鹿轲喘着气，看清了来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木尘！” 木尘斗笠下的俊脸朝着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看来是认识我。” 鹿轲暗骂倒霉，转身就跑。 杨慕急忙要追，木尘道：“交给我！”说完身形一闪，不见了人影。 杨慕看了看还在视线里的鹿轲，又找了找毫无踪影的木尘。 这家伙是不是对“追”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杨慕！” 熟悉的声音传来，杨慕转身去瞧，见林啸正快步上山，朝她跑来。 杨慕看着他越跑越近，将遇刺的事情说了。 林啸紧张的看着她的后背，一把将其打横抱起，道：“你受伤了，需要包扎！这村子里谁是大夫？” 杨慕只觉得天旋地转，忽然就进入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整个人晕乎乎的，嘴里下意识回答着他的问话。 “这村子里没有大夫，要去丁家村找。” 林啸皱眉，抱着杨慕快速朝山下而去。 杨慕感受着平生第一次公主抱，弱弱道：“可是那个杀手……” 林啸道：“交给木尘，他的轻功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 杨慕放了心，窝在林啸怀里，听着耳边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胸肌传入她耳里，忽然就感觉有些脸颊发烫起来。 这男人，应该很好吃吧…… 这是杨慕晕过去之前最后的念头。 (本章完) 第115章 姚黄纹身 杨慕是被黑大牙的大舌头舔醒的，怀里还窝着一只熟睡的球球。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趴在桃花巷的东屋床上。 黑大牙发现杨慕醒了，十分兴奋，“汪汪”叫了两声，宣告自己的功劳。 杨慕伸手想要摸一摸黑大牙的头，却发现后背很疼，而且全身都趴麻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全身血液通畅了。 黑大牙开心的跳下床，去找小伙伴杨石头。 杨慕努力的坐起来，刚拿起床头的水杯，准备润润喉，却见房门被打开，林啸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见她醒了，松了口气，道：“可算醒了，睡了两天了，伤口可还疼吗？” 杨慕喝了口温热的水，道：“还好。”后背的疼是正常疼痛，应该没有感染。 林啸道：“大夫上午来看过了，说没有大碍，好好调养，很快就能痊愈。” 杨慕点头，问：“杀手抓到了吗？” 林啸将药碗放在床头，道：“抓到了，不过受伤过重，已然死了，问不出什么了。” 杨慕一愣，“受伤太重？” 林啸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道：“八品巅峰大圆满，能反杀七品中期高手，这种低品杀高品的事情，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 “反杀很难吗？”她这是第一次与七品高手对战，没有经验。 林晓点头，道：“七品中期，可以轻易同时斩杀多个八品。”顿了顿，他问：“所以，你是怎么赢的？” 杨慕端着水杯，回忆了一下竹林里的打斗过程，沉吟道：“因为我力气大？” 林啸失笑，“你的确比很多八品大力境的武者力气大。同样都是天生八品，鲁山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应该打不过七品中期。” 他示意了一下药碗，道：“县城里的大夫要比村子里的好，我就将你带回来诊治了，这是大夫开的药，趁热喝。” 杨慕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差点吐了，也太苦了。 林啸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露出两颗莲子大小的糖球，道：“你一口喝了，然后吃一颗。” 杨慕看了看糖球，心想，林啸也挺会撩妹的。 她皱眉将药汤喝下，小脸立马皱成了小包子，都来不及放碗，就抓了一颗糖放嘴里。 她发誓，再也不受伤了，喝药太苦了！ 林啸欣赏着她难得的小女儿样子，道：“药里有黄连。” 作为一个现代人，也知道黄连到底有多苦，杨慕表情一言难尽，半晌才将嘴里的苦味散去，说出话来。 “你刚刚说，多年不见低品反杀高品，上一个是谁？” 林啸道：“十五年前，怀化将军唐远山曾以三品境界斩杀鞑靼的将军，二品武者赫连决；四年前，定王府世子林啸以四品境界斩杀燕国前锋将军，三品境界的濮阳圣。” 杨慕斜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我这是打破了你的记录？” 林啸挑眉，这是重点吗？ 杨慕忽然反应上来，惊诧的看着林啸，不可置信道：“你说你是几品？四品？！这么年轻就可以是四品？！” 林啸无语道：“我现在是三品！” 这个也不是重点好吗？ 杨慕张口结舌，她八品都这么厉害，三品是什么战斗力？ 林啸静静看着杨慕，等着他夸自己厉害，四品战三品，且能反杀三品，这件事连段九郎那个武痴都赞扬过。 可杨慕的重点却再次偏移，问：“三品是什么境界？” 林啸无奈道：“耳聪目明境。” 杨慕嘀咕，“怪不得你总是能听到很远的声音。”随后她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入七品？多久能和你一样成为三品？” 如果能进入三品，那还怕什么刺杀？ 林啸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得不到崇拜和表扬了，只好耐心给杨慕解惑道：“品阶越高，进阶越难。你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你的进阶。我修为不够，看不出来。” “谁能看出来？” “比我高一境界的二品或许可以，等你回去京城，找你的祖父护国公瞧瞧。若还是瞧不出来，只能去找段九郎了。” “段九郎？” 林啸微微点头，道：“京城唯一的一品境界高手，是个武痴。他的得意门生你是听说过的，就是白泽卫的大都督，司徒峥。” 杨慕点头，经过竹林被刺杀的事情，她迫切想要变强。 林啸道：“这些事情，回去京城解决就是了，有件事你需要早早注意。”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道：“这是刺客身上的纹身，在左臂这个位置。” 他点了点自己的左臂，道：“你仔细瞧瞧，今后遇到一样的纹身，就可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 杨慕接过纸张来展开，是一朵盛开的黄色花朵。 “一个男刺客，竟然纹身是朵花？” 杨慕表示不理解。 林啸解释道：“这是牡丹之王，姚黄。是极其稀有的品种。木尘追杀手的过程中，由他招式来看，是个死士。京城贵族，时常豢养死士来充当护卫和杀手，而这些死士身上会留下主人的印记。” 杨慕听完，问：“所以，这个死士的主人喜欢牡丹花？那是不是女人的可能性大些？” 林啸道：“牡丹雍容华贵，当年嘉吉帝酷爱牡丹，所以大多数贵族也跟风种植牡丹。所以，只看纹身是看不出死士的主人是男是女的。” 杨慕沉默了，这么说，这条线索基本上是断了。 “早知道，就少戳那死士几下了。”她有些后悔了。 林啸笑道：“死士即便抓到了，也很难问出什么来。他们被人灌下毒药，一旦出卖主人，活不下去的。况且不少死士的家人都拿捏在主人手里，即便是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们也不会出卖主人的。” 杨慕忽然想起之前杀手好像是认出了木尘，便问：“那杀手是认识木尘吗？” 林啸道：“木尘是四品死士，算是死士中很高的品阶了，所以不少死士都认识他。但是他却不认识那些死士。” 他十分耐心的解释道：“而且木尘喜欢在追杀或者抓捕人的时候玩弄别人。要么是扮鬼吓人；要么是抓了放，放了抓；要么把人吊在悬崖上荡秋千；要么是把人丢去粪坑……” 顿了顿，他总结道：“罄竹难书。” 杨慕没想到木尘看起来很正经的一个人，竟然有这样的奇怪嗜好。 既然木尘不认识那个杀手，那么这条线索也断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京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搞明白，尤其是这个竹林杀手的背后之人，一日不抓出来，一日就是个定时炸药。 (本章完) 第116章 告别 林啸看她没什么想要问的了，就站起身来，道：“你且再歇歇，等结痂了，就可自由走动了。被劲气所伤不与兵器相同，得多休息。” 杨慕在前世的时候也时常受伤，甚至还中过一次子弹，并不觉得这点伤势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林啸的语气过于温柔，让她不自觉得乖乖听话，钻进被子。 林啸端着药碗走出去了，在门口遇到了想要进来的杨石头，道：“你姐姐睡着了，别吵她。” 杨石头探进头来，果然见杨慕面朝里侧躺着，便乖乖关上门，在院子里和黑大牙玩起丢沙包的游戏。 杨慕等林啸走远之后，才打开小葫芦，将里面的甜甜水一饮而尽。 之前汤药里有助眠的成分，不多久，杨慕就抱着睡梦中的球球睡着了。 等杨慕再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两个人，曹牡丹和伍大碗。 在杨慕醒来的一瞬间，曹牡丹收起了关切的眼神，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 伍大碗今日穿了一件书生的衣裳，还带了帽子，与前些日子杨石头的“小书生”装扮像是亲子装。 他摇了摇手里的书生折扇，道：“听说你受了伤，你外祖母每日都来好几次，你可算醒了。” 杨慕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曹牡丹想要伸手搀扶，却发现伍大碗已经冲在她前面把外孙女扶了起来，有些尴尬的放下手来。 杨慕道：“不过是个小伤口，连缝针都没有，过几日就结痂了。李木匠做好镖车了吗？什么时候出发？” 杭夫人的东西太多了，镖局里唯有的两辆镖车不够装的，只好等李木匠多做了两辆镖车再出发。 伍大碗道：“今日镖车刚刚做好，我们准备明日就出发了。” 杨慕微微点头，道：“京城来接我的人出发了，早的话本月底，晚的话下个月，我和石头就要动身去京城了。二老若是想我们了，就来京城找我们。” 老夫妻听了这话，均是沉默下来。 杭夫人的东西价值太高，路途太远，所以曹牡丹和伍大碗都会去押送这趟镖。 如果杨慕这么快就走，他们夫妻两个是肯定赶不回来的，再见面就难了。 半晌后，伍大碗从怀里逃出一个信封来，道：“在京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也许这个人能帮你。” 杨慕接过信封，上面写着“京城外城城南祥云戏曲班伍晓芸收”。 “戏曲班子？”她有些诧异的看向伍大碗。 伍大碗微微一笑，道：“那里的班主是我弟弟。” “外祖父是京城人？”杨慕更惊讶了。 伍大碗带着微微的感叹道：“算是吧。我弟弟未必能帮得上你，只是留个后路罢了。” 杨慕有些感动，毕竟，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曹牡丹从袖筒里取出一把匕首来，递给杨慕，道：“削铁如泥！” 杨慕接过，这是一把十寸长的匕首，刀柄是乌黑的木头，刀鞘其貌不扬，但是很重。 刀锋出鞘，通体乌黑，连阳光的反光都没有，当中有个血槽，很深。 “这是……”杨慕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器。 曹牡丹微微扬起下巴，道：“是我娘传给我的，叫哑鸦。出鞘无声称为哑，通体乌黑意为鸦。” 杨慕还是第一次见曹牡丹说这么文绉绉的话，忙追问，“那削铁如泥呢？” 曹牡丹：“……” 伍大碗忙给妻子解围，转移话题道：“这把匕首跟着你外祖母很多年头了，你随身藏好，以防被不时之需，可别再叫人刺伤你了。” 杨慕拔了一根头发，放在匕首上一吹，头发变成两截，缓缓掉落在被子上。 传说中的“吹毛断发”？！ 下一刻，杨慕火速将匕首收回刀鞘，藏在自己的被窝里，嘴上还客气道：“还叫外祖母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 曹牡丹斜眼看她，你藏起匕首的速度哪怕慢一点，我都信了你的鬼话！ 既然要分别了，伍大碗有些不舍，道：“你自己小心些，豪门大院不是那么好混的，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 “干他！”曹牡丹咬牙道。 杨慕重重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伍大碗看了一眼媳妇，语重心长的对外孙女道：“干他是没错，但是也要讲究方法，就是他们常说的那个……干死他，他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杨慕眨眨眼，问：“外祖父是想说，打闷棍？” “对，用力打！”曹牡丹咬牙切齿。 伍大碗表情莫名焦虑，片刻后，认真问：“慕丫头，你确定要去京城吗？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他感觉这丫头去京城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呀，即便是看话本子的都知道，后院的尔虞我诈可不比战场上简单！ 曹牡丹却觉得这个外孙女太对脾气了！她一点都不担心她去京城之后会被欺负了。 于是十分放心的曹牡丹交代几句之后，开开心心走了。 而万分担忧的伍大碗看媳妇走了，又劝不动外孙女，决定转战去劝林啸。 曹牡丹夫妻与杨慕话别之后，就出了门来，好好与杨石头告别一番，才被林啸送出门来。 伍大碗拽着林啸走到一旁，小声问：“世子爷，你和慕丫头的事情，怎么考虑的？” 林啸看了看伍大碗握紧的拳头，似乎他如果说“不过是不作数的婚事”，那个沙包大的拳头就能砸在他脸上。 他认真道：“此事我回府告知父王，到时候我父王会上杨家提亲的。外祖父放心，三书六礼一样都不会少。到时候定了婚期，我便派人来送请帖，外祖父和外祖母到时候去京城观礼就是了。” 伍大碗看林啸不是敷衍自己，这才松了口气的，道：“少年人，要知道珍惜。” 林啸笑道：“我晓得。” 曹牡丹似乎听见了这边的谈话，脸上带了微微的笑意。 伍大碗道：“你……速度要快！”如果林啸快速娶了外孙女，那么外孙女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林啸难掩笑意道：“外祖父放心就是。” 伍大碗依旧不放心，道：“慕丫头是个直愣愣的性子，你可得在后院帮衬她，不能帮着别人欺负她！” 林啸挑眉，嗯？他欺负她？不被她压榨写话本子就是好的。 伍大碗看林啸不说话，立马拉下脸来，严肃问：“你不愿意？” 林啸无奈道：“外祖父放心吧，我永远站在她这边就是了。” 伍大碗这才松了脸色，警告的看了林啸一眼，道：“我们定然是要去京城的，若是你敢欺负她，我就将你当过压寨相公的事情，传得满京城都是！” 林啸眸子一缩！ 伍大碗看到他的反应，这才满意的笑了，有怕的就好！ 大家记得给喜欢的人物点赞赞呦~ (本章完) 第117章 赴宴 曹牡丹等了半晌，丈夫还不过来，有些耐不住性子，玩起了鞭子。 谁知那马听到鞭子响，以为是要走，“哒哒哒”跑走了。 伍大碗一看，立马不搭理林啸了，飞身上马去追赶媳妇。 林啸看着二人骑马离去的背影，深深输出一口气来。 若不是这二人当初让曹小雪收养了杨慕，他们哪里有机会重逢？ 他又怎么发现那丫头的有趣呢？ 他转头看了看一片岁月静好，想起了今早收到的消息。 杨家派来接杨慕的车队已经从京城出发了，人数不少，速度就快不起来。不过，最多十几日也就到白云县了。 那么有些账也该清算了。 …… 杨慕后背伤得不重，在汤药和甜甜水的双重努力下，不过两三天，她就活动自如了。 四月初十，杨慕和林啸应邀去了杭府，包老太在家看着杨石头，有木尘护卫着家里，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杭县令早早就带着家人等在杭府大门口，隆重又谦卑。 杨慕和林啸是雇了马车来的，一旁鲁山骑马护卫。 赶马车的车夫原本还觉得没有什么，可到了地方，看到杭县令这架势，便内心一阵慌乱。 好在林啸和杨慕十分低调，马车夫怎么看二人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这才忍住下跪磕头的冲动。 等二人一下马车，马车夫赶着马车就跑了。 杭县令带着家人下阶迎接，十分热情。 “世子爷、世子夫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说着话，就引二人进门，杭家人在后面跟着。 杭府是个五进的院落，与金家一样大，是朝廷准备的县令临时居住府邸。 偌大的前院，平坦的院落，适合临时办公。 今日是个小宴会，地点在后院。 穿过前院的侧门和二进院落，就是后院女眷居住的地方。 三进院子的大堂里，众人落座。 杭县令十分殷勤的介绍家里的成员。 “这是拙荆，夏氏。” 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妇人上来见过。 杨慕知道，这就是杭秋荣的生母，也是杭县令的发妻。本着为杭秋荣撑腰的心思，杨慕道：“夫人贤良淑德，我最是愿意亲近了，待将来去了京城，还望多与夫人走动走动。” 夏氏忙说不敢。 她之所以这样巡警杨慕，不只是因为她是林啸的女伴，更多的是因为杨慕帮她打压了眼中钉，肉中刺。 杭县令又让杭秋荣来见礼，笑道：“小女秋容，二位都见过了。” 杭秋荣内心想着多此一举，又不是没有见过，可面上还是十分配合爹爹，给林啸微微屈膝行礼。 杭县令那日回来之后，仔细问了杭秋荣，才知道，女儿与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是老相识。 唯一奇怪的是，世子夫人竟然会武，而且是个开店铺的小商人。 难道世子爷并未成亲，只是找了个民间女子玩一玩，什么“世子夫人”也不过是哄一哄小女孩罢了？或者是想要带回京城做妾？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女儿的名字下帖子，竟然能请来定王世子赴宴。 那么定王世子到底是因为看在这个小商女才面子上来赴约，还是看中了自己的女儿呢？ 杭县令小眼睛瞟了又瞟，没看出个长短。 林啸只是微微点头回应杭秋荣，倒是杨慕笑说“自己人，不应该这样客气”。 杭县令今日没有叫来宠妾和二女儿，就是要试探一下二人对宠妾的态度，如果只是藏在心里不喜的程度，定然会客气客气，问询起二人；若是提都没提二人，说明是十分厌恶了。 他等了半晌，又与二人聊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二人提起二女儿来，只是与发妻和大女儿聊得火热，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来，今后不能让傅氏出现在人前了，甚至二女儿的婚事也不能在京城找了。 那么傅氏的富商娘家他就不能靠了。 不过，傅氏不过是娘家有钱，可以帮他疏通官场。可钱财哪里能比得上定王府这棵大树来得有分量？ 此时，有下人来禀告，宴席可以开始了。 众人移步去了后院，这里搭了个临时戏台子，有几个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唱着戏，锣鼓声不急不缓。 因为是小宴，杭家没有准备条桌分席而坐，而是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美食。 饭桌上，杭县令一个劲敬酒，林啸却只喝了寥寥几杯，便借口身体不适，不喝了。 一个七品县令，还用不着他费心思应酬。如果不是因为杭秋荣与杨慕的关系，他都不会来杭府，暗戳戳的搞事情不好吗？ 一场宴席极其无聊。 饭后，林啸坐在这里看戏，杨慕被杭秋荣拉着去了她的院子。 杭秋荣的院子与金慧珠的院子差不多大，但是装修上更加书卷气，房间里，到处挂着各种画卷和书法。 杭秋荣笑嘻嘻拉着杨慕坐下，又让丫鬟上了助消化的茶水和各种糕点，这才挥退下人，拉着杨慕说话。 “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娘可威风了！”她眼睛亮亮的，看着杨慕的时候，充满了感激。 “怎么威风了？”杨慕好奇。 杭秋荣兴致勃勃，掰着手指头开始一样一样的说。 “自从你让我爹揍了杭佳丽一顿之后，我爹就把家里的中馈权从傅氏手里夺走了，全部交给了我娘。那傅氏闹腾了好多次，都没有用。 “还有，我们家在外面的生意，也都交给我娘了！现在家里基本上所有的钱财都掌握在我娘手里！ “杭佳丽被关在家庙里去了，一年半载是别想出来了，即便是今年秋天去京城，我爹也不准备带她！” “还有还有……”她脸色微红，道：“我爹爹开始时不时去我娘的院子里。” 她拉着杨慕的手，感激道：“多亏了你！我和我娘才能压那对母子一头！” 杨慕看着杭秋荣心满意足的样子，忽然觉得后院女子有些可怜，男人稍微给一些好处，就觉得是幸福了。 她可不能接受与人共享丈夫，如果林啸敢，她就揍他！ 哎？她好像打不过！哦，那没事了。 武的不行，可以用文的！义绝！连和离的机会都不给他！ 或者下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搞点不孕不育的药来，然后暗搓搓的全给他灌下去！ 哎？为什么是林啸？ 难道她心里已经答应“联姻”的事情，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本章完) 第118章 木尘的爱好 杭秋荣纤细的手掌在杨慕面前晃了晃，道：“你在想什么？” 杨慕随口道：“在想回到京城的事情。” 杭秋荣左右看了看，凑近了，关切道：“那个……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决定和林世子回去京城吗？那……你们是成的成亲了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林世子真的会娶你吗？还是纳你为妾？只是这话说出来，怕杨慕生气，所以她不敢问。 杨慕微微摇头，道：“我不是和他回去京城，而是……我自己要去京城。” 杭秋荣表示不理解，“你去京城做生意吗？” 杨慕不愿多说，便道：“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定论，等有定论了，我再与你说。” 杭秋荣见问不出来，只好作罢，拿着几个话本子给她瞧。 “这可是最流行的话本子了，据说都卖到京城去了，你瞧瞧，可好看了！” 杨慕看着那几本话本子的封面，有些无语。 《化蝶》、《白蛇传》、《天仙配》、《慕归》…… 这不是她口述，林啸执笔的杰作吗？ 都卖到京城去了？ 看来书局史老板的生意不错嘛，《慕归》还是卖便宜了。 感觉错过了一个亿的杨慕满脸都是心疼。 杭秋荣拿起《慕归》来，强烈建议，“我最喜欢这本。凤凰落难不如鸡，之后再做回凤凰，狠狠打脸那些坏亲戚！重点是，最后嫁给了风流倜傥的公子。” 杨慕看着她一脸陶醉向往的样子，内心强烈呼唤，“我就是女主！” 杭秋荣十分热络的将手里的话本子塞进杨慕怀里，道：“你看看，可好看了！” 杨慕干笑两声，道：“我不喜欢看话本子。”电视剧不香吗？电影不香吗？ 杭秋荣推荐了半天，杨慕都表示没有兴趣。 眼看时辰不早了，杨慕准备告辞，便在杭秋荣的陪伴下，来到三进院子，找到正在看戏的林啸。 戏台子上现在是打戏，林啸看得百无聊赖，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去找杨慕，杨慕就来了。 倒是林啸身后站着的鲁山看得津津有味。 杭县令挽留了半晌，二人也坚持不愿意留下吃晚饭。 鲁山跟在二人身后，恋恋不舍的看着戏台子，一步三回头。 待出了杭府，林啸撇了一眼鲁山，道：“没出息。” 鲁山梗着脖子道：“就是比京城的好看！” 杨慕看他二人斗嘴，无奈摇头，坐上了杭府为他们准备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二人路过之前杨慕摆摊子卖蛋糕的地方，便让杭府的马车先回去了。 二人在馄饨大婶那里吃了饭，又在隔壁买了不少包子，还买了一串糖葫芦。 杨石头原本对姐姐姐夫没有带自己出门很不满意，可当他看到糖葫芦的时候，就什么不开心都没有了。 粉嫩嫩的小嘴“吧唧吧唧”专心啃糖葫芦，球球和黑大牙围着他各种卖萌，他也不给它们吃。 包老太吃着二人带回来的肉包子，表示没有杨慕做的好吃。 杨慕诧异的来回寻找，自言自语，“木尘呢？” 这小子怎么总是在饭点失踪？ 包老太咽下嘴里的包子，道：“去店铺里偷蛋糕吃去了。” 杨慕瞪大眼。 哎？木尘这爱好挺多呀！又是玩人，又是偷蛋糕的。 她就说嘛，为啥店铺每天的账都对不上，可她回去竹坡村的那些日子却又对上了，原来问题出在木尘身上！ 杨石头插话道：“木尘锅锅（哥哥）还给包大狼（娘）和我蛋糕吃呢！” 杨慕和林啸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包老太。 老太太吃包子的动作一顿，默默地转过身去，给了他们一个后脑勺。 仿佛在说：不是我，我没有，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 县城，杭府。 林啸和杨慕走后，杭县令就回屋子换上了官服，匆匆出门去。发妻夏氏问他去哪里，他也不理会。 今日世子爷可交代了他不少事情，他得赶快办理妥善了，才好借着回话的借口，再去见一次世子爷。 杭县令来到衙门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 被临时拉来帮忙的县衙主簿有些莫名其妙，杭县令虽然不算是个不办事的官员，可下班了还要加班的时候，还真没有过。 杭县令拉着主簿，在厢房里喝浓茶。 主簿都无语了，这都天黑了，还喝浓茶，县令是准备加班到天亮吗？ “县尊，不知找在下何事？” 主簿默默放下浓茶，试探问。 杭县令搓了搓手，嘿嘿笑了几声，才问：“主簿与竹坡村那户姓杨的人家有些矛盾？” 提起老杨家，主簿立刻生气道：“不瞒县尊，那户人家的三儿子如今就在咱们县衙关着，于闹市出手伤人，差点打死我儿子！” 杭县令忙问：“哎呦，那贤侄可有碍？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主簿竟然不与我说呢？” 主簿看了杭县令一秒，为啥不说，那不是因为咱俩关系不好吗？况且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了吗？ 大顺的制度，铁打的县衙，流水的县令。县令一般三年换一次人，可主簿却不换。所以就出现了主簿比县令了解县城，甚至比县令更有势力。 几乎每个县衙的县令和主簿都会抢权利，白云县也不例外。 主簿不知道杭县令啥意思，只能敷衍道：“县尊忙于公务，些许小事，不敢劳烦。” 杭县令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道：“这个叫杨南的，光天化日就在我县闹市打架滋事，不惩戒不足以平民愤！” 主簿看了县令一秒，问：“下官好像没有说打人者叫做杨南吧？县尊如何知晓的？” 杭县令毫不脸红道：“我若不是调取了最近的卷宗，我都不知道此事！主簿，不可如此偏袒坏人，我们要严厉打击这种寻衅滋事的行为！” 主簿脑子里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来杭县令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何要帮助自己。 忽然，他想起前些日子的一件事来。 定王世子出现在白云县公堂，逼着县太爷公然处置了梁师爷，还打了杭二小姐！ 难不成，这些事情，也是那位世子爷吩咐下来的？ 杭县令一向是个官场的老油条，上面只要透露个意思，他就能将事情办好。 主簿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定王世子爷的意思，自己又百利无一害，何不顺水推舟？ 温馨提示：木尘是个小可爱 (本章完) 第119章 林啸的报复 主簿想通了此中的关窍，立马将此事应承下来，当即提审杨南，还用了刑。 第二日，主簿又命衙役去了一趟竹坡村。 衙役先去了老杨家传话，说可以探视一次杨南。 之后衙役又去了族长家，当着族长和杨三伯的面，通知杨文，他因为欠钱不还，已然被杨慕告去了县衙，若是不想被带走，就立刻还钱。 这边老杨家，赵氏着急忙慌的指挥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去县衙探望入狱的杨南，他们去过好几次，县衙都不让探视，这还是杨南入狱之后，的第一次探视。 那边杨文最大的秘密被揭露，族长和杨三伯轮番上阵，对他一顿“竹笋炒肉”。 待杨文被打得亲爹都不认识之后，族长亲自带着家里东拼西凑的一百两银子，带着儿子坐上了牛老汉的驴车。 父子二人刚坐上车，赵氏就带着杨二山来了。 赵氏记恨族长偏向杨慕，而族长父子嫌弃赵氏不明事理。 双方见面，均是冷哼一声，各自别过头去。 可惜驴车只有这一辆，双方只好忍着心里的厌烦，一起坐车去了县城。 下了驴车，杨二山扶着赵氏直奔县衙而去。 族长父子想要还钱，却不知道杨慕住在哪里，只能也去县衙询问。 等他们去了县衙，衙门却不告诉他们杨慕的住址，只让把银子留下，办理交接手续就成了。 不敢不交钱的父子俩郑重把包着银子的碎花布包给了一个吏员，又签了字这才出了县城门口。 他们却怕衙门吞了钱不给杨慕。 于是干脆就守在门口，若是有人给杨慕送钱，他们两个好跟上去。 谁知，等着等着，又看到了熟人。 “爹，你瞧，那是不是隔壁村的吴光头？”杨三伯指着远处被衙役押着的几个大汉。 族长眯眼去看，可不是吗？正是附近村子里的一群混混，为首的那个脑门锃亮，可不就是吴光头？ 杨三伯恨恨道：“可算把这几个祸害抓了！” 话音落，他发现吴光头几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戴镣铐的熟人，竟然是马三手。 “爹，马三手咋也被抓了？” 族长却看着另外一条街过来的几个衙役，捅了捅儿子，问：“你看那几个衙役押着的，是不是刁有德？” 杨三伯听到刁有德的名字就本能心虚一下，再仔细去看，还真是刁有德。 只不过，之前刁有德在竹坡村出现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族长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今日这一件件事，好像有什么关联？” 杨三伯呐呐道：“关联……咱们家、吴光头、刁有德……” 族长灵机一动，用力一杵拐杖，道：“是慕丫头！咱们都得罪过慕丫头！” 杨三伯不可置信道：“不，不可能吧？为何她早不报仇，偏偏把所有事情放在一起报复？” 族长自然也想不通，他现在唯一想到能帮助自己解惑的人，就是包老太。 可包老太跟着杨慕住，到底住在哪里呢？ 族长伯一拍自己脑门，道：“糕点！慕丫头在县城卖糕点！” 杨三也回过神来，道：“对对对，我记得那个糕点叫什么高蛋还是蛋糕来着！” 有了办法就好说，父子二人一路走一路问，哪里有卖高蛋或者是蛋糕的。 好在县衙就在南大街，万香坊又十分有名，不过问了两个人，就打听到了具体位置。 “你们说的是万香坊的蛋糕吧！就在前面，排队人最多的那家就是了！” 万香坊门前排着长队，一个大嗓门高声叫卖：“肩并肩，手牵手，蛋糕面前走一走。小姑娘，吃不胖。小伙子，吃了壮。棒中棒，强中强，小娃也能考个状元郎……” 这熟悉的嗓门，这熟悉的音量，不是周大壮又是谁？ 二人凑过来，要问一问周大壮，杨慕住在哪里，却被一个小伙计拦住了。 小伙计不过十五六岁，笑起来十分喜人，说话也客气，“二位爷，买蛋糕得排队！”这是杨慕招来的伙计，同住桃花巷的伙计，小皮。 杨三伯道：“我们是找他的。”他手指指着站在凳子上的周大壮。 小皮笑道：“找谁也得排队！” 杨三伯还要说什么，那位小伙计已经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只能去排队。 等排到他们，已然是一炷香之后了，老族长排得双腿打颤。 杨三伯问那小伙计，“你知道杨慕住在哪里吗？我们是和她一个村子的。” 小皮抬眼皮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转头叫道：“大壮哥，来了两个你们村的！” 周大壮喊完了一波，正在休息，一听是同村的，忙出来。当他看到是族长父子的时候，一脸懵逼，“族长？你咋来了？” 族长忙扬起慈祥的笑容，道：“大壮啊，我和你三伯找慕丫头有事，你知道她住哪里吗？” 周大壮正要说什么，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你们找她做什么？” 父子二人一看，竟然是包老太。 老太太拿着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那种叫“蛋糕”的糕点。 包老太一边拿着精致的小勺子往嘴里塞蛋糕，一边警惕的看着两个人，道：“找慕丫头做什么？” 族长忙道：“我们是来还钱的！” 包老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杨三伯，见对方肯定点头之后，才道：“回村子里等着，慕丫头迟早要回去的。” 杨三伯忙道：“不成不成，她都把我儿子告去衙门了，我得今天就还她钱！” 包老太冷哼一声，回去吃蛋糕了，再没有露面。 万香坊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告诉父子二人杨慕的住处。 二人在门口一直守到下午，见杭县令领着两个衙役匆匆从他们面前路过，其中一个衙役的手里还提着他们包银子的碎花布。 二人对视一眼，立马跟了上去。 杭县令和两个衙役来到一个小巷子的一户人家，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及其高大壮硕的男子，正是与父子二人有过几面之缘的鲁山。 之后杭县令与鲁山一番交涉，双手递上了那包银子，之后恭恭敬敬的走了。 办个事时之后，父子二人坐在巷子对面的一个卖面条的小摊上，两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刚刚他们看到了什么？ 杭县令竟然对鲁山十分恭敬，而且还双手递上银子，最重要的是，送了一百两银子都见不到慕丫头的面！ 还有，杭县令口口声声想要见的那位“柿子叶”是谁？ 族长表示，自己做了半辈子族长，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看着巷子里那扇黑黢黢的院门，他有些发憷，不敢去敲门了。 杨三伯喝完了碗里的面条汤，道：“爹，咱们还见不见慕丫头？” (本章完) 第120章 赖氏回来了 族长看着那扇大门，良久之后，才道：“听包老太太的，咱们回村！” 杨慕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何连杭县令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那个木大郎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京城人吗？ 一个个问题，让族长找不到安全感，最妥当的法子，就是回竹坡村等消息。 也许慕丫头得了银子，就撤状纸了呢？ 杨三伯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十六号的院门，站起身，放下十几个铜板，扶着颤颤巍巍的族长，朝着县城大门而去。 等他们回去村子的时候，却看到赵氏带着杨二山，站在杨家祖宅外面“哐哐哐”的敲门。 赵氏大喊：“杨慕！石头好歹是老杨家的亲孙子，与他三叔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如今他三叔在牢里被打得不成样子，眼看就剩下一口气了，就等着你借钱救命呢，你就忍心你三叔死在牢里？” 杨三伯急忙呼和：“赵氏！你这是做什么？” 赵氏看到他俩就烦，根本不理，继续拍门。 “杨慕！你三叔在里面可是念着你的好呢！他还叫我好好照顾你呢！你咋忍心你三叔死了呢？就算你不看在三叔面子上，也要看在你爹面子上！牢里受苦难的，可是你爹的亲弟弟！” 杨三伯大声道：“慕丫头不在，你别敲了，人家搬去县城住了！” 赵氏根本不搭理他，继续拍门，大叫：“慕丫头，从前是祖母家里穷，没法子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可你也是被我养大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百事孝为先啊！” 杨三伯见赵氏不听劝，干脆也不劝了，院门上那么大的锁子看不见，这老太太是急疯了吧？ “二山，你祖母老糊涂了，你怎么也犯迷糊？”他指了指锁子。 杨二山低头不说话。 杨三伯气道：“嘿！我这是狗拿耗子！”说罢，气呼呼的扶着族长走了。 赵氏自然不是傻子，她明知道杨慕不在，却依旧敲门大喊，目的就是让全村人都同情她，然后用舆论逼着杨慕借钱给他们，救出杨南。 老杨家自己不在乎脸面，不在乎舆论，却指望杨慕会屈从舆论，帮助他们。 这一晚，从刚开始的赵氏，到之后的杨二山，到最后的杨西和杨大山，轮流上阵，像是在叫阵不开的城门。 等到子时的时候，村民们实在是受不了他们的鬼哭狼嚎，渐渐有人出来劝，等劝的人多了，就变成指责。 渐渐的，有人扯出老杨家人这些年的恶行来。 打骂大房子女、逼死曹小雪、招惹土匪…… 人们越说越生气，简直为与这样的人家一个村子而感到羞耻和气愤。 “人家慕丫头早就与你们写了《义绝书》了，全村都知道，你们装什么傻？” “就是，还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打慕丫头姐弟的时候，咋不说这话？” 甚至有人威胁道：“你们家再这么闹，就把你们赶出竹坡村！”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统一了口径。 里正抽着烟，站在院门口看热闹，丝毫不准备伸手帮一把。他还记着赵氏扯他衣服的仇呢。 后来，村民中有冲动的开始抄家伙驱赶老杨家人。 再之后，抄家伙的人越来越多。 老杨家的人有个特点，欺软怕硬。眼看再闹下去说不准就被群殴致死了，这才灰溜溜的偃旗息鼓，回到家里去。 村民们站在老杨家门口，泄愤一般辱骂了半天，这才稀稀落落散去。 村子里渐渐的安静下来。 杨三伯看完了热闹，回去将事情说给被吵得睡不着的族长。 族长坐在院子里，呐呐道：“这么说，今日赵氏进城，也与慕丫头有关？” 杨三伯脸色也不太好看，道：“这慕丫头，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县衙听她的？就算她是杭小姐的朋友，也远远做不到如此啊！” 族长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儿子回屋睡觉，自己则是在院子里一直坐到天蒙蒙亮。 他想了一夜，想起当初自己对老杨家大房的遭遇不闻不问，想起曹小雪的死，想起杨慕姐弟身上的伤痕，想起自己帮着刁有德讹诈杨慕…… 他怎么这么混蛋？！ 照今日在县城的种种来看，今时今日的杨慕显然混的风生水起，早已不是当初的慕丫头了，那是他这个小村族长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 猛然间，他想起孙子杨文竟然还找吴光头去劫杨慕的道。 辈孙子指使劫道的吴光头被抓了，与孙子合谋偷窃的马三手也被抓了，他们两个万一供出了孙子怎么办？ 越想越心惊的族长拄着拐棍，闯入杨文的房间，将本就重伤的杨文又胖揍了一顿。 杨文的惨叫声将全村的鸡都叫醒了，鸡都醒了，怎么能让人睡着？ 村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鸡鸣。 这一日的竹坡村，全部村民都被鸡早叫醒了半个时辰。 早起的村民扛着锄头，浑浑噩噩出了门，当路过老杨家的时候，有人惊呼一声：“赖氏！” “哎？真是赖氏！赖氏不是带着杨小花那丫头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们看那一地的血！” 地上有一道蜿蜒的血迹。 淳朴的村民开始疯狂敲响老杨家的院门。 “老杨家的，快出来看看，赖氏回来了！” 老杨家创伤后应激障碍，根本不敢开门。 村民没了办法，去找了里正。 里正看了一眼昏迷的赖氏，道：“请个大夫来吧。” 大夫在隔壁村，一直到半个多时辰之后，才请来。 大夫仔细查看之后，道：“双腿断了，她是一路爬回来的。” 大夫要来一瓢水，泼在赖氏的大脸上。 赖氏随即猛吸一口气，惊醒过来。看到眼前情形，确定自己是回到了竹坡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我可算回来了！苍天呀！”赖氏的哭声震天响。 院子里听动静的老杨家人听出了是赖氏，杨二山立马开门冲了出来。 里正冷笑一声，道：“既然老杨家人出来了，咱们就散了吧。”他转头对大夫道：“找他们家收钱。” 说完话，里正再也不管，转身就走。 村民们想起昨夜的闹剧，也都愤愤然，没人再搭理此事，有些看热闹的，干脆找了个地方，近距离吃瓜，其中就有陈老爹父子和几个泥瓦匠。 (本章完) 第121章 二姐 老杨家人听着耳边的嘲笑，手脚忙乱着要抬着赖氏进门，可赖氏太重了，几人合力都抬不起来。 老杨家狼狈的样子，惹来众人的哄笑。 赖氏惊魂未定，大哭道：“我们遇到了人牙子！小花，小花被抢走了！我被他们推下山崖，十几天了，好不容易才爬回来的。” 她想起这十几天她吃草过日子，又是委屈，又是生气。 吃瓜的村民瞪大眼，啥？小花被人牙子抢走了？ “就是那个……婆母准备卖了赔钱货的……那个……大金牙！” 她扯着儿子杨二山的衣衫，道：“快去报官，救出你妹妹啊！” 老杨家最后还是合力将赖氏抬着回去了家里，一掀开外裙，一股腐烂的味道弥漫开来，杨彩霞吓得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大夫仔细检查之后，下了诊断，赖氏的腿保不住了，得立刻做手术，锯掉，否则人也没救了。 赵氏立马嫌弃起来，还以为赖氏回来能多个干活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废物！ 赵氏不愿意出钱给废物治病，象征性给了大夫几个钱，就把大夫轰走了。 赖氏大喊大叫，要治病，赵氏直接甩了她两个巴掌，恶狠狠道：“你卷了家里的铜板逃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有今天？想要治病？找你娘家去吧！” 赖氏娘家早就没有人了，否则她也不会爬回竹坡村来。 杨二山咬牙道：“我去找同窗借钱！” 赵氏拦着不让，道：“借了钱不用还啊？你是不是傻？” 杨二山道：“我自己还！不用家里还！” 他虽然恨母亲害得自己丢人现眼被开除，可当他看到那双流脓的双腿，他还是没忍住想办法救她。 杨二山先去县城报了官，然后去见了几个之前的同窗，那些昔日的好友无一不为他的境遇感到惋惜，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拿出钱来为他救急。 其中一个人提醒了他，“你怎么不去找你姐姐啊，现在万香坊那么火，她肯定赚了不少钱呀！” 这人正是当初见证他骂杨慕“伤风败俗”的同窗之一，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揶揄和嘲讽。 可杨二山此时却没有心气与他理论，拱手离去。 他还没有走远，便听到毫不压低的声音道：“这人真是，没有钱，连骨气都没有了。说是叫咱们来喝茶，自己却走了。” “可不？这不就是他请客，咱们花钱吗？” “充什么大爷！” …… 杨二山没有回头与他们解释，他们说的对，是自己叫人家来喝茶的，却叫人家自己出钱。 当他闷头走到万香坊的时候，不禁有些恍惚。 看着眼前生意火爆的糕点铺子，人潮涌动中，他似乎想起了两个月之前，他当街羞辱杨慕的那一幕。 他说她伤风败俗，他说她抛头露面，他说她不守妇德…… 而现在，他却要向她借钱，借那些他曾经羞辱过的钱，曾经不屑的方法转来的钱。 昔日，他的所有清高，所有自负，如今都要被自己踩在脚下了。 他没想到的是，店铺的人，一听他是杨慕的堂弟，要找杨慕，直接将他轰走了！ 正当他羞得抬不起头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天籁，“杨二山？” 他惊喜的抬起头来，离他两步之远，啃着一串糖葫芦的，不正是自己要找的杨慕吗？ “慕……二姐！” 他艰涩的开口，在他记忆中，他从未叫过杨慕二姐，甚至连说话都很少。 他……不屑于和家里的赔钱货说话。 杨慕歪头，诧异的看着他，.“你有事求我？” 否则怎么会叫她二姐？ 杨二山的脸更红了，憋了半天，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杨慕又问：“借钱？” 杨二山张了张嘴，半晌之后，才低下头去，默认了。 杨慕冷哼一声，道：“我与老杨家早就义绝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杨二山咬牙，放低姿态，小声道：“可是咱们毕竟是血亲，血浓于水……” 杨慕打断他，道：“呵呵，我是养女，和你们老杨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杨二山深深吸了口气，道：“可石头……” 杨慕再次打断他，道：“如果是石头遇到困难，你们家会借给我钱吗？” 杨二山心里一突，想起今日祖母不愿意救治母亲的样子，答案呼之欲出。 老杨家绝不会借给大房钱的，一文钱都不会借！ 可他不能这样说，他昧着良心道：“会借的！不管如何，我会借！” 杨慕朝天翻了个白眼，道：“想要借钱，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杨二山立马精神了，追问：“什么条件？” 杨慕伸出一根手指来，道：“一，写借据，全家签字，而且要用房契地契来抵押，人死账不消，我总不能让钱打了水漂。” “第二”杨慕又伸出一根手指，道：“你们全家，有一个算一个，在我爹娘的坟前忏悔磕头烧纸！” 当她说出第一个条件的时候，杨二山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可当她说出第二个条件来，杨二山立马变脸道：“不可能！祖父祖母是长辈，如何给两个晚辈磕头！” 杨慕耸耸肩，道：“无所谓，反正是你们着急用钱，又不是我。” 说完话，她进了万香坊，再也不搭理杨二山了。 杨二山是怎么浑浑噩噩走的，杨慕并不关心，她在忙碌明日火锅店开张的事情。 王婶子早就带着周瞎子住进了隔壁的火锅店，店名就叫万香火锅楼。 王婶子的厨艺太烂了，周瞎子实在是不放心，所以炒火锅料的工作就落在了他身上。 周瞎子虽然眼盲，嗅觉十分灵敏，那些香料，他闻一次就能记住，炒料的火候靠着闻味道就能把控，比视觉把控更精准。 王婶子瞧着丈夫每天乐呵呵的沉迷于炒火锅料和晒香料，也不发脾气了，也不摔东西了，可把她高兴坏了。 她背着周瞎子和儿子儿媳说，要好好感谢杨慕，一定要使出吃奶的劲，把店铺运营好了。 周大壮拍拍胸脯，道：“放心吧娘，万香坊开张这一个月，就赚了一百多两银子，慕妹子还给了我们两口子十六两银子呢！” 王婶子瞪大眼，那么多？！ 周大壮笑道：“慕妹子说，火锅店要比蛋糕店赚钱，到时候怕是分给你和爹更多！” 王婶子笑得眼睛都没有了，直说“那敢情好”。 朱嫂子也笑着道：“跟着慕妹子，有奔头！” 王婶子点头道：“可不是？慕丫头是个感恩的。也就是这些年咱们家帮衬了他们大房几次，她就带着咱们赚钱！你看看老杨家，当初趾高气扬欺辱慕丫头，现在呢？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指不定多后悔呢！” 此时的杨二山回到家，整个人都奔溃了。 因为他娘晕过去了，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而全家人，没有一个人管，更没有一个人去请大夫！ 眼前的这一幕，与两个月前曹小雪死的时候何其相似！ (本章完) 第122章 借钱 杨二山愤怒的去上房，找到赵氏，目眦欲裂道：“为何不给我娘请大夫！我说了我去借钱，我来还钱！” 赵氏白了他一眼，道：“你怕是忘了你娘抛弃咱们全家逃跑的事情了吧？就这么个吃货，救活了以后，得吃咱们多少粮食？还不如死了干净！” 杨二山脑子嗡嗡响，两个月前，曹小雪濒死的时候，祖母怎么说的来着？ “就那么个赔钱货，病死了干净，省下药钱了！” 所以，在祖母眼里，自己的母亲和曹小雪并没有什么区别是吗？ 那他呢？ 他是不是与杨石头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将希望寄托于祖父，雨季来了之后找不到活，杨除夕干脆不去等活了，改为回来种地，所以今日也在。 “祖父！您倒是说句！”杨二山紧紧盯着杨除夕。 杨除夕坐在小板凳上抽旱烟，连眼角都没有动一下。 “祖父！如此人命关天的时候，你怎么能装聋作哑！”杨二山催促。 杨除夕哀叹了一声，道：“家里事情，听你祖母的！” 这句话，无疑是不愿意花钱救治赖氏。 杨二山后退几步，重重坐在地上。 这一刻，他看到的祖父祖母，是怪兽，没有感情的怪兽！ 赵氏伸手要来扶他，道：“你是孩子，分不清轻重，就算是借到了钱，也要先把你爹从牢里捞出来！” “啊——” 杨二山大叫一声，推开赵氏的手，飞奔了出去。 他要去请大夫！ 赵氏被杨二山推得趔趄，在他身后怒道：“反了天了你！还以为你是老杨家唯一的读书人呢！我告诉你，家里没钱了，也供不起你读书了！打今日起，给我种地去！” 当初以为杨二山是个读书的料，全家的富裕银子都花在这个孙子身上，就指望着有一日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没想到这个孙子不但被学院开除了，还这么不识好歹。 杨二山一路跑到丁家村，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夫，可大夫却不愿意来。因为今早上出诊杨家给的钱太少了。 三个铜板，打发要饭的呢！ 杨二山想要拖着大夫去，可大夫家的大块头儿子一把就将他丢出了门外。 雨季的雨说来就来，杨二山浑身淋透了，可他却并不找地方避雨，而是跌跌撞撞走在去县城的路上。 他要去找杨慕，做最后的努力！ …… 当杨慕忙完了火锅店，已经是晚饭时分。 因为糕点铺子和火锅店是隔壁，所以杨慕在经过金慧珠同意后，在后院的院墙上开了个小门，方便两边进出。 小皮从小门过来，道：“东家，你堂弟来了，跪在咱们店门口，非说要见你！” 杨慕看了看院子里的雨，叹了口气，道：“叫他进来吧。” 林啸从厢房出来，站在她身边，问：“你心软了？” 杨慕微微摇头，道：“他们本就与我没有血缘，何来心软？只是杨二山从来没有欺负过石头，我……想给石头留条后路罢了。” 林啸仔细瞧了瞧她，有些不明白。 眼前女子打架的时候，是个顾前不顾后的性子，否则也不可能低阶反杀了高阶，那是不要命的打法。 可平日里，她却总喜欢留后路。 这样矛盾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杨二山很快被小皮带了进来。 杨慕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问：“出了什么事？” 杨二山十分萎靡，一五一十将家里的事情说了，之后忽然跪了下来，哭道：“二姐，求你，救救我娘！若是你不借我钱也行，我，我卖给你，给你干活！” 林啸负手站在那里，看着杨慕做决定。 杨慕却是回看了他一眼，之后走过去，站在杨二山面前，道：“钱，我借给你，但是你要给我写借条。” 杨二山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今日处处碰壁，昔日同窗奚落他，祖母又是个不管死活的。 他原本以为，二姐会买下他，之后羞辱他，虐待他。 没想到，竟然是借钱给他！ 他感激的磕头道：“多谢二姐。”眼泪争先恐后的流了下来，这一刻，杨二山觉得，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姐，远远要比祖母对她更有情谊。 杨二山亲手写了一张借条，按下了自己的手印，并且主动在最后加了一条，若是十年之内无法还清借款，自愿卖身为奴。 林啸看着那一句话，看杨二山的眼神微微变得柔和了些。 杨慕道：“三百两银子还是给你现银吧，这个时辰，银票不好兑现。” 周大壮噘着嘴，一脸不满意的把一包银子抱过来，一声不吭的走了。 杨二山微微尴尬的收起银子，道：“二姐，我这辈子都记着你的救父母之恩。” 说完话，他便匆匆跑走了。 林啸看着早已没有人的门口，道：“虽然不至于养虎为患，可若是做了东郭先生，也不是什么乐事。” 杨慕点头，道：“所以，他加上那句话，我才给他银子。这十年，他若是敢恩将仇报，我便让他永远还不了我银子。” 林啸顿了一下，随后乐了，摇头道：“原本我还担忧你回到京城护国公府会被后院的那些女子欺负。看来，我的担忧有些多余呀。” 杨慕挺起自己的小胸膛，道：“那是，我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大聪明！” …… 火锅店开张的这日，简直是白云县有史以来最牛开张典礼。 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招朋唤友的来试吃，连杭县令都穿了便服前来恭贺。 杭秋荣偷偷告诉杨慕，为了给她捧场，他爹和他娘申请了好多银子，就是为了请衙门的同僚来大吃三日。 金会长带着商会的人也来了，这小店铺一下就人满为患，急得王婶子直擦汗。 “慕丫头，这可咋整？” 杨慕不急不慌，道：“前几日写的号码牌呢？拿出来，发号，排队！” 王婶子一拍脑门，道：“对对对，把这个小牌牌忘了！” 她忙去柜台里取了号码牌，招呼伙计给没座位的顾客分发。 看着满座高鹏，杨慕不禁感叹，当你自身强悍的时候，不必做太多事情，自然有人捧场；可当你自己身弱小的时候，就会像杨二山一样，处处碰壁。 (本章完) 第123章 巧巧 杭县令如今可是大忙人，招呼人吃了一顿之后，留下饭钱，就忙碌着要去办案。 路过杨慕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杨二山来报案的时候，说那个人牙子差点拐卖了杨慕，便多嘴问了一句。 杨慕昨夜听杨二山说起杨小花被拐卖了，却没有想到是大金牙。 也怪杨二山昨夜浑浑噩噩，没有说清楚。 杨慕将大金牙的地址说了之后，杭县令就匆匆去了。 钟捕头还是很给力的，当天就将大金牙捉拿归案了。 据大金牙交代，其实是赖氏找到他，想要卖了杨小花，张口要二十两银子。 可大金牙觉得，一来杨小花长得不好看，二来又是个小孩子，最多给十两。 赖氏不乐意，抱着杨小花走了。 大金牙派人跟着赖氏，见她找了好几家牙馆问价格，那杨小花脾气不好，见人就打，所以没人愿意花钱买。 赖氏就带着孩子一路出了城，上了山。 大金牙的人趁其不备，直接把杨小花抢了过来，赖氏转头来抢，推搡之间，赖氏滚下山坡。 大金牙的人以为赖氏死了，就把杨小花抱回来了。这种又胖又丑脾气还不好的小孩子，很难能卖出去，需要调·教一段时间，所以就送去乡下的地窖里学规矩去了。 杨小花当天下午被救了出来，同时被解救的，还有一个女孩，十四五岁，小脸黑黢黢的。 杨小花是被抢的，没有卖身契。 而这个名为巧巧的姑娘却是实实在在被卖了死契的姑娘。 杭县令原本是准备判大金牙财产充公的，那么巧巧就会被收入教坊司，沦为娼籍。 可巧巧听说此事之后，宁死不从，杭县令怕出人命，便犯了难。 正好此时媒婆窦婆子拿着一对儿新人成亲的文书来上户籍文册，听吏员说了此事，便去找了杭县令。 她身份特殊，是认识包老太的，县令自然礼让三分。听说她要瞧一瞧巧巧，合适的话，会花钱买下，立马吩咐人去将巧巧带来。 窦婆子看巧巧不错，当即花钱买了下来。 下午，窦婆子去了桃花巷十六号。 开门的鲁山一看是最近来过几次的窦婆子和一个黑姑娘，立马就放行了。 窦婆子见了包老太立马兴奋道：“老姐姐，你要的人，我给你找到了！” 包老太正在后院桃花树下喝茶呢，看到窦婆子身后的小姑娘，仔细瞧了瞧，问窦婆子：“问过了？” 窦婆子坐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道：“问过了，放心吧！死契，身世清白，绝不做妾！” 包老太看着局促着挫衣角的小女孩，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巧巧咬着嘴唇，道：“还有个爹爹，就是她将我卖了的！” 包老太给窦婆子倒了一杯茶，继续问：“他为何卖你？” 巧巧沉默片刻，道：“他……为了娶村头的寡妇，卖了我，换聘礼！” 包老太：“恨他吗？” 巧巧快速看了一眼淡然喝茶的老太太，道：“恨！” 包老太：“想出人头地，让他后悔吗？” 巧巧皱眉，问：“怎么出人头地？” 包老太：“给大户人家的少爷做妾，生儿育女，靠着孩子，你就能出人头地。” 巧巧立马摇头，道：“不！我不做妾！我娘说了，做人要有骨气，为奴为婢不为妾！” 包老太：“若是男主人一定要你做妾呢？” 巧巧坚定道：“大不了一死！” 包老太盯着巧巧的眼睛，良久之后，忽然浮现满意之色，道：“今后跟着我吧。” 窦婆子也满意笑了，道：“老姐姐，你这种奇怪的要求，我还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一个。” 不能年纪太大，也不能太小；不能太美，也不能太丑；身家清白，花黄闺女；家里没有牵挂的家人；最重要的是有骨气，不做妾。 这哪里是找丫鬟？明明是找年轻的包老太！ 包老太道：“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稳妥。” 顿了顿，她吩咐巧巧自己去熟悉熟悉院落，才又对窦婆子问：“还要一个会管账的，什么时候给我找来？” 窦婆子撇嘴道：“你要么是死活不找丫鬟，要么一找找两个，我得一个一个寻吧！况且，咱们这小县城里，有几个丫鬟是认识字的？” 包老太似乎是不满意窦婆子的速度，道：“时间不多了，五日之内，必须找到。还有，你那晕车药呢？这几日给我送来。” 窦婆子好奇道：“老姐姐，你要去出远门？”这位老姐姐可是只有坐长时间马车的时候才会晕车。 包老太拿起茶水来，递给窦婆子，道：“回去一趟京城。” 窦婆子皱眉，道：“老姐姐，你都五十岁的年纪了，况且你那霉运加身的命格，当初若不是靠着那位贵人哪里能总是逢凶化吉？你现在……” 包老太压低声音道：“我找到一个更贵的贵人！” 窦婆子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就是姓杨的那个小丫头？她怎么可能是贵人？不是个村姑吗？” 包老太道：“你见过捡了定王世子做压寨相公的村姑吗？你见过短短两个月可以赚几千两银子的村姑吗？你见过捡一罐子金子的村姑吗？你见过县令对之卑躬屈膝的村姑吗？” 窦婆子被包老太一句句话问的有些脑瓜疼，这位老姐姐从来不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她有点懵。 包老太继续道：“我每次倒霉，都是她救了我，可不就是我的贵人？” 窦婆子张口结舌，半晌之后才问：“你说谁是压寨相公？” 忽然，她想起上次来桃花巷的时候见到的那位气质卓绝的青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说那个挺好看的哥儿，是定王世子？” 忽然，一个黑影飘过，包老太道：“站住！” 黑影停下来，头戴斗笠，手拿托盘。 包老太看了一眼托盘，道：“今天我要两块！” 黑影木尘不开心，坚定道：“再也不给你了！你没有为我保守秘密！” 原本二人说好的，他偷的蛋糕都有她一份，她就为自己以保守秘密，可前几天她果断卖了他！ 害得世子爷扣了他的月例银子，他决定再也不给这老太太吃蛋糕了！ 包老太道：“今后两块蛋糕，否则我就林啸的身份公之于众，并且说是你告诉我的！” 木尘不悦，“那明明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关我何事？” 包老太眼皮都不抬，道：“你猜你家世子爷信谁说的？” 木尘咬牙，恨恨从托盘里取出两块蛋糕放在包老太面前的小桌子上，变成一道黑色闪电，消失了。 (本章完) 第124章 判决 背景板窦婆子，全程听完了对话，整个人都不好了，看来那个青年人还真的是定王府的世子爷啊！ “老姐姐，那可是玉面杀神，你怎么住在他家里？”窦婆子表示不理解。 包老太推给窦婆子一块蛋糕，道：“屁的玉面杀神，毛都没长齐。” 窦婆子：“……”这样说一个世子爷真的好吗？ 包老太带着揶揄的口气道：“这世上，有见到媳妇就脸红的杀神？有熬夜伏案就为了写话本子赚五十两银子的杀神？有哄小舅子睡觉的杀神？有逼迫食铁兽叫爹爹的杀神？” 窦婆子的脑瓜子嗡嗡的，她决定吃一口蛋糕压压惊。 松软甜糯的蛋糕入口，她就再也想不起来什么世子爷了。 …… 家里的事情，杨慕不知道，她被杭县令请去了县衙。 原来是大金牙受不了刑罚，将自己的罪行交代了个干净，包括当初差点买了杨慕的事情。 所以杭县令忙让人将拐卖立女户孙女的赵氏缉拿归案，又潜人来请杨慕作证。 看着带着手铐脚镣的赵氏，杨慕表面平静，心里激动得挥舞拳头。 爽！ 赵氏欺软怕硬，平日里在竹坡村耍赖撒泼，如今来了县衙大堂，什么嚣张跋扈都没有了，跪在那里，像是个鹌鹑，瑟瑟发抖。 杭县令拍一下惊堂木，她就剧烈哆嗦一下。 当杨慕到了县衙的时候，其实杭县令已经将案子查明白了，赵氏也老老实实招供了。 杨慕不过是签了个字，画了个押，走了个流程。 杭县令又问了她关于吴光头、杨文、马三手、刁有德和吕掌柜的事情。 杨慕一五一十全部说明白了后，在各个卷宗上签字画押。 杭县令又将这些案件判决书给她看了一下，杨慕有些诧异，不过短短时日，杭县令就将这么多案子审理明白了，连判决书都有了。 杨文指使吴光头等人抢劫，并且暗中协助马三手入室偷窃，判革除一切功名，牢狱三年。 吴光头等人犯多项抢劫罪、盗窃罪、调戏良家妇女罪，数罪并罚，杖刑八十，牢狱五年。 马三手犯多起盗窃罪，判牢狱三年、黥型。 刁有德犯多起伤人罪，判斩足之刑，终身牢狱。 吕掌柜指使他人纵火、抢劫、伤人，判终身牢狱。 大金牙犯多起非法拐卖人口罪，判斩手之刑，终身牢狱。 赵氏拐卖人口未遂，判牢狱五年。 杭县令看杨慕对于这些判决还算是满意，立马盖了官印，判决生效。 赵氏听到自己的判决，吓得瘫软在地，连哭都不会了。 杨慕走的时候，停在赵氏身边，笑道：“之前只看到贼吃肉，今天终于看到贼挨打了！” 赵氏满心眼子都是自己要倒霉了，竟然连杨慕的嘲讽都顾不上反驳，只是哆嗦着哭了。 杭县令当即收押赵氏。 而杨南也被当天释放。 只是，杨南似乎在牢狱里受到了惊吓，整个人神志有些不清醒。 杨慕不再关注这些事情，打了个马车，回到万香坊。 一下马车，就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万香坊的门口。 翩翩浊世佳公子。 “苏瑾瑜？”她热情打招呼。 苏瑾瑜转过身来，看到是她，便露出阳光般的笑意，道：“杨姑娘回来了，还说走之前见不到你了呢。” 杨慕诧异的看着他，问：“你要走？” 苏瑾瑜点头道：“明早就启程回京了，今日来买些糕点，路上吃。” 杨慕听了，忙对伙计小皮道：“给苏公子打八折！” 苏瑾瑜笑容更深了些，道：“杨姑娘的火锅料卖吗？舍妹喜欢吃辣的。” 杨慕点头点头，让小皮去隔壁包了几块火锅料来，道：“免费！” 她笑眯眯的眸子发着亮光，让苏瑾瑜心里漏跳了一拍。 其实，杨慕的长相并不是苏瑾瑜见过最美的，可这姑娘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 就像是见惯了花园里的娇花，忽然见到了悬崖上的野花，那种旺盛的生命力让人忍不住频频观望。 苏瑾瑜欲言又止，半晌之后，才道：“后会有期！” 或许，这一生都不会相见了。 杨慕眨眨眼，笑得灿烂，“后会有期。” 马上就京城相见了！ 苏瑾瑜走了，坐上马车，他撩起帘子，看着万香坊里忙碌的火红色身影，愣愣的发呆。 …… 杨慕忙完了回到桃花巷，一进门，鲁山就来报告，说家里多了一个丫鬟，是包老太买的。 杨慕立马去找包老太。 “包大娘，您还有钱买丫鬟？” 既然有钱买丫鬟，怎么在她这里混吃混喝？ 伙食费总要交一些吧？ 包老太正享受着巧巧的揉肩，微微闭着眼睛道：“不是买的，别人送的。” 杨慕要伙食费的想法一顿，“哦，那没事了！” 她转身欲走，包老太却叫住她，对巧巧道：“见过小姐。” 杨慕挑眉，她什么时候变小姐了？哦，她原本就是小姐。可这老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巧巧微微行礼，杨慕摆摆手，道：“我不讲究这个。” 包老太道：“也该讲究起来了。明日随我逛街去，有些东西再不置办就来不及了。” 杨慕审视的看着包老太，问：“大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包老太睁开眼睛看了看她，之后又闭起双眼，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杨慕挠了挠下巴，不信道：“吹牛的老太太，可不招人喜欢。” 她最大的秘密，是穿越，这件事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所以包老太知道的肯定不是这个。 排名第二的秘密，是小葫芦里的甜甜水，她每次使用都小心翼翼，不会被人发现。 那就只能是排名第三的秘密了，她的身世。 以包老太刚刚的话来推测，肯定是知道她的身世了。 她的身世只有她自己和林啸知道，她没有与包老太说，那么就只能是林啸了。 包老太见她不信的样子，毫无负罪感的出卖了木尘。 “那个飞来飞去的小东西告诉我的。” “我才不是小东西！”木尘的声音从前院房顶传来。 杨慕一秒黑脸，木尘！ 吃她的，喝她的，偷她的，现在竟然还出卖她的秘密！ 叔可忍婶不可忍！ “木尘！你给我下来！”杨慕跑到前院，叉腰朝着房顶上大喊。 可房顶上空空如也，木尘早就溜之大吉了。 此时，林啸推开院门进来，后面跟进来一辆马车。 杨慕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凑过去问：“这是什么？” 林啸前几日就说在省城定了一批货物，这几日到，但是一直没有说是什么货物。 月初了！ 小可爱们，又到了投票的季节~~~ (本章完) 第125章 补课 林啸招呼鲁山和木尘卸货，把马车上的东西都送去堂屋。 木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鬼鬼祟祟靠近，闪电一般卸完货，又消失不见。 抱着三匹丝绸的鲁山：“……” 我一趟还没有搬完，你这速度是不是有点打我脸？ 闻声赶来看热闹的包老太进了堂屋，让巧巧把箱子都打开。 背着手巡视一圈之后，包老太伸了个懒腰，道：“东西不少，基本上只差一些小东西了。” 杨慕一脸蒙圈。 林啸解释道：“护国公府的人快到了，人靠衣装。” 杨慕摸了摸那些布料，又拽了拽自己的衣袖，道：“这质量不好吗？”这是前几天刚买的裙子，花了她二十两银子呢！ 林啸用眼神示意她看那些丝绸，道：“穿上这些，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杨慕听林啸说“省麻烦”便已然猜到他和包老太的意思。 并非不能穿着朴素回京，只是一来让下人们小瞧，二来显得护国公府没有面子。 一件衣服就能避免的事情，的确没必要事后再澄清。 她从善如流，果断听取众人合理意见。 包老太道：“慕丫头，从今日起，每晚酉时来我房里。”说完话，包老太便背着手走了。 杨慕诧异的看着老太太的背影，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林啸眸子一亮，小声对杨慕道：“包大娘应该是要教你一些后院的事情。” 他看杨慕还是不明白，便道：“包大娘是宫里出来的女官，我也是最近才查明白的。” “啊？”杨慕瞪大了眼睛，她猜出包老太的身份不简单，但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林啸便将杭县令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了杨慕。 杨慕瞪大眼睛看着林啸，“你是说，包老太不但是女官，还是太皇太妃的女官？” 林啸点头，道：“先孝睿帝上位不过短短半年便夭折，宫里没了皇子，两位皇太后便抱了摄政王的幼子入宫册封了皇帝。而摄政王的生母就这这位太皇太妃。” 杨慕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当今皇帝是太皇太妃的亲孙子，而包大娘是太皇太妃身边的女官！” 这不就等于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吗？ 苏麻喇姑？ 林啸道：“这位女官我曾听人说过，是个霉运加身的人，特别倒霉。但是如果遇到命运契合的人，则会双方都鸿运当头。” 他指了指京城方向，道：“那位太皇太妃当年也不过是汪家的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自从包大娘给她做了丫鬟，这位汪家的庶女便被当年的嘉吉帝选入宫中，做了婕妤。之后，二人相互扶持，一路高升。” 杨慕指了指自己，道：“所以，她是选中我了？” 我的欧皇体质被老太太发现了？ 林啸提醒她，“你是不是救了包大娘很多次？” 杨慕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林啸道：“想必她认定了你是她命中可以化解危难之人。那她应该会跟着你去京城，留在你身边。” 他笑道：“一个五品女官在你身边，我便不担心你在后院有危险了。那些后院的手段，怕是都逃不过这位宫中老人的眼睛。” 杨慕悟了，这是她庇佑包老太安全，包老太反过来帮助她在宅斗中站稳脚跟，互惠互利！ 吃过晚饭，杨慕跟着包老太回到后院的厢房。 一进厢房，杨慕就发现，这房间可比之前整洁多了。她的目光看向给自己倒水的巧巧，这姑娘挺能干啊。 现在的杨慕不知道，这位看起来皮肤黑黑的小姑娘是个强迫症加洁癖，在不远的未来，她会为此抓狂。 包老太悠然喝茶，开诚布公道：“你可知道我身份？” 杨慕：“五品女官？” 包老太：“何时知道的？” 杨慕：“刚刚。” 包老太沉默一秒钟，低声道：“林家大郎，粘上毛就是猴！” 杨慕“噗嗤”一笑道：“所以包大娘是准备跟着我去京城吗？买丫鬟也是给我买的？” 包老太白了她一眼，道：“少臭美，巧巧是给我买的丫鬟！还没有找到合适你的。” “还真准备给我买丫鬟啊？”杨慕有些不可置信，包老太平时抠门得厉害，连伙食费都不交，还能舍得给她买丫鬟？ 包老太道：“买个认字管账的，将来给你打理外面的生意和小库房。” 杨慕不太了解古代的丫鬟制度，但是好像贾宝玉的很多丫鬟中，花袭人是管账的。 包老太看杨慕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就知道她对后院一无所知，心里叹了口气，道：“我与你说说京城的事情吧。” 杨慕对于京城的事情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马上就要去那里生活了。 昏暗的油灯下，包老太沏了一壶花茶，娓娓道来。 杨慕不过听了几分钟，就懵了，道：“等一下，我要做笔记！” 她在“咻咻咻”跑出去，拿了宣纸和炭笔，又“咻咻咻”跑回来，坐在桌边，像一个认真学习的小学生，渴望知识的眼睛热切的盯着包老太。 “大娘，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包老太立马黑了脸，有一瞬间后悔，这小丫头明显就没有宅斗的敏锐细胞啊！ 罢了罢了，看在她运气好的份上！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娓娓道来。 当今皇帝为隆兴帝，只有三岁，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 整个大顺朝，最有权势的八大家族，是四王四家。 定王府就是四王之一，林啸的父亲定王林茂是唯一的异性亲王。 护国公府杨家是四家之一，护国公杨承恩已经六十岁了，世子杨震是杨慕的父亲，未来的护国公。 护国公夫人陈氏，也就是杨慕的祖母出身江南诗礼传家的世家——陈家 世子爷杨震的唐氏，也就是杨慕的嫡母喜欢大妈吊。 …… 一个时辰之后，杨慕眼冒金星的出了包老太厢房。 救命！ 她需要一个亲戚计算器！ 谁能理解一个孤儿，看到表哥、堂哥、表姑、表姨这些称呼的时候，有多迷糊，在看到从堂姑母、从堂伯叔这些称呼的时候，有多奔溃！ 包老太填鸭式教育，导致杨慕现在对去京城的期待值降低了一半。 想到还要上课好多天，杨慕只觉得头晕脑胀。 回到东屋，林啸正坐在她床上。 杨石头已经睡着了，球球四仰八叉睡在石头身旁，倒霉的黑大牙被鲁山打劫去了前院，不在这里。 林啸朝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道：“刚睡着。” 杨慕无精打采，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品日历生龙活虎的样子完全不见了。 林啸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觉得有趣，道：“怎么了？包大娘说什么了？” (本章完) 第126章 人物关系图 杨慕把手里厚厚的宣纸递给林啸，道：“我数了数，足足一百多个九族五服的亲戚！这还是包大娘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林啸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标注，笑了，道：“这些人若是辈分没有你高，自然会自报家门。若是辈分比你高，自然有人引荐你叫人。不必太在意。” 杨慕立刻道：“不成，明日包大娘还要考我！错一个，就是一块糕点！” 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明天要考试，今天还啥也不会的样子。 她一脸心疼道：“感觉要把万香坊赔给她了！” 林啸出主意道：“之前我父王也叫我背这个，后来我想了个法子，画成图谱，就容易多了。” 杨慕眸子一亮。 林啸拿起宣纸来，道：“我画出来，明日给你。” 杨慕乖乖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林啸瞬间觉得自己的腰杆子都直了。 这一夜，杨慕睡梦中做“连连看”的游戏，在各个名字和称呼之间连线，连了一晚上，没有一个连对的。 林啸则是点灯夜战，画了一晚上图谱。 第一版，字太小，她不容易看，撕掉！ 第二版，字太潦草，她看不懂，撕掉！ 第三版，我是不是应该用不同颜色的墨迹？撕掉！ 第四版，我是不是应该在旁边画上人物肖像？撕掉！ 第五版…… 寅末卯初，天边还没有大亮，隔壁的鸡打鸣了。 杨慕早早起来，在后院练武。 林啸顶着黑眼圈，走出房间。 杨慕看到，吓了一跳，差点以为球球化成人形了。 林啸犹如行尸走肉，将一张大大的画纸交给杨慕之后，毫无灵魂的回去补觉了。 杨幂打开那张画纸一瞧，愣住了。 这张图足足有两米多长，一米多宽，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方格。 一个个小方格，以杨慕为中心，按照亲疏远近的顺序排列，每个方格里画着一寸大的人物肖像，一旁蝇头小楷标注着人物与她的关系、姓名、年龄、爱好、妻妾子女等等。 这是一张巨大的人物关系图！ 杨慕感激的看了一眼紧闭的西屋房门，小心将画纸收起来，迅速出了门去。 她要找个裱匠，将这张画纸裱起来！ 杨慕去了裱铺，多花了五十文钱，加急处理，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拿着画卷回到桃花巷。 刚进门，包老太就嫌弃道：“大早上的去哪里了？我约的裁缝都来了快半个时辰了！” 她招呼这杨慕一路去了后院。 后院桃花树下坐着一个身穿竹青色衣衫的妇人正坐小凳子上，仔细瞧着几块料子，正是林啸昨日带回来的那些。 那妇人见几人进来，立马站了起来。 包老太把杨慕往那妇人身边一推，道：“就是她！” 那妇人脆生生应了一声，袖子筒里抽出一根皮尺，麻利的开始在杨慕身上量来量去。 八品巅峰大圆满的武者站在那里，像是一个被点穴的布偶，任人摆布。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妇人道：“小姐的尺寸我量好了，待我回去画了图样子，就来取布料。” 包老太道：“不必了，你按照我的图样子来做！” 巧巧从厢房取出十几张图纸来交给妇人，也不知道包老太什么时候画的，还是珍藏多时的珍品。 那妇人看了图纸，一脸诧异，道：“这……这是贵族小姐的款式，做工极其复杂！” 包老太道：“我五日内就要。你只管请人手来做，银钱不是问题。” 妇人听了十分兴奋，道：“您就放心吧！” 说完话，抱着衣料就跑了。 杨慕全程插不上话，等回过神来，立马道：“银钱怎么就不是问题了？大问题！” 她可没有多少银子！那点老本还得带去京城做生意呢！ 这年头的印刷术还是雕版的，她想开一个活字印刷的书局！ 包老太没好气道：“抠！回到护国公府，你嫡母定然将这十几年来的月例和胭脂银子给你送来。” 哎？还有这好事？ 杨慕脸上不自觉带了笑意，问：“多少？” 包老太道：“杨家是出了名的富裕，即便是庶出的小姐，每月至少也有二十两银子，胭脂水粉的银子，我就不知道了。” 杨慕掰着手指头算，二十两银子乘以十二个月再乘以十二年，乖乖，只是月例银子就将近三千两！ 那就足足够开书局了！ 包老太看杨慕的样子，一脸的嫌弃，道：“谁家小姐靠月例银子过日子？那都是赏赐下人的。真正赚钱的，是小姐们名下的嫁妆铺子。京城那地段，若是也开个万香坊，怕是白云县几倍的收入。” 还要赏赐下人银子？ 她才不要，她要把银子统统揽入怀中！ 杨慕对京城的期待又高涨起来，比之前还高！手里的画卷忽然就香了，如果能赚那么多银子，背几个人物关系表算什么？ 她拍了拍包老太的肩膀，雄赳赳回屋背图表去了。 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可当她信心满满的打开图纸的时候，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小方格，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夜，包老太考试的时候，杨慕即便是超常发挥，也错了二十七个。 有的是人名和关系对不上，有的是男女对不上，有的是正妻和妾侍对不上…… 二十七处错误，就是二十七快糕点。 感觉损失了一个亿的杨慕没精打采回到东屋，生无可恋的睡下。 这一晚，继续连连看。 如此过了三日，杨慕终于将图谱背下来了，包老太嫌弃她太慢，要加课。 于是，原本是晚上上课，如今全天都在上课。 从京城局势到权势联姻，从嫡庶有别到妻妾之争，从四司六局到马厩门房，从菜系瓜果到针线女红…… 杨慕每天都要用“三千两银子”才能调动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好在上完课之后，还能去找林啸温习，不会的，不懂得，也能问林啸，才让杨慕勉强跟上包老太的教学进度。 这一日，窦老太再次登门。 “老姐姐，你要的会管账的丫鬟，我找来了！”窦婆子笑得像是一朵菊花。 包老太看着她身后穿着朴素的姑娘，问：“商贾之女？” 窦老太惊讶道：“老姐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快就要换地图了，亲们喜欢的球球、大黑牙都会打包带走~~ (本章完) 第127章 黛山 包老太看这那姑娘，道：“皮肤细腻，不是庄户人家；走路站姿不像官眷；既不是庄户，又不是官眷，白云县又没有世家，只能是商贾了。” 窦老太哈哈一笑，道：“老姐姐，这眼睛还是这么毒！” 她拉着那姑娘往前走了走，道：“这孩子叫黛山，爹爹是粮商，她是独女，自小就学着管账。他爹急病去了之后，她狠心的后娘将她卖了死契。” 黛山红了眼眶，朝着包老太微微屈膝，道：“见过老夫人。” 包老太道：“你今后跟着小姐，叫我包嬷嬷就行。” 窦婆子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会管账的丫鬟，是给杨慕准备的。 杨慕正好练完了武，抱着球球从中门进来。 包老太招招手，道：“慕丫头！” 杨慕挼着球球过来问：“怎么了？”转头看到窦婆子，不忘了打招呼，“窦大娘来串门了？” 包老太道：“黛山，你今后跟着小姐，给小姐管账。” 杨慕转头去打量黛山，十六七岁的样子，中等身材，削肩窄腰，单眼皮，有些木讷的样子。 黛山一边行礼，一边偷偷打量杨慕。 这是位小姐吗？衣裳的料子还不如爹爹在世时候自己穿的，走路风风火火，大眼睛，深色浓眉，眉宇间有股子英气，不像是位小姐，倒像是个女将军。 杨慕摆摆手，道：“不用拘礼。” 她这段时间在“包老太课外补习班”恶补了很多大顺的礼仪，知道丫鬟给小姐行礼，是最基本的礼仪，心里也就不那么别扭了。 既然改变不了，就去接受。 她还没有那么自大到认为凭借自己一己之力，能改变封建王朝的礼法规矩。 窦婆子将黛山的卖身契递给杨慕，道：“咱们还得去一趟衙门过奴契。” 杨慕只好将不乐意离开怀抱的球球放下，和窦婆子一起去了一趟衙门。 经过衙门的备案，黛山的奴籍就算正式转移到了杨慕的名下，这是杨慕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自己人”。 而当天下午，新做好的衣裙也送了过来。 杨慕被按在东屋各种换衣服，包老太和裁缝妇人品头论足，最终有两件不太合适的，被妇人回去修改，第二日再送来。 这日晚上，杨慕结束了填鸭式教育，正要回房间，林啸敲门而入。 他看了一眼包老太，对杨慕道：“刚刚得到的消息，护国公府的人已经到了府城，明日就能到白云县。” 杨慕没精打采坐在桌边，给自己到了一杯水，道：“所以，我们要回去竹坡村等着？” 林啸问包老太：“大娘觉得呢？” 包老太道：“我那房子这几日也该建好了。” 杨慕听音知意，道：“成，那明天回去。” 第二日，桃花巷众人起床之后，就收拾东西，杨慕去两个店铺交代了一声，回来的时候雇了两辆马车，由鲁山和木尘护送，众人回到了竹坡村。 林啸原本是要与王婶子借钥匙，临时去住王婶子家的，可包老太却说不必，整个村子都知道他是压寨相公，何必掩耳盗铃。 一番话说得林啸一阵郁闷，这压寨相公的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于是，林啸堂而皇之住进了祖宅，只不过由中院的西屋搬到了前院。 包老太的院子还有一些扫尾工作，暂时不能住，所以跟着杨慕住在祖宅，搬进了西屋。 当天，杨慕去后山找费老汉买了整只羊，在后院点起篝火。 陈家父子、泥瓦匠、包老太、两个丫鬟还有杨慕一家人，挤在篝火前，热热闹闹吃烧烤。 香味再次弥漫整个竹坡村。 隔壁老杨家。 由于赵氏不愿意给赖氏治病，杨二山寒了心，闹着分了家，如今虽然还住在新宅里，账目却是分开的。 赖氏被锯掉一双腿，整个人病病歪歪，瘦了一大圈。 杨南依旧有些神志不清，带着重伤还要折腾着打人，被杨二山用布条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 杨二山又要照顾父母，又要照顾妹妹杨小花，精神严重透支，整个人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枯木。 坐在地上玩泥巴的杨小花闻到了香味，狠狠咽下口水，怯生生看了一眼哥哥，小声道：“哥哥，我饿。” 杨二山给赖氏换了药，头也不抬道：“还没有到晚饭的时辰。” 他不会做饭，这段时间做饭不是糊了就是生的，自己都难以下咽。 杨小花吃着难吃的饭菜，也瘦了一圈。 杨小花指着隔壁祖宅的方向，道：“可是，二姐家吃饭了。”这香味是烤羊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杨二山直起酸痛的腰来，半晌才道：“我给你做饭去。” 他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父母，交代妹妹，“你照顾爹娘，有事去后院灶房叫我。” 杨小花满脸期待的点点头，小小的心里，希望今日有肉吃。 自从赖氏成了废人，杨二山又借了很多钱，赵氏就各种发脾气，连带着杨小花也被揍了几次。 后来赵氏被关起来了，杨南回来又是神志不清的样子，有一次把杨小花的胳膊都拽脱臼了。 赖氏的时间不多了，伤口一直恶化，大夫也没有了办法。 杨小花虽然年纪小，但是杨彩霞出嫁回门的那天告诉她，她爹娘活不成了，她马上就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了。 从前嚣张跋扈的小女娃，忽然就收敛了好多。 小小的人儿也知道，没有了爹娘，就没有了依靠，就是任人欺凌的孩子，就像是她当初就可以随便欺负石头。 杨小花最终等来的，没有肉，只有一碗一看就毫无食欲的面条。 坐在门槛上端着大碗吃面条的杨小花默默流泪。 杨西从外面拎着酒壶回来，看到杨小花哭，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这家就是被你哭散的！” 自从丁氏与他和离之后，他就将杨彩霞嫁给了葛瘦猴，换了二十两彩礼银子，正好赶上杨二山分家，这二十两就成了杨西自己的钱。 他如今光棍一个，每天喝酒度日。 短短几日，十两银子已经花费了五两了，也不知道收敛。 杨除夕从上房出来，看着支离破碎的家，忽然就想起了早逝的前妻来。 前妻是个敦厚的性子，勤俭持家，待人温和。 若是她还在，这家，应该不会散吧？ 如今的他万分后悔当初看中赵氏的嫁妆，娶了这个十里八村有名的悍妇，以至于现在家不成家。 他蹲在上房门口，抽了一袋又一袋的烟，一个时辰之后，他提着烟袋，去了族长家。 他要休妻！ (本章完) 第128章 护国公府来人 族长一听杨除夕要休妻，一拍大腿，道：“早就该休了那个悍妇！七出之条都快占全了！” 他怕杨除夕会反悔，当即亲自执笔，替不认字的杨除夕写了休妻文书，又在族谱里划去赵氏的名字，等一切都做完了，他才长舒一口气。 赵氏这个妖怪，总算不能祸害杨家人了！ 杨除夕拿着休妻的文书，去找到里正。 里正看到休妻书，比自己当年娶媳妇还开心，二话不说就在村民户籍中划去了赵氏的名字。 感觉像是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舒爽！ 他今日要吃肉！要喝酒！要庆祝！ 要去族长家吃！ …… 祖宅，酒足饭饱，众人渐渐散去。 杨慕摊在小椅子上晒月亮，球球坐在她身旁啃嫩竹子，“咔哧咔哧”的声音，莫名悦耳。 黑大牙摇着尾巴，打扫战场，碗里一整晚肉，还有一地的骨头，全都是它的！ 有句话怎么说？ 对，一狗吃爽万骨枯！ 就是它的幸福生活写照！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狗护食？ 杨石头看着黑大牙的财产，忽然对它道：“一姿（只）耳，狗富贵，勿相忘！” 杨慕：“你都会说苟富贵，勿相忘了？” 林晓扶额，小子，别说这话是我教你的，它不是这么用的！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林啸身前，沉声道：“世子爷，村子里有外人来了，打听世子夫人的事情呢。” 林啸与杨慕对视一眼，道：“看来是护国公府的人，提前来打探。” 他又对木尘道：“记住那人的样子，等护国公府的人到了，指给我。” 木尘应了一声，走过篝火边的火架子上，抓了一块羊肉，消失不见。 林啸白了他的背影一眼，这吃货！也不说给他主子顺一块！ …… 护国公府的人，是在杨慕等人回村之后的第三天来的。 乌泱泱的来了一堆人。 村子里的村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前来围观。 足足五辆马车，其中最大的那辆马车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材所做。 二十几个彪形大汉，穿着十分考究，骑马护卫在旁。 有个村民诧异道：“这是杭县令家的小姐又来找慕丫头了？” 有村民反驳道“杭小姐只有一辆马车。而且这些护卫的衣服颜色也与杭府不一样。” 杨彩霞站在人群中，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这些人。 她就不信了，还能每次来贵人都是找杨慕那赔钱货的？ 有一辆马车门打开，一个肤白无须的俊雅中年男子下了马车，走到杨彩霞面前，细声细气问：“劳驾，请问这里有一户姓杨的人家，在哪里？” 杨彩霞被他身上那种优雅的气息镇住，半晌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就姓杨。” 中年男子又道：“在下寻的是一位姓杨名慕的姑娘。” 杨彩霞下意识指着老宅道：“那里。”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拱手表示感谢，转身朝着最大的马车而去。 杨彩霞回过神来，大声叫道：“杨慕不是什么姑娘，她早就嫁人了！” 那中年男子步子微微顿住，转头看了杨彩霞一眼，眼神坚定，轻声道：“不，她就是姑娘！” 他说话声音虽然轻柔，可语气和态度却带着威胁，吓得杨彩霞不敢说话了。 葛瘦猴冷飕飕的目光看了一眼杨彩霞，手指下意识动了动，最终却忍住没有一巴掌甩在妻子脸上。 他得多忍一些时日在暴露自己打老婆的秘密，这第四任老婆，还没有享受够呢，不能那么早打死。 中年男子对着马车躬身行礼道：“二少爷，确定了。” 那马车的车门这才打开，当先走出的，是一位身穿墨蓝色绸缎的肌肉少年，长得人高马大，从衣服外面就能看到胳膊上鼓起的肌肉。 他下车后，后面又走出一位少年来。 这位少年斯斯文文，穿了一身广袖淡蓝色绸缎衣衫，丹凤眼，带着清高和傲气。 肌肉少年扶着斯文少年下了马车，中年人带路，少年一路跟着，朝着祖宅而去。 二十几个骑马的护卫纷纷下马。 穿着考究的婆子丫鬟们也纷纷下了马车，穿金戴银，好不气派。 院门被敲响，鲁山前去开门。 “鲁山？” “玄昱？” 鲁山看着肌肉少年，诧异道：“你来干嘛？” 玄昱对身边斯文少年道：“二少爷，这是定王府林世子爷身边的护卫，鲁山。” 他又对鲁山道：“这是我们护国公府的二少爷。” 鲁山拖长音“哦”了一声，就是那位在江南陈家读书的杨二郎杨宇啊！ 他道：“稍等，我去通传。” 院门关闭，杨宇皱眉，妹妹竟然真的与林世子住在一起？ 成何体统！ 院内，鲁山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林啸的屋子，道：“来了来了！” 林啸正在打坐，听到他咋咋呼呼的声音，皱眉道：“稳重些！” 鲁山嘴角一抽，道：“也不知道是谁，一天絮叨十几次。” 林啸瞪了鲁山一眼，叱道：“滚！” 鲁山嘿嘿一笑，一步跳出了屋子。 林啸缓缓输出一口气，隔着窗户，对正在院子里满脸兴奋的鲁山道：“叫他们进来，先坐堂屋。” 鲁山应了一声，前去开门，将一众人请入院子。 黑大牙原本是摇着尾巴和鲁山一起迎接客人的，没想到客人这么多，呼啦啦进来一院子，吓得一只耳夹着尾巴逃去后院。 鲁山是原请众人入堂屋的，杨宇却不愿意，那黑乎乎的堂屋，他才不要贵足踏贱地。 鲁山挠挠头，觉得这个杨宇有些欠扁，并且自己的拳头有些发痒。 林啸从屋子里出来，看到眼前一幕，已然知道是什么情况，冷笑一声，道：“杨二少爷好大的架子。” 杨宇俊秀的眉眼看了一眼林啸，对身后道：“关门。” 乌泱泱的人早就站满了院子，村民们趴着门边瞧热闹，却不想，院门“嘭”的关上了。 杨宇看门关了，才上前几步，随意拱手，行了个平辈的礼，道：“林大郎。” 林啸背着手，站在台阶上，冷淡道：“我们不熟，杨二少爷还是称呼我一声林世子吧。” (本章完) 第129章 林世子安 杨宇眯眼，若是称呼林啸为世子，那他这个只有秀才功名却没有爵位的人，就需要给他行礼，他不愿意，所以只好转移话题。 “林大郎为何会住在我妹妹的院子？” 林啸斜眼看他，道：“我说了，杨二少爷应该称呼我为林世子！” 杨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权衡利弊片刻，觉得定王府的确不是好得罪的存在，于是忍气吞声，拱手弯腰行礼，道：“林世子安。”林啸像是满意了，点了点头，道：“我被杨姑娘救了，认出了她是你们国公府走失的二小姐，这才给京城送信的。怎么，此事杨二少爷不知？” 杨宇当然知道，只是太忙忘了。而且，那好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吧？为何林大郎还住在妹妹这里？难道是受伤还没好？ 林啸道：“杨二少爷身为杨姑娘的堂哥，进门不落座，也不问你妹妹如何，却东拉西扯些不相关的。杨家亲情，我看一般啊。” 杨宇脸色微红，道：“林世子不必如此，我是来接妹妹回家的。” 包老太从中门出来，眼睛审视的快速看了一眼满院子的人，心里依然有了数。随即冷笑一声，道：“护国公府可问过，我们小姐是否愿意回去？” 杨宇皱眉，下意识问：“什么？” 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快走一步，在杨宇耳边道：“这是太皇太妃曾经最信任的包女官，二少爷不可得罪。” 杨宇自然知道太皇太妃是什么人物，她身边最信赖的宫女又是什么地位，于是压下心里的不满，道：“您说什么？” 包老太淡然道：“回不回去，还要听一听我们小姐的意思。若是杨家来接人，就是二少爷这个态度，那我们小姐完全可以选择不回去。” 杨宇皱眉，“她是杨家的小姐，不回去杨家，还要在这山村里住着不成？” 他看了一眼林啸，意有所指道：“成何体统！” 包老太冷笑，甩袖子道：“我瞧杨二郎也不是成心来接人的，我们小姐不回去也罢！” 包老太说完就走，完全不给杨宇面子。 林啸道：“看来，让杨二少爷白跑一趟了。鲁山木尘，送客！” 说完话，林啸也回去了屋子。 鲁山大喝一声，站在了杨宇面前。 吓得杨宇倒退了好几步，玄昱连忙上前，挡在自家少爷身前。 人群中之前一中年壮汉快步上前，站在鲁山面前，与之对视，剑拔弩张。 房顶上飞下一道残影，正是木尘。 玄昱看到木尘的一刻，脸色一白，对壮汉道：“魏叔，不可莽撞，这是鲁山和木尘！” 被称为“魏叔”的壮汉名为魏罗平，是护国公府的护卫队副队长，武道五品金刚境。 木尘的名声太大，基本上京城的习武者都知道，木尘是四品死士，身法如鬼魅，而且悍不畏死。 鲁山大声道：“请回！” 杨宇却咬唇不动，他是来接人的，接不到人就回去，算怎么回事？ 况且他在江南读书，与祖父多年未见，这他回到京城之后，祖父给他的第一件差事，岂能办砸了？ 到时候二房在祖父心里的地位岂不是更加比不上大房了？ 场面一下子僵住了。 人群中一个胖乎乎、笑盈盈的婆子走上前来，笑着道：“两位大兄弟，这话还没有说完呢，怎么能赶人走呢？我是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郭妈妈，国公夫人有几句话交代我一定要与二小姐说。大兄弟，寻个方便，再通传一声，可好？” 说着话，一锭银子已经塞进鲁山的手里。 后院。 杨慕坐在后院桃花树下，一边喝茶，一边挼球球，这种幸福感，不拥有熊猫是不会了解的。 包老太从中门进来，道：“你倒是宽心，前院快打起来了。” 杨慕笑着给球球挠痒痒，道：“反正咱们也不是打不过，怕啥？” 木尘早就刺探好了，整个护国公府的队伍里，武功最好的，就是一个中年大汉，五品境。 鲁山五品、木尘四品、林啸三品。 她怕啥？ 怕这三个人把护国公府的人揍得太狠吗？ 包老太坐在她旁边，道：“领头来的，是杨家二郎，眼高于顶。看穿着，后院派了两个管事，四个丫鬟，十来个婆子。人不算多，明显你很不受重视呀！” 杨慕挼着熊猫，沉吟道：“杨宇？我叔叔的长子？他不是在江南读书吗？” 人物关系图不是白背的。 包老太点头道：“想必是回京参加明年春闱的。” “哦”杨慕并不关心，她想知道的是，当年是谁将原主卖了的，又是谁派来了竹林杀手。 包大娘看着一旁站着的两个丫鬟，道：“伺候小姐换衣服吧。” 杨慕不舍地又狠狠搓了搓球球的胖脸，这才起身去换衣裳。 包老太坐在桃花树下，看着杨石头骑在黑大牙身上，手里拿着一根竹棍，像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将军。 “冲鸭~一姿（只）耳，咬死他！” 他指着空气中的假想敌。 黑大牙猛冲了几步，猛然停下，茫然四顾，咬死谁？ 这时候鲁山从中门进来，黑大牙眼睛一亮，立刻锁定目标，驮着杨石头冲了过去，张嘴就在鲁山小腿上来了一口。 鲁山一脸懵逼，说好的一起睡的感情呢？ 黑大牙使出吃奶的劲，愣是没有咬动，垂头丧气松开嘴巴，卧在地上，emo去了。 杨石头摇了摇身下的黑大牙，关心道：“一姿（只）耳，你坏掉了？” 小家伙认为，一定是自己太重了，所以把玩伴压坏了。 黑大牙扭头看了一眼小玩伴，会不会说话！我又不是家具，怎么会坏掉！ 它更emo了。 这边鲁山装模作样通传了一声，匆匆出来，巧巧在后面跟着。 鲁山看了一眼emo的黑大牙，顺手抄起来，夹在腋下，去了前院。 莫名被挟持的黑大牙：“？！” 可怜的黑大牙在内心狂喊：放老子下去！狗不要面子的啊？ 鲁山夹着被迫中止emo的黑大牙，出了前院就站在那里，不说话。 巧巧上前问：“哪位是郭妈妈？” 郭妈妈忙上前一步，笑道：“是我。” 巧巧微微行礼，道：“我家小姐请你进去。” 郭妈妈依旧带着笑意，道：“只叫我一个？”见巧巧点头，她转头对另外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点了点头，整理一下衣衫，跟着巧巧，一路穿过中院，来了后院。 (本章完) 第130章 郭妈妈 一路走来，她看似微微低头走路，其实将四周都看了一遍，心里对这位庶出的二小姐多了几分认识。 崭新的院落，只怕得二三百两银子才能修建的好。 她想着之前来打探过的婆子说，二小姐不但在村子里有银钱盖新房，竟然还在县城里买了院子，还开了两家店铺。 她不认为一个乡村长大的女子有这个本事，定然是林世子感念二小姐的救命之恩，送了银钱。 “压寨相公”的事情，杨宇一行人自然早就知道了。 后院里，杨慕已然穿戴好了，坐在桃花树下，悠闲自得。 球球顺着她的小腿爬上膝盖，“嘤嘤嘤~” 杨慕宠溺一笑，给它揉肚子。 郭妈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温馨的一幕。 出乎她意料的是，二小姐的穿着，不是什么乡野村妇的短打，也不是廉价的布料，是上等的丝绸，而且是贵族女子的款式。 包老太坐在杨慕身边，斜眼看了一眼郭妈妈，道：“你是哪一房的管事？” 回过神来的郭妈妈先是微微行礼，之后才回话道：“二小姐，老奴是护国公老夫人特意派来接您的出行管事。” 她虽然在回话，可她的眼神却在悄悄打量这位二小姐。 浓眉大眼的，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风度，却有些肆意洒脱的美。 杨慕这才抬头，看向郭妈妈。 郭妈妈年纪四十上下，有些微胖。光亮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镶嵌珍珠的银钗。一身宝蓝色底裙，外套一件靛蓝色的过膝比甲。手上戴着一个镶嵌珍珠的金戒指。 这位妈妈似乎很喜欢珍珠啊。 杨慕抚摸着球球，道：“劳动郭妈妈转告二哥，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过几日再动身回京。” 郭妈妈劝道：“二少爷就在前院，二小姐不见一见吗？”她是国公夫人身边的人，自然是向着更得夫人宠爱的二房的。 杨慕道：“前院的事情，我知道了。总有见的时候。”杨宇在前院那样居高临下的样子，她才不会给这个面子。 回京这件事，杨宇比她更着急。 郭妈妈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道：“二小姐放心，老奴定然禀告二少爷的。” 杨慕便低下头去，和球球玩耍，不说话了。 包老太沉声道：“去吧。” 二人对郭妈妈显然并不亲近，可郭妈妈却丝毫没有表现说不悦来，依旧笑盈盈行礼，之后由巧巧送去了前院。 包老太冷笑道：“笑面虎。” 杨慕却是皱眉道：“我能感受到，她比我强。” 包老太皱眉，问：“你是说，她是个会武的？” 杨慕颔首，道：“看来，护国公府藏龙卧虎。” 随便一个出行管事，都能是比她高的境界，可见一斑。 包老太沉吟道：“早就听说这些爵府上连个小丫鬟都有可能是高手，看来是真的。” 她太皇太妃出身文官之家，又是后起的家族，所以在这方面，底蕴还是差了些，所以身边一直没有好用的刀子。直到后来入宫做了婕妤后得了宠，嘉吉帝才赏赐了她一个死士，保护她的安全。 虽然后来王婕妤一路成为了太皇太妃，身边可用的人手就多了起来。 包老太沉吟片刻，道：“好在你也有些功夫，他们轻易动不得你。况且，那些后院小姐们，有几个会武的？她们很少用武力解决问题，都用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杨慕一脸嫌弃，用胸口的二两肉吗？ 包老太，我怀疑你在开车，而且我有证据！ 包老太认真道：“都用的是心。” 杨慕：“……” 抱歉，是我误会了，你是一个好老太太。 …… 前院，杨宇听说杨慕不见自己，立马沉了脸，道：“放肆！她以为她是谁？” 鲁山冷笑道：“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当没有你，我们世子爷自己送不回去世子……那个，杨姑娘吗？” 好险，差点脱口而出“世子夫人”了，那样世子夫人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在杭县令那里说是一回事，当着杨家人的面说，是又一回事。 林啸在屋内大声道：“鲁山，木尘，怎么办事的？怎么还没有将人送走！聒噪成这样，我如何疗伤？” 鲁山立刻板下脸来，呵斥道：“杨二少爷不依不饶，是有意打扰我家世子爷疗伤养病不成？若是此事被我家王爷知道，不知道杨二少爷是否能担得起责任！” 杨宇眯眼看着鲁山，又看了看林啸的屋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甩袖子离去。 门口的村民真趴在门缝上听院子里隐隐约约的动静，冷不丁院门打开，吓了大伙一跳，纷纷避开。 乌泱泱的人群簇拥着那位斯文的华服少年出来，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不过一会儿工夫，车队就连个人影都没了。 那些村民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动弹的。 良久，有人问：“刚刚你们听见了吗？慕，慕丫头是什么府的小姐？” 有耳朵好使的接话道：“京城护国公府的二小姐。” 里正刚刚仓促躲避的时候，外套掉了，也没想起来捡起，呐呐的自言自语，“国公府，天，护国公府！” 族长找了个石头坐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杨彩霞像是被晴天霹雳击中了一般，她不知道什么护国公府，她只知道，杨慕那个赔钱货竟然是个特别有钱的人家的二小姐。 那个木大郎，也不姓木，而是姓林。那位二少爷叫他“林柿子”，而且十分忌惮他。 难道，木大郎也是个少爷？ 少爷配小姐，那她这个村姑算什么？ 即使她比杨慕个子高，比她更美，比她更讨男人喜欢。 可她们姐妹俩的身份，已经是天上地下了。 不对，有钱人家的少爷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 那她能不能……倒贴，做个妾？ “啪！” 杨彩霞的脸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葛瘦猴阴狠的目光看着她，怒道：“我在叫你，你聋了？” 杨彩霞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个昨夜还叫她心肝宝贝的男人，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大庭广众之下打她！ (本章完) 第131章 等她来求我 巴掌的声音有些大，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可当大家看到挨打的是老杨家的人之后，立马当做没事发生，甚至纷纷散去，连里正和族长都一起走了。 葛瘦猴冷笑一声，一把抓住杨彩霞的头发，恶狠狠问：“你看上刚刚那个野男人了？” 杨彩霞被拽的头皮生疼，急道：“你胡扯！” 葛瘦猴毫不掩饰恶毒的眼神，道：“那咱们回家，好好说说。” 说着话，他拽着呼痛不已的杨彩霞一路回了家里。 …… 这边护国公府的马车队伍来到县城里，找了一家最好的客栈包场住下。 郭妈妈敲响了杨宇的房门。 进门后，郭妈妈行了一礼，道：“二少爷，咱们是不是应该派几个人去伺候二小姐？” 杨宇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怒道：“区区一个庶女，我亲自来接她已然是给她面子！她既然不识好歹，就不必理会她，等她来求我！” 郭妈妈琢磨着反正国公夫人也不重视这个庶出的孙女，连最起码的珠宝首饰和体面衣裳都没有准备。 既然如此，那便由着二少爷出气吧。 她不再说多，笑盈盈退出了房门。 待大门关闭，隔绝了二少爷的视线，郭妈妈收起了笑意。 丫鬟灵慧从一旁的厢房出来，见到郭妈妈，笑着迎上来，道：“郭妈妈，二少爷怎么说？” 她是国公夫人送来给二小姐做管事大丫鬟的，二小姐的事情，自然是要操心的。 郭妈妈缓缓走回自己的屋子，屋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其中一个身材高瘦，头上簪花的中年管事坐在桌边，其余均是妙龄女子，穿着打扮都是丫鬟。 簪花的管事，是世子夫人身边的管事，万妈妈。 看到郭妈妈进来，众人纷纷看向她，除了万妈妈没有动身以外，其余女子纷纷向郭妈妈行礼。 郭妈妈坐在桌边，给自己和万妈妈倒了一杯茶。 万妈妈接过茶，谢过，之后问：“二少爷如何说？” 郭妈妈抿了一口茶水，才不紧不慢道：“二少爷的意思是，等二小姐主动开口回京。” 丫鬟灵慧诧异道：“可是，二少爷不是要回京备考吗？夫人原本都不同意二少爷来接人的。” 郭妈妈却垂眸不说话了。 万妈妈放下茶杯，缓声道：“二少爷是外院男子，自然不知道后院的规矩。郭妈妈没有劝谏吗？” 郭妈妈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不如万妈妈去劝谏劝谏？毕竟我只是个出行管事，只管出行的一应事务。而万妈妈却是二小姐的贴身管事，万事上心，也是应该的。” 万妈妈沉默了，郭妈妈说的对，这件事办的不好，夫人只会说世子夫人派的贴身管事有错，不会说自己身边的郭妈妈。 郭妈妈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对方回话。 半晌之后，万妈妈道：“我去与二少爷说。”她站起身，出了门去。 郭妈妈轻轻勾唇，二少爷在气头上，谁说都没用。 在场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安安静静等着万妈妈的消息。 片刻后，万妈妈回来，微微摇头，道：“散了吧，二少爷不许。” 众人只好叹了口气，各自散去。 灵慧却没有走，而是站起郭妈妈身后给她捏肩，道：“郭妈妈，咱们是在一条船上的人，您可得指点指点我。” 郭妈妈转眼看了她的葱葱玉手一眼，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出言提点道：“二小姐在乡下长大，一朝有机会飞回枝头，岂能不着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灵慧笑了，道：“您说的是。” 郭妈妈道：“只是她身边有位老太太，是个不好惹的。我今日听穆管事说，那是太皇太妃身边的包女官。那位可是个厉害的角色，有了她的提点，怕是这位二小姐也不好惹。” 灵慧今日再祖宅的时候，站在靠后面一些，没有听到穆管事说起包老太的身份，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紧张道：“什么？宫里出来的？还是太皇太妃身边的？那岂不是二小姐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了？” 别说国公府了，只怕是王府里也找不出比她身份背景更强悍的奴仆了。 那她这个管事大丫鬟还管个什么事？所有权利都会被架空的！ 郭妈妈道：“不但如此，二小姐身边还有两个丫鬟呢！你得使出大手段来，才能让二小姐信任你。” 灵慧立马蔫了，道：“这可如何是好？” 她是被夫人派来看着二小姐、拿捏二小姐的。 一个包女官，她就是万万惹不起的，不只是她，只怕夫人都要给包女官几分面子，毕竟谁不知道，包女官出宫的时候，可是带着宫牌的！ 一个能进宫觐见太皇太妃的老太太，谁敢惹？ 再加上两个贴身丫鬟，她这差事可就难办了。 郭妈妈道：“不着急，且等等看。” 灵慧岂能不急？“要不，我现在就去那什么村，伺候二小姐去吧！” 郭妈妈不耐道：“和你说了，二少爷不许！嫡出的少爷和庶出的小姐，你分不清轻重吗？” 灵慧一愣，随即咬唇。 郭妈妈说得对，她什么也做不了！ 郭妈妈看她焦急，只好劝道：“回京路程长着呢，你好好表现就是了。再说了，即便是包女官在她身边又如何？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太，还能有精力一直陪着她？” 灵慧欲言又止，半晌之后，才点点头，闷闷不乐的出了屋子。 原本以为是个简单差事，不过是做个暗桩，仗着夫人的势，打压一个庶女，让她乖乖听夫人的话而已。 等将来随着二小姐陪嫁去夫家，做个内院的总管事，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这样！ 二小姐哪里来的运气，竟然能让包女官帮她！ 杨慕不知道她未来的丫鬟管事们在纠结，她正在院子里和里正、族长说话。 “我这一走，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祖宅和包大娘的祖宅，就劳烦二位看顾一些了。” 里正结巴道：“放、放、放心！我，我……” 族长谄媚笑着接口道：“我们一定好好维护这院子，哦，还有包老太太的院子！慕……杨小姐尽管放心进京！” 里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对对对！” (本章完) 第132章 杨宇低头 既然安排好了竹坡村的事情，杨慕一行人便在第二日坐牛老汉的驴车，回到了县城的桃花巷。 球球睡了一觉，醒来就在桃花巷十六号，整个熊都懵了，小黑眼睛转了转。 朕是梦到回去一趟竹坡村吗？ 下一秒，朱嫂子将新鲜的蔬菜窝窝头递给球球。 球球立刻忘记纠结是不是真的回过一次竹坡村，双手抱着窝窝头啃起来。 朱嫂子是陪着婆母、公爹和丈夫来的，杨慕说今日请他们吃晚饭。所以她提前蒸了一笼屉的窝窝头给球球。 她其实十分想养一只食铁兽，只是从前养不起，如今没有时间。 晚饭期间，杨慕说了自己要去京城的事情，并且将自己的身世说给四人。 “啪嗒！” “啪嗒！” “啪嗒！” “啪嗒！” 四人手中的馒头齐刷刷掉在桌子上，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惊讶的张大。连周瞎子的眼睛都瞪大了。 什么护国公，他们听不明白，但是京城的小姐，他们是懂的。 一个乡村长大的养女，竟然是京城的某位小姐，这就已经足够震撼了。 杨慕道：“过几日我就要去京城了，这段时间就麻烦三位帮我看着生意。等我去了京城，可能也会在京城开铺子，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来京城。” 王婶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丈夫，道：“你拧我一下，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做梦？” 周瞎子回过神来，先拧了自己一把，疼得直吸气，道：“真的！” 周大壮有些懵懵懂懂，问：“那我们去了京城，这白云县的铺子怎么办？” 这段时间，他都和铺子有了感情了，有些舍不得离开。 杨慕道：“那就找个靠谱的人来管理店铺，或者是你们分批来京城。到时候咱们写信说。” 朱嫂子良久之后回过神来，忽然眼眶红了。 慕妹子是她嫁到竹坡村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没想到就要分开了。 “那……球球呢？”朱嫂子问，期待的目光看着杨慕，指望着她能把食铁兽留给自己。 杨慕道：“林啸，哦就是木大郎，他说京城的竹子也很不错，有好几片大竹林，所以我准备带着球球去京城。” 朱嫂子一脸失望。 慕妹子走了，连球球都要走了。白云县除了香喷喷的蛋糕和火锅，都没有吸引她的东西了。 木大郎给她夹了一只河虾，朱嫂子眨眨眼，对哦，还有丈夫，也还算吸引她！ 一顿饭吃完，已然是月上枝头。 王嫂子一家满怀心事的告辞离去，朱嫂子没忍住，挼了好几把杨慕怀里的球球，恋恋不舍的样子。 一家人走后，林啸接过了球球，道：“咱们前脚走，后脚杨大山就去了杨宇住的客栈去通风报信了。” 包老太在一旁冷笑道：“扶不上墙的东西。” 杨慕对这些亲戚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不觉得对方监视自己、出卖自己有什么奇怪，“见他的是谁？” 林啸笑道：“就是这个见他的人奇怪。此人鬼鬼祟祟在后门见了杨大山，似乎不愿意让人知道。木尘说，是个红衣丫鬟，长相妖媚。” 包老太道：“定是她背后的主子对慕丫头多方防备，否则不会比杨宇还关心慕丫头的去向。毕竟，来白云县接人是杨宇的差事。” 杨慕道：“现在露出马脚的，都不是沉不住气的，真正幕后之人，才是重点。”她与林啸对视一眼。 林啸知道她在说那个被她反杀的七品杀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道：“我身边有一个五品女死士，已然叫她来了，回京路上就能碰头，到时候，叫她随你回去。” 杨慕叹息一声，不知道自己身体里到是是有什么东西禁锢，为什么就是无法到达七品练气境。 去了京城，得想法子让原主的祖父好好瞧瞧才是。 杨慕并不着急回京，照旧过日子。 到是杨宇在第三天忍不住派了郭妈妈来问，什么时候能启程回京。 杨慕直接推说不在，没有见。 郭妈妈见不到杨慕，便更觉得杨慕是个不好惹的。 杨宇却是玩乐了几日，等不及了，催促了很多次都见不到杨慕之后，听了郭妈妈的劝，亲自登门。 开门的，依旧是鲁山。 杨宇此时也没了气焰，就指望杨慕早些启程，等回到京城，自然有祖母收拾这丫头。 杨慕依旧推脱不见，直到杨宇来求见第三次，才与他见了面。 杨宇进了院子，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没好气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这个妹妹果然是庶出的，一点都比不上大妹妹杨菲好看！ 杨慕好整以暇的看着杨宇，问：“你很急？” 杨宇道：“自然！” 杨慕叹息一声，道：“我那两个小店刚刚起步，眼看就要赚钱了，这时候走，岂不是亏了？” 杨宇张口结舌，感情拖了十几日，就因为那两个破店铺？ “你早说呀！” 他郁闷道：“不就是黄白之物吗！你缺多少，我补给你！” 杨慕嘴角一勾，开启讹人忽悠模式。 “也不多，五千两。” 杨宇一噎，“多少？” 杨慕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伸出五根纤纤玉指来，“五千两！” 杨宇深深呼吸，罢了罢了！总比在这破县城里耽搁着强。 受到五千两银票的杨慕当即答应，次日启程！ 这日下午，她与杭秋荣和金慧珠喝了个下午茶，将自己的身世和即将启程去京城的事情说了。 二人差点就从凳子上掉下去。 杭秋荣惊呼，“你竟然真的是京城千金？我们家都认为林啸那家伙要拐你去京城呢！” 金慧珠也懵了，她一个商贾之女，吃了好多国公府贵女做的饭？ 这说出去谁信？ 可以吹牛一辈子了！ 杨慕与小伙伴们郑重告别之后回到桃花巷，却发现屋子里站了好多人。 郭妈妈正在与包老太据理力争。 “包大人，老奴不留下也可，至少留两个丫鬟吧？否则堂堂杨家的贵女，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成何体统啊？” 包老太嗦着一碗米粉，头也不抬道：“都走，明日也不必来马车里伺候！” (本章完) 第133章 樱桃 万妈妈也来努力说服，道：“包大人，老奴是二小姐的管事妈妈，也不能留下吗？” 灵慧也忙道：“还有奴婢，奴婢是管事大丫鬟。” 杨慕看着众人，在其中很快搜索到一个身材窈窕、长相妖媚的丫鬟，道：“她留下，其余人离开，明日叫马车来门口接我。” 众人顺着杨慕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个丫鬟，纷纷有些诧异，不知道二小姐是怎么挑中她的。 杨慕发了话，包老太又十分强硬，众人也不好多说，纷纷行礼之后告退了。 那位长相妖媚的丫鬟有些欣喜的站在那里，朝着杨慕行了个礼。 杨慕坐在包老太身边，问：“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奴婢樱桃。” 杨慕又问：“之前是伺候谁的？” 樱桃道：“奴婢之前是在苗姨娘身边伺候。” 苗姨娘？杨慕转头看了一眼一心嗦粉的包老太，见她没搭理自己，便只好自己问道：“哪个苗姨娘？说明白些。” 殷桃道：“就是二小姐的生母，苗姨娘！” 杨慕不死心问：“苗姨娘是否有个侄子，名为苗俊？” 樱桃忙点头道：“有的有的，苗姨娘娘家的二侄子。” 杨慕心里一阵无语，她和苗俊竟然真的是表兄表妹！ 包老太嗦完了粉，擦了擦嘴，转过身来问：“你是怎么认识杨大山的？” 杨慕一噎，老太太问话这么直白的吗？ 樱桃则是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什，什么？” 包老太看樱桃结巴，便眼神不善起来。 如果是慕丫头的生母关心女儿，派了个丫鬟来给女儿做帮手的，那么樱桃的反应应该是有话直说。 如今她结结巴巴，明显是心虚。 包老太一拍桌子，大声道：“说！” 樱桃“噗通”跪在地上，紧张道：“奴婢不认识什么大山！” 包老太朝着杨慕使了个眼色，杨慕会意，起身离去。 樱桃见小姐走了，留下一个曾经宫里的五品女官盘问自己，更是害怕。 包老太等杨慕走了，才问房顶上的木尘，“是她妈？” 木尘啃着一块蛋糕，转头瞧了一眼，道：“是她。” 包老太便冷笑道：“是你要监视二小姐，还是苗姨娘要监视二小姐？” 樱桃一阵慌张，眼珠子乱转，却不开口说话。 包老太对木尘道：“交给你了，问出背后的人。” 木尘瞬间坐直了，双眼放光的飞下屋檐，把蛋糕一口塞入樱桃的嘴巴，让她无法呼救，之后拎着无措的樱桃，飞出了屋子。 木尘回来得很快，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把樱桃丢在了院子里。 樱桃摔倒在地上，蓬头垢面，衣衫凌乱，像是被人欺负了。 杨慕看了看樱桃，又看了看木尘，眼睛里满是复杂，小伙子，你竟然是这样的木尘！平时看不出来呀！ 木尘没有看出一位老司机的眼神，淡定道：“在悬崖上荡了一会儿秋千，就什么都说了。” 他踹了一脚惊魂未定的樱桃，示意她自己说。 樱桃被他踹得回过神来，捂着脸浑身颤抖。 木尘又踹了一脚，道：“要不，咱们再去悬崖边玩一玩？” 樱桃“哇”的一声哭出来，大叫道：“我招，我招！是苗姨娘，是她叫我监视二小姐，并且要告诉二小姐，回府之后，低调行事，万事隐忍，切切不可招惹大小姐！” 杨慕挑眉，嗯？这个设定不符呀！ 不是应该小妾和庶女联合起来，搞定主母和嫡女吗？ 哪有小妾和女儿说，不要招惹嫡女的？ 包老太也听蒙了，身子略略前倾，道：“你且细细说来。” 樱桃哭着道：“苗姨娘说，大小姐是护国公府的嫡女，将来定然是要高嫁的，况且还有世子夫人护着，苗姨娘是怕二小姐吃亏。” 包老太眼神中有思索之意，片刻之后，让木尘将人丢去了没人住的厢房，并且从外面将人锁上了。 杨慕道：“这事倒是有意思。” 包老太脸色不善，道：“护国公府后院还真不简单。” 即便是生母为了防止女儿触怒势大的嫡女，也不会这么大老远的派人来提醒。 苗姨娘打的什么算盘，没有人知道。 包老太道：“此事不急，晚上让巧巧审问一番，好好套一套护国公府后院的情况。” 她年纪大了，熬夜是撑不下来的，而杨慕又是小姐身份，亲自熬夜审问，有些大材小用了。 巧巧跟了包老太一段时间，学了一些东西，包老太又特意嘱咐了一番，果然效果明显。 一晚上的时间，樱桃交代了个干净。 早上的时候，杨慕早早起来练功，巧巧撑着睡意，将昨夜审问出来的事情一一告诉杨慕。 等杨慕练功完毕，杨宇派来接的时候，巧巧刚好说完。 杨慕收了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感觉体内磅礴的力量想要冲破什么，可那层阻碍就是严防死守，让她无法进入七品境界。 包老太走过来，看着护国公府的丫鬟婆子搬搬抬抬，道：“都收拾妥当了。” 杨慕点头，招呼人将几捆新鲜的嫩竹子和五筐子竹笋也搬上了板车。 包老太看了一眼杨宇给杨慕准备的马车，撇嘴道：“梨花木，还真不将你当回事！” 杨慕看着杨宇坐的马车，问：“那辆是什么木料？” 包老太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没看到阳光下丝丝缕缕的金光吗？那是金丝楠木！” 杨慕瞪大眼，“哎？金丝楠木不是做棺材的吗？还能做马车？这玩意，活人死人通用的吗？” 包老太被她噎得不行，推了她一把，将她推上马车。 林啸带着鲁山和木尘骑马在侧，一路护送她。 樱桃被杨慕赶去了丫鬟们坐的马车，自己和包老太、杨石头、巧巧、黛山、球球和黑大牙坐一辆马车。 好在护国公府的马车够大，这么多人，竟然也不显得拥挤。 林啸和鲁山木尘骑马伴随，一路护送。 护国公府的人们因为有林啸在，谁也不敢放肆。连杨宇也最多是不大搭理杨慕，不敢当面找她麻烦。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车马又慢，至少也要半个月路程，等他们到了京城，就五月下旬了。 好在一路上风光极好，马车又不颠簸，旅途倒是愉快。 前段时间中招+腰肌劳损，断更一段时间。 虽然腰还是不舒服，但是我尽量每天更新。 没有太监的习惯，所以，不论如何还是会写到完结的。 (本章完) 第134章 护国公府 随着时间流传，杨慕一行人已经渐渐接近京城。 这段时间，杨慕将国公府派到自己身边的这些丫鬟和管事都认全了。 通过在樱桃处得到的消息，包老太分析出了这一行人，有国公夫人陈氏送来的人，有世子夫人唐氏送来的人，也有杨宇的生母——二房夫人盛氏送来的人。 总之，鱼龙混杂，势力纷乱。 在五月底的一个清晨，杨慕的车队进了京城的城门。 京城分为外城、内城和皇城。 外城大多为百姓和商贾居住，内城大多为达官贵人，皇城内则是皇亲国戚的住所和皇宫所在。 杨慕掀开马车帘子，瞧着人来人往的京城街道，暗自感叹，果然京城人更有钱，老百姓的衣着要比白云县强上不少。 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又过了一道城门，进入内城。 内城里，街道上的行人衣着更加光鲜，绫罗绸缎比比皆是。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在皇城根下，马车停了下来。 球球早就不耐烦了，自从竹子越吃越少，到昨日的彻底没了，它就一个劲闹别扭。 不是撅着屁股爬马车里的书架，就是把食盒子啃成木头渣子。 如今一看停了马车，迫不及待往外滚。 黑大牙则是晕车，吐了一路，一路熬到京城，彻底的生无可恋了。 杨慕一手抱着黑大牙，一手去抓无限翻滚的球球。 郭妈妈此刻掀开帘子，笑着道：“二小姐请下车，咱们到了。” 杨慕一手抱着黑大牙，一手拎着球球下了车来。 抬头去瞧，只见一座宏伟的建筑，三门双开的朱红色大门上，悬挂着一个大大的匾额——“护国公府”。 杨宇也下了车，看到杨慕的样子，满脸的不屑。 谁家千金是养狗养食铁兽的？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穿上绫罗绸缎也改不了土腥味！ 林啸牵着马走过来，接过黑大牙交给身后早就摩拳擦掌的鲁山，对杨慕道：“我随你进府。” 他是如何找到杨慕的，总要与护国公府交代一番。 杨慕心里一暖，虽然没有他的陪伴，她也敢于面对这大宅子里素未谋面的家人。 可是，有了他的陪伴，她会心中更安。 杨石头路上要骑大马，此刻在木尘怀里。他伸出手来，要姐姐抱抱。 杨慕只好将他从木尘怀里接过，把球球丢给木尘。 郭妈妈笑着引着杨慕和林啸往台阶上走，道：“中门只有婚丧嫁娶大事才开，平日里是不开的。” 她没有说的是，除了这些特殊的日子，当皇家之人来府中的时候，中门也是能开的。只是眼前的几人的身份都不够开启中门。 郭妈妈说着话，已然有几个小厮和婆子从门里迎了出来，杨宇当先一步，从开着的侧门进了府。 回到家，他就不会再估计林啸的世子身份了。 杨慕和林啸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府。 早就有腿脚快的小厮跑回去禀告主子一行人到府里了。 初代护国公杨福是杨慕的曾祖父，是跟着顺武帝平定叛乱的功臣，当初顺武帝要赏赐杨福一处院子，由他自己去户部挑。 杨福把户部名下的宅子看了一遍，最终放弃了皇城内的几套小院子，选择了这套皇城根下最大的院子作为自己的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分前后两个部分，前院部分主要是家里的男主人用。后院部分是居住的地方，也是家里的女眷们活动的场所。 因为有林啸这个外人在，所以众人先是被引到了前院的正厅里稍座。 有穿着考究的丫鬟和小厮前来上茶。 球球不乐意被抱着，扭着屁股下地，东边看看，西边嗅嗅，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黑大牙也在努力挣脱鲁山的怀抱，可惜没有成功，最终生无可恋的摊在鲁山巨大的怀抱里，眼神空洞。 等了片刻，在球球吃第二个苹果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带着笑意进来，对着林啸拱手行礼道：“林世子，大驾光临！” 中年男子一身墨绿色的长袍，由于过于肥胖，衣服快要兜不住他溢出的肥肉了。 林啸站起身来微微行礼道：“杨世叔，不敢当。”他虽然言语客气，可态度却有些敷衍。 杨默明知道今日是杨慕回家的日子，却看也不看杨慕一眼，更是对这个侄女不闻不问，只是招呼林啸喝茶。 杨石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声问杨慕：“姐姐，这是谁？” 杨慕在杨石头耳边小声道：“他是姐姐的叔叔。” 远在白云县的时候，杨慕就已经将护国公府的人物关系图背下来了，见到了中年人像是泡芙一般的身材，再加上林啸叫他“世叔”，便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她的亲叔叔，杨默。 杨石头有些不理解，“他不理姐姐。” 杨慕好笑的刮了一下弟弟的小鼻子，道：“想吃糕点吗？” 他们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两盘糕点，闻着挺香的。 杨石头像是知道这里不是他随意的地方，咽下口水，微微摇头道：“石头不吃。” 杨慕却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道：“尝尝看，是姐姐做的好吃，还是这个好吃。” 杨石头难以抵抗美食诱惑，慢慢伸手接过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透着小心翼翼的样子。 杨慕看了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却对周边环境这么敏感，可见是小时候受了多少委屈和伤害。 林啸喝了口茶，问：“不知国公爷和世子爷可在府上？” 杨默道：“被陛下叫去宫里了。” 林啸歪头看了杨慕一眼，道：“既然如此，我该向国公夫人请安才是，也好交代一下我是如何发现府上二小姐的。” 杨默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知道这是林啸不满他对侄女视而不见的态度，可他随即又笑了，道：“还未谢过林世子如此关心杨家的事。” 林啸淡笑着，说着“不敢当”，随即站起身来，就要准备去后院。 杨默没了法子，给身后的一个长随使了个眼色，那长随立即快步而去，通报去了。 杨默依旧没有搭理杨慕，站起身来，引着众人穿过正厅，往后院而去。 众人穿过一道黑漆大门，进入后院。 (本章完) 第136章 陈氏 入眼就是一大片假山，隐隐传来流水的声音，正是应了那句“开门见山”。 假山上爬满了绿油油的香藤，开着紫色黄色的小花，香气扑鼻，各色蝴蝶穿梭其中。 许是有流水的原因，让人立马感觉到了凉爽。 木尘怀里抱着的球球鼻子一抽一抽的,伸出小短手，想要去抓空中的蝴蝶。 绕过假山，便看到一大片湖泊众人顺着湖上的木桥，一路往深处行去。 杨慕抱着弟弟，东看西看，心里暗自惊叹,护国公府出乎她想象的大，单是这后院,就比得上十几个杭府的大小了。 郭妈妈入府之后就先行一步去了后院禀告国公夫人去了,此时万妈妈跟着身边伺候。 万妈妈一路小心观察这位二小姐的神色。 奇怪的是，这位乡野出身的二小姐，被冷落成这样，竟然不卑不亢，只是好奇打量四周。 她想起在白云县的时候，二小姐单独留下樱桃，之前还以为是樱桃使用了什么手段，让二小姐留下的。 如今看二小姐的样子，也许是当初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樱桃是生母派来的“自己人”呢？ 万妈妈暗自思量，之后得找个机会，好好和世子夫人说一说，一定要警惕这位庶出的二小姐。有个狐媚子华姨娘就够碍眼的了，再来一个二小姐,只怕世子夫人不太好过。 木桥通往湖中心的一个亭子，之后又朝着南边蜿蜒而去。 下了木桥,就是一座十分气派的院子，院门口的匾额上写着“景福院”三个字。 杨默笑着介绍道：“到了。” 林啸是来过的,自然知道这里就是国公夫人陈氏的住处，于是微微点头道：“许久不见国公夫人了。” 他侧头瞧了一眼看啥都新鲜的杨慕，心里微微叹息，看来杨家并没有那么重视这丫头，否则杨默并不会表现得这样明显。 包老太则是借着给杨慕扶钗环的时候，压着声音道：“下马威，后院常见的。” 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觉得杨家做的有些过了。再如何不喜欢慕丫头，好歹也是失散十年的杨家女，不应该在林啸这个外人面前表现得这样明显。 杨家好歹也富贵了几十年了，这点为人处世都不明白吗？ 忽然，她心里一动，明白了杨家人为何是这般态度。 慕丫头是嫁过人的！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回来，只怕是杨家人不喜欢。 况且那位国公夫人陈氏还是江南陈家的世家女，只怕将这些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 陈氏这是不愿意对外承认慕丫头这个孙女！ 包老太脸色阴沉起来，暗自为杨慕鸣不平。慕丫头没有做错任何事，先是在村子里受欺负，现在又被国公府冷落。 景福院里，国公夫人陈氏躺靠在软塌上，两个丫鬟为她捶腿,郭妈妈站在一旁细声细语的回话。 “一到了白云县，二少爷就派了人去村子里打听，二小姐竟然已经成亲了！而且还是招婿！说是什么压寨相公。 “二少爷带着人去了村子，才知道那位压寨相公就是林世子。啧啧，二人就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是说不清了。 “老奴原本在路上就要教一教二小姐府里的规矩，可那位宫里的包女官也不知道为何，一路护送二小姐。 “再加上林世子也与二小姐一路回京城，老奴也不敢太过分，怕丢了咱们国公府的脸面。” 郭妈妈看着陈氏脸色越来越不好，小心翼翼道：“如今林世子和包女官都陪着二小姐回来，定然是要来内院请安的。夫人看，这事怎么办？” 陈氏缓缓坐了起来，冷哼道：“一个嫁过人的妇人，咱们杨家可不承认！” 郭妈妈提醒道：“可是，林世子亲自送回，会不会是对二小姐真的有心？” 陈氏不屑道：“林世子？那是什么身份！那是定王府的世子爷！会看上一个乡村长大的？即便是有了些感恩之心，最多也是纳妾，岂会娶她为正妻？” 郭妈妈提醒道：“二小姐若是真的给林世子做了妾，或许也是杨家未来的一个助力呢？” 陈氏叹了口气，道：“还准备将她送去给司徒大都督做个妾的，看来是不能够了。” 她身边站着的一个老嬷嬷笑着劝道：“夫人也不必可惜，这二小姐原本就是捡回来的，能成为杨家助力自然是好，若是不成，大不了冷淡些就是了。” 陈氏捏了捏眉头，道：“也罢，且看看林世子的态度吧。王嬷嬷，你和郭妈妈出去迎一迎，毕竟是个王府世子，别太怠慢了。” 老嬷嬷应了一声，与郭妈妈一同出去了。 …… 景福院的院门大开着，有两个穿着考究的婆子守在门边，看众人来了，忙笑着过来相迎。 王嬷嬷和郭妈妈从里面出来。 王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朝着众人微微行礼，道：“夫人请众位进来。” 众人鱼贯进了大门，穿过中庭，入了大厅。 杨慕暗自告诫自己，之后还要查清竹林杀手的事情，所以万事低调，不要引起别人的警觉。 陈氏身穿花青色绣牡丹的对襟比甲，端坐在主位上，四周站了不少丫鬟婆子，均是屏息凝神。 林啸当先行了个晚辈的礼，道：“国公夫人安。” 陈氏微微点头，挥了挥手，道：“林世子远道归来，想必也累了，坐着喝口茶吧。” 杨默行礼之后，也不必陈氏说，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杨慕看并没有人给她拿下跪磕头的蒲团，干脆也随意行礼，找地方坐下。 包老太之前说过，大户人家，小辈即便是行叩拜大礼，也是要有蒲团的，若是没有，那就是轻视。 既然杨家轻视她，她自然也不会站在那里独自享受尴尬，更不会跪在坚硬的地板上给一个看不起自己的老太婆磕头。 陈氏眼皮子跳了跳，心里暗自嫌弃村野出身的孙女上不得台面，连见了祖母磕头请安都不会。 只是林啸这个外人在这里，还有包老太这个宫里出来的老人，所以只当没有看见杨慕的失礼。 如此正好，她也不必当着外人的面认下这个私自出嫁的孙女。 (本章完) 第137章 等我娶你 杨慕抱着弟弟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静心感受周围的动静，试图感受高手的气息。 只是这一感受之下，让她更加迷糊了。 这间屋子里，竟然就有高手！ 杨慕细细去感应，发现这股子强者气息是从陈氏身后站着的一位身穿箭袖束腰青色衣裙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青色裙子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散发出来的气息应该是七品,要比之前的竹林杀手更厉害一些。 杨慕暗自比对了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对手。 此刻，青色衣群女子的目光却看向杨慕身后的一个丫鬟，上下打量片刻后，又低下头去。 杨慕转头去看，正是半路上林啸塞给她的五品女护卫——银朱。 此时的银朱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自己被人注意了，她正在趁人不备偷吃藏在袖子里的糕点，吃一口,咀嚼半晌，之后再吃一口。 杨慕扶额，这真的是五品高手吗？ 实话说，她第一次见到银朱的时候，就产生过怀疑。 银朱的个子太矮了，最多一米五，眼睛太纯洁太无辜。 据林啸说，银朱是个很称职的杀手和死士，可杨慕相处了几日却觉得，这丫头就是个吃货，和木尘简直是一对！ 就在杨慕走神的时候，林啸已经将如何发现杨慕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自己与杨慕已然“成亲”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氏的脸色变了又变，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啸，道：“林世子的意思是,你们二人的婚事已然过了官府？！” 她有些不可置信，一旦过了官府,那就是正头夫妻，大顺绝没有贬妻为妾的习俗！ 杨默“啪”的一拍桌子,大声道：“成何体统！” 没有三书六聘，没有父母之命，这二人竟然敢成亲！这定王府还将护国公府看在眼里吗？ 杨默拍桌子的声音让杨慕回过神来，诧异的看了一眼泡芙叔叔。 陈氏沉声道：“此事林世子可禀告了令尊？” 林啸道：“事急从权，未曾禀告。不过，我与二小姐的婚事已然过了明路，自然是要给她一个正经的婚礼。三书六礼、八抬大轿。” 杨慕瞪大眼，林啸在说什么？ 她都还没有答应那“联姻”的事情，这家伙怎么就在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 林啸此时转过头来，朝着杨慕微微一笑，仿佛在说“说好了，进京前你不拒绝，那就是认了！” 杨慕深深吸气，用眼神回复：好你个柿子林，感情在这里挖好了坑，等我跳呢！ 二人的对视自然被陈氏和杨默看在眼里，母子二人也对视一眼双双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一个村子里回来的野丫头，有朝一日竟然能加入王府做正妻，而且是世子的正妻！要知道，世子妃将来是要做王妃的！ 陈氏沉默片刻,道：“此事还要等国公爷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林啸微微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是还请杨家照顾好二小姐，等待林家……” 陈氏沉声道：“林世子，老身说过了，此事等待国公爷回来再做定夺。”虽然此事是杨家高攀了，可决不能林啸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啸自然知道陈氏的打算，淡然道：“定国公府世子成亲，自然是要有赐婚的。” 陈氏一噎，脸色有些僵硬。 林啸说的不错，定国公府作为权势滔天的异姓王，王府的世子成亲，怎么会没有宫里的旨意？ 若真的是皇帝下旨赐婚，国公府还能抗旨不成？ 林啸见好就收，乐呵呵站起身来，告辞道：“既然事情说明白了，晚辈就不打扰国公夫人与二小姐亲人相认了。” 陈氏微不可查的咬了咬牙，道：“默儿，替我送一送林世子。” 杨默缓缓站起身来，道：“林世子请。” 林啸看了一眼陈氏，转过身来，对杨慕笑道：“二小姐好好养着，想必杨家一定会补偿看顾不利丢失孩子的责任。否则大张旗鼓的找了这么久，外界要怎么看国公府？” 林啸这话明显是威胁。 陈氏和杨默听了这话，同时眯了迷眼睛。 杨慕白了林啸一眼，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 林啸看杨慕反应，心里大喜，没有当场否认婚事，也没有当场跳起来打人，显然就是同意这件事了！ 他乐呵呵对着杨慕用口型说了几个字，之后跟着杨默走了，似乎还哼着歌。 杨慕自然看懂了那口型，心里一动，愣愣看着林啸得意出门而去。 “等我娶你！” 这句话在杨慕脑海里不停的飘荡。 待林啸的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后，陈氏才转过头来，第一次正眼打量杨慕。 杨慕发着呆任她打量，包老太干咳一声，杨慕回过神来，才想起还有个陈氏等着自己面对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陈氏，发现陈氏的眼神带着鄙夷和审视，一挑眉，挑衅一般伸手取了一块糕点塞嘴里。 啧啧，京城的糕点味道也不怎么样嘛！ 陈氏看杨慕一副“滚刀肉”的样子，满脸不悦道：“既然回来了，也该学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杨慕点头点头，你随便说，我不生气！ 陈氏一脸嫌弃道：“把乡下那些破烂都丢了！还有好好沐浴一番，别出门叫人笑话！” 杨慕不笑了。你是老太婆，我让着你，我不骂你。 陈氏继续道：“还有这个孩子，什么身份，也敢往我国公府里带！” 杨慕“蹭”的站起身来，道：“老夫人，这是我弟弟！没有他的家人，我早就死了！” 说她可以，说她的亲人就不行！ 她看了一眼高高在上，有些诧异她会顶嘴的陈氏，道：“老夫人怕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我这人，恩仇必报，若是杨家不认我弟弟，我也绝不留！” 陈氏猛然凶戾起来，怒道：“你什么身份，竟然敢与我这样说话！” 杨慕呵呵一笑，道：“我什么身份？杨家找我回来的时候，不是查清楚了吗？” 陈氏身边的王嬷嬷上前一步，大声道：“二小姐请自重！” 杨慕撇了她一眼，道：“我一个乡野来的，不会自重！没人教过！” 王嬷嬷被噎住，是啊，二小姐怎么可能有规矩？ 包老太缓缓从椅子后面走出来，站在杨慕身前，声音故意提高道：“二小姐，别生气，你被杨家丢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怨气的。可当年你被人谋害的事情，想必杨家心里是有数的，陈夫人也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这话说出来，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本章完) 第138章 她也配？ 陈氏早就从郭妈妈口中知道了杨慕身边多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包嬷嬷。 作为京城中身份最高的命妇之一，她自然也知道包老太的，甚至之前还见过几次。 可她却不知道，包老太说话这么犀利。 杨家当年正是因为不重视这个庶女，导致照顾不利，所以才让那么小一个孩子丢失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杨家不但没有找到杨慕,竟然连当初的那个拐卖杨慕的奶娘都没有找到，实话说，是有些欠妥的。 如今被包老太说出来，陈氏脸面上，有些下不来。 包老太上前一步，对陈氏微微行礼，道：“陈夫人不会怪老身多话吧。” 陈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再厉害，身份再高，也得对包老太多多礼让。 不为别的，如今的小皇帝可是太皇太妃的亲孙子，而包老太又是太皇太妃曾经最得力的人，京城谁不知道，包老太是有进宫腰牌的。 包老太进宫去，对太皇太妃说自己是个不慈的祖母，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陈氏脸上缓了缓，才柔和下来，道：“包大人说的是，不算多话。” 包老太颔首道：“老身已然不是女官了，陈夫人叫我一声包管事便是。” 陈氏有些诧异的看着包老太，“包管事？” 宫里高品级的女官，荣养银子不少，出宫之后,一般都会返回原籍，做个富家夫人，开设女户。 自然也没有人敢请宫里女官做奴仆,宫里贵人用过的人,谁敢用？那是僭越之罪。 陈氏满脑子问号，这包老太是想给谁做管事？难不成是村子里来的那丫头吗？ 一个村姑，她也配？！ 包老太道：“二小姐救了老身的命，老身无以为报，只能帮着二小姐打理打理院落里的杂事来报答。” 她淡然的看向陈氏，道：“想必国公夫人是不会拒绝老身的报恩之心的。” 陈氏嘴角抽了抽，干笑一声，道：“那自然是不会的。”她转身对身边的那位王嬷嬷道：“王嬷嬷，带着二小姐去见一见长辈吧。” 王嬷嬷缓缓给陈氏行礼，准备应下来。 包老太却道：“二小姐舟车劳顿，不知安排住在哪里？老身好让人去收拾收拾。” 王嬷嬷偷眼看了一眼包老太，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这是逼着夫人给二小姐安排好地方啊。 陈氏心里虽然不悦，面子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身边那个青色裙子的姑娘道：“花青，给二小姐安排翠竹院住吧。” 那名为花青的七品丫鬟微微行礼应下，当先带路。 陈氏本以为包老太是要亲自去查看院子，没想到她却派了一个小丫头跟着。 巧巧领着黛山和灵慧、樱桃等人随着花青走了，还抱走了球球和黑大牙。 杨慕和包老太、杨石头、银朱等人随着王嬷嬷出了景福院。 一出院门,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身穿秋香色绣茶花的妇人带着丫鬟婆子款款走来。 走近了看，那妇人眉宇间带着傲然之气，瞥眼看了一眼杨慕，冷淡道：“王嬷嬷，这就是二小姐？” 王嬷嬷笑着应道：“正是呢，刚刚见过夫人。” 杨慕看了一眼王嬷嬷，对方并没有给自己介绍的意思，显然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若真的是乡村长大的小姑娘，估计现在正在心里慌乱不已。 不过她不是原主，再加上又背诵了人物关系图，自然知道这个长相并不出众的妇人就是二房的夫人，盛氏。 算起来是自己的二婶。 盛氏也并没有准备介绍自己，而是上下打量杨慕一番，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嫌弃，道：“这是要送去哪里？” 一个外面寻回来的，嫁过人的女儿，按照国公夫人的性格，是不会承认的，八成是要送去一个偏僻的小院落，安静养起来。 王嬷嬷笑容不变，朝着妇人使了个眼色，道：“先去世子夫人哪里见过，之后要去您那里。” 盛氏高傲扬起下巴，道：“不必了。” 一个庶女，她才看不上。往庶女身边塞一个丫鬟监视，已经是她对于宅斗这件事最大的尊重了。 杨慕正好省了事，看着盛氏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去，她眯了眯眼睛，目光锁定了盛氏身边一个身材窈窕的丫鬟。 这丫鬟，也是七品境界，与刚刚那个花青的武力值似乎差不多。 这护国公府还真是藏龙卧虎。 王嬷嬷看杨慕脸上并无尴尬之色，略显诧异，想起刚刚这位二小姐在景福院怼夫人的那几句话，顿时觉得，没什么好诧异的了。 这位乡野出身的二小姐，连国公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二夫人？ 王嬷嬷也不多说，带着杨慕等人沿着湖边往南走。 包老太则是一路见到院子就问王嬷嬷里面住的是谁。 王嬷嬷烦不胜烦，却不敢得罪太皇太妃身边的老人，一个又一个的解释。 等走到世子夫人唐氏居住的多宝院，王嬷嬷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打算着，一进屋就找个婆子要茶喝。 多宝院占地不小，三进三出，跨了四个小院子，有自己的小厨房，还有一个小小的练武场。 王嬷嬷快步进去，有通报的婆子出来，道：“世子夫人请二小姐在花厅稍坐。” 杨慕耳聪目明，刚一进入二进院子，就听到了打叶子牌的声音。 她们被带到一个开满月季花的屋子坐下，不多时有一英姿飒爽的丫鬟带着小丫鬟前来上茶。 杨慕眉梢一挑，乖乖，又一个七品高手！ 国公府的七品高手是不要钱吗？ 让她这个八品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英姿飒爽的丫鬟微微行礼，道：“奴婢红莺，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二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奴婢。世子夫人马上就来。” 杨慕自然没有什么好吩咐的，只是安安静静喝茶。 杨石头许是有些习惯了国公府的富贵，比刚刚的唯唯诺诺稍微好了些，他指着桌子上的石榴，问：“姐姐，我可以次（吃）吗？” 杨慕伸手拿了一个石榴掰开，露出红通通的石榴籽来。 杨石头狠狠咽下口水，抱着石榴啃起来。 红莺对身旁几个丫鬟道：“把今早的糕点端来。” 杨慕抬头看了她一眼，自从她进入护国公府以来，似乎只有这位红莺对她表示了善意。 (本章完) 第139章 苗姨娘 糕点端上来后，杨石头刚刚啃了一块，正准备吃第二块，就有丫鬟来通传，让杨慕去正厅。 杨石头懂事的放下刚刚抓起的糕点，随着姐姐，一起去见姐姐的嫡母。 唐氏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一脸的不高兴。 她今日叶子牌打输了，刚刚自摸了一把，眼看就要时来运转大杀四方了，可这个庶女偏偏这个时候来请安。 她又不好不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来见。 只是，当她看到杨慕的时候，眼神中的不悦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杨慕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唐氏就问：“你就是慕姐儿？竟然是个八品巅峰？你师父是谁？” 杨慕眨眨眼，看向主位之上的唐氏。 妇人长眉入鬓，鼻子立挺，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脸的好奇之色。 杨慕道：“夫人会武？” 若是不习武，怎么可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品级？ 可是自己却看不出对方的品级，这显然是比她高了至少两个品级，才会出现的事情。 唐氏得意一笑道：“我是五品巅峰。” 杨慕张大嘴，不可置信。 一个国公府的后院女子，竟然是五品巅峰的高手？ 在此之前，她唯一见过的五品金刚境就是鲁山那个牲口。那是一只胳膊就能把人丢去远处树梢的可怕力量。 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也可以？ 杨慕不可抑制的脑海里显现出唐氏撸起胳膊把鲁山丢去树梢的样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主位上的唐氏看杨慕发呆，往前坐了坐，道：“你师父是谁呀？” 杨慕想了想,道：“是我的养外祖父和养外祖母，是一对土匪。” 唐氏一噎，沉默一秒钟后,道：“哦,那没事了。” 还说有机会见一见呢，既然是土匪，婆母肯定不同意，到时候又要用世家大族的规矩教育她，她才不乐意听。 此时，唐氏身后站着的一个干瘪瘦弱的小老太太提醒道：“世子夫人，二小姐舟车劳顿，也该歇着了。” 唐氏转头看了一眼小老太太，发现对方在对自己使眼色，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道：“既然这样，慕姐儿你先回去歇着吧。” 杨慕有些莫名其妙，聊得好好的，她还想请教一下五品高手，怎么修炼才能让自己身体内的壁垒打破呢。 这干瘪的小老太太，坏她好事！ 包老太拽了拽杨慕的袖子，表示不管有什么事情,未来都有的是时间。 杨慕只好起身告辞。 唐氏看杨石头虎头虎脑的样子,心里喜欢,让红莺装了一篮子水果让杨慕身后的银朱拿着。 等杨慕等人一走,干瘪的老太太走上一步，恨铁不成钢的对唐氏道：“夫人！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给那庶女一些苦头吃吗？怎么还赏了水果了？” 唐氏一呆，猛然一拍大腿，道：“对呀！我怎么就忘了！” 干瘪老太太嘴角抽了抽。 唐氏随即想起刚刚杨慕的样子，道：“不过也是怪了，我怎么一看到那丫头，就心里亲近？难不成是因为她习武的缘故吗？” 干瘪老太太白了唐氏一眼，深深吸气。 唐氏道：“不成，这孩子这样可怜，我得把这十年来欠她的月例银子给她送去。” “什么？！”干瘪老太太瞪大眼。 唐氏叹了口气道：“宋嬷嬷，难得这孩子和我投缘，又是个可怜的，我是她嫡母……” 干瘪老太太，也就是宋嬷嬷气得直翻白眼，“夫人，你也知道你是嫡母，不是生母啊！她可是苗姨娘的女儿！” 唐氏眨眨眼，不情不愿道：“罢了，再看看再说吧。” 宋嬷嬷心里稍安，夫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宅斗这根筋，怎么教都不会就算了，还总是拖后腿。 唐氏忽然想起三缺一的牌局了，立马将杨慕忘之脑后，匆匆起身，回到牌局上。 这边杨慕一行人从多宝院出来，往西边领着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翠竹院。 王嬷嬷在多宝院里喝够了茶，将杨慕领到住处之后，就告辞离去了。 翠竹院顾名思义，有不少的竹子，除了主院和两个跨院以外，四周和后院都种满了竹子。 提前回来的球球整个人都醉倒在竹香中，似乎是旅途劳累的人回到了家一般，往竹子边一躺，整个熊都摊成了一滩熊饼，软乎乎，肉乎乎的。 黑大牙得到了自由，吐着舌头，各处跑来跑去，吭哧吭哧的。 杨慕到是很喜欢这个小小的院落，杨石头也喜欢，乐呵呵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包老太有些嫌弃道：“太小了。” 杨慕道：“不打紧，也住不了多久了。” 包老太也想起今日林啸说的要来娶杨慕的事情，心里软了软，慕丫头孤苦半生，后半生若是做了宁王妃，到是也不错。 林啸那小子看起来似乎是将慕丫头放在心里的，有了丈夫的扶持，慕丫头今后当不会受罪才是。 院子里丫鬟婆子不少，将白云县带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忙得热火朝天。 此时，守在门口吃水果的银朱忽然找到杨慕，说是一个自称苗姨娘的人要见她。 杨慕和包老太对视一眼，眼神同样透出两个字——“来了”。 “请她进来。”杨慕坐在了主位上，包老太站在她身后。 苗姨娘的种种莫名其妙的行为，都让杨慕感觉奇怪，今日终于能试探一番，她有些兴奋。 不多时，一位穿洋红色绣茉莉花长裙的女子施施然进来，精致的妆容配上灵动的容貌，再加上婀娜的身姿，让杨慕这个女子都有些羡慕。 杨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飞机场，又看了看对方的波澜壮阔，心里暗自怀疑，这……是亲生的吗？ 这就是典型的卖家秀和买家秀啊！ 苗姨娘进来的时候，双眼就泛着红，当见到杨慕的一瞬间，泪珠子就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她走到杨慕身前，一把抱住了女儿，哭得不能自已。 “慕姐儿，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我的儿，你可有受苦啊？” 并不习惯被人拥抱的杨慕微微皱眉，身子僵硬。 包老太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 十几年未见的母女忽然见面，这场面她是见过的，可是……似乎不是眼前这样的。 (本章完) 第140章 别惹你嫡姐 当年，长孙皇后生下两个孩子之后，就被嘉吉帝软禁于寝宫。 整整十几年之后，嘉吉帝册立长孙皇后的儿子为太子，天下大赦，这才将长孙皇后放出来。 长孙皇后出了寝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十几年没有见过的两个孩子。 当时,作为贵妃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包老太是见过那场让人揪心的认亲的。 长孙皇后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呆愣了好久，嘴唇蠕动，眼眶发红，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当时两个孩子的年纪与慕丫头此时差不多,长孙皇后凑近了，想要伸手抱一抱，又不敢的样子，无比心酸。 还是两个孩子先跪地磕头认了母亲，长孙皇后才没忍住，扑过去，抱着两个孩子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起流，额头的青筋爆起，丝毫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在场见证此事的嫔妃们，不论是否与长孙皇后有嫌隙，均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可再看眼前这位苗姨娘，进门就哭，伸手就抱，说话利索，姿态优美,拿着手帕擦眼泪的样子，我见犹怜。 包老太搓了搓牙花子,心里堵得慌。 杨慕扭头看了一眼包老太的表情，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能让包老太这个老油条面露不屑。 无奈苗姨娘抱着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她看不到苗姨娘的脸。 杨慕微微用力，推开苗姨娘的身子，歪头去看她的表情。 苗姨娘用帕子捂着脸，擦拭了一会儿眼泪，才缓缓抬起头来。 看着苗姨娘精致的脸庞，杨慕特别想问一句，苗姨娘用的是什么化妆品？ 都哭成这样了，居然不掉粉？ 苗姨娘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包老太，又歉意的对杨慕道：“慕姐儿，我……我是许久没有见你，有些激动。没吓着你吧？” 杨慕微微摇头，请苗姨娘坐下，才道：“我天生胆子大，还真不容易被吓到。” 杨慕是孤儿，是不太会与长辈相处的性子，此刻看原主生母坐在这里，深情款款的样子,心里有些别扭。 苗姨娘叹了口气，道：“也怪我没本事，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罪！你丢了十年，我这做娘的就揪心了十年……” 杨慕诧异的看着苗姨娘，道：“这么说，这十年来，姨娘都在为我担心？不知是否找到当初拐卖我的奶娘了？” 苗姨娘一愣，“什么？” 杨慕眨眨眼，我说的不清楚吗？这位苗姨娘的逻辑思维有点慢啊。 苗姨娘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忙道：“找了！怎么没找？整个护国公府不但找你，还找那个天杀的童妈妈，可惜了，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找到。若不是林世子找到你，咱们母女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说到后面，苗姨娘忍不住又擦拭起眼泪来。 此时樱桃送了茶水来。 杨慕斜眼去看，苗姨娘十分隐晦的对樱桃使了个眼色。 只是被木尘逼着在悬崖边荡过秋千的樱桃不敢放肆，并不敢给苗姨娘回复。 苗姨娘有些诧异，但是还是很快用喝茶来掩饰眼神。 杨慕缓缓道：“说起来，我居住的白云县，就有苗家的生意。苗家若是能多问一问附近被拐卖的孩子，只怕也就找到我了，苗家的二表哥也不至于不认识我，还差点烧死我。” 苗姨娘一口茶呛住，猛然咳嗽起来，茶水撒了满身。 “咳咳咳……你……咳咳咳……说什么？” 杨慕道：“白云县的一香坊是苗家的生意吧？上个月二表哥去了白云县，暗中与掌柜合谋，差点一把火将我烧死。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苗俊竟然是我的二表哥。此事难道姨娘不知道？” 苗姨娘一脸懵逼，一边咳嗽，一边回头诧异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心腹辛妈妈。 辛妈妈朝着她微微摇头，显然也是不知道其中的关窍。 苗姨娘眼珠子微微转动，随后道：“此事我定然给你问明白，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暂时不必让他人知道。” 随后，她转移话题道：“慕姐儿，你刚刚回来，不知道咱们国公府的水有多深，你又是乡村长大的，府里的人向来拜高踩低，怕是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她抬眸看了一眼包老太，继续对杨慕道：“你是庶出，不比嫡出的大小姐得宠，更加没有势力。我……我一个侍妾，也不能保证护你周全。这府中的姐妹们，你切记不要招惹大小姐。等你站稳脚跟了，在图谋别的。” 杨慕不动神色问：“图谋别的？” 苗姨娘转头看了一眼四周，见并没有外人，便道：“你那村子里的婚事，虽然是过了官府的，可也不是不能推掉。此事你不必管了，交给我来筹谋。你放心，我是你亲娘，还能害你不成？” 杨慕更加诧异了，问：“为何要把婚事推掉？” 苗姨娘立马理直气壮道：“一个异姓王的世子，就想娶我女儿？我女儿要嫁就嫁皇家！” 杨慕嘴角抽了抽，刚刚在景福院的时候，陈氏都不太相信林啸能明媒正娶她，如今这个亲娘竟然觉得他能嫁给皇家？ 嫁给谁？皇帝还是皇子？ 包老太及时提醒道：“苗姨娘，当今圣上才三岁。” 杨慕立马回过神来，是呀，皇帝才三岁，且没有皇子，苗姨娘所谓的“嫁入皇家”，说的是谁？ 苗姨娘笑着挥舞手帕道：“包大人说笑了，我说的不是嫁给陛下。” 她眼珠子转动，波光流转，口吻带着蛊惑，“当今圣上出身摄政王府，是摄政王的幼子。而摄政王如今也才刚刚而立之年……” 杨慕皱眉道：“若是没有记错，这位摄政王似乎是有正妃的。难不成姨娘让我去做妾？” 苗姨娘眸子一闪，道：“慕姐儿，此事我要好好与你说说。” 她用眼神示意，让杨慕屏退左右。 杨慕便顺了她的心意，让包老太也退了出去。 苗姨娘也让辛妈妈退出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等屋子里安静了，苗姨娘站起身来，走到杨慕身边坐下，十分亲昵的握着杨慕的手，道：“孩子，摄政王可是当今升上的亲生父亲。” 她眸子亮亮的，压低声音道：“摄政王妃体弱多病，剩下陛下之后，就扇面病榻三年多了。你的眼光要放远一些，想一想，若是入了摄政王府，做了侧妃，得了摄政王的宠爱。等正妃的位置腾出来之后，你可就是皇帝的嫡母了！” 杨慕愣愣的看着苗姨娘，沉默片刻，道：“苗姨娘当初嫁给我父亲，也是这样想的？” (本章完) 第141章 有趣的苗姨娘 苗姨娘笑容在脸上僵硬，随即立马又笑了起来，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打趣起我来了？咱们两个不一样。我……我是真的心悦你父亲，所以才嫁给他。” 杨慕眨眨眼，道：“我也是心悦林世子，所以也要嫁给他做正妻！” 苗姨娘眼睛里闪烁过微不可查的怒意,随即又低下头去，叹息道：“慕姐儿，我是不会害你的。你想想，嫁给林世子，将来不过是一个异姓王的王妃，而嫁给摄政王，却是能做陛下的继母。将来你生的孩子，都是陛下的弟弟，未来你和孩子的飞黄腾达就有了保障！” 顿了顿,她又道：“况且，你怕是不知道，林世子家里乱成一团。定王妃曹氏是林世子的继母，她还生了几个儿子。曹氏能让林世子顺顺利利继承王位？别最后你们小夫妻王位继不成，还弄个身死的下场。” 她苦口婆心道：“孩子，听娘的，若是真的心悦林世子，未来让陛下给他加官进爵也就是了。” 杨慕看着苗姨娘，心里有些拿不准，这位小妾是想做皇帝的奶奶，还是另有打算。 苗姨娘看杨慕不说话，以为自己说的话顶用，忙加把火道：“刚刚你也去过景福院了吧？你祖母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显然是不喜欢林世子的。若想要在这个家里立足,你要有皇家撑腰的话，那老太婆还不得把你供起来？” 她兴奋道：“到时候,你要什么没有？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纠结此事，道：“此事姨娘且让我想想。当前最重要的是，查出当年那个叫童妈妈的奶娘，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将我卖给人牙子！” 苗姨娘没想到杨慕心心念念要查这件事，道：“孩子，不管当初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回来了。这件事自然是查，可当下最重要的是，要把你和林世子的婚事推了。” 杨慕歪头看她，道：“姨娘，你这个侍妾，做得可还顺心？” 苗姨娘叹了口气，道：“孩子，咱们两个不一样。” 又是这句话！ 杨慕若有所指道：“若是姨娘做得不满意，又何为推我下火坑？” 苗姨娘张了张嘴，道：“比起世子夫人,你父亲可是更看重我的！” 杨慕点头道：“既然如此,为何我失踪十年,堂堂国公府竟然连童妈妈都抓不到？若不是从中有人阻拦，便是我父亲并没有将你的孩子看的很重要。” 苗姨娘皱眉道：“你这孩子，国公府尽力了，只是天下之大，没有找到你而已！” 杨慕又道：“这么说，我父亲十分看重姨娘？” 苗姨娘忙点头道：“对呀，你父亲什么好东西都给我送来。所以，正妻还是侍妾，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的心在谁身上！” 杨慕又道：“那刚刚姨娘进门的时候说，你没有本事能护我周全，让我不要得罪嫡姐，就是框我了？” 苗姨娘张口结舌。 杨慕道：“姨娘这样得宠的侍妾，都不能保住自己儿女周全。有姨娘做例子，我如何敢做妾？” “你……” 苗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慕，她不明白，一个乡村长大的孩子，哪里来的这样冷静的思考，还能找到自己话里的破绽。 杨慕叹了口气，道：“姨娘的好心我心领了，只是退婚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苗姨娘还要说什么，杨慕摆摆手，端茶送客。 “舟车劳顿，我也累了。” 苗姨娘审视的看了杨慕一会儿，咬唇起身，道：“那你好好歇息，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苗姨娘出了门，杨慕喝了口茶，心思翻转。 包老太进来，问：“她怎么说的？” 杨慕自嘲的笑着，将刚刚苗姨娘说的话大致说给包老太，之后道：“也不知道这位姨娘是真的想做陛下祖母想疯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包老太坐在杨慕身边的另一张主位上，道：“苗姨娘还有一个三少爷杨华。若是按照她说的法子，你做了摄政王府的侧妃，他们母子倆在杨家的地位一定是水涨船高。” 杨慕撇撇嘴，道：“她是痴心妄想。我在白云县嫁过人，纸包不住火的，摄政王府是绝不会纳我为妾的。即便是我真的做了摄政王府的侧妃，未来的正妃之位也不可能是我的。” 包老太道：“她久居京城，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此事还是要查明白。” 杨慕点点头，道：“这位苗姨娘有些奇怪，我刚说到苗家如果真的想要找我，在白云县稍加打听，就能找到我。这样的事情，给了一位丢失孩子十年的母亲听到之后，应该是懊悔不已，仔细询问。可她却含糊其辞之后立马转移了话题。” 包老太道：“不止如此，她既然得宠，就不会警告你不要招惹嫡出大小姐。后院子里姐妹争风吃醋的事情时有发生，长辈们大多不认为是什么大事，她为何要警告你？” 杨慕点头道：“还有，她刚刚说起景福院来，竟然知道国公夫人对我态度冷淡疏离。可见连国公夫人的院子里也有她的眼线。还有，她并未见过你，却知道你是宫里出来的老人，称呼为‘包大人’。” 杨慕转头去看包老太，道：“如此说过，苗姨娘可以说是在国公府里手眼通天了。那她警告我不要招惹大小姐就更加奇怪了。按理说，世子夫人若是真的不得宠，这位大小姐也应该受到连累才是。或者说，苗姨娘今日的语气中，似乎看不上世子夫人，那么世子夫人所生的女儿，她为何如此忌惮？” 包老太沉默片刻，道：“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位大小姐本身就有本事、有仪仗；另一个可能，就是苗姨娘自身有猫腻。” 杨慕皱着眉，思索片刻，道：“我总觉得，这件事的根由可以从苗家入手。” 包老太道：“正是如此，苗家出了个女儿，成了国公府的宠妾，连带着整个家族都兴旺起来。既然如此，那么这位宠妾的孩子丢了，苗家应该撒开网好好寻找才是。” 她顿了顿，又道：“京城很多人都知道，苗家为了寻找你，满天下开设‘一香坊’。可咱们知道，一香坊根本就没有打听你的行踪，最起码白云县的一香坊是没有的。” 杨慕挠了挠自己的小下巴，意味深长道：“也许那个苗俊知道点什么。” (本章完) 第142章 落脚 杨慕手指在桌子上有意无意敲击着，如今刚刚落脚，需要了解的事情多的很。 她若有所思道：“当初我被童妈妈拐卖的事情，也需要查明白。” 包老太点头，堂堂国公府的小姐被拐卖，这得是多大的疏漏！ 杨慕缓缓呼出一口气，今后她们可有的要忙了。既要筹谋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又要查明白诸多事情，还要弄清楚这位苗姨娘想要做什么。 包老太道：“按理说，你见过了几个府里的长辈，同辈的姐妹兄弟也会陆续登门。只是今日看国公夫人的态度，怕是没有人会登门了。明早晨昏定省的时候，你应该能见到同辈的亲人，见面礼要提前准备好。” 杨慕点头，那些东西提前就备好了，只需找出来就是。 她担心的是另外的事情,“院子里的人，还得筛查一遍。” 包老太点头道：“此事你不必操心，巧巧、黛山已然在留心了，等院子收拾妥当，咱们就将人一个个叫来仔细问。” 景福院。 陈氏小口吃着一碗血燕，王嬷嬷在其耳边小声回话。 “二小姐先是去了世子夫人那里，说了没有几句话，就回去翠竹院了。苗姨娘紧跟着就去了翠竹院，二人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陈氏冷笑道：“唐氏那个蠢货，只怕都没有将这个庶女放在眼里，一心只在叶子牌上了。至于苗姨娘……” 陈氏顿了顿，接着道：“她到是个聪明的，也有些手段。” 王嬷嬷道：“苗姨娘这些年上蹿下跳，世子爷被她哄走了不少铺子田产。” 陈氏淡然道：“如今有了二小姐,母女俩联合起来，只怕唐氏更不是对手了。” 王嬷嬷问：“是否需要咱们推一把？” 陈氏沉默片刻,道：“找一个大小姐在的时候，与唐氏说，二小姐离家多年，她这个做嫡母的，也应该好好弥补才是。” 王嬷嬷立马笑了起来，道：“夫人这法子好。” 这府中谁不知道，大小姐是个不安分的，她连二房的三小姐都看不顺眼，总是找茬，能容得下庶妹？ 王嬷嬷瞧了瞧天色，估摸着府里的男主子们该散班回府了，便提醒道：“二小姐今日归家，是否要吃个家宴？” 陈氏吃完了血燕，不屑道：“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还是嫁过人的，也配全家人迎接不成？” 王嬷嬷道：“可是，今日林世子的态度……” 陈氏撇撇嘴，道：“不过是个王府世子，都不一定能做得成王爷,怕什么？即便是今后二人真的成亲了，也是他们给我行礼。” 王嬷嬷听后点点头,是她想错了，听到“定王世子”这四个字就有些慌乱，觉得是比杨家更高的身份。 殊不知，林世子的处境也并不好。 林家那位继夫人根基深厚，又长袖善舞，她生的儿子也成年了，林世子到底能不能坐上定王的位子，还真是不好说。 陈氏道：“一个乡野回来的不是什么要紧事，眼下要紧的，是说服国公爷，将大小姐的婚事押后再议。” 王嬷嬷道：“说起这件事，老奴到是想起来一件事。” 她凑在陈氏耳边小声道：“今日摄政王府又请太医了，对外说是王妃偶感风寒。” 陈氏一愣，转头问：“请的是哪位太医？” 王嬷嬷道：“就是这里奇怪，请的是刘太医。” 陈氏思索道：“若是王妃偶感风寒，应该是请郑太医才是，怎么请了专治妇人疾的刘太医？” 王嬷嬷道：“难不成王妃竟然得的是夫人疾？” 陈氏沉默片刻，道：“你亲自去药库，支取一盒子川地白芷，再取些温补的药材，咱们明日去一趟摄政王府去。” 王嬷嬷应声，快步去了。 …… 到了黄昏的时候，翠竹院终于收拾妥当了。 球球玩累了，正在临时为他搭建的小竹屋里猫觉，黑大牙也撒欢累了，守在球球的竹屋门口，假寐。 银朱坐在正房的房顶上，吭哧吭哧吃水果，顺便查看整个院落。 包老太将翠竹院所有的婆子丫鬟都聚拢在院子里，挨个单独叫进厢房里询问。 每个人的名字、职务、过往经历、卖身契在谁手里等等，一一查问明白。 包老太负责问，黛山负责记录，并且让每个人都在记录的纸张上签字画押。 到了人定的时候，包老太和黛山拿着一叠纸张，进了正房。 翠竹院不过是个一进的院落，分了两个跨院住着下人，后院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主院正房的东边侧间布置成了杨慕的卧室。 杨石头已经在床上睡着了，打着小呼噜。 杨慕正在擦拭曹牡丹送给她的匕首，包老太进来，将手里的纸张放在桌子上，冷笑一声。 “瞧瞧吧，上到管事妈妈，下到看门的婆子，没有一个省心的。” 杨慕拿起纸张来看，黛山在一旁一张张解释。 “这位万妈妈，包管事问询过多人，现在确实，她是世子夫人的人。” 万妈妈是跟着杨宇去白云县接人的众多管事之一，杨慕也早就知道，她会是自己的贴身管事，只是现在才知道，是唐氏的人。 黛山看她又拿起一张纸来，道：“灵慧是小姐是管事大丫鬟，是国公夫人身边的人。今日下午，奴婢瞧她多次指挥别人做事，颐指气使的。想必是仗了国公夫人的势。” “樱桃小姐知道的，是苗姨娘的人。” “这个叫秋月的也查清了，是大小姐派来的，她自己倒是说得明白，说是大小姐姐妹情深，特意叫她来伺候二小姐的。最是爱打扮的，我瞧这些丫鬟里，她的打扮最是精致。” “还有这个小蝶，是二房夫人送来的，看起来有些憨厚，不过眼神却是激灵。” …… 黛山说的嘴巴都干了，才将这三十来张纸都说明白。 杨慕抖了抖手里的纸，国公府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谁都送个人来，是怕她跑了不成？ 在没有得到那五千两银子之前，她才不跑呢。 银朱从房顶上跳下来，摸着有些吃撑的肚皮，道：“今日下午，基本上每个下人都找借口出去了一趟。万妈妈去了多宝院；灵慧去了景福院；秋月去了牡丹院；小蝶去了玉澜院……” 杨慕心里暗骂，这些人当我这里是公共厕所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出出进进的，过瘾呢！ 包老太听出了关窍，问：“樱桃没有去找苗姨娘？” 银朱点头，道：“她没出去，不过苗姨娘来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个辛妈妈找过她，二人在竹林里说了一会儿话。” 包老太脸色有些沉，道：“被木尘那样收拾了，竟然还不老实！” 杨慕道：“那就再问问吧。” 包老太起身，去找樱桃问话，杨慕甩了甩手里的纸张，这整个翠竹院里，还真没有几个人是靠得住的。 (本章完) 第143章 姐妹相见 与此同时，多宝院。 唐氏打完了叶子牌，正在吃晚饭。 唐氏玩叶子牌，就是典型的的屡败屡战，次次输，还次次玩。 只是今日不同，竟然赢起钱来,不是胡牌就是自摸，直把几个管事的月例都赢光了，才恋恋不舍的下了牌桌。 干瘪瘦弱的宋嬷嬷陪着唐氏吃饭，絮叨道：“世子夫人也该珍重自己的身子，都人定了才吃晚饭，睡觉的时候又不消化。” 唐氏心情好，随便宋嬷嬷怎么絮叨,嘴角都挂着笑意，道：“你不懂,输了十来年叶子牌了，我就没有赢过几次，这次好不容易大杀四方，我还不得回回本呀！” 宋嬷嬷撇撇嘴，“世子夫人是准备将这十来年的银子，今日一朝赢回来不成？” 唐氏嘿嘿一笑，也不是不可以！ 这几年她把几个管事养的肥肥胖胖的，也该让他们出出血了。 宋嬷嬷道：“夫人，你可长点心吧，二小姐一回来，只怕世子爷的心思更不在咱们多宝院了。” 唐氏啃着排骨，含糊不清道：“管他作甚？他心思在不在多宝院，国公爷都不会让苗姨娘的儿子替代我的儿子做未来世子。” 宋嬷嬷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身在后宅大院里的女人，有谁不为自己争一争？ 唐氏丢掉骨头,道：“凯哥儿如今已经是正四品的广威将军，又和世子一样是武状元，手里还有兵权。苗姨娘的华哥儿除了读书，还会什么？” 宋嬷嬷好心提醒道：“夫人，国公夫人可是更喜欢读书的孩子，您瞧瞧二爷，拿了个探花，就让国公夫人大放礼炮庆祝。咱们世子爷拿了武状元也不见国公夫人开心。” 唐氏不屑道：“那老太太懂啥？在咱们甘州，不会武都不好意思出门。” 宋嬷嬷叹了口气，道：“夫人，这里是京城。” 唐氏挑眉，“京城怎么了？我就要我的儿女在家能吃，出门能打，谁也不能欺负！” 说完这话，唐氏一愣，口里的排骨忽然就不香了。 她的一双儿女，儿子倒是随了她们夫妻，武力报表，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入四品境界。 可女儿却只知道在屋子里写字绣花读书，仿佛她不是亲娘，那个柔柔弱弱的苗姨娘才是她的亲娘一般。 这孩子怎么就不喜欢习武呢？ 宋嬷嬷伺候唐氏久了，自然看出了唐氏为了什么不开心,劝道：“大小姐在京城长大，又在后院看国公夫人脸色，喜欢写字作诗也是正常。毕竟未来她是要在嫁给京城贵胄的。” 若是嫁给个武将还好，若是嫁给文臣，一个会武的妻子，很难得到丈夫宠爱的。 唐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否嫁给贵胄还两说，重要的是菲姐儿过得开心。” 宋嬷嬷道：“大小姐也及笄了，按道理说，也该准备她的婚事了。” 唐氏不开心道：“前几日我问过她，她说不急。可我瞧着她似乎是有了盘算，只是不愿意与我这个亲娘说。” 宋嬷嬷道：“此事既然已经有了端倪，那老奴去查一查，说不准能知道大小姐的心思。” 唐氏微微点头，道：“如果她看中的人不错，我就想法子让她如愿。” …… 翠竹院。 杨慕在院子里练功完毕后，出了一身汗，正准备去泡个澡，路过茶房，听到两个婆子小声聊天，便听了一会儿墙角。 婆子甲道：“真是笑话，整个京城，我就没有听说过谁家贵女是练武的！怪不得国公夫人不喜欢她！” 婆子乙道：“她怕不是听说了国公爷喜欢练武的小辈，所以想要投其所好吧？” 婆子甲冷笑，“她一个乡下的，哪里知道这后院是国公夫人做主，国公就是喜欢她又如何？还能把手插咱们后院来，照顾孙女不成？” 婆子甲道：“你说咱们国公夫人若是知道这位二小姐在院子里偷偷练武，会不会直接让她去跪祠堂啊？” 婆子乙压着声音笑了一阵，道：“说不准还会打板子呢！” 门外的杨慕挠了挠尖翘的下巴，这样啊……原来原主的祖父是喜欢小辈习武的，而祖母不喜欢…… 杨慕回到房间，将这件事告诉了包老太。 包老太沉默片刻，忽然道：“既然国公爷喜欢练武的小辈，不如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如果得到护国公的喜欢，那陈氏也有个忌惮。” 杨慕也是这样想的。 她不是生长于后院的女子，不会像是别的女孩一样，仰陈氏的鼻息过活，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屈从于陈氏的喜好。 况且，按照她的性子来说，“将门虎女”的人设更适合她。 次日，卯时初刻，依旧像是往常一样，杨慕自然醒来，打坐练功。 半个时辰之后，杨慕自己扎了个高马尾，推门而出。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杨慕倚靠在门框上，不是说辰时初刻就要去景福院晨昏定省吗？ 下人都没有起身就罢了，连叫她起床的人都没有？ 此时包老太带着巧巧和黛山从跨院出来，左顾右盼，也在诧异，怎么没有人。 杨石头也起来了，迈着小短腿去了净房。 杨慕进了茶水房，拎了一个铜盘出来，用木棍用力敲打，巨大的声音惊飞了远处树枝上栖息的鸟儿。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 跨院里居住的下人纷纷被吵醒，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跑出来，以为是走水了。 杨慕看着众人乱成一团，对包老太道：“这院子里的规矩简直上天了！” 刷牙刷了一半被吓得跑出来的万妈妈道：“这是怎么了？” 包老太先是命巧巧和黛山进去伺候杨慕梳妆打扮，之后才对万妈妈解释道：“妹子，你可是咱们翠竹院的管事，却连个叫起的丫鬟都没有安排，这不合适吧？若是耽误了正事，万妈妈准备依靠谁来保住自身？” 万妈妈愣愣看了一圈，她安排值夜叫起的丫鬟了呀。 包老太道：“此事要么是下人松懒懈怠，要么就是有人背后指使。”她有些自得道：“我们小姐初来乍到，正缺个立威的机会……” 万妈妈忙将嘴里洗漱干净，道：“包大人，此事我定查明白！” 包老太点头道：“也罢，我瞧着妹子查。” 不多时，杨慕穿戴整齐，从里屋出来。 院子里，万妈妈正在询问两个丫鬟，杨慕也不多看，昂首挺胸的走了。 走到半路，杨慕与一穿着华丽的妙林女子相遇，看样子，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二妹妹，十年不见。” (本章完) 第144章 晨昏定省 杨慕看那女子美貌，又与自己年纪相仿，便已经猜出她身份来。 “大姐姐似乎是在等我？” 来人正是护国公府嫡出孙女，杨菲。 杨菲一身湖蓝色广袖仙群，带着蓝宝石的发钗，整个人的气质脱尘又高贵。 她带着微微的笑意，不动神色的打量杨慕一番,随后笑道：“二妹第一次给祖母请安，我得陪着妹妹才安心啊。” 杨慕听着杨菲娇滴滴的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菲伸出纤纤玉手来拉杨慕，被杨慕轻松躲开，道：“我不习惯有人触碰我。” 杨菲伸出的手一僵，脸上笑容却是没有变，道：“妹妹与我还不熟，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说着话,当先领路,道：“妹妹随我来吧。” 杨慕跟着她走，目光却是落在她身边的一个丫鬟身上。这丫鬟其貌不扬，但是却有七品高手的气息。 杨慕有些无语，一个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比她武功高，去哪里说理去？ 是她练功不刻苦，还是甜甜水不给力？ 不成，她得想法子得到护国公的注意，最好还能让他给自己瞧瞧，为何一直无法突破七品大关。 杨菲边走边道：“祖母出身江南陈家，最是讲究礼仪规矩的，也是最疼爱小辈的。” 她笑得甜美，仿佛是个体贴妹妹的好姐姐。 杨慕好奇道：“姐姐身边的丫鬟到是有趣，竟然是七品高手。在这深宅大院里，竟然也需要高手保护吗？” 杨菲诧异的看了一眼杨慕,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那位七品的丫鬟则是快速扫了杨慕一眼，随即低下头去,一副很有规矩的样子。 杨菲看杨慕的眼神在丫鬟身上，才明白刚刚杨慕问什么,于是笑道：“她是安晴，是母亲放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只怕我磕着碰着。” 其实是唐氏早早就将杨菲的嫁妆铺子给她自己经营，所以杨菲有时候会出门去，唐氏为了杨菲的安全，这才从娘家要了一个会武的死士来随身保护。 杨慕挑挑眉，没再多说什么，因为景福院到了。 院子里，已经站了一位鹅黄色衣衫的小姑娘，比杨菲年龄稍微小一些，带着稚气。 小姑娘见二人进来，微微点头，道：“大姐姐。”她眸光流转，在杨慕身上扫了一眼，竟然没有搭理。 杨菲点头应下，介绍道：“三妹妹，这是昨日刚刚回府的二姐姐。” 三小姐杨芷假装没有听到杨菲的话，看都没有看杨慕这个二姐姐一眼，而是拉着杨菲去了一旁说悄悄话。 “大姐姐,听说昨日苏家小王爷也去了诗会，可做了什么诗词？” 杨芷的声音虽然很小，可对于八品巅峰大圆满的杨慕来说，听清楚二人的谈话并不难。 她挠挠下巴，这个三妹，和他娘盛氏到是如出一辙，眼睛都长到脑袋顶上去了。 至于杨芷说的那个苏小王爷，不会就是苏瑾瑜那个大帅哥吧？ 杨菲十分欣喜杨芷对杨慕的态度，乐得晾着杨慕，笑对杨芷道：“昨日我就说要三妹同去，你偏不乐意。今日是后悔了？” 苏瑾瑜那个人，既有身份，又有地位，最重要的是，长得还好看。 杨菲前世也是曾暗自偷偷想过，若是嫁给苏瑾瑜就好了。 可经历了上一世，她知道了苏瑾瑜的下场，岂能跳入火坑？ 男人再好，也及不上自己的小命要紧。 杨芷噘嘴道：“大姐姐就别开玩笑了。” 杨菲瞧她的样子，笑得揶揄，道：“苏小王爷不但做了好诗，还给诗社题字了呢。” 她压低声音在杨芷耳边道：“汪家那位小姐还求了苏小王爷一副扇面。” 杨芷脸色立马一变，咬牙道：“汪碧琳！仗着姐姐是摄政王妃，姑母是太皇太妃，就敢这样霸占着苏小王爷吗？” 杨慕眸子转了转，哎？太皇太妃的侄女呀，这会不会是同盟？ 忽然，一行人的脚步声传来，杨慕转身去看，三个衣着华丽的少年结伴而来，打头的，正是之前去接杨慕的杨宇。 杨菲和杨芷也停止了聊天，转身看来。 杨芷开心打招呼道：“二哥来了！” 二少爷杨宇是她同父同母的哥哥。 另外两个少年，一个十三四岁，一个只有十来岁。 二人朝着杨菲和杨芷行礼，杨慕才知道，大的那个长相异常清秀的，是她同母同父的弟弟，杨华；而那个年纪小的，唯唯诺诺的，是二房的庶子杨鸿。 杨菲给大家介绍了杨慕。 杨华有些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一通之后，只是微微点头，眼神中似乎有很强烈的不满。 杨鸿则是微微行礼，并不说话。 杨慕礼节性点点头，也没有说话，引来杨芷不满的冷哼声。 门口又进来一行人，正是唐氏和盛世结伴而来。 唐氏顶着黑眼圈，昨日吃过晚饭，听说丈夫去了苗姨娘那里，她便拉着宋嬷嬷等人又打了很久的叶子牌，今早险些爬不起来。 在场众小辈行礼之后，盛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径直来拉女儿的手。 “哎呀，怎么手心这么凉？伺候的人怎么不上心呢？” 她环顾四周，指着跟着杨芷的几个丫鬟婆子道：“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 那几人噤若寒蝉，有人跑回去取披风了。 唐氏上前打量杨菲一眼，道：“昨夜没睡好吗？女儿家要懂得保养，早睡早起才能身子好。” 杨慕差点笑出声来，您看看您那黑眼圈，好意思教育别人？ 此时王嬷嬷出来院子，道：“国公夫人起了，请少爷小姐们进去呢。” 众人便由王嬷嬷领着，进了厅里。 陈氏端正坐在那里，不像是个老太太，到是像朝廷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既威严又肃穆。 待众小辈行礼之后，陈氏挥挥手，命人上茶，之后道：“昨日，二小姐从乡下回来了，想必你们也见了，今后好生相处，一家人，总是荣辱与共的。” 她警告性的看了杨菲和杨芷一眼，道：“尤其是你们姐妹们，要多多走动。二小姐在外多年，不像是你们享受惯了的，你们要多多让着她些。若是二小姐有什么不懂的，你们也该多多帮衬。” (本章完) 第145章 共进早饭 杨菲和杨芷忙站起身来应和。 杨慕却是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陈氏，陈氏这话看着好像是帮着她，可她怎么觉得，是在使离间计呢。 果然，杨芷上一秒刚刚答应，下一秒就酸溜溜道：“祖母，我可是妹妹呀,应该当姐姐的让着妹妹才是。” 杨菲笑道：“难道平日里我还不让着你吗？” 杨芷翻了个白眼，道：“大姐姐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你。” 陈氏板脸道：“成了，就你话多，也不怕你二姐姐笑话。” 杨芷嘟囔道：“一个乡下人，也配做我二姐姐？” 她说话声音极小，在场的，除了会武的，连离她最近的杨菲都没有听清。 杨慕眼神落在杨芷身上，嘴角微不可查勾起，一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不足为据。 只是杨菲的深浅她还摸不准。 陈氏道：“老大家的，二小姐是你大房的人，孩子在外面受苦这么些年，可要好好补偿才是。” 唐氏转头看了杨慕一眼，道：“儿媳知道，婆母放心便是。” 她没忍住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宋嬷嬷，昨夜宋嬷嬷说，婆母不喜欢这个庶女呀，这怎么还当众说要好好照顾？ 她就说么，要把这十年的月例给这小丫头送去，宋嬷嬷非说要看看形势。 如今形势这样明朗，婆母说的这样明白,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氏又对盛氏道：“老二家的，你叫四司的管事们,尽心给二小姐准备东西。” 大顺朝,大的府邸中，都有四司六局来应对府中的各种人情往来和日常开销。 护国公府的四司六局分开被唐氏和盛世管理，陈氏只负责统筹。 盛氏撇撇嘴，象征性应了一声，就去喝茶吃点心了。 陈氏道：“如今正值换防，爷们们都忙，咱们女子就该恪守本分，为男人们打理好背后的事物。若是谁在这时候给我惹事生乱，就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起身应了是，陈氏便让小辈们都散了，留了唐氏和盛氏安排府里的事情。 平生第一次晨昏定省的杨慕一脸懵逼，就这？ 没有唇枪舌剑，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明争暗斗？ 从景福院出来，杨慕满脸失望，本想着她这块小石头丢入护国公府这潭水中，好歹也能激起几圈涟漪，她好在暗中观察,寻找一些当年原主被卖的蛛丝马迹。 可没想到自己不是小石头,而是柳絮。在护国公府这汪水中，根本激不起任何涟漪。除了杨芷那个喜形于色的，其余人似乎都对她毫无兴趣。 “二妹妹！” 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杨慕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是杨菲那个绿茶。 杨菲笑盈盈赶上来，道：“二妹妹还没有用早饭吧？不如咱们去亭子里用？我可准备了很多金城美食来招待你呢！” 杨慕看着她热情的样子，想着院子里包老太还在处理早上没有人叫她起床的事情，干脆就答应下杨菲的邀请，看看她想做什么。 杨菲领着杨慕朝着南边走去。 湖边几个婆子往来一艘小船，杨慕问：“这船是做什么的？” 杨菲笑道：“是府里女眷游湖乘坐的。二妹妹可要试试？” 杨慕点头道：“到是没有坐过。” 杨菲道：“我们吃了早饭就可以去。” 她们沿着假山的石阶一路上去，有一处凉亭，可俯瞰整个护国公府后院的湖泊，连带着几个院子也都能看到。 杨慕觉得这个位置不错，风景好，视野好。 凉亭的石桌上摆着十几个碟子，里面是各色吃食，有糕点也有水果。 丫鬟打开两个瓷盅的盖子，露出里面的血燕来。 杨菲道：“二妹妹尝尝，这可是贡品，京城可没有几家能吃得上。” 杨慕狐疑的看了杨菲一眼，对方是嫡女，她是庶女，他们是天生的亲人，因为是一个爹；可也是天生的对头，因为不是一个妈。 得心多大才能容忍同父异母的妹妹，又得有多深的心思，才能与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样亲厚？ 杨慕缓缓坐下，配合着杨菲的姐妹情深。 杨菲吃了一口血燕，好奇道：“我听说，林世子是认出了妹妹的小葫芦。不知……可否方便让姐姐瞧瞧？” 她目光盯着杨慕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绳。 杨慕微微摇头道：“不方便。” 杨菲一愣，眸子里的怒意一闪而过，随即又淡笑道：“也是，这是妹妹认祖归宗的证据，岂能轻易示人？” 杨慕却是低头吃东西，不说话。 杨菲暗自咬咬牙，继续道：“祖母昨夜定然将你回府的事情告知祖父了，想必这几日就会有滴血验亲。等到时候，这不值钱的小葫芦，也就没有用处了。” 杨慕诧异问：“滴血验亲？” 杨菲肯定道：“自然是要滴血验亲的，否则如何上族谱呀？” 她死死盯着杨慕的表情，想要看到惊慌或者无措，可惜，她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到。 杨慕耸耸肩，“哦”了一声，不以为意。 滴血验亲这法子，所少人的血滴进去，都是要凝结在一起的，她才不怕。 杨菲暗自咬牙，这丫头只怕是坚定自己的身份，才会这样处变不惊。 哼！到时候只要在滴血的器皿中做些手脚，即便杨慕不死，也无法在杨家留存下去了。 杨慕慢悠悠道：“只要没有人捣乱，滴血验亲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也能正名。” 杨菲心里一惊，脱口问：“什么？” 杨慕道：“将盛血的器皿擦点醋，或者放在冰窖里一夜，就能让亲人的血液不融合。” 杨菲脸色一白，手里的小勺掉入碗里不自觉。 半晌之后，她缓过神来，强笑了一下，道：“如此郑重的场合，谁会下这绊子？妹妹放心滴血认亲就是了。” 还好，还好，她不知道用盐水擦一擦器皿，血液不相融的法子。 杨慕点头，道：“也是，谁会在这个上面下苦工呢？” 杨菲陪着点头，低头吃东西，心里的石头落地。 谁知，杨慕“呼噜噜”将血燕吃完之后，道：“哦，还有，用盐水擦拭器皿也可以让两滴血不相融。” “咳咳咳……” 杨菲重重咳嗽起来，娇滴滴的大小姐，鼻子里喷血燕的场面，杨慕表示没眼看。 不过是说了几个阴招手段，杨菲就这么大的反应，看来她是想过这么干了？ 杨菲的丫鬟秋菊给她拍后背，恶狠狠瞪了杨慕一眼。 杨慕嗤笑一声，道：“这位姑娘，你家小姐咳嗽，你瞪我做什么？” 秋菊埋怨道：“二小姐好好的吃东西，说这些是做什么！” (本章完) 第149章 出生那年 辛妈妈劝道：“来日方长，姨娘也别急于一时。” 苗姨娘道：“如何不急？眼看摄政王妃身子不长久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辛妈妈眼珠子一转，道：“姨娘的意思是，到时候王妃一死，摄政王府不好娶侧妃。而如果趁着王妃活着的时候将二小姐抬进去，就能趁着王妃丧期,让二小姐固宠！” 苗姨娘点头道：“正是如此！” 辛妈妈道：“二小姐是小姑娘，自然看着林世子那样美貌的少年郎如此如醉，等长大了，定然会后悔放弃摄政王府这棵大树的！” 苗姨娘道：“今晚让樱桃来一趟，悄悄地，别叫人发现。” 辛妈妈应了一声，出门去安排。 等屋子里只剩下苗姨娘的时候,她在阴影中的精致面容彻底沉下来。 那丫头问她，到底是谁的娘亲！ 她是察觉了什么吗？ 苗姨娘双手搅着帕子,心里乱作一团。 不成，她得回趟娘家！ …… 翠竹院。 杨慕叫了万妈妈问话，身边只留了包老太一人。 万妈妈坐在绣墩上，一边喝茶，一边道：“其实，大小姐只比二小姐早出生一日。” 她虽然不知道二小姐为何忽然问起当年生产之事，但这件事在护国公府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也就说了。 “那是嘉吉十六年，世子夫人和苗姨娘同时怀孕。到了冬天的时候，正直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皇太后过寿。国公夫人当时回去江南奔丧，不在京城，这找寿礼的事情，就交给了咱们世子夫人。 “寿礼哪有那么好找的？既要有新意,又要喜庆,还不能过分昂贵，世子夫人犯难了好一阵子。 “后来，苗家找到几块寿山石,说是很有意境就是太大了，不好托运进国公府来看。于是世子夫人就和苗姨娘一起去了苗家。 “苗家那寿山石找的的确不错，甚至有一块是侧看像‘寿’字的，世子夫人很是满意。就再吩咐人要将寿山石托运回来国公府的时候，肚子忽然发作了。 “发作的急，都来不及回来府里，就在苗家生产了。谁知，世子夫人刚刚进了产房，苗姨娘的肚子也发作了，于是二人同时生产。 “世子夫人生得快，当夜就生下了大小姐。苗姨娘是第二日生下了二小姐。” 万妈妈喝着茶，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杨慕和包老太对视一眼，没想到她和杨菲竟然是在苗家生产的！ 包老太道：“按理说，世子夫人和苗姨娘既然月份大了，就不该再出府才是呀，为何……” 万妈妈道：“其实世子夫人的临盆之期还有半个多月呢，苗姨娘的临盆之期也有一个月，按理说是没有事的,只怕是马车颠簸，有些累到了,世子夫人才提前发作。” 杨慕问：“那苗姨娘呢？总不会是两个都提前发作吧？” 万妈妈道：“当时世子夫人发作的时候疼得厉害，苗姨娘有些吓到了，这才也提前了。” 杨慕问：“当初伺候生产的嬷嬷和丫鬟，可还有在护国公府的？” 万妈妈沉吟道：“当初世子夫人带的人少，王嬷嬷、钱嬷嬷、春桃、碧鸳……” 她越说越慢，随即忽然变了脸色，猛然站起身来，手里的茶碗没有拿稳，掉在地上。 杨慕追问：“如何？” 万妈妈脸色煞白道：“都……都相继染病去世了！” 杨慕问：“那世子夫人身边的宋嬷嬷……” 万妈妈皱眉道：“宋嬷嬷是后来唐家又送来的！” 包老太问：“这件事竟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万妈妈道：“大小姐和二小姐出生之后不久，京城闹了一场雪灾，引发了时疫，不少人都去世了……府里也曾有人染上时疫，王嬷嬷他们也是这个时候去世的，所以并没有人怀疑！” 万妈妈慌乱的转了几圈，惊恐的看了一眼杨慕，喃喃道：“天哪！” 都是后院摸爬滚打的人，事情已然分析到了这里，难免不让人往歪得想。 万妈妈转身就跑，她要将此事尽快告诉世子夫人！ 杨慕出声道：“站住！” 万妈妈不解的回头看她，这么大的事情，不能瞒着世子夫人！ 杨慕沉声道：“此事还没有定论，也没有证据。” 万妈妈道：“后院的事情，哪里有什么证据？那得世子夫人和国公夫人好好查，才能有证据啊！” 杨慕摇头道：“这是大事，不能单凭借猜测。况且府里既然没有了当年的人，那么就要在苗家找证据，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万妈妈道：“此事应该交给国公爷或者世子爷，否则咱们女眷如何查？” 杨慕沉声道：“咱们问清楚了内院，外面自然是交给父亲和祖父的。” 万妈妈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杨慕与包老太对视一眼，均是目光复杂。 这里是国公府，一个小妾即便是敢偷梁换柱，也绝对没有那个能力。可若是生产地点换成了小妾的娘家，那可操作性也太大了。 从前是没有人往这方面去想，如今一想，很多事情就可疑起来。 万妈妈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杨慕忙问：“万妈妈说什么？” 万妈妈道：“世子夫人出身唐家，唐家人习武有天赋，即便是世子夫人那么懒，都能练成五品高手！大少爷年纪轻轻就是四品高手。可大小姐却一招一式都学不会！还有，还有！” 万妈妈语气很急道：“苗姨娘在二小姐小的时候，也不怎么在意，身边只有两三个下人伺候。送二小姐去道观的时候，也没有几个跟着的人。” 包老太问：“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万妈妈道：“就是二小姐小时候总生病，苗姨娘就找来个道士。那道士说，二小姐与真人有缘，只要住在道观就能让身子好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二小姐住在道观的时候身体特别好，一抱回府里，就开始生病。来来回回几次之后，世子爷也只能同意让二小姐养在道观里了。 “原本世子爷的意思，是要十多人伺候二小姐的，可那道士说不可人多，苗姨娘这个亲娘又很支持道士的话，最后世子爷拗不过，只能让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外加一个乳娘，总共五个人跟着二小姐去了道观。 “没成想，不过半年多，二小姐和那位奶娘就一起失踪了。苗姨娘立马让娘家在大顺各地都开了铺面，就是为了寻找二小姐。” 万妈妈说得急，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慌乱。 若是二小姐真的是世子夫人的女儿，那……世子夫人知道之后，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按照世子夫人直来直去的性子，只怕直接就踢死苗姨娘了吧？ (本章完) 第146章 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杨慕挠了挠下巴，道：“姑娘，你得了失忆症吧，这话题是你家小姐提出来的。怎么，瞧我好欺负，所以就训斥我？” 她好整以暇的拿了一个包子塞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虽然是刚回府,却也知道，姑娘这是以下犯上。” 秋菊还要说什么，却被杨菲拽了拽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说。 秋菊这才愤恨闭嘴，专心给杨菲拍后背。 杨菲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漱口后,对杨慕道：“二妹妹别多心，秋菊也是护主心切。” 杨慕点头，道：“那下次我的丫鬟也护主心切,大姐姐可别生气呀。” 杨菲被话噎住，脸色不太好看。 杨慕专心炫包子，也不说话了。 吃过饭，杨菲招招手，有人上了茶来。 “二妹妹，咱们吃了茶就去游湖。” 丫鬟端着茶盘，让杨慕先选。 杨菲道：“玉色茶碗里的，是今年的新龙井，只取最顶尖的一叶；白色茶碗里的，是贡品的红茶，长在悬崖峭壁上，每年只得十斤。不知妹妹喜欢绿茶还是红茶？” 杨慕是不懂品茶的，更不知道两碗茶那一碗更贵，在她看来,喝茶等于解渴，能解渴就得了。 她随意拿了一碗，“吨吨吨”下肚,没解渴，又把另一碗也喝了。 端茶的丫鬟懵了，是我们小姐说的不清楚吗？让你选一碗，不是都喝掉啊！ 杨慕把茶碗一搁，道：“都挺好喝。” 杨菲表情僵硬的看着她。 卢妈妈吩咐身后的丫鬟再奉茶，之后暗中戳了杨菲一下，才让杨菲回过神来。 片刻后，又有丫鬟断了两碗茶来，杨慕摆摆手，表示不喝了。 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独自喝了茶，笑着引杨慕下了假山，朝着湖边而去。 走在后面的端茶丫鬟小声对卢妈妈道：“会不会是二小姐察觉到了什么？” 卢妈妈低声道：“一个乡下来的，只怕都没有喝过茶，觉得好喝，多喝了些罢了。” 那端茶丫鬟嘀嘀咕咕，“哪里有人这样喝茶的？” 卢妈妈瞪了她一眼，道：“禁声,别坏了小姐的大事！” 那丫鬟立马低头，不敢说话了。 一行人走到湖边,杨菲点点头,卢妈妈立刻命人将小船上的搭板放好。 杨菲有会武的安晴扶着上了船，杨慕不需要人扶着，自己轻松上了船。 巧巧和黛山虽然有些怕，可小姐都上去了，二人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众人落座后，杨慕也不客气，直接拿了一个石榴，坐在船头炫去了。 杨菲感受船只离开岸边，眸子便钉在了杨慕的后背上，眼神忽明忽暗。 这一世的杨慕，似乎与前世不一样了。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唯唯诺诺，没有了战战兢兢，没有了乡下人的愚蠢样子。 她竟然知道破坏滴血验亲的手段，也完美躲过自己设下的陷阱。 可是，即便再不一样，人不会的东西，永远不会。 比如泅水。 上一世，杨菲也曾经设计过这么一套连环计。 先让杨慕选择了一个茶碗，自己喝下另一个，之后带着杨慕来划船。 船到了湖中心，就会漏水，之后迅速瓦解。 杨慕不会水，在水中挣扎。 而杨菲是有安晴在身边的，所以安然被救。 事后陈氏问责的时候，杨菲已然中毒。 经过陈氏和唐氏的调查，竟然是杨慕给杨菲的茶水里下了毒，而杨慕准备让杨菲在湖中心无人搭救的情况下死去。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被安晴所救；船只年久失修，而不会水的杨慕“恶有恶报”，被水呛住气门，晕了过去，抢救一夜，好歹是保住了性命，但是一直晕厥不醒。 陈氏说，杨家没有这样恶毒的后代，定要滴血验亲，好好查一查。 杨震和杨慕的血滴入碗中，竟然各自快速凝结，丝毫没有相融的迹象。 由此断定，杨慕不是杨家亲生。 等杨慕醒来后，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亲生，于是夜半跳湖自杀。 等人们发现之后，已然是一句死尸。 有丫鬟证明，说杨慕夜半醒来，听说自己不是亲生后，哭了很久，眼神空洞，了无生气。 杨家人认为杨慕为自杀，并未找仵作验尸，便草草下葬。 直到下葬之后，杨菲才唱出一口气，因为如果验尸的话，就会发现，杨慕在跳湖之前，就已然死亡了。 如今，杨慕就坐在船头，疯狂炫石榴。 杨菲命人点了香炉来，袅袅香烟，伴着湖上的水汽，到是一副仙境的样子。 杨慕炫完了石榴，拍拍手，惬意的躺在船头，随水飘荡，莫名有一种安逸的意境。 她有些理解为何古人能做得出那样优美的诗词了。 难得的是，上船之后，杨菲也不再说话烦她了，整条船安静得似乎只有她一人。 “呀！这船怎么漏水了？”黛山惊呼。 “小姐！”巧巧起身，想要来找杨慕。 “咔嚓！” 船不知为何，忽然发出崩裂声。 “咔嚓……咔嚓……” 随着第一声崩裂声传来，整条船都开始震动，紧接着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崩裂声。 “安晴！”杨菲大声呼唤。 安晴应了一声，伸手利落的抓住了杨菲，运起轻功，快速朝着岸边而去。 卢妈妈和两个杨菲的丫鬟不约而同跳入水中，“噗通”之声连续想起。 巧巧惊叫道：“小姐！” 黛山也大声呼喊起来：“来人呀！” 杨慕站起身来，沉声道：“不必慌乱，巧巧会水，黛山我先带你走！” 她伸手抓住黛山夹在腋下，足尖点水，运气而去。 杨菲被安晴带着刚刚落地，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收起，就见杨慕带着丫鬟踩水而飞，紧跟着她和安晴落在岸边。 杨慕放下黛山，顾不得休息，再次飞回湖中。 此刻船只已然大半沉入水中，巧巧正要往湖水里跳，杨慕一把抱住她，“抱紧我！” 话音落，她转身又朝着岸边飞去。 杨菲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杨慕的眼神，像是看见了恶鬼。 当杨慕将巧巧也放在黛山身边的时候，杨菲没忍住，尖叫道：“你是谁！？是人是鬼？” 杨慕猛然回头看她，阴恻恻道：“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杨菲被杨慕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靠在安晴身上，脸色煞白。 第149章发早了，改不了…… 纯粹操作失误……（捶胸顿足） 大家先看了149的，今天补看之前的吧…… (本章完) 第147章 责奴 杨慕看了看在湖水里游泳想要来岸边的卢妈妈等人，又恶狠狠瞪了杨菲一眼。 安晴看杨慕眼神不善，默默站在杨慕身前十分警惕。 杨慕知道自己不是安晴对手，只能放弃现在就把杨菲推入水中报仇的想法，转而冷哼一声，带着巧巧和黛山走了。 杨菲被杨慕瞪得心里一麻，眼神里满是惊惧。 安晴等杨慕走远了,才飞入湖中，将卢妈妈等人救上岸。之后沉声对依旧没有回过神的杨菲道：“二小姐是八品巅峰大圆满，但是刚刚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不止如此。” 杨菲在袖筒里的手猛然握紧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贱人会武！ 可是，上一世,她为何不能这样飞身上岸？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她刚刚说自己打算盘，难道她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算计？ 这么说，他们姐妹二人也算是撕破脸皮了！ 杨菲深呼吸几次，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看了一眼湿淋淋的卢妈妈等人，道：“回去吧。” 她要好好想一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何这一世的杨慕怎么这么难对付！ 这边，当杨慕气呼呼回到翠竹院，包老太和万妈妈已然将今早的事情查明白了。 包老太看杨慕表情不对，正要问，杨慕却道：“先说咱们院子的事情。” 包老太道：“叫主子起床本是值夜人的工作，昨夜值夜的，应该是秋月，但是秋月私下里与小蝶换了值,并未告知万妈妈和我。” 杨慕沉着脸问：“按着国公府里的规矩，这种事情如何处理？” 包老太看了一眼万妈妈。 万妈妈道：“按规矩,应该各打十板子，扣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杨慕道：“那就打吧,我看着。” 万妈妈脸色一穆，心道，这二小姐果然是个厉害的。小姐亲自看着打，谁也不敢放水。 而且这本是国公府的规矩，二小姐监刑却叫人感觉是二小姐要立规矩。 包老太道：“既然要打，自然是要所有人都看着的。” 杨慕道：“拖去院子门口打，我要让她们背后的人知道，欺负人也要看看对象！” 包老太嘴角一翘，秋月是大小姐的人，小蝶是二房的人。这就是打狗偏偏叫主人知道。 万妈妈心里一紧，急忙下去吩咐。 等万妈妈走了，杨慕才将杨菲今日如何算计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包老太沉声道：“嫡庶向来都难以和睦，尤其还是姐妹之间。如今看来，这位嫡出大小姐是个心思狠毒的。” 杨慕道：“既然她想斗一斗，我也不是吃素的。” 包老太好奇道：“你又想法了？” 杨慕看了一眼门外张罗下人准备条凳板子的万妈妈，道：“樱桃荡秋千就什么都说了，这位秋月想必也可以。” 包老太道：“昨夜樱桃说，苗姨娘身边的辛妈妈与她打听了你一路的表现和性情,又问了林世子与你的事情。” 杨慕道：“这可不像是亲生母亲的样子。” 亲生母亲见女儿回来,也该是重点询问这些年过得如何，是否有人欺辱，而不是重点关注女儿的性情如何。 包老太道：“也该打探打探苗姨娘为何是这样，还有，你幼时还在国公府的时候，她又是什么表现。” 杨慕点头，眼神明灭不定，缓缓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包老太心里移动，不由得皱眉看她，不确定道：“你不会是怀疑……” 杨慕转头看包老太，道：“查了才知道。” 包老太倒吸一口凉气，道：“若真是这样，那这位苗姨娘也太大胆子了，而且她一个妾侍，怎么可能做到？” 杨慕却是沉默不说话了。 若是原主回来，只怕是母女情深，发现不了其中端倪。可她不是原主，不会对苗姨娘有感情，再加上在白云县发现樱桃探听自己的事情，就更加上帝视角去看待事情。 苗姨娘的种种表现，都不像是对待亲生女儿。 再联想到今日杨菲对自己赶尽杀绝的样子，杨慕忽然笑了，若是她猜测的事情是真的，那这护国公府可就有好戏看了。 此时万妈妈来禀告，说万事俱备了。 杨慕便起身，来到院子大门口，秋月和小蝶已经被人按压在条凳上，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拿着板子站在她们二人身侧。 秋月尖叫道：“我是大小姐的人，谁敢动我！” 杨慕沉声问：“这么说，是大小姐让你私下换班不告知管事的？” 秋月叫嚷道：“二小姐切勿血口喷人，大小姐怎会？” 杨慕冷笑一声，道：“那就认打！” 小蝶原本也想搬出二夫人来，可看秋月吃瘪，自己也不敢多话了。 万妈妈一声令下，板子就打在二人身上。 有杨慕站在这里看着，行刑的婆子也不敢放水，每一板子都实打实的打在二人臀上，声音脆生，却叫人的心跟着一颤一颤的。 翠竹院的下人都被叫来围观，被打的二人又疼又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万妈妈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二小姐雷霆手段，亲自监刑，让她连给世子夫人报个信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等到十板子都打完了，杨慕道：“我不管是谁在背后给你们撑腰，在我这翠竹院里安安生生也就罢了，若是生出什么歪心思来，这二人就是下场！” 在场的翠竹院下人一个个低下头去，掩饰眸子里的震惊和心虚。 这些丫鬟和婆子们不明白，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即便是国公府的小姐，也不该这么厉害才是。 难不成是因为有包管事在给她撑腰的缘故吗？这件事得找个机会告诉背后真正的主子，好让主子们有些警惕。最好是把自己调离翠竹院。 杨慕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回到院子。 杨石头正躲在福影壁好奇张望，见到姐姐进来，伸出小手要抱抱。 杨慕弯腰将其抱起，问：“石头怕吗？” 杨石头歪头想了想，问：“那两个姐姐会疼吗？” 杨慕点头道：“挨打自然是疼的。” 杨石头又问：“包大娘说，他们欺负了姐姐。” 杨慕再次点头，道：“算是吧。” 杨石头立马仰起笑脸，道：“那石头就不怕了。” 杨慕好奇，“为什么呢？” 杨石头认真道：“姐姐被欺负，被打，石头才怕。” 杨慕心头一暖，没想到弟弟竟然还是个小暖男。没忍住，在小不点脸蛋上“吧唧”了一口。 石头一愣，随即立马双手捂脸，害羞起来，把脑袋埋在杨慕肩窝，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本章完) 第148章 谁才是你的女儿 杨慕在院子门口打丫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护国公府，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包老太撺掇杨慕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立威。 只有杨菲不这么认为，今日杨慕的表现，让杨菲万分警惕。 当卢妈妈将此事告知杨菲的时候,她正在练字静心，听了这件事，猛然将毛笔一丢，沉着脸怒道：“这贱人，竟然敢打我的丫鬟！” 前世的杨慕唯唯诺诺，走路含胸驼背,连头都不敢抬,如何敢这样嚣张跋扈！ 杨菲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拿不准这一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她眸子一紧，扬声叫人。 “安晴！” 安晴一身劲装自门外快步进来。 杨菲眼神示意，卢妈妈行礼退下。 等卢妈妈将大门关闭之后，杨菲才压低声音问：“你今日说，杨慕是八品巅峰大圆满？” 安晴道：“正是！” 杨菲想了想，又问：“我记得，你说过，低品阶很难反杀高品阶？即便是巅峰大圆满也不成？” 安晴道：“正是！这么多年，只有两个人成功反杀过高品阶。” 杨菲问：“那两个人？” 安晴道：“四年前林世子以四品之力反杀三品濮阳圣；十年前，小姐的亲舅舅唐大人以三品之身反杀二品赫连决。” 杨菲在听到林世子和唐大人二人的时候，眸子就是一缩，随即问：“你觉得，以杨慕的伸手，是否能反杀七品,比如你,比如……鹿轲？” 安晴以为杨菲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担忧，便劝道：“小姐安心，二小姐的功夫是有些奇怪，可她是打不过我这种七品巅峰境的。至于鹿轲……我上次见他已经进入七品中期境界，二人对阵，二小姐只有被打的份，绝不可能反杀。” 杨菲的神情缓了缓，随即又疑惑起来。 既然杨慕打不过鹿轲，鹿轲为何还没有回来？ 安晴看杨菲依旧一副忧心的样子，建议道：“若是小姐还是不放心，就求世子夫人再从唐家选个女侍卫来，与我一起保护小姐。” 安晴不知道鹿轲被杨菲派出去还没有回来，不过，即便鹿轲回来了，男护卫也是不能进入内宅的，也是在外院守护。 杨菲沉默了，片刻之后摆摆手，让安晴退下，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了半晌。 杨慕是个难对付的，上一世用的法子，这一世是没法子用了。 她要怎么做,才能杀了杨慕？即便杀不了，至少也要将杨慕赶出杨家！ 翠竹院。 院门外的板子打完了，秋月和小蝶呜咽哭着，苗姨娘就登门了。 杨慕正抱着杨石头说话，苗姨娘闯了进来。 “慕姐儿！你做事前怎不与我商议！” 苗姨娘精致的妆容下，眼神和语气都并不友好。 杨慕诧异抬头看她，问：“姨娘说的是什么事？” 苗姨娘没好气道：“自然是大小姐落水之事！”之后她又指了指外面，道：“还有，我说了多少次，不许你招惹大小姐，外面那秋月怎么被打了？” 杨石头被苗姨娘气势吓到，下意识抱住了杨慕。 杨慕抚了抚弟弟的后背，示意他别害怕，之后看向苗姨娘的时候脸色沉了下来。 “姨娘怕是忘了，谁才是你的女儿。” 她语气淡然，压着怒意。 苗姨娘脸色一白，眸子收缩，惊恐问：“你说什么？” 杨慕道：“我不过回府第二日，姨娘也只见了我两次，次次都叫我不要招惹大小姐。敢问姨娘，到底谁是你女儿？” 苗姨娘张口结舌，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笑道：“慕姐儿，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了？我自然是你的亲娘！” 杨慕招招手，巧巧走过来，接过杨石头，抱着他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杨慕和苗姨娘。 杨慕道：“关于落水之事，苗姨娘既然听说了，就应该先关心自家女儿是否落水才是。” 苗姨娘心口一紧，是呀，太过于着急，将这件事忘了。 她干笑两声，道：“我瞧你身上干燥，也不像是落水的样子，所以才……” 杨慕道：“大小姐设计算计我落水，没想到我会武，没有淹死。” 她抬眸，紧紧盯着苗姨娘，道：“姨娘，我还要忍吗？” 苗姨娘脸色变了变，紧张道：“此事不可臆测，更不可乱说！大小姐怎么会算计你？你才回来第二日！又是个庶出的，根本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杨慕挑眉，道：“姨娘也说了，我才回来第二日，护国公府可是大小姐的地盘，我如何算计她？况且，她也威胁不到我的地位！” 苗姨娘立马道：“她是嫡出，你是庶出，如何就威胁不到你了？” 杨慕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苗姨娘，道：“我与林世子的婚事很快就定了，难不成大小姐还想和我抢婚事吗？” 苗姨娘道：“她怎么会看上你的婚事！再说了，你那婚事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推了吗？” “嗯？”杨慕瞪眼，道：“谁和你说好了？我不退婚！” 苗姨娘凑过来，劝道：“慕姐儿，你不知道其中的利弊！那林世子再美貌，也不过是个世子而已！摄政王可是实打实的王爷，而且还是陛下的亲爹！” 杨慕正要反驳，苗姨娘压住杨慕的胳膊，道：“昨日我已然与你父亲说了，你这门婚事不能做数！我要多留你几年！让他想法子推拒了。” 苗姨娘眸子都在放光，兴奋道：“你父亲已然答应了！” 杨慕整个一个大无语，心里那份猜测更加深了一些，瞧瞧，这是亲娘和孩子说的话吗？ 杨慕站起身来，冷冰冰看了一眼苗姨娘，道：“我还有事，姨娘请回吧。” 苗姨娘一呆，想要再劝，杨慕却当先起身离开了。 开着杨慕的身影消失在落地屏后，苗姨娘喜形于色的样子一收，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等她出了翠竹院，回到自己的彩屏院后，辛妈妈屏退众人，小声问道：“姨娘怎么了，出了二小姐的门就有些心事重重？” 苗姨娘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说都不信摄政王府要比定王府好得多。” (本章完) 第150章 想要媳妇 包老太问：“当年苗姨娘身边的人，还有几个在府上的？” 万妈妈沉吟片刻咬唇道：“竟是一个都没有了！都在疫病的时候死了。如今苗姨娘身边的辛妈妈还是二小姐失踪之后苗家又送来的。” 杨慕暗骂一句“滴水不漏”，随后道：“国公府的知情人没了，我就不信苗家也没有！” 只是她们的手还伸不到苗家去。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求助护国公或者是林啸了。 命万妈妈退下之后，银朱进来，交给杨慕一封信,看字迹，竟然是林啸写的。 信封里有三千两银子，和一张信纸。 “三日后，落月湖，黄栌舫一见。银子家用。大郎。” 杨慕挠挠下巴，三日后呀…… 银朱眨眨眼，伸出手来，道：“木尘说，世子爷等着小姐的回信。” 杨慕站起身来，在宣纸上大笔一挥，递给银朱。 银朱歪脑袋看了半晌，诧异道：“就这样？” 杨慕点头，“就这样。” 银朱絮絮叨叨出去了，满脸不理解的样子。 包老太凑过来瞧瞧了银票的面值，撇撇嘴道：“就这？” 杨慕甩甩银票，诧异道：“这还少啊？我一年都不一定能赚这么多！” 除非讹钱……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包老太道：“他一个王府世子，你可收留了他，这份恩情可不小。三千两银子，他也能拿得出手？” 杨慕噎住。 包大娘不懂，白吃不能嫌面黑呀…… …… 定王府，后院。 篝火上烤着一只羊腿，林啸一边转动羊腿，一边在羊腿上撒上各种香料。 定王林茂咽着口水,死死盯着羊腿，催促问：“还没好吗？我瞧都爆油花了！” 林啸不疾不徐道：“且等等,要外焦里嫩才好吃。” 撒完了香料,林啸从一旁桌子上拿了两碗蘸料来,递给父亲一碗，道：“儿子有件事，想和父王商议。” 林茂撇了儿子一眼，道：“想要军权？” 林啸瞥了爹一眼，道：“想要媳妇。” 林茂愣了三秒钟，忽然大笑道：“早就说给你讨个媳妇，你不要。如今开窍了？” 林啸耸耸肩，道：“看中了一个姑娘，不过得父王去提亲。” 林茂哈哈笑着，捋了捋长长的胡子，道：“说吧，我儿看中了哪家的小姐？” 林啸道：“护国公府的二小姐，昨日刚刚找回来的那个。” 林茂盯着羊腿的目光缓缓转移到儿子身上，不可置信道：“你说谁？” 林啸又转了转羊腿，认真道：“杨家二姑娘，杨慕。” 林茂眨眨眼，又捋了捋胡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有何反应。 若说这京城哪家公子最优秀，那一定是“京城双壁”,一个是自己儿子，一个是苏家那小子，一文一武。 可谁还能记得，在二十年前，京城也有两个公子，被人称为双侠的。 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杨家的杨震。 像是儿子和苏家那小子，二人一文一武的，还好并肩而立。 可当年，林家和杨家都是武道世家。 人人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也不知道他和杨震打过多少架，就想抢那个第一。 其实是林茂单方面想要抢第一，因为每次打架都是杨震赢，最后还拿了个武状元，林茂屈居第二的榜眼。 二人自小是被整个京城对比着长大的，可不论是武道还是兵法，林茂都略逊一筹，连长相都是杨震好看几分。 林茂后来另辟蹊径，早早娶妻，早早生子，早早留胡子，这才得了个“美髯公”的名头。 现如今，站在人群中，人们再也不是只看到杨震看不到他了。 因为他的胡子太拉风了。 可如今自己儿子居然看上了杨震的女儿…… 他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杨震的二女儿，好像是庶出？”林茂问。 林啸点头，道：“就是前些日子我找到的那位姑娘，当时不还是父王命人去杨家传信的吗？” 林茂一拍脑门，想起这事了。 “所以，你们是在乡下的时候偷偷成亲了？” 林啸看着有些八卦的父亲，道：“不算是偷偷成亲，走了官府的明路了。” 林茂捋着长长的胡子，心道：这辈子我也就胡子上稳稳压住了杨震，原本想要儿子考个武状元回来，奈何儿子又一心在军营里，反倒让杨震的儿子得了个武状元……如臭小子想要娶杨震的女儿…… 林茂刚想要用“武状元”的事情来和儿子谈判，结果林啸当先开口道：“若是能娶到杨世叔的女儿，他想要女儿不受欺负，还不得看父王脸色？况且，杨家大郎好像还没有成亲吧？婚事办得快一些，我就抢在他前头了。” “哎？”林茂一拍脑门，转眼看向林啸，道：“你小子，鬼主意不少啊！” 他大手一挥拍在儿子肩头，道：“我叫王妃准备准备，咱们过几日就去提亲！” 林啸嘴角一翘，伸手割下一块羊肉放入林茂碗里，道：“父王尝尝看，这是杨二小姐给我的香料烤出来的。” 林茂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刚刚咀嚼了两下，猛然瞪大眼睛，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林啸又割下一块来放入蘸料中，道：“这样更好吃。” 林茂迫不及待咽下嘴里的羊肉，又抓着沾了蘸料的羊肉来吃，之后满眼欣喜问：“这也是杨二小姐做的？” 林啸笑着，自豪的点头。 他双眼放光，道：“定王府世子成亲，难道不能求个赐婚吗？” 林茂油滋滋的手挠了挠嘴角，道：“不就是个赐婚吗？等着！我去求太后！” 林啸道：“不如去求太皇太后。” 林茂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蘸料，一拳捶在儿子胸口，道：“成！我去求！你就快把儿媳妇给我娶回来！” 林啸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蘸料，又看了看父亲满是蘸料的手，满脸嫌弃。 林茂则是从林啸手里夺过小刀，亲自上手割下大块大块的羊肉，狼吞虎咽。 林啸皱眉，眼前的父亲丝毫没有“美髯公”气定神闲，反而像是山头的土匪。 粗鄙的武夫！ 林啸在心里暗暗嫌弃亲爹。 之前149发早了，可能看完148直接看150会很奇怪，大家可以返回去再看一次149…… 抱歉~ (本章完) 第151章 杨凯 木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手里的信件交给林啸，之后就盯着烤羊腿，满眼渴望。 林啸也顾不上胸口的油渍了，快速打开信件，抽出里面的纸来。 展开纸张，上面只有一个字——“可”。 林茂凑过来看了看,皱眉道：“这谁写的破字？比我写的还难看！” 林啸无语道：“您儿媳妇。” 林茂一噎，转头看了看羊肉，又看了看丑出天际的字，舔了舔嘴唇道：“其实，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会写字就不错了。字嘛,写那么好看有啥用，写对就行了。” 只要饭做的好吃，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又看了看那个字，立马闭上眼睛。这字，多看一眼都能瞎。 难为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啸则是苦笑看着那个字，那丫头是在报复他写信的时候惜字如金吗？ 所以只写一个字回复他？ 他那不是怕信落在有心人手里，给她添麻烦吗？毕竟她刚刚回京，还没有站稳脚跟呢。 木尘看了看狼吞虎咽的王爷，又看了看兀自出神的世子爷，偷偷伸出了安禄山之爪…… 一秒钟后，林茂大喊：“木尘！给老子把羊腿放下！” …… 这边杨慕有钱万事足，下午带着银朱在京城里转悠，准备找个店铺盘下来，开个京城“一香坊”。 可惜找了一下午，没找到合适的店铺，不是太贵了,就是太小了。 到是买了不少零食,可惜银朱是个吃货，等回到护国公府的时候,零食已经被她吃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都给了杨石头。 原本晨昏定省，早上卯时，晚上酉时，可国公夫人出门去了，到了酉时还没有回来，所以晚上就取消了。 杨慕吃了晚饭，晃悠着去了后院的习武场。 习武场就在景福院不远处的东北角上，有十几间兵器房，围着偌大的习武场，比翠竹院还要大几倍。 这个时候天刚刚擦黑，已经有下人将习武场四周的火把点燃了。 看来包老太探听的消息是真的，杨家的男人每天晚上都会来练武场练武。 杨慕在兵器架上挑了一杆红缨枪，运起内力，挥舞起来。这套枪法是林啸教她的，是林家枪法。 当时林啸说，这套枪法虽然厉害，但是不如杨家枪法威风。 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红衣似火，挥舞着杀气腾腾的红缨枪,破空之声接憧而来。 杨凯吃了晚饭,换了一身习武的短打，来到习武场。 还未走进院子，就听到兵器破空之声，杨凯微微皱眉。 自从父亲进入二品之后，这习武场里似乎只有自己来了。 会是谁在里面？ 等他走进去，看到是一女子练武之后，第一反应是府里的女护卫，可他看到杨慕的脸之后，就否定了自己想法。 作为习武之人，他是认识后院所有会武的护卫的，包括女护卫。可眼前这女子，却从未见过。 杨慕练武一半，看到了杨凯，也是一愣。 她是在这里等护国公杨承恩的，怎么等来了原主的大哥？ 仰仗于林啸对杨凯的熟悉程度，所以当初《关系图》里杨凯的肖像画的特别像，所以杨慕一眼就能认出来。 杨凯问：“你是哪个院子的？” 杨慕收了势，道：“我是昨日刚刚回府的二小姐。” 杨凯诧异的上下看了她一遍，道：“你是二妹？苗姨娘不是说你身子不爽，需要静养，禀了母亲，说这几日谁都别去打扰你吗？” 这虎虎生威的样子，也不像是身子不爽的样子呀！ 杨慕眸子里闪过了然，她就说嘛，府里的人拜高踩低，兄弟姐妹不来登门瞧她就算了，为何亲生父亲也没有来过。感情问题出在苗姨娘身上。 苗姨娘是怕她得了宠吗？ 杨慕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红缨枪，道：“你看我，像是生病吗？” 杨凯笑，“不像。” 杨慕挑眉，道：“你是大哥？” 杨凯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杨慕上下看了杨凯一遍，道：“府中习武的男子，似乎小辈里，只有大哥了吧？” 杨凯看了看自己穿的短打衣裳，没忍住，笑了。这个妹妹看起来不像苗姨娘那么讨厌，也不像妹亲妹妹那样弱不禁风。 他走入场中，随手拿起一杆红缨枪，“我陪你练练。”话音落，他挽了个枪花，欺身而上。 因为不知道这个妹妹的深浅，所以他只用了一分力。 杨慕见枪头径直朝着自己面门而来，立马错身，挥枪去挡。 “叮！” 双枪碰撞，竟然迸溅出了火花。 杨凯眸子一亮，运起三分力，转换角度，再次攻去。 杨慕翻转腰身，回马枪。 “叮！” 这次双枪碰撞，竟然齐齐折断。 杨凯看看自己手里的半截枪杆，又看看杨慕手里的半截枪杆，兄妹相视而笑，并且不约而同另外去拿武器。 这次，杨慕拿了一把刀，杨凯取了一柄剑。 杨慕举刀横劈而去，杨凯横剑格挡。 杨慕旋转腰身，飞起一脚，杨凯弯腰躲过，横扫一腿。 下一刻，刀剑再次碰撞，之后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子。 四招过后，刀剑齐齐断裂。 杨慕眸子放着亮光，哈哈一笑，道：“痛快！再来！”说着在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开山斧。 杨凯也难得遇到能过招的自己家人，迅速取了一把流星锤。 二人再次战成一团。 …… 半个时辰后，折断报废的兵器满地都是。 杨慕气喘吁吁摆摆手：“歇、歇会儿……”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疲累的感觉了，但是大汗淋漓的切磋简直是太叫人过瘾了。 杨凯只是微微喘息，笑着递给她一块帕子，问：“林家枪法，哪里学的？” 杨慕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擦汗，一边道：“林啸教的。” 杨凯也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诧异道：“林啸？” 杨慕点头道：“他送我回来的。” 杨凯问：“所以，祖父说你有了婚事，就是说他？” 杨慕没想到杨承恩已经同意此事了，微微一愣之后，点了点头。 杨凯脸色不太好，道：“你要嫁他，可知他是什么人？” 杨慕眨眨眼，“京城双壁？” 杨凯撇嘴，道：“那是长相！我说的是性情！” “他性情不好吗？”杨慕不理解。 在竹坡村的时候，那家伙是个表情困难户，冷冰冰的。后来就是喜欢脸红，还挺可爱的呀。 (本章完) 第152章 玉面杀神 杨凯叹了口气，道：“玉面杀神。” 杨慕追问：“杀好人还是杀坏人？” 杨凯看了杨慕一眼，随后道：“杀敌人。” 杨慕“哦”了一声，她没有打过仗，但是也知道，战场上往往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杀敌人也不是什么性情不好的人吧？ 杨凯道：“他还杀降。” 杨慕皱眉,杀降？这个就有待商榷了。 杨凯叹了口气，道：“不过此事我也不在场，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他名声如此，你还想嫁给他吗？若是不想，我去与父亲说。” 杨慕认真的看了看杨凯真诚的眸子,觉得原主的哥哥对原主还是不错的,而且长得还好看。 她露出两排小牙齿,笑道：“不必了。” 杨凯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道：“你的力气很大，可不只是八品巅峰大圆满的样子。” 杨慕便将自己天神神力的事情说了。 杨凯的脸上带了迟疑，半晌之后，才道：“按理说你的潜力很大，早就应该突破八品了，为何一直没有突破？” 杨凯真诚，杨慕也不必隐瞒，便一五一十道：“一直有一股子阻力，像是有一扇门，把我关在七品大门外。林啸也说此事只能让二品以上高手给我瞧瞧看。” 杨凯伸出手来，搭在杨慕的脉搏上。 杨慕只觉得一股子暖流从脉搏而入，在自己周身大穴走了一圈，之后又消失不见。 杨凯放开杨慕的手腕,叹息道：“是有一股子阻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祖父和父亲如今都在军里，等明日他们回来，我便请他们为你瞧瞧。” 杨家有两位二品高手,一个是护国公杨承恩，一个就是杨震。 杨慕大喜，困扰她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希望。 杨凯看着大汗淋漓的妹妹，道：“休息得差不多就赶快回去沐浴吧，别着了风寒。” 杨慕揉了揉酸软的胳膊，起身告辞。 回到翠竹院，杨慕今日打了秋月和小蝶的震慑力还在，门口的婆子十分恭敬的行礼。 杨慕去了净房，洗香香后，外间守夜的丫鬟巧巧也睡着了。 回到卧室，杨石头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小呼噜打得不要不要的。 杨慕轻手轻脚上了床，正准备睡觉。 巧巧却是醒了，断了一碗汤药来，小声道：“小姐，这是府里香药局送来的，说是府上的小姐们都有,叫女儿汤,补身子的。” 杨慕听包老太说过这种汤药，防止大姨妈过后的气血两亏,由红枣、枸杞、桂圆、红糖等物熬制。 她接过来，正要喝下，忽然想起什么，问：“谁熬的？” 巧巧道：“我和黛山不会熬煮，是秋月熬的。” 杨慕一听到“秋月”两个字，皱了皱眉，道：“放着吧，明日找人瞧瞧有没有问题。” 巧巧应了一声，防着杨石头误食，便放在了多宝阁上面。 次日，巧巧来叫醒杨慕的时候，杨慕已然坐在床上打坐半个时辰了。 洗漱完毕，去了景福院，大小姐杨菲和三小姐杨芷，正凑着脑袋小声嘀咕什么，见杨慕进来，二人立马收声。 杨芷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杨慕，翻了个白眼。 杨菲则是眸子闪了闪，向杨慕身后看了看，随即低头，掩饰了自己的表情。 杨慕今日依旧是一身火红色的箭袖衣裙，与这两位身着淡雅的姐妹格格不入。 二人不与她打招呼，她也懒得社交，站在那里等着。 不多会儿，杨凯也来了。 杨慕看到杨凯露出个打招呼的微笑，杨凯正要朝着她这边走来，却见杨菲开心小跑去了杨凯身边，笑道：“大哥！” 杨芷在原地行了个礼，却不上前来。她是二房的嫡女，未来这护国公的位置，还不知道是大房还是二房的，没必要谄媚。 杨凯前几日都在军营，没见到妹妹，此刻见到，笑道：“几日不见，就想大哥了？” 杨菲点头点头，道：“今早我叫小厨房熬了桂花糯米粥，大哥来我院子吃吧？” 杨凯道：“今早不成了，得早早回军营去。” 杨菲遗憾道：“那大哥早上吃什么？” 杨凯嗤笑道：“路上啃几个干粮就是了。” 杨菲忙命身边的丫鬟秋菊：“快去将小厨房的银耳汤装在大哥的水壶里，否则他又只肯干粮，到时候又胃疼。” 秋菊笑着应了，快步而去。 杨默看着杨凯一副“拿妹妹没办法”的好哥哥样子，越发觉得，这是个好哥哥。 此时，几个少爷连并唐氏和盛世也来了，说了没几句话，王嬷嬷便出来，说陈氏请大家进去。 众人行礼之后，杨凯就告罪走了。 唐氏噘嘴，好几日没有见到儿子，住了一夜，就又走了。 陈氏白了唐氏一眼，道：“男儿志在四方，老大家的，收起你这慈母的样子。” 陈氏虽然不喜大房，但是对杨凯这个唯一有官职的孙子还是比较看重的。 唐氏被婆母训斥，也不生气，叹了口气，道：“婆母说的是。” 盛氏笑道：“大嫂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我家华哥儿明年高中，我可得劝他出去历练历练呢。” 唐氏心里不爽，陈氏说她也就罢了，到底是长辈，盛氏一个弟媳，她才不会退让。 “弟妹这时候说话轻松了？华哥儿在江南的那几年，弟妹时不时地盯着哭肿的核桃眼，难不成都忘了？还每个月都巴巴的遣人给华哥儿送东西，连袜子都送，不知道的还江南盛家的丫鬟是不会做袜子的。” 盛氏让她说得脸颊一红，随即恼羞成怒道：“婆母还在这里，大嫂说什么浑话！大早上的吃醉酒了不成？” 唐氏乐了，对众人道：“瞧瞧，她急了，她急了！” 盛氏猛然站起身来，大声道：“谁急了！” 杨慕兴奋得双眼放光，拳头握紧，满脸期待。 打起来！打起来！ 唐氏站起身来，一撸袖子，叉腰抬下巴看着盛氏。 盛氏猛然想起，大嫂会武功，脸色一白，一下子僵直了。 陈氏是时候道：“好了！都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些！唐氏！慕姐儿的一应物事可都准备好了？你瞧瞧她，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居然穿得像个武夫！” 刚刚还看戏的杨慕脸色一垮，陈氏这话题转移的，怎么烧她身上了？ (本章完) 第153章 唐家慧根 唐氏习惯了与盛氏吵架的时候婆母偏帮二房，也懒得再纠结盛氏，反正到头来还是她挨训。 于是她转头看了一眼杨慕的打扮，挑眉，“挺好看的呀。” 陈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氏，道：“杨家可是国公府，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咱们家的小姐是穿不起广袖仙裙吗？竟然还穿箭袖的！你是哪里看出好看的！” 杨慕站起身来，张开手臂转了一圈，诧异道：“是挺好看的呀，挺利落的！干活方便。” 唐氏点头，十分认同，二人不理解的看着陈氏。 陈氏被气了个仰倒，“千金小姐，要什么利落！要端庄！” 她挥挥手，命令道：“唐氏,你给慕姐儿好好做几套广袖的裙子！” 唐氏皱眉，虽然觉得杨慕的裙子挺好看，可婆母说了，她也不好拒绝。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钱，是国公府的公账。 陈氏被气得够呛，也没有天伦之乐的心思了，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出了景福院，唐氏叫住了杨慕。 “慕姐儿，昨日打牌忘了问你，你那里还缺什么？” 各房主母管各房的事物，杨慕有什么需要的，都需要和唐氏说。 杨慕想了想，自己啥也不缺，于是道：“都齐备了。” 唐氏立马展开笑颜,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随后,她压低声音问：“你会打叶子牌吗？” 杨慕摇头，现代的麻将她还会一些,古代的叶子牌玩法和麻将是不一样的,所以的确是不会。 唐氏却不由分说，拉着杨慕就朝着多宝院而去，道：“走走走，我教你！” 身后的宋嬷嬷张口结舌，夫人是不是又忘了，二小姐可是苗姨娘的女儿，你对她那么亲厚做什么！ 紧跟着出了院门的杨菲一脸懵逼的看着唐氏拉着杨慕快步走了，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 宋嬷嬷强笑着解释，“大小姐也知道，世子夫人喜欢叶子牌，凑牌友呢。” 杨菲自然知道唐氏的爱好，只是她觉得身为后宅女人，不思宅斗，不思上进博取男人的宠爱，反而每日玩叶子牌，简直是虚度光阴。 所以杨菲从来没有陪着唐氏玩过叶子牌，而是一心学习诗词歌赋，练习针织女红。 从前不觉得如何,今日看着唐氏生拉硬拽着杨慕去玩牌,杨菲的心里忽然有些失落起来。 宋嬷嬷道：“大小姐不用担忧，再怎么着，您才是世子夫人的亲生女儿。世子夫人分得清嫡庶亲疏的。” 杨菲喃喃道：“就是分得清才叫人担忧。” 宋嬷嬷没听清，问：“大小姐说什么？” 杨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言，忙扬起灿烂的笑脸，道：“没关系，二妹这些年来受了不少苦，也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滋味。我让着些，是应该的。” 宋嬷嬷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却听杨菲小声道：“即便是受些委屈，我也可以忍受的。” 宋嬷嬷笑容僵住，想起了昨日府里传言的，二小姐设计大小姐落水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昨日的事情，世子夫人听说了，原本是要找二小姐麻烦的，可……可昨晚大少爷来了多宝院，与世子夫人说，二小姐是个好相处的。再加上昨夜世子夫人赢了钱，不依不饶的非要连夜打叶子牌，所以就耽搁了。” 杨菲抬头，皱眉问：“大哥为了二妹妹特意去找母亲？” 杨慕是什么时候与大哥亲厚上的？杨菲的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和危机。 宋嬷嬷道：“昨夜大少爷与二小姐在习武场练武了，说是二小姐天赋极高，虽然不是唐家血脉，却有唐家一样的武学慧根。” 杨菲广袖中的手指紧紧捏着帕子，唐家慧根…… 在武学一脉，甘州的唐家是很特别的存在。 唐家的血脉，不论男女，出生就自带武道品级，最低也是个八品。 这百年来，可能是血脉杂乱，所以唐家的子嗣不再是每个人都天生带品级，可大多数也是带的。 比如唐氏和杨凯都是天生六品，而唐氏的哥哥唐远山则是天生五品。 宋嬷嬷遗憾的目光看着杨菲，可惜了，大小姐生下来是少数的不带品级的。为此世子夫人还难过过一段时间，觉得是自己早产的缘故，否则她和大少爷都是天生六品，为何女儿却没有品级。 杨菲镇定了片刻，道：“宋嬷嬷去伺候母亲吧，我去练字了。” 宋嬷嬷叹了口气，看着杨菲袅袅婷婷离去，心里都是叹息。 大小姐虽然不是天生带品级的人，可杨家高手如云，若是大小姐后天练武，也未必不能达到五品或者四品高手。 奈何大小姐随着国公夫人，喜文不喜武的性子，这隔代遗传真可怕。 等宋嬷嬷回到多宝院的时候，唐氏已经将杨慕按在牌桌上，开始认真教授叶子牌如何打了。 唐氏教授过很多人，所以熟能生巧，深入浅出，理论加实践。 唐氏教得好，杨慕学得好，很快牌局就开始了。 宋嬷嬷得打理院子里的事情，不能陪着，便叫了两个丫鬟来陪着，正是唐氏的大丫鬟红莺和青燕。 打叶子牌，杨慕是新手，新手总是手气很好，开局就自摸。 唐氏也不生气，招呼众人给钱。 可等杨慕自摸第六把的时候，唐氏垮下脸来，她后悔叫杨慕来打牌了。 好在几人牌品不错，即便是输了钱，也没有推牌不玩。 这边杨菲沉着脸回到牡丹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不明白，为何杨慕一回来，就招了大哥和唐氏的喜欢。上一世可不是这样的。 这一世的杨慕和上一世只有两个不同，一个是身边多了一个包管事，一个是武道品级不同。 上一世杨慕是九品，这一世是八品。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杨菲沉思良久，感觉唯一的变故，就是自己重生之后，派了鹿轲去刺杀杨慕。 难道是她错了？不应该去刺杀杨慕，而是应该让杨慕回到杨家再下手吗？ “卢妈妈！”杨菲提声叫人。 卢妈妈从外面进来，“小姐找我？” 杨菲眸子闪烁，道：“你派人去问问秋月，她到底有没有下手？为何杨慕还活着！” (本章完) 第154章 六千两 多宝院。 手气颇好的杨慕到了午膳的时候，已然赢了几十两银子了。 两个丫鬟输的血本无归，唐氏一脸的不开心。 宋嬷嬷凑过来道：“午膳摆好了。” 唐氏终于找到了台阶，立马道：“吃饭吃饭！” 杨慕舔着脸要了个小布包，将赢到的钱统统装进小布包里。 唐氏道：“慕姐儿也留下来吃 《慕归》第154章 六千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5章 砒霜 唐氏猛然想起前段时间，杨菲发了一次脾气，就是因为杨慕要回来了。 言语间，杨菲似乎说起小时候杨慕差点打死她的事情，似乎耿耿于怀。 难不成女儿是为了两三岁时候的事情，记恨到现在？ …… 翠竹院。 杨慕回来的时候，包老太脸色不善的坐在她的房间里,她的桌子上，放着昨夜巧巧准备给她喝的“女儿汤”。 跟着杨慕回来的巧巧看到这个场面，诧异道：“包管事，这药汤真的有问题吗？” 包老太冷哼一声，指了指桌子上丢着的一根银钗，道：“自己瞧！” 杨慕和巧巧凑过去一瞧,银钗一半都变成了黑色。 巧巧倒吸一口凉气，惊呼：“砒霜！”在乡下的时候,有人用砒霜毒死过婆婆，有仵作来验尸的时候说，银子遇到砒霜就变黑。 包老太道：“这女儿汤是秋月熬制的是吧！” 巧巧点头，坚定道：“对！” 包老太脸色阴沉道：“已经将秋月关在小柴房了，只是这丫头嘴硬，什么都不说。” 杨慕皱眉，之前秋月挨板子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杨菲的丫鬟，看着是个没有城府的，怎么如今被抓了，反而什么都不说了？ 包老太像是知道杨慕在想什么，解释道：“秋月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护国公府做下人。这弑主的罪名，一旦认下，别说她活不成,只怕连她家人也活不成了。” 杨慕道：“杨菲昨天算计我的事情，还没有算账,既然抓住了秋月，就必须问出个答案来！” 一盏茶之后,小柴房。 秋月被五花大绑丢在硬邦邦的柴火堆里，头发散乱，眼神惊恐无措。 原本以为，二小姐只要喝下那碗女儿汤，事后自然有大小姐和世子夫人帮着善后，万万没想到，二小姐竟然没有喝下女儿汤。 昨夜她也想过被抓到是什么下场，无非是抵死不认，反正那女儿汤经过了多人的手，未必就能认定是她干的。 到时候有大小姐在国公夫人面前周旋，自然保她无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包管事发现此事之后，竟然是保密不发作，而是将她抓住，丢在这里。 国公府里死个丫鬟，简直是太简单的事情，只要说一声恶病发作忽然死亡，谁都没有话说。 可二小姐真的有这个能力掩盖事实吗？ 秋月有些拿不准。 门外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银朱，你看好了，包管事已然将秋月被抓住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只怕不多久，就有人来。要么是救人，要么是杀人。到时候千万将人抓住了，咱们就有证人去国公夫人那里告状了！” 柴房里，秋月眸子一缩，说话的，好像是巧巧！ 门外竟然还有看守，是那个矮个子银朱！ 秋月努力挪动身子，靠近门口，仔细听。 银朱啃着一块糕点，道：“这国公府里我瞧过了，护卫里没几个高手，放心就是，不管是谁来，我都能抓住！” 身为五品巅峰大圆满，她有这个自信，整个后院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干翻她的。 当然，前院那几个高手护卫和杨家男主子不能算在内。 秋月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她知道银朱会武，却不知道是什么战斗力，听这语气，似乎连二小姐身边的安晴都不是银朱的对手吗？ 还有，刚刚巧巧说的，一会儿要来人，要么救人要么杀人是什么意思？ 救人她明白，大小姐会救了自己。 可杀人……难不成大小姐还会杀了自己灭口不成吗？ 不会的，不会的，卢妈妈可是她的亲娘，是大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人！ 大小姐不会舍得杀了自己的！ 即便大小姐有这心思，娘也一定会劝大小姐放弃这个想法的！ 秋月心里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可眼睛里的恐惧却越发明显。 若是大小姐越过娘，直接让安晴杀了自己呢？ 不怕不怕，银朱说了，不管来人要做什么，都会抓到对方的！ 自己的性命一定能保得住！ 巧巧说完话就走了，秋月惊魂未定得靠在门上，整个人都软了。 牡丹院。 杨菲脸色不太好看的坐在椅子上，卢妈妈在旁边催促道：“大小姐，您倒是想个法子呀！秋月如今被扣住，二小姐定然是要行刑的！那位包管事可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了，定然知道不少阴毒的逼供手段，我怕秋月扛不住了呀！” 她本是派了秋菊去找秋月的，没想到秋菊连秋月的面都没有见着。午后便传出了秋月被关起来的消息。 杨菲眉头皱得更紧，道：“我如何不知道去救人？可安晴说了，杨慕身边的那个矮个子女护卫是个高手，她根本不是对手。” 她第一时间就找了安晴去杀人灭口，可安晴竟然说打不过杨慕身边的女护卫！ 这该死的贱人，到底哪里找来的高手？村子里回来的区区蝼蚁，是如何变成如今这气候的？ 她堂堂嫡女，竟然拿这个庶女毫无办法！ 卢妈妈急得团团转，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还指望着女儿攀上大少爷那棵大树，今后给自己养老呢！ 杨菲被卢妈妈弄烦了，没好气道：“卢妈妈你转得我头晕！” 卢妈妈停下来，凑过来道：“大小姐，事到如今，只能求助世子夫人了！不论是世子夫人还是宋嬷嬷，都是顶尖的高手！咱们把秋月偷出来，瞧瞧送出府去。二小姐手里没有了证人，就什么风浪都掀不起来了！” 卢妈妈心里盘算，等事情平息了，二小姐也嫁了人，她在想法子让秋月改头换面，重新入府嫁给大少爷为妾。 只要秋月得了宠爱，谁还敢说今日的事情？ 杨菲瞪了卢妈妈一眼，不到万不得已，这件事决不能让母亲知道！ 否则母亲问她为何要杀杨慕，她该如何回答？说看不顺眼吗？母亲绝不会信！ 卢妈妈焦急道：“大小姐！再拖下去，只怕秋月都要招供了！” 杨菲被她搞得也紧张起来，随即灵光一闪，急中生智。 虽然夫人不能找，可另外一人却可以求助。 (本章完) 第156章 招供 翠竹院。 杨慕穿了一身衣裳，颜色款式都与日常安晴穿的类似，巧巧又给她梳了一个高马尾，蒙面之后，还真像是安晴。 杨慕装扮好了之后，拎着一把匕首，进了小柴房的院落。 假寐的银朱猛然张开眼睛,沉声问：“你是谁？” 杨慕不说话，举着匕首朝着银朱攻击而来，下一刻，二人战作一团。 这一幕，在高手眼里，就是两个字——做戏！ 而在不会武功的人眼里,眼前飞沙走石的打斗,就是一场不明觉厉的恶战。 秋月不会武,所以从门缝里偷看的她认为，院子里的“安晴”想方设法要闯入小柴房；而小个子银朱则是使出浑身解数不让“安晴”靠近。 再然后，“安晴”就被小个子银朱抓到了，并且十分有杀气的看了一眼小柴房的门。 秋月被这眼神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嘴里塞着抹布，口不能言，于是心里暗骂安晴是个废物，转而又担忧起来。 安晴的眼神，为何充满了杀意？ 不会真的是大小姐派了她来杀自己的吧？！ 秋月的后背冷汗涔涔，下意识向后挪去。 片刻后，包老太推门而入，嘴角带着得意的笑，道：“二小姐说了，你和安晴她只保一个。若是你还不招供，那边安晴先招供……” 秋月眨眨眼,消化着包老太的话。 包老太道：“其实也不必你们招供，你是从大小姐院子里出来的,安晴又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卫，幕后指使之人，不言而喻。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大小姐是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你们自保呢？还是勇于承担杀害姐妹的罪名？” 秋月终于回过味来，惊恐的看着包老太。 包老太眸子里闪过不屑，就这脑子，还敢杀人？ 秋月猛然朝着包老太扑去，银朱闪身进来，一脚踢在秋月肩头。 秋月被踢飞，重重落在柴火堆上，瞬间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等她回过神来，立马挣扎着爬过来，朝着包老太磕头。 银朱撇撇嘴，哦，不是要攻击人啊，那没事了。 包老太对秋月道：“你是想招供？” 秋月口不能言，忙点头如捣蒜，眼神里满是祈求。 包老太伸手取出秋月嘴里的抹布,道：“说吧。” 秋月忙道：“是大小姐身边的秋菊让我干的,是她给了我一包砒霜,让我下在二小姐的饮食里。秋菊说，只要二小姐死了，大小姐就给我卖身契，让我以良家女的身份，嫁给大少爷做妾！” 包老太仔细瞧了瞧秋月的长相，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是这样狼狈的情况下，这丫头依旧有几分姿色。 由此看来，只怕所言非虚。 只是，妹妹答应一个丫鬟，未来给哥哥做妾。 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呀。 当秋月画押的供词交在杨慕手里的时候，苗姨娘来了。 对于苗姨娘的到访，杨慕向来是来者不拒。苗姨娘多说多错，杨慕就越能在这些错处中寻找破绽。 苗姨娘的脚步很快，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当她看到杨慕手里的供词的时候，眉毛一跳，快步走过来，伸出手，就要一把抢过。 可惜杨慕是个练武之人，只要她不愿意，苗姨娘就别想从她手里拿走任何东西。 杨慕微微转了个身，转头盯着苗姨娘的表情，道：“姨娘想要做什么？” 苗姨娘再次尝试，依旧够不着那份供词，只得暂时作罢，脸色严肃道：“慕姐儿！你怎么那么糊涂！” 杨慕挑挑眉，将供词折好了，放入自己怀里，之后倒了一杯茶，缓缓问：“姨娘说什么？我怎么有些糊涂了？” 苗姨娘见杨慕并没有给自己倒茶的意思，干脆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一口吞下。 急急忙忙走过来，还真是口渴了。 杨慕看着苗姨娘连着灌下三杯茶，才缓缓道：“姨娘这样赶路，想必是急事。” 苗姨娘缓了缓，才看了杨慕一眼，叹息道：“慕姐儿，你真是糊涂，怎么能将秋月扣下私自审问呢？咱们护国公府的规矩是不许用私刑的！” 她看了一眼杨慕的胸口，道：“何况私刑逼供得到的供词也是做不得数的。” 杨慕缓缓喝茶，并不搭腔。 苗姨娘便又道：“原本这件事你是受害者，可是若是拿着这份供词去找国公夫人，反而不占道理了。” 看杨慕无动于衷，她便又缓和了口气，劝道：“慕姐儿，你刚刚回来没几日，不知道这国公府的凶险。无权无势的人，便是站着道理，也没有人帮衬你的。” 杨慕粲然一笑，道：“难道姨娘不会帮衬我吗？按姨娘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想必说服父亲公正也不是什么难事。父亲是世子爷，想必在祖父心里地位超然。那么父亲说服祖父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淡淡看着苗姨娘，道：“有姨娘、父亲和祖父帮着我，我还怕什么？” 苗姨娘眨眨眼，道：“慕姐儿，你父亲虽然宠我，却并不听我的呀！” 杨慕道：“即便如此，也有姨娘帮衬我，我怕什么？” 她目光炯炯，“姨娘在这后院经营这么多年了，总不会一点根基都没有吧？” 苗姨娘立马道：“我一个没有后台的女人，又是个妾，哪里来的根基？慕姐儿，放弃吧，咱们是斗不过大小姐的！国公夫人甚是宠爱大小姐，国公爷也是，十分看重大小姐。咱们这样贸贸然去揭发大小姐，后果不堪设想！” 杨慕道：“姨娘，若是真的在国公夫人那里对峙，你是帮着我还是帮着大小姐？” 苗姨娘一皱眉，接口道：“我自然是帮着……你的！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杨慕点头道：“这样就成了，我们拭目以待。” 苗姨娘急道：“慕姐儿！你怎么还不听劝了？不成！此事我不同意！你不能将口供和秋月交出去！” 杨慕低头，不说话。 苗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慕姐儿，你听我的吧，我不会害你的！你将秋月和口供给我，我一定替你解决这件事！” 杨慕抬眸，问：“姨娘怎么解决？”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月票 大家的只是就是我坚持写作的动力~~ (本章完) 第157章 疯批二小姐 苗姨娘张了张嘴，四周看了一圈。 杨慕挥挥手，包老太退了出去，辛妈妈也退了出去。 大门关上之后，苗姨娘道：“慕姐儿，你舅舅那里还有一些人可用，我们等一个大小姐出门的时候,狠狠揍她一顿，可好？” 先用这些话稳住这乡下来的土包子再说。 杨慕都被气笑了，道：“姨娘！杨菲可是想要了你女儿的性命！你竟然只想打她一顿吗？” 苗姨娘脸色不太好，沉声道：“你准备如何？” 一个乡下来的穷酸货，连世面都没有见过，难不成除了打人出气，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不成？ 杨慕忽然冷峻了眉眼，将脸庞靠近苗姨娘，道：“我要让她身败名裂、万夫所指、痛苦而死,之后再五马分尸、尸体丢给野狗啃食！” 苗姨娘眸子由刚开始的震惊，变化成为愤怒，之后转化为恐惧。 杨慕看着苗姨娘剧烈收缩的眸子，忽然放声大笑，之后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此事我只告诉姨娘一人。这些年想必姨娘也厌烦了唐氏压在你上面吧？如今我回来了，你就不必再受压迫了，你我联合起来，先除了杨菲，再灭了唐氏！” 她一把抓住苗姨娘的手腕，双眼疯狂道：“到时候，姨娘坐上世子夫人的位置，我也是嫡女了！” 她大笑，猛然又看向苗姨娘，诱惑道：“陈氏那老太婆若是顺从也就罢了,若是敢较劲，我们就顺手将她也弄死！到时候你我母女掌控整个杨府,岂不快哉！” 苗姨娘整个人都不好了,惊惧的看着杨慕，甚至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这……这丫头是乡下来的吗？ 这……这丫头是疯了吗？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杨慕推了一把彻底懵逼的苗姨娘，道：“如何？” 苗姨娘张口结舌，呼吸都不会了。 她猛然站起身来，后退几步，惊恐的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小兔，慌乱逃了出去。 杨慕在屋子里哈哈大笑。 包老太从外面进来，好奇道：“你与那苗姨娘说什么了？我看她逃跑的样子像是有恶鬼追着似的。” 杨慕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哈哈大笑道：“是被我吓着了。” 她对自己的“疯批”演技十分满意。 包老太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忍俊不禁道：“若是咱们猜测的是真的，她就是个胆子大的，会被什么话吓到？” 杨慕拿出供词来继续看，口中道：“我告诉她，我要杀了杨菲，杀了唐氏，杀了陈氏。” “噗！” 包老太满最茶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杨慕一脸嫌弃擦着脸，之后甩了甩被茶水喷湿的供词，“劳烦包大娘，再让秋月写一份吧。” 包老太则是紧张道：“苗姨娘善恶不明，这种话你怎么能对着她说！” 杨慕笑道：“不妨事。她若是我亲娘,自然不会出去乱说。如果不是我亲娘，她说的鬼话，谁信？况且，她若不往外说还好，若是往外说，最后只能自食恶果。” 包老太认真看着杨慕，眼前的慕丫头真的是竹坡村那个被老杨家欺辱的慕丫头吗？ 胆子也太大了！连国公夫人也敢编排！ 其实，不是杨慕胆子大，只是她来自现代，血脉里没有尊卑观念，再加上不是真正的原主，对陈氏等人没有感情。 当然，最重要的是，陈氏原本就瞧不上她，她又何必将自己的热屁股怼人家的冷脸呢？ 包老太看杨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有些震动。她这个背后有太皇太妃撑腰的人，也不敢贸然说出不敬国公夫人或者世子夫人的话，这小丫头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随即包老太又笑了，慕丫头这股劲，到是有些像是鸡冠山上的土匪做派。 杨慕又抖了抖手上的供词。 包老太无奈，起身再次去索要供词，为防止再次失误，干脆让秋月写了两份，为表诚心，包老太是划破了秋月的手，按下的血手印。 倒霉的秋月，一件事，交代了三遍，按了三次手印。 杨慕拿着口供，正要去唐氏那里告状，却见干瘪瘦弱的宋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宋嬷嬷行礼之后，道：“二小姐，这是这十年来的月例银子，共六千两银子，您派人点点。” 杨慕提声叫人，黛山进来，当着宋嬷嬷的面，将银子点算好了。 杨慕全程眼睛放光的盯着银子。 宋嬷嬷抬眸不动声色打量杨慕，随后道：“二小姐，若是有事，可随时去多宝院。” 杨慕随意点点头，让万妈妈送宋嬷嬷出门。 等黛山将所有银子入库之后，杨慕才回过神来，宋嬷嬷怎么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随即她脸上带了了然之色，看来万妈妈还是将昨日的猜测告诉了多宝院。 不过，告诉的应该是宋嬷嬷，而不是唐氏。 否则，就这几日观察来看，唐氏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若是唐氏知道自己可能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怕早就按捺不住彻查此事了，也一定会来找自己表露感情。 想想此事也怪不得万妈妈，毕竟万妈妈是多宝院出来的人，并不是她的亲信。 也罢，只要唐氏暂时不知道，没有闹将起来就好，免得她对付杨菲的时候，唐氏插手。 那可不是什么神队友。 最好是一点点抹灭杨菲在唐氏心目中的形象，之后再让唐氏知道事实。 这样的话唐氏也不会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想定此事，杨慕起身，带着包老太去了多宝院。 唐氏正在与几个丫鬟打叶子牌，听说杨慕来了，以为是感谢她送过去的银子，挥挥手，道：“告诉慕姐儿，不必特意来谢一趟，让她回去吧。” 可不能让那丫头看见叶子牌，否则以她大杀四方的手气，还不得又赢去她老多银子？ 宋嬷嬷道：“夫人，老奴瞧着，二小姐不像是来表达谢意的，倒像是有什么事情。” “糊了！” 唐氏乐呵呵伸手，与几个丫鬟要钱，口中道：“让她等会儿，我现在手气好呢。” 宋嬷嬷劝道：“夫人，还是正事要紧。” 唐氏收了钱，叹了口气，招呼红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则是起身，恋恋不舍去了前厅。 “慕姐儿，可是有事？” (本章完) 第158章 又见苏瑾瑜 看着一身利落衣衫走来的唐氏，杨慕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唐氏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外受苦那么多年之后，是否还能像是现在一样整日那么轻松惬意。 她将手里的供词交给了唐氏，道：“昨夜，秋月在我的女儿汤里下了砒霜，这是她的供词。” 唐氏听到“砒霜”两个字,一个没坐稳，一屁股坐去了地上。 屋子里众人忙去搀扶她，却不及杨慕手快，瞬间将唐氏捞起来，放在椅子上。 唐氏看着杨慕的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没想到砒霜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后院里,竟然还是下在小姐的汤药里。 惊疑不定的唐氏低头去看供词，越看越心惊。 宋嬷嬷凑过去看着供词上的话，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杨慕道：“此事我没有捅到景福院，而是先送来了多宝院。夫人，此事如何处理？” 若是没有安晴交代昨日那落水之事，只怕现在唐氏看到这供词，会一个字都不信。 可如今，她却是信了七八分。 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了？ 丈夫杨震虽然是个上阵杀敌的将军，却也不是这样手足相残的狠心人。 自己身为五品高手，也从来没有滥杀无辜过。 菲姐儿的性子到底是跟了谁了？ 宋嬷嬷朝着杨慕行礼道：“多谢二小姐顾念手足亲情，将此事压在咱们大房。” 唐氏回过神来，朝着杨慕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来，道：“慕姐儿，我……我……” 杨慕道：“还望夫人为我做主。” 唐氏张口结舌，为杨慕做主，岂不是要惩罚自己的女儿？残杀手足,这罪名…… 宋嬷嬷道：“不知二小姐可愿意给夫人些时间，好好调查此事？” 她看着唐氏微微颤抖的手捏着的供词,道：“毕竟这也是秋月的一面之词。而且,到底是大小姐指使的,还是秋菊个人所为，也还没有证据。” 杨慕点头道：“好，我等着调查结果。” 话音落，她站起身来，告辞离去。 等杨慕身影消失不见，唐氏猛然吸了一口气，慌乱的看着宋嬷嬷。 宋嬷嬷也是愁眉不展，道：“夫人是否要问一问秋菊？” 没成想，唐氏竟然是捂着脸抽泣起来。 翠竹院里下人混杂，这种事情根本是纸包不住火，总会让景福院的婆母知道。 婆母一向不喜欢大房，不知道会拿女儿怎么办。 宋嬷嬷催促道：“夫人，此事在咱们大房处理好了，即便是国公夫人知道，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唐氏又抽泣了两声，才挺直了腰杆子，缓缓道：“请大小姐带着秋菊来多宝院，就说我这里做了红糖糍粑。” 宋嬷嬷应声而去。 唐氏再次低头去看那供词,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揪着，呼吸都不顺畅了。 杨慕从多宝院出来，正准备回去翠竹院，却见从见山后走出两个华服公子。 一身天青色衣衫的，是去白云县接杨慕的杨宇，另外一位白色长衫的，竟然是苏瑾瑜。 苏瑾瑜看到了杨慕，差点没有认出来。 在白云县的时候，杨慕虽然也喜欢穿红色衣裙，却是棉布的。 如今的杨慕，一身火红色的丝绸箭袖长裙，外面还罩了一件珍珠白的纱群，头饰虽然简单，却是贵重的珍珠发带。 杨慕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挥挥手，道：“苏瑾瑜！” 这家伙一个多月不见，竟然又帅了几分！ 苏瑾瑜快步走过来，惊喜道：“杨姑娘！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杨华十分厌恶这个讹了自己五千两银子的庶妹，凑过来道：“苏小王爷竟然认识舍妹？” 苏瑾瑜激动道：“这就是我与你说起过的那位救过我的杨姑娘！” 杨华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慕，那个在苏小王爷口中，“风华绝代、智勇双全、才貌无双的杨小姐”，就是杨慕？ 他咋就不信呢？ 这丫头哪里风华绝代？ 哪里智勇双全？ 哪里才貌无双？ 这明明是个又臭又硬、说话难听、长相可恶的臭丫头！ 苏瑾瑜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杨华，又看了看杨慕，不可置信道：“你们……是兄妹？” 杨姑娘不是白云县的吗？苏瑾瑜表示自己的脑子有些当机。 杨慕便将自己是杨家失踪多年的那位二小姐的事情说了。 苏瑾瑜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在白云县的时候就觉得杨慕不像是一个乡野村姑。 如今看来，竟然是杨门虎女，这就怪不得了。 苏瑾瑜道：“杨兄今日约我在杨家的石舫喝茶的，不知杨姑娘可有空？” 杨慕心情好，自然愿意，二人并肩朝着湖边石舫而去。 被无视的杨华……今日做东的不是我吗？ 苏瑾瑜道：“杨姑娘当初能震慑土匪，果然是将门虎女。” 杨慕嘻嘻一笑，她可没有震慑土匪，只是机缘巧合，那土匪窝是自己人而已。只是此事就不必与苏瑾瑜说了。 杨华撇嘴在后面跟着，怎么看杨慕都不顺眼。 说着话，一行人到了湖边的石舫。 石舫的桌子上摆好了瓜果点心，有美貌的丫鬟正在红泥小火炉上煮茶水。 上了石舫，湖水上的微风卷着石舫周围的荷花香味吹过每个人的脸颊，让人立马就清凉下来。 苏瑾瑜道：“果然是个妙处。” 杨宇笑道：“怎比得上临安郡王府的曲水流觞亭？” 杨家的荷香石舫、苏家的曲水流觞亭、林家的摘星邀月台和陶丞相家的七彩雨花阁，并成为京城四景。 苏瑾瑜忙道：“那亭子不过是能工巧匠的手笔罢了，而这荷香石舫却有荷香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几人正说这话，却见湖边一打扮俏丽的豆蔻女子满脸喜色的朝着这边过来。 杨慕转头看杨华一副“终于来了”的表情，不由得挠了挠小下巴，嗯……看来是相亲会。 杨芷听自家哥哥传话，说是苏小王爷今日申时过来，开心了好久，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梳妆选衣裳。 这件衣裳也不喜欢，那件衣裳也不合适，最后耽误了时间，只能匆匆赶来。 终于能近距离见到苏小王爷了，杨芷兴奋得脸都红了。 (本章完) 第159章 杨芷吃醋 等人走近了，杨慕眉毛就是一跳。 杨芷只有十三岁，属于花苞未开的年纪，本应该是活泼可爱的打扮最是合适。 可她却打扮得分外柔媚，配上稚气未脱的脸庞，实在是不搭调。 她原本就是个刁蛮公主的性格，如今却扭扭捏捏非要做出一副娇媚的样子,更是让人难受。 苏瑾瑜都懵了，这人谁呀？ 杨芷含羞给苏瑾瑜行礼。 杨华忙推销道：“小王爷，这是我的三妹妹。” 苏瑾瑜礼貌性点了点头，以为杨芷行个礼就会走的，没想到杨芷却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苏瑾瑜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女孩和那些追着他不放的其他京城女子一样，也是倾慕他的。 对于这种女孩,苏瑾瑜没什么感觉，干脆就不搭理，转头对杨慕道：“不知杨姑娘现在还做蛋糕吗？” 好久没有吃，天知道他有多想念那一口。 杨慕道：“我也刚到京城没几日，等过段时间，找好了铺子，就会在京城开一家‘一香坊’。等开张的时候，请你。” 苏瑾瑜立马开心道：“如此便说定了！” 杨芷见苏瑾瑜不搭理自己，反而不停地与杨慕这个土包子说话，心里不悦，嘴上道：“小王爷说的是什么？糕点吗？” 苏瑾瑜转头看了她一眼，道：“三小姐没有吃过杨姑娘的蛋糕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很是可口呢！” 杨芷翻了个白眼，土包子做的东西，也能入口吗？手洗赶紧了吗？哼！不管多好吃，她都嫌脏！ 苏瑾瑜看了杨芷一眼,心里嘀咕,这姑娘好奇怪。既然好奇蛋糕是什么，怎么知道了之后又是这个表情？ 苏家人口简单，小辈中只有苏瑾瑜和一个妹妹，也没有什么姐妹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所以苏瑾瑜不能明白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 杨芷道：“我也会做些羹汤的。” 杨慕瞥眼看到她含羞带怯的样子，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杨华立马道：“我这三妹做的羹汤，可比德顺楼的羹汤美味多了。” 杨芷听亲哥哥这么说，羞怯的低下头去。 苏瑾瑜礼貌性的点头，随意“哦”了一声，并不感兴趣。 一个深闺女子做的吃食，不会落在他这个外人口中，否则传出去了，岂不是坏了女子的名节？ 而杨慕是开铺子的，他真金白银的买来吃，对杨慕的名节丝毫无损。 苏瑾瑜转头去问杨慕：“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铺子吗？苏家到是有几个铺子，不知杨姑娘是否考虑？” 杨芷也听明白了，感情杨慕是要开店铺，不由得皱眉道：“二姐姐，杨家的女子是不允许抛头露面的，你若是损坏了杨家的名声，叫我和大姐姐怎么做人？” 杨慕都懵了，我开个店铺,你就不做人了？那我要是开超市，你还得去死不成？ 就算是要怼人，也不是这么个怼法啊！ 苏瑾瑜也诧异转头去看这个奇怪的小女孩，忍不住问道：“三小姐名下没有铺子吗？” 这京城的贵族子嗣名下，哪个没有几个铺面的？即便是他和妹妹，名下也有各色各样的铺面，由专门的掌柜去管理。 杨芷眨眨眼，张张嘴，随后理直气壮道：“我那是有掌柜管理的，我那是正经的铺子！” 杨慕冷笑一声，道：“怎么，我铺子还没有开，三妹妹就觉得是不正经的铺面了？三妹妹是能未卜先知，还是能掐会算啊？” 苏瑾瑜也看着杨芷，不知道小姑娘何出此言。 杨芷被二人看得面红耳赤，急于想在苏小王爷面前诋毁杨慕，所以口不择言道：“我是正经小姐，你是个嫁过人的！还是私自嫁人！不……不要脸！” 杨慕表情瞬间肃了起来，眼神危险的看着杨芷，咬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杨芷干脆豁出去了，梗着脖子道：“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难不成我还怕你吗？嫁过人的妇人，也好意思舔着脸回来做杨家的小姐！竟然还不知检点的勾引苏小王爷……” 杨慕身形闪动，快成一道红色的残影，扬起手来，在杨芷的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啪！” 她怒斥道：“放肆！” 杨芷被大力直接扇下凳子，重重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打蒙了。 她的侧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 苏瑾瑜呆愣愣看着发怒的杨慕，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杨姑娘。 杨宇看着妹妹脸上肿起的一大块，指着杨慕，“你你你……” 杨慕挑眉，道：“三妹嘴里不干净，我这做姐姐的，只能教教她规矩！” 杨芷嘴里甜腥味浓郁，她舌头动了动，竟然吐出一颗牙来。 看着手帕上的牙齿，杨芷终于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顾不上什么苏小王爷了，捂着脸哭着跑了。 杨慕看着她逃跑的身影，撇撇嘴，外强中干啊。还以为能干一架呢。 杨芷跑出石舫，迎面撞在一个人怀里。 “三妹？你这是怎么了？”杨凯诧异的看着怀里像是猪头一样的妹妹。 杨芷看到杨凯，委屈瞬间充满胸腔，立马告状道：“大哥哥！杨慕她打我！” 杨凯抬头，看到了追出来的杨宇和石舫里环胸站着的杨慕，随后看了看苏瑾瑜。 杨芷控诉道：“我们杨家不嫌弃她是一个嫁过人的破落户，好心收留，她居然敢打我！我定要禀告祖母，将她赶出去！” 杨凯震惊的看着杨芷，沉声道：“你说什么？” 杨芷一把抓住大哥哥的袖子，哭道：“我说杨慕打我！” 杨凯怒道：“二婶没有教过你吗？身为妹妹应当敬重姐姐！看看你说的什么话！你二姐打你都是轻的！” 杨芷没想到杨凯竟然是站在杨慕那边的，气得甩开杨凯的袖子，“你们大房果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我去找祖母说理去！” 话音落，她哭着跑远了，丫鬟忙追在后面。 杨凯皱眉看着妹妹跑远，暗道，二婶将这个妹妹宠坏了，竟然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杨宇不赞成的看了杨凯一眼，道：“三妹妹被别人打了，大哥不说哄劝一些，竟然还戳她心窝子！” (本章完) 第160章 告状 杨凯转头看着杨宇，对于弟弟，他就没有对杨芷那么客气了。 “二弟，做人做事，应当得起‘男人’二字，一味地偏帮，可不是大丈夫所为。你是要科举的人,别早早把名声带累了，丢了科举的机会！还有，二妹妹不是什么‘别人’，她与大妹妹和三妹妹一样，是你我的妹妹！” 杨宇被噎，只是他碍于杨凯长房长孙的身份,不能过于得罪，只能冷哼一声，回去石舫，躬身对苏瑾瑜道：“小王爷，抱歉。” 苏瑾瑜也有些尴尬，说到底，是杨芷因为他才对杨慕有了嫉妒之心，才将事情闹成这步田地。 他站起身，歉意拱手道：“是我该抱歉才是。” 杨慕道：“关你什么事？今日你在不在，都不影响她诋毁我。” 杨芷对杨慕的厌恶是打心眼里的，是自从她第一日回来就感受到的，与苏瑾瑜无关。 虽然杨慕这样说，可苏瑾瑜却依旧有些内疚，道：“不如我去与国公夫人解释一下？” 杨慕嗤笑道：“这种事，你要如何解释？况且，今日本就不干你的事。” 苏瑾瑜想要再说什么，杨慕却道：“你若是不好意思了,可先回去，等一香坊开张的时候,咱们再聚。” 杨宇道：“苏小王爷是我请来的客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这不是赶客吗？” 他急急对苏瑾瑜道：“小王爷不必在意这些小女孩之间的打闹,咱们依旧饮酒饮茶。” 苏瑾瑜不但身份贵重，是未来的临安郡王，更是有一个好老师——汪大儒。 汪大儒可是当年的帝师，且不说他人脉有多广，学生有多少，只说明年的春闱就有可能是他来出题的。 维护好苏瑾瑜，就等于认识了汪大儒。这对他将来的仕途是大大有益。 虽然杨宇极力挽留，可苏瑾瑜却是再三确认杨慕不需要他解释之后，告辞离去了。 杨宇恶狠狠瞪了杨慕一眼，追着去送苏瑾瑜。 杨慕白了杨宇一眼，连他这个武夫都能看出来，杨宇是想要攀附苏瑾瑜，所以甘心让亲妹妹出来勾引人家，低三下四，简直是丢人。 杨凯走进石舫，挥退了下人，对杨慕道：“三妹只怕是去找祖母告状了。二妹妹在外面多年，只怕不知道咱们府里的情况，祖母她……” 杨慕看着景福院的方向,接了下半句话：“祖母不喜欢大房,却偏爱二房。” 杨凯有些诧异的看着杨慕，问：“那你还敢动手打三妹？” 杨慕笑：“我今日不打她，明日她就能更加肆无忌惮。况且，虽然祖母不喜欢大房，可祖父喜欢啊。” 杨凯哭笑不得，这个二妹妹，是个鬼精灵，连祖父喜欢大房都看出来了。 “你怎知祖父喜欢大房？” 杨慕道：“父亲是世子爷，并且接手军务，掌管军权。” 杨凯点头道：“父亲是武将，二叔是文臣。这些年祖父年纪大了，渐渐的将军里的军务都交给了父亲。只是后院的事情，若不是大事，祖父是不会管的。” 杨慕淡笑，并不当回事。 杨凯道：“这件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石舫上，微风袭来，带来阵阵浓郁的荷香。兄妹二人，一人玄衣铠甲，一人红衣似火，相视而笑，倚栏远眺。 远处湖边柳树后，杨菲看着石舫上的兄妹二人，眼神似刀，手掌紧握。 秋菊凑近了，道：“小姐，大少爷怎么和那个土包子凑一起了？” 杨菲咬牙道：“我小瞧了她！竟然这么快就攀上了大哥！” 秋菊道：“想必是二小姐在乡下学的下作手段，一味地谄媚讨好，哭惨卖乖，这才让大少爷可怜她！” 杨菲道：“大哥与爹爹一样好武，见她有三脚猫的功夫，便另眼相看。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秋菊道：“大小姐说得对，她不过是嫁过人的外嫁女罢了。世子爷和大少爷会明白的，宠她没有任何好处。” 她坏笑着看了一眼景福院的方向，道：“她竟然还敢打三小姐，以庶犯嫡，国公夫人不会让她好过的！” 杨菲的脸色好了些，杨芷虽然表面上是个可爱率性的小女孩，可实际上却被盛氏和陈氏宠坏了，平日里连她这个长姐都需要退避三分。 如今那丫头却被一个刚刚回府的庶女打了脸，还不得闹翻天了去？ 杨菲嘴角上扬，且看着吧，有热闹了。 景福院。 杨芷指着自己的猪头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祖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闻讯赶来的盛氏怀里抱着女儿，一脸气愤道：“婆母！她不过回来两三日，就敢伸手打姐妹了！咱们杨家何时出了这样恶劣的女子！” 陈氏心疼的看着杨芷，这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如今被打成这样，也气得不轻，怒拍桌子。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 她吩咐身边的王嬷嬷，“去将人带来！” 她就不信了，这乡下长大的小小女子，还敢反了天不成？ 被林世子看中又如何？没有娘家的支持，她就算加入了林家，也什么都不是！ 杨慕来的时候，不但有杨凯陪同，还有闻讯而来的唐氏。 唐氏原本以为不过是姐姐打了妹妹一下，妹妹不肯吃亏，这才闹到了祖母面前。 她这个嫡母出面，好好说几句话，再让慕姐儿道个歉，此事也就过去了。 可当她看到杨芷那张猪头的脸之后，惊呼一声：“天哪，这是怎么了？” 说完话，她才回过神来，这是自己的庶女打的！忙捂住自己这张太快的嘴。 可惜迟了。 陈氏沉着脸，怒斥道：“你还有脸问！女儿只知道生出来，却不知道好好教育！你瞧瞧，如今竟然仗着有些功夫，打起妹妹来了！” 唐氏正要解释，陈氏接着道：“你这个做嫡母的不愿意管教，我这个做祖母的来管！” 唐氏道：“婆母，慕姐儿在乡下长大，咱们杨家亏欠与她。什么规矩不规矩？别的孩子都有娘教规矩，这孩子小时候哪里学过规矩？她到是想学，也得有机会！” (本章完) 第161章 反将一军 陈氏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唐氏，这么多年了，大儿子的媳妇从来没有顶撞过她。 即便是她明显偏心，唐氏也不过是忍气吞声。 似乎这个儿媳妇心里，只要事情没有影响到她打叶子牌，她就统统不放在心上。 如今为了一个庶女，竟然敢当众与自己顶嘴起来,这样陈氏有些不习惯。 不但陈氏不习惯，连盛氏和杨芷都愣住了，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唐氏。 唐氏看众人都看自己，不由得挺直了腰杆子，大声道：“慕姐儿虽然只回来几日，可也能看得出来，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今日既然出手打人，自然是有缘由。婆母不问缘由，便要发落慕姐儿，这是什么道理？” 她转头看向杨慕，道：“慕姐儿，你说说看，为何要打芷姐儿？” 众人目光又转向杨慕。 杨慕斜眼看了一眼杨芷，成功看到有些紧张的目光。 杨芷忙在杨慕开口前叫嚣道：“不管如何，是她动手打了我！” 杨慕淡淡开口道：“谁叫你是个不要脸的，做不正经生意的小姐呢？身为妹妹，却想要踩在姐姐头上，不打你打谁？” 盛氏“呼”的一下猛然站起身来，颤抖的手指指着杨慕，气得气喘吁吁，道：“你……你……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说着话，她就往前冲去，嘴里大叫：“嘴里不干不净的污蔑人,就应该活活被打死！” 她往前扑,唐氏却一下子挡在杨慕身前，伸出一根手指，戳在盛氏的脑门上。 丝毫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盛氏,被一只手指控制，一步都前进不得。 杨慕看了一眼盛氏，继续火上浇油，道：“不但如此，竟然还不知检点的勾引苏小王爷，让我和大姐姐无法做人。这样的妹妹，不打，难道留着过年吗？” “啊——” 盛氏暴怒，双臂挥舞，想要撕了杨慕那张嘴。可惜，被唐氏一个五品高手，一根手指轻松拿捏。 杨芷原本是抓着陈氏哭得凄惨，听了这话立马也想要冲过来打人，可越听到后面，就越感觉不对了。 这些话不是她辱骂杨慕的吗？ 杨慕看着挣扎的盛氏和怒不可遏，准备招呼人来抓杨慕的陈氏，高声问：“怎么，这话不能说吗？” 盛氏尖叫道：“这是什么田间地头的肮脏话,你竟然也敢在国公府说！还敢说我女儿！” 陈氏也道：“说着话的，就应该好好敲打敲打！” 杨慕挑眉，“这么说，只要说了这话，就活该被打是吗？” “是！”盛氏大叫。 “是！”陈氏沉声。 “不是！”回过神来的杨芷大叫。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杨芷的猪头脸。 盛氏觉得女儿一定是被杨慕那土包子打傻了，也不在唐氏手底下挣扎了，快走几步，抱住女儿，心疼道：“孩子，你是不是被打出什么毛病了？” 杨芷愤恨又有些惧怕的看着杨慕，微微丫头，却说不出话来。 陈氏一拍桌子，道：“国公府是有规矩的地方，慕姐儿虽然只回来几日，可说出这样的脏话，就应该受罚！来人！” 她身后那位七品高手花青站出来应声。 陈氏威严道：“将二小姐拖去祠堂，打三板子，罚跪三日！” 花青还没有说话，杨慕却道：“祖母说错了，不是二小姐，而是三小姐。” 唐氏诧异道：“你祖母说的是二小姐。” 杨慕头疼，只觉得唐氏是个猪队友。 “我刚刚说的话，祖母觉得是脏话，是应该挨打的话。可这也正是我打三妹妹的缘由！” 唐氏十分配合，“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杨慕道：“刚刚那些话，我不过是复述罢了。大家不是问我为何打三妹妹吗？正是因为那些话，是三妹妹当着大哥、当着二哥、当着苏小王爷，辱骂我的话！” 她手指指着杨芷道：“三妹妹出身国公府，长于国公府，有亲生母亲和祖母教导规矩，却当着苏小王爷一个外人的面，辱骂我这个姐姐是开不正经店铺的人，是私自嫁人的人，是不要脸的人，是勾引外男的人。” 杨慕气势猛然抖起，质问在场所有人：“难道不该打吗？” 在场众人，除了杨凯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有的诧异的看着杨芷，有的迷茫的看着杨慕，总之，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些龌龊的话，是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嘴里说出来的。 陈氏一拍桌子，道：“休得胡言！芷姐儿自小知规矩、懂礼仪，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凯此时站起身来，拱手道：“祖母，二妹妹说的是真的，这些话正是三妹妹辱骂二妹妹的话。” 他看了一眼想要狡辩的杨芷，道：“三妹也不必狡辩，当时你二哥也是在的，况且还有苏小王爷作证。” 他看了盛氏一眼，道：“如果没有看错，当时伺候在石舫内的，就是二房的下人，二婶可以叫来问问。” 杨芷狡辩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其实，只有大哥一个人作证，就足以。 陈氏和盛世听杨凯言之凿凿，甚至说出了所有能作证的人，这才有几分信了。 再看杨芷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心中信了八分。 陈氏问：“你……芷姐儿，你……为何……” 杨芷哪里有脸说？只是地了头，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杨慕替她解释道：“祖母这还看不出来吗？三妹妹自然是看中了苏小王爷，看苏小王爷与我相识，便出言诋毁，指望着苏小王爷嫌弃我，就能看上她了呀。” 陈氏倒吸一口凉气，天哪，她身边长大的孙女，竟然少女怀春了，她都不知道！ 杨慕冷笑道：“从前听说过一句话，一直不解其意，如今，三妹妹算是给我解了惑。” 唐氏配合问：“什么话？” 杨慕缓缓道：“因爱故生醋。” 唐氏：“……”不是因爱故生怖吗？ 唐氏虽然怀疑，可她自己没怎么念过书，怕是自己记错了，便“哦”了一声，没反驳。 盛氏和陈氏自然是知道，杨慕是故意说错，来粉刺杨芷的，不由得脸上都阵阵不自在。 再想起之前差点惩罚杨慕，均是脸上带了尴尬。 杨慕道：“此事我也说明白了，不知此事祖母准备如何惩罚三妹？” (本章完) 第162章 杨芷受罚 盛氏尖叫道：“怎么还惩罚？她都被你打了！” 杨慕道：“照二婶这意思，我说脏话，就是被打板子，跪祠堂。三妹妹说脏话，就不惩罚了？二婶的心眼子未免也偏得没有边际了吧？这话若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话我们护国公府里长幼不分，没有规矩呢！” 她这话虽然看着是在说盛氏,其实是暗指陈氏偏心。 陈氏怎么会听不出来？ 如果这件事只是在府里发生，还无所谓，她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可当时苏小王爷是在场的，而且听杨慕的意思，苏小王爷竟然是认识她的，而且关系还不错,否则芷姐儿也不会醋意翻滚之下乱说一通。 苏小王爷的母亲是慧宁公主，是嫡出的公主，现如今又是皇帝的亲姑姑，被册封了大长公主，身份不一般。 苏小王爷的父亲临安郡王手握重兵，只怕未来苏小王爷在朝中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丫头是怎么攀上苏小王爷的！ 陈氏头疼。 盛氏却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坚定的站在自己女儿身边，对陈氏道：“婆母，芷姐儿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况且二小姐的确是嫁过人，又与苏小王爷牵扯不清……” “住嘴！”陈氏怒喝。 盛氏被吓了一跳，自从嫁入杨家，婆母还没有这样吼过她，一时之间，竟然不敢说话了。 陈氏沉默片刻，道：“三小姐出言不妥，罚三板子，祠堂思过！” 杨芷急道：“祖母！我那都是无心之言,我是气糊涂了……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外面回来的野丫头惩罚我呢？您是不疼我了吗？” 陈氏不耐烦道：“好了！你也被宠得没了分寸，有了这次教训,今后也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挥挥手，花青上前，一把抓起杨芷，就朝外走去。 杨芷惊慌失措，挣扎道：“母亲，救救我！”她不要跪祠堂，她不要被打板子！ 盛氏回过神来，哭着来拉扯杨芷，却哪里拽得过花青这个七品？ 不过瞬间，花青就扯着杨芷，拖着坐在地上徒劳用力的盛氏，脚步不停的出了景福院。 盛氏被摩擦着，一路火花带闪电，跟着出了景福院。 唐氏都懵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看看杨慕。 她不是来救杨慕的吗？不是来替杨慕说好话,报答她没有将秋月的事情捅到景福院的吗？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自己的用处,只是一根手指头？ 她低头,看了看刚刚低着盛氏脑门的食指,有些不明白，杨慕这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孩子，哪里来的能力，竟然轻而易举让婆母这个偏心眼不偏心了。 她刚刚嫁进杨家的时候，也曾努力过，可怎么也争不过二房的盛氏。 因为同是出身江南世家，家里又连着姻亲，陈氏和盛氏是天然的同盟。 高坐主位的陈氏揉了揉太阳穴，问杨慕：“你和苏小王爷是怎么认识的？” 此事到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杨慕将苏瑾瑜光顾自己的蛋糕摊子的事情说了。鸡冠山的事情，她隐瞒下来，没有提及。 陈氏没想到，杨慕竟然还摆地摊，立马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 “身为国公府的小姐，你竟然抛头露面！简直是……” 杨慕接口道：“难道身为国公府的小姐，就应该饿死？” 陈氏一噎，“我何时说你应该饿死？” 杨慕道：“当时的情况，若是不做生意，我和弟弟就要饿死了。难道祖母的意思是，让我三岁的弟弟去做生意？” 陈氏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缓了半晌，才冷哼一声，道：“我累了，你们退下吧！” 杨慕也不多留，与唐氏和杨凯并肩退了出去。 等出了景福院，唐氏四下看了看没有外人，立马兴奋道：“天哪，慕姐儿，这二十多年，这是我最痛快的一天！” 这二十多年，她就没有见过陈氏和盛氏吃瘪！ 永远是她忍气吞声。 慕姐儿怼老太婆的那些话，真是太过瘾了！ 唐氏有些崇拜的看着杨慕，一副想要拜师的样子。 杨凯乐呵呵看着自家母亲，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二妹妹，也有一种一吐胸中郁气的感觉。 大房憋屈了这么多年，可算舒坦了一次。 杨慕到是不觉得这是什么胜仗，她大方的摆摆手，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唐氏点头点头，随后想起自己女儿派了秋月杀人的事情。 慕姐儿刚刚说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此事处理不好，只怕大房两个姐妹就自己先打起来了。 刚刚还十分兴奋的唐氏立马垮下脸来。 杨慕道：“我出府一趟，那件事就交给夫人处理了。”她说的是秋月的事情。 唐氏道：“慕姐儿放心吧。” 看着杨慕脚步轻快的离去，唐氏幽幽的叹了口气。 杨凯问：“母亲是怎么了？二妹妹请母亲处理什么事情？” 唐氏愁云惨淡的看了一眼儿子，将秋月的事情说了。 杨凯有些不敢相信，平日里温柔可人的亲妹妹，竟然会指派丫鬟给手足下毒。 唐氏看着杨凯的表情，道：“瞧瞧，你也不信是吧？” 杨凯问：“可询问了妹妹身边的丫鬟婆子？” 唐氏叹了口气，道：“我出门之前，正在询问你妹妹身边的卢妈妈和秋菊。” 杨凯道：“我与母亲同去。” 若是有人故意陷害她妹妹，他是决不能同意的。 这边杨慕带着黛山出了门，继续寻找店铺。 店铺找到不少，可惜都没有合适的。 等杨慕回到府里的时候，包老太告诉她，翠竹院的管事大丫鬟灵慧将秋月的事情捅给了陈氏。 下午陈氏亲自过问秋月的事情，拍了王嬷嬷来翠竹院提秋月。银朱和包老太拦着，没让人被带走。 陈氏只好将秋菊和安晴审问了一遍，只是二人什么都没有说，在上刑的时候，秋菊突然口吐鲜血，死在了刑凳上。 杨慕皱眉问：“这么巧，秋月招供是秋菊指使她给我下毒，秋菊刚被审问就死了？” 包老太点头道：“既然秋菊这个中间人死了，秋月的证词自然就没有用处了，也无法指证大小姐了。” 杨慕道：“那也不能便宜了她！” 亲们，票票~~~ 求各种票票~~~~ (本章完) 第163章 烫手山芋 厢房的杨石头听到姐姐说话的声音，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了过来，伸出手，要抱抱。 “姐姐！” 杨慕只好将人抱起来颠了颠，道：“小家伙长肉了啊！” 黑大牙兴奋叫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下子扑在杨慕怀里,吐着大舌头求摸头。 杨慕刚刚安抚好黑大牙，就见一个肉团子满脸惊喜，行动缓慢的凑过来，一把保住了杨慕的小腿，手脚并用往上爬。嘴里还“嘤嘤嘤”个没完。 杨慕哄一哄这个，摸一摸那个,就怕顾此失彼，一时之间有些慌乱。 这一幕惹得院子里婆子丫鬟们纷纷掩嘴笑了起来。 热闹了好一会儿,杨慕才哄好三个小家伙,让伺候他们的丫鬟将小家伙们抱走。 巧巧抱着杨石头，直接去了厨房吃刚刚蒸好的糯米团子。 球球被樱桃用盆盆奶哄骗去一旁干饭。 黑大牙块头大，力气更大，足足三个粗使婆子才将它抱走。 身上终于减负了的杨慕活动了活动手脚，继续与包老太说起刚刚的话题。 “既然秋月没用了，就交给世子夫人吧。这样能将银朱空出来，和我晚上办件事。” 包老太诧异的看着杨慕：“你要做什么事？” 她没有问为何将秋月送给唐氏，因为秋月不论是交给谁，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杨慕道：“我这人，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如果不是安晴，我会忍到现在？” 安晴那个七品巅峰，她是真心打不过。 包老太道：“不可，这护国公府高手如云，尤其是今天晚上,国公爷和世子爷都要回府。” 杨慕眨眨眼,只想着月黑风高好办事，却把这茬忘了。 “那就白天办！” 包老太张了张嘴，能用手段,为何要用暴力？ 杨慕用眼神回复她，用暴力更爽！ 杨慕亲自将秋月送入了多宝院之后，告辞离开。 杨菲躲在后屋，听杨慕走了，才缓缓走出来，坐在唐氏下手。 宋嬷嬷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秋月，对唐氏道：“世子夫人，这可是个烫手山芋。既不能送给国公夫人，又不能悄无声息处置了，给景福院把柄。” 唐氏怒瞪了一眼杨菲，道：“如今，你说怎么办！” 杨菲身后的卢妈妈忙跑出来，跪在女儿秋月身边，求情道：“世子夫人，不管秋菊是否假传命令，秋月都以为是在为大小姐办事啊！求您看在秋月是忠心办事的份上，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杨菲脸色很不好的看了卢妈妈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什么叫不管秋菊是否假传命令？ 如今秋菊已经被宋嬷嬷趁乱灭口，那这假传命令的事情，就由秋菊背了！ 她就依旧是那个善良温柔的嫡出大小姐！ 杨凯叹了口气,他一向知道后院的女子争斗厉害，今日所见，才知道竟然是这样阴暗。 他目光游移不定的看向自己的亲妹妹，他从不知道，外表那样柔弱、那样善良的妹妹，背地里竟然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女子。 虽然她在自己和母亲面前，极力否认对二妹妹下手，可在坐的，也都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来？ 咳咳……单纯的母亲除外…… 况且，安晴还是母亲派去妹妹身边的女护卫，是不会对母亲说谎的。 即便这次秋月的事情不是真的，可那设计二妹妹落水的事情，是跑不掉的。 杨凯觉得，自己要重新认识这个妹妹了。 卢妈妈看唐氏不说话，于是跪爬在杨菲脚边，哭道：“大小姐！秋月可是自小就伺候在您身边呀！” 秋月被堵着嘴，泪流满面，却说不出话来，眼神中都是祈求和委屈。 杨菲眸子闪了闪，却没有说话，一副任凭唐氏做主的样子。 唐氏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杨凯和宋嬷嬷。 秋月是杀是留，都是麻烦。 宋嬷嬷道：“秋月再出现在国公府的确不妥，若是叫景福院抓到把柄，又要夺去世子夫人手里的管家之全。” 她看了看卢妈妈和秋月，有些不忍心杀了，便劝道：“不如让秋月挨几板子堵住别人的嘴，之后再赶去您甘州的铺子里帮忙吧。也算是出去躲几年。” 卢妈妈一听女儿有活路，立马应声道：“对对对！秋月是个懂事的，不会回来京城的！这辈子都不会回来的！”至于打板子，不过是给外人看的，不会太重的。 唐氏看了一眼儿子。 秋月口不能言，努力朝着杨凯磕头。 杨凯沉吟片刻，点了头。 唐氏便道：“那就这样吧，今日就送回甘州去，等过几年再调来京城周边城镇。”这样卢妈妈还能再见到女儿。 卢妈妈母女忙不迭磕头谢恩。 杨凯道：“路途遥远，我叫前院的人去送。” 卢妈妈原本还有些担忧宋嬷嬷嘴上说着送女儿去甘州，私下里半路暗杀。 如今看大少爷愿意接手此事，她立马就放了心。满京城谁不知道，大少爷是最光明磊落的人了。 说走就走，秋月被松了绑，哭着给唐氏和杨菲磕了头，这才恋恋不舍的看了杨凯一眼，回去收拾东西。 银朱坐在房顶上啃锅巴，冷不丁抬头见秋月回来收拾东西，就像是见到了鬼，急急忙忙去给杨慕报信。 杨慕正在和包老太一张桌子上嗦粉，听说此事，均是不与理会。 银朱急道：“二小姐！秋月这样害您，怎么还被放走了？世子夫人也太不公平了！” 包老太满嘴都是粉，没说话。 杨慕道：“你还指望世子夫人杀了她？” 银朱不明白，道：“难道不应该吗？不论是要保住杨菲的名声，还是要安抚二小姐，都应该杀了她呀！” 杨慕道：“世子夫人如果出手，那二夫人还不得抓到她小辫子，分她手里的管家权吗？” 银朱不太理解，呐呐道：“可是，这好歹打一顿啊，这放了算是怎么回事？” 包老太咽下了嘴里的粉，道：“打肯定是要打的，不过打完之后就送走，对外就说是发卖了。” 银朱噘嘴，十分不满道：“便宜她了！”敢给二小姐下砒霜，竟然还能活命，她表示很不爽。 包老太道：“放心吧，世子夫人心软，可不代表大小姐就愿意留着她。” 银朱眸子一亮，惊喜道：“真的？” 杨慕点头道：“否则我为啥要送她去多宝院呢？”既然她甘愿做一把刀，就要有被主人灭口的准备。 银朱嘴角勾了勾，二小姐和包管事这招借刀杀人不错。原本她还想着，悄悄跟着秋月，半路截杀呢，现在省事了。 (本章完) 第164章 设局 杨慕嗦完粉，一丢筷子，招呼黛山进来，写了一张纸条，之后叫来了樱桃。 樱桃自从被木尘按在悬崖荡秋千之后，就十分怕杨慕。所以进来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的。 杨慕将手里的纸条给了樱桃，道：“把纸条给了大小姐，告诉她立刻去游鱼院。切记，除了这句话以外，什么话都别说。” 樱桃打开纸条，见上面写着四个字：“有事相商”。纸条下面还画了一朵菊花。 她诧异的看着杨慕。 杨慕道：“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樱桃深深吸了一口气，行礼转身而去。 杨慕道：“银朱，悄悄跟着她，别叫人发现。” 银朱瞅了瞅自己手里的锅巴，默默放在桌子上，身形飘逸而去。 包老太也嗦完了粉，把碗一推，擦了擦嘴，道：“她如果来，八成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苗姨娘住在彩屏院，那里开满了各色菊花，纸条下面的菊花暗指苗姨娘。 一个高高在上的嫡出大小姐，接收到苗姨娘的纸条，若不是心中有鬼，是不会赴约的。 杨慕点头，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想通，也许这次就能给我一个答案。” 包老太问询的眼神看向杨慕。 杨慕解释道：“之前在竹坡村的时候，曾经有个杀手，来杀了我两次，被我反杀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刺杀一个村姑。直到我知道了我的身份，就把背后之人锁定在京城。 “可是，一个庶女，为何会招来刺客？又是谁想要我的命？” 包老太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最初就怀疑是杨家的人？” 杨慕点头道：“我回府，对杨家上下都是有好处的。对于陈氏来说，我是一个联姻的棋子；对于小辈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亲戚。唯一不想我回府的，只怕就是当年卖了我的那个奶娘。而她一个下人，自然没有能力收买杀手。况且，她若是想杀我，当初又何必卖了我？” 包老太接口，“有能力收买杀手的，一定是府里的主子，而且定然与你当年被卖是有关系的。” 杨慕道：“正是，开始我以为是世子夫人。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不像是个有心计的。况且那个杀手不过是个七品，世子夫人身边的宋嬷嬷都是六品。若是办这件大事，应该至少用个六品的高手吧？” 就算是刚开始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姑，派了七品。可是第二次，杨家上下都是知道林啸在竹坡村的，幕后之人却依旧是派了之前的七品杀手来。 那么就能说明一件事，这个杀手的主子，身边可用的高手很少，并且不知道林啸的实力。 而唐氏作为五品高手，怎么会不知道京城比自己厉害的人都有谁？况且林啸反杀高品阶这么大的事情，作为武道中人，是不可能不记得的。 所以，杀手十有八九与唐氏无关，或者说，不是唐氏指派的。 这些话，她不用明说，包老太自然能想到。 杨慕继续道：“杨菲对我下手太快了，她甚至都没有观察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就急吼吼想要淹死我。一计不成，又要毒死我，这就很奇怪。” 包老太道：“再加上，苗姨娘可能并不是你的生母。” 杨慕点头，“那么派去杀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二人中的一个，或者是合谋。” 包老太问：“那你怎么不试探苗姨娘，反而试探杨菲？” 杨慕便将在刺客身上发现牡丹刺青的事情说了，道：“姚黄是牡丹之王，杨菲又住在牡丹院，让我不得不多想。” 包老太沉默片刻，道：“若是杨菲知道你与她身份互换了，那么派杀手就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 杨慕道：“我唯一想不通的是，若是苗姨娘当初真的偷龙转凤，应该是想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辈子做个嫡女。那就理应将此事捂死，任何人都不让知道。杨菲又是如何知道的？” 包老太猜测道：“或者，苗姨娘并不是想要让女儿好过，而是想要通过女儿嫡女的身份，获得利益呢？” 杨慕沉吟片刻，不得其法。 包老太提醒时辰差不多了，杨慕便起身换了一套下人的衣裳，重新梳妆打扮，从后门而出，一路低头急行，朝着游鱼院而去。 游鱼院是护国公府的客院，位置比较偏僻，而且附近种植了一片小树林。 府中没有客人的时候，这个院子是空置的，不会有人来。 游鱼院外，银朱已经在等着了。 “樱桃只让杨菲来游鱼院，其他什么都没说。”银朱小声说。 杨慕点头，小声问：“杨菲身边的那个安晴来了吗？” 银朱眼神瞟了瞟，道：“在门口守着呢。” 杨慕看了看游鱼院门口站着的安晴，朝着银朱使了个眼色。 银朱会意，用帕子蒙面，捡起地上两个小石子来，“嗖嗖”射出，第一颗石子打中安晴的脑门，第二颗打中了安晴的小腿。 安晴双眼发黑，直接被打晕了过去。 杨慕好奇问：“你第一颗石子就能将她打晕，为何还要打她腿？” 银朱傲娇冷哼一声，嘀咕道：“谁叫她长得高！” 杨慕看了看她的矮小身材，“……” 嫉妒使女人疯狂。 银朱兴奋的跑过去，一只手抓着安晴受伤的腿，就将人拖入杂树丛中。 杨慕心里打了个哆嗦，替安晴疼。 只是这么疼，安晴都没有醒来，可见晕得很彻底。 银朱藏好了安晴，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土，道：“两个时辰之内，别想醒来。” 杨慕挠了挠小下巴，这个银朱是个狠人呐。 银朱问：“我现在去找苗姨娘吗？” 杨慕点头道：“只丢纸条，别露面。” 她之前叫黛山写了一张纸条，也是“有事相商”四个字，只不过下面画的是牡丹。 银朱乐呵呵的点头，蹦蹦跳跳的走了。 杨慕缓缓蒙面，嘴角邪魅一翘，眼神不怀好意的看向游鱼院。 嘿嘿嘿…… 游鱼院里，有个大池塘，里面养着不少名贵的锦鲤。 杨菲站在院子当中，离池塘远远的，眼神中带着不耐烦。 她不知道为什么苗姨娘会叫自己来这里，所谓的“有事相商”，到底是商议什么？ 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了多年前的那件事？ 可是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苗姨娘为何还要让自己冒险来相见？ 她就不怕当年的事情暴露于人前吗？ 自己都已经来了，为何不见苗姨娘？ 杨菲在原地走了几步，越发不耐烦的样子。 (本章完) 第165章 游鱼院 杨慕就是这时候进来的，她蒙着面，双眼泛着亮光，缓缓从杨菲背后靠近。 十步、五步、三步、一步…… “啊——” 杨菲发出一声惊呼。 不知什么东西，猛然罩住了她，整个视线都黑了起来。还没有回过神来，疼痛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杨慕手里拎着刚刚小树林里捡到的一截子枯木，抡圆了手臂，抽在麻袋上。 节奏之快，下手之狠，可比得上前世打游戏时候敲击键盘。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木棍像是雨点一样落下，胳膊、小腹、后背、腰眼子、屁股蛋子、大腿、小腿…… 杨慕像是蹲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婶，一棍一棍使劲垂下去。 她忍住了没有用内力，棍子挥舞得虎虎生风。 道后面，杨慕干脆丢了棍子，改用拳头，让杨菲感受纯粹的肌肉力量。 麻袋里的杨菲终于呼痛出声，只是声音过分虚弱，还断断续续。 杨慕才不搭理，一脚踹在对方的屁股蛋子上，心里暗骂：让你推我下水！让你给我下毒！让你身材比我好！ 正当杨慕踹得过瘾的时候，银朱飞身进来，拉着杨慕就跑。 杨慕跑两步，想起什么，一把抽下杨菲头上的麻袋，又在她后脑勺补了一脚，眼看杨菲翻白眼晕过去，才与银朱一起，躲在了院子里的一片浓密的花丛后。 杨慕透过花丛，看向院门口。 游鱼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绯红色的身影鬼鬼祟祟闪了进来。 来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妖娆妩媚的脸庞，正是苗姨娘。 看着苗姨娘只身前来，杨慕心里明白了什么。 看来，即便是辛妈妈，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否则她不至于一个人前来冒险。 苗姨娘东看西看，终于发现了院子地上躺着的、毫无反应的杨菲。 杨慕下手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杨菲的脸，所以她身上受伤再重，也没有影响苗姨娘认出人来。 苗姨娘惊呼一声，立马上前扶起杨菲，“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杨慕听到苗姨娘这样称呼杨菲，心中明白，苗姨娘是没有将当年的事情说给杨菲。 那么，杨菲又为何要对付自己？ 杨菲被杨慕一脚踢晕了过去，此刻软绵绵的被苗姨娘抱在怀里。 苗姨娘紧张的呼唤了几声，发现杨菲紧闭双目，不省人事，不由得慌乱了。 她是只身前来，没有带人，如何才能救人？ 她使劲扶起杨菲，却无法将人背负起来。 她动作太大，弄疼了杨菲的伤口，将杨菲疼醒了，轻声呼痛。 苗姨娘惊喜道：“大小姐！你醒了！” 杨菲原地蒙圈好几秒，又被苗姨娘摇晃了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猛然四处张望，眼神中带着恐惧和恨意。 苗姨娘问：“大小姐找什么呢？” 杨菲转头看到是苗姨娘，迷茫一瞬，之后就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她扫开苗姨娘握在自己上臂上的手，不耐烦道：“姨娘这个时候，约我来做什么？” 苗姨娘一愣，反问：“不是大小姐说是有事相商吗？” 杨菲也愣住了，随后二人惊恐的看了对方一眼，都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 “可有人跟踪？”杨菲问。 “可还有他人知晓？”苗姨娘问。 二人看到对方否定的眼神，均是皱眉思索。 杨菲道：“刚刚有个下人，打了我一顿。”她露出自己的手臂来。 白玉一般完美的手臂上，大片大片的淤青红肿，有些触目惊心。 苗姨娘一声惊呼，眼睛里满是心疼，颤抖着都就要去触碰那些伤处。 杨菲却迅速将衣袖拉下，道：“今后没有事情，就不要叫我了。” 说完话，她就要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只是刚刚站起，就觉得右腿一疼，“噗通”一声又摔倒下去。 苗姨娘惊呼着来扶，杨菲却生气的将苗姨娘的手臂推去一旁，尖叫道：“别碰我！” 苗姨娘愣住，随即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哄道：“大小姐受了伤，我……妾扶大小姐走吧。” 杨菲却再次大力推开苗姨娘，怒道：“你给我躲起来！别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苗姨娘被推得摔倒在地，揪心的看着杨菲，几次张嘴要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杨菲咬牙道：“不要害我！” 苗姨娘眸子一缩，默默低头，掩饰自己发红发涨的眼眶，站起身来，躲去了一棵大树后。 杨菲看苗姨娘藏好之后，对着门口大叫：“安晴！” 门口安静如鸡。 杨菲不信邪，再次大喊：“安晴！” 门口依旧安静。 苗姨娘在树后擦了擦眼角，这才闪身出来，道：“大小姐，妾刚刚来的时候，门口没有人。” 杨菲这才想起，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以为苗姨娘已然在里面等着了，这才让安晴守护在门口。 既然苗姨娘能进来，自然不是安晴放进来的，那么安晴去了哪里？ 杨菲脸色不太好。 安晴是唐氏给她的护卫，十分尽职尽责，不可能出现玩忽职守的情况。 安晴出事了！ 苗姨娘挪过来几步，试探道：“大小姐，还是妾送你回去吧？” 杨菲坐趴在地上，抬眸怨恨的看了一眼苗姨娘，咬牙道：“苗姨娘，若是真的为了我好，就不该与我私下见面，更不该让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苗姨娘忙解释道：“我没有……” 杨菲冷笑一声，道：“你当初不就是想要我坐上这嫡女的位置，好给你和苗家多多谋取好处吗？你放心就是，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和苗家！” 她警告道：“但是！你若是坏了我的大事，就别怪我破釜沉舟，鱼死网破！” 苗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杨菲，半晌才呐呐道：“你……你知道了什么？” 杨菲道：“你以为你手段高明吗？不过是事后处理的干净，杨家没有起疑罢了！杨慕就是个祸害，你不除了她，她迟早要将你我推下悬崖！” 苗姨娘只觉得双腿发软，不可置信的看着杨菲的嘴唇一张一合。 杨菲道：“还妄图将她嫁进摄政王府做侧妃，你死了这条心吧！她若是做了摄政王府的侧妃，更不会任你摆布！况且，我绝不嫁摄政王，你也不必费心给我铺路了！” 苗姨娘像是不认识杨菲一般，一脸的震惊，她费心谋划的一切，仿佛眼前人都知道。 甚至连她想让杨慕先行嫁入摄政王府做侧妃，未来再让杨菲嫁进去做正妃的计划都知道。 (本章完) 第166章 你一个妾懂什么？ 杨菲眸子闪了闪，道：“姨娘若是真心为我好，就该出手除去杨慕这个隐患！而不是自作聪明为我铺设什么未来！摄政王府大厦将倾，那就是个火坑，你一个妾侍懂什么？” 苗姨娘自然不懂杨菲说的是什么，她耐心解释道：“摄政王妃是陛下的嫡母，未来想要什么没有？摄政王府的荣华富贵、权利势力，绝不是咱们这种国公府能触及的！到时候……” 杨菲不耐烦道：“我都说了，摄政王府大厦将倾，你一个妾侍，竟然还想试图染指大顺的未来吗？简直可笑！” 苗姨娘还想要再度解释，杨菲却道：“苗姨娘！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在想着自己和苗家的未来，那是空中楼阁！眼下还是命人来救我才是正理！” 苗姨娘想起杨菲身上的伤，也慌了神，顾不得什么未来规划了，急匆匆应了一声，出去找人了。 杨菲看着苗姨娘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厌恶道：“废物！” 话说完，她也撑不住了，再次晕了过去。 花丛里，杨慕和银朱对视一眼。 缓缓起身，蹑手蹑脚退出院子，从后院墙飞身而出，回到翠竹院。 包老太正在屋子里转圈圈，见杨慕二人回来，急忙过来道：“快些换衣裳，到了吃完饭的时候了。” 今日国公爷和世子爷都回府了，是要一家人凑在一起吃晚饭的。 杨慕快速换了一套利落的红色箭袖裙子，简单的梳了个高马尾，就带着黛山去了景福院。 杨慕回京都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见护国公杨承恩和原主的父亲杨震，心里还有些小期待。 毕竟二人都是少有的二品高手，她还没有见过呢。 景福院里人不少，不过气氛十分诡异。 唐氏缓缓喝茶，乐呵呵享受着盛氏时不时抛来的怨恨眼神。 她与盛氏妯娌二十年，盛氏还没有像是今日一样，对她充满了怨怼。 杨凯坐在那里端端正正，似乎在神游天外。 杨宇脸色很不好，闷闷不乐的样子。 三少爷杨华玩弄着扇子上的吊坠，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四少爷杨鸿。二人同在府中前院的学堂上课，夫子总是数落杨鸿的学业不好。 陈氏看着这一屋子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心里也是很烦。 下午，她原本是要借着秋月的事情，在翠竹院立威的。奈何有个武道高手拦着，又有那个安老太婆坐镇，没能得逞，落了她这个一家之主的面子。 陈氏就不明白了，这府里后院的女人，哪个不看自己的脸色活着？ 怎么一个乡下回来的丫头，却能处处让自己不顺心，偏偏自己还拿她没法子！ 杨慕一进来，众人的眼光就都落在她身上。 盛氏不满道：“你当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让一屋子人等你！” 杨慕转头看了看，后面除了黛山就没人了，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二婶是在责问我吗？” 盛氏白了她一眼，道：“装什么？” 这该死的丫头还得自己女儿被关在祠堂，还被打了板子，她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磋磨磋磨土包子才成。 杨慕耸耸肩，道：“祖母不是说让我穿广袖的衣裳吗？我翻箱倒柜的找，这才耽误了时辰。” 杨慕拿陈氏来做借口，盛氏被噎，嘟囔，“我这才说了一句，你倒是有千百句等着我。” 唐氏立马回怼道：“二弟妹真是好笑，这里又不是你的一言堂，你责问别人，还不许别人解释了？啧啧，金銮殿上也没有这规矩！” 杨慕乐呵呵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唱大戏。 盛氏立马被点着，一拍桌子道：“还不是大嫂不教这乡下人规矩！” 唐氏嘿嘿一笑，道：“二弟妹教的规矩好，否则芷姐儿也不会被打了关在祠堂里！” 杨慕有些诧异的看着唐氏，感情这位世子夫人嘴皮子挺溜呀！ “你！”盛氏站起身来，指着唐氏，气得不轻。 “够了！”陈氏怒道，“这是南城菜市场吗？规矩都去哪里了？” 唐氏转头看了一眼杨慕，眸子里带着歉疚。秋月给杨慕下毒，而她不但没有杀了秋月，还将秋月送走了。 她心中暗暗发誓，她是欠了杨慕大人情的，不管如何，都要护住杨慕，不让陈氏和盛氏为难这孩子。 杨慕回看了一眼唐氏，微微一笑，表示无妨。 唐氏心里更是歉疚，伸手轻轻拍了拍杨慕的手，示意她别怕。 杨慕回以微笑，乖巧得很，让唐氏心里更加柔软了。 此时，有个小丫头匆匆进来，在王嬷嬷耳边耳语几句，王嬷嬷脸色一变，俯身在陈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陈氏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嬷嬷，“什么？菲姐儿被人打了？” 一句话将一屋子人都说懵了，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杨慕。 这乡下来的，下午刚刚打了杨芷，难不成不过瘾，又打了杨菲？ 杨慕一脸懵逼的看着众人，“怎么都瞧着我？”你们是能掐会算吗？ 陈氏站起身来，匆匆往外走，道：“快，去牡丹院！” 众人忙跟着陈氏，纷纷出了景福院朝着牡丹院而去。 王嬷嬷在陈氏身边扶着，道：“夫人慢些，已然叫了府中的女大夫。” 宋嬷嬷也劝大步流星的唐氏，“世子夫人别急，大夫去了，就不怕了。” 在众人心中，一个女孩在府中被打，不管是谁打的，都不会被打得多严重的。 然而，当众人到了牡丹院，听到女大夫讲述杨菲的伤势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十二根肋骨断裂、小腿骨折、手臂骨折、全身淤青、昏迷不醒…… 女府医道：“虽然性命无碍，可伤得这样重，至少要养病半年。” 陈氏惊呼：“是不是有刺客！” 谁会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女孩打成这个样子？除了刺客，陈氏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唐氏气得到处找趁手的兵器，大声质问：“谁打的！谁打的！老娘要宰了他！” 杨凯怒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有女护卫吗？安晴！” 卢妈妈急忙解释道：“安晴被人打晕了，现在还没醒来呢！” (本章完) 第167章 祖父、父亲 陈氏握着龙头拐杖，用力杵地，“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菲一个女眷，足不出户还被打成这样，这护国公府还能安全？ 今日是小姐被打，那明日岂不是她这个国公夫人也会被打？ 卢妈妈颤抖着声音回话道：“二小姐刚刚带着安晴急匆匆出去了，不许老奴跟着。之后就被三个婆子抬着送了回来。” 她用手一指，院子里三个婆子忙过来，其中一个回话道：“奴婢们原本是在湖边除水草的，听到有人大喊救命，就四处寻找。后来顺着声音找到了游鱼院，就见大小姐晕倒在那里。” 唐氏大吼：“谁打的？” 女儿重伤，此时的唐氏不再是那个一心打叶子牌的后宅妇人，而是杀气十足的五品高手。 盛怒之下的唐氏不自觉用了内力，仿若狮子吼一般，震得人心惊。 在场的人，除了四品境界的杨凯外，无不被她震慑。 陈氏心里一颤，第一次知道，这个大儿媳并非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而是惹急了会吃人的狮子。 盛氏腿一软，仿佛看到了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公爹杨承恩。 那三个婆子也被吓得齐齐打了个寒战，摇头道：“没、没见着。” 场面一时之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乱糟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口进来两个男人，一个六十岁上下，花白的胡子，神采奕奕；另一个四十岁左右，气质长相绝佳，是个帅大叔。 问话的，是前者。 杨慕眸子闪了闪，眼前两个人她都是见过肖像的。年纪大的是原主的祖父杨承恩，中年男人是原主的父亲杨震。 见到两个男人，唐氏眸子里闪过嫌弃，咬牙道：“世子爷，你女儿被人打成了重伤，昏迷不醒！” 杨承恩皱眉，问：“老大媳妇说啥？” 杨震急道：“谁被打了？” 陈氏忙上前，将杨菲的情况说了一通。 杨震诧异的看着母亲，不可置信道：“菲姐儿为何会被打？” 杨承恩怒道：“此事给我查！” 说完话，他目光看向杨慕，柔和了几分，问：“你就是慕姐儿？” 杨慕眉宇间与杨震有几分相像，身上又有八品境武道的气息。 杨慕到是有些诧异，行礼道：“见过祖父。” 看来杨承恩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虽然身在军营，却知道刚刚回府的自己。 杨震转头看向杨慕，显得有些迷茫，喃喃道：“慕姐儿？奇怪……我怎么觉得我见过……” 杨承恩点了点头，对陈氏道：“小女孩子受伤，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派人看护着，需要什么药材，尽管用。” 陈氏道：“国公爷安心，我省的。” 杨慕若有所思看了看陈氏，这个在后院说一不二的老太太，在自己丈夫面前，竟然乖顺得像是一只小猫。 唐氏脸色不善，她想找到伤害女儿的凶手，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是绝没有陈氏高明的，所以只能等着陈氏的调查结果。 杨承恩道：“吃饭吧。” 这里有大夫照顾，众人也不能做什么。 众人默默跟着大步离去的杨承恩，去景福院。 唐氏却不愿意去，而是留下来照顾女儿。 杨慕路过杨震的时候，杨震忽然道：“你就是慕姐儿？” 杨慕一愣，这便宜爹是慢半拍吗？ 杨震眸子柔和来，道：“你娘说你舟车劳顿，身子不好，如今可养好了？” 杨慕知道，他这里说的“你娘”，并非是嫡母唐氏，而是生母苗姨娘。 于是，她原地转了一圈，“我身子从来没有不好过，一直很健康。一个八品的练武之人，怎么会舟车劳顿？” 杨震有些不解道：“那为何你娘会那样说？” 杨慕耸耸肩，道：“那就不知道了，姨娘似乎不喜欢我回来似的。” 杨震笑道：“怎么会？你娘托了很多人寻找你的。” 杨慕转头认真看向他，问：“那么父亲呢？可有派人找过我？” 杨震愣了一顺，含糊道：“那是自然。”之后立马转移话题，“吃饭去吧。” 杨慕眸子里带着冷笑，抬腿便走。 杨震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杨慕挺直的背影，为什么他感觉这个女儿像是在那里见过？ 京城很多人都知道，杨震时不时不认识人，除了时常见到的人以外，即便是上个月见过的人，也总是不认识。 只是，年轻时候，杨震是不脸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总是不认识人脸，有时候连声音都认不出。 杨慕若是知道，定然会絮叨一句“脸盲症”。 杨震垂眸，陷入沉思。 为何眼前这个十年未见的女儿，会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他十年前就已经不怎么认识人了呀。 杨震沉默前行，脑子里思考着这个奇怪的现象。 难道是因为慕姐儿与苗姨娘长相相似吗？ 还是因为亲生骨肉之间的莫名联系？ 杨震与杨慕并肩而行，很快追上了人群，随着大伙进入景福院的前厅。 这里摆了一个大圆桌，竟然是长辈和晚辈、男子和女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众人落座后，洗手漱口，杨承恩拿起筷子，只说了两个字：“吃吧。” 众人便纷纷拿起碗筷，沉默着开始干饭。 杨承恩、杨震和杨凯三人，干饭速度出奇的快，杨慕刚刚吃了一碗饭，三人已经各自干了三碗饭。 只是，这顿饭吃得众人十分压抑。 一来是大家长杨承恩在，大家说话不自在；二来是因为杨芷被关在祠堂，杨菲躺在床上，桌子上的人并不满员。 饭后，众人喝山楂茶消食，这是一家人在一起说话的时间，也是杨承恩和陈氏夫妇二人含饴弄孙的时间。 杨承恩道：“一个时辰之后，慕姐儿去习武场，我瞧瞧你的根骨。” 长孙说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女根骨奇佳，也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 杨慕咽下山楂片，应了一声，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林啸说，她一直无法进入七品境界，是因为身体里有一种桎梏，他只是三品境，无法帮助她。但是二品境界应该是可以的。 二品的杨承恩和杨震，在杨慕眼中，那可是比一万两银子都值钱的宝贝！ (本章完) 第168章 冲击七品 一场表面和谐、暗中汹涌的晚宴后，杨慕回到翠竹院。 她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杨石头便睡颜稀松的进来，粘着姐姐不放。 杨慕只好抱着他，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睡，一边与包老太说起了下午在游鱼院所见所闻。 其实，此事银朱下午已然与包老太说过了，只是没有杨慕说得这样仔细。 包老太又听杨慕说了一遍之后，道：“如此看来，偷龙转凤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杨慕点头道：“而且，此事苗姨娘应该是没有与杨菲说过，而杨菲却自己知道了。” 包老太疑惑道：“这就是最奇怪的了。按理说苗姨娘事后处理的很干净，连世子夫人和国公夫人都没有起疑，杨菲一个小丫头，又是如何知道的？” 杨慕沉默。是呀，杨菲又是怎么知道的？ 杨菲不但知道此事，而且还派了杀手去白云县。 包老太也沉默了片刻，道：“不管如何，总算确定了偷龙转凤之事，接下来，就该让国公爷和林啸那小子出力了。” 杨慕道：“国公爷叫我晚上去习武场。昨日杨凯与我说，唐家人有武道的慧根，大多数拥有唐家血脉的人，都是天生有武道的境界。比如世子夫人、比如杨凯，都是天生就有武道境界。” 包老太眸子一亮，道：“你不就是天生神力吗？这个算不算武道慧根？” 杨慕点头道：“自然是算的。所以今夜请国公爷给我瞧一瞧脉象，他应该就会起疑了。” 包老太道：“提醒国公爷，你曾遇到过杀手，可能会更让他重视。” 杨慕应下，提声叫来巧巧，让她将杨石头抱去床上睡下。 杨慕起身，朝着习武场而去。 她准备在杨承恩来之前，先热热身。 一套林家枪法使完，又练了一套曹牡丹教的开山斧，终于等到了杨家的男主人们。 杨承恩带着杨凯，站在习武场看着杨慕练武，半晌都没有说话。 杨凯小声道：“祖父瞧，二妹妹虽然身在府外，却天生神力，倒是咱们杨家难得的女武道。” 老护国公杨福是武道高手，杨承恩和杨震也自小练武，杨凯更不必说，天生六品。 可除了这几位，其他人都受到了陈氏江南世家的读书人影响，不爱习武爱读书。 以武道发家的护国公府，如今却处处都是读书人。 杨承恩眉头微微皱着，看着场上杨慕挥舞劈山斧，心里疑惑。怎么这孩子的招式看着像是关外的？ 杨慕一套斧子练完，已然微微有了汗意，瞧见祖孙二人，收势等着他们二人进场。 杨承恩为了方便观察，便让杨凯与杨慕打斗一场。 杨凯顺手拿了一把长刀，与杨慕切磋起来。为了让祖父看得清楚，他特意将战斗圈子拉大，二人在场中你来我往，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杨承恩一声不吭，在一旁静静观战。 杨慕虽然只有八品，对战杨凯这个四品高手根本不是对手，好在她耐力好，杨凯又只出了三分力，所以战局一下子焦灼起来。 良久之后，杨承恩才朗声道：“罢手吧！” “叮！” 长刀与斧头相交，火星四溅，下一刻却各自分开。 杨慕与杨凯分站习武场两侧，杨承恩朝着杨慕而去。 杨慕虽然经历一场持久战，但是依旧神采奕奕，连气息都不是很乱。 杨承恩有些诧异，按理说，即便是天生神力，与四品高手切磋这么久，也早就该力竭了才是。 他伸出手来，道：“我瞧瞧你的脉搏。” 杨慕大大方方将手腕递过去，成承恩粗糙的大手轻轻搭脉。 杨凯凑了过来，一脸期待又好奇。 杨承恩的的内力浑厚而炽热，像是一股洪荒之流，气势磅礴地冲入杨慕脉搏。 杨慕浑身一震，这种感觉与林啸和杨凯的完全不同，冲击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那股洪荒之力在杨慕脉络之间左冲右突，即便是杨慕这种很能忍痛的人，都忍不住浑身颤抖。 半晌之后，在杨慕快要站不住的时候，杨承恩忽然道：“你忍忍，我助你突破七品！” 杨慕精神一震，日日夜夜思念的七品之路啊！ 她嘴唇发白的点点头，坚定道：“来吧！” 杨承恩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赞许，下一刻猛然输出内力，杨慕只觉得一股比刚刚还要磅礴的内力猛然灌入她体内，晕眩之感随之而来。 她用力咬唇，用疼痛保持庆幸，不至于晕过去。 她要仔细感受七品突破时候的感觉，为突破六品积累经验。 杨承恩的内力源源不断涌入杨慕体内，由手臂上升，一路冲破间使穴、尺泽穴、极泉穴，入肺腑。 又经紫宫穴入中庭穴，冲破层层穴道中的薄膜，闯入丹田之中流转片刻，反冲中极穴。 之前还势如破竹的内力，却在中极穴这里受挫，竟然接连三次冲穴都未能冲破壁垒。 杨承恩皱眉，再次发动更多内力，冲入杨慕体内。 有了后续力量的加持，内力卯足了力气，再次冲击。 杨慕听得自己小腹下“咔”的一声，身体剧痛，可只是一瞬间，就通体舒畅起来，似乎是减肥之后的感觉，浑身轻飘飘的。 那股磅礴内力并不停歇，继续朝着双腿冲击而去。 由殷门穴一路冲击，体内“咔咔咔”之声接连传来，一路至足底涌泉穴，之后返回。 杨慕只觉得体内脉络像是连通了的灌溉系统，将周身百骸都浇灌得异常舒适。 杨承恩将内力缓缓收回，之后放开杨慕的手腕。 杨慕双眼紧闭，瞬间软倒。 杨凯一个健步上去扶住她，诧异的看向杨承恩，“祖父，二妹这是怎么了？” 杨慕只觉得太舒服了，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还打起了鼾声。 杨承恩面带凝重的看着杨慕的睡颜，半晌之后，才微微比起眼眸，道：“进入七品境界了。” 杨凯是天生的六品境界，并没有经历过从八品入七品的感觉。可他也知道，在武学中，七品是普通人进入高品阶的第一个门槛，突破的时候十分耗费体力。 于是他道：“祖父歇着吧，孙儿送她回去。” 杨承恩点头，看着杨凯将妹妹小心翼翼背在后背，出了习武场。 待二人的人影看不到了，杨承恩坐在一块石头墩子上，沉思起来。 这个孙女的脉息，好生奇怪。 第169章 恶人 这个曾经流落在外的孙女，为何体内有与长孙杨凯一样的脉息？ 而且，她之所以一直在八品止步不前，根本不是修为不够，而是有药力禁锢。 似乎，是苗疆的蛊虫…… 若不是这蛊虫，就靠着孙女本身的脉息和他二品高手的全力助攻，怎么也不会只能上升到七品。 他尝试几次冲破那禁锢，却毫无办法，若是想要弄明白此事，只怕要先知道为何二孙女身上有与长孙一样的脉息。 要知道，长孙之所以有这样的脉息，是因为生母是唐氏。而唐氏出身于有武道根基的甘州唐家。 杨承恩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天上被乌云遮蔽的明月，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 这边杨凯背着杨慕送回翠竹院之后，又转身去了牡丹院看望妹妹。 唐氏眼眶泛着红色，显然刚刚是哭过的。 “凯哥儿，你说到底会是谁殴打了你妹妹？” 杨凯瞧了瞧杨菲床上的幔帐，并没有看清妹妹的样子，他咬了咬牙，眼神坚定道：“不论是谁下的毒手，他都活不成了！” 敢打他杨凯的妹妹，就要付出代价！ 唐氏握了握拳头，道：“你妹妹素来温和，府中上下哪个不说一个‘好’字？那恶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将她……”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有些哽咽得抽泣几声，才接着道：“当时安晴就守在游鱼院门口，也被人用暗器打晕了。刚刚她醒过来回了话，说没有见到下手之人。” 杨凯眸子闪了闪，道：“其实……妹妹也不是什么温和善良的女孩，这几日可不就招惹了二妹妹吗？” 唐氏一顿，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腕，道：“你是说，你妹妹是被慕姐儿打的？” 菲姐儿两次想要杀了慕姐儿，难道是慕姐儿反击了？ 杨凯道：“那就要查一查妹妹被打的时候，二妹妹在哪里，可有人证？” 唐氏忙回头看了一眼宋嬷嬷。 宋嬷嬷道：“老奴私下里都问过府里的人了，尤其询问了二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她们都说，下午二小姐出了府门一趟，回来之后就在翠竹院，接着去了景福院。大小姐被打的时候，二小姐在翠竹院呢。” 唐氏追问：“确切吗？” 宋嬷嬷点头道：“确切。没有人见二小姐出过院门。按照景福院时候二小姐的说辞，应该是在找广袖的裙子。” 杨凯问：“不是说二妹妹身边有个高手女护卫吗？当时可在？” 宋嬷嬷道：“那矮个子丫头时常在房顶坐着，翠竹院的丫鬟婆子没有特意留意她。不过……刚刚大小姐醒来一会儿，说打她的是个下人打扮，老奴特意问了身高。那恶人虽然个子不高，却并不像那丫头那么矮。” 杨凯沉默了。 唐氏眼眶红红，道：“待找到这恶人！菲姐儿哪里受伤，也要让她成倍奉还！” …… 翠竹院，睡梦中的杨慕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翻身继续睡去。 次日。 杨慕和往常一样自然醒来，只觉得浑身舒坦，像是昨夜泡了温泉一般。 伸个大大的懒腰，她像是平日里一样，先喝了甜甜水，然后坐在床上，打坐练功。 甜甜水入腹之后，往日里要在腹中积攒一段时间，才会慢慢融入四肢百骸。而今日，却是刚一入腹，就像是水入大海，消失无影。 而且杨慕惊诧的发现，自己的经脉竟然扩宽了不少。 如果之前自己的经脉是双车道的话，那现在就是八车道。还有，之前每个穴道里都似乎有一层薄膜，阻碍内力运行。内力每每经过穴道，都要像是要等红灯，运行速度很慢。而现在的八车道不但畅通，且红绿灯都没有了。 内力在经脉里狂飙，畅通无阻。 平日里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能运行一周的内力，如今一盏茶的时间就运行了两周！ 杨慕十分惊喜，知道是昨夜杨承恩的内力给她扩宽了经脉，等今后进入六品境界的时候，一定不会再像是之前一样费劲了。 半个时辰之后，黛山进来，杨慕已然浑身是汗水，不得已又擦洗一番，这才换上衣裳，去景福院请安。 今日的景福院里，众人虽然也是低头说话，却不像是平时那样的轻松。 杨菲在床上躺着，杨芷在祠堂里跪着，杨家人的气氛有些压抑。 杨菲一身红色进来的时候，盛氏出言粉刺道：“你嫡姐被打得生死未卜，你竟然还有心穿红色！到底是外面回来的，没有良心！” 杨慕看了看盛氏“我就是要找茬”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道：“二婶，我大姐姐好的很，你别咒她死！死了人才穿白呢！” 盛氏深吸一口气，指着杨慕道：“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若不回来，这国公府不知道有多和美，你一回来，到处都倒霉！” 杨慕挑眉，道：“二婶的意思是，三妹妹辱骂姐妹，竟然不是她的错，而是我不应该回来？大姐姐被别人打了，不是她莫名其妙去游鱼院的原因，而是我回府的原因？” 她斜眼撇了一眼杨家各怀鬼胎的众人，道：“怎么，难道杨家根本不希望我回来？这十年来在外找寻我，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盛氏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竟然这样牙尖嘴利，大声怒骂这就要冲过来，“小贱人，我叫你搬弄是非！” 杨慕环胸，挑衅的看着她。心里想着，只要她冲过来，她就可以试一试，这七品的练气境到底与八品的大力境有何不同！ 只是盛氏根本没有冲上来的机会，她被身后的窦默默和儿子杨宇死死拉住。 杨宇劝道：“母亲不必上火生气，与她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 开玩笑呢，这丫头可是会武的，而且是个不吃硬的性子，母亲就这么冲过去，那丫头能知道什么叫“敬重长辈”？还不一脚踹母亲脸上？ 盛氏气得不行，张牙舞爪要冲过来。 杨慕都无语了，就这定力，还能在宅斗中赢了唐氏？只怕是陈氏毫无理由的偏帮吧？ 正闹着，唐氏与杨震进来，后面跟着杨凯。 唐氏道：“二弟妹这是大闹天宫呢？芷姐儿还没有从祠堂出来，你这就想进去陪她了？” 盛氏差点一口吐在唐氏脸上，道：“你们大房蛇鼠一窝！” 杨震脸色沉了沉，道：“二弟妹，慎言！” 第170章 陈氏的打算 他转头在小辈们找了一圈，看到杨华站在人群中给他行礼，不悦道：“你姐姐和二婶闹别扭，你不说劝一劝，到是作壁上观了。你娘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苗姨娘在府里受宠，杨震同意她自己养着两个孩子，没想到女儿被苗姨娘养丢了，儿子被苗姨娘养傻了。 杨华一脸委屈道：“夫子说，男子不与女子争斗。” 杨震道：“所以，你家里人打起来你也不会管吗？念书念傻了？” 杨华一向受宠，除了父亲偶尔絮叨他应该习武锻炼身体，从没有被这样训斥过。他忽然觉得，二姐回来还不如不回来。二姐一回来，父亲都不疼他了。 杨震还要训斥几句，王嬷嬷出来道：“各位，国公爷和夫人有请。” 杨震怒瞪了杨华一眼，举步当先进了屋子。 杨华回头瞪了杨慕一眼，也气呼呼进了屋子。 杨承恩与陈氏坐在主位，待小辈们都行了礼，便赐座。 杨承恩道：“近日少爷小姐们无必要，就不要出行了。若是出行，需有护卫随行。” 众人知道，这是因为杨菲被殴打，下手之人没有抓到的缘故，所以只是面面相觑，并没有提出异议。 杨承恩转头看了一眼陈氏，道：“你也尽量少出门吧。” 陈氏心里一惊，她最近一次出门，是去摄政王府，难不成丈夫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不成？ 她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可面子上却是轻轻一笑，点头应下。 杨承恩继续道：“这段时间，正直换防，我与世子、凯哥儿回家少。府中安全交于护卫杜清，后院安全交于世子夫人。” 唐氏忙站起身应下。 安排好了事情，杨承恩、杨震和杨凯一起走了，城外的军营还有一大堆的军务。 陈氏想着丈夫刚刚的话，也没了作威作福的心思，说了几句让唐氏好好照顾杨菲的话，便让众人散了。 盛氏却没走，而是留下来，想要为女儿杨芷求求情。 “婆母，那祠堂里阴暗潮湿，芷姐儿才多大？哪里受得住？” 陈氏叹了口气，她也很想手下留情，放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可昨夜丈夫说起此事，还夸了她治家严明，不偏不倚。 若是今日就放了人，丈夫知道了，只怕会不喜。 所以她也只是心软了一顺，便坚定道：“叫人送暖和的被褥就是了，如今六月的天气，冻不着！” 盛氏急道：“芷姐儿身子一向寒凉，如今这个年纪了，连月信都还没来呢。已然跪了一夜，若是再跪下去，怕是身子都要跪坏了！” 陈氏再次心软，叹了口气，道：“那就不必跪着了，但是不许出祠堂！” 盛氏还要再说什么，陈氏却是挥挥手，道：“到底是犯了错，连面子上都不做一做，这杨家的规矩就成了摆设了！” 盛氏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愁眉苦脸的走了。 其实，说是跪祠堂，却没有人看着，杨芷在祠堂里行走自由，与禁足也没啥区别，甚至还有丫鬟伺候。 盛氏今日看似给女儿争取了陈氏的特权，其实，杨芷的境遇并没有任何区别。 众人都散去之后，陈氏脸色凝重。 王嬷嬷凑过来，道：“夫人，国公爷是否不愿意让大小姐嫁入摄政王府？” 陈氏叹了口气，道：“他一个武夫，岂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王嬷嬷道：“可我瞧着摄政王妃的身子，似乎是不成了。此事若不早早定下来，只怕到时候王妃大丧，王爷也是无心此事。” 陈氏皱眉道：“此事只可意会，怎能放在明面上说？” 王嬷嬷建议道：“也许可以和太皇太妃通个气？毕竟儿子娶妃，太皇太妃还是说了算的！” 陈氏眸子一动，道：“说起太皇太妃，我到是想起一个人来。” 王嬷嬷道：“包女官！” 陈氏点头，随即又摇头。她从一开始就将不喜欢慕姐儿表现得那么清楚。如今却要去求包女官，岂不是难上加难？ 王嬷嬷也想到了这里，思索片刻，忽然道：“要不，将大小姐换成二小姐？比起定王府，摄政王府可高贵了不只是一点点。说不准包女官也愿意让二小姐嫁入摄政王府呢？” 陈氏被王嬷嬷说得心动，反正是有个孙女嫁入摄政王府做王妃，嫡长女和庶女对于她这个祖母来说，没什么区别。 唯一就是担心太皇太妃不乐意。 可若是将慕姐儿记挂在唐氏名下，又有了包女官在一旁说项，说不准此事也能成。 王嬷嬷忽然道：“不成，老奴忘了，二小姐是嫁过人的！” 陈氏一愣，也才想起这事，气得一拍大腿，道：“混账东西，放着大富大贵的前程不要，非要在外面招惹林世子！” 王嬷嬷叹了口气，若是二小姐没有成果亲，那么此事只怕还可行。 陈氏叹息道：“国公爷也是许了慕姐儿和林世子的婚事的，此事如何也是行不通的。” 原本她是准备这几日带着杨菲去太皇太妃那里请安的，可这孩子又被打了，去不成。 陈氏各种郁闷，却无计可施，恨不得自己多几个孙女为家族铺路才好。 …… 这边，杨慕从景福院出来，回到翠竹院，就扯着银朱去了习武场。 她要感受一下，七品境到底是什么感觉。 银朱小心翼翼放下手里的水果，与杨慕切磋起来。 银朱是五品金刚境，力拔山河，气势如虹。 杨慕昨夜刚刚进入七品练气境，每挥出一刀，都带着杀气，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只是杀气不稳，有时候大，有时候小。 半个时辰之后，杨慕才感觉稍微控制住了杀气。 银朱道：“小姐，练气境练的是气，但是也未必每次都使用杀气。伤神！” 杨慕脸不红气不喘，眨眨眼道：“没觉得伤神呀！” 银朱诧异的歪头看着杨慕，的确是看不出任何伤神的样子，不由得挠挠头，道：“也许是小姐天生神力？” 杨慕却心里明白，只怕是唐家的武道根基的原因。 二人又练了半个时辰，杨慕回去翠竹院换了一身衣裳，带着黛山出门去了。 银朱留下，看顾翠竹院。 大家记得给喜欢的人物点赞~~~ 第171章 落月湖 出了国公府，杨慕心情就很好，一路蹦蹦跳跳。 黛山看着杨慕，道：“小姐，咱们好歹也是国公府出来的。” 杨慕一路走一路玩着一把小匕首。“我脑门上也没有写‘国公府’，怕啥？” 黛山道：“早上国公爷特意说了，出门要带侍卫，咱们就这么出来，没事吗？” 杨慕道：“国公爷说的是不会武的，又没说我！” 黛山点头，觉得小姐说的有道理。 杨慕继续往前走，嘴角的笑意上扬，那双大眼睛看什么都亮晶晶的。 黛山好奇道：“小姐，咱们是去见林世子吗？” 杨慕站住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黛山掩嘴笑：“这是奴婢见小姐入京之后，最开心的一次。” 杨慕愣住，我有这么明显吗？ 半个时辰之后，杨慕和黛山来到了西城的落月湖边。 落月湖占地很大，月圆之时，湖面倒映月亮，仿若圆月在此处落下，故名落月湖。 夏日里落月湖湖风凉爽，不少京城贵族喜欢在夏日来这里游湖，衍生出很多饭馆。 这些饭馆都开设在一条条船上，基本上都是以做鱼为特色。 杨慕站在湖边找了半圈，才找到一艘名“黄栌舫”的小游船。 林啸从船舱里钻出来，没想到杨慕这么早就来了，忙招呼船家娘子将船靠岸近一些。 船家娘子忙将搭板搭在岸边，还没有摆好位置，杨慕就飞身而起，稳稳落在了船头。 船家娘子吓了一跳，这姑娘有点虎啊。 “小姐！” 黛山手足无措站在湖边，她不敢上搭板啊！ “慕慕！” 林啸双眼放光，上前一步。 船家娘子诧异的看了看杨慕，又看了看岸边娇弱的黛山，心里有些弄不清楚，到底谁是小姐。 杨慕无奈，又飞回岸边，抱着黛山飞上船头。 船家娘子：“……” 林啸：“……”这有了丫鬟，就不要我了吗？ 搭板：“……”就你俩清高！ 船家娘子默默收起毫无用处的搭板，过来笑着看了一眼杨慕，之后问：“林世子，咱们是去湖中心吗？” 林啸拉着杨慕坐进乌篷，点头道：“对！去有荷叶的那片。” 船家娘子应了一声，摇着船橹，唱着不知名的歌儿，向湖中心而去。 林啸给杨慕解释，“这家黄栌舫是乌大婶开的，乌大婶划船，她女儿珍娘做鱼羹和煎鱼做的不错。” 黄栌舫虽然小，却也能乘坐几十人，现如今船娘的女儿珍娘在船尾做鱼羹，鱼香味飘散开来，让人食指大动。 黛山一入船舱，就接过林啸的工作，坐在小板凳上煮茶。 林啸自见到杨慕，眸光就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 “杨家如何？”林啸递给她一杯茶，轻声问。 杨慕乐呵呵接过茶，一边赏景，一边将这几日的事情与林啸说了起来。 等她说到杨芷被关小黑屋的时候，小船已经到了湖中央的一大片荷花中。 杨慕伸出头去，瞧着一大片几乎看不到边际的荷花，惊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荷花长在湖中心的！” 一般湖中心水太深，荷花是无法长出水面的。 林啸解释道：“这落月湖语别处的湖水不同，湖心浅，四周深，所以最好的荷花不在岸边，反而是在湖心。” 小船驶入了荷花丛中，荷香立刻弥漫到整个黄栌舫，连鱼香味都带了荷香。 待行到荷花深处，黄栌舫停了下来，林啸杨慕来到船头的桌子边坐下，鱼羹也端上了桌子。 林啸递给杨慕一双筷子，一个勺子，道：“尝尝看。” 杨慕喝了一口汤，眸子亮晶晶的，点头道：“好吃！” 鱼肉鲜嫩，鱼汤乳白鲜香。 林啸笑：“那就多吃点。我今早钓上来十来条鱼呢，够咱们吃的了。” 杨慕没想打是林啸自己钓的鱼，怪不得这么新鲜。 她一边点头干饭，一边给林啸竖起大拇指。 林啸得了称赞，心里美得冒泡，连耳根子都红润起来。 不一会儿，煎鱼也送上餐桌，二人便只顾上吃饭，顾不上说话了。 这是一顿全鱼宴，鱼羹、煎鱼、炖鱼、酸菜鱼、荷叶鱼……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杨慕摸着肚皮，靠在船舷上。 好久没有吃得这么痛快了。 国公府的饭菜都是大锅饭，味道简直是比前世的食堂还要难以下咽。 唯一好吃的一次，是昨夜的晚宴，可惜众人都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她若是放开手脚吃，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林啸也大口咀嚼，连干了四碗米饭之后，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不是不想吃了，而是肚子里实在是放不下了。 杨慕倚靠在船舷上，伸手摘下一朵大大的荷花，心里多出几分感叹来。 前世“爱护花草，保护环境”的牌子随处可见，对于人类来说，一抹天然的绿色弥足珍贵，不容破坏。 而眼前，绿色染满眼帘，似乎尤嫌多了呢。人们利用天然的花草果腹、做成各种各样的物事，甚至拿来做装饰，一点都不心疼。 林啸打了个饱嗝，凑过来，递给杨慕一杯山楂茶，道：“你还没说完杨家的事情呢。” 杨慕回头看他，只觉得这家伙回到京城之后，似乎与白云县完全不一样了。 记得刚见面的时候，这家伙就是个冰块脸。后来似乎会脸红了，还有些呆萌。 如今才觉得，像是个贵公子了。 林啸一边喝茶，一边挑眉，道：“说呀！” 杨慕低头抿了一口茶，继续说起自己的杨家的所见所闻。 当说到秋月下毒，林啸眼中阴沉起来；再说起殴打杨菲，林啸则眼含笑意。 说到最后杨菲与苗姨娘在游鱼院的对话，杨慕道：“我觉得，我可能是嫡女，当初苗姨娘应该是趁着世子夫人和她都在苗家生产，将两个孩子换了。” 林啸皱眉，“此事既然隐秘，杨菲是如何知道？” 她将茶碗放在桌子上，问：“这件事蹊跷，我在杨家不方便，你能帮我查一查苗家的事情吗？” 林啸沉吟片刻，道：“也是巧了，苗家就在我的一处别院附近。此事交给我就是了。” 杨慕道：“国公爷应该也怀疑了这件事，只怕也会派人去查。” 林啸诧异的看着杨慕，问：“你不称呼国公爷为祖父吗？” 杨慕呐呐道：“不习惯。” 第172章 金大腿 林啸心里一疼，想起杨慕在白云县的那些遭遇，就觉得杨菲和杨芷简直该死。她们自小有亲人照拂，杨慕却自小受尽白眼和欺辱。如今终于回来了，她们身为姐妹，不说心疼也就罢了，竟然还为难与她。 林啸想起府中那些糟心事，道：“亲人的敌对，才是最令人难过的。” 杨慕点点头，随即下意识摇了摇头。 如果面对这些的是原主，只怕是很难过。但是她嘛……只有战意！ 林啸侧头瞧了瞧杨慕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没忍住嘴角微微勾起。这丫头的情绪，总是与众不同。 对待老杨家是这样，对待国公府也是这样。 他忽然道：“咱们的亲事……我原本打算只要你今日点头，我父王明日便进宫去请圣旨！只是……” 杨慕抬头看他，“只是什么？” 林啸道：“既然你身份可能是嫡女，且与杨菲长幼顺序不对的话，这圣旨就不能现在去请了。得等你与杨菲的身份彻底弄明白，才能下圣旨。” 杨慕眨眨眼，这还有关系？几辈子都没有见过圣旨的人，表示不明白。 林啸解释，“圣旨是要写明嫡庶、长幼和姓名的。” 杨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如果现在去请圣旨，那圣旨肯定是要杨家的庶出二女儿杨慕嫁给林啸。 可她和杨菲互换身份之后，她就是嫡长女杨菲，杨菲就是庶出二女儿杨慕。 到时候陈氏胡搅蛮缠一通，也是麻烦。 倒不如等身份换回来之后，圣旨上明明白白，陈氏也不敢胡闹。 林啸忽然道：“那么，我们商议一下婚期如何？” 婚期吗？ 杨慕低头看了看发育不完全的自己，这早婚得有些夸张吧？ 林啸道：“大顺的规矩是女子及笄之后便可成亲。”他声音极具诱惑，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杨慕想了想，道：“如果成亲，是不是立马就要生孩子？” 林啸没想到她说话这么露骨，耳朵瞬间红了，支支吾吾道：“也不一定，看你的意思。” 杨慕转头，看他通红的耳朵，忍不住打趣道：“行呀，那我准备三十岁再生孩子！” 林啸一愣，三十岁？！ 看着林啸懵逼的样子，杨慕哈哈大笑，林啸的表情真好玩。 她忽然觉得，成亲也没有什么不好，每天看着这张俊俏的脸，能多活几十年！ 船头，正在收拾碗筷的妙龄女子，艳羡的看着船头那对璧人，问黛山，“那位小姐，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吧？” 黛山抬眸，看到珍娘的眼神，警铃大作，道：“那是我们护国公府的小姐，她与林世子快要定亲了！” 这厨娘长得太好看了些，大敌！ 珍娘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舍和忧伤，咬唇继续洗碗。 黛山皱眉看她，这位厨娘竟然也敢肖想林世子吗？那可是小姐的夫君，决不能被人觊觎！ 她一边帮忙，一边道：“要说林世子对我们小姐是真的好，不但有求必应，而且千依百顺呢！” 她神神秘秘道：“我们小姐，对世子爷有救命之恩！” 珍娘诧异的看向黛山，“林世子武功那么好，竟然还要你们小姐相救吗？” 当初她和他娘的黄栌舫被恶霸收保护费，林啸遇到了，将那些恶霸一个个都踢到湖里。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惹他们娘俩。 黛山煞有介事道：“可不是！我们小姐的武功可比林世子高多了！” 女子惊诧了半晌，之后情绪更加低落了。 她机械的洗着碗，半晌之后，才喃喃道：“林世子是京城双壁，能让他看上的女子，自然是要有过人之处的。” 黛山点头道：“对，我们小姐就是与众不同！也只有林世子才配得上我们小姐！” 女子沉默了，是啊，林世子那样好的人，她一个船娘的女儿，岂能相配？ 不过，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若是能在他身边做一个小妾也不是不可以…… 黛山道：“而且，林世子还答应我们小姐，今生今世都不会纳妾。否则，我们小姐才看不上他呢！” 女子：“……”这世上，有不纳妾的男子吗？ 船头，林啸递给杨慕一个小匣子，道：“昨日鲁山和我说，你在找铺面？你瞧瞧这几个铺面成不成？” 杨慕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六张房契，均是在繁华热闹的街道，有大有小，每一张房契上，都写着林啸的名字。 “你有这么多房契？”杨慕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天她到处找铺面，好地段的铺面，一个月只租金就上百两，大一些的要几百两。 林啸看她喜欢，脸上也带了欢喜，道：“是我的产业，现如今这几个是空置的，你去瞧一瞧，若是都合适，就都开成万香坊。” 杨慕看了看那些房契上的面积，几个小的还好说，有一间二层楼的铺面，还在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 杨慕指着房契道：“这么大，你让我开万香坊？！” 林啸看她呆萌的样子，乐了，道：“你随意开什么吧，总比我收租赚得多。” 杨慕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个我算你入股！”婚前财产还是要分清的。 谁知，林啸道：“你我早就成亲了，还算什么入股不入股？若不是怕你被人说闲话，我现在就将名下的铺子交给你打理了。那些个掌柜，没几个是顶事的。” 杨慕凑过来，问：“你还有多少产业？” 林啸看她“小财迷”的眼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与定王府的财产差不多吧，许是你们护国公府的三四倍？” 杨慕疑惑道：“不是说，你那继母与你抢权吗？怎么定王府的财产都在你那里？” 林啸道：“我手里的，不是护国公府的财产，而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杨慕因为背熟了人脉关系图，对定王府还是有些了解的。林啸的生母，也就是林茂的第一任妻子，是长孙氏，与现在的太皇太后是姐妹。 她们姐妹的生母是出自首富白家，白家的千金出嫁，嫁妆可抵一城。 杨慕瞬间就觉得，林啸不再是那个可以压榨的“范统先生”，而是一条又粗又壮的金大腿！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杨慕眼神迫切，且亮晶晶。 下一章发糖~~~ 票票走起来~~~~ 第173章 婚期 林啸愣了一顺，才反应上来，自己的魅力还不如母亲的嫁妆，嘴角抽搐了片刻，才道：“我偷偷找司天监的人问过，今年就有好日子。半月后……” “半……” 杨慕噎住，半个月，且不说婚礼筹备，就连她的身份都不一定能换回来。 林啸憋笑，道：“还有八月十五中秋日……” 杨慕噘嘴，哪有中秋成亲的？到时候得和全家人一起过结婚纪念日。 林啸再次道：“还有腊月二十三，小年……” 小年也是全家过呀！ 杨慕不满意。 林啸道：“其实，明年二月十八是个顶好的日子，到时候桃花开了，天也暖了。正好这段时间，我叫他们好好定制一顶花轿！” 杨慕问：“花轿需要这么久吗？” 林啸笑道：“此事你不太清楚，京城贵族娶亲，花轿都是提前一年定制的，上面用雕刻各种吉祥的图案，这手工时间，就很久的。” 杨慕想了想，道：“也罢，那就明年吧！” 林啸看她的小女儿样子，没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你这幅样子，若是让白云县的人知道，还不惊掉下巴？” 眼前的女子萌哒哒的，哪里像是一脚踢飞大汉门牙的悍女？ 杨慕摆弄着小匣子里的地契，琢磨着这个店铺做什么，那个店铺做什么。 对于刮自己鼻子的那只冰凉微茧的修长手指，假装视而不见，却心里期待，再被刮一下。 下一刻，林啸果然又伸出手来，在她鼻子上轻微刮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阿嚏！” 杨慕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林啸顿了一下，杨慕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下一刻，二人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简朴的院子。 林啸道：“你不是想给石头找个教书先生吗？杨家的族学京城是有名的。” 杨慕点头道：“等再过几日，我的身份和杨菲换过来之后，再让他去。” 如今她这个庶女都被杨家众人瞧不起，更别说外来的杨石头了。 等她变成了嫡女，有了唐氏和杨凯做后盾，杨石头才能不被族学里的杨家子弟欺负。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爹娘保护的孩子，被欺负了，都不敢反抗的，此事，她深有感触。 林啸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落寞，试探问：“是担心身份的事情说出来，世子夫人难过吗？” 杨慕缓缓神，点头道：“她是杨家难得的好人，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忽然不是自己的，那个在外流落的才是。只怕她会受不了的。” 杨菲被打之后，唐氏整个人都不好了，可见对杨菲感情还是很深的。 林啸劝道：“杨菲不是善类，早些将此事曝光，总比世子夫人所爱非人得好。” 杨慕抱着匣子，点点头。 她的身份是一定要换回来的，不但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原主。 况且杨菲不是什么好人，让她占着嫡女的身份，背后又有唐氏和杨凯撑腰，只怕倒霉的还是自己。 林啸站起身来，走到船头处，侧身躺下，道：“来试试。” 杨慕也将心事放在一旁，躺在林啸身边。 眼前蓝天为画，荷叶荷花为框，再加上袅袅的水汽，果然犹如仙境。 林啸再次提起婚事，道：“等你身份恢复了，我和父王便去与太皇太后请赐婚懿旨，咱们就算是定亲了。到时候我再邀你出来玩乐，便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鬼知道分开的这几日，他是如何难熬。 杨慕“嗯”了一声，道：“正好这段时间我把万香坊开起来，你和苏瑾瑜多定几次糕点，也能打出名气去。” 说起这个，林啸道：“苏瑾瑜之后还去过杨家吗？”听杨慕说起苏瑾瑜去杨家，还惹了杨芷出言不逊，林啸就很不爽。 同是“京城双壁”，就是被众人对比的两个人，偏偏林啸除了武道，没有一样能比得过苏瑾瑜，连朝中那些老古董都更喜欢苏大郎，称是大顺未来的栋梁之才。 林啸磨牙。 杨慕道：“之后没再去。不过等万香坊开业的时候，就能再见了。” 林啸猛然回头，问：“你要请他？” 杨慕转头看他，问：“怎么了？” 林啸不悦道：“不必请他！” 杨慕嗤笑，“林世子吃醋了？” 林啸不说话。 杨慕道：“我在京城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林啸依旧不说话。 杨慕道：“而且我都已经说了要请他。” 林啸咬牙，道：“不许以你的名义请，到时候，我给他发帖子！” 杨慕看着林啸吃醋的样子，瞬间心情大好，伸手捏着他的脸蛋，道：“成！不让我食言就行！” 林啸只觉得脸蛋子酥麻，浑身都没了力气，定定的看着杨慕的笑脸，有些恍惚。 眼前的少女与当初拿着药碗“大郎，喝药了”的少女，渐渐重叠。 从前他还后悔自己去找蛊虫解药，还得自己差点身死在鸡冠山。如今，他却万分庆幸自己在鸡冠山的遭遇。 什么压寨相公，什么入赘，什么受伤，这些在这小丫头面前，算什么？ 杨慕看着林啸的眼睛，也愣住。 这双眼睛里的情愫毫不遮掩，那里面倒映着的少女身影，似乎就是他此刻的全部。 她不自觉，想要凑近一些，看清那眸子里的人影。 林啸看着眼前少女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若擂鼓。 她要亲我吗？ 她要亲我了！ 杨慕看着那双眼睛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他怎么还不亲我？ 他不想亲我吗？ 我都靠这么近了，他怎么不凑上来？ 林啸此刻万分后悔刚刚喝的是茶不是酒。 杨慕微微闭眼，给林啸创造偷袭自己的机会。 刚好，林啸也是这样想的，也闭上了双眼。 二人就像是被点穴一般，僵持起来。 杨慕等了半晌，没有等到被偷袭，心中一横，豁出去了！ 林啸瞪了半晌，没有等到唇上的微凉，罢了，就当刚刚喝的是酒了！ 二人同时发力，将唇凑了上去。 “嘭！” 牙撞一起了！ “嗯！” “唔！” 二人一触即分，各自捂嘴，泪眼迷蒙的看着对方。 一个眼神怨念，一个眼神歉意。 发糖了，发糖了~~~~ 求票求票~~~ (本章完) 第174章 耳朵红 林啸看着捂嘴的杨慕，心里一动，这丫头会不会生气呀？他嘴唇蠕动，小声道歉，“抱、抱歉！” 杨慕回过神来，揉了揉被撞疼的嘴唇，又看了看林啸小心翼翼的样子，大眼睛亮的出奇，呢喃道：“太快了，没尝出味道……” 林啸呆愣一秒，猛然反应上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整个人都荡漾起惊喜和兴奋来，他搓了搓微凉的手，缓缓拉住杨慕。 “丫头……”你是要在我心上挠痒痒！ 杨慕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林啸，一脸的无辜，对自己刚刚的撩拨毫无负罪感。 林啸觉得，杨慕那长长的睫毛刷在自己的心尖上，甚至有些颤栗，他通红着耳朵，猛然欺身上前，让自己的薄唇攻城略地。 杨慕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眼前一暗，双唇就带了湿润。 林啸虽然攻势很猛，却显然是个毫无经验的小白，一心奉献，浑身都散发着“青涩”二字。 还是杨慕通过前世电视剧的记忆，引导着对方。 …… 这一日，杨慕与林啸在船上，吃全鱼宴，耳朵红，喝八宝茶，耳朵红，说悄悄话，耳朵红…… 一直到了申时，林啸才命船娘嫁给船靠岸。 待一对儿璧人的身影走远了，船娘伸手拍了拍自己家女儿珍娘的手，叹息道：“我知道你的心思。” 珍娘眼眶红润，咬唇道：“娘，我知道，林世子是咱们这种人家高攀不起的。” 船娘微微摇头，道：“听刚刚那丫鬟说起，这位杨二小姐不但武艺超群，又救下了世子的性命。珍娘，你与那杨二小姐比，不是输在身份上，而是输在经历上。” 珍娘手指握紧，指尖泛白。 …… 林啸是骑马来的，鲁山和木尘在湖边小树林等着，见二人来了，忙钻出来。 鲁山挠了挠脸上被蚊子叮出来的包，乐呵呵与杨慕打招呼，“世子夫人！” 林啸白了他一眼，道：“童乐不是与你说过了吗？要叫世子妃！” 鲁山忙改口，“嘿嘿，总是忘！得叫世子妃！” 从前世子爷也没有说他叫得不对，还是回京之后，世子爷自小伺候身边书童，童乐发现他和木尘的称呼有问题。 林啸对杨慕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他飞身上马，伸出手来，等着杨慕。 杨慕之前也是骑过马的，只是技术不怎么样，只能保证不摔下来。 后来在回京的路上，起了很多次马。 也是奇怪了，不管是谁的马，多么不听话的马，在遇到杨慕的时候，都十分温顺可爱。 所以这一路，杨慕马术到是练出来了，连鲁山的那匹高头大马都很喜欢和杨慕一起玩。 她让黛山先回府，转身将手交给林啸，纵身一跃，坐在了林啸身前。 林啸只觉得一股子芬香扑鼻，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杨慕很兴奋，问：“要去哪里？” 林啸回过神来，嘴角一勾，道：“林家马场！” “驾！” 一行三骑，朝着城外而去。 很快到了城外的一片十分开阔的地带，这片地被圈了起来，大门上挂着的匾额上写了三个字——林家马场。 守着马场大门的下人见到林啸一行人，纷纷行礼，三骑便长驱直入，奔入马场。 林家马场占地极大，不但有大片的跑马场，还有马球场和赛马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啸提前清场的缘故，此刻马场里并没有人跑马，到是时常能听到马的嘶鸣声。 林啸领着杨慕去了马厩。 林家马场的马厩十分大，有的是三四匹马一个马棚，有的是两匹马，那种桀骜不驯且有攻击力的马，则是单独的马棚。 林啸领着杨慕越过几个空置的马棚，来到一个超大的马棚前停下。 马棚虽然大，可里面只站着一匹马。 那马通体漆黑，高大神骏，身高竟然不比鲁山的马低多少。 林啸道：“这是神风骊，是鞑靼野马的后代，十分难以驯服。你且试试看，若是不能驯服，我便将之驯服了，再给你。只是那样的话，它会认我为主，而不是你了。” 杨慕一听，胜负欲便上来了，马自然是自己驯服的好。 鲁山道：“这马昨日就送来了，世子爷忍着不驯服，就等着世子妃呢！” 林啸赞赏的看了鲁山一眼，嗯，你会说，多说点！ 鲁山收到林啸的眼神鼓励，心中一喜，继续道：“这马疯得很，你若是害怕，就还是让世子爷来驯服！” 下一刻他的大屁股上被林啸踹了一脚。 林啸瞪了他一眼，对杨慕道：“无碍，一日不成就两日，两日不成就三日，总能驯服！” 杨慕耳边想着二人的对话，脑子里却没有过滤这些话。 这匹马太漂亮，太神俊，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走近几步，那马立马仰起头来，发出威胁的嘶鸣声，显然脾气不太好。 只是当杨慕真正靠近它，并且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它的时候，那马忽然愣住了。 它摇晃着脑袋，大鼻子凑过来，有些警惕的闻了闻杨慕的手。 林啸有些紧张的上前一步，如果这神风骊敢张嘴咬人，他就一巴掌扇飞这大家伙。 林啸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神风骊在仔细嗅过杨慕的味道之后，大大的眼睛里透出疑惑和震惊之色，随即摇头晃脑竟然开心起来。 鲁山诧异道：“这大家伙咋啦？” 神风骊前脚交替跳跃，像是一个开心的孩子，又努力想要挣脱马缰的束缚，仿佛要扑入杨慕怀里撒个娇。 杨慕喜上眉梢，这大家伙很喜欢她的样子呀！ 她进入马厩，神风骊各种挣扎，想要挣脱，朝着她冲来一般，嘴里还不停的哼唧，活像一个大型的球球。 杨慕走近，还没有将马缰绳解开，神风骊就一脑袋撞入杨慕怀里，各种蹭啊蹭，像个撒娇的孩子。 林啸双拳握紧，畜生放开那丫头！ 杨慕娇笑着解开缰绳，抚摸着马头，道：“咱们去跑跑？” 神风骊像是听懂了杨慕的话，迫不及待往外走，杨慕牵着马缰绳，被拽出了马厩。 昨晚回家太晚了，就没来得及发，今天发四章，把昨天的补起来~~~~ (本章完) 第175章 神风骊 神风骊出来之后，先是路过木尘，白了木尘一眼，之后路过鲁山，喷了他一脸口水，最后路过林啸，与林啸对视一眼之后，扬起前蹄子，想要踩死林啸。 林啸后退一步，周身气势飞涨，衣袍鼓起。 神风骊歪头，考虑了片刻，放弃攻击这个会自己长胖的人类，转头与杨慕撒娇去了。 杨慕“咯咯咯”笑着，摸了摸神风骊的鬃毛，夸赞道：“你真漂亮！” 神风骊立马昂首挺胸，骄傲的看着林啸。 鲁山用袖子把脸上的马口水擦干净之后，骂骂咧咧的拿来一个马鞍，想要凑过去给神风骊绑上，谁知神风骊直接给了他一个飞腿。 若不是鲁山躲得快，只怕就被踢飞了。 杨慕笑着过来接过马鞍，亲自给马绑上。 刚刚还各种拒绝的神风骊，此刻听话得像个乖宝宝。 林啸道：“时间仓促，我让人多垫了坐垫。等过几日，给你定制的马鞍就做好了，到时候我给你送去。” 杨慕随口应着，检查马鞍绑紧之后，利落潇洒的飞身上吗，回头笑道：“我去试试马！” 说完话，杨慕喊了一声“驾”，神风骊便风驰电掣一般飞奔了出去。 正要给杨慕递马鞭的鲁山：“……” 林啸夺过鲁山手里的马鞭，吹了一声口哨，在马厩外等待的坐骑便飞奔进来。 马蹄不停，林啸迅捷抓住马鞍，侧身上马，追赶杨慕而去，留给鲁山和木尘漫天的尘土。 “呸呸呸！”鲁山使劲挥舞胳膊，扇着尘土，转头问木尘，“你说，世子爷的马，能追得上神风骊吗？” 木尘沉默。 鲁山心里暗骂了一句“木头”，之后又道：“你说，神风骊自从来了马场，踢伤咬伤了多少人马，凶悍得像是个霸王。怎么一见世子夫人，就像是孩子见到了妈妈？” 木尘看了鲁山一眼，道：“世子妃。” 鲁山一噎，没好气道：“重点是这个吗？” 木尘压了压自己的斗笠，抬脚往前走去，“不是妈妈。” 鲁山愣愣的看着木尘，这小子说话也太气人了，妈妈也不是重点好吗？ 林家的跑马场大的出奇，神风骊的速度更可怕。 黑色的马，坐着一身红衣的杨慕，一黑一红两个影子，像是两道闪电，在跑马场辗转腾挪。 林啸坐在马背上，嘴角勾起。 果然是鞑靼神驹，马厩的马匹不但不敢和这家伙在同一个马厩，甚至连靠近都微微颤抖。 原来，是这样可怕的存在。 杨慕坐在马上，像是坐在汽车顶上，而汽车又在高速路上飙车。 这种速度，这种风力，让仰慕原本娇俏可人的小脸变得扭曲起来。 最快的时候得有一百多迈了吧？ 马能跑这么快吗？ 这马安装马达了吧！ 神风骊应该是在马厩里憋坏了，在马场跑了二三十圈，才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可即便是正常的速度，也远远比普通马匹快得多。 林啸看着场下同样意气风发的马和人，心中有种莫名的自豪感，不自觉嘴角上扬。 鲁山和木尘骑着马凑过来，鲁山道：“世子爷，世子妃这和这匹马也太配了吧！” “嗯？”林啸转头。 鲁山挠挠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只有这样的世子妃，才配得上神风骊！” 林啸眼神阴沉。 鲁山嘴角抽了抽，问：“还是没有说对吗？” 林啸眼神阴鸷。 鲁山忙自救，“是只有这样的神风骊，才配得上世子妃！” 林啸想要动手。 木尘骑马走过，默默道：“是只有这样的世子妃才配得上世子爷！” 鲁山愣了一秒，恍然大悟，拍着自己大脑门子，道：“对对对！” 林啸却是在心中暗暗道：“明明是互相匹配！” 又跑了一会儿，杨慕微微出了汗，神风骊也出了汗，速度渐渐慢下来。 杨慕拽了拽马缰绳，神风骊十分不情愿的朝着林啸几人而去。 杨慕兴奋道：“天哪，这简直是神马！” 林啸看着她比阳光还绚烂的笑容，也跟着笑道：“送你了！起个名字吧。” 杨慕挼了挼神风骊的鬃毛，问：“你想叫什么名字？” 神风骊仰着头打响鼻，它这样威武神俊，配得起任何威武霸气的名字！ 杨慕下了马，站在马头前，与神风骊四目相对，问：“你通体漆黑，有这么高大威武。叫你黑高大怎么样？” “噗通！”鲁山从马上闪了下去。 神风骊大大的马眼睛没了神采，下一刻拼命摇头，拒绝这个名字。 杨慕挠了挠下巴，问：“你是不喜欢吗？我家里有个黑大牙，我看它就很喜欢这个名字呀！” 远在翠竹院的黑大牙大大的打了个喷嚏，把旁边抱着竹笋睡觉的球球吓醒了。 杨慕苦思冥想，也没有想出个靠谱的名字。 这些名字都被神风骊各种拒绝。 林啸出主意，“叫玄豹可好？” 杨慕和神风骊的眸子同时一亮，神风骊怕杨慕换名字，忙一嘴咬住杨慕的袖子，坚定不移的看着杨慕。 杨慕点头点头，这名字确实比她刚刚想的那些名字好。 神风驹当听到“黑毛”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马都不好了； 当听到“黑炭”这个名字的时候，的确脸黑如炭； 听到“跑得快”这个名字的时候，它想哭； 还有最后那个名字，“追不上”，它的马蹄子都能在马上抠出一座马厩了。 名字订好了，杨慕便牵着玄豹去钉马掌。 从前因为它攻击性太强，一直没有钉马掌。 等马掌都钉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林啸便送杨慕回城。 国公府门口，林啸道：“待我查明苗家之事，便让银朱给你消息。” 他从马背上取下几包药草来，道：“你刚刚进入七品，需要大量的滋补，这些是补药。” 七品需要大量药补和食补，否则容易血亏体虚。只是杨慕有甜甜水，所以根本不怕。 而且随着她进入七品，甜甜水似乎更甜了几分，功效也更加明显了。 杨慕点头，接过补药，对林啸眨眨眼，牵着马匹回到了国公府。 黛山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回来，快步走过来，道：“小姐，你耽误了晨昏定省的时辰。包管事亲自去景福院请了假，说小姐有事情在外面耽搁了。” 此时已然过了酉时，杨慕有林啸陪着，又有了玄豹，哪里还记得陈氏的晨昏定省？ 她也不甚在意，道：“有包大娘在，国公夫人不会将我如何的。” 后面还有两章 (本章完) 第176章 店铺 杨慕将玄豹牵去马厩安置，玄豹不干，非要跟着杨慕。 她哄了半晌，又答应它明日出城遛弯，这才勉强将马哄好了。 只是玄豹一脸委屈的样子，可把杨慕心疼坏了。 杨石头站在翠竹院的门槛上，伸长脖子，期待得看着石子路的尽头，化身小小“望姐石”。 球球抱着门框往上爬，企图站得高望得远，在摔下来七次之后，照顾的婆子看不下去了，抱起它来。 球球在粗使婆子怀里扭来扭曲，“嘤嘤嘤”要下去！ 黑大牙则是在石子路上走来走去，等着什么。 当杨慕的身影出现在石子路的尽头，黑大牙欢快叫唤一声，撒丫子跑过去。 一个飞扑，将杨慕按在地上摩擦，大舌头舔啊舔，大尾巴摇啊摇。 “姐姐！”杨石头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扑在杨慕怀里。 “嘤嘤嘤……”球球扭动得更厉害了，婆子只好抱着它来找杨慕。 快到的时候，球球终于挣脱了婆子的禁锢，“吧唧”掉在地上，原地翻滚，一路滚到杨慕怀里。 杨慕一脸生无可恋又舍不得推开三个小家伙。 黛山掩嘴笑，都这么久了，每次小姐出门回来之后，都是这样的场面，将来会不会再多上那匹名为“玄豹”的黑马呢？ 哦对了，还会多一个“林世子”！ 晚上，杨慕吃了晚饭，去习武场练了一会儿武，才回到翠竹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慕跑得太远，照拂不到的缘故，包老太今日下午从景福院回来的路上踩到苔藓，摔了一跤，屁股疼，所以早早睡下了。 杨慕有些可惜，还准备与包老太聊聊天呢。 巧杨石头在屋子里昏昏欲睡，等着杨慕洗漱好了，哄觉。 巧巧见杨慕绞着头发进来，小声道：“小少爷要听故事呢。” 前段时间，杨慕已经把西游记讲完了，小家伙似乎习惯了睡前故事，非要等着听了故事才肯睡觉。 杨慕挥挥手，让巧巧去外间睡，之后给杨石头盖上薄被问：“石头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杨石头有些迷迷糊糊，喃喃道：“秦慕……” 杨慕眨眨眼，也是奇怪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喜欢西游记吗？ 不过是进京的路上讲了讲林啸写的话本子，这孩子就念念不忘，听了好几遍了，竟然还想听。 杨石头小手手抓了抓杨慕的手指，示意她可以开讲了。 杨慕只好开始每日的睡前故事环节。 “这一天，秦慕抱着弟弟去县城做生意……” …… 第二日，杨慕醒来，打坐之后，黛山进来，道：“昨夜三小姐在祠堂晕过去了，国公夫人不但放了她提前出来，还请了府医去翠云轩给她看诊。” 杨慕换了衣裳，让巧巧给自己梳头发，看着铜镜里的黛山问：“府医怎么说？” 黛山撇嘴道：“说是伤心所致。” 杨慕问：“就是说，没事呗。” 黛山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杨慕道：“那就不必搭理，你准备一下，等我回来，咱们就去铺子里瞧瞧。” 巧巧诧异道：“小姐昨日找到铺子了？” 黛山笑道：“不但找到了，还找到了六个呢？” 巧巧看着黛山若有所指的揶揄笑，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杨慕今日独自去了景福院，盛氏唐氏都不在，杨菲重伤，杨芷装病，小姐只来了她一个，到是少爷们除了杨凯，都来了。 只是杨家的少爷与杨慕这个外来户可没有什么话可说，所以整个景福院静悄悄的。 王嬷嬷喊人之后，众人进入正厅，给陈氏请安。 昨日杨承恩带着儿子孙子入了军营，这一两日都不回来了。 陈氏揉着眉心，质问杨慕，“昨日你祖父刚刚说过，不要出门，你怎么还出去了？竟然还不带护卫！” 杨慕道：“祖父说的是不会武的别出门，我可是七品境。” 陈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女护卫花青，见花青点头，心里一揪，这个孙女竟然与自己的女护卫是一个品级。那的确是不需要什么护卫了。 可她就是不爽，这个孙女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没有任何的敬畏。 “那你也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了！”她命令。 杨慕到是十分配合，道：“好。” 陈氏又叮嘱几个孙子好好读书之后，便让大伙散了。 杨慕出了景福院，直奔大门口，黛山已经牵着玄豹等着了，见到杨慕，黛山一脸得救了的表情，要将马缰绳递过去。 谁知玄豹一个扬蹄，自己将马缰绳从黛山的手里拽出来，“哒哒哒”朝着杨慕奔去。 一夜未见，玄豹甚是想念，它将大脑袋在杨慕身上蹭了又蹭，重点蹭在小葫芦上，像是十分喜欢那小葫芦的味道。 黛山过来告状道：“玄豹昨夜将国公府马厩里的马，挨个打了一遍。” 杨慕抚摸马鬃的手一顿，数落道：“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调皮？” 玄豹高高仰着头，一副“我是马王，打它们是给它们面子”的高傲样子。 杨慕无法，只好手指点点它的大脑门子，无奈得牵马出门。 守门的小厮出手拦截，道：“国公夫人有令，非必要，府中小姐不得出门。” 杨慕歪头，“我是有必要。” 守门的小厮正要去禀告陈氏，却见那匹高的出奇的大马猛然双腿站立，扬起高高的马蹄子，就要踩他，吓得他后退几步，跑得远远的。 杨慕表扬的摸了摸玄豹的马脖子，道：“走，出去玩。” 玄豹欢喜的响了个马鼻，蹦跶着随着杨慕出门而去。 杨慕和黛山先是去了几个小的店铺，这几个店铺分布在京城外城和内城的几条繁华的大街上，大小和地理位置都很适合开万香坊。 有一个占地中等的店铺，到是适合开个火锅店。 最后一站，是朱雀大街的那个二层楼店铺。 这个店铺过于大了，不适合开万香坊，到是适合开个酒楼。 杨慕实地丈量一天之后，画下了各个店铺的详细平面图，接下来就是设计装修，再找木匠完成装修。 (本章完) 第177章 忤逆 这一日，黛山走得双腿发软，杨慕却依旧神采奕奕。 玄豹各种不开心，说好的出去遛弯，就真的是遛弯啊，都没有跑起来好吗？ 其实杨慕还是骑着它跑了几步的，只是当半条街都人都被玄豹吓到之后，就不敢骑着它跑了。 这一日，杨慕又回来晚了，巧巧在门口焦急等着她，见她回来，忙跑下阶梯迎上来。 “小姐，国公夫人叫您去景福院。” 杨慕问：“是晨昏定省的事情吗？”今日她又耽误了时辰。 巧巧道：“还有您私自出府的事情！” 杨慕冷哼一声，道：“知道了。” 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巧巧，自己去了景福院。 景福院里饭香味四溢，陈氏正在用饭。 王嬷嬷小声禀告，“二小姐来了。” 陈氏冷哼一声，道：“叫她等着！” 这个二孙女，丝毫不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早上刚刚说了不许出门，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就出了门去。 她若是不教训教训这个孙女，她就不必做这个当家主母了！ 杨慕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见陈氏还不叫她，就知道这老太婆是想要晾着她。 院子里的下人低头敛目，美人搭理她。 杨慕干脆转身走了，回到翠竹院，饥肠辘辘的她，大吃了一顿，摸着肚皮，慢慢喝山楂茶。 包老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凑在杨慕身边，幽怨道：“你昨日去哪里了？” 杨慕想起她昨日摔跤的事情，嘿嘿一笑，道：“去找林啸玩了。他送了我一匹马，叫什么……神风骊！” 包老太眸子一缩，“啥？” 杨慕眨眨眼，道：“神风骊啊！” 包老太倒吸一口凉气，道：“他竟然舍得送你这个？” 杨慕对马不太了解，闻言便问：“这很贵重吗？” 包老太苦笑道：“何止是贵重？神风骊是鞑靼野马王的后代。据说这世上只有鞑靼大汗王，哈丹巴特尔有两匹；科尔沁部落首领巴日有一匹；你父亲有一匹。嘉吉帝在世的时候，想尽法子，都没有得到。” 杨慕诧异，喃喃道：“那……他为何不自己留着？” 林啸是武将，林家更是掌握兵权的世家，若是玄豹上了战场，那得是多大的助力！ 包老太却是眉宇舒展开来，那小子啃将神风骊送给慕丫头，更说明了是真心实意的。 包老太心情不错，感觉屁股都不疼了，问起了景福院的事情。 “国公夫人为难你了？” 杨慕回神，微微摇头，将自己跑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包老太都无语了，这慕丫头总是不与常人一样。 “也罢，她若是想要找你麻烦，自然会再遣人来叫你的。” 她话音刚落，门口巧巧进来，道：“景福院的花青来了，说是请二小姐去景福院。” 包老太想起花青就是陈氏身边的七品高手，便道：“竟然是派了个护卫来请人，莫不是国公夫人怕你桀骜不驯，不肯去景福院吗？” 杨慕冷哼一声，道：“叫银朱，随我去一趟景福院。” 嘚瑟什么呀，你有护卫，我没有吗？ 当花青看到杨慕身后啃糕点的银朱之时，傲然之色一松，微微低下头去，轻声道：“二小姐，国公夫人有请。” 杨慕对银朱的震慑力十分满意，背着小手，一颠一颠的跟在花青身后，去了景福院。 景福院大厅里，陈氏端坐在那里，脸色十分阴沉，显然是憋着气呢。 厅里的丫鬟婆子噤若寒蝉，气氛压抑。 杨慕对于陈氏的怒火毫无感觉，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全身而退。 陈氏一拍桌子，怒道：“还不给我跪下！” 杨慕歪头看向陈氏，不卑不亢问：“不知我所犯何罪？” 陈氏道：“长辈传唤，你竟然敢忤逆而走。今日不正家规，我杨家还有何脸面在京城立足！” 王嬷嬷道：“慕姐儿，你可别惹夫人生气呀！” 杨慕道：“我刚刚晋升七品，正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时候，祖母却不顾及我身体，让我站在院子里挨饿。若是我刚刚气血两亏、一命呜呼，不知道祖母该如何向祖父交代？” 杨承恩肯为她打开七品的大门，就还是重视她的，就不可能不交代陈氏给自己补品。 可这段时间，别说补品了，连饭菜里都不怎么见荤腥了。 杨慕有自信，搬出来杨承恩，陈氏就得收起獠牙。 果然，陈氏一听到杨承恩，就懵了。 花青上前，小声在陈氏耳边道：“武道晋升七品之后的确气血两亏，需要大量的进补。不但饭量见长，还需要顿顿荤腥，最重要的是药补。” 陈氏一愣，想起前天晚上丈夫特意关照自己，要给二孙女一些补气血的药品。 陈氏因为不喜欢杨慕，干脆就当耳旁风听了。 杨慕道：“祖母不是问，我这几日为何总是出府吗？就是去买滋补的药材，顺便吃些咱们国公府没有的荤菜。” 她幽怨的哀叹一声，道：“我这外面回来的孙女，自小不在祖母身边，自然不也敢奢望祖母记得此事。好在我还有一些积蓄，勉强能坚持这几日的进补……只是祖母却不让我吃饭，这可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听着她酸溜溜的话，陈氏整个人都不好了，问责的气势也没有了，转而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有错必罚！发你一个月的月例！你也不必在外面买补药了，府里有的是！” 杨慕似乎不满意，哀怨的站在那里，道：“听说祖父明日就回来了，我得找个机会与祖父说，我想吃肉……” 陈氏咬牙，没好气道：“此事不必劳烦你祖父！他日日在军营已然够累了，你身为孙女，不想着尽孝，尽然还要一味劳烦他！此事我交代厨房便是！” 杨慕一脸无辜，“那……月例……” 陈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罢了，不许再有下次！” 杨慕立刻多云转晴，笑道：“好嘞！”说完就走，丝毫没有留恋。 正趁人不备，躲在杨慕身后偷吃糕点的银朱：“……” 她迅速把糕点塞进嘴里，追着杨慕而去。 (本章完) 第178章 唐氏秘药 杨慕刚走，陈氏就将桌子上的茶盏一把甩在地上，怒道：“忤逆不孝！” 气死她了，她堂堂国公夫人，一品的诰命，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拿捏住了！ 王嬷嬷招呼几个丫鬟收拾碎瓷片，凑过来道：“夫人，几次交锋，二小姐都占了上风。” 陈氏气呼呼道：“仗着国公爷注意到了她，就以为自己可以在杨家横着走了吗？” 王嬷嬷道：“老奴发现，这位二小姐完全不按照常理出招，咱们之前是太高看她了，觉得她会遵循礼法，如今看来……” 后宅女人的思想困住了她们的思路，也限制了她们的想象。 陈氏接话道：“就是个混不吝的乡下人！” 王嬷嬷张了张嘴，她觉得二小姐可不是“乡下人”三个字可以概括的。 陈氏怒道：“先给她把补品送去，待我见了国公爷，仔细问问他的态度，再决定如何处理她！” 王嬷嬷劝道：“其实二小姐与林世子一成亲，也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夫人没必要与她这样的计较。只当她是个别人家的孩子罢了。” 陈氏一拍桌子，道：“不成！她在杨家都这样桀骜不驯，若是去了林家……那可是异性王府，她做了世子妃，岂不是更加不将杨家看在眼里？到时候我如何拿捏她为杨家做事！” 王嬷嬷道：“不管如何，二小姐的生母苗姨娘总还是在杨家的。二小姐若是想要苗姨娘过上好日子，就得听夫人的！” 陈氏皱眉道：“糊涂！你瞧瞧她像是要将苗姨娘看在眼里的样子吗？这个苗姨娘也是，能把老大的心牢牢握住，却如何握不住自己女儿的心？” 王嬷嬷道：“老奴瞧着，苗姨娘似乎对二小姐也不上心。” 陈氏道：“糊涂东西！眼里只有丈夫儿子，却不知道女儿才是宝，是未来杨家的助力！你明日去一趟彩屏院，教一教那个糊涂虫！” 王嬷嬷叹了口气，道：“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总是……”会离心离德的。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国公夫人之所以与世子爷不亲近，除了当初生世子爷的时候，是难产；还有在世子爷幼年的时候，母子二人分离过很长一段时间。 陈氏仿佛也是想起了自己与长子的关系，沉默片刻，道：“送补药的时候，给牡丹院的菲姐儿也送去些，与世子夫人说，不管菲姐儿需要多名贵的药材，她只管开口，我这个做祖母的，定然让人去找！” 不管如何，嫡女才能配得上摄政王。杨家想要未来更上一层，与皇家联姻是最好的法子。 王嬷嬷应了一声，道：“只是菲姐儿这个伤势，只怕是得冬日里才能好了，若是摄政王妃那里等不及了……” 陈氏得意道：“你忘了，世子夫人可是唐家的人，她那里多好的伤药没有？只怕菲姐儿一两个月就可痊愈。” 王嬷嬷忙道：“对对，老奴将此事忘了。那……菲姐儿定然能参加中秋宴会的！” 每年的中秋宴会，都是各府青年男女相看的机会，皇家在不选秀女的年份，想要相看几个宫妃或者王妃，也是在这个时候。 陈氏道：“到时候我领着菲姐儿去给太皇太妃请安，依着菲姐儿贴顺的性子，太皇太妃定能一眼相中！” 王嬷嬷问：“是否要请淑太妃娘娘从中牵线搭桥？” 陈氏听到“淑太妃”三个字时候，脸色便不太好看，立马反驳道：“找她做什么？她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向着我不成？” 王嬷嬷看陈氏生气，也不敢再劝，只能唯唯诺诺了几句，之后去给杨慕和杨菲送补品。 …… 这边杨慕从景福院出来，径直去了习武场，练得浑身是汗之后，才回去翠竹院。 再次经历挂件满身之后，三个小家伙各自被丫鬟婆子抱走，杨慕才有空去洗个澡。 刚洗完澡出来，就见包老太抱着洗白白的杨石头在桌边等着她。 杨石头看见她，伸手要抱抱。 杨慕抱着杨石头，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一边与包老太道：“林啸答应去查苗家的事情，一整日了没有回信。” 包老太道：“明日国公爷要回来了吧？” 杨慕点头道：“明日午后。” 包老太道：“上次冲击七品的时候，你没有说出被刺杀的事情，就睡着了，这次可要抓住机会。” 杨慕坏笑道：“我今日在花园里发现一件事。” 包老太忙将耳朵凑过来。 杨慕道：“苗姨娘身边的那个辛妈妈，之前我以为她是个不会武的，所以没有防备过。可刚刚我从习武场回来的时候路过彩屏院，听到里面的打斗之声。我爬上墙一看，竟然是辛妈妈与苗姨娘身边的那个八品境女护卫切磋。” 包老太疑惑，问：“这个武道的境界竟然还能隐藏，不被人看出来吗？” 杨慕道：“其实也不是，是低品阶看不出高品阶，但是高品阶是能看出低品阶的。之前我是八品，看七品比较费劲。可奇怪的是，我如今已然进入七品境界，却依旧看不出辛妈妈的情况。” 包老太问：“所以，辛妈妈竟然是个六品境的高手？” 杨慕沉吟道：“我瞧她的境界，应该也是七品境，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隐匿自己的境界的。” 包老太一边思索，一边道：“那她为何要隐藏境界呢？” 杨慕道：“包大娘，你说会不会与苗姨娘偷龙转凤的事情有关？” 包老太不明所以的摇摇头，道：“此事只怕得问辛妈妈了。” 杨慕道：“此人在苗姨娘身边这么多年，我就不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包老太抚摸了一下一丝不苟的头发，道：“那就好好问问她！” 牡丹院。 唐氏顶着黑眼圈，指挥着丫鬟给浑身淤青的女儿上药。 杨菲自那日被打之后，只醒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很短的时间。一来是伤势过重，二来是唐家的秘药有助眠的成分。 (本章完) 第179章 宋嬷嬷警醒 宋嬷嬷看了看熟睡的杨菲，小声劝道：“世子夫人，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合过眼，还是去睡一会儿吧，有老奴看着呢。” 唐氏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说我到底是什么迷了心窍，为何从前都没有好好照顾这孩子？硬生生养出了这么个性子来。” 她声音有些哽咽道：“都是我，整日里就知道打牌，也不管菲姐儿都在忙什么。” 宋嬷嬷道：“这怎么能怪夫人呢？您也没有怎么管过凯哥儿，可凯哥儿就没有这些歪心思呀！” 唐氏道：“我甚至都不知道菲姐儿到底为何会杀害慕姐儿，我这个娘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宋嬷嬷也有些可惜道：“当初不得已，杀了秋菊灭口。若是早知道咱们就该早早审问秋菊，而不只是问话。” 大小姐在想什么，宋嬷嬷也很好奇。 忽然，她想起什么来，在唐氏耳边提醒道：“夫人，咱们唐家送来的那个叫鹿轲的死士不是给了大小姐吗？老奴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您说，他会不会被大小姐派去哪里了？” 唐氏心中也是一动，道：“鹿轲不是还有个妹妹在牡丹院吗？叫来问问！” 鹿瑶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牡丹院做二等丫鬟，平日里负责给庭院里的花草浇水施肥。 她是唐氏派来的，按理说应该很受重视才是。 即便不是管事丫鬟，至少也应该是个一等丫鬟。 可杨菲却一直让她做二等丫鬟，不曾给她升职。 唐氏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与宋嬷嬷对视一眼。 宋嬷嬷开口问话。 “鹿瑶，你哥哥鹿轲呢？” 鹿瑶是见过唐氏的，知道这是世子夫人，便不敢扯谎，道：“哥哥两个多月前就被大小姐派出去做事了，临走的时候说一个半月就回来，可……到现在没有回来。” 宋嬷嬷皱眉，问：“可知道你哥哥去了哪里？” 鹿瑶摇头道：“奴婢不知道，也不敢问。”其实她问过，哥哥却不说。 唐氏也皱起了眉头，鹿轲是死士，是绝不会逃走的，即便被抓，也会自杀。况且他又有妹妹在杨家，就更不会无声无息消失。 最大的可能就是，鹿轲已然死在外面了。 宋嬷嬷也猜到了这个结局，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当初唐氏在雪地里救下这两个孩子，妹妹还有救，可哥哥危在旦夕。 唐氏为了救下鹿轲的命，给他服下了死士的药物，让那孩子成了个死士，之后又怕女儿杨菲无人可用，便将二人又送给了杨菲。 鹿瑶壮着胆子问：“夫人，奴婢的哥哥是不是……” 这些日子她问过大小姐，大小姐说哥哥办事还没有回来。可她想了好久，哥哥出门，从未食言。冬日里也是出过一次门，也是一个半月，那次哥哥就是准时回来的。 也许哥哥已经死了，但是见不到尸体，她还是愿意相信大小姐的话，哥哥在外办事，被耽搁了。 唐氏张了张嘴，不好说实话，便道：“你且别急，我找人去寻一寻。” 宋嬷嬷看问不出什么，便叫鹿瑶退下了。 待房间中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的时候，唐氏道：“菲姐儿会派鹿轲去哪里呢？” 宋嬷嬷皱眉陷入沉思。 刚刚鹿瑶说，鹿轲说过一个半月肯定回来，那么他此去，要么是事情难以顺利，需要一个半月才好解决；要么是路途遥远，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往返。 死士都是经过训练的，说话比较严谨。 若是因为事情不顺利，那么所用时间定然不能肯定是一个半月。 这么说的话，那么鹿轲就是要去往返一个半月的地方去做事。 宋嬷嬷忽然想起了万妈妈之前与她说过的话，还有那个她一直不敢相信的猜测。 大小姐之前所居住的白云县，若是骑马，可不就是往返一个多月吗？ 大小姐，不会是派了鹿轲去杀二小姐的吧！然后被世子爷反杀了？ 可是，大小姐为何要去杀二小姐呢？ 结合这段时间杨菲对杨慕不杀死不罢休的样子，宋嬷嬷脑海里灵光一现！ 她猛然转头，看向隔了中堂的另外一间房间。 那是杨菲的卧室。 若是万妈妈的猜测是真的，而大小姐又知道了此事，那么不论是鹿轲还是这段时间大小姐的做派，都有了解释！ 她手心发凉，若是这些都是真的，那大小姐……也太可怕了！ 她心里一凉，转眸去看低头沉思的唐氏，心中便是钝痛。 此时，唐氏抬起头来，顶着黑眼圈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宋嬷嬷，你比我聪明，你说菲姐儿到底让鹿轲去哪里？到底去做什么事？” 宋嬷嬷只觉得眼皮“突突突”地跳，看着眼前有些懵懂的唐氏，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小姐醒了！”卢妈妈惊喜的跑进来报喜。 唐氏立马将鹿轲的事情放在脑后，快速起身，朝着杨菲卧房跑去。 宋嬷嬷也顾不得想其他的事情，忙跟着而去。 杨菲睁开眼睛，看着唐氏着急忙慌凑过来嘘寒问暖，心里微微踏实下来。 看来自己被打的事情依旧没有引起唐氏的怀疑，苗姨娘去过游鱼院的事情，也没有被发现。 女府医急匆匆进来，一通望闻问切之后，喜上眉梢，对唐氏道：“大小姐的情况稳定了，而且恢复的极快！照这样下去，只怕再过一个月就可下地了！” 唐家的秘药真是厉害，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小姐两条小腿都骨折了，竟然这么快就消了肿。 唐氏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露出了笑意来。 “宋嬷嬷！替我好好谢谢府医！” 宋嬷嬷忙塞给府医一锭金子，脸上带着笑容，却笑不达眼底。 不成，得赶快查一查当年的事情！ 当初万妈妈与她说起此事的时候，她内心不愿相信，虽然也有留意此事，却没有大肆调查。 如今……拖不得了！ 唐氏好好询问了杨菲的感觉，得知女儿依旧浑身都痛之后，忙催促她好好休息，甚至还哼起了甘州的民谣，哄女儿睡觉。 宋嬷嬷有心问一问鹿轲的事情，可眼下的这个情况，却不好说了。 杨菲在熟悉的民谣中再次睡过去，唐氏擦拭着眼角，满眼都是心疼和愧疚。 宋嬷嬷借口去看汤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趁着夜色，来到了翠竹院。 (本章完) 第180章 各人谋算 万妈妈听守门婆子禀告，忙交代了几个婆子几句好好守夜，自己出了院门。 宋嬷嬷在石子路尽头的小树林中等着她，干瘪瘦小的身影站在昏暗的阴影中，不注意看，还真看不见。 二人见面之后，各自往树林深处走了几步。 万妈妈问：“可是世子夫人找我有事？” 宋嬷嬷摇头道：“万家妹子，是我找你有事。” 她运起内力检查四周无人之后，才压着声音问：“你上次与我说的，偷龙转凤的事情，可有留意？” 万妈妈没想到宋嬷嬷会说起这件事来，“上次老姐姐不是说，无稽之谈吗？叫我不要插手调查的！” 宋嬷嬷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事情有变。” 她低声将鹿轲的事情告诉万妈妈，道：“一个死士，除了死在外面，怎么可能不回来？” 万妈妈沉吟片刻，才想通其中的关窍，低低的惊呼一声，道：“天哪，白云县往返京城就是一个半月！” 宋嬷嬷点头道：“你在白云县可听说了什么？” 万妈妈道：“只要查一查二小姐是否遇刺过，就能明白，这件事交给我，老姐姐只管去查夫人生产时候的事情。” 宋嬷嬷微微摇头，道：“二小姐知道你是夫人身边的人，不一定会告诉你真话。” 万妈妈急道：“二小姐也在怀疑此事，若是……” 宋嬷嬷依旧摇头，道：“那就更不能说，哪有庶女不想变成嫡女的？” 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办法，对万妈妈道：“此事你不必管了，我另外找人去二小姐那里试探，你就保护好二小姐，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若二小姐真的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也太可怜了，决不能让二小姐再被欺辱。 万妈妈知道自己着急也没有用，只能坚定的点点头，转身回去了翠竹院。 宋嬷嬷抬头看了看昏暗的月色，心中沉重，她不知道，这件事查明白之后，要如何与夫人说。 为别人养育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忽然得知，不是亲生的。而亲生的孩子在乡下受苦十余年。 这种打击，哪个母亲能承受得住啊！ 幽幽叹息一声，宋嬷嬷缓缓出了小树林，去了前院，找到一个随唐氏陪嫁来的小厮，将一张纸条递给他，让他给城外的大少爷送个信。 按照这几日来瞧，二小姐与大少爷关系处得还不错，鹿轲的事情，最好是拜托大少爷去问。 而且大少爷与林世子相熟，想必也可旁敲侧击问一问鹿轲是否死于林世子之手。 彩屏院。 苗姨娘擦拭眼角，抚摸着一块锦帕，锦帕上绣着一个“慕”字。 辛妈妈推门进来，看苗姨娘的样子，劝道：“姨娘别伤心了，二小姐不在府里长大，自然想法与姨娘不是一条心。往后姨娘多关心二小姐，自然就母女齐心了。” 她是苗家送来的下人，来的时候，二小姐已经失踪了，那时候姨娘就总是拿着这块锦帕掉眼泪。 苗姨娘擦了擦眼角，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慕姐儿与我分开这么些年，我是应该多些耐心。可……可这孩子不愿意见到我的样子，我也就不敢凑上去了。” 其实，这不过是借口罢了，事实是她是压根就想不起府里还有一个杨慕。 而这块锦帕，是当年她的女儿出生之后，她总是见不到，太过于思念，才绣的。 可惜不能绣女儿的名字，只能绣个“慕”字，看起来是为杨慕绣的。 辛妈妈道：“姨娘，若是时常去二小姐那里坐一坐，也许二小姐肯放弃林世子的婚事，转而嫁入摄政王府呢？” 苗姨娘沉默。 辛妈妈继续道：“国公夫人最近往摄政王府跑得勤快，想必是在为大小姐谋划呢。姨娘若是不加快劝服二小姐，只怕摄政王妃一没了，就要定下大小姐了！” 苗姨娘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不紧不慢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没有那么快。我有个苗疆的姐妹，精通蛊虫医术，摄政王府月初请她去看过。” 她压低声音道：“王妃还得几个月呢。” 辛妈妈又劝道：“上次二小姐说的，二少爷放火的事情，姨娘既然问明白了，也正好可以与二小姐说说。说不准二小姐正是赌气这个呢？” 苗姨娘缓缓喝了一口茶，掩饰眼神里的冷漠，当茶碗移开视线，便又变得一脸愁容。 “俊哥儿也是的，那么跋扈做什么？如今招惹了慕姐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替他说话！” 辛妈妈道：“二少爷年少，意气行事也是有的。姨娘只管当着二小姐的面，训斥二少爷一顿。之后再将二少爷请来，与二小姐吃个饭，道个歉，也就是了。” 苗姨娘慵懒道：“也只能这样了。你明日回去一趟苗家，让俊哥儿后日来，咱们一起吃个午饭。” 辛妈妈看苗姨娘同意了，忙笑着应下。 今日杨震不在府里，苗姨娘早早睡下。 而与此同时的玉澜院，却是灯火通明。 杨芷摔了一屋子瓷器，盛氏怎么哄也没用。 “凭什么！我就是要她的命！” 杨芷哭哭啼啼。 盛氏叹息道：“她若是没有被找回来的时候，咱们想要捏死她，还不是容易的？可如今她是国公府的二小姐，你祖父那里是挂了名的，想杀她，哪里有那么简单？” 杨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不管！她让我丢了这么大的人！我连门都出不去了，我岂能让她活着！” 盛氏劝道：“好孩子，你别急啊。要命那都是气话，咱们也叫她倒霉就是了！” 杨芷道：“人家齐大人家的嫡女就可以随便教训庶女，凭什么我要被一个庶女打！” 盛氏道：“那丫头会武道，还进入了七品，我身边的飞雪只能与她打个平手，咱们身边哪里有人能打得过她呀！” 杨芷不干，各种摔东西。 盛氏只好凑上来哄道：“这样吧，我给你舅舅写信，让他找几个六品高手来！到时候把她抓起来，是死是活，还不是你说了算？” 杨芷眨巴着泪眼，问：“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盛氏忙点头，道：“飞鸽传书！” 杨芷这才噘着嘴偃旗息鼓。 (本章完) 第181章 你可安好？ 第二日，晨昏定省之后，杨慕回到房间。 银朱从天而降，递给杨慕一张纸。 昨夜杨慕托银朱去问林啸辛妈妈隐藏气息的事情，看来是有了回信了。 信纸上字数明显比上次多了很多。 “辛妈妈之事，只有一种可能——气息隐匿。我知道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中毒，气息微弱。第二个就是利用苗疆蛊毒，特意隐匿。既然辛妈妈可以切磋武艺，应当就是第二种可能。 “苗家之事，暂无眉目，安等回信。” 信纸最后一行，还有一句问候：“你可安好？” 杨慕甩甩纸，嘴角勾起，小样，这次写字多了？ 她拿起炭笔，在纸上写回信，之后交给银朱，道：“给你家世子爷送去。” 银朱也不多说，拿着信，就飞没影了。 杨慕今日并没有出门的打算，而是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设计各个店铺的装修。 这日上午很是热闹，先是王嬷嬷送来了补品药材，接着大厨房的管事送来了各种烤肉腌肉，之后绣房又送来了广袖裙子。 管事丫鬟灵慧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入库，一会儿招呼杨慕试穿裙子。 广袖的裙子的确更好看，只是不太方便。 六月天气太热，杨慕其实恨不得穿个半袖。 后来听说，广袖能用丝绸布条绑起袖子，露出双臂来，杨慕忙命人给自己把广袖绑起来。 如此一来，到是比穿箭袖更凉快、更方便。 巧巧做了冰粉，杨石头乖乖坐在凳子上吃，小短腿在空中晃呀晃。 灵慧收拾好了衣裙，想着国公夫人的嘱托，要看着小姐。平日里她连进卧室的机会都没有，此刻好不容易进来了，便凑过来看杨慕在做什么。 她没看懂杨慕在画什么，却看着那支画笔疑惑道：“小姐这是炭笔吗？怎么这么丑？” 杨慕愣住，“你见过炭笔？” 灵慧点头道：“木匠用的都是这个，外面有卖的。”她有亲戚是木匠，所以见过这个。 杨慕眸子一亮，自己做的炭笔实在是太难用了，不但粗，而且还会把手弄得黑乎乎的，缠多少布条都没用。 “好灵慧，快去给我买些来！” 杨慕招呼黛山去取钱，与灵慧同去。自从有了黛山，她的所有账目和银钱就都交给了黛山来管理。 灵慧跟着杨慕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她夸赞，立马俏脸微红，与黛山去了。 包老太从外面进来，扭头看了看灵慧的背影。 杨石头看到她，十分懂礼貌的打招呼：“包大狼（娘）！” 包老太闪了一下，好险没把腰闪断了，没好气的揉了揉杨石头的脑袋，强调：“包大娘！” 杨石头十分配合，“包大狼（娘）！” 包老太深吸一口气，想着孩子长大了，咬字自然就清楚了。 她左右看了看屋中没有外人，便走来杨慕身边，问：“你叫灵慧去做什么？她怎么笑得和朵花似的？” 杨慕将刚刚的事情说了。 包老太挑眉，这丫鬟野心大，一直想要管理翠竹院的事情，还总想找机会进杨慕的房间，都被她压下了。 “不过是听了一句夸赞，就乐成这样？” 她有这么压榨人吗？ 杨慕也好笑道：“大娘，你是不知道自己的气势，你管理事情的时候，别人都不敢说话。” 在这个翠竹院里，包老太的气势可比她这个二小姐强多了。 包老太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杨慕的脑门一下，道：“是你自己不拿出二小姐的派头来，还埋怨我有气势！” 杨慕嘿嘿一笑，也不辩解，指了指杨石头的桌子，道：“巧巧做了冰粉。” 包老太猛然转头，“嗖嗖嗖”走到杨石头身边，一屁股坐下，开始认真嗦粉。 桌子上还放了一碗冰粉，如果谁先吃完了，自然还能吃那碗。 于是一老一小开始“呼噜噜”嗦冰粉。 当二人快嗦完的时候，杨慕站起身来，洗去手上的炭色，道：“巧巧，把我的冰粉拿来！这天气，也太热了！” 一老一小同时被点穴，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冰粉被巧巧端走，心里那个气啊！ 就恨自己吃慢了一步！ 此时，樱桃从外面进来，道：“小姐，苗姨娘来了。” 苗姨娘上午被王嬷嬷拐弯抹角说了几句，才知道自己对于杨慕的态度竟然都引得国公夫人怀疑了。 她有些慌了，急急忙忙让小厨房做了好吃的，又在小库房里找到了一对儿耳环，匆匆来了翠竹院。 杨慕眨眨眼，苗姨娘怎么忽然来了？ 樱桃有些紧张问：“要、要请进来吗？”她是苗姨娘的人，可现在她不敢听苗姨娘的，万事都听杨慕的。 杨慕看了看手中的冰粉，再放就不冰了，于是道：“请她去厢房坐坐，我吃完就过去。” 杨慕吃完了冰粉，又让巧巧除去了丝绸带子，放下广袖来，这才不紧不慢的去了厢房。 厢房里，苗姨娘有些坐立难安，有些暗恨自己怎么就不能日日来翠竹院坐坐，怎么就能让陈氏那老太婆怀疑自己不喜欢杨慕呢？ 杨慕进来，抬眸先看了一眼辛妈妈，仔细感受了一下，的确是感受不到武者的气息，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按照林啸的分析，辛妈妈是利用了蛊虫才能隐蔽气息。是什么蛊虫能有这样厉害的功效？ 她也想拥有，这样就等于穿了马甲，谁敢欺负她，她就脱马甲发飙。 啪啪打脸的感觉，一定很爽！ 苗姨娘见她进来，先是一愣，眼前的少女穿着广袖的火红色衣裙，眉眼淡然，气质不可同日而语。 这……还是那个乡巴佬吗？ 辛妈妈暗中戳了苗姨娘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扬起笑脸，面露关心道：“慕姐儿，这两日吃得、住的可好？” 辛妈妈曾经提醒她，杨慕进入七品之后，需要大量滋补，当时她没有在意，如今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杨慕坐下后，樱桃前来上茶。 “祖母命人送来不少补药和肉，吃不好的日子过去了。”杨慕淡淡道。 之前不关心，现在问题都解决了，才来关心，未免也太假了。做戏都不愿意做全套，苗姨娘是又多自信，当年的事情不被发现？ (本章完) 第182章 姨娘在忙什么？ 苗姨娘看杨慕神色淡淡，言语间有埋怨的意思，便是脸上一僵。 在她的概念里，这丫头的遭遇，不是人牙子就是土匪，而且还是在乡下长大，从来没有感受过家人的温暖。 现如今她回来了，亲娘只要露出一点关心，对方就应该感恩戴德。 虽然杨慕怼过她几次，可她依旧是这样根深蒂固的思想。因为，换位思考，若是自己是这样的遭遇，一定是这样的表现。 所以，如今杨慕再次用冷冰冰的态度怼她，苗姨娘依旧很不舒服，觉得杨慕不识好歹。 在这个杨家，若是没有彩屏院的保护，就她一个土包子，难不成还想立足不成？ 其实前两日她不愿意来，就是想要晾一晾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儿”。 等这死丫头懂得好歹了，知道彩屏院才是她唯一依仗的时候，她说什么，这死丫头就得听什么。 可没想到这一举动，却让陈老太婆注意到了，算这死丫头运气好。 苗姨娘心里百转千回，再想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是示好的，于是强笑道：“慕姐儿，这几日我事情多，没来看你。你可别多想呀。” 杨慕抬头，用十分单纯的眼神看着苗姨娘，问：“不知姨娘在忙什么？” 苗姨娘没想到杨慕竟然会这样问，这明显就是个借口的，正常人谁会刨根问底？ 乡下长大的，就是不懂事，就是不正常！ 可重点是，这个借口……她还没有想好呀！ 杨慕道：“这两日父亲不在府里，，世子夫人向来不用姨娘伺候，三弟是在前院的族学里上课。不知姨娘在忙什么？连刚刚回府两日的女儿都可以不闻不问？” 苗姨娘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在给你绣嫁衣……” 她在这后宅院里活了这么多年，找个借口还是难不倒她的。 一般的女孩子在听到“嫁衣”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面红耳赤，低下头不说话了。 所以这死丫头定然不敢深究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杨慕就一脸好奇，“哦？不知是什么图案的？” 苗姨娘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随口胡诌道：“自然是龙凤呈祥！” 杨慕“哦”了一声，道：“这么说，姨娘是不想我嫁入摄政王府了？” 苗姨娘立马正色道：“怎么会？慕姐儿，你听娘的，嫁入摄政王府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将来的路啊……” 杨慕打断道：“我记得大顺的规矩是，妾侍不论是大婚还是婚后，都是没有资格用龙凤呈祥图案。只能用鸳鸯、鹭鸶、双鱼、双蝶一类的图案。” 苗姨娘暗恨自己刚刚嘴快，将这茬忘了，忙找补道：“那我回去便重新给你绣！” 杨慕道：“别，姨娘好不容易绣了两日了，定然绣了不少。我还是先随姨娘去彩屏院瞧瞧，若是好看，就留着。反正我是要嫁给林世子的，不如就用姨娘亲手绣的龙凤呈祥！” 她说着话，站起身来，作势要去彩屏院，吓得苗姨娘忙制止。 “慕姐儿先不急，”她一撇眼睛，看到了满桌子的锦盒，眼神一亮，笑道：“你瞧瞧我给你带来什么了？” 杨慕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缓缓坐下，问道：“那姨娘带来什么了？” 苗姨娘看她现在不去彩屏院，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也不管刚刚杨慕说的什么嫁给林世子的话，只顾得上暗地里给辛妈妈做手势。 辛妈妈默默后退，想要找个机会去趟绣房。 大小姐去年就及笄了，虽然都没有正式定亲，喜服的规格也不知道，但是盖头上的龙凤呈祥图案却是可以早早绣起来。 国公府嫡出的大小姐，肯定是要做正妻的，图案定然是龙凤呈祥。 她与绣房的管事说说，借口要看花样子，先将盖头借去彩屏院先顶一顶。 她打算得挺好，只是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杨慕就扬声叫她，“辛妈妈去哪里？” 辛妈妈尬笑回眸，道：“奴婢去如厕。” 杨慕道：“银朱！给辛妈妈带路！” 辛妈妈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奴婢是国公府的老人了，知道怎么走。” 杨慕却懒得搭理她，低头喝茶。 刚刚从定王府回来的银朱从房顶上飞身而下，嘴里吃着什么，含糊不清应了一声，拽着辛妈妈就走。 辛妈妈差点没忍住用内力，好在及时忍住了。 苗姨娘有些慌乱，可杨慕却说起了刚刚的话题，道：“姨娘送来的都是什么呀？” 苗姨娘无法，只好将桌子上的东西挨个介绍，希望能为辛妈妈争取点时间。 杨慕听她说完，之后淡淡道：“姨娘费心了。” 苗姨娘看杨慕态度依旧冷淡，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柔和笑着，自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紫檀木匣子来。 “还有这个。” 杨慕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对儿通体碧绿的耳坠子。 苗姨娘心里不舍，笑容却是十分慈爱，“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帝王绿，整个天下只怕也找不出几对儿来。” 杨慕捏起耳坠子，对着光瞧了瞧，虽然有一点瑕疵，但是不可否认，的确是好东西。只是“全天下没几对”这句话水分也太大了。 她撇了一眼苗姨娘的手腕，若是记得不错，那只左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成色更好的玉镯。 杨慕神色淡然的将耳坠子放入木匣子，道：“姨娘破费了。” 苗姨娘在她看向自己手腕的时候，就下意识握住了腕上的手镯。 这手镯原本是一对儿，她戴了一只，剩下那一只，她是准备等杨菲出嫁的时候送去做添妆的。 这对儿手镯才是真正的帝王绿，且没有任何瑕疵。 苗姨娘手指轻微抚摸一下，确定手镯被衣衫遮掩住了，这才强笑道：“慕姐儿说的哪里话，娘有什么好东西，不是留给你呢？” 杨慕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做戏，不知道若是此时她知道自己已然猜到不是她的孩子，她还能不能这样惺惺作态？ “既然东西都看了，咱们去看嫁衣吧！我还没有见过姨娘的刺绣手艺呢！” 杨慕定定的看着苗姨娘，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抹精彩。 第183章 红蝎子 苗姨娘脸上果然闪过尴尬和慌乱，随即道：“不急，你且戴上耳坠，让我瞧瞧。若是不好看，我那里还有一对儿珍珠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竟然这么怕杨慕戳穿自己的谎言。 或许是因为，一旦谎言被拆穿，就会暴露自己并不在意杨慕的事实；或许是因为，陈氏让她好好对待杨慕，而谎言戳穿之后，会让陈氏不满。 在这个府里，所有的后院女子，有谁不看陈氏的脸色呢？ 杨慕假装没有看到苗姨娘的慌乱，态度十分坚决，手中拿着耳坠子，当先走了两步，道：“不如去姨娘那里，我两对儿耳坠都戴上，咱们选一选？” 她唇角带着笑意，语气也十分温和，可苗姨娘就是有一种后背发寒的感觉。 她坐在那里不动，拼命想着找个什么借口。 杨慕根本不回头，直接出了门去。 “哎？”苗姨娘咬唇，这死丫头！ 不得已，她只能快步跟出去。 杨慕步子快，出了翠竹院，苗姨娘还在后面小步跟着，不得已，停下来等了等她。 苗姨娘故意拖慢脚步，指望着辛妈妈能摆脱那个矮个子的护卫，尽快去绣房借到盖头。 杨慕也不着急，辛妈妈不过是七品，银朱是五品，二人隔着两个品级呢，难不成还能让辛妈妈跑了？ 苗姨娘走得袅袅婷婷，在路过一个亭子的时候，她坐了下来，绢扇微扇，道：“这天气也太热了些。” 杨慕回头看了看翠竹院的院墙，又看了看前方彩屏院的大门。 就这么五十米的距离，苗姨娘就算是只蜗牛，也磨蹭不了多少时间。 她好笑的看着苗姨娘，道：“这样吧，姨娘先在这里避一避太阳，我去彩屏院给你端杯茶来。” 苗姨娘扇扇子的动作一窒，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下心头的怒火，道：“罢了，我和你一起。” 说是这么说，却坐了片刻才站起身来，依旧走得缓慢。 杨慕心想，你都不怕晒黑，我怕啥？ 咱们耗着呗！ 苗姨娘许是被大太阳晒得不行了，稍微加快了些脚步，总之，很快就到了彩屏院的大门口。 杨慕站在门口，猛然一股子记忆冲入脑海。 幼年的杨慕是跟着苗姨娘住在彩屏院的，有一次奶娘童妈妈带她在门口玩耍，她不小心撞倒了童妈妈。 童妈妈被天生神力的小姐撞倒，疼得龇牙咧嘴。 她一边没好气地训斥小姐，一边查看手臂的擦伤。 幼年杨慕看到了她掀起袖子之后，小臂上的胎记。 杨慕闭眼回忆。 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 接近手肘的位置，有一只血红色的蝎子。 蝎子举着高高的尾巴，亮出尖锐的毒针，形状那样清晰。 那不是什么胎记，而是纹身！ 幼年杨慕被童妈妈训斥了，原本是噘着嘴委屈，当看到那可怕的纹身之后，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童妈妈忙起身，捂住她的嘴巴，又是威胁，又是软语哄着，最后答应给她买糖葫芦，才将哭声止住。 彩屏院门口，苗姨娘看杨慕闭眼回忆着什么，也正好拖延时间，干脆躲去一棵槐树下凉快，等杨慕自己睁眼。 杨慕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眸子清亮。 苗姨娘有些失望的扇着扇子。 杨慕抬脚上了台阶，迈过门槛，进入彩屏院。 苗姨娘无奈，跟在后面。 彩屏院要比翠竹院大了整整一倍，是个两进两出的大院子，虽然比不上多宝院和景福院的大小和规格，但是装修和绿植却不差。 一进院子的地面，几乎被菊花占满了，只留下窄窄的过道。 也不知道花农是如何养护的，不过六月的天气，竟然已经有菊花开始绽放了。 苗姨娘笑着凑过来，道：“慕姐儿，可还记得后院的菊花彩屏？” 只要能拖延这丫头进卧房，就算给辛妈妈争取了时间。 杨慕眼前的景象与原主幼年的记忆融合，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任由苗姨娘拉着，去了二进院子。 二进院子一进门，便是一面鲜花做成的屏风，上面姹紫嫣红开着各色的菊花。 就是因为这面屏风，这院子才取名“彩屏院”的。 绕过屏风，有一架秋千，静静地立在那里。 杨慕坐在秋千上，苗姨娘有些嫌弃的在她背后轻轻推着，扮演着慈母的形象。 原主记忆中那银铃般的笑声，与眼前景色融合，笑声的主人，正是幼年的杨菲。 杨菲犹如小公主一般，穿金戴银，笑容灿烂。 而幼年的杨慕，却只能站在远处羡慕的看着。 幼年杨慕是没有得到生母疼爱的，否则一个奶娘怎敢训斥国公府小姐？ 杨慕为原主惋惜，也为原主不平。 若不是苗姨娘，原主怎会自小无人疼爱？ 若不是苗姨娘，原主怎会流落他乡？ 若不是苗姨娘，原主怎会孤苦无依？ 若不是苗姨娘，原主怎会被老杨家的人折磨？ 苗姨娘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她的女儿杨菲享受了多年的众星捧月。 这些，都应该是原主的生活。 是这对母女，生硬的抢夺了原主的一切！如今她们竟然还想在原主身上吸血，甚至想要了她的命！ 她为原主鸣不平！ 好在，她不是原主，绝不会任由苗姨娘这个蚂蟥吸血！更不会任由杨菲过得舒坦！ 杨慕被推得荡起来，在空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毒虫害人，就应该有被拍死的准备！ 杨慕猛然伸出脚，停住了荡起来的势力，她转头看向苗姨娘。 苗姨娘脸上尚未来得及收起的嫌弃和厌恶，被她尽收眼底。 苗姨娘见她转身，吓了一跳，忙扬起笑脸，道：“慕姐儿再玩会儿吧！你小时候最爱玩了！” 杨慕冷冷看着她，语气如冰，“是吗？我怎么记得，是大姐姐最爱玩秋千？ “每次大姐姐来彩屏院玩秋千，姨娘都开心得很，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招待她。而那些东西，是我从未吃过的。” 苗姨娘眸子猛然缩了缩，时间太久了，者死丫头那时候那么小，怎么会记得？ 第184章 何必做戏？ 杨慕缓缓站起身来，面向苗姨娘，声音依旧冰冷。 “我记得有一次大姐姐来荡秋千，我也想要玩。姨娘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 苗姨娘嘴唇微微发抖，心里也慌乱起来，下意识问：“怎、怎么说的？” 杨慕扶着秋千架，再次向苗姨娘逼近一步，道：“姨娘说，一个庶女，凭什么和嫡女争抢？姨娘说，这秋千就是给大姐姐做的，我要玩，得经过大姐姐同意！姨娘说，我有什么好东西，都应该先紧着大姐姐！” 苗姨娘被杨慕的气势所逼迫，慌乱之中后退一步，结巴道：“慕姐儿，你、你记错了！我是你亲娘，怎、怎可能说这些话？” 杨慕冷笑，继续逼上一步，道：“亲娘？呵呵，这个世上，有逼迫亲生女儿做小妾的亲娘吗？有吗？！” 苗姨娘惊恐的看着杨慕的眼神，听着一声声质问，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杨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可是，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是这死丫头身边那个老太婆说了什么话？ 她强自镇定，深深呼吸几次，想要挤出个笑脸来，却是比哭还难看。 “慕姐儿，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别信他们的，他们都是来挑拨你我母女情分的！我是你亲娘，自然是为你考虑，岂会害你？” 杨慕看着苗姨娘虚伪的笑容，只觉得恶心，她用不信任的看着苗姨娘，眯了眯眼睛，问：“这么说，这秋千我也是可以玩耍的？不必经过大姐姐的同意吗？” 苗姨娘此刻哪里还敢说什么？忙道：“自然！这就是为你做的秋千，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杨慕戏谑的看了一眼苗姨娘，唇角勾起，忽然转身，一脚踹在秋千架上。 苗姨娘惊呼一声。 在她的惊呼声中，秋千架子发出“咔咔咔”的断裂声。 苗姨娘惊恐的看着那三人高的粗壮的木头，慌乱后退几步。 紧接着，杨慕笑着看向苗姨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秋千架。 整个秋千架子忽然纷纷碎裂，变成一堆废木头，轰然倒塌，砸在名贵的菊花丛里。 巨大响声之后，院子里一片安静。 杨慕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我就喜欢这么玩秋千。等姨娘再做好了秋千，记得叫我，我还玩。” 她笑得像个小孩子，天真又疯批。 苗姨娘想起上次杨慕与她说，要杀了陈氏的话，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上次她逃回彩屏院之后，想来想去，慢慢不害怕了，以为是乡下来的，没见识，还不知道国公夫人这种一品诰命的分量。 如今再看杨慕的疯批样子，这丫头只怕真的是个疯子！ 杨慕发泄了心头一口气，沉下心来，道：“姨娘，别冷着呀，给我瞧瞧你绣的嫁衣呀！” 苗姨娘嘴唇有些发抖，愣愣看着杨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慕眸子忽然幽暗起来，道：“姨娘不会是骗我吧？你根本没有给我绣什么龙凤呈祥的嫁衣，而是特意不理我！特意给我难堪，让全府上下都知道，你不喜欢我！” 苗姨娘忙否认，“没！我怎么会骗你？” 杨慕脸色一肃，道：“那就拿给我看！” 她说话声音有些大，苗姨娘紧了紧柔弱的肩膀，脸色发白，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我……我……” 杨慕盯着苗姨娘看了片刻，道：“看来姨娘果然是骗我，果然是不喜欢我……” 她自嘲一般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自今日起，姨娘便不必来我翠竹院了。心中不喜，何必做戏？” 她甩袖而去，毫不留恋。 苗姨娘有心去挽留杨慕，却怕她与自己要嫁衣，气得跺脚。 这想下来的死丫头，为何这样聪明！ 再看看变成一堆废木头的秋千架，她心中泛起寒意。 那日游鱼院，杨菲与她说，应该杀了杨慕，她还觉得杨菲小题大做。 如今看来，这死丫头的确是个不可控的存在。 只是，若是弄死这丫头，未来摄政王府就只有杨菲一个人了。 她斗得过那一大家子吗？皇家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苗姨娘陷入了沉思。 …… 这边杨慕回到翠竹院的时候，发现银朱和辛妈妈正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辛妈妈努力跑出院子，银朱用根棍子左拦右截，有些滑稽。 周围不少下人看似在干活，其实眼神都偷偷瞧着这边，甚至有些掩嘴偷笑的。 辛妈妈看到杨慕回来，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解释道：“奴婢想要回去伺候苗姨娘，这位护卫不让……” 杨慕对银朱点头道：“让她走吧，苗姨娘最终也没有拿出嫁衣，显然是个不来看我的借口。” 辛妈妈心里一突。 二小姐就当着这么多下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出半日，苗姨娘不喜欢二小姐的事情，就可以传遍整个国公府。 到时候国公夫人知道了，还不得训斥姨娘？ 还有，整个府邸都知道了，谁还将二小姐放在眼里？ 难道二小姐不知道吗？苗姨娘是她在这杨家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后台啊！ 二小姐是真的傻，还是另有打算？ 好在银朱不再拦截她了，辛妈妈脸色不太好的行礼之后，快速回去了彩屏院。 看到一地的狼藉和发呆的苗姨娘，辛妈妈担忧道：“姨娘，这是怎么了？” 苗姨娘见到辛妈妈的那一刻，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良久之后，苗姨娘才回过味来，紧紧抓着辛妈妈的手，道：“慕姐儿……她、她有些不正常！” 她原本今日是要与那丫头交好，之后再约侄儿苗俊与杨慕吃个饭，冰释前嫌的。 如今，她一个目的都没有达到，却暴露了自己不喜欢她，而且被那丫头吓得双腿发软。 那丫头，不会是回来复仇的恶鬼吧！ 辛妈妈扶着苗姨娘去了卧室，道：“二小姐不是个简单的，也许这些年在乡下的时候就是在隐忍呢？如今回来，又得到国公爷的注意，且亲自帮她冲破七品，她便不需要隐忍了。” 第185章 菊花残 苗姨娘捂着心口，慌乱道：“辛妈妈，我，我这心里没着没落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辛妈妈道：“要不，等世子爷中午回来的时候，姨娘求世子爷，允许姨娘回趟娘家吧。” 有什么事情，与家人商议总是没错的。 苗姨娘眸子一亮，没错，回去一趟苗家，见一见哥哥，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处置杨慕。 辛妈妈抬起头来，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后院的一片狼藉，叹息道：“可惜了那几株凤凰振羽和玉壶春了。” 苗姨娘眨眨眼，迷茫的看了一眼辛妈妈，之后随着辛妈妈的眼神看向那秋千架压住的几株菊花。 当她看清木屑下压着的花朵，不由得惊呼一声。 “天爷！” 那几株凤凰振羽，是杨震托人找了很久才给她在南方找到的，买回来的时候，就百两银子一株。这么多年，她亲自侍弄，才让凤凰振羽在京城开花。 上次嫂子来府里，摘了一朵簪花，气得她与嫂子翻了脸。 如今，竟然所有的凤凰振羽都没了！成了残花败柳！ 啊啊啊！不能用这个词！ 菊花残了！都残了！满地伤啊！ 她想杀了杨慕！ 还有那玉壶春，是她精心培育了很多年，才让它们在六月开花的。拢共就三株，全压死了！ 苗姨娘欲哭无泪。 杨慕那一脚，不但损坏了她给杨菲准备的玩具，更是让她一瞬间损失了几千两银子！ 苗姨娘捂着脸，想要尖叫，想要杀人。 辛妈妈叹息，将刚刚杨慕在翠竹院说的话告诉苗姨娘，之后道：“姨娘，不出半日，此事一定会传遍全府，到时候国公夫人那里……” 苗姨娘头疼，但凡是后院的女人，都要看陈老太婆的脸色，她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陈老太婆刚让王嬷嬷警告她好好对待杨慕，不到一个时辰，她不疼爱杨慕的名声就被杨慕亲口说出，很快就会传遍全府。 陈老太婆会怎么想？ 骂她忤逆？还是直接将她禁足？ 她握紧拳头，胸口起伏不定，这个杨慕，果然是个祸害！ 那死丫头不怕别人知道她孤苦无依受欺负吗？就为了散播她为母不慈的名声？ 她微微闭起眼睛来，看来，杨慕的确是留不得了！ 正好，如今菲姐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谁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至于自己……谁会怀疑亲娘会杀害自己的女儿呢？ 只是，难就难在，这件事交给谁去做呢？ 看来只能回趟苗家，与哥哥要人了。 等苗姨娘的眸子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杀意已然隐藏起来。 …… 杨慕回到翠竹轩的时候，快到午饭的时辰了。 她总算吃了一顿有荤有素的大餐，之后就叫来银朱，询问她是否知道一种红蝎子的纹身。 银朱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杨慕只好再次写信给林啸询问。 林啸的回信还没有来，杨承恩和杨震回府了，杨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没有一起回来。 杨慕也没有太在意，坐在桌案前画设计图。 刚画好一张图的时候，黛山进来说杨凯来了。 杨慕挠了挠下巴，杨凯回来了？ 她洗了手，出了屋门。 院子里，骄阳似火。 杨凯坐在廊下的阴凉处，惊奇的看着毛茸茸的小家伙，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 这小家伙是食铁兽吗？ “嘤嘤嘤……” 有这么可爱的食铁兽吗？ “嘤嘤嘤……” 杨凯感觉自己心快被融化了。 杨慕脚步轻快的走过来，笑嘻嘻道：“这是球球。” 杨凯顺手挼了挼已经成功爬到他怀里的球球，道：“一个食铁兽，居然还有名字！” “嘤嘤嘤……”球球毛茸茸的脑袋用力撞在杨凯胸膛上，表达自己的不满。 杨凯哈哈大笑，道：“竟然还会撒娇！” 杨慕也挼了挼球球，道：“球球，这是大哥哥。” 球球：“嘤嘤嘤……” 杨凯的心化成一滩水，这小家伙也太好玩了吧！他也要养一只！ 哎？军营不让养食铁兽！ 那没事了。 杨慕问：“怎么不在牡丹院，反而有空来我这里？” 杨菲被打之后，虽然用了唐家的秘药，可到底身受重伤，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了的。 作为杨菲的“亲”哥哥，不是应该关心妹妹吗？ 杨凯抱着球球，挼来挼去，解释道：“我今日遇到了林啸，哦，就是林世子。说起你在白云县遇到杀手的事情，所以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今早就收到了宋嬷嬷传来的字条，让他打听鹿轲的事情。 他今日从军营回来之后，就直接去找了林啸，二人在外面吃的午饭。 从林啸那里，他得知了杨慕曾经在白云县遇到杀手的事情，并且知道了杀手身上有“黄姚牡丹”刺青。 别人不知道鹿轲身上的刺青，他却是听唐氏说起过。 当初鹿轲给了杨菲之后，杨菲便命人在鹿轲身上刺上了黄姚牡丹。 再加上林啸口中的杀手是七品境界，长相也与鹿轲相似，他便更加确定，杨慕反杀的杀手，就是鹿轲。 回府之后，他先去了一趟牡丹院，见了宋嬷嬷。 从宋嬷嬷那里，他听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的真假，他直接来了翠竹院。 杨慕没想到杨凯会问起杀手的事情，不由得诧异问：“那个杀手，大哥知道是谁？” 杨凯惊讶于杨慕的敏感和聪慧，有些赞赏的看着她，道：“能与我说一说那个杀手的事情吗？” 杨慕问：“那我说了之后，大哥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虽然不知道杨凯问这个做什么，但是若是能换来刺客的信息，也很划算。 杨凯考虑片刻，便点了头。 杨慕便在这廊下，与杨凯仔细说了自己两次遇刺，并且反杀高品阶杀手的事情。 杨凯听得时不时双拳紧握，但是脸上表情却沉得能滴下水来。 待杨慕说完了，有些口干舌燥，便命丫鬟上茶来，就在廊下摆了桌子，兄妹二人坐着喝茶。 杨凯半晌之后，才道：“此事我知道了。” 杨慕道：“大哥答应我，会告诉我杀手的身份。” 第186章 小师姑 杨凯抬眸，有些歉意的看了看她，道：“我只能和你说，那人名为鹿轲，是死士。” 杨慕皱眉，问：“死士？主人是谁？” 杨凯低头沉默，片刻之后，道：“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说。” 杨慕有些不满，她都和盘托出了，杨凯却隐瞒消息，这交易，不公平！ 杨凯看她噘嘴的样子，心里一软，道：“我今日来，还有第二件事。” 杨慕以为又是向她打听什么，没什么兴致问：“什么事？” 杨凯道：“有件事，想要询问你的意思。我有位小师姑，是二品高手，最近正在到处找有好筋骨的人，收徒弟。” 杨慕瞪大眼，“啥意思？” 杨凯眼中带着笑意，“若是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见见。若是有缘，你可以拜她做师傅。毕竟军营事情多，祖父、父亲都时常不在府中，我又只是四品。你天生神力，又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别荒废了。” 杨慕原本的计划是，等嫡女的身份落实了之后，再死皮赖脸求杨承恩或者是杨震教一教自己武道。 没想到瞌睡竟然有人送枕头。 杨慕立马兴奋起来，道：“走走走，咱们现在就走！” 杨凯哭笑不得道：“你这火急火燎的性子，倒是与我那小师姑差不多。” 杨慕拉着杨凯就要出门去。 杨凯一手抱着球球，一手被她扯着，无奈道：“也得先经过父亲和祖父同意啊！” 杨慕无奈，只能先跟着杨凯去多宝院。杨凯有些不舍的放下球球，带着妹妹去见杨震。 杨震回来之后，关心嫡女伤势，先去了牡丹院看望。 唐氏见他回来，想与他商议寻找殴打女儿凶手的事情，二人便去了多宝院。 二人听说杨慕和杨凯一起来了，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待见到杨慕，唐氏心中有些矛盾。 女儿被打，这个会武道且与女儿有矛盾的二小姐，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杨慕恨不起来，甚至在知道很多人都证明杨慕当时不在场的时候，她还松了一口气。 杨震则是看着杨慕的脸，微微皱眉，为何这个女儿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杨凯将小师姑的事情说了之后，杨震表示十分开心，道：“那感情好，若是慕姐儿也愿意，你们今日就去拜见！” 得了杨震的首肯，二人又去了景福院。 杨承恩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正坐在湖边钓鱼，去景福院的路上，祖孙三人碰到了。 杨承恩像是一个钓鱼的老翁，收起了军人的杀伐之气，到是有些退休老头的惬意。 依旧是杨凯将事情说了出来。 杨承恩回头，抬了抬斗笠，笑道：“你那小师姑是姓贺吧？” 杨凯道：“正是去年刚刚进入二品高手之列的贺师姑。” 杨承恩点头，道：“那丫头脾气急，若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这话是对杨慕说的。 杨慕第一次觉得，这位大家长还是很慈祥、很体贴晚辈的。 她乐呵呵道：“人家是有本事的人，说我几句怎么了？我才不生气。” 她一向敬重有本事的人。 杨承恩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你们去吧！” 兄妹二人正要转身走，杨承恩一拍大腿，满脸懊恼道：“哎呀！你们惊走了我的鱼！” 兄妹二人相视而笑，明明是老头笑声太大，却埋怨他们。 被杨承恩撵走之后，兄妹二人并肩去了马房。 当杨凯看到杨慕牵着玄豹出来的时候，下巴都快惊掉了，结结巴巴问：“神、神风骊？！” 杨慕歪头杀，得意道：“它叫玄豹！” 玄豹扬起高傲的头颅，居然比杨凯的坐骑大红马高出许多。 杨凯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直勾勾盯着玄豹，那眼神，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羡慕。 杨慕牵着玄豹往府外走，路过杨凯坐骑的时候，大红马努力忍住颤抖的双腿不跪下去。 要说这匹大红马也算是马匹中十分优秀神俊的，可与玄豹一比，不论是身高还是毛色，都落了下成。 街道上，杨凯安抚鼓励了一路，大红马才勉强颤颤巍巍的与玄豹保持半个马身，并排走。 看着神俊的神风骊，杨凯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个男人不想拥有一匹神风骊？连嘉吉帝都没有得到过！却让眼前的妹妹得到了。 这上哪说理去？ 啊啊啊！他想要神风骊！ 玄豹嘚瑟着迈着大长腿，“哒哒哒”昂头挺胸的走在大街上。 路过它的马匹纷纷噤若寒蝉，有些甚至双腿发软的跪了下来，马背上的主人猝不及防，滚落在地。 有人认出了玄豹，大声惊呼：“神、神风骊！野马王！” 这一句惊呼声，引来整条街的注目礼。 一街的人对杨慕坐下玄豹指指点点，也有人注意到了杨慕是一个小丫头，便愤愤不平起来，一个小姑娘，凭什么坐在神风骊上？ 神风骊只有将军能坐，哦不，只能是护国公或者是定王爷能骑！这两位可都是大顺的战神！ 杨慕对于这些不善的眼神和嫉妒的言语毫不在意，摇晃着脑袋，满心都是要拜师的兴奋。 有了师父，她就能加快武道的修炼，说不准很快就能赶上杨凯这个四品大哥了！ 如果再能赶上三品的林啸就更好了！ 到时候使使劲，进入二品境界，再使使劲，进入一品境界。 到时候她就可以威震武林，一统江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哈！哈！哈！ “到了！” 杨凯的话将杨慕思绪拉回。 这是外城的一间旅店，破破烂烂，进出的，都是苦力人。 杨凯翻身下马，从马背上取下两罐子酒，道：“贺师姑就在里面。” 杨慕乖乖下马，跟着杨凯进入旅店。 院子里杂草丛生，有个小二靠在柱子上打盹。 杨凯也不叫醒店小二，而是径直带着杨慕穿过大堂，进入后院。 后院分为几个厢房，大门开着，里面都是大通铺。角落里有个破败的小房子，像是柴房。 杨凯走到小房子前，伸手敲门，刚刚敲第三下，年久失修的大门就“咣当”一声，掉了下来。 杨慕嘴角抽了抽，听说过高人都是大隐隐于市的，可没有见过这么落魄的。 屋子里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催什么催！说了过两日给你房费，老娘是高手，能欠你钱不成？” 看来屋子里的人以为是小二敲门，干脆装作不在。 (本章完) 第187章 道姑 杨凯有些尴尬的冲着黑漆漆的屋子道：“小师姑，是我，杨凯！” 里面的声音一顿，下一刻门口出现一个二十多岁的道姑，道袍脏兮兮的，发髻凌乱，上面还插着几根稻草。 道姑看到杨凯，眸子一亮，开心道：“你小子可算来了，我都没酒喝了！” 杨凯有些无奈的晃了晃手里的酒罐子，道：“上好的状元红！” 道姑立马伸手抢过酒罐子，道：“喝了这么多酒，还是你小子的酒好。” 说着话，她迫不及待的闷了一口，满脸的享受，赞叹道：“好酒！” 杨凯这才介绍道：“小师姑，这是我妹妹。” 道姑这时候才发现，杨凯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刚刚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不禁瞪大眼。 “好筋骨！” 她把两罐子酒都悬挂在自己腰间，一步跨出门槛，拽着杨慕站在太阳下，上下看了几次，惊喜道：“天生神力！” 杨慕惊讶的看着她，“怎么看出来的！” 道姑哈哈一笑，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你通身都有隐隐爆发的力量，除了天生神力的人，别人没这特点！” 她凑过来，忽然抓住了杨慕的脉搏，杨慕被她吓了一跳，正要反抗，一股与杨承恩一般的磅礴内力就冲入她经脉之中。 杨慕被那股子内力冲击得头晕脑胀，哪里还有力气反抗？ 高品阶的高手想要拿捏人，只需要这么简单吗？ 她也想成为高品！ 道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再次上下打量杨慕，半晌之后，才撤回自己的内力，疑惑道：“凯小子，你家妹妹的经脉好奇怪啊。” 杨凯忙上前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杨慕，问：“如何奇怪？” 道姑挠了挠头发，道：“天生神力的人，经脉怎么会这么细弱？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经脉的生长。” 她用下巴指了指杨慕，道：“不像是十几岁的经脉，倒像是两三岁的。” 杨慕此时调息好了，皱眉看着道姑，努力理解她的意思，沉吟片刻问：“前辈的意思是……我还没发育？” 道姑点头道：“身体长大了，经脉没跟着粗壮。” 杨慕和杨凯面面相觑，均是有些奇怪。 道姑道：“而且看样子，还是被冲击之后，已然扩张了的经脉。按理说，唐家的血脉不应该这么细弱。” 杨凯忙道：“这是我二妹妹，是我爹爹的妾侍所生，不是我娘的女儿。” 他准备私下里问一问，如果杨慕真的是唐家的血脉，经脉会是怎么回事？眼下要紧的是，先让小师姑收妹妹为徒。 道姑更加疑惑了。 杨凯问：“小师姑，能否收我妹妹为徒？” 道姑眸子一亮，想起正事，道：“对对对，这丫头筋骨好……” 话没说完，又想起杨慕的经脉不妥来，瞬间有些犹豫。 杨凯诱惑道：“到时候小师姑就住在国公府，状元红管够！” 道姑伸手去抓杨慕，道：“走走走，还等什么？” 杨慕被她抓得一个趔趄，随后就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腾云驾雾。 大白天的，道姑拉着杨慕在外城的房顶上飞檐走壁，旁若无人。 杨慕险些被拽脱臼了。 最终，二人在落月湖边停了下来。 杨慕晕头转向的看着道姑，问：“这是要去哪里呀！” 道姑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也不多说，再次拉着杨慕飞身而起。 一盏茶后，二人再次在落月湖边听了下来。 杨慕快吐了。 道姑一脸迷茫，呢喃道：“我记得是这个方向啊。” 当道姑再一次拉起杨慕手的时候，杨慕及时制止道：“大姐，你这到底带我去哪里！” 道姑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回国公府呀！” 杨慕直想翻白眼，道：“这是西城！国公府在东城！” 道姑看了一眼太阳，道：“那我知道了！” 说着，不由分说，立马拉着杨慕再次起飞，朝着太阳的方向去。 杨慕在狂风中奔溃，大姐，这是下午啊，去东边不是应该太阳的相反方向吗？ 怎么还中途急转弯啊！ …… 一刻钟之后，二人再次落在落月湖边。 杨慕趴在石头上狂吐，道姑一脸懊恼沮丧。 黄栌舫上，珍娘目瞪口呆的看着岸边上的一幕，觉得会不会是杨慕被什么坏人抓住了，在拷问什么。 船娘乌嫂子捅了捅女儿，问：“那是世子爷带来的小姐吧？” 珍娘眼神兴奋，道：“正是！” 若是那个道姑将人弄死了，或者拐跑了，那她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乌嫂子猛然站起，大声喊道：“那位道姑！这姑娘是好人！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珍娘被自己母亲的动作吓了一跳，那道姑明显是个厉害的，她们母女两个哪里是对手？ 她拽了拽母亲的袖子，小声道：“娘！别惹事！” 她娘瞪了她一眼，道：“世子爷对我们有恩！” 珍娘心里一紧，她也很想报答世子爷，可是……那个女人可是未来的世子妃！ 那女人的丫鬟说，世子爷答应了那女人，未来连妾侍都不纳的…… 乌嫂子看那道姑看向她们，忙摇晃着橹，让船靠岸。她带着笑意，却暗自吩咐珍娘，“一会儿靠岸，你想法子去通知世子爷！” 珍娘张张嘴，她才不想救这个将来要嫁给世子爷的人！可等岸边近了，看清了杨慕脸色惨白的样子之后，她的眼睛里便带了不忍。 其实，即便护国公府的小姐没了，世子爷也与自己无缘。 珍娘猛然叉腰，举起一个鱼头丢过去，大声道：“杨小姐，快跑！” 那鱼头眼见就要砸中道姑的脑袋，却被道姑一巴掌拍飞了。 杨慕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头来看，还没看清是谁，从天而降一个鱼头，直接将她砸晕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马车里。 一帘之隔的马车辕上，传来对话声。 “道姑，真是抱歉，我女儿还以为你是要对杨小姐不利，才对你丢鱼头的。” “没事，反正没砸中我。” “可是，道姑既然要去国公府，为何要走西边呢？” “哦，睡过头了，没想到是下午了，我以为是上午呢。” “那……又是怎么绕回来的？” “我沿着河边走的，谁知道怎么会绕回来！” “嗯……道姑啊，那……不是河……是落月湖，是圆的……” 杨慕听完对话，两眼一翻，再次昏睡过去。 (本章完) 第188章 暗袭 马车到了国公府的时候，杨凯早就回来了，等在大门口，见妹妹晕过去了，十分熟稔地要来背着，谁知，杨慕就醒了。 杨凯惊喜道：“二妹妹，你可是比我当年要强多了！” 杨慕一脸懵逼的看着杨凯。 杨凯简短解释道：“小师姑那时候刚刚晋升，想要感觉一下二品的轻功。我被她抓着跑了好几圈，胆汁都吐出来了。” 杨慕看杨凯的目光立刻变得同病相怜起来。 道姑尬笑的看着兄妹俩，不太擅长道歉，干脆大手一挥，道：“拜师礼就不必了，给我安排个住所吧，我这乔装打扮这么久，早就该洗澡了！” 杨慕这才知道，感情这位道姑平日里不是这样的装扮。 谢过珍娘母女，几人进了国公府。 既然是杨慕的师傅，住所便安排在了翠竹院的厢房。 道姑进门就要热水，足足泡了半个时辰的澡，这才换了一身衣裳，出门厢房。 杨慕正坐在院子里的一片竹子下，与包老太和杨石头嗦着冰粉，顺便暗戳戳的商议事情，转头看到道姑，整个人都愣住了。 道姑身材高挑，与黛山相似，便临时换了一套黛山的衣裳。 轻薄的纱衣包裹了一具极为曼妙的身躯，国公府里，身材最打眼的就是苗姨娘了。可道姑的身材，可比苗姨娘惹火多了。 而且，之前道姑的脸脏兮兮的，只能看出年龄。如今洗干净了，简直是比以美貌著称的国公府大小姐杨菲还要好看几分。 杨慕瞬间就emo了，人比人，气死人…… 不着急，不着急，她的身子才十五岁，还没有发育完全…… 杨慕自我安慰。 道姑十分利落的大步走来，坐在杨慕身边，问：“徒弟，还有冰粉不？” 杨慕忙让人上冰粉。 道姑像是饿坏了，端起碗来，“呼噜噜”一口气喝干净，之后把空碗递给目瞪口呆的巧巧，道：“劳驾，再来一碗！” 巧巧已然知道这个道姑是自己小姐的师父，不敢怠慢，忙去又盛了一碗，递给道姑。 三秒钟后。 “劳驾，再来一碗！” 巧巧：“……” 包老太：“……” 杨石头一脸羡慕，竖起大拇指，“司（师）父，腻害！” 杨慕：“师父，快吃晚饭了。” 道姑愣了一秒，眨眨眼，道：“嗦粉影响吃饭吗？” 众人：“……”不影响吗？ 杨石头竖起大拇指，“司（师）父，腻害！” 最终，道姑在众人的围观下吃了整整六碗冰粉，这才摸了摸肚子，道：“嗯……半饱了，可以撑到晚饭了！” 众人再次无语。 杨石头：“司（师）父，真腻害！” 道姑站起身来，拍了拍杨慕的肩膀，道：“我这几日没怎么睡觉，先去补觉，晚饭叫我。” 说完话，也不管众人反应，自顾自回去厢房睡觉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为道姑的食量震惊。 包老太和杨慕低头继续嗦粉，杨石头挪了挪小屁股，把好不容易吃完粉的碗豪气干云的递给巧巧。 “挠（劳）驾，再来一碗！” 巧巧：“……” 杨慕劝道：“石头，晚饭有你爱吃的糖醋小丸子。” 杨石头道姑同款眨眼，“嗦粉影响次（吃）饭吗？” 杨慕咬牙，道：“你的小肚子如果再吃冰粉，就吃不下小丸子了。到时候小丸子要伤心的！” 杨石头纠结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照顾一下小丸子的情绪，勉为其难道：“好吧，那就给小丸子一个面子！”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与包老太继续暗戳戳商议事情。 到了晚饭时候，翠竹院的人自己吃，而杨慕与杨家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 吃完饭，杨慕回去换了一身衣裳，朝着习武场而去。 路上，她暗自调息内力，让自己处于战斗状态。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显得有些诡异。 当走到湖边的时候，杨慕嘴角一勾，猛然朝着假山后挥出一掌。 掌风呼啸，显然是用了内力。 假山的一角被她打落，后面闪出一个人影来，转身就逃。 杨慕嘿嘿一笑，道：“哪里逃？”说着再次出掌，直击人影后背。 人影若是继续逃，难免被杨慕袭击后背，于是只能转身，与之缠斗。 杨慕一边与人影对招，一边问：“怎么，不装了？辛妈妈！” 昏暗的月光下，显露出人影的脸来，正是辛妈妈。 辛妈妈不说话，出招极快，只盼望打退杨慕这个刚刚进入七品境界的小丫头，自己好脱身。 可没想到的是，杨慕虽然只是刚刚进入七品境，可耐力和力气都过于常人，缠斗几十招，竟然只是微微落在下风。 而辛妈妈却短时间内无法逃脱。 辛妈妈有些焦急起来，府中国公爷和世子爷都已经回来了，那可是两个二品高手，不管这府中哪里有气息波动，他们都能感觉到。 杨慕见辛妈妈开始出手狠辣，竟然不管不顾起来，眼神一肃，开始认真对待，出招速度渐渐加快，掌风也越发犀利。 辛妈妈看对方的气势和力量似乎有些遇强则强的意思，便更加焦急，道：“二小姐，与彩屏院为敌，是不明智的！” 杨慕不接话，专心对敌。 虽然她与辛妈妈都是七品，可她是刚刚进入七品境界，气息和内力还没有融会贯通。而辛妈妈却是七品中期，运气游刃有余。 她之所以能与之缠斗这么久，一来是因为辛妈妈不敢真的伤害她，二来也是她天生神力的原因。 双掌对接，空气中发出爆破声来，二人各自后退两步。 辛妈妈惊讶的看着杨慕，没想到一个刚刚进入七品的小丫头，内力竟然淳厚到让她后退的地步。 杨慕不做停留，继续欺身上前，直接对着辛妈妈的面门拍去。 辛妈妈爆退几步，压着声音道：“二小姐！在此缠斗，除了暴露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杨慕不说话，辛妈妈继续道：“要知道，翠竹院和彩屏院可是天然的盟友，你这样，只能亲者痛仇者快！难道你要让外人看笑话不成？” 杨慕无心说话，只是一心对打，眼神十分明亮。她终于能找到一个七品高手切磋了，还不怕把对方打伤，因为对方比自己厉害。 辛妈妈心烦意乱，若是她被国公爷或者世子爷发现是个会武道的，是根本解释不清楚的！ 况且她身上并不干净，这些年为苗姨娘处理了不少脏事情，经不住查的！ 第189章 抓住辛妈妈 杨慕只觉得一招一式，拳拳到肉的感觉真是爽歪了！ 她大喝一声，向辛妈妈飞出一脚。 而辛妈妈则是一招一式都十分辛苦，不是说杨慕有多厉害，只是杨慕这个天生神力的七品境，远远要比普通的七品境界力气大。 每一次与杨慕拳脚接触，辛妈妈都觉得身体发麻，要调动内力来抗衡。 这样一来，内力就分散开来，不能全力对招。 杨慕却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活动筋骨的舒坦，简直是过瘾！ 而此时的辛妈妈也终于回过神来，樱桃与她在这里相见，要说什么二小姐的秘密，根本就是个陷阱！ 樱桃早已被二小姐收买了！ 她更加气愤，出招也更快、更急！ 这边的动静最先惊动的，是杨承恩。 杨承恩作为二品境巅峰，其实早早就感觉到了这边的打斗，只是因为与习武场是一个方向，所以以为是杨慕在和谁切磋。 一直到想起杨慕身边没有七品境的武道之人，才赶过来看一看。 没想到就看到杨慕和一个管事妈妈在切磋。 杨承恩一时半会没有反应上来。 辛妈妈最先看到杨承恩，脸色一变，就要逃跑。 杨慕看到辛妈妈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杨承恩或者是杨震来了，于是大喊一声：“哪里逃！”一把抓住辛妈妈衣袖。 辛妈妈大急，挣了一下，把衣袖扯了下来，这才继续逃跑。 杨慕却是大步一迈，顺手捡起石头丢向辛妈妈，辛妈妈一侧身，躲过了石子。 杨承恩看懂了，这是孙女抓管事呢。 “手成抓，抓她脚脖子！”杨承恩大声道。 杨慕听出来是杨承恩，心中大定，嘴角一勾，十分听指挥，伸手朝着辛妈妈脚踝而去。 辛妈妈正要变换招式，杨承恩又道：“扫堂腿，断她后路！” 杨慕腰下一沉，一腿扫了过去。 辛妈妈被踢中，“哎呦”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噗通”摔在地上。 杨慕伸手一指，按在辛妈妈的膝盖窝上，对方立马双腿发软，站不起来了。 杨慕嘿嘿一笑，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杨承恩，道：“祖父！” 此时杨震也赶来了，看到这样的场面，有些莫名其妙。 他原本在苗姨娘那里，听她说起二女儿拍碎秋千架，压坏菊花的事情，猛然听到打斗声，以为是谁在切磋。 后来想起后院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切磋之后，才丢下苗姨娘，飞奔过来。 “辛妈妈？”杨震认出了坐在地上脸色发白的管事。 杨承恩问：“你认识？”他很少来后院，连陈氏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认不全，何况是儿子妾侍的管事？ 杨震道：“是苗姨娘身边的管事。你们在做什么？”后一句话，是问杨慕的。 杨慕努努嘴，道：“我原本是要去习武场的，谁知这婆子在假山后鬼鬼祟祟，我一出手，发现她竟然是个七品！” 杨震皱眉看着辛妈妈，“你会武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杨承恩也是皱眉，威严的看向辛妈妈，道：“看来是服用了什么药物，隐匿功力。” 他对杨震道：“抓起来，好好问一问。” 杨震也觉得心里后怕，这样的一个会武道的人，竟然就藏在自己爱妾身边，若是居心不良，那自己的爱妾和一双儿女，岂不是遭殃？ 他也来了脾气，一手拎起辛妈妈的后脖颈，不管她的痛呼，直接将人拖去了前院。 辛妈妈不死心，临走的时候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杨慕。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啥也不懂的孩子，你害了你唯一的仪仗”！ 杨慕知道她在暗示自己，除了彩屏院，这个杨家没有人与她是一条心。 只是杨慕却回了她一个“你不懂，这才是自保”的眼神。 待辛妈妈被杨震拖走之后，杨承恩对着假山顶笑道：“贺丫头，你既然来了，怎么不帮一帮你的徒弟呀！” 杨慕猛然转头，见月光下，假山上，坐着一个啃烤鸭的身影，正是她今天刚刚认下的师傅，贺道姑，也就是贺三娘。 贺三娘啃完手里的烤鸭，将骨头一丢，从假山上跳了下来。 “杨伯伯，我都是你孙女的师夫啦，你不能再叫我小丫头了！” 杨承恩哈哈大笑，道：“不还是我晚辈吗？” 贺三娘笑着转头看向杨慕，道：“我徒弟刚刚入七品，就能抓住七品中期的高手，根本不需要我出手。” 杨承恩对于夸孙女的话很受用，转头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孙女，道：“慕姐儿先去练武吧，那个管事交给我处理。” 杨慕本还想听一听杨承恩和贺三娘有什么渊源，没想到对方开口赶人了。好在贺三娘看起来像个好套话的样子，之后问贺三娘就是了。 于是，她行了一礼，转身朝着习武场而去。 贺三娘原本要跟着杨慕去瞧瞧，结果被杨承恩拦了下来。 “贺丫头，可看出我这孙女身体经脉的不寻常之处？” 贺三娘看了一眼杨慕的背影，道：“幼年时候被什么东西禁锢了发育。” 杨承恩点头，道：“既然你如今是她的师父，我也就不瞒你了。”顿了顿，杨承恩看杨慕走远了，这才道：“我这个孙女，只怕是唐家的血脉。” “嗯？”贺三娘诧异的看着杨承恩，道：“不是啊，今日凯小子还说，她不是唐家的血脉呢，说是震大哥的小妾生的。” 杨承恩缓缓输出一口气，道：“此事我正在查。若真的是唐家的血脉，只怕江湖上，也只有一种东西，能禁锢经脉的生长。” 贺三娘眨眨眼，问：“杨伯伯是说，‘千蛊融经丹’？这玩意，只是听说过，都没有见过。” 杨承恩点头道：“此事，我已经问过我那儿媳，她说的确是有这种蛊毒，而且唐家就有这种蛊虫的解药——九窍百通丹。” 贺三娘皱眉道：“可这解药也不能随便吃呀。如果我徒弟没有中蛊，吃了这个会经脉暴涨吧？” 杨承恩点头道：“所以，等我查清了当年的事情，若是这孩子真的是唐家的血脉，又深中蛊毒的话……”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贺三娘。 第190章 辗转难眠 贺三娘立马明白了杨承恩想要说什么，道：“杨伯伯放心，她是我的徒弟，到时候打通经脉，算我一个。” 若是杨承恩猜的是对的，那么九窍百通丹吃下去，杨慕的经脉是接受不了的。 到时候，需要至少三个二品高手来为她疏通经脉，否则经脉爆裂，好好的小姑娘就成了废人了。 杨承恩父子是二品，再加上她这个二品，杨慕的危险性就小很多了。 贺三娘忽然笑了，道：“唐家血脉大多数都是天生带着品级。这丫头若是真的因为蛊毒被压制了品级，到时候一旦九窍百通丹的药效发挥，再加上二品高手疏通经脉，不知道要到几品呢！” 杨承恩有些期待道：“若是一切都如我所猜，那么，至少应该是个六品吧。” 杨家与唐家的后人，国公府的嫡长女，天生六品。 这样的接班人，也足够给思月一个交代了。 只是，这丫头与林家小子的婚事，只怕是个麻烦。 贺三娘十分兴奋，道：“那我的圆月之比，可就有胜算多了。” 杨承恩回头瞧她，问：“圆月之比？” 贺三娘飒爽的挺胸，道：“和我二师兄的比武。我们各自收一个徒弟，等到明年的正月十五，让徒弟们一决高下。” 她眨眨眼，十分俏皮道：“谁输了，就得答应对方一件事。” 杨承恩挑眉看她，随即大笑道：“你这丫头，龙隐山二弟子的一件事，可价值千金呐！” 贺三娘骄傲的扬起下巴，道：“难道龙隐山小师姑的一件事不值钱吗？” 杨承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贺三娘道：“我去瞧瞧那小丫头，这么好的苗子，居然没有系统练武，简直是暴殄天物！” 杨承恩含笑点头，目送她去了习武场，自己则是一转身，阴沉着脸去了前院。 …… 牡丹院。 宋嬷嬷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辗转反侧。 今日杨凯将在杨慕和林啸那里问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杨慕两次遇到杀手的时间，都与鹿轲出京办事的时间高度吻合，而且林啸说的杀手身上的“姚黄牡丹”刺青也与鹿轲的一致，长相也很相像。 基本上可以断定，鹿轲两次出京，就是去刺杀杨慕的，而且被杨慕这个低品阶反杀了！ 大小姐为何要派鹿轲杀了二小姐呢？ 宋嬷嬷的心里，想起之前自己的猜测，只觉得浑身发冷，心里更冷。 派出去查询当年事情的人，到现在没有来信，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 前院。 杨家的前院住着两个成年的孙子辈，杨凯和杨宇，杨家的族学也在前院。 族学和杨凯的凯旋堂之间，是东书房，也是杨承恩和杨震的书房。 杨承恩父子俩都是不爱读书的性子。说是书房，其实没有几本书，大多数都是兵书。 在东书房下面，有一个十分宽大的地窖，从前是放冰的，后来陈氏觉得前院取冰，到了后院就化了，于是在后院开辟了一个冰窖，这个冰窖就作废了。 后来父子俩就在这里审讯一些不方便被外人知道的犯人，做成了一个审讯室。 辛妈妈万万没想到，自己有这个待遇，能被关在这里受审。 审问她的，是世子爷杨震，旁听的是国公爷杨承恩，行刑的，是杨家的护卫长，四品高手杜清。 同是习武之人，只要试探几次，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武道路数，也就知道，如何可以让对方痛不欲生。 不过，辛妈妈好歹是七品境界，抗刑能力还是有的，今夜只怕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即便如此，杨承恩和杨震也没有放弃连夜审讯。 杨承恩是心里有了个猜测，急于想知道个结果。而杨震则是担心辛妈妈是谁派来的奸细，怕她身后还有主使。 总之，这一夜的审讯未停，地窖内的惨叫声被厚厚的泥土覆盖，并未传到地面上来。 杨慕这边，由贺三娘手把手教招式，一句一句解释修炼内力的法门，受益匪浅。 这一夜，除了宋嬷嬷睡不着以外，还有一个人，无心安枕。 彩屏院。 苗姨娘在卧室里坐立难安，屋子里明明点着灯烛，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可她就是有一种诡异又惊悚的感觉。 辛妈妈临走的时候说，樱桃约了她在湖边假山说话，可为何这么久了，辛妈妈都没有回来？ 苗姨娘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也没有想出来是什么原因。 女护卫苏芳靠在廊柱上，看着纱窗上倒映的苗姨娘的身影走来走去，微微叹息一声。 她是苗家送来的女护卫，一心保护苗姨娘，可这种事情，她也帮不上忙。 苗姨娘的陪房吕婆子凑在苏芳面前，问：“姨娘还不发话去打听吗？” 辛妈妈入夜了都没有回来，苗姨娘又不让上锁关门，这不符合杨家的规矩。 苏芳摇了摇头，道：“连屋门都没有出来，一直在里面走来走去。” 吕婆子叹息道：“我去劝劝！” 当年随着苗姨娘嫁入杨家的老人，如今也只剩她一个了，她是最有资格进去劝一劝的。 苏芳让开位置，吕婆子上前叩门。 “姨娘，是我。” 苗姨娘步子一顿，转身来开门，诧异的看着吕婆子。 吕婆子劝道：“已然亥时了，咱们院子得上门了，否则让巡夜的婆子瞧见了，又要去世子夫人那里告状了！” 苗姨娘瞪大眼，“什么？竟然亥时了？” 吕婆子道：“要不，还是派人去找找辛妈妈？” 苗姨娘有些慌乱，竟然都这个时候了，辛妈妈还没有回来，一定是出事了！ 她强自镇定，缓缓道：“不找！” 吕婆子心里一喜，喜上眉梢，笑道：“哎！姨娘早些休息吧！我去关门！” 同样都是苗家派来的，她这个陪房只是个守门的管事，而辛妈妈这个后来者却掌管整个院子，吕婆子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苗姨娘看了一眼满心欢喜去关闭院门的吕婆子，皱了皱眉，这老太婆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毛躁！ 她此时也没心思教吕婆子做事，转而对苏芳道：“你暗中打探一下，看是否能找到辛妈妈的踪迹。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就说辛妈妈吃完饭在院子里消食，不知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我怕惊动太多人，所以才派你找一找。” 苏芳迟疑道：“可姨娘身边就没有人了。” 苗姨娘道：“这都夜了，我也不出门，无碍的。” 苏芳这才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裳，脚步轻快的出了门去。 亲爱的们…… 月票双倍辣…… 求票求票！！！ 第191章 苗姨娘拦路 吕婆子给苏芳开院门，道：“苏芳姑娘，这么晚了，还出门去？是去找辛妈妈吗？这老家伙，不说给姨娘排忧解难，反而添乱，真是不懂事！要我说呀，就不应该出去找她！” 苏芳看着吕婆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想，姨娘为何不提拔你，你心里没点数吗？ 喜形于色就算了，还总是犯糊涂。若是辛妈妈在外面有任何不妥，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姨娘吗？ 这些心里话，苏芳都没有说出口，而是轻微点头，出了院门，沿着杨家的各个路口，寻找起人来。 …… 次日，翠竹院。 杨慕喝了甜甜水，打坐完毕之后，感觉浑身轻松，似乎经过贺三娘的指导之后，她的武道又有精进。 洗漱完毕，她换上衣服，去景福院。 刚出门，杨慕就见苗姨娘在石子路的尽头等着她。 见到她走过来，苗姨娘忙扬起一个笑脸来，“慕姐儿，这是要去给你祖父祖母请安吗？” 杨慕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丝毫的耐性，冷声道：“姨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苗姨娘嘴角抽了抽，压下心中的难堪和怒火，依旧带着笑脸道：“是这样……昨夜……辛妈妈彻夜未归。我、我着人打听了一下，竟然是被你父亲带走了！你可有办法救她？” 她昨日原本打算是，先与杨震告状杨慕坏了自己的菊花，然后借口娘家有些好的菊花品种，她回娘家挑一挑。 按照杨震对自己的依赖，定然是会言听计从的。 可杨震一直在前院忙着，一直到了晚上才来彩屏院。 她话刚说了一半，杨震就飞走了，到现在没有见到人。 否则，若是按照计划，她昨日就已经回到苗家，且与哥哥商议好如何宰了这死丫头，何必在这里与她虚与委蛇？ 杨慕“呵”了一声，道：“我为何要救她？就是我亲手抓的她！” 苗姨娘眸子一缩，心下暗恨，咬牙问：“这么说，真的是你？！” 杨慕理所当然道：“一个七品高手，竟然想方设法隐匿武道品级，若说不是心怀不轨，谁信呢？” 她忽然想到什么，眯眼看着苗姨娘，问：“难道此事，姨娘是知道的？” 苗姨娘立马否认道：“我如何知道！” 杨慕淡笑，无所谓道：“姨娘还是让开路的好，我还要去景福院。” 苗姨娘道：“慕姐儿！我从未求过你什么！难道你要看着我身边最得力的人被你父亲抓走吗？” 杨慕挑眉，道：“那姨娘应该去求我父亲，而不是来找我！” 苗姨娘咬唇看着她，若是她能找到杨震，怎么会来找她？ 杨慕靠近一步，眼神危险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吗？为何不去找你的儿子，让他去求情呢？” 苗姨娘被杨慕逼着后退一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将杨华牵扯进来的。 杨慕欣赏着苗姨娘无话可说的样子，心里畅快，快走两步，肩膀重重撞在苗姨娘的肩膀上，将人撞开。 苗姨娘呼痛一声，踉跄让开了路。 她捂着肩膀，咬牙看着杨慕得意的从自己面前走过，眼神阴鸷下来。 “姨娘！”苏芳紧张的摸了摸苗姨娘的肩膀，眼神惊恐起来。 二小姐为何二话不说，就将苗姨娘的肩膀撞脱臼了！？ 她们可是亲生的母女呀！ “姨娘放松！” 苏芳伸手，小心翼翼又十分快速地将胳膊装回原位。 “嗯！”苗姨娘痛呼出声。 苏芳有些心疼道：“姨娘，这几日不可用力了。” “苏芳！”苗姨娘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慕的背影，咬牙道：“你速速回去一趟苗家，将这边的事情说明白，让哥哥想法子！” 苏芳领命，快速去了。 景福院。 今日的晨昏定省有些奇怪，杨承恩和杨震父子明明在府里，却没有路面。 到是在礼部忙了几日的二爷杨默回来了。 杨慕看着泡芙二叔就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胖得这么q弹！ 杨默一脸的问号，问陈氏道：“母亲，父亲命人传话，让我回来，怎么不见父亲？” 过段时间，两宫太后要携带幼年天子祭天，所以这几天礼部的人都在天坛忙着，昨夜他原本是要住在天坛的。 陈氏也一脸疑惑，道：“你父亲昨夜在书房歇下的，想必找你是公事。” 杨默却不以为意，他是礼部，父亲是国公，最多与兵部打交道，找他从来不是为了公事。 小的时候是讹着他习武，长大后是讹着他减肥。 此时，唐氏姗姗来迟，给陈氏告罪一声，缓缓坐下。 盛氏白了唐氏一眼，酸溜溜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一水儿的迟到。” 唐氏猛然抬眼看她，露出自己憔悴的面庞。她大力拍桌子，道：“你再说一遍！” 她这几日着急上火，正愁没地方发泄怒火呢！ 盛氏正要站起身来说话，杨默一把拽住妻子，道：“大嫂，也不必拍桌子，二夫人也没有说错。咱们杨家是有规矩的人家，怪不得慕姐儿总是迟到，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是最见不得这种习武的女子嚣张跋扈的，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似的，他就不信，当着母亲的面，她还真敢动手不成？ 唐氏暴怒，“嗖”的一下站起身来，道：“你们夫妻二人到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被打的，不是你们的女儿！” 陈氏拍桌子道：“好了！老大媳妇，这是景福院！你作威作福给谁看！” 杨慕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拉住崩溃边缘，想要摔东西的唐氏，转头对陈氏道：“祖母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过偏颇了！按理说，大姐姐受伤，母亲大可不必来请安的！母亲对祖母孝顺，这才忍下心焦，来晨昏定省。祖母不说心疼母亲的慈母心，倒是偏帮二房！” 陈氏怒道：“放肆！这里没有你一个庶女说话的份！” 唐氏气得胸口起伏，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庶女怎么了？庶女都知道为我考虑！”唐氏说话声音很大，可见气得不轻。 杨慕安抚的拍了拍唐氏的后背，道：“交给我！” 唐氏看了一眼杨慕坚定的眸子，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依旧满眼的不忿。 杨慕走上一步，扬声道：“祖母，我既然站在这里，那就有我说话的份！我也是这家里的一员，祖母若是不想让我说话，大可让我搬出府去！” 她扬了扬下巴，傲然道：“反正也是你们杨家死皮赖脸求我回来的！” 第192章 长嫂为母 陈氏怒道：“你说什么？！”这杨家的后院还从未有人敢与她这样说话的！ 杨默猛然站起，指着杨慕的鼻子，大声道：“你！谁求你回来的！” 杨家恨不得不认你好不好？ 杨慕眼神瞟了一眼那边满脸气愤的杨宇，道：“呐，二哥送了我五千两银子的礼钱，求我回来的。” 杨宇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我那五千两银子明明是你……” 明明是你讹我的！ 杨凯站起身来，站在杨慕身旁，瞪了一眼杨宇，吓得杨宇不敢再说话了。 他又杀气十足的眼神看向杨默，杨默被他看得后背发寒，竟然不自觉缓缓坐下了。 杨凯这才看向陈氏道：“祖母，我与父亲常年不在府里，却不知道，二房平日里竟然是这样欺辱我母亲和妹妹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想要反驳的杨默，道：“二叔，长嫂为母。不知陛下和太后知道了二叔在家里，是这样对长嫂冷嘲热讽的，是否还愿意让二叔做这个礼部侍郎？” 杨默张了张嘴，别人说他这些话，他不会放在心上，甚至是不屑一顾。 但是眼前这个侄子四品，是能上折子的！而且还能见到两宫太后的！ 杨慕冷笑一声，道：“太后是否能知道，我不晓得。我倒是有法子让太皇太妃知晓。” 顿了顿，她又道：“顺带让太皇太后也知道此事，似乎也不难。” 杨默皱眉，正要质问她凭什么这么说，忽然想起，这丫头的管事是从前宫里的包女官。 包女官有进宫见太皇太妃的腰牌！ 那太皇太后那里，她又凭什么…… 杨默眸光一闪！林啸！ 林啸的生母长孙氏是太皇太后的亲妹妹！ 杨默觉得有些头晕。 盛氏也是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她一直言语讽刺的这个土包子，竟然是有这么大的后台的！ 女儿还当面说了她那么多坏话！ 她觉得手脚有些发凉。 最烦躁的，是陈氏。 一个乡下回来的丫头，招惹了林世子也就罢了，偏偏还带回来一个包女官，简直是让她这个一家主母束手束脚。 她就恨宫里的那个淑太妃不是自己亲生的，否则她还忌惮什么？ 唐氏眼圈微红，从她嫁入唐家起，婆母就嫌弃她是个武将家的女儿。 开始的几年丈夫还站在她这边，与婆母据理力争，也曾说要搬出去住。 可自从苗姨娘入府，她就再也没有了丈夫的宠爱和支持。 她自己又不是个会宅斗的，干脆就过上了摆烂的生活，每日里打一打叶子牌，吃吃喝喝混日子，反正只要哥哥还是一日的怀化将军，杨家就不敢休了她。 多少次婆母和弟媳刁难她，她都劝自己，这不过是过眼云烟，她只要将儿女抚养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儿子长大了，曾经为她据理力争过几次，公爹也都站在她这边。 弟媳和婆母之后就学聪明了，当着儿子和公爹的面，从不为难她。 可当儿子考上武状元之后，便带了兵，十天中倒是有八天不在家。 她的日子便难过了。 等女儿渐渐长大了，有几次大的矛盾，女儿倒是也说话了，可后院的女子，哪里有什么话语权？婆母不过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女儿闭嘴。 而她，为了女儿不在婆母面前难捱，也大多忍气吞声。 可不知道为何，这个苗姨娘生的女儿回来之后，却次次都为她出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有一种感觉，这个二女儿似乎也是她亲生的。 虽然她心里明白，那是苗姨娘的女儿。可她是嫡母，算下来，总是大房的女儿，是她名义上的女儿。 唐氏看着儿子和庶女挡在她身前，昂头挺胸，不卑不亢的为她出头，心中感动的同时，这十几年的委屈也有些关不住了。 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既然这个家不喜欢我们大房，我们走就是了！” 她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庶女，就要出门去。 杨慕却拉住她，道：“母亲，走之前，至少也要让二叔和二婶先给母亲道歉才是。” 唐氏扭头，哎？还可以这样？ 杨慕给了唐氏一个坚定的眼神，转身看向杨默和盛氏。 盛氏尖叫道：“不可能！” 她出身江南盛氏，盛氏的嫡支是出了一位靖安侯的！如今的西太后就是出身靖安侯府，算下来，西太后是她的堂妹！ 她这样的出身，岂能给唐氏这个武夫的妹妹道歉？ 绝不可能！ 一旁的杨默也低头，并不说话。这种事，交给女人去扯皮就是了。母亲和妻子自然能将这两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孩子压制住的。 杨慕嗤笑道：“不敬长嫂这么些年了，二叔二婶不该道个歉吗？” 她回到杨家之后，可不只是顾着眼前的事情，包老太、黛山和巧巧，三人每日里与那些婆子丫鬟聊天，难不成是闲聊吗？ 这府里，但凡不是过于隐秘的事情，她现在心里都明白。 杨凯也道：“不如我现在就入宫去，请见太后和陛下。与天家处说一说道理！” 盛氏急得站起身来，指着杨凯道：“少拿太后吓唬我！你娘迟到是事实，难不成还不让人说几句了？” 西太后是她堂妹，她还为西太后做过事，她才不信西太后会对她如何！即便是东太后，也不会管理朝臣家中之事。 杨慕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便让这天下来评评理。” 她转头，对跟着自己来的黛山道：“你去，找个说书先生，将今日的事情，在茶馆酒肆宣扬宣扬，让大伙来评评理！” 她看向杨凯，道：“劳烦哥哥亲自去几个御史台的大人府邸诉诉苦，我倒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人管理此事！” 杨凯笑道：“也不必这么麻烦，祖父就在前院，若是祖父不给母亲做主，咱们再找外人也可。” 陈氏猛然站起身来，道：“凯哥儿！你适合而止！” 杨凯毫不畏惧的抬头看向上座的陈氏，道：“可天下之大，总有说理的地方。” 他再看向低头沉默的杨默，道：“二叔，你说呢？” (本章完) 第193章 谁来道歉？ 杨默已然没有了刚刚的淡定，脸色还是沉了下来。不可否认，这兄妹二人说的每一招，都能让他从此无法抬头做人。 陈氏看兄妹两个咄咄逼人，咬牙衡量一下，道：“你二叔是朝廷命官，岂可向女子低头？” 她看向盛氏，道：“盛氏，你来代替夫君认错！” 在大局面前，陈氏一向能分得清轻重的。 盛氏尖叫，“凭什么！” 她自从嫁入杨家，有丈夫和婆母撑腰，又有与西太后的那层关系。在这后院，向来婆母之下第一人，让她给唐氏低头，她今后在后院里还怎么混？ 杨芷被打被罚之后丢了面子，到现在还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呢！ 陈氏威严看着她，用气势压迫她。 盛氏急着去看向丈夫，可杨默却低着头，不去看她。 “二郎，你到是说句话！”盛氏说话有些哽咽了。 杨默已然没有了刚刚的淡定，脸色还是沉了下来。不可否认，这兄妹二人说的每一招，都能让他从此无法抬头做人。 陈氏看兄妹两个咄咄逼人，咬牙衡量一下，道：“你二叔是朝廷命官，岂可向女子低头？” 她看向盛氏，道：“盛氏，你来代替夫君认错！” 在大局面前，陈氏一向能分得清轻重的。 盛氏尖叫，“凭什么！” 她自从嫁入杨家，有丈夫和婆母撑腰，又有与西太后的那层关系。在这后院，向来婆母之下第一人，让她给唐氏低头，她今后在后院里还怎么混？ 这就是为什么杨芷被打被罚之后丢了面子，到现在还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原因！ 陈氏威严看着她，用气势压迫她。 盛氏急着去看向丈夫，可杨默却低着头，不去看她。 “二郎，你到是说句话！”盛氏说话有些哽咽了。 杨默微微抬头，却不看她，而是挥挥手，道：“听……听母亲的！” 杨凯若是叫了父亲来，挨训斥的一定是他，杨慕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那他就没脸上朝为官了！ 可他绝不想给一个女子道歉，这样有失他男子的尊严。既然非要道歉，那就让妻子这个女人去吧。 反正一个女子的面子不值钱。 杨宇站起身道：“不可！祖母，我娘可是正三品的诰命夫人，岂可……” 杨慕冷笑，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于是打断道：“不如二哥替二叔和二婶道歉，也算是全了二哥的孝心？” 杨宇后半句话没说话来，噎在胸腔之中，他自然不想父母道歉，可更不想自己道歉丢人。 陈氏怒道：“胡闹！宇哥儿是要出将入相的！盛氏！”她看向盛氏。 盛氏眸子里带着委屈，眼眶都红了。她好想转身而去，可她不能。 在这后院，所有的女人都要仰仗陈氏的鼻息。她这个太后的堂妹也不例外！ 她若是今后走了，陈氏不再庇佑她，那她哪里还能斗得过唐氏这个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 正当她要委委屈屈给唐氏道歉的时候，门口进来两个男人。 杨承恩皱眉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样子，问：“怎么回事？” 陈氏忙站起身来，笑着道：“没事，不过是晚辈们闹着玩罢了！” 杨慕却抬高声音，压过陈氏的声音，道：“二叔和二婶对我母亲不敬，口出诋毁羞辱之言，祖母却说我母亲的不是！我们现在等着二叔二婶道歉呢！” 陈氏脸色不好看了，这死丫头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告状，简直是不知死活！ 跟在杨承恩身后的杨震皱眉看向唐氏，又看了看二弟一家，脸色不太好看。 杨承恩看向陈氏，脸色不善道：“可有此事？” 陈氏急忙辩解，“哪有……” 杨慕再次大声插话道：“不但如此，这十几年来，祖母总是偏帮二房，好像我们大房不是亲生的似的！” 这句话落下，杨慕能清晰的听到整个屋子里的倒吸气声音。 陈氏看杨慕的眸子像是淬了毒，牙龈都要咬出血了。 杨慕毫无顾忌，在这个家里，之所以所有女人都看陈氏脸色，是因为她们的兴衰荣辱都要看陈氏的心情。 可她杨慕却不必，她原本就是外面回来的，现在又得了一个贺三娘，身边还有包老太和林啸。 陈氏就是想要打压她，也不过是这出嫁前的一段时间。况且，她能感受出来，杨承恩很喜欢她。 唐氏有些担忧的上前拉了杨慕一把，她不想杨慕因为给自己出头，而吃亏。 杨承恩有些意外的看向杨慕，转而又看了一眼唐氏担忧的眼神，心中叹息一声，莫非真的是母女连心吗？ 他大步走向主位，一屁股坐下。 陈氏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应该坐还是应该站着。 杨承恩接过丫鬟上的茶，喝了一口，道：“既然是要道歉，那就开始吧。” 杨震也缓缓走到唐氏身边，眼神扫过杨慕，心中微微一动，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缭绕。 盛氏听了杨承恩的话，大急道：“国公爷！此事明明是大嫂做错了，为何要我们道歉？” 杨默拉她袖子，却被她甩开了。 杨承恩抬头，看了一眼杨慕，道：“你说，怎么回事？” 盛氏道：“就是大嫂迟到了……” 杨承恩抬头，看向盛氏，眼神犀利。 盛氏立马不敢说话了。 杨慕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 杨承恩抱着茶碗，眼神凉飕飕的看着杨默，后者经不住压力，缓缓站了起来。 待杨默说完了，陈氏的额头也见了汗。 杨承恩冷笑一声，道：“这几年，我鲜少管理家中之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污糟的场面！” 他将茶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咚”的一声，让陈氏和二房双腿发软。 “默儿！”杨承恩威严的声音响起，盯着杨默，道：“带着你的媳妇，向你大嫂道歉！” 杨默猛然抬头，争辩道：“父亲，我可是朝廷命官！” 杨承恩怒道：“这是府里！不是朝堂！即便是朝堂，你大嫂是一品诰命，你是三品侍郎！” 杨默张张嘴，咽下屈辱，却不动身。 陈氏急道：“国公爷！默儿是男子！” 杨承恩怒道：“怎么，你没有受过二弟的跪拜吗？” 杨承恩早年有一个弟弟，十分敬重兄嫂，也曾是京城鲜衣怒马的少年，只是后来战死沙场了。 陈氏见杨承恩提起杨承德，只能闭嘴。 (本章完) 第194章 加薪 杨承恩看向杨默，道：“你若不愿敬重长嫂，大可分家搬出去住！自此与你大哥大嫂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这话说得极重，基本上是要将二房扫地出门了。 杨默猛然站起身来，胸口的起伏显示着他此刻有多么不忿和震惊。 盛氏整个人都懵了，从前公爹也向着大房，可从未这样明显过。今日竟然逼着二房夫妻两个向大房当众致歉。 看样子，若是他们今日不老老实实道歉，公爹竟然是要将二房逐出家门？！ 那今后杨默的名声还不得掉地上去？ 朝中是绝不用声名狼藉之人的！ 只是，若是道了歉，今后整个国公府，她就再也难以压过唐氏了！ 杨默则是整个人都僵直了，肥硕的脸庞上肥肉一抽一抽的。 他知道父亲喜欢丰神俊朗的大哥，不喜欢他这个肥胖的小儿子。 可也不必为了大哥的媳妇，那个外姓人，来这样折辱他！ 他的感觉没错，父亲就是不爱他！ 杨承恩看杨默依旧不愿意的样子，挥挥手道：“来人，取笔墨纸砚来！我这就写分家书！” 陈氏忙道：“国公爷！可别冲动！哪有父母在就分家的！” 她忙对杨默使眼色，“默儿，还不给你大嫂道歉！” 丈夫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如果真将丈夫逼急了，他真的能将小儿子轰出府去！ 盛氏回过神来，拽着杨默的袖子劝道：“二郎！别拗了！咱们听公爹的话！” 杨默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杨承恩的脸色，即便父亲不爱他，他也决不能搬出府去！ 凭什么国公爷的位置就必须是大哥的？他要抢过来！ 杨默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唐氏身边，躬身行礼。 “大嫂，是做弟弟的不对，还望大嫂大人大量，不要与弟弟计较。” 盛氏也忙凑过来，屈膝道：“大嫂，咱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可别与我计较。” 唐氏在杨家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措。 杨慕拽了拽唐氏的袖子，问：“母亲想原谅他们吗？” 唐氏自然不想！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若是咄咄逼人，的确对大房不好，于是她叹了口气，道：“罢了！” 杨慕却是端了两碗茶来，道：“母亲上座。道歉赔罪嘛，自然是要敬茶的。” 她将茶碗摆在杨默和盛氏眼前，挑挑眉。 碍于杨承恩就坐在这里，杨默和盛氏无法，只感觉心中万分屈辱。 可屈辱也没法子，只能端着茶，将道歉的话再说一次。 唐氏心中大呼痛快，爽快的结过茶碗来。 杨默和盛氏转身回座的时候，她兴奋的看了一眼杨慕那眉眼含笑的样子，只觉得这个庶女真的是深得我心！杨承恩看道歉的事情完了，扫视屋子里一圈，问：“今日人可齐全？” 盛氏忙道：“芷姐儿不太舒服，歇着呢。” 唐氏也道：“菲姐儿也还没下床呢。” 杨承恩道：“罢了，那就在场人听着吧。” 众人连忙正色看着杨承恩。 杨承恩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低头不语的杨震，又看了看身边的陈氏，道：“都坐吧。” 待众人坐下，杨承恩道：“陈氏！” 他转头看向脸色不太好的老妻，道：“世子爷是未来的护国公，世子夫人是未来的国公夫人，此事没有更改！” 陈氏心里一惊，自己向来不喜欢大儿子，此事丈夫自然是知道的，甚至当初立世子的时候，自己就提议立小儿子，被丈夫一句“文人不掌兵”顶回来了。 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放弃废掉大儿子，改立小儿子。 无奈丈夫去哪里都带着大儿子，让她找不到大儿子的错处，只能在内院处处贬低大儿媳。 只是丈夫不管后院的事情，大儿媳再不好，也影响不到大儿子的世子之位。 没想到，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丈夫将此事明明白白说出来，这叫她下不来台的同时，心里也凉了半截。 也就是说，不论她做多少小动作，不论她夺去多少唐氏的权利，都没有用，未来继承国公府的，都会是大房！ 而杨默低垂的眼眸里，则是透露着恨意。 不过是比大哥晚出生罢了，如何这家业就没有他的份？这不公平！ 盛氏则是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公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世子之位没有更改？那她们二房和婆母这么多年在忙活什么？ 杨承恩不搭理众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道：“这几日我军营里忙着，也没有顾得上家里。如今事情告一段落，我与世子会在家里住几日。” 他转头看向杨慕，道：“慕姐儿回来也有几日了，待诸事准备好了，我会向陛下上折子，禀告你回京的事情。” 陈氏道：“不成！这丫头还没有滴血认亲！”随便回来个丫头，凭什么说是国公府的小姐？ 丈夫想要扶持大房，还当众让默儿难堪，此事她无法插手，可不代表后院的事情她也无法插手。 杨承恩转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闹脾气的老妻，道：“此事我与世子自有安排，夫人准备祭祖事宜即可。什么时候开祠堂，我再与夫人说。” 陈氏知道杨承恩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后悔自己刚刚说话有些硬了，便软了语气道：“国公爷，滴血认亲是对慕姐儿好，可以压制外面的流言蜚语！” 杨承恩脸色不悦起来，道：“我说了，我与世子自有安排！” 陈氏看杨承恩软硬不吃，有些咬牙。 唐氏歪头小声问杨慕：“是滴血认亲好，还是不滴血认亲好？” 今日宋嬷嬷有些不适，没有陪她来景福院，她身边没个人商议，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要问问杨慕的意见。 若是杨慕觉得滴血认亲好，她就为杨慕争取一下，毕竟名声这个东西，对女子来说，还是蛮要紧的。 也就是怕耽误了女儿的名声，否则她早就和离了，谁愿意在杨家看陈氏的脸色、收盛氏的鸟气？ 杨慕微微摇头，道：“听祖父的就成了。” 唐氏“哦”了一声，坐正了。 杨慕顿时觉得，唐氏还挺可爱的。要知道，二品高手，即便是屋子里有个毛毛虫爬过，也是能听见的。 唐氏竟然当着杨承恩和杨震的面问她，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唐氏此时也回过味来了，小手把嘴巴一捂，瞪大了惊慌的眼睛，一副失言的样子。 杨慕差点笑出声来。 第195章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杨承恩看陈氏憋着不说话了，便继续道：“慕姐儿是咱们府中，唯一练武道的女子，府中的吃喝用度，也应与众不同。” 他问陈氏：“府中小姐月例几何？” 陈氏还在为刚刚的事情不悦，皱眉道：“五十两。” 国公府富庶，连有头有脸的下人都能拿几两银子，何况小姐们的月例？这还不算胭脂水粉的银子。 杨承恩点头，道：“那慕姐儿的就一百两吧，她好购买些兵器软甲。” 杨慕心脏“咚咚咚”的跳，她这是加薪了？ 做国公府的小姐，也没有什么不好呀！ 杨承恩看着杨慕眼睛亮亮的样子，心里微微好笑，继续道：“慕姐儿需要练功，今后这晨昏定省也就免了吧。十天半月来一次，也就是了。” 杨慕看杨承恩的眼神更加友好了，这老头还是蛮顺眼的！ 陈氏立马道：“这成何体统！” 杨承恩斜眼看老妻，问：“当初凯哥儿和世子练武，也是如此，怎么换成慕姐儿，夫人就这么多推辞！” 陈氏道：“慕姐儿是女子！名声是最要紧的！若是连晨昏定省都不来，叫外人如何说！” 杨承恩冷笑一声，道：“整个京城，也只有国公府的晨昏定省是不论寒暑的。你可知道外人怎么说的？” 陈氏眸子一缩，辩解道：“江南世家里，哪家哪户不是……” 杨承恩道：“你也说了，那是江南！这里是京城！那是世家规矩，这里是贵胄府邸！整个京城，上到皇家，下到百姓，谁家的长辈不心疼子女？” 他看了一眼下坐晚辈们满脸“同意”的表情，继续道：“谁家的长辈不是怕孩子们冬日里冻着，夏日里热着？只有咱们国公府的孩子们，寒冬腊月的在你院子里站规矩！夏日炎炎的也站规矩！菲姐儿和芷姐儿因为这个病了多少次？” 他指着最末尾坐着的杨鸿，道：“鸿哥儿才十岁，去年腊月病了三场！这是什么破规矩！你当京城的天气像是你们江南那么暖和吗？我娘当初让你寒冬腊月在院子里站过规矩吗？” 陈氏脸色煞白的看着杨承恩，今日丈夫多次扫她面子，如今竟然已经是指责和质问了。 她隐忍道：“可是……” 杨承恩说到生气处，大手一挥，道：“没有可是！此事我做主，数九天和数伏天，晨昏定省免了！” 陈氏站起身来，“国公爷！后院是我当家！” 杨承恩道：“这里是护国公府，我才是护国公！” 潜台词是，我让你当家，你才有资格当家！ 陈氏一口气憋在胸腔，半晌平复不下来。 杨默有心为母亲说句话，站起身，拱手道：“父亲，此事母亲说的也并无道理……” 杨承恩打断道：“你坐下！此事没有你说话的份！你每日早朝，自然不必站规矩，可你看看鸿哥儿，再想想菲姐儿！” 杨默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妻子，又看了一眼可怜兮兮坐在那里的杨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下不说话了。 陈氏呼吸都在颤抖，从前她敬重丈夫，是因为骨子里的规矩，也是因为国公爷的身份。 可如今，这两样东西都没有给她带来尊严，反而让她颜面扫地，她最终深吸一口气，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杨承恩却在她身后高声道：“夫人不是最讲究规矩吗？事情没有说完，就不告而退，这也是规矩？” 陈氏猛然转身，带着怒意和恨意看向丈夫，咬牙道：“我不舒服，告退了！” 说完，脸拉得比驴还长，大步走了。 杨慕眼睛亮亮的，精彩！真精彩！ 这才叫宅斗！之前那些都是小鱼小虾过招呢！ 唐氏也眸子亮亮的，刚刚是陈老太婆吃亏了吗？是吗是吗？ 公爹就是厉害！ 给公爹竖起大拇指！ 杨承恩对于老妻的愤然离场并没有什么感觉，而是对杨慕道：“害得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是杨家当初看顾不妥的缘故，算下来也是杨家对不住你。如今既然回来了，就踏踏实实住着，你是杨家实实在在的小姐。今后不论谁在背后嚼舌根，都是辱没整个杨家的门楣，我定定然饶不了他！” 说到后半句，杨承恩警告的看了一眼盛氏，显然这段时间府中的不利杨慕的传言他已经听到了，而且知道是盛氏在暗处搞鬼。 盛氏心中一紧，心虚的低下头去。 杨慕打了杨芷之后，盛氏气不过，就散播了一些传言，说是杨慕根本不是杨家人，是冒名顶替的。 没想到此事竟然被公爹知道了。 杨慕嘻嘻一笑，道：“我知道了，祖父！”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唐氏也为杨慕开心，她看了一眼杨慕，心情与杨慕一样明媚。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杨承恩对众人道：“如今数伏天了，冰窖是谁管着？往各个院子送冰的事情，切勿忘了！” 盛氏忙站起身来应下，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公爹知道了她和婆母克扣大房和听雨轩的冰了。 杨承恩摆摆手，道：“世子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众人行礼退下。 杨承恩看向杨震，道：“辛妈妈招供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如今还要维护那个苗姨娘吗？” 杨震也被辛妈妈的供词震惊，可他如今却依旧狠不下心来。 杨承恩道：“不管如何，总要审问一番，才能确定情蛊之事是否属实。” 杨震张了张嘴，缓了缓，才下定决心，道：“一切凭父亲做主吧……” …… 从景福院出来，杨慕心情好，走路都有些蹦蹦跳跳的。 唐氏追上她，道：“慕姐儿，你等等。” 杨慕转身，唐氏追上来，道：“我那里有些兵刃，你午饭后来多宝院挑一挑。” 杨慕早就听林啸说过，唐氏的兵器十分出名，没想到今日不过是帮着唐氏出头，唐氏就肯给她唐家兵器了。 杨凯背着手走过来，笑道：“母亲可紧张那些兵器了，我求了好久，才勉强送我一把匕首。” 唐氏伸手捶了儿子肩膀一下，道：“尽胡扯！你那把流光剑和弯月长刀不是我送你的？” 杨凯脸色微尬，好笑的看着母亲，转而对杨慕无奈道：“母亲总是这样拆我台。” 他说这话，原本是想向杨慕示好，显示唐氏对杨慕的重视，没想到他那单纯的母亲竟然没有看出来。 唐氏眨眨眼，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杨慕“噗嗤”笑出声来，这个唐氏，未免也太可爱了。 唐氏看了看含笑的儿子，又看了看嗤笑的庶女，半晌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一脸尴尬道：“那个……我送你件比流光剑还好的！” 杨慕道：“不论送什么，我都喜欢！” 明天多更新一章，亲们，五一快乐！ 第196章 姚黄 杨慕现在只有曹牡丹送的那把黑色的匕首，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趁手的兵刃，所以这话不是客气，是实话。 唐氏听了十分开心，拉着杨慕道：“也不知道怎么，就是看你顺眼！” 路过的盛氏冷哼一声，心里腹诽：一丘之貉，能不顺眼？只是二房刚刚丢了脸，她不敢再冷嘲热讽地生事，所以只是白了一眼，扭着腰走了。 杨默路过三人，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杨慕转头看着“泡芙二叔”，嘻嘻笑道：“二叔二婶这眼神，似乎不服气祖父的样子。” 杨默原本就被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眯了眯，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唐氏挑眉，兴奋道：“我还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真是痛快！慕姐儿，晌午来我这里用饭吧！” 她得好好谢谢这个庶女今日为她讨回公道。 杨凯诱惑道：“多宝院的金汤酸菜鱼可是一绝呢！” 杨慕自然不会拒绝母子二人的好意，点头应下。与唐氏走得越近，未来唐氏知道真相时候的伤害就越小。 三人一起，边走边聊，到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牡丹院。 杨慕想起自从打了杨菲之后，还没有来探望过，今日又与唐氏的关系更进一步，正好来瞧瞧杨菲。 三人便一起进了牡丹院。 牡丹院比翠竹院大了不止一倍，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六月的天气，整个院子里都开满了牡丹花，姹紫嫣红，花香四溢。 杨菲的卧室是二进院子，刚刚跨进二进院门，就听到女子的怒骂声。 “贱婢！下手这样重，是想要疼死我吗？” 唐氏心里一揪，加快脚步，进了堂屋，往左一拐，进了杨菲的卧室。 卧室里，两个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杨菲原本柔和的脸上，横眉竖目，毫不顾忌形象地对着两个丫鬟破口大骂。 “没眼力见的东西！真当我活不成了？敢下这样重的手，就应该将手剁下来喂狗！” 唐氏还是第一次看到杨菲这样的面孔，有些呆愣的站在那里。 杨菲没注意到唐氏的到来，继续对那两个丫鬟发火。 “贱婢！给我扎死！” 她咬牙切齿，眼睛都都是恨意和恶毒。 她身边的卢妈妈赶忙叫人来，拿着纳鞋底的长针，伸手就要在两个丫鬟身上扎去。 杨菲眼睛盯着那两个丫鬟纤细的手指，咬牙道：“卢妈妈，给我扎她们的手！扎烂！” 唐氏惊呼一声。 “菲姐儿！” 她的女儿不是一向温顺柔和吗？不是京城最得体的姑娘吗？不是知书达理吗？ 这…… 眼前这个飞扬跋扈又满脸恶毒的女孩，真的是自己的菲姐儿？ 还是她这个母亲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己的女儿？ 卢妈妈抬头看见是唐氏，扎人的动作就僵住了，慌忙要藏起长针来。 杨菲的脸上也瞬间一僵，脸上红白相间，好不尴尬。 两个丫鬟像是见到了救星，哭着来唐氏身边求救…… 眼前杨菲的样子杨慕并没有看到，她被杨菲窗户下的牡丹花吸引了目光。 其实，窗户下种着好几株牡丹，有紫色、有红色、有白色…… 吸引杨慕的，是一株鹅黄色的牡丹，硕大的皇冠型花朵，繁复贵气的花瓣，橘黄色的花蕊。 这样美艳的花，自然是招人喜爱，让人挪不开眼睛的。 可杨慕看到这花的时候，却是心中一动，这不就是那个杀手的纹身吗？ 杨凯看到杨慕关注那株牡丹，立马走上前来，道：“这牡丹院到处都是牡丹，我带你瞧瞧。” 杨慕回头，在杨凯的眸子里看到一丝复杂，她指着那株黄色的牡丹，问：“这是什么品种？” 杨凯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一位浇花的丫鬟插嘴道：“回二小姐的话，这是姚黄！” 丫鬟一脸的自豪，整个京城，只怕很少能找到这样粗壮鲜艳的姚黄呢。 杨慕眼睛闪了闪，姚黄？ 林啸说过，那杀手的纹身，就是姚黄牡丹！ 她转头去看杨凯，后者脸上带着微微的尴尬。 杨慕瞬间了然，看来杨凯早就知道那杀手是杨菲的人了。 但是因为杨菲是他的亲妹妹，自己只是个庶妹，所以没有告诉自己。 这段时间，她与杨凯关系融洽，杨凯甚至还给她介绍了个师父。 可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她，她还是有些失望的。 好在失望只是一瞬间，杨慕很快就理解了杨凯，此事牵连甚广，如果事发，只怕连唐氏也要受牵连。 她想通之后，对满脸歉意的杨凯道：“我理解。” 杨凯听了，心中更加愧疚，他张了张嘴，半晌之后才组织好语言，道：“等真相大白的那日……” 杨慕抬眸，认真的看了看杨凯的眼神，问：“万妈妈找过你了？” 真假嫡女的事情，万妈妈是有所猜测的，杨凯如果是这件事的真相大白的话，那应该就是万妈妈将猜测告诉了杨凯。 杨凯看了一眼杨菲的卧室，道：“是宋嬷嬷找过我，将你们和万妈妈的猜测与我说过了。我也在想法子调查当年的事情，你切勿着急，母亲那里也先不要说……” 杨慕点头道：“我刚刚回府，也没有人手调查当年的事情，这件事就交给你和宋嬷嬷了。至于母亲那里……” 她也看了一眼正房，叹了口气，道：“缓缓说吧。” 杨凯感激的看了一眼杨慕，道：“我带你逛逛？”妹妹似乎在屋子里发脾气，这一幕还是不要让二妹妹瞧见比较好。 杨慕看了看姹紫嫣红的院子，忽然没有了闲逛的心情，道：“我改日再来看大姐姐吧，想必她也不愿意见我。” 杨凯原本想要挽留，但见杨慕情绪不高的样子，便也放弃了，道：“我和母亲在多宝院等你吃午饭。” 金汤酸菜鱼还是要吃的，杨慕应下，带着黛山离去。 出了牡丹院，黛山奇怪道：“大小姐在府里府外的名声一向不错，怎么今日这样沉不住气？” 连她都能听到大小姐嘴里骂骂咧咧，脏话连篇，甚至还还对丫鬟动私刑，这与大小姐平日里的名声完全不一样呀！ 宝宝们，五一快乐！！！ 今天多更新一章~~~~ 记得看哈~~~~ (本章完) 第197章 栾姨娘（二更） 杨慕嗤笑一声，道：“气急败坏，狗急跳墙。阴沟里的老鼠藏得再好，当阴沟被阳光照到的时候，它也无所遁形。” 黛山侧头想了想，道：“奴婢知道了，小姐的意思是不是说，大小姐原本就不是什么平和温顺的人，平日里藏在阴暗处的真性情，在心情极度差劲的时候，就藏不住了。” 杨慕转头，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没错！黛山真聪明！” 黛山明媚而笑，平凡的长相多了几分灵动。 二人说着话，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紧接着传来古筝的合奏。 杨慕知道的曲子不多，听不出是什么乐曲，只是听着心情愉悦，让人浑身舒坦。 黛山指着一处密林间若隐若现的一处飞檐，道：“似乎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杨慕问：“那里是什么院子？”她刚来的那日，王嬷嬷曾带着她走过这边，却没有介绍那处隐秘的角落。 黛山想了想，道：“府里东边的院子咱们都知道，这西边的又几处隐秘的院子，奴婢还真的没来过。不过看方向，应该是听雨轩，住着的好像是国公爷的一位妾侍，似乎是姓栾。” 杨慕朝着那边走了几步，道：“走，听听音乐去。”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杨慕还真的没有听到过几次音乐，这曲子好听，她想近距离听一听，顺便见一见这位栾姨娘。 听雨轩依山而建，院子里有些竹子，更多的是奇形怪状的石头，一汪流水自院中穿过，流向湖泊。 听雨轩的大门开着，也没有个守门的下人，杨慕和黛山就这样长驱直入，进入院中。 院子里，几丛高大耸立的竹子下，坐着两位妇人，绿衣吹笛，白衣抚筝，像是默契的搭档。 行云流水的音乐流淌开来，充满了院子。 几只喜鹊站在院子里歪头听曲，似乎也被迷住了。 白衣妇人应该是主子，头饰比绿衣的要名贵很多。 一曲罢了，抚筝的白衣妇人抬起头来，看到杨慕，唇角带了微微的笑意，道：“是二小姐吗？” 杨慕看着与唐氏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微微点头，道：“是栾姨娘吗？” 白衣妇人笑着，站起身来，道：“正是。”她对那吹笛的绿衣妇人道：“给二小姐看茶。” 绿衣妇人笑着去沏茶。 白衣妇人坐在了一旁的一个石凳上，指着另外一个石凳，道：“二小姐请坐。” 杨慕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上下打量栾姨娘。 这位姨娘长相无疑是绝佳的，只是眉眼间的淡漠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绿衣妇人送了一壶茶来，给杨慕和栾姨娘各自倒了一杯，还顺带给了黛山一杯。 黛山有些受宠若惊，她自从做了丫鬟，除了小姐和包老太以外，还真没有谁给她倒茶的。 栾姨娘介绍道：“这是桂妈妈。” 桂妈妈向杨慕行礼，道：“早就听说二小姐英姿飒爽，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栾姨娘淡然笑道：“她最佩服前朝的麒麟公主，爱屋及乌之下，便对会功夫的女子心向往之，说是有女将军的风范。” 前朝麒麟公主带着娘子军守边关的事情，杨慕是知道的，只是比起那样的爱国护国之人，她这种武夫哪里能相提并论？ 杨慕被夸，也不当真，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茶，顿时诧异道：“这是竹叶熬制的？” 桂妈妈道：“不只是竹叶，还有松针和薄荷，夏日里喝最是解暑的了。” 杨慕点头点头，又尝了一口，道：“果然味道不错！” 桂妈妈眼神示意黛山也尝尝。 黛山的确有些渴了，一杯茶入腹，只觉得浑身都凉快了，忙打听烹制法子。 桂妈妈也不藏私，拉着黛山去一旁的红泥小火炉前，一步一步的教。 栾姨娘看着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的样子，转头对杨慕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回来了。只是府中动向不明，我又身份尴尬，便没有送去贺礼。” 她喝了口茶，继续道：“府中之人，大多如此。等开了祠堂、告了祖宗，自然就都送去贺礼了。” 杨慕诧异的看着栾姨娘，这还是她在府中见到的第二个说话这么直白的。 第一个是唐氏，是因为脑子太直。 而眼前的栾姨娘，气质柔和淡然，说话有理有据，显然不属于唐氏一类。 栾姨娘转头看她，问：“你是觉得我说话有些交浅言深了？” 杨慕点头，道：“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栾姨娘淡淡笑了笑，道：“这府中的人情世故，要么是利益，要么是仇敌。” 杨慕若有所思道：“栾姨娘是祖父的妾侍，与我八竿子打不着，显然不是仇敌。” 那就只有利益了。 陈氏看她这个孙女不爽，显然也不会看自己丈夫的妾侍爽。 那么她们两个也算是同一阵营吗？ 栾姨娘艳美的脸庞上闪现一丝柔和，道：“你很聪明。” 杨慕挑眉，这用你说？我脸上都写着呢。 栾姨娘看着她骄傲的小模样，没忍住嘴角微勾，眸中带了笑意。 这一笑，可谓六宫粉黛无颜色。 杨慕有些好奇，这位在杨家名不见经传的栾姨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但长得美艳，气质更是一流，今日谈话来看，她更是一位聪明人。 为何会在杨家如此不显眼？难不成是因为她淡然的气质吗？ 栾姨娘任由她打量，优雅的喝着茶，缓缓问：“对我好奇？” 杨慕大方点头承认，道：“王嬷嬷当初带我逛园子的时候，不曾提起姨娘，这我理解，毕竟王嬷嬷是祖母的管事。可为何这府中之人，都甚少提起姨娘？” 似乎栾姨娘在这府里就是个透明人。 栾姨娘放下茶杯，眼波流转，看了一眼杨慕，笑道：“她自然是有她的法子。自从太夫人去世之后，这后院便是她的天下。想要后院里一个人不被注意，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禁足，然后撤去她身边的人手，让她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杨慕光顾四周，听雨轩中只能听到鸟叫声和汩汩水流声，竟然除了桂嬷嬷，只有一个坐在廊下打盹的婆子。 比起自己的翠竹院来，这里的确是够冷清的了。 等会儿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198章 求合作（三更） 栾姨娘道：“想必你也知道，国公爷的妾侍，如今只剩下我的陈姨娘两个。” 杨慕点头，杨承恩年纪大了之后，就不再纳妾了，之前的那些妾侍，年轻的被陈氏打发了，年老的也渐渐都去世了。 如今国公府里，只有两位生过孩子的姨娘，正是陈姨娘和眼前的栾姨娘。 陈姨娘是陈氏的庶妹，住在景福院旁边的百花院里。 陈氏有一个女儿，名为杨慧文，嫁给了庄景明。 庄景明被派往大同做知府的时候，杨慧文便跟着去了山西，不在京城。 而栾姨娘也是只有一个女儿，名为杨怡，几年前新帝登基，办了一场选秀，杨怡被留在宫里，做了淑妃。 后来年轻的皇帝熹宝帝忽然暴毙，皇后陶氏无所出，便选了盛嫔的儿子登基做了皇帝，尊号孝睿帝。 陶氏为东太后，盛氏为西太后，尊杨怡为淑太妃。 没想到不过半年，孝睿帝早夭，升职为淑太妃的杨怡已然怀孕七个多个月了，正是熹宝帝的遗腹子。 陶太后和盛太后以“淑太妃腹中龙胎不知男女，而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选了摄政王府的幼子入宫做了皇帝，尊号隆兴帝。 后来，杨怡产下一子，如今不过两个多月，起名李佑。 栾姨娘道：“太妃娘娘能在两宫太后眼皮子地下产下熹宝帝的遗腹子，过程十分艰难。” 这话不必明说，杨慕自然明白。两宫太后自然是不想让杨怡剩下孩子的，这会威胁到她们的地位。 真是连太皇太妃也不愿意杨怡生下孩子，否则自己的亲孙子隆兴帝就难以坐稳龙椅了。 栾姨娘看了杨慕一眼，道：“我听说，你身边的包管事，就是当年的包女官？” 杨慕回看她，问：“所以，我们还是有利益冲突是吗？” 栾姨娘微微摇头，道：“淑太妃只想将小殿下平安养大。”现在孩子太小，筹谋什么都是妄想。 杨怡唯一的后盾就是杨家，可两宫太后手中可有太多的势力，杨怡根本不是对手。 杨慕心里叹了口气，生在皇家，能长大就是万幸了，生母一定要有手段、有筹谋才行。 杨慕有些好奇的看着栾姨娘，问：“所以，姨娘是想要与我合作什么？又想要拿到什么结果呢？” 栾姨娘道：“二小姐这么聪慧，也该能猜出来才是。” 杨慕看了看景福院的方向，问：“姨娘是想要主母的位置？” 栾姨娘摇头道：“国公爷年纪大了，将来即便是夫人不在了，也不会再立一个夫人。” 杨慕看不懂了，探究的目光看向她，“姨娘只是想压制景福院吗？”有啥意义吗？ 栾姨娘也看向了景福院的方向，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她曾杀了我府中的两个孩子。” 之后又将目光看向玉澜院方向，那里住着的，是二房盛氏。 她淡然的脸庞上，眸光深邃，朱唇轻启，“她差点杀了我的外孙。” 栾姨娘唯一成年的女儿就是淑太妃杨怡，她的外孙，自然就是熹宝帝的遗腹子，李佑。 “二婶？”杨慕不太明白。 栾姨娘苦笑一声，道：“年前，宫里大拜年，二夫人带着杨家的贺礼前去看望淑太妃……” 她垂眸，掩饰起眸中的杀意，语速很慢道：“那贺礼中，有一双江南盛家送来的臂环，里面放了足量的麝香。淑太妃因为是母家送来的东西，心中放心，戴了片刻，便见了红。若不是太医尽力救治，只怕……一尸两命！” 按照时间算一算，那时候杨怡应该是怀孕六个月左右。 杨慕道：“二婶为何要毒害淑太妃？”同是杨家人，不是应该是一条船上的吗？ 栾姨娘再次看向玉澜院的方向，缓缓道：“二夫人与西太后娘家靖安侯同出一脉，都是江南盛家。而西太后算下来是二夫人的从堂妹。” 杨慕忽然感觉有些窒息，这样说来，栾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宫里那位也不容易。 只怕这二人都没有想到，会被至亲算计。 可看着栾姨娘如今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心软的人，怎么会被陈氏收拾得这样惨？ 栾姨娘继续道：“宫里女眷难得能见到家人，昨日你祖父去了一趟宫里，见了淑太妃一面，才知道了这些日子那孩子是怎么过来的……” 栾姨娘的话音开始有了些哽咽，缓了片刻，才继续道：“你祖父昨日与我说起此事，我想了一日，也只有与你联手，才能将陈氏和盛氏的气焰压下去！” 杨慕皱眉，疑惑道：“即便是祖母和二婶不再与姨娘为难，可与宫里的淑太妃又有何助益？” 栾姨娘闭起眼睛来，又缓缓张开，吐出一口浊气，道：“只要陈氏和盛氏不管家，这管家权就会落在你嫡母手中。世子夫人是个好心人，自然不会帮着两宫太后对付淑太妃，只要后院不给淑太妃添乱，娘娘就不必担心背后的刀子！” 她转过身，正面对着杨慕，认真道：“二小姐，你祖父和父亲都是很疼爱淑太妃和小殿下的。若没有陈氏和盛氏从中作梗，杨家自然为淑太妃保驾护航，小殿下也就能平安长大！” 杨慕沉默片刻，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栾姨娘给她续了一杯茶，道：“瞧二小姐这几日的动向，是想要查清当初出生时候和被拐走时候的事情？也许，我能帮忙。” 杨慕的眸子微不可查的一缩，栾姨娘竟然连这件事都察觉到了？ 这么聪慧的人，为何斗不过陈氏呢？ 栾姨娘像是知道杨慕在想什么，缓缓道：“我出身不高，家里的亲人也都没有了，所谓孤木难支。” 她示意杨慕看自己的院子，道：“我这听雨轩里，除了桂妈妈，只有一个哑婆子。我还能找谁做事？” 杨慕没有一下子答应，而是喝了茶水，道：“此事容我考虑。” 栾姨娘似乎也不着急，道：“应该的。” 杨慕站起身来，招呼黛山离去。 等出了听雨轩，杨慕回头去看，总觉得栾姨娘是故意用音乐引自己进去的。 可对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会走这条路的？ 要知道翠竹院在东边，听雨轩在西边，这可是两条路！ (本章完) 第199章 苗姨娘被抓 杨慕黛山往翠竹院的方向慢慢走，还没有到翠竹院，就见巧巧在石子路等着。 见到杨慕过来，巧巧小跑过来，低声道：“刚刚苗姨娘被国公爷抓走了，连伺候过她的人也都被叫去问话了。” 杨慕问：“樱桃呢？” 巧巧道：“樱桃还在翠竹院，只怕也快了。” 杨慕快步回去翠竹院，包老太真与杨石头坐在一张桌子上，一人抱着半块哈密瓜，用勺子挖着吃。 樱桃站在一旁，听着包老太告诉她，一会儿去了国公爷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包老太见杨慕进来，眼神示意桌上的一碗冰镇酸梅汤。 杨慕见包老太井井有条，也不焦急樱桃会说出自己设计辛妈妈的事情了，安心坐下来喝酸梅汤。 包老太刚刚嘱咐完，巧巧就带进来一个人，正是去白云县接杨慕的那个姓魏的壮汉，魏罗平。 魏罗平是府中的护卫队副队长，只听杨承恩和杨震的令。 他进屋之后，目不斜视，行礼道：“二小姐，国公爷命属下来召唤樱桃姑娘。” 杨慕挥挥手，樱桃乖乖跟着魏罗平走了。 包老太挥退了下人，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杨慕便将听雨轩的事情说了一遍。 包老太叹了口气，道：“淑太妃着实有些可怜。” 她出宫荣养的时候，已然知晓淑太妃腹中有遗腹子，整个宫中，只怕没有几个人是想要这个孩子出生的。若不是太皇太后护着，只怕这位年轻的太妃根本没有能力生下孩子。 杨慕道：“大娘，此事你怎么看？” 包老太沉默片刻，道：“这孩子的确是影响了太皇太妃的利益，不过也需要孩子长大些才有这个可能。如今还是要顾及眼下你身世的事情。若是栾姨娘真的知道其中的缘由，那么不妨合作。” 她又沉吟片刻，道：“至于以后的事情……即便是小殿下真的长大了，威胁到当今陛下的皇位，也还有摄政王府、陶丞相、靖安侯府盛家和太皇太妃的娘家首辅汪家。仅仅以杨家一家之力，无法撼动。” 杨慕挠了挠下巴，其实李佑当皇帝也不错，至少和她是表兄妹的关系。 包老太道：“朝局之事，瞬息万变，且看小殿下是否能长大了。” 宫里虎狼环伺，只有太皇太后和淑太妃两个人，想要保护李佑的性命问题还不大，可若是想要李佑登基，却是难上加难。 杨慕道：“且看祖父是否能查明当年的事情，若是能查明，自然不必与栾姨娘合作。” 包老太道：“其实，是否合作都没有意义。你是一定要与国公夫人和二夫人斗一斗的。她不过是提前将此事说出来，让你觉得与她是同盟罢了。” 杨慕愣了一下，回过味来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是呀！ 按照陈氏和盛氏对她的态度，她定然是不能忍让的，到时候肯定会斗起来。 甚至现在就已经撕破脸了，今后你争我斗在所难免。 栾姨娘合作是借口，不过是想要用当年的秘密与她换个人情，好让她念着她的好，不管是在杨家，还是未来成婚之后的林家，都能在关键时候拉栾姨娘母女一把罢了。 包老太道：“这个栾姨娘是个厉害的角色，若不是没有势力，陈氏又不许她做大，只怕早就将陈氏踩在脚下了。” 杨慕现在有些心中发寒，这件事若不是包老太说出来，只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通呢。 可笑自己刚刚还说什么考虑考虑，这需要什么考虑？说是合作，其实不过是对方送自己人情罢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发挥好。 包老太好笑的看着她噘嘴的样子，道：“此时知道也不晚，让黛山带着竹叶松针等物，以请桂妈妈瞧一瞧成色为由，去传个话就是了，左右也是她想卖人情。” 杨慕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杨慕道：“有件事，我想不通。栾姨娘既然是要用音乐引我进去听雨轩，却又是如何知道我会经过那里呢？” 往日里她从景福院出来之后，都是直接回去翠竹院的，只是今日去看了牡丹院的杨菲。 包老太道：“这也不难，虽然陈氏极力压制栾姨娘，可栾姨娘是聪明人，想要在景福院安插一个眼线，还是做得到的。” 杨慕皱眉，都已然那样落魄了，竟然还能收买景福院的眼线？ 包老太撅撅嘴，道：“栾姨娘先放到一边，你还是管一管你那师父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几日夜没有睡觉了，除了吃饭，都在睡觉。” 杨慕嘴角抽了抽，道：“许是缺觉。” 包老太不满道：“缺觉不缺觉我不知道，但是大白天睡觉，成何体统？你瞧瞧那西厢房的大门，就没开过几次！” 杨慕“嘿嘿”干笑两声，对于有本事的人，她还是十分容忍的，并不准备太多干涉，反正贺三娘教自己真本事就得了。 她喝完了酸梅汤，将碗一放，忽然觉得房间里有些奇怪，问：“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像房间里特别干净，还有一种……对称美？ “我房间换摆设了？”杨慕疑惑四顾。 包老太眼神瞟向门口擦门槛的巧巧，道：“这丫头爱干净，从前只是捣鼓自己的房间，如今按捺不住，开始捣鼓你的院子了。” 杨慕皱眉，看着巧巧堂堂大丫鬟，干着粗使婆子的活，撅着屁股擦门槛。 这丫头……是洁癖？ 洁癖好，屋子收拾得干净！ 杨慕还挺开心，她本身是没有洁癖的，甚至有些不拘小节。身边有个洁癖的丫鬟，到是能把自己搞的干净些。 还有杨石头是个小孩子，巧巧一直负责杨石头的饮食起居，这样的人照顾小孩子，是比较放心的。 现在的杨慕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她将会多么后悔今日有这样的想法。今日的自己，简直是太单纯了！ 而比她更绝望的，是比她更加不拘小节的江湖人——贺三娘。 杨石头此时吃完了哈密瓜，将瓜皮一推，任由杨慕擦了擦嘴，道：“木（没）有蛋糕好次（吃）！” 自从离开白云县，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蛋糕的味道了。之前是因为赶路，现在是因为翠竹院没有小厨房。巧巧平日里做个冰粉都得去蹭大厨房。 杨慕道：“那姐姐给你搞个烤箱，等泥巴干了，就能做蛋糕了！” 杨石头一蹦老高，高兴的拍手。 下一章审问苗姨娘~~~ (本章完) 第200章 情蛊 景福院。 陈氏靠坐在竹床上，任由丫鬟扇扇子，也依旧气得不行。 王嬷嬷劝道：“夫人，国公爷是一家之主，您何必与他置气呢？” 陈氏愤然道：“若不是我娘家离得远，我早就不受这气了！” 王嬷嬷笑道：“如今夫人的侄儿也是兵部侍郎了，您若是想娘家人了，何不请陈大人夫妇带着孩子来国公府走动走动？” 陈氏撇撇嘴，没接话，陈尚书的那个媳妇她不喜欢。 此时一个小丫鬟进来，在王嬷嬷耳边咬耳朵。 陈氏气不顺，撒气道：“有什么话，说出来！” 那小丫头吓了一跳，忙道：“回夫人的话，刚刚国公爷将大房的苗姨娘抓走了，还找了彩屏院的好些人问话。听说，辛妈妈昨夜就被抓了！” 陈氏一愣，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问号。 丈夫抓儿子的小妾做什么？ 王嬷嬷也一脸疑惑，踌躇道：“国公爷是先抓了辛妈妈，之后又大张旗鼓的抓了苗姨娘和彩屏院的下人……是辛妈妈交代了苗姨娘的什么罪证吗？” 陈氏坐直了，问：“国公爷将人抓去哪里了？” 那小丫鬟忙道：“去了前院的书房。” 陈氏更加疑惑了，丈夫是个大老粗，向来不管后院的事情的，若是苗姨娘真的有什么不妥，也应是交给她这个女主人处置才是啊。 王嬷嬷又问：“辛妈妈是被抓去了哪里？” 小丫头摇头，道：“不知道，似乎也是前院。” 陈氏沉了脸色，她最在意权利，即便是丈夫，也不应该越过她去处置后院的人。 她猛然站起身来，道：“去瞧瞧！” …… 前院，书房地下牢房。 五花大绑的苗姨娘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瑟瑟发抖。 她的面前，有一个桌案，桌案后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是去白云县接杨慕的那位穆管事。 穆管事用天蓝色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声音带着些尖细，缓缓道：“苗姨娘，你虽在后院，想必也知道我从前的身份。在我手里，还真没有几人能扛着不说实话的。” 他用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刑拘，道：“墙上这些若是都在姨娘身上使用一遍，姨娘这娇弱的身子，岂不是要变成个筛子了？” 苗姨娘颤颤巍巍的转头，看向那墙上被火焰之光照亮的刑具。 带刺的、带钩子的、带血的…… 眼前的穆管事从前是宫里的太监，专管宫中刑事的，很是有些手段。 苗姨娘娇美的面容一片惨白，她颤抖着嘴唇，声音带着祈求，“我……我要见世子爷！” 穆管事微微摇头，道：“世子爷已然回去军营了，三五日是不会回来了。不知苗姨娘是否能撑得过三五日呢？” 苗姨娘都快哭了，暗恨杨震怎么会在这时候回去军营！ 只是下一刻，她却忽然心中一动，不，杨震没有走！ 她能感受得到，杨震就在府里！ 甚至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苗姨娘忽然大声呼喊起来，“世子爷！大郎！震哥！你在哪里？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你快来救我啊！” 穆管事眯眼看着苗姨娘大喊大叫，并不阻止。 苗姨娘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 就在地窖上方书房的杨震忽然将桌上的茶杯统统扫落在地，下一刻捂着脑袋大叫起来。 杨承恩立马站起身来，一把按住儿子，问：“怎么回事？” 杨震额头冷汗涔涔，抱着脑袋在地上挣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承恩咬牙，一掌劈晕了儿子，又将儿子抱起，放在书房的卧榻上。 “来人！” 门口有人进来，是护卫长杜清。 杨承恩问：“太医还有多久能到？” 杜清道：“家父亲自去请了，想必很快。” 正说着话，杜管家小跑着领来一位背着药箱的太医。 杨承恩眸子一亮，道：“罗太医！可算把你盼来了！” 辛妈妈昨晚就交代说，自己是因为吃了苗姨娘给的蛊虫之后，才能压制武道品级。 今早她又交代，好像苗姨娘给杨震也下了蛊，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情蛊。 所以今早，他就派人去请懂蛊虫的罗太医来，只是没有想到杨震竟然忽然发作了。 罗太医也顾不上行礼，就被杨承恩一把抓住，丢去了卧榻。 罗太医一阵头晕目眩，心想，都说护国公是莽夫，果然如此。 杨承恩凑过来，“我儿子怎么样？” 罗太医整理了一下快掉下来的帽子，道：“国公爷稍安勿躁，容下官问问脉。” 杨承恩忙道：“对对对，你问，你问！” 罗太医自药箱子里取出一个小枕头，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搭上杨震的手腕，闭目仔细查看。 半晌之后，在杨承恩已经不耐烦的时候，罗太医终于睁开眼睛，道：“国公爷，世子爷是中了蛊。” 杨承恩忙问：“什么蛊虫？” 罗太医道：“像是子母蛊。母蛊在别人身上，子蛊在世子爷身上。子蛊依托于母蛊活命，且依赖于母蛊，对于承载母蛊的人，会产生情愫，且心无二人。” 杨承恩眸子里有了杀气，问：“若是杀了承载母蛊的人呢？会如何？” 他叹了口气，道：“子蛊亡，母蛊无碍。母蛊亡，子蛊同亡。” 杨承恩握紧拳头，咬牙问：“如何取出子蛊？” 罗太医有些怕此时杀气腾腾的国公爷，咽了一下口水，才道：“子蛊入体，只能割开一个血口，再用母蛊诱惑子蛊自己爬出来。” 杨承恩阴恻恻道：“那就取出母蛊！” 罗太医腿肚子有些软，道：“可……问题就是，母蛊一旦取出，见风死。还没有引出子蛊，子蛊就死了，到时候世子爷也就死了！” 杨承恩眸子渐渐布满血丝，烦躁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如何？” 罗太医道：“下官听说，京城有位苗疆蛊医，说不准她有好法子！” 杨承恩看了杜管家一眼，道：“去请！” 杜管家忙问了罗太医地址，风风火火的去了。 杨承恩一拳砸在桌子上，结实的酸枣木桌爆发出一声巨响，下一刻化为齑粉。 这一刻的国公爷，与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战神合二为一。 罗太医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本章完) 第201章 苗姨娘的底牌 地窖里。 苗姨娘看着穆管事脸色不善的样子，忽然得意起来，笃定道：“穆管事，不妨去瞧瞧世子爷吧！他此刻只怕是生不如死呢！” 有了杨震这张底牌，即便是杨家知道她当年偷换孩子的事情，也不敢将她如何的。 与其多受罪，还不如现在就将底牌拿出来，至少不会再受刑了。 穆管事淡淡的看着她，道：“进了这地窖的人，总得先来点开胃小菜。” 他挥挥手，自然有行刑的人上前。 苗姨娘看着那行刑的人拿着两根三寸长的钢钉，渐渐靠近，不自觉微微后缩，瞳孔放大，尖叫道：“穆管事！你不能对我用刑！世子爷中了我的情蛊，我若受伤，他必同样痛苦！” 穆管事缓缓站起身来，走进苗姨娘，认真看着苗姨娘的表情，有些不信道：“你的女护卫说，今早你曾经脱臼过？” 苗姨娘猛然想起此事，立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焦急道：“没错！世子爷今日早上，左肩定然也曾疼痛不止！” 穆管事“啧啧”两声，有些遗憾道：“可惜了，世子爷的双肩都没有任何不妥。” 苗姨娘瞳孔震动，呆愣了片刻，忽然大声否认道：“不可能！母蛊受伤，子蛊怎可能毫无察觉！你撒谎！你骗我！” 穆管事看苗姨娘的反应不像是真的，心中有些犹疑起来，转身走到门口，让一个侍卫去问。 苗姨娘愣了片刻，反应上来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得意道：“穆管事，你根本不知道世子爷的左肩是否有过疼痛，你不过是炸我的！哈哈哈，你是炸我的！” 她猛然收住笑容，道：“可惜了，我说的是真话！你敢在我身上动刑，就相当于在世子爷身上动刑！你不敢动我！” 穆管事微微歪着头，看苗姨娘的眼神晦暗不明。 不一会儿，跑去问话的护卫回来了，在穆管事耳边说了几句。 穆管事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苗姨娘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他用那柔和尖细的嗓音，悠然道：“苗姨娘，情蛊是个好东西，可惜了，它会要了你的命！” 苗姨娘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穆管事，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说。 穆管事却并不为她解惑，而是丢下她，转身出了地窖。 书房里。 罗太医施针将杨震弄醒，就躲去厢房喝茶了，国公爷太可怕，他怕殃及池鱼。 穆管事来的时候，正看到杨震扶额，有些头疼的样子坐在桌边，杨承恩正在训斥儿子，说他中招了都不知道。 穆管事进来，行礼道：“国公爷、世子爷。” 杨承恩开门见山问：“苗姨娘怎么说？” 穆管事将苗姨娘的话说了之后，道：“既然今早世子爷的左肩也曾疼过片刻，想必苗姨娘说的是真的。” 杨承恩怒哼一声，道：“已然去找苗疆蛊医了，我就不信了，这种情蛊还不能解了！” 穆管事神色并不凝重，而是轻声道：“我到是知道一个人，可解天下之蛊。” 杨承恩立刻惊喜道：“是谁？” 穆管事笑道：“刘一手。此人是江湖中人，平生两绝。一绝可解天下之毒，二绝可解天下之蛊。而且，此人现在就在京城。” 杨承恩喜上眉梢，站起身来问：“人在哪里？” 穆管事道：“正在定王府做客，是林世子将人请来的。也是巧了，小的昨日在街上遇到了他。” 杨承恩二话不说，抬步就走。 待杨承恩走后，穆管事弯腰看着杨震，道：“世子爷再忍忍，有了刘一手，万事妥帖。” 杨震此刻不但头疼，更是心中难受。 自己宠爱了十几年的女人，竟然是给自己下蛊的人，而且自己喜欢她，竟然也是因为情蛊！ 想当初，她在苗疆办事，受伤遇到了苗姨娘。 她那样楚楚动人，巧笑嫣然。她给自己包扎伤口，给自己换药，给自己做吃的。 后来，杨震知道了苗姨娘的身世。 家中父母不疼，兄嫂不喜，日日被人欺凌。 杨震说：“我带你走！” 苗姨娘感动得梨花带雨，自己心疼得恨不得将苗姨娘揉入自己怀中，融入自己体内。 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已然中蛊。 当他带着苗姨娘回来的时候，整个杨家都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他与妻子唐氏如胶似漆，他们一见钟情，他为了唐氏，甚至顶撞母亲，一度想要搬出府去另过。 可是，不过去了一趟苗疆，往返不过两三个月，那个痴情世子夫人一人的世子爷就彻底变了。 他忘了唐氏的感情，一头栽进苗姨娘的怀里。 也是从带回苗姨娘的那一日起，他便再也没有入过唐氏的房间。 若不是那次唐氏用了迷药，只怕都不会有菲姐儿。 这……这一切，竟然都是情蛊在作怪？！ 忽然，他再次头疼起来，忍不住想要去地窖里将苗姨娘解救出来。 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此时一个护卫跑进来，道：“苗姨娘在地窖大喊，求世子爷救她！” 杨震一阵烦躁，大喊一声，道：“快将我打晕！” 苗姨娘绝不能放，可他现在根本忍不住。 穆管事对那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一脸慌张。 穆管事推了他一把，道：“难不成你要我一个不会武道的人下手吗？” 护卫这才上前，一个手刀劈在杨震后脖颈处，将人打晕。可不能让不会武道的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别把世子爷打坏了！ 之后二人抬着杨震，将人放在卧榻上。 穆管事道：“你去地窖，将苗姨娘打晕，免得她再作妖。” 护卫领命，快步而去。 陈氏带着王嬷嬷进来看到杨震躺在床上，皱眉道：“这老大怎么这么没有规矩？这是他父亲的书房！” 她指挥穆管事，“还不叫醒他！” 穆管事知道这件事是瞒着府中众人的，便回话道：“世子爷不舒服，国公爷许了世子爷躺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陈氏撇撇嘴，暗骂丈夫偏心，只疼爱大儿子，不疼爱小儿子，只是这话没必要和一个下人说。 她又问：“国公爷呢？” 穆管事道：“国公爷出去了，一会儿才能回来。” 陈氏皱眉，道：“苗姨娘呢？国公爷关哪里了？我要将人带走！” 当爹的审问儿子的小妾算怎么回事？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第202章 泥猴子 穆管事面无表情道：“小的不知道。” 陈氏斜眼看他，她才不信穆管事不知道。如今都总管年纪大了，杨承恩不少事情都是交给这个太监处理，苗姨娘的事情，他定然是知道的。 陈氏看着穆管事，若有所指道：“穆管事的眼光放长远一些，要学会左右逢源。” 穆管事微微低了头，道：“小的是被国公爷救下的，心里只有国公爷一个主子。” 陈氏只觉得今日真是哪里都不顺，如今一个下人也敢给自己难看了。 她居高临下的口气道：“山高水长，阴晴圆缺，以为国公爷能护你一辈子吗？” 穆管事见陈氏生气，却并不害怕，恭敬道：“国公夫人恕罪，小的不能背主。” 陈氏皱眉，“谁叫你背主了！” 穆管事淡然站着，不说话。 陈氏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今日是什么霉日，怎么做什么都不顺！ 王嬷嬷劝道：“夫人，咱们且先回去，等国公爷回来了，再来就是。” 陈氏深深呼吸着，冷哼一声，被王嬷嬷扶着走了。 穆管事站在台阶上，淡然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无喜无悲。 …… 后院。 杨慕拉着杨石头，到处找合适的泥巴。 翠竹院到是不缺泥土，但是不是杨慕需要的红泥。 姐弟二人在后院溜达了一圈，才在假山下的一片花丛里找到了红泥。 说干就干，姐弟挽袖子一起上，铲子棍子齐上阵，红泥入桶，花草丢掉。 好在假山离翠竹院不远，用木桶来来回回搬运几次，红泥也就够了。 杨慕在院子里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挽起袖子就大干起来。 因为是准备自己家用，不是卖蛋糕，所以就不用做很大的烤炉，能同时烤二十来个小蛋糕就成。 包老太坐在抱厦的小竹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姐弟两个满手红泥的搭火炉。 巧巧终于擦干净了门槛，一扭头看到姐弟俩浑身是泥巴的样子，脑子一阵晕眩，差点倒下去。 她劝了自己半晌，自己是丫鬟，那俩泥猴子是主子，丫鬟不能打主子。 眼不见为净！ 巧巧垂头快步离去。 杨石头从没有这样肆意的玩过泥巴，开心的笑着，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欢快和无忧无虑。 包老太有些感慨的看了看天上，喃喃道：“杨东，曹小雪，看见了吗？你们儿子过得很好！”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不是当年杨东和曹小雪收养了杨慕，杨石头怕是早就在曹小雪死后被老杨家虐待致死了。 是那夫妻二人的善心，挽救了他们的儿子。 红泥烤箱在一个时辰之后，总算是竣工了，杨慕烧上柴火烘烤活路，之后让巧巧给杨石头去洗澡，自己也洗干净之后，换了一身衣裳，前去多宝院吃午饭。 一见到杨慕进来，唐氏就迫不及待迎上来，一把拉住杨慕的手腕，道：“苗姨娘被国公爷抓了，你可知道？” 此事是宋嬷嬷告诉她的，当时她的反应不是开心苗姨娘倒霉，而是担心杨慕会着急。 杨慕点头道：“知道了，还有彩屏院的不少下人，都被抓去问话了，连我院子里的樱桃都因为之前在彩屏院伺候过，也被魏副队长带走了。” 唐氏仔细看杨慕的表情，见她并不着急，有些诧异道：“你不担心吗？你若是担心，我可以去前院问问你父亲，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慕看了一眼一旁的宋嬷嬷，又看了一眼杨凯，道：“祖父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带走苗姨娘的。” 唐氏皱眉，道：“就是这里奇怪，你说国公爷向来是不管后院的事情的。就算是苗姨娘犯了什么错，也应该是国公夫人或者是你父亲问询……” 她看了一眼杨凯，道：“你大哥也是个没用的，让他去前院问，结果什么都没有问到！” 杨凯挑眉，这也埋怨他？祖父和父亲什么都不说，他能有什么法子？ 杨慕见唐氏是真的着急，便劝道：“事情查明白了，苗姨娘自然也就回来了，母亲不必担心。” 唐氏道：“你的生母被带走了，倒是反过来安慰我！你这孩子，该说你心大呢？还是应该说你太实诚！” 杨慕和杨凯的嘴角同时抽了抽，要说这国公府中，谁是最实诚、最心大的，只怕就是眼前这位唐氏了。 唐氏见杨慕是真的不担忧，便也放了心，招呼儿子庶女吃饭。 反正她很讨厌苗姨娘，那女人是被抓还是被杀，都能让她开心。 今日的饭菜十分丰盛，茄汁大虾、糖醋小丸子、烤兔肉、香辣鸭舌、樱桃豆腐、红枣乳鸽汤……还有杨凯极力推荐的金汤酸菜鱼。 唐氏指着几样硬菜，道：“已然叫人给那孩子送去一份了，想必他爱吃。” 杨慕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自从杨石头进入杨家以来，整个杨家上下，除了翠竹院，其他人都将杨石头当做一个透明人，陈氏甚至还对杨石头颇有微词。 唐氏是第一个对杨石头表达善意的杨家人。 杨慕道：“那小家伙，喜欢吃糖醋小丸子。” 唐氏笑道：“小孩子都喜欢酸酸甜甜的，你大哥小时候也是这样。” 三人各自饮酒一杯，开始吃饭。 不可否认，多宝院的小厨房的确有一手，做出来的饭菜可口下饭，肉菜不腥腻，素菜不寡淡。 杨凯呼噜噜干了五碗米饭，杨慕不甘示弱，也干下四碗米饭。 唐氏笑呵呵看着二人狼吞虎咽，还时不时给二人夹菜。 杨慕摸着自己的肚皮，实在是吃不下了。 唐氏道：“你刚刚进入七品，别只吃正餐，上午下午，该添补的时候也要添补一些。” 平日里对杨慕没啥好颜色的宋嬷嬷，如今也举着菊花一样的老脸对杨慕笑呵呵的，说起七品应该吃什么补品。 杨慕道：“我师父也说该多吃些。” 唐氏点头道：“此事凯哥儿和我说了，贺三娘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习武天才，二十四岁入二品，放眼天下，只怕没有几人。” 第203章 龙脊鬼头刀 唐氏命人送来山楂茶，问：“你可给过拜师礼了？” 杨慕不太懂，问：“上次大哥给了两壶酒，算吗？” 唐氏和宋嬷嬷相视而笑，道：“自然不算！此事你不必管了，我下午亲自去一趟翠竹院，见一见这位贺三娘。” 杨慕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师父这几日在补觉，也不知道缺了多少觉。” 杨凯插话道：“前段时间，小师姑路见不平，杀了几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江湖人。这原本没什么，可带头的江湖人，是冀商舟的徒孙。所以小师姑为了防止冀商舟报仇，一路隐姓埋名乔装打扮，想必是夜以继日来了京城。” 杨慕刚要问“冀商舟”是谁，唐氏就倒吸一口凉气，道：“御剑门掌门，冀商舟！那可是武道一品的老怪！” 杨慕眸子一亮，一品！？ 杨凯道：“所以小师姑在咱们国公府的事情，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杨慕无语道：“整个杨家都知道我有个二品师父，还是个女的。” 杨凯笑了，道：“不，他们只知道你有个女师父，却没有人知道她是二品。此事只有祖父、父亲和我们知道。” 杨慕默默在心里加了个名字——包老太。 这边三人其乐融融吃饭，那边牡丹院的杨菲也在床上躺着，由丫鬟伺候吃饭。 卢妈妈快步从外面进来，低声在杨菲耳边道：“大小姐，有个奇怪的事情。苗姨娘被国公爷抓走了，整个彩屏院都被叫去问话了……” “嗡——” 杨菲只觉得脑子都是嗡嗡声，卢妈妈后面的话她听不清了，心脏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苗姨娘被抓了！被祖父抓了！ 祖父为何要抓苗姨娘？他不是不管后院的事情吗？ 卢妈妈看杨菲脸色不好，叫了两声，见她看向自己，才关心道：“大小姐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杨菲愣愣的看着卢妈妈，忽然奋力自己坐了起来，焦急道：“卢妈妈，你快去打听，姨娘为何被抓起来！” 卢妈妈诧异的看着杨菲，苗姨娘被抓，大小姐这么激动做什么？ 杨菲推搡她，催促道：“快去，快去呀！” 卢妈妈拗不过她，吩咐丫鬟伺候大小姐躺下，她自己匆匆往外走。 卢妈妈刚走出二进院子，就见门口有个丫鬟快步进来，见到她忙迎上来，快速道：“卢妈妈，秋月……秋月去甘州的途中遇到了山匪，被……被杀了！” 卢妈妈瞪眼，听着丫鬟说了第二遍之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那丫鬟急忙抱住她，同时喊人帮忙。 几个婆子过来，七手八脚将卢妈妈抬去了跨院的房间里。 有人用凉帕子在卢妈妈额头冰了冰，卢妈妈很快就醒了。 她猛然吸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眼神慌乱的随便抓了个人问：“秋月怎么了？她怎么了？” 她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之前给她报信的丫鬟凑过来，解释道：“是大少爷身边的护卫来报信，说是护送秋月去甘州的路上，出现一群土匪，两个护卫，死了一个，另一个身受重伤逃回来了！” 卢妈妈猛然推开围着自己的众人，冲出门去。 她要亲自问一问那侍卫，女儿到底怎么了！ 她刚刚跑到多宝院，就见杨凯匆匆出了院子，她忙追上去。 “大少爷，大少爷！” 杨凯回头，见是妹妹身边的管事，也还算客气，问：“何事？” 卢妈妈忍着泪意，问：“大少爷，我，我听说……秋月她……” 杨凯这才想起，这个秋月是卢妈妈的女儿。 他叹息一声，道：“被土匪杀害了，我也刚刚听说此事，这就出发，带兵剿匪！” 卢妈妈道：“我也去！” 杨凯皱眉看她，道：“抓到人，你可以坐在旁边听审。” 卢妈妈话说出口才反应上来不可能，自己是着急昏了头了，大少爷剿匪，自己跟着去岂不是添乱？ 她忙点头。 杨凯道：“顺利的话，我该是三日后回来，你可以找府内的车夫，送你去我城外的军营。” 卢妈妈“噗通”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大少爷！” 杨凯微微点头，大步而去。 卢妈妈在身后问：“那个护卫，我能见一见吗？” 杨凯并未回头，大声回复道：“重伤未愈，晕过去了，醒了我命人叫你！” 卢妈妈跪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 杨凯是广威将军，原本就负责京畿附近的安全。在京城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土匪，他出兵剿匪，完全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 多宝院。 杨慕三人原本是在挑兵器，结果有人来报了秋月的事情，杨凯就走了。 唐氏皱眉道：“什么土匪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京城两日内的路程上打劫杀人？” 杨慕手里拿着一对儿铁链子连着的流星锤，抬眸看了一眼唐氏，没接话。 宋嬷嬷在听到秋月被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大小姐下的手，如今看夫人懵懂的样子，也不忍心戳破。 好在唐氏是个简单的脑子，想不通的就不想，她指着院子里敞开口的几个大箱子，道：“慕姐儿，随便挑！” 杨慕颠了颠手里的流星锤，笑道：“这家伙好分量啊。” 唐氏自豪道：“可不？这可是精铁做的！一个足足一百斤，不是七品都丢不出去的！” 杨慕想象了一下自己丢锤子的画面，过于美好，于是放下流星锤，换了一把长剑。 唐氏忙介绍道：“七星剑！剑刃锋利，可吹毛断发！” 杨慕想象一下自己练剑的时候被剑削成秃头的样子，又放下了常见，拿起一把斧子。 唐氏兴奋道：“这是我六岁时候的武器，劈柴好工具！” 杨慕嘴角抽了抽，六岁小女孩，用这么大的斧子吗？还劈柴！ …… 最终杨慕挑了一把大刀，与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长得差不多，有长长的铁质刀柄，是马背上用的。 唐氏道：“这是我爹当年的武器，龙脊鬼头刀，斩敌过千的好刀！” 杨慕看那刀背处有龙鳞花纹，刀头处又刻着一个恶鬼的头颅，顿时知道这么鬼畜的刀名是怎么起的了。 (本章完) 第204章 解蛊 唐氏道：“这刀好是好，但是需要力气大的人才能用。好在你是天生神力，凯哥儿说你耐力也不错，用这刀正好！” 杨慕颠了颠长刀的重量，大概在二百多斤，试着挥舞一下，竟然虎虎生风，破空声也十分威风。 杨慕顿时有了一些兴趣，顺势在多宝院耍了几招，对这把刀更是喜欢。 不论是重量还是大小，都很趁手。 她满脸喜欢的样子让唐氏也笑了起来，道：“我瞧也不必挑选了，就这把龙脊鬼头刀吧！” 杨慕心中大喜，对唐氏谢了又谢，迫不及待拿着刀去找贺三娘了。 她得快点学一套刀法。 唐氏笑弯了腰，对身后干瘪瘦弱的宋嬷嬷笑道：“你瞧瞧这孩子，不过是把刀，瞧给她高兴的！” 宋嬷嬷叹了口气，提醒道：“夫人，那可是老将军战场上的战刀，是你的陪嫁！” 唐氏笑着回头，“是啊，怎么了？” 然后她的笑容就僵住了，“天哪！她……刀……我爹……” 唐氏急得跺脚，“我，我现在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那是她准备留给儿子的，最不济也得留给儿媳妇啊！ 宋嬷嬷深深吸了一口气，替换出胸口的浊气。 “夫人，看在二小姐今日帮你的份上，就送了吧。” 宋嬷嬷嘴上这么劝着，心里却想着，真相若真是那样，您巴不得把身家性命都给了二小姐呢。 唐氏气得不行，懊恼的把一个箱子盖子重重关上，道：“赔了！” 宋嬷嬷道：“夫人，我瞧您和二小姐十分投缘，不如将她过在你名下吧。” 唐氏觉得这个提议好，懊恼的情绪立刻消失，道：“这件事得让世子知道，我现在就去找他，他肯定在前院！” 宋嬷嬷无奈一笑，跟着唐氏去了前院。 …… 这边杨承恩去了定王府，也是巧了，正遇到林啸回府。听说杨家要请刘一手是要救杨震，二话不说，直接亲自送刘一手来了国公府。 刘一手是个四十多岁的瘦弱男子，留着鼠须，有些贼眉鼠眼的样子。 他探查杨震的脉象之后，摇头晃脑道：“苗疆情蛊，好在是普通的情蛊，不难解。” 众人听后，纷纷心里松了一分。 罗太医听说刘一手来了，忙从厢房出来，进书房来凑热闹。听刘一手这样说，他忙问：“不需要母蛊引血吗？” 刘一手小眼睛一瞪，道：“怎么不需要？需要！” 罗太医道：“可母蛊出体，不出一个呼吸便会身亡，而子蛊却不知道多久能引出来……” 刘一手“嗨”了一声，道：“母蛊是离开血液很快就死没错，可不让它离开血液不就行了？将那母蛊之人的手腕子划破，再用金碗接住。母蛊最喜欢金器，自然会顺着血液出来。母蛊钻出之后，直接落入血碗中，再趁着血液未凉透之时，由血碗中的母蛊吸引子蛊。” 罗太医恍然大悟，拍着脑门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刘一手道：“我要事先说明，不论是取出母蛊，还是吸引子蛊，都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杨承恩大手一挥，道：“无碍！” 儿子是上阵杀敌的将军，什么伤没有受过？岂能怕疼？ 至于苗姨娘……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刘一手道：“情蛊靠身体滋养，忽然离开身体，会带走大量精血。二人都要休养一阵子。” 杨承恩道：“无碍！”军营里的事情，他去处理就好了。 刘一手嘿嘿一笑，道：“那就成！准备匕首，再准备一只金碗来！” 钟鸣鼎食之家，还真不缺金器，很快刘一手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杨震和苗姨娘都被安排去了厢房分开两张床铺，并排躺着。 苗姨娘刚刚已经醒了，一直在装晕，此刻一听说要取出母蛊，自然是各种不配合，浑身扭动，想要抗拒刘一手伸来的匕首。 杨承恩怒极，大吼一声：“放肆！” 全场安静一秒钟。 他大手一挥，一巴掌甩在苗姨娘脸上，后者直接被扇晕了，左半边脸迅速浮肿，像个猪头。 刘一手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金碗，有点怀疑一会儿是不是拿不走那个金碗啊…… 杨承恩对刘一手还是很客气的，大手比划着，“刘大夫，请吧！” 刘一手咽下口水，颤颤巍巍划破苗姨娘纤弱的手腕，用金碗将血水接住。 不过片刻，血液不过刚刚流了半碗，就有一只像是蚂蚁一般的小虫子自血口挣扎着爬出来，顺着滴落的血水，掉进金碗里。 刘一手兴奋道：“出来了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端着金碗，走到杨震床边，用匕首划破杨震的手腕，将金碗放在旁边。 只不过两三个呼吸间，就见杨震的伤口处也冒出来一个小脑袋，之后爬出半截身子，像是一只蜈蚣，有很多条腿。 杨承恩皱眉问：“是不是弄错了，这么大的虫子是子蛊，刚刚那小蚂蚁是母蛊？” 刘一手示意他禁声，之后小声道：“子母蛊不分大小，只说炼成的时辰。” 杨承恩似懂非懂，煞有介事点点头，继续关注儿子的手腕。 那小蜈蚣像是从伤口的血管里往外爬的，血管有些窄，小蜈蚣费了半天力气，只爬出来一半。 杨承恩急了，伸手就要去将蜈蚣拽出来。 刘一手忙制止，道：“不可莽撞，它会被吓得缩回去！” 杨承恩只好耐着性子，看着儿子的血越流越多，金碗已经装不下，流在了地上，可小蜈蚣还是没有完全爬出来。 只是看着看着就有些焦躁起来。 刘一手的耐心要好很多，静静等着小蜈蚣努力爬出来。 好在小蜈蚣够努力，总算是爬了出来，也顺着血液掉入金碗里。 刘一手大喝一声“成了！” 众人纷纷喜笑颜开，心里的石头落地。 等刘一手用小瓶子将两只蛊虫连带着血液一起装入小瓶子之后，才发现苗姨娘的伤口还在流血，竟然没有人给她包扎。 他惊呼一声，忙用白布条将苗姨娘的手腕包扎好。 此时的苗姨娘早就脸白如纸，浑身冷得发抖了。 杨承恩亲眼看着罗太医给儿子包扎好了之后，才对刘一手道：“劳烦大夫，务必不能让她死了！” 他指的是苗姨娘。 刘一手道：“这种事情，自然是太医比较拿手，我只管解毒解蛊！” 杨承恩看向罗太医。 罗太医今日见识了刘一手解蛊，学到了实打实的硬核知识，杨承恩说什么他都应。 (本章完) 第205章 甜甜 刘一手手里拿着那只金碗，道：“此碗装过蛊毒，是绝对不能用了，不如我拿走，找个地方深深埋起来，以免祸害他人。” 这是他一向的说辞，基本上都能顺利的带走金器，洗干净之后融化一下，就是金块子。 杨承恩道：“我瞧大夫解蛊需要金器，一个金碗哪里够的？来人呐！把库房里找些金器，给大夫！” 刘一手眼睛立马亮晶晶，这老武夫也挺好的！ 罗太医不亏是太医，解蛊不成，可救人十分拿手。 他大笔一挥，写下一张药方子，给了杨承恩道：“照此方子给患者服下，再配以金疮药，不出七日，患者恢复如初！” 他从药箱子里取出一瓶外用药来放下。 “他们二人身体是一样的情况，所以用药一致便可。” 杨承恩哈哈大笑，谢了又谢，竟然亲自送两个大夫出门。 穆管事带着人将苗姨娘送回地窖，屋子里只剩下昏迷的杨震。 唐氏正是这时候来的。 她先是去了书房，发现书房没有人，以为杨震不在，正要回去后院，却感受到厢房里有个人。 唐氏抬脚进了厢房。 杨震脸白如纸地躺在床上，手腕子上包扎着厚厚的白布，床上、地上都是血迹。 唐氏挑眉，这男人是看自己妾侍被抓了，所以用割腕自杀来威胁公爹放了苗姨娘？ 不要脸！ 唐氏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杨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腕很疼，身上虚弱，像是被抽了筋骨一般，提不起力气来。 睁开眼，便见门口站着一位妇人，背着身子，沐浴阳光。 那婀娜的身姿，飒爽的英姿，不正是他的妻子唐氏吗？ 他努力蠕动干涩的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甜甜。” 唐氏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丈夫，呢喃问：“你、你叫我什么？” 杨震宠溺一笑，道：“甜甜，来……” 唐氏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扑簌簌掉了一地，她打了个寒颤，扭头就跑，连门口的林啸都没有注意到。 而林啸不过是去了个茅厕，回来就不见了众人，刚走到回门，就听到了那句“甜甜”，整个人石化当场。 那个……老丈人嘴这么甜的吗？ 你看，把丈母娘都叫得害羞跑掉了！ 这招可以学一学！ 给那丫头起个什么昵称好呢？ 杨杨？ 慕慕？ 小慕慕？ 小甜甜？ 八尺大汉林啸，在炎炎夏日，原地打了无数个寒颤，起了好几身鸡皮疙瘩…… 林啸疑惑的眸子隔着房门看向里面躺着的杨震，心里无数个佩服。 这么肉麻，老丈人是怎么叫出口的？ 他左右看看无人，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他借口迷路了，是不是就可以去后院？银朱说了，那丫头住在翠竹院！ 正好问问她，那些昵称，她喜欢那个？ 林啸邪魅一笑，双手一背，大步而去。 这杨家他来过很多次，凭借三品高手的敏锐，躲开人就是了。 心里怀春的林大郎嘴角含笑，一步迈出书房大门。 “林世子！” 突兀的叫声，差点让心虚的林啸猫腰躲起来。 “谁！”带着质问的语气，林啸转头，看到杨承恩那高大的身躯和花白的头发。 “祖……杨国公！” 好险！差点跟着那丫头叫祖父了！ 杨承恩心情很好，他走上几步，拍了拍林啸的肩膀，“刘大夫的事情，还亏了你，我替慕姐儿和慕姐儿她爹爹，谢谢你了。” 林啸忙行礼道：“不敢，杨、林本就是世代交好，小辈这是应该的。” 杨承恩有些感慨道：“到是有一段没见了，竟然长得这样结实了。你与慕姐儿的婚事，我是同意的。只是这件事却要过几日再详细商议。” 林啸知道，杨承恩是在探查杨慕的身世，也不着急，笑道：“家父也是此意，总要准备齐全才是。” 杨承恩不知道林啸早就知道了杨慕身世有问题，以为林啸只是因为在意此婚事，所以要家里做好准备，问好吉时再来杨家提亲。 杨承恩越发看林啸顺眼，叹了口气，道：“今日事情多，我就不留着你了，等日后，我再登门。” 杨承恩此话说完，林啸忙应下来，正准备说自己出府，却见杨承恩叫来了身后的杜管家。 “杜管家，替我送一送林世子。” 林啸脸上笑嘻嘻，心中暗叹自己的计划泡汤了。 眼见杜管家笑着要送他，他也不好再留下，只能遗憾离去。 杜管家送了林啸，回到书房的厢房，杨承恩正坐在扬尘床边，脸色阴沉。 见他进来，沉声问：“你抓回来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送了两个大夫之后，想起还有个林啸，便急着回府，却见杜管家抓着个中年女人从马车上下来。 路上人多，杨承恩没有问，杜管家也没有说，只是将人送去了地窖。 杜管家擦了擦额头的热汗，道：“我到了那户人家，开门的人并无异常，可那位女蛊医一听说我是护国公府的，借口收拾东西，让我先出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返回去的时候，正看到她在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他是杨承恩幼年的玩伴，没有外人在的时候，相处十分随意。 杜管家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继续道：“看她跑路的样子，我猛然就想起到底哪里不对了！这婆子表情僵硬，我怀疑是戴了人皮面具。 “待我将她面具扯下之后，露出了真面容。虽然时隔多年，可我依旧认出了这人正是当年二小姐的乳娘，童妈妈！所以，我就将人抓回来了！” 杨承恩瞪大眼，问：“谁？” 杜管家苦笑道：“国公爷也难以相信是不是？我们寻了她多年，她竟然是乔装打扮回到了京城，还成了京城有名的女蛊医！” 杨承恩兴奋的一拍手，大声道：“好！这下凑一起了，正好审讯！” 杜管家道：“我也是这样想，将人送去给穆小子，让他两人一起审问，一定能问出什么！” 杨承恩大步走到儿子床榻前，问：“你可要去听听？” 取出子蛊对宿主的损伤更大些，所以杨震此时依旧有些浑浑噩噩，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杨承恩立马命人将杨震也抬下了地窖。 杨慕：月票翻倍ing……大家懂我的意思吧？ (本章完) 第206章 审问 牡丹院。 杨菲着急上火的躺在床上，左等右等，卢妈妈就是没有回来。 “安晴！”她大叫。 安晴忙跑进来，弯腰问：“小姐，怎么了？” 杨菲焦急道：“你去瞧瞧，卢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来！” 安晴正要出门，却见卢妈妈魂不守舍的回来了。 杨菲忙遣退身边丫鬟，问道：“卢妈妈，怎么样？” 卢妈妈回过神来，“噗通”跪在地上，哭诉道：“大小姐，他们说……秋月……秋月被杀害了！” 杨菲一僵，猛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随即又出言安慰道：“不会的，秋月不是被母亲安排回去甘州了吗？而且是大哥派人护送。卢妈妈不要听信谣言。” 卢妈妈泪流满面，根本听不进去。 “秋月有人护送，为何土匪还敢杀人！” 她气愤，她奔溃，她只有这一个女儿！ 杨菲眸子闪了闪，道：“卢妈妈，一切还是未知之数，你且叫来我大哥，我叫他查一查。” 卢妈妈哭道：“大少爷已然带兵去剿匪了。” 杨菲皱眉问：“大哥去剿匪？他知道土匪在哪里？” 卢妈妈恨恨道：“若不是逃回来一个侍卫，只怕都还没有人知道此事！”她又捂脸哭了起来。 杨菲脸色变了，诧异问：“逃回来一个侍卫是怎么回事！” 卢妈妈便将杨凯说的话说了一遍，不等杨菲追问，便哭道：“我去瞧了，那侍卫还在昏迷，问不出话来！” 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卢妈妈，你且回去歇一歇吧。” 她眼下的样子，也无法办事。 待卢妈妈走了，杨菲心中七上八下，转而吩咐安晴，“你去前院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速速回话。” 安晴快步而去。 等安晴到了前院书房的时候，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蹲在院子的地上，啃着一根甘蔗。 贺三娘与安晴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安晴去询问书房的小厮和侍卫，贺三娘继续坐在院子里啃甘蔗。 贺三娘是被杨慕强行弄醒后派来打听消息的，原本杨慕是想要学刀法，可想了想还是先让她来这里。 她来了书房之后，就选择了这个位置，一屁股坐下。 侍卫也赶不走她，通报杨承恩之后，杨承恩说随她去，便也不管她了。 地窖很深，可不代表二品的高手在院子里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杨承恩念在贺三娘是世交，又是杨慕的师父，即便知道了杨家的隐秘，也不会对杨家不利。 最重要的是，眼下除了他本人，谁也打不过贺三娘。而他更想坐在这里，听那个小妾说出当年的事情。 地窖。 这里的地窖很大，分了几个牢房，最里面一间关着辛妈妈。 辛妈妈受了大刑，晕晕乎乎的。 苗姨娘喝了药已经清醒了，只是身体有些虚弱，软软的躺在审讯室的地上，穆管事连干草席子都没给她。 她旁边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被敲晕的中年女人，不过苗姨娘躺着的角度看不清那是谁。 穆管事手揣在袖子里，站在那里冷冰冰看着苗姨娘。 苗姨娘只觉得浑身都冷，手腕上的刺痛在提醒她，她唯一的底牌，没有了。 接下来，只怕姓穆的那个太监就会在自己身上用刑了。她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哪怕是一顿鞭子，也很难承受。 若是撑不住，就会害了自己、害了女儿、害了她所有的亲人。 忽然，地窖的大门开启，乌泱泱进来一堆人。 苗姨娘心里一慌，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分辨一个个人。 当她看到被抬着进来的杨震的时候，整个人有了些精神，她努力爬向杨震，口中喊着，“震哥——大郎——” 杨震刚刚适应了地窖的光线，就看到一个女人向自己爬来，不由得皱眉道：“滚开！” 除了唐氏，他才不要让其他女人靠近他！ 苗姨娘伸在半空的手一僵，随即想起情蛊已然被解除了，心猛然沉入谷底。 所以，情蛊没有了，这个男人就真的对自己毫无感情了吗？ 这么多年的夫妻，就白做了吗？ 穆管事听杜管家说了经过之后，嘴唇抿了抿，招呼人给杨承恩和杨震找椅子坐。 杨震被扶着，虚弱的坐在椅子上，他现在还是有些迷糊。 众人落定之后，穆管事走向一脸失望的苗姨娘，道：“姨娘瞧瞧，那人可是当年二小姐的乳娘，童妈妈？” 苗姨娘原本是不理会他的，可听到“童妈妈”三个字的时候，猛然看向穆管事，又顺着穆管事的手指，惊慌的看向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妇人。 侍卫搬了一个火架子放在十字架旁边，好让众人看清妇人的脸。 苗姨娘挣扎着爬近了些，看清了那妇人的脸，瞬间就是瞳孔一缩，双腿发软，重重跌在地上。 穆管事冷笑一声，道：“苗姨娘，是你自己说，还是我问这位童妈妈？” 苗姨娘垂眸，不说话。 穆管事也不啰嗦，直接命人一盆凉水将妇人泼醒。 妇人醒后，还没有看清周围的情况，就大叫起来，“我是摄政王府的蛊医，你们谁敢动我！” 穆管事冷笑的看着那妇人，淡淡叫她名字，“童妈妈，别来无恙啊。” 妇人猛然一僵，这才借着火光，看清周围的情况。 当她看到苗姨娘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到杨承恩的时候，瞳孔剧烈收缩，等发现自己是被绑在架子上，就整个人都慌乱的挣扎起来。 穆管事随手指了指墙上，便又侍卫取了一根带着倒刺的蟒鞭来，挥手就往妇人身上招呼。 妇人大声惨叫，用力挣扎，但是丝毫躲不过那蟒鞭的鞭笞。 鞭子上的倒刺咬进皮肤，带起串串血珠。 “啪！” “啪！” “啪！” 结结实实的三鞭子，不但将妇人打懵了，苗姨娘都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不过三鞭，妇人已然衣裳染血，哭嚎震天。 穆管事手指又指向地上瘫软的苗姨娘。 那侍卫转了个方向，走了几步，便毫不犹豫朝着苗姨娘挥舞蟒鞭。 两个女人的尖叫声响彻地窖，活活将地窖尽头的辛妈妈叫唤醒了。 辛妈妈被这恐怖的叫喊声吓得浑身发抖，猛然扑向牢房的铁门，大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一个侍卫凑过去，一棍子抡在辛妈妈抓着栏杆的手上，呵斥道：“闭嘴！一会儿再审你！” 辛妈妈痛呼一声，缩回手，哆哆嗦嗦的躲去了牢房墙角，不敢说话了。 亲们，从明天开始，渐渐真相大白~~~ (本章完) 第207章 选中二小姐的原因 听雨轩。 黛山走后，桂妈妈叹了口气，道：“姨娘忍了这么些年，何必将赌注押在二小姐身上？” 栾姨娘拨弄着瓷坛子里的茶叶，缓缓道：“我能忍，可怡儿如何忍？小殿下又如何忍？” 桂妈妈道：“可二小姐一个乡下长大的孩子，真的能托付吗？我瞧着大小姐杀伐决断，反而……” 栾姨娘不屑道：“她？这半年来，是变化了不少，可眼界却只看着后院，从不为自己考虑后路。这种女子，未来不过也只是像我一样，只能依靠男人才能活命。” 桂妈妈道：“可二小姐也不过是开个糕点铺子，能成什么大事？” 栾姨娘抬眸看了一眼桂妈妈，道：“她会武道。” 桂妈妈还是不理解，会武道能如何？难不成还进宫保护太妃和小殿下吗？ 栾姨娘缓缓道：“你可记得思月？” 桂妈妈皱眉，思月这个名字，只怕国公府里记得的人不多了。 杨思月是国公爷的亲妹妹，当年也是京城少有的练武道的女子。 杨思月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军事才能，还曾跟着老国公去打过仗。 后来，在她十八岁的时候，与双胞胎二哥杨承德一起，战死沙场了。 桂妈妈不知道栾姨娘忽然提起杨思月做什么，诧异道：“思月小姐妙龄而亡，咱们都没有见过面。听说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女将军。” 杨思月比杨承恩小五岁，她去世的时候，栾姨娘只是个小娃娃。栾姨娘入杨家的时候，杨思月已然去世多年了。 栾姨娘悠悠的轻笑一声，清润的嗓音说着不可置信的话，“她没死。” 桂妈妈浑身一凉，“什么？！” 当初杨家双胞胎的棺材抬入京城，多少人为之惋惜，嘉吉帝还曾下旨意，赐了二人谥号。 怎么会没死？！ 栾姨娘嘴角勾起，道：“她对外宣称是死了，却是被杨家安排，悄悄接手了一支秘密军队。这支军队，据说都是女子，被称为坤军。这些年，国公爷一直想办法在小辈里寻找可以接替思月小姐掌管坤军的女孩子。 “陈姨娘生的杨慧文，是个生性懦弱的，担不起大任来。怡儿又在幼年伤了经脉，不可习武。那些年，国公爷甚至想过让世子夫人来接手坤军。可世子夫人是个不谙世事的，着实不是个好人选。 “如今有了二小姐，国公爷的心思又活泛了。” 桂妈妈听得后背发凉。 杨家竟然有一支女子军队！ 还是早就“死了”的思月小姐在带领？！ 栾姨娘看向翠竹院方向，道：“有了国公爷的支持，手里有了军权，即便二小姐不是嫡女，也不是陈氏可以随意拿捏的！” 桂妈妈忽然就懂了栾姨娘为何会选中二小姐作为同盟，她看中的不只是二小姐的嫡女身份，也不是未来的夫君林啸，而是这支名为坤军的女子军队！ 栾姨娘缓缓站起身来，道：“走吧，十五年了，迷雾也该揭开了。” 桂妈妈忙招呼打扫院子的哑奴，“翠萍！” 名为翠萍的哑奴停下动作，定定的看着栾姨娘。 栾姨娘走到她身边，道：“十五年了，你的仇，可以报了。” 翠萍双手颤抖，下一刻狠狠丢下扫把，眼中带着兴奋和恨意，紧握双拳，紧紧跟在栾姨娘身后出了听雨轩。 听雨轩外，一个管事正在招呼下人清理湖面上的浮萍，见栾姨娘一行人过来，立刻小跑过来，微微行礼道：“栾姨娘，国公夫人说了，你身子不好，还是留在院子里养病才是。” 这几年，陈氏一直用这样的借口禁足栾姨娘。而栾姨娘也一直十分听话的呆在听雨轩，嫌少出门。偶尔出来走动，也会被见到的人劝退回去。 只是今日，栾姨娘态度十分强硬，她看了一眼管事，淡然道：“国公爷唤我去书房说太妃娘娘的事情。” 管事是陈氏的心腹，却不敢忤逆国公爷的话，听闻之后，还是放行了。 栾姨娘带着人前脚去了前院，后脚陈氏就知道了。 陈氏皱眉，刚刚她去书房的时候，国公爷不在，难道现在是回来了？ 王嬷嬷问：“咱们可要去吗？” 陈氏却是走累了，道：“传竹轿。” 一刻钟之后，陈氏坐着竹轿朝前院而去。 …… 审讯室。 苗姨娘挨了三鞭子，整个人都疼得颤抖起来，她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只怕再来几鞭子，就一命呜呼了。 穆管事缓缓道：“交替着打，总有一个挨不住的。” 这种打一打、停一停、再打一打的节奏，往往要比一直持续的打有效。 因为受刑的人会希冀休息的那片刻，更会恐怖下一次挨打的时刻。 果然，不过轮流了两三轮，妇人就撑不住了，在侍卫举着鞭子准备打她的时候，没忍住大叫道：“你们到底要知道什么？” 穆管事淡淡命令道：“不必停下，打就是了。” “啪！” “啪！” “啪！” 又是三鞭子，妇人有些奔溃了，大叫道：“你们都不问，我说什么！” 侍卫举着鞭子去招呼苗姨娘。 苗姨娘已然有些晕晕沉沉，三鞭子打完，竟然晕了过去。 穆管事毫不怜惜的让侍卫用冷水将其泼醒，之后看着妇人，道：“你很清楚，我们要问什么，不必再用言语来拖延。” 妇人眼看着侍卫举着鞭子又要过来，整个人拼命想要躲开，却被绑得结结实实，根本无从躲避。 在侍卫再次举起鞭子的时候，她大叫道：“我说！我就是童妈妈！” 刚刚醒来的苗姨娘听到这句话，脑子立刻清醒了，大叫道：“你闭嘴！” 童妈妈看向苗姨娘，道：“她是我表妹……” 苗姨娘眸子一缩，大声道：“你疯了！想想你的亲人！” 童妈妈身子一僵，忽然又沉默了。 穆管事下令继续挥鞭子。 一个侍卫进来，对杨承恩说了几句，后者皱眉，起身出去了。 栾姨娘绕过坐在院子里吃甘蔗的贺三娘，进了书房，等着杨承恩从里间的暗格里出来。 杨承恩对这位云淡风轻的姨娘总是比较好脾气的。 “来书房找我，是有急事？” 后院的女子，嫌少来前院，更别说是书房重地。 不是他杨承恩的规矩大，也不是杨家的规矩大，而是陈氏的要求。 栾姨娘向旁边走了一步，让出了身后的翠萍来，道：“听闻国公爷抓了苗姨娘，翠萍可能对国公爷有些帮助。” 第208章 翠萍的故事（上） 杨承恩对于小妾身边的侍奴还是有些印象的，他皱眉思索片刻，道：“这不是哑奴吗？” 栾姨娘道：“翠萍是桂妈妈在十五年前路边救下的，后来入了国公府的奴籍。起初，妾以为她是个哑巴，可几年前，她却忽然开口说话了，告诉了妾一段往事。还是叫她自己说与国公爷吧。” 她转头，对翠萍道：“国公爷在这里，自然会为你做主的。” 翠萍忽然重重跪在地上，抬眸看向站在书案后的杨承恩，眸子里带了浓重的恨意，缓缓说出了十五年前的往事。 …… 翠萍原本是与姐姐翠羽是烟州人，家里太穷了，吃不饱饭了，父母只好将二人一起被卖给了人牙子，希望两个孩子能吃饱饭。 二人长得普通，在牙行好久都没有人买，好在干活勤快，人牙子也不曾虐待她们。 二人平安长到十四五岁。 直到这一日，有位管家来牙行买人，连同她们姐妹，一共买了六个丫鬟。 她们六人一起被送入了苗府，穿上了干净的衣裳。 之后，有专门的稳婆前来教授她们接生的技巧，说是等姑奶奶生产的时候，要让她们帮忙。 当时六人十分奇怪，哪里有姑奶奶生产回娘家生的道理？ 况且姑奶奶是个妾侍，难不成夫家还能让妾侍的娘家丫鬟进府去接生？ 这种疑惑随着各种接生的技巧学习，在忙碌中，渐渐淡然下来。 一个月后，姑奶奶回门，陪着主母世子夫人一起挑选寿礼。听说是苗家找到了几块极大的寿山石。 没想到世子夫人和姑奶奶竟然前后发作了，要生产了。 世子夫人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嬷嬷，两个丫鬟和几个粗使的婆子，人手不足，所以翠羽和翠萍被安排到了主母的屋子里伺候。 两个妇人生产，让原本下人不多的苗家乱了套，各色婆子丫鬟穿梭其中。 世子夫人不知为何，生产片刻就力竭了，稳婆忙让翠萍给主母灌下了催生汤药。 催生药的药力很猛，世子夫人顿时有了力气，孩子也冒了头。 可是很快，世子夫人再次力竭，在孩子快生出来的时候就昏睡过去了。 好在孩子快生出来了，又有了催生药的作用，稳婆技术也不错。 总之，世子夫人的运气好，当夜就生下了一个女儿，哭声洪亮。 只是主世子夫人一直睡着，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世子夫人带来的两个嬷嬷，一个去看着翠羽给孩子擦拭，一个忙着指挥杨家的一个丫鬟去熬参汤。 杨家的另外一个丫鬟，忙着和稳婆一起清理主母伤口。 而杨家的几个婆子早就忙得脚朝天，有端着水盆换水的，有给主母换被褥的，还有跑回杨家报信的…… 后来，孩子擦拭干净了，杨家的那位钱嬷嬷就让翠羽抱着孩子，与苗家安排的奶娘去喝奶了，而翠萍被安排去给姑奶奶接生。 姑奶奶的情况就不太好了，喝了三碗催生药，才在黎明时分生下一个女儿。 翠萍端着水盆路过院子里的时候，听到一位苗家寻找的姓童的奶娘向院子里的家主苗金宝说话：“也是个女孩！” 苗金宝皱眉道：“怎么是个女儿？” 童妈妈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这话刚刚落下，便有个稳婆满手是血的冲出来大喊：“亏了！血亏了！” 童妈妈大惊，忙叫大夫。 翠萍也冲入产房中。 产房里乱做一团，有女大夫进来诊治，随后对童妈妈道：“快用人参！吊住性命！” 翠萍手忙脚乱的找来人参，给姑奶奶含在嘴里。 女大夫摇头道：“这么大的亏损，怕是今后都难以怀孕了。” 童妈妈叹了口气，道：“可有回转的余地？至少得生个男娃啊！” 女大夫摇着头，惋惜地开了一张方子交给童妈妈。 童妈妈拿着方子出去后不久，翠萍就被管家派去了城外的小西村的山庄里给姑奶奶取人参滋补，同时被派去的，还有另外两个丫鬟。 翠萍忙了一夜，又累又困，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马车忽然停下，翠萍被颠簸醒了。 接下里的一幕，是她这辈子的噩梦。 几个蒙面的大汉粗暴的将马车中的几个女人拉扯出来，来到路边的一处小树林，大汉们开始屠戮。 翠萍吓坏了，撒丫子跑起来。 有个大汉紧追其后，一刀砍在她的后背，剧烈的疼痛让她脚步踉跄着摔倒在地。 大汉并不准备放过她，一刀捅入她胸口。 翠萍被疼得双眼一黑，人事不省。 再次醒来，翠萍却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感觉到身边还有人在。 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都死绝了？” 这声音翠萍认识，正是苗家的管家。 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都是心口一刀，绝难活命！” 管家道：“把现场伪装一下，就当是土匪劫道。之后迅速赶来，还有几个人要灭口。” 低沉的声音应下，之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之后，马车也被赶走了。 翠萍忍着疼，一声不吭，一直到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耳边响起乌鸦的叫声，才敢睁开眼睛。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四周躺着几具尸体，均是刚刚与她同乘坐一辆马车的丫鬟和车夫。 她轻轻将手按压在左心口上，此刻，她万分庆幸，自己的心脏长在右边。否则，下场就会与身边的这几句尸体一样，渐渐变冷，被乌鸦啄食。 她头晕目眩，不知道该和如何从。 离这里最近的医馆，应该是京城，可苗家也在京城。 猛然间，她忽然想起，管家说，还有几个人要灭口，会不会有姐姐翠羽？ 翠羽抱着世子夫人的孩子去了奶娘处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翠萍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走。 这里是官道旁的一处密林，山道难行。 不过刚走一刻钟，翠羽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听到了前面的尖叫声。 翠萍忙加快了脚步，等她走到那声音传来之地，整个人都吓呆了。 苗家的管家坐在马车上，冷眼看着几个蒙面大汉举着刀，在屠戮着几个女子的生命。 翠羽，她的姐姐，也在其中！ 第209章 翠萍的故事（下） 此刻，翠羽狠狠咬了一口抱住她的大汉，待大汉忍不住松手的时候，趁机逃跑。 树林中地上太多树根了，翠羽被绊倒在地上。 被她咬了一口的大汉追上来，在她腿上狠狠插了一刀，怒骂道：“小娘们！敢咬爷爷！” 翠羽痛呼一声，抱住了受伤的腿。 大汉在其手臂上又划了一道，眼神中有痛快的狠意，随即举刀，又砍了翠羽一刀。 翠羽身上不知道中了几刀，却翻身努力继续逃，正是朝着翠萍躲避的大树方向爬来。 忽然，翠羽发现了翠萍，猛然楞在那里。 下一瞬间，翠羽看向妹妹的眼神里，带着警告、带着希望，似乎是不让她从大树后出来。 大汉提着染血的大刀，一步步走近翠羽。 翠羽嘴角带着笑意，用口型，无声对翠萍道：“别出来！活下去！” 翠萍看懂了姐姐的话，心头一沉。 翠羽回头，看着那大汉，眼神坚定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爬去。 她不能爬向妹妹，那样会暴露妹妹！ 那大汉似乎有些玩味，想看看这个身负重伤的女子能爬行多远，所以并没有着急挥舞屠刀。 几个杀完人的大汉也不着急，一边在尸体上擦拭刀上的血迹，一边兴致勃勃看着这边的动静。 翠羽像是爬不动了，她转过身来，恶狠狠盯着大汉，大声喊道：“畜生！你们以为用苗姨娘的孩子换了世子夫人的孩子，就能衣食无忧了？你们以为杀了我们，就能永远保守秘密了？” 她转头看向饶有兴致转头看她的管家，恨恨的吐了一口，道：“呸！人在做，天在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哈哈哈……只会打洞！” 管家嗤笑一声，对那大汉道：“把她舌头割了！” 翠萍握紧拳头，想要冲过去。可姐姐刚刚看她的眼神，警告中带着希冀，是希望她活下来的。 那大汉提着刀，一把捏住翠羽的下巴。 翠羽大声道：“你敢？！我在出府前，就已经将这秘密告诉了旁人，你若是敢杀我，那人定然将你们换孩子的事情，告诉杨家！” 大汉举着刀的手顿住，迷茫的看着管家。 管家显然也是愣了一下，可也只是片刻之后，就桀桀怪笑起来，道：“是个聪明的丫头，可惜，你错算了一件事。从苗家开始，你就在我们掌控范围内，是没有时间传递消息的。” 他朝着大汉点点头，大汉不再犹豫，一把拽下翠羽的下巴，将其脱臼，宽大的刀尖就捅进了翠羽的嘴里。 翠羽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凄厉的呜咽声，双手努力想要抓住那刀刃，却是徒劳，反而双手鲜血淋漓。 大汉大笑道：“小娘们，还敢威胁我们！” 刀尖在翠羽的嘴里搅动，血流如注。 躲在树后的翠萍拼命咬住自己的拳头，才不至于呐喊出声，才不至于不管不顾冲出去。 那大汉哈哈大笑，享受着女子的挣扎，让刀在女子嘴巴里搅动，却不急着杀了她。 翠羽的舌头被刀刃搅得稀碎，双眼阵阵发黑，却不认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踢在大汉腋下。 大汉吃痛，猛然站起身来，手中的刀也脱手了。 翠羽一把将嘴里的刀用力拔出来，身体猛然坐起，一把将刀插入大汉下腹。 “啊——” 大汉痛呼，一脚踹在翠羽头上。 翠羽被踢飞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地上。 她吐出一大口血来，竟然还能大笑几声。 只是，下一瞬间，便浑身一软，不再动弹了。 翠羽无神的眼睛看着翠萍躲避的大树，被拽脱臼的下巴似乎带着畅快的笑意。 大汉双手捂着小腹，面容扭曲。 几个大汉也顾不上看热闹了，纷纷跑过来查看大汉的伤势。 管家皱眉，哑着嗓子道：“扶他上车，回城！” 翠萍一直到那些大汉骑马护送马车离去，才敢从大树后跌跌撞撞爬去姐姐的尸体旁。 翠萍抱着姐姐，哭得声嘶力竭。 她拖着姐姐的尸体，想要找个地方埋葬，可她本身就身负重伤，根本拖不了多久，就晕了过去。 良久之后，她再次醒来，就是在桂妈妈的马车里了。 是桂妈妈命人埋葬了她的姐姐翠羽，也是桂妈妈给她简单包扎了伤口。 当知道桂妈妈是杨家的下人后，翠萍便假装自己是个聋哑人，跟着桂妈妈入了国公府。 姐姐死了，她却要活下去！为姐姐报仇！ 养伤期间，她想通了一件事。 姐姐临死之前大喊的那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告诉她，她们为何会被灭口，也是给了她一份活下去的可能！ 有了苗家的把柄，她只需要对苗家人说，自己将秘密告诉了别人，自己一死，苗家秘密公之于众，那么苗家就不敢杀自己了！ 当她在国公府里见到苗姨娘的那一刻，她浑身恨意汹涌，恨不得当场杀死苗姨娘。 但是，杀害她姐姐的，可不只是苗姨娘一个女子，还有苗金宝那个苗家的家主！ 她隐忍起来，成为了杨家的一个哑奴，一忍就是很多年。 她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踩死苗家的机会！ 她装聋作哑，杨家上下都不会防备她。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便利，她听到了唐氏身边钱嬷嬷和一个叫做春桃的丫鬟的说话。 原来，当日唐氏去苗家看寿山石，原本就是苗家设下的圈套。 苗家买下了外地而来的几个丫鬟，她们无亲无故，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并且训练她们接生的手段，就是早早就为换孩子做着准备。 苗姨娘收买了钱嬷嬷和那个丫鬟，在唐氏进入唐家之后，就在茶水里下了催生药。 所以唐氏才会提前发作，连回杨家都来不及，就在苗家生产了。 而苗姨娘是同时喝下了催生药，就是要与唐氏前后脚生产。 原本以为唐氏可以在生产中死亡，却没想到唐氏身体里唐家血脉太过霸道，竟然活了下来。 翠萍得知原委之后，想要找杨震揭穿此事，可京城忽然发生瘟疫，她也染上了瘟疫。 等她痊愈之后，却发现，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个都死了。 唐氏当年带去苗家的人，全部死于这场瘟疫。 没有了人证，翠萍空口无凭，杨震又十分宠爱苗姨娘，她几乎没有胜算。 再后来，栾姨娘被陈氏打压，几乎无法出门，连带着她也不能时常出门了。 之后苗姨娘又生了杨华这个儿子，在杨家的地位越来越高，翠萍就更没有把握了。 这件事便被她深埋起来，寻找时机，伺机而动。 几年前，栾姨娘与翠萍有一场谈话。 栾姨娘直言，早就看出翠萍不聋不哑，询问翠萍到底在隐瞒什么。 这段时间翠萍已然渐渐信任栾姨娘，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而栾姨娘与翠萍的顾忌是一样的，苗姨娘深受杨震宠爱，又生了一儿一女，在杨家地位不低。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若是说出此事，一来不一定被人信任，二来也对杨菲和杨华的名声不好。 …… 第210章 是苗家指使我的 翠萍说完之后，整个书房都陷入了死寂，只有翠萍眼泪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杨承恩坐在书案后，缓缓闭目，消化此事。 良久之后，他睁开眼睛，问了一个问题。 “你说，那个女大夫说，苗姨娘的身子，是不能再生产了？” 翠萍一愣，没想到杨承恩问的是这个细节。 她坚定地点头道：“奴婢听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当初她得知苗姨娘再次怀孕的时候，还十分奇怪。 栾姨娘思索片刻，悠悠道：“妾记得，苗姨娘怀华哥儿的时候，似乎孕吐十分厉害，后来苗姨娘回去苗家，带回来一个会做药膳的辛妈妈，苗姨娘不但不孕吐了，还顺利产子……” 杨承恩沉默片刻，对栾姨娘道：“翠萍留下，胭脂你且回去吧。” 栾姨娘名为栾胭脂，杨承恩私下里喜欢叫她小名。 栾姨娘顺从地行了个礼，缓缓退出去。 杨承恩眯眼看了看翠萍，道：“你随我来。”说完话，带着翠萍从暗门而入，进入了地牢。 杨承恩进来的时候，穆管事已然将苗姨娘和童妈妈打成了血人，只是二人嘴硬，竟然还是没有招供。 杨承恩挥挥手，翠萍会意，将刚刚对杨震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期间苗姨娘和童妈妈几次想要打断否认，都被鞭子狠狠抽了回去。 杨震此时脑子已然恢复清醒，只是听翠萍说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翠萍的话，毫无证据，却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真实可信。 苗姨娘和童妈妈的反应，也印证了这一点。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生气、后悔、懊恼…… 杨承恩道：“既然这两个女人还是不说，那就找苗家的人来说吧。” 他挥挥手，让侍卫重新拉出辛妈妈来审问。 辛妈妈浑身颤抖，她的经脉已然被杨承恩震碎，武道不复存在，在这阴冷的地窖里，冷得牙齿打颤。 杨承恩道：“苗姨娘生华哥儿的时候，是否有什么不妥？” 杨震看向父亲，诧异问：“什么？” 这关华哥儿什么事？ 杨承恩拍了拍儿子的大腿，道：“稍安勿躁。” 苗姨娘在听到“生华哥儿”这四个字的时候，就低下头去，掩饰眸子里的惊慌失措，胸腔里心若擂鼓。 童妈妈瞪大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辛妈妈，只怕她会说出什么来。 辛妈妈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跪伏在地上，磕头不止，道：“国公爷饶命！世子爷饶命！都是苗家指使我的！” 苗姨娘和童妈妈几乎同时大喊：“闭嘴！” 杨承恩命人堵上了苗姨娘和童妈妈的嘴，示意辛妈妈说。 辛妈妈颤抖道：“我……我是苗疆的武道之人，与……与童妈妈自小相识。十四年前，童妈妈给我了一万两银子，让我来给苗姨娘安胎……” 十四年前，辛妈妈收了银子，以苗家仆人的身份进入杨家。 渐渐地，辛妈妈觉得有哪里不对，苗姨娘每隔十日，就会喝下一种苗家送来的汤药。 而苗姨娘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让辛妈妈来熬煮汤药。辛妈妈每次打开药包，都是心惊胆战的。 因为药包里，全是蝎子、蜈蚣、毒蜘蛛一类的毒药。 可苗姨娘照喝不误，且胎儿毫无影响。 辛妈妈立刻就明白了，苗姨娘根本没有怀孕，而是服用了苗疆的蛊虫——“胎蛊”！ 若不是辛妈妈自小也在苗疆长大，且与蛊医童妈妈相识，根本就不会知道这种东西！ 此种胎蛊，可让女子像是身怀有孕，并且像是正常的胎儿一样长大，平常的大夫是查不出异常的。 胎蛊在人的体内生长，需要每隔十日喂食一次剧毒的蛊食，等需要的时候，人只要吃下解蛊的药，便可使得胎蛊生产。 可是，胎蛊不是真正的孩子，在生产的时候，自然是生不出婴儿的，而是会生出一只婴儿大小的虫子。 苗姨娘怀胎十月的时候，特意找了个陈氏和唐氏都外出赴宴的时机，偷偷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悄无声息的送入杨家，同时苗姨娘生产。 产房中都是苗家的人，连稳婆都是。 所以，苗姨娘诞下大虫子的事情，被隐瞒，而婴儿便成了苗姨娘的孩子——杨华。 在场的人听得心惊胆战，一个个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后院里的区区一个小妾，竟然在背后搞了这么多事情，桩桩件件都影响着国公府的血脉！ 杨承恩怒其不争地瞪了杨震一眼，怒道：“你做的好事！” 其实，若不是因为情蛊，杨震不会对苗姨娘如此宠爱，可事情的确是他做的，被父亲训斥，他也没觉得委屈。 可苗姨娘做出来的事情，也未免过于骇人听闻，让他有些血气上涌，甚至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 他疼爱了十三年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的？！ 杨承恩问：“那么，杨华是谁的孩子？” 辛妈妈磕头道：“我……奴婢不知道！孩子是苗家交给奴婢的！” 杨承恩脑瓜子嗡嗡的，他原本以为，苗姨娘偷龙转凤，将庶女换成嫡女。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涉及到了孙子杨华！ 苗姨娘挣扎着将嘴里的布吐出来，大声叫骂道：“呸！你个老货，谁指使你污蔑华哥儿！是不是唐氏那贱人……” 杨承恩捏着眉心，道：“那就滴血认亲吧。” 苗姨娘咒骂的声音一顿，慌乱的看向杨震，哭诉道：“大郎！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竟然不信我！” 杨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只是我的妾侍，我们不算夫妻。” 苗姨娘看向杨震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负心汉，她摇着头，伤心欲绝的样子，道：“你若是怀疑华哥儿的血脉，那就是伤了父子之情！” 杨震道：“那就让华哥儿和你滴血验亲。” 苗姨娘半张不肿的脸上，柔弱娇美的表情一顿，嘴唇不自觉颤抖起来。 …… 院子里听墙角的贺三娘早就不啃了，杨家的秘密也太多了，这也太狗血了。 津津有味的贺三娘回味着故事情节，简单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门口杜管家带进来三个人，一个青年、一个老头还有一个老道姑。 贺三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杜管家，问：“这谁啊？” 杜管家看贺三娘还没走，有些头疼，但也自知惹不起眼前这位女武道，解释道：“这位是定王府的世子。” 他没有介绍其余两人，显然是那两人并没有重要的身份。 贺三娘“哦”了一声，继续听墙角。 杜管家有给林啸介绍贺三娘。 林啸行了礼，跟着杜管家进了书房落座，杜管家从暗格里请出来杨承恩。 杨承恩见林啸去而复返，有些奇怪问：“林小子还有事？” 明天就真相大白了，撒个花吧～ 第211章 真相大白（上） 林啸起身行礼，道：“前些日子二小姐托付晚辈一件事，寻找十五年前苗家的人，和十二年前华云观的人。” 他介绍那两人道：“这位是十五年前苗家的管事，十年前苗家家主苗金宝想要灭口，被他跳护城河逃了。这么多年，苗家的家业开遍各大城镇，就是为了找他。 “还有这位是华云观的道姑，十二年前，她曾是见过二小姐的奶娘。” 杨承恩没想到杨慕早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世了，竟然还托了林啸去查，不由得有些皱眉，这两个小家伙的关系已然这样好了吗？ 此事真是越牵扯越大了。 杨承恩此刻没心思想孙女与未来孙女婿的事情，道：“劳烦你跑这一遭，这两人，我先谢过了。” 林啸忙行礼说不敢。 杨承恩命杜管家去送人，自己回去了地牢。 谁知林啸出了书房后不走了，凑在贺三娘身边，也想听墙角的样子。 贺三娘此时反应上来眼前的小伙子是谁了，歪头审视他，问：“你想娶我徒弟？” 林啸点头道：“婚事快要定下来了。” 贺三娘问：“三品？” 林啸淡然一笑，道：“比不得贺师父。” 贺三娘上下打量一通，嘀咕道：“得快点让那丫头进三品！否则打架得吃亏！” 林啸愕然，我没事干和媳妇打架干什么？ 杜管家凑过来，笑着道：“林世子？” 林啸回头，看杜管家很坚定的样子，知道这墙角是听不成了，只能暗叹一声，与贺三娘告辞，跟着杜管家出去了。 坐在马背上回府的林世子十分不爽，今日来了两次林家，都没有成功潜入后院。 也不知道这几日那丫头吃胖点没有？长高点没有？ 被人惦记着的杨慕，此刻正在翠竹院里挥舞大刀，包老太、杨石头、黑大牙和球球排排坐，一人啃着一块西瓜，边吃边看。 黛山从外面跑进来，对包老太道：“栾姨娘带着桂妈妈回来了，哑奴没有回来！林世子也带人来了。” 包老太吐了一两颗西瓜子在草丛里，抬头看了一眼黛山，问：“国公夫人呢？不是乘着软竹轿去了前院吗？” 黛山捂着嘴，掩饰嘴角的笑意，道：“刚刚路过湖边的时候，轿夫脚滑，闪了一下。国公夫人被闪了腰，又回去景福院了。” 包老太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句“活该”。 黛山继续道：“牡丹院的安晴也去书房打听了一圈，回到牡丹院之后，又出门去了。” 包老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递给黛山一块西瓜，吩咐道：“继续瞧着。” 黛山应了一声，啃着西瓜又匆匆出去了。 包老太招招手，房顶上啃西瓜的银朱飞身而下。 包老太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银朱伸手又拿了一块西瓜，蹦蹦跳跳走了。 杨慕练完一套刀法，收了势，走过来蹲下啃西瓜。 包老太将刚刚黛山打听到的事情告诉杨慕，之后道：“你有啥打算？” 杨慕快速啃完一块西瓜，道：“林啸传来的条子上写得明白。当年苗家的管家和道观的道姑都已经找到，我和杨菲是换了身份的事情已然有了定数。至苗姨娘命童妈妈将我溺死在华云观里的事情，她也无可抵赖了。” 她吐了西瓜子，道：“只怕很快祖父就能查明当年的真相。我就躲在这里，等着结果就好了。” 反正贺三娘也会将偷听到的所有事情告诉她。 包老太满意点头，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杨慕灿烂一笑，道：“只有没把握的人，才沉不住气。” 包老太冷笑道：“如今最沉不住气的，只怕就是牡丹院的那位了。她身受重伤，起不来床，且还无人可用。” 杨慕道：“她不会坐以待毙的。” 包老太道：“我让银朱去跟着安晴了。” 杨慕点头，杨菲已然方寸大乱，趁这个时候，就可以查出，她到底有什么底牌，又是怎么派人杀了秋月的了。 …… 地牢。 苗姨娘和童妈妈看着杜管家带进来的人，心一阵阵往下沉。 当看到苗家的管事的时候，苗姨娘就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而那位道姑，正是她让童妈妈当年买通的华云观之人。事后苗家曾派了杀手去灭口，结果道姑早早就云游去了，一直没有找到人。 而翠萍在看到管家的那一瞬间，忽然疯了一样，扑上去撕咬下管家的一只耳朵。。 管家大叫，挣扎，翠萍却紧咬牙关不放人。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穆管事命侍卫将翠萍控制好了，又将苗姨娘和童妈妈分开审问，谁招供，谁能保住自己孩子的命。 二人知道大势已去，为了孩子的小命，只能交代。 审问进行了一个多辰之后，才出来结果。 穆管事将众人的口供一一对应，总算是将事情捋出一个来龙去脉。 原来，童妈妈是苗疆蛊医世家，那手臂上的蝎子纹身就是蛊医的象征。 童妈妈与苗金宝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只是没有成亲。 后来，童妈妈结婚生子，可惜刚刚生产不久，丈夫就去世了。 没有了经济来源的童妈妈从苗疆来到京城，投靠了苗金宝。 路途遥远，童妈妈的孩子在路上生了病，没有救回来。 到了京城的时候，正好赶上苗姨娘怀孕，于是苗金宝就答应童妈妈做苗姨娘孩子的乳娘，并且将偷偷换孩子的计划告诉了童妈妈，请她帮忙。 童妈妈拿出一种毒蛊来，送入杨家。 苗姨娘利用毒蛊，威逼利诱，收买了唐氏身边的钱嬷嬷和春桃。 那时候正赶上千秋节，苗姨娘怂恿杨震，大房揽下送皇后娘娘贺礼的大事。 唐氏到处找不到合适的寿礼，整日里烦闷。 苗家就将几块存在别院的寿山石运到苗家主宅，并由苗姨娘说服唐氏，来瞧一瞧。 因为寿山石过于庞大，着实不好托运进国公府来看。唐氏又着急寿礼之事，而临盆之期还有半月有余，于是便与苗姨娘一起来了苗家。 唐氏带来的人里，钱嬷嬷是管事的，春桃又是贴身丫鬟。 童妈妈伙同钱嬷嬷和春桃，避开杨家其他下人的眼睛，带着苗家刚刚买来的丫鬟翠羽，将唐氏的孩子放在里间，就等着苗姨娘生产。 苗姨娘在唐氏发作之后，就立刻喝下催生药。 因为是头胎，又是月份不足，所以生产过程格外艰难，足足生了一夜，才生下一个女儿。 今天就真相大白了，来个票票庆祝一下吧~~~ (本章完) 第212章 真相大白（下） 其实，唐家最好的打算是，苗姨娘生一个儿子，与唐氏的孩子交换，这样就可以继承整个杨家。 没想到，两个人生的都是女儿。 苗姨娘的女儿出生之后，立刻抱去了唐氏处，两个孩子成功交换，从此嫡庶相反。 没想到的是，苗姨娘因为不足月就催产，导致血崩，虽然命救回来了，可身体亏损，今后再也无法怀孕。 待唐氏和苗姨娘都稳定之后，童妈妈跟着苗姨娘，进入杨府，成为了杨慕的奶娘。 可是，苗姨娘和童妈妈很快就发现了杨慕的不对劲，这孩子力气太大了。 童妈妈本就是蛊医，查探之下得知杨慕竟然是天生带着品级的武道之人。 而苗姨娘又知道唐家的血脉大多如此，为了不被人发现不妥，童妈妈给襁褓里的杨慕服下了千蛊融经丹，来抑制杨慕的经脉。 可即便有了千蛊融经丹的压制，小杨慕还是难掩天生神力，一岁的时候就可以举起十几斤的大石头了。 这叫苗姨娘惴惴不安，产生了干脆灭口的想法。 也正是这时候出府方便的童妈妈与苗金宝暗结珠胎。 身为小姐的寡妇奶娘，再次怀孕，这是多么大的丑闻？童妈妈原本是想辞去奶娘一职，偷偷生下孩子。 可苗金宝却生出一个比换孩子更大胆的想法来。 让早已不能怀孕的苗姨娘服用蛊虫，假怀孕，等童妈妈生产之后，将孩子当做是苗姨娘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若是个男婴，那就能分得杨家的一部分家产，若是运气好，说不准还能分得爵位。 护国公府是有三个爵位的，超一品的护国公爵、正三品的通议大夫爵和正四品的广威将军爵。 苗姨娘正发愁没有儿子傍身，在杨家地位不稳，如此兄妹二人一拍即合。 于是童妈妈给苗姨娘吃下胎蛊，假装怀有身孕，并且孕吐不止，接机将童妈妈的手帕交辛妈妈接到杨家，近身伺候苗姨娘，防止唐氏派来杨家丫鬟，发现端倪。 童妈妈则是借故家中有事，暂时离开国公府，去苗金宝的私宅去养胎。 几个月之后，童妈妈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婴，送入杨家成为了苗姨娘的孩子。 于是，虫胎变成婴儿，苗家的私生子成为了杨家庶出的二少爷，杨华。 童妈妈又再次回到杨府，继续做杨慕的奶娘，偶尔背着人，喂些奶水给亲儿子杨华。 守着儿子的童妈妈十分满足，就指望儿子快些长大，好能抢一抢杨家的财产。 其实，原本的计划，是童妈妈和辛妈妈一起都留在苗姨娘身边的。 可苗姨娘看杨慕实在是不顺眼，再加上杨慕即使服用了千蛊融经丹，也依旧天生神力的事情，苗姨娘怕有人起疑，便与童妈妈商议出那个“与道家有缘，需要在道观休养”的法子。 她们二人先是给杨慕灌下使人生病的药物，再谎称杨慕身体虚弱，不得不送入道观。 童妈妈作为杨慕的奶娘，陪着杨慕去了道观“静养”。 杨震有时候想孩子，就会把杨慕接回来。 每次杨慕回到杨家，就会被灌下药物，生病起来。 如此几次，杨震也就不提将孩子接回来的事情了。 此时，京城爆发了瘟疫，童妈妈也回不去了，只能在道观陪着杨慕。 而杨家，苗姨娘则开始了一波宰杀。 她命辛妈妈暗中将瘟疫之人喝过的水杯、用过的碗筷送入当年知道换孩子的人床前，利落的害死了那些知情人。 辛妈妈只管办事，竟然不知道苗姨娘为何要杀害那么多人。 半年之后，瘟疫解除了，也是之前约定的，童妈妈就要淹死杨慕的时候了。 这一日，杨慕被接回杨家，参加老国公的寿诞，遇见了林啸。 这也是杨慕幼年最后一次出现在杨家。因为这次回来之后，童妈妈得知所有知道换孩子的人，都被苗姨娘秘密害死了。 令童妈妈心寒的是，不但唐氏身边的人被处死了，连苗家的人也被处死了。 童妈妈忽然犹豫了。 苗家人做事狠绝，她的儿子如今在苗姨娘手里，杨慕在她手里，这是平局。 可若是杨慕一死，苗姨娘会不会暗中也将她灭口呢？毕竟她若是活着，那杨华和杨慕的身世，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童妈妈仔细考虑良久，决定留着杨慕的命，好保住自己的命！ 她带着杨慕回到道观之后，找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连夜逃走去了齐州，找到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是她当年来京城投奔苗金宝时候认识的。 她将杨慕托付于这户人家，并且掏了一百两银子，说好了随时来看望孩子。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户人家竟然见钱眼开。 她前脚乔装打扮潜回京城探听消息，后脚这户人家就将杨慕倒卖给了一个路过齐州的人牙子。 偏偏那个人牙子是个走街串巷的，根本不在一个城镇里停留。 等童妈妈回到齐州的时候，那户人家已经人去楼空，她也无法报官，只能到处寻找杨慕。 可她的钱越花越少，只能乔装打扮，利用自己蛊医的能力，在各个村子里做个游医，慢慢寻找杨慕的下落。 没成想，游医的口碑却极好，还赚了一些银子。 童妈妈干脆也不找杨慕了，做了人皮面具，直接回到京城做起了蛊医，专给大户人家看病。 渐渐地，童妈妈开始想念儿子。 她如今是京城有名的蛊医，时常出入京城贵人府邸，苗家和苗姨娘已然没有将她灭口的能力了。 于是童妈妈写了一张纸条，丢入路过的苗金宝轿子里，从此她与苗金宝和苗姨娘再次有了联系。 童妈妈用京城各个府邸的隐秘，来换取见儿子的机会。她曾经有四次以蛊医的身份入杨家，不但见到了儿子，还与儿子说了话。 只是杨家人都没有发现罢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杨慕竟然被林啸找到，且杨承恩十分在意，竟然高调接回京城来。 再次回府的杨慕，不再是人人揉捏的面团子，她会武道，她有头脑，她身边有包老太，甚至还有林啸撑腰。 杨慕的身份和地位，已然不能随意触碰。 (本章完) 第213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苗姨娘曾经想过，让女儿杨菲嫁入摄政王府，在此之前，让杨慕先嫁进去做个侧妃。 一来断了杨慕身后林家的后台，二来也让杨承恩放弃这个会武道的孙女，三来还可以给女儿杨菲铺路。 可万万没有想到，杨慕会发现辛妈妈会武的事情，并且将人直接抓住，送给杨承恩审问。 苗姨娘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忽然回过神来，那个记忆中随便她掌控生死的小女孩，已然是她最强大的、最可怕的敌人。 这个敌人只出了一招，就将她这十几年来所有的谋划都推翻了，且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甚至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童妈妈也是这个时候才后悔当年留下了杨慕的性命，导致现在自己性命堪忧。那小女孩不是什么挡箭牌，也不是什么保命符，那是一道催命符！ 辛妈妈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发现杨慕的身世，竟然没有任何防范，还傻乎乎劝苗姨娘要与杨慕多多亲近。 如此看来，在杨慕回府的时候，就已经对苗姨娘产生了怀疑，这短短几日，就找到了自己这个突破口。 那女孩看着是个莽撞的、没有家教的乡下孩子，却藏着这么敏感的心思，简直是咬人的狗不叫！ …… 书房。 杨承恩坐在桌案后，杨震虚弱的靠坐在软塌上，二人均是看着口供，沉默不语。 杨承恩捏着眉心，今日的意外太多了，杨慕是杨菲，而杨菲是杨慕。这件事在杨承恩心里原本就有些猜测，所以并不算是太以外。 甚至连苗姨娘为了压制杨慕体内唐家血脉的蛊虫他都猜对了——千蛊融经丹。 可杨华不是杨华，而是苗华，却叫杨承恩震怒不已。 还有，杨慕那孩子在外面吃苦这么多年，差点就回不来，都是苗姨娘这个女人做的孽！ 至于苗家…… 杨承恩眸子里闪过危险。 敢迫害杨家的子嗣，敢混淆杨家骨血，苗家上下，算是到头了！ 杨震缓缓坐起身来，道：“父亲，此事……交给儿子办吧……” 杨承恩抬眸看了他一眼，问：“你的身子虚得很，得养病。” 杨震苦笑道：“若不是我身受重伤，被苗氏所救，又瞧她孤苦无依，一时心软……也不会有今日这么多事情。唐氏和慕姐儿……也不会承受这么多委屈。” 他缓缓走到杨承恩的桌子前，躬身道：“儿子惹出来的事情，自然是儿子去解决。父亲年纪大了，又熬了夜，且歇歇吧。” 杨承恩有心再劝，却见儿子眼眶发红，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于是暗暗叹息一声，道：“也罢。” 若是儿子病倒了，他这把老骨头继续顶着就是了！ 杨承恩放下手里的口供，起身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手出去了。 杨震缓缓直起腰来，眸子里的复杂和怒意同时迸发，提声叫人：“洛阳！” 一个高大的汉子快步走进来，躬身行礼，“世子！” 杨震缓缓转身，看向陪着自己长大的长随，吩咐道：“紧急搜罗苗家所有的犯罪证据，包括行贿、偷税漏税、欺男霸女。” 洛阳一愣，苗家不是苗姨娘的娘家吗？ 杨震不给洛阳反应的机会，继续吩咐道：“给白泽卫大都督司徒峥递我的帖子，就说晚上我在落月湖与他有事相商。” 苗金宝这些年除了做生意，可还出了一位入了白泽卫的儿子，不得不防。 洛阳刚刚应了一声“是”，杨震便继续道：“我听说苗家二小子苗俊在外面有两个私宅？派人围起来，许进不许出！还有苗家所有的山庄等地，都派人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飞鸽传书！” 洛阳一样一样应着，等杨震都说完了，才问道：“这些事，要瞒着苗姨娘吗？” 杨震眸子阴寒，道：“自此，再无苗姨娘！” 洛阳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快速转身而去。 杨震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苗姨娘的性子，他现在甚至怀疑当年身受重伤的事情，是否也与苗姨娘有关。 半晌后，杨震默默地整理好哪些口供，转身出了书房。 院子里贺三娘啃完了甘蔗，见杨震魂不守舍的出来，想必也没有什么可以探听的隐秘了，便挠了挠头，回去了后院。 翠竹院。 银朱从外面回来，顺手拿了桌子上一个石榴，一边掰开，一边道：“安晴去了芙蓉园，见了一个管家，交给他一封信。” 包老太皱眉，道：“芙蓉园？那是肃亲王府的别院，安晴去那里做什么？” 银朱道：“我也好奇，就跟着那个管家，见他进了肃亲王府。” 包老太追问：“然后呢？” 银朱耸耸肩，往嘴里塞了一把石榴，道：“不知道啊，肃亲王府有三品高手，我进不去。” 包老太：“……”那你说个屁！ 杨慕微微皱眉，没想到杨菲背后的势力，竟然又是一个亲王。 肃亲王是嘉吉帝的幼帝，也是太皇太后的小叔子，更是当今皇帝的叔祖父，苏瑾瑜的亲舅舅。 杨慕有些头疼，杨菲有这样硬实的后台，有些难办啊。 包老太劝道：“她背后也不一定是肃亲王，许是肃亲王身边的人。待看看肃亲王府的反应，才好判断。” 杨慕点头，道：“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林啸去查吧。” 吃一半石榴的银朱缓缓起身，准备开溜。 “银朱！”杨慕及时叫住了她，道：“再跑一趟吧！” 银朱小脸垮了下来，她是护卫，不是跑腿啊！ 也正是这时候，贺三娘回来了。 银朱眸子一亮，道：“不如听了故事，小姐多写些字，我再去定王府？” 鬼知道每次世子爷看到信上只有三五个字的时候，看她的表情有多么埋怨。 杨慕觉得银朱的建议不错，于是拉着银朱一起听贺三娘讲故事。 贺三娘说起武道来头头是道，一点就通，可说起这种后宅的争斗，却有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断断续续说了好久之后，在场众人才算是听明白了大概。 当年两件事情真相大白，接下来就是苗家倒霉的时候了，哈哈哈（叉腰仰天长笑） 第214章 杨华 包老太听贺三娘说完，一脸懵逼的看着她，问：“这世上居然还有胎蛊这种东西！” 贺三娘道：“童妈妈招供说，所谓胎蛊，其实用处不在假怀孕，而是利用人的身体养蛊，那种蛊虫一旦成型，很是厉害。不过胎蛊需得怀孕十八个月才能成型，苗姨娘没有怀够日子，所以那虫子生出来是个死物。” 杨慕则是对“千蛊融经丹”感兴趣，问：“也就是说，我体内有个蛊毒，压制了我的经脉，影响了我的武道品级修炼？” 怪不得总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她修炼，喝了那么多甜甜水，竟然也没有冲破七品，还需要杨承恩的外力加持。 贺三娘则是疑惑道：“你祖父没有和你说吗？他早就猜到这个了呀！” 杨慕摇头，她根本不知道此事。 贺三娘解释道：“这种蛊毒在江湖上不多见，只有苗疆才有。没想到童妈妈这么厉害，竟然还能调制出这样的蛊毒来。不过再厉害也没用，到时候吃下解药就行了。” 杨慕忙问：“那刘一手是不是就有解药？” 今日刘一手来解蛊的事情，林啸早就让银朱来说过了。 没想到原主和杨震父女俩都中了蛊，一个是情蛊，一个是千蛊融经丹。 怪不得这些年杨震对苗姨娘那样宠爱。 贺三娘道：“刘一手没有，不过你生母应该有。因为千蛊融经丹是专门针对先天品级的蛊毒，而唐家又大部分人先天带着品级，所以唐家肯定会有一些备用。到时候解蛊之后，就知道你到底是天生几品的武道了。” 杨慕眸子亮亮的，忍不住搓搓手，若是她解了蛊毒，不知道会不会是五品？如果是四品就更厉害了！ 几人正在说话，忽然黛山进来禀告，说是杨华来了。 包老太叹了口气，道：“想必是请你一起救出苗姨娘的。” 杨慕站起身，道：“叫他去厢房吧。” 翠竹院太小了，连个见客的客房都没有，杨慕见客的时候，只能在厢房。 杨慕去了厢房的时候，杨华刚刚坐下，一口热茶喝下，烫到了舌头。 苗姨娘被抓起来的时候，杨华不在府里，如今回来才听说此事。 见杨慕进来，他忙站起身道：“快，随我去见祖父！” 杨慕问：“见祖父做什么？” 杨华一愣，道：“难道姨娘被祖父带走的消息，你还不知道？” 杨慕道：“我知道。” 杨华气愤道：“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去求祖父放出姨娘？” 杨慕坐下来，抬头看他，问：“你去找过祖父了吗？” 杨华点头道：“找过了，祖父不见人！” 杨慕道：“那我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杨华道：“怎么没有用？你我跪求祖父，请他老人家开恩，一定可以放出姨娘！” 他咬牙道：“定然是唐氏！这么多年，她一心嫉妒姨娘抢走父亲的宠爱，多次欺辱姨娘。殊不知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竟然还埋怨别人！” 他越说越生气，冷哼一声，道：“别叫我抓到她的把柄，否则定然让父亲将她休了！若不是她，祖母也不会对父亲不喜！” 他一拍桌子，道：“不成，定然要让祖父知道，背后是唐氏在搞鬼！若是祖父不信，咱们就去找祖母！反正祖母也不喜欢唐氏！” 他说着，就要来拉杨慕的手腕，被杨慕轻松躲开。 杨华生气道：“杨慕！即便你在乡下长大，也该知道什么是孝道！姨娘如今什么情况，难道你不担心吗？你对得起姨娘生你养你吗？” 杨慕怜悯的看了一眼杨华，缓缓道：“她不是我的姨娘，我的生母不是她。况且，她也没有养我。” 杨华愣住，不知道杨慕是什么意思。随即忽然想起什么来，指着杨慕的鼻子，怒道：“你不会是想要认唐氏为母吧！那女人是个贱人！你要认贼作母！” 他气得直拍桌子，道：“我早就听说你与杨凯走得近，我告诉你，他心胸狭窄，从不与唐氏所出之外的人亲密。你当他是真心待你吗？那是在通过你，刺探姨娘的秘密！” 杨慕看着他滋哇乱叫的样子，内心十分平和，等明日杨承恩将秘密公之于众，眼前这个随意揣测别人的孩子，只怕连留在杨家的机会都没有了。 杨华见杨慕不说话，继续教训道：“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亲兄弟！杨凯一个武夫，就是个战死沙场的下场！只有文人才能成为朝中的中流砥柱！你就算是嫁给了林世子，也得有姨娘和我庇护你，否则你以为一个庶女能在王府立足吗？” 杨慕脸色沉下来，道：“说话留下三分余地，杨凯是你哥哥，你竟然这样咒他！” 用恶意揣测别人就算了，竟然咒骂杨凯死于沙场，这事杨慕忍不了。 杨华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吗？祖父有一对龙凤胎的弟弟和妹妹，都是死于沙场！况且……” 他顿了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他若不死，我如何做护国公？” 杨慕眯眼，感情杨华早就存了这个心思！人不大，心不小啊！ 包老太此时走进来，道：“国公爷召唤所有主子去景福院，说是有事要宣布。” 杨慕与包老太对视一眼，召唤府中所有主子，定然是要宣布大事。 府里最近只有苗姨娘这一件大事，没想到杨承恩这么快就要宣布此事，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老头。 杨华紧张道：“是不是姨娘的事情？唐氏这贱人，到底做了什么，让祖父都插手内院之事了！” 杨慕回头，看着杨华，心里叹了口气，孩子是没有什么错的，只是在苗姨娘身边长大，把性子养成了这样，今后有的吃亏。 杨华无凭无据就想要拉扯唐氏下水，从来不想想，苗姨娘是否有问题。 杨华甚至盼着亲哥哥死在战场，自己袭爵，只能说龙生龙凤生凤了。 童妈妈和苗金宝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所以他们的孩子杨华，也是这个德行。 杨慕对杨华的怜悯荡然无存，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出了翠竹院。 这次去景福院，包老太和银朱跟随。 杨华几步跟出来，走在杨慕身边，警告的眼神看着她，道：“若是一会儿有不利于苗姨娘的事情，你定要全力帮姨娘脱困！否则，我定然不饶你！” 杨慕也不看他，边走边道：“我好歹是你姐姐，说话客气点。” 杨华被噎，气呼呼“哼”了一声，甩袖子当先走了。 包老太白了一眼，道：“什么玩意，你回来这么久，也不说来瞧瞧，现在用得到人了，知道来翠竹院了。” 银朱蹦蹦跳跳走在一旁，点头道：“臭不要脸！” 杨慕“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还没有见过白云县的老杨家人呢，那才叫奇葩。” 谁知，银朱却道：“木尘与我说过，那个叫赵氏的，最讨厌！还有那个叫杨彩霞的，最不要脸，她还勾引世子爷！” 杨慕诧异的看着银朱，问：“这你都知道？木尘与你说了不少呀！木尘不是不爱说话吗？” 包老太无语，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杨彩霞勾引林啸那小子吗？ 银朱眨巴眨巴大眼睛，道：“木尘很爱说话的呀！” 杨慕看银朱的眼神变了，这俩人是不是有啥故事？为啥木头人一样的木尘会在银朱面前爱说话呢？ 她朝着银朱眨眨眼，道：“银朱，我教你一首童谣吧！” 银朱好奇的看着杨慕。 杨慕道：“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 包老太：“……” 第215章 唐氏得知真相 杨华几步跟出来，走在杨慕身边，警告的眼神看着她，道：“若是一会儿有不利于苗姨娘的事情，你定要全力帮姨娘脱困！否则，我定然不饶你！” 杨慕也不看他，边走边道：“我好歹是你姐姐，说话客气点。” 杨华被噎，气呼呼“哼”了一声，甩袖子当先走了。 包老太白了一眼，道：“什么玩意，你回来这么久，也不说来瞧瞧，现在用得到人了，知道来翠竹院了。” 银朱蹦蹦跳跳走在一旁，点头道：“臭不要脸！” 杨慕“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还没有见过白云县的老杨家人呢，那才叫奇葩。” 谁知，银朱却道：“木尘与我说过，那个叫赵氏的，最讨厌！还有那个叫杨彩霞的，最不要脸，她还勾引世子爷！” 杨慕诧异的看着银朱，问：“这你都知道？木尘与你说了不少呀！木尘不是不爱说话吗？” 包老太无语，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杨彩霞勾引林啸那小子吗？ 银朱眨巴眨巴大眼睛，道：“木尘很爱说话的呀！” 杨慕看银朱的眼神变了，这俩人是不是有啥故事？为啥木头人一样的木尘会在银朱面前爱说话呢？ 她朝着银朱眨眨眼，道：“银朱，我教你一首童谣吧！” 银朱好奇的看着杨慕。 杨慕道：“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 包老太：“……” 走在前面的杨华听着身后杨慕等人完全不将苗姨娘放在心上，气得黑了脸，重重咳嗽一声。 见杨慕几人根本不看他，杨华心中更是生气，不由得暗自下了个决定。 等杨慕出嫁之后，他绝不做她的后盾！ 不管将来林世子如何欺辱她，他都不为她出头！ 他再给林世子塞几个漂亮的小妾，专门抢杨慕的宠爱！ 看她还嚣张什么？ 到时候她哭着回来找他和姨娘的时候，他就使劲笑话她，并且说风凉话！ 对！还要告诉祖父祖母，不要对杨慕心软！ …… 牡丹院。 杨震安排好了事情之后，就回到了后院，先是去了多宝院，唐氏不在，便又来了牡丹院。 唐氏正一边给杨菲喂粥，一边陪着女儿说话。 杨震站在门口，看到母女二人笑语嫣然的样子，只觉得恍若隔世，又觉得心疼莫名。 宋嬷嬷看到了杨震，正要与唐氏说话，杨震却是摆了摆手，由招呼宋嬷嬷出来。 宋嬷嬷有些诧异，悄悄退出了屋子，随着杨震走到一处无人的树下。 杨震几欲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嬷嬷看着杨震的样子，联想道苗姨娘被抓，不禁问道：“世子爷，可是苗姨娘的事情？” 杨震一愣，随即艰难点头，道：“有件事，我……我不知道该如何与夫人开口。” 宋嬷嬷仔细观察杨震的表情，愧疚、难堪、失落、愤怒…… 宋嬷嬷脑海里闪过一道闪电，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她与万妈妈的猜测，是真的？！ 她这几日派人去打听当年的事情，可什么消息都没有探听到。 杨震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十五年前的事情，大概说给了宋嬷嬷。 宋嬷嬷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杨震忙扶着，道：“嬷嬷，此事……我该如何与夫人说？” 宋嬷嬷缓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了，她惊怒的看了一眼杨震，随即骂道：“姓苗的贱人！不将之碎尸万段，难以平复夫人这些年受到的蒙骗和欺辱！” 杨震张了张嘴，叹息一声，道：“苗氏自然是活不成了，只是菲姐儿……” 他现在都不知道应该叫这个女儿是菲姐儿，还是慕姐儿。 宋嬷嬷怒哼一声，道：“此事总是要让夫人知道的，免得夫人还以为那杀人凶手是自己女儿！” 杨震皱眉，“嬷嬷说什么？” 宋嬷嬷愤然将杨菲派鹿轲杀害杨慕的事情说了，之后道：“自从二小姐回府，大小姐可不止一次向二小姐下杀手。好在二小姐都躲过去了，这也是运气好……” 杨震听着宋嬷嬷的话，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什么？菲姐儿曾经派杀手去残杀自己的姐妹？！ 宋嬷嬷道：“此事世子爷不必怀疑，多人可以证明！” 她踌躇道：“看来，大小姐早就知道自己的生母是那苗姨娘！想要杀了二小姐，来个死无对证！” 杨震震惊的看着宋嬷嬷，不敢置信道：“菲姐儿是如何知道，自己是苗氏的女儿？” 宋嬷嬷正要说话，却听“哐”的一声。 二人回头去瞧，却见唐氏站在不远处，震惊的看着他们二人，脚边掉落一地托盘和瓷盅。 唐氏身为五品巅峰，这种距离，完全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宋嬷嬷和杨震忙跑过来，担忧的看着唐氏。 唐氏看看杨震，又看看宋嬷嬷，呢喃问：“你们说什么？谁是谁的女儿？” 杨震与宋嬷嬷对视一眼，均是叹了口气。 杨震道：“你与我来，我细细说与你听。” 唐氏愣愣的被杨震拉着手腕，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前，连最厌恶丈夫触碰自己，都忘了。 宋嬷嬷端来了热茶，给唐氏压惊，道：“夫人先喝口茶，缓一缓，听世子爷慢慢说。” 唐氏却不喝茶，催着杨震道：“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 杨震探口气，道：“此事有些大，你稳着些，我怕你承受不住。” 唐氏一把挥开丈夫的手，催道：“你说就是了！” 杨震这才将十五年前的事情，缓缓道来。 …… 一刻钟之后，唐氏双眼发黑，晕厥了过去。 杨震忙掐她的人中，才让唐氏缓过劲了。 唐氏清醒之后，发呆了片刻，随即开始苦笑。 “我养了十五年的孩子，忽然与我说不是我生的！” 杨震心疼道：“甜甜，是我对不住你……我……我中了情蛊，一叶障目……若不是当年我不在京中……” 唐氏一把将桌上的茶碗扫到地上，瓷器碎裂之声响彻院子。 她站起身来，指着杨震的鼻子，道：“我不信，我要听那苗氏自己说！” 说完话，她就要往院子外面走去。 宋嬷嬷忙拉住她，道：“刚刚景福院的人来传话，说是国公爷有要事宣布，想必就是此事。夫人还是去景福院听一听国公爷如何说吧！” 唐氏猛然转过身来，狠狠瞪了一眼追过来的杨震，道：“若是此事属实，我便带着我的儿女，回甘州去！我们义绝！” 杨震一呆，啥？ 唐氏却不再理他，大步离去。 屋内杨菲被唐氏摔茶杯的动静惊到，命安晴在一旁仔细听着。 安晴等唐氏和杨震走后，回来屋子里禀告。 杨菲听安晴说了一切之后，整个人都傻了，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没有了颜色。 完了，一切都完了…… …… (本章完) 第216章 公之于众 一路上，银朱十分认真学习童谣，景福院很快就到了。 唐氏从另外一边过来，与杨华碰上了。 杨华没有行礼，更没有问安，而是重重的冷哼一声，甩袖子当先进了院子。 跟在唐氏身后的杨震见了此情景，心中百味杂陈。 连一个庶子都敢对妻子如此，这么多年，妻子在杨家到底是什么地位？ 洞房花烛的时候，他是如何红着脸发誓，此生此世都对妻子好的？ 在妻子回门的时候，他是如何对岳丈岳母保证，绝不让妻子受委屈的？ 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 唐氏站在景福院的大门外，她没有在意杨华的态度，这些年，她都习惯了。 那边沐浴着阳光，嬉笑着走来的杨慕，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所以，这才是自己的女儿吗？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本能的不想相信。可走过来这一路，她已然想通了很多事。 为什么她自小养大的杨菲她总是亲近不起来，甚至杨菲也与她并不亲近。 为什么苗姨娘总是给杨菲送一些好吃的，听说还是亲手做的。 为什么杨菲很小就喜欢在彩屏院玩秋千。 为什么自己第一眼见到杨慕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喜欢她。 看着慢慢走近的杨慕，唐氏心中十分复杂。 这一切，是因为血脉相连吗？ 这女孩回府才几日？不但没有帮助苗姨娘对付自己，反而帮着她与陈氏和盛氏相争。 这也是因为，血脉相连吗？ 唐氏的眼眶红了，鼻子酸得不像话。 杨慕走过来，瞧着杨氏的样子和杨震在身后跟着，就猜到，唐氏已然知道了杨菲不是亲生。 她朝着唐氏轻轻一笑，目光带着关切，问：“夫人……都知道了？” 唐氏感觉，心口被谁抓了一把，泪珠子便扑簌簌流了下来。她看着眼前明媚的少女，仿若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她与自己年轻时候长的那样像，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才是自己的女儿呢？ 杨慕侧头，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唐氏，问：“怎么了？” 唐氏看着手帕，满脸疑惑。 直到杨慕为她擦拭眼泪，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眼前的一切太过虚幻，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杨慕歉意道：“此事，我回到杨家的时候，就猜到了。只是……不太敢告诉你，怕你伤心。” 唐氏眼泪再次不听话的掉下来，她还不如一个孩子敏感！ 连孩子都能感觉到自己才是生母，可她这个母亲，却什么都不知道！ “慕姐儿……我……” 唐氏嘴唇蠕动，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氏回头看了一眼杨震，又看了一眼宋嬷嬷，眼神无措得令人心疼。 杨慕释然道：“我们先进去吧。” 唐氏眼神躲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去握杨慕的手。 杨慕报以鼓励的笑，任由唐氏冰凉的手拉着自己，一起进了景福院。 景福院的正厅里，已然坐满了人。 杨承恩与闪了腰的陈氏上座，二房的人也到齐了。 今日杨承恩说要有重要的事情宣布，众人座位也不再随意，而是按照东边大房，西边二房的座次。 盛氏看着唐氏和杨慕牵手而来，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身边的女儿杨芷道：“瞧那对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母女呢，演戏给谁看？” 不就是想联合起来对付二房吗？用得着牵手来表示合作？ 杨芷用帕子掩着嘴小声道：“苗姨娘被抓了，怎么算今日都是大房的笑话，咱们二房只需要看热闹就是了。” 盛氏眉梢挑了挑，没错，今日不论大房出了什么笑话，都是二房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 杨慕等人进来之后，除了无法下地的杨菲，大房的人也到齐了。 杨承恩轻咳一声，表示要说正经话了。 众人忙将视线都落在杨承恩身上。 杨承恩道：“所谓家丑不外扬，可我杨承恩活了六十年，向来都是有话直说，心中坦荡。今日，后院出了大丑事，我也不愿藏着掖着。” 他看向陈氏，道：“夫人向来是将事情压下，秘密处理。以往我也不愿插手，可今日的事情，我绝不能私下里秘密处理。” 陈氏脸色一白，大丑事？！还要公开处理？！ 杨承恩大手一挥，穆管事带着几个侍卫，将苗姨娘、童妈妈、辛妈妈、翠萍、苗家管家等人一一带了进来。 看着厅堂上或站或跪了这么多人，众人都懵了。 杨华猛然起身，扑在苗姨娘身前，一脸震惊的看着苗姨娘浑身浴血的样子，颤声问：“姨娘，你、你怎么了？” 苗姨娘张了张嘴，想起穆管事的威胁。 “国公爷是今日就要将事情与众人说明白的，你们若是想着自己孩子的生死，最好是向杨家人实话实说！” 苗姨娘红了眼眶，越过杨华，看了一眼大房的座椅，却不见自己的女儿杨菲，心中一疼，眼泪掉了下来。 杨华紧张道：“姨娘，你可是那里疼？” 苗姨娘轻轻推开杨华，道：“我……不是你姨娘。” 杨华一愣，不知苗姨娘在说什么。 杨承恩道：“华哥儿，你且坐回去。” 盛氏看着眼前的一幕，眸子一亮，“后院的大丑事”，难不成是苗姨娘偷汉子了？ 她眼睛在厅堂上终人身上扫了一圈，暗自猜测，难道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就是奸夫？ 难不成，杨华是那老头的孩子？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杨震，心里腹诽，世子那么俊俏，这苗姨娘还找了个这么老的姘头，是什么眼光？ 难不成世子爷……那方面不成？ 盛氏眸子里闪烁着八卦和揶揄，满脸的兴奋。 杨默肥硕的身子挤在交椅里，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却暗自开心。 看来父亲今日是要揭露大房的私密丑闻，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大哥的世子之位？ 杨承恩朝着穆管事点点头，穆管事便十分有条理地将事情说了出来，有轻有重的将事情说明白了。 之后苗姨娘等人一一亲口供述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这一切，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说明白。 (本章完) 第217章 此事交给世子去办 待众人将事情近代明白了，整个堂上，寂静如无人一般。 良久之后，盛氏才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的手指指着苗氏和唐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华回过神来，猛然跳起，大吼道：“你胡扯！” 他生在杨家，长在杨家，是杨家学问最好、最有能考上状元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姓杨？ 童妈妈泪流满面，此时此刻，她万分后悔当年的冲动，怎么就被杨家的荣华富贵迷了眼睛，将亲生骨肉送入杨家，做了别人家的孩子！ 此事不捅出来还好，一旦捅出来了，自己的孩子未来要将如何面对杨家？又如何面对自己？ “华哥儿……” 童妈妈跪行几步，想要去抓杨华的袖子。 杨华却避如蛇蝎，大袖一挥，甩脱了童妈妈，转而跑到苗姨娘身前，紧张的看着苗姨娘，颤颤巍巍问：“姨、姨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苗姨娘红肿的眼睛看了杨华一眼，复低下头去，低声道：“你是童妈妈和我哥哥的孩子，你该叫我一声姑母才是。” 杨华愣愣听完苗姨娘说的话，随即大叫道：“不可能！我身上流着杨家的血脉，怎么可能是苗家的孩子！” 他瞪红了眼睛，转头看向唐氏，指着她道：“贱人！定然是你在背后使阴招！” 唐氏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而是在杨慕身上。 杨震之前说的只是大概，可刚刚听众人说完，她才知道，当年的诸多细节。 她此时万分后怕，若是自己和杨慕的运气差一些，只怕她们母女早就没有性命了。 最可怜的，是她的亲生女儿。 幼年时候被灌下的蛊毒，之后又被灌药装病，还差点被童妈妈淹死，被卖给人牙子之后不知道还受了多少苦…… 还有，万妈妈曾给她说过杨慕在白云县的时候，被老杨家的人欺辱。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唐氏后背汗毛直立。 刚刚杨华的话，唐氏根本就没有听见，可杨震听见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杨华面前，一巴掌甩在杨华脸上，怒斥：“放肆！” 杨华被打得摔倒在地，脸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的父亲，不是父亲；他的生母，也不是生母！ 他不是护国公府杨家的孩子，而是一个商贾苗家的私生子！ 童妈妈惊呼一声，爬过来想要抱一抱杨华，却被杨华像是对待肮脏的垃圾一般，重重地一脚踹开。 “你滚开！”杨华大吼。 童妈妈捂着被踹疼的胸口，眼睛一阵阵发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承恩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暗叹，这样的品性，亏了不是杨家的子孙。 他转头看了陈氏一眼，问：“夫人可还有问的？” 陈氏捂着腰，脸沉如水，沉声问：“国公爷预备如何处理此事？” 她这个后院之主，竟然这时候才知道这些事，丈夫显然是不将自己做为后院之主。 杨承恩却叫了杨震，道：“此事交给世子去办。” 陈氏脸色不善，看着杨震，问：“世子预备如何办？” 杨震站起身来，挥挥手。 穆管事将众人带了出去，他犹疑了一下，也请杨华出去。 杨华一巴掌甩在穆管事脸上，怒道：“你放肆！我是你主子，你竟然敢支配我！” 杨震看着眼前养了十三年的儿子，忍着心痛，朝穆管事挥挥手。 穆管事便命两个侍卫上前，直接将大喊大叫的杨华拖了出去。 等众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杨家的主子们，杨震这才躬身回话道：“杨家出了此事，自然是不光彩。可万事不可不公。儿子准备开宗祠，将慕姐儿和菲姐儿的身份换回来，并且上书陛下，禀明此事。至于杨华……华哥儿，杨家血脉不可乱，还是将他送回苗家吧。” 他原本还对杨华有些不忍，养了这么多年，没有感情是假的。 他想着要不就将杨华留在杨家，认个义子。 可看了杨华刚刚指着唐氏口出脏言，又对生母踢打辱骂的样子，他决定舍弃这个便宜儿子。 毕竟这样的秉性若是留在杨家，就是养虎为患。 陈氏又问：“那外面那些人呢？”她指的是苗姨娘等人。 杨震扫视众人一眼，道：“苗氏混淆杨家血脉，杖毙；童妈妈与辛妈妈是苗家的家仆，其余人也不是杨家的家奴，便通通送往京兆府，让他们作为证人，揭发苗家的恶行。” 陈氏立刻道：“不可！家丑不可外扬！”她看向丈夫，语气坚定。 杨承恩沉默片刻，没说话，一切交给儿子去办。 杨震道：“母亲，苗家染指杨家血脉正统，难不成杨家要忍气吞声吗？只有报了京兆府，才能让苗家付出代价！” 这里是京城，悄无声息灭了苗家是不可能的。想要出了这口恶气，就要通过京兆尹府。 陈氏白了杨震一眼，道：“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这里轮不到你做主！” 杨承恩沉了脸，反驳道：“就按世子说的办！此事交给世子处理！” 陈氏怪叫一声：“国公爷！世子私德败坏，搞出这么大的丑事，你竟然还要让他来处理此事！要我说，国公爷应上表陛下，废除世子之位！” 杨震微微闭起眼睛，小时候，母亲从不掩饰对自己的不喜。后来他长大了，当了世子，母亲的态度好了些。 可如今，母亲抓到了自己的把柄，便立刻不再掩饰，咄咄逼人。 自己……真的是母亲亲生的吗？ 杨承恩听了陈氏的话，脸色不善起来，转头认真的看着陈氏。 陈氏被看得心虚，捂着腰挪了挪屁股，老脸微微显露尴尬之色。 自从杨震长大之后，她很少这样暴露自己不喜欢他。如今当着全家人的面，她这样说话，明显是没有顾及到丈夫和大儿子。 杨承恩沉默片刻，做了一个决定，他缓缓道：“夫人身子不好，也该多多修养才是。” 陈氏脸色一僵，抬眼看向杨承恩，问：“国公爷是什么意思？” 杨承恩道：“世子年近不惑，世子夫人也该学着撑起杨家了。后院的中馈，夫人也该放放手，交给小辈去管。” 陈氏惊得站起身来，却因为腰疼，不得不跌坐回去。 她惊怒的看着杨承恩，嘴唇哆嗦。 (本章完) 第218章 孝道 杨承恩瞥了偏心眼的老妻一眼，道：“过段时间，我会上表，将国公之位传与世子。你与我便回去北疆老家吧，家里母亲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杨承恩的父亲老国公杨福在将国公之位传给杨承恩后，就带着老妻吕氏回到了北疆老家。 后来老国公去世，吕氏便留在了北疆，说是要看着老房子，其实是人老了，不愿意来京城呆着。 陈氏仿佛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婆婆。 杨承恩冷冷看着陈氏，道：“想必夫人一直遵循孝道，是不会拒绝给婆母尽孝的。” 陈氏张口结舌，她不知道丈夫考虑这件事多久了，竟然一点口风都没有给自己透露，如今还用孝道来压制她。 她掌管国公府这么多年，岂能轻易将手中的权利交出去，自己回北疆伺候婆婆？ 陈氏咬牙道：“此事容后再议！” 杨承恩没搭理她，而是对杨震道：“此事既然交给你去办，我便不再过问，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军营那边，还有诸多事务。” 杨震躬身应下。 杨承恩说了一句“散了吧”便当先退了席，去了前院。 陈氏一脸震惊的坐在那里，缓不过神来。 大房的众人起身行礼，依次退下。 而二房的人却面面相觑，不肯离开。 待大房的人一走，盛氏便憋不住了，匆忙凑去陈氏身边，惊慌道：“婆母！公爹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上表传位与世子？ 什么叫今后中馈交给唐氏？ 国公府要变天了吗？ 杨默努力将自己肥硕的身躯从椅子里拔出来，与妻子一起，凑在陈氏身边，紧张道：“父亲是何时有了传爵位的想法，母亲竟然不与儿子说吗？” 陈氏面沉如水，咬牙道：“你父亲没有与我说，我如何与你说？” 杨默与盛氏对视一眼，这么大的事情，父亲/公爹竟然没有与母亲/婆母商议？！ 这太不可思议了！ 陈氏捂着腰，眼神阴鸷。 杨承恩的好算盘，将自己调走，又将中馈交给唐氏！哼，她还没死呢！ 盛氏急道：“这……大哥袭爵，那我们二房岂不是任由大房踩踏了？” 杨默道：“若是大哥袭爵，只怕我们二房得分府另过了！” 盛氏焦急道：“那如何是好？” 不论如何，只要分了家，他们二房就再也没有机会染指世子之位了！ 陈氏冷哼一声，道：“急什么！还没到那一日呢！” 她还活着一日，就绝不允许丈夫这样独断专行！ …… 翠竹院。 杨慕与包老太和银朱进门，黛山和巧巧急急忙忙迎上来问：“怎么样？” 杨慕道：“事情真相大白了，祖父将事情都公之于众了。” 巧巧问：“那苗姨娘呢？” 杨慕想着这件事总要让身边的人知道，便将万妈妈也喊来，将景福院的事情说了一遍与几人听。 万妈妈哭得不能自已，心中心疼唐氏，便告辞去了多宝院。 黛山好奇道：“那小姐怎么不去多宝院陪一陪世子夫人呢？” 杨慕道：“给她些时间接受这件事吧。” 刚刚在景福院，杨慕一直在观察唐氏，当唐氏听众人将事情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是蒙的，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想必这件事给她打击不小，至少应该有些独处的时间，让她好好消化此事。 包老太道：“想必此时世子爷该带着杨华，哦不，是苗华去往苗家了吧。” 杨慕笑道：“我到是想凑个热闹，去瞧一瞧。” 杨震退货假儿子，苗家会是什么反应？这太叫人好奇了！ “这有何难？”贺三娘从厢房出来，嗦着一碗冰粉。 杨慕眸子亮亮的，道：“师父能带我飞檐走壁！” 说完话，杨慕忽然想起某些不好的经历，立刻改口道：“我们骑马去苗家，然后再飞檐走壁。” 贺三娘点头道：“正好可以坐一坐你的神风骊。” 说走就走，贺三娘快速嗦完冰粉，与杨慕一起出了门。 包老太向巧巧也要了一碗粉，之后对黛山道：“打听好世子将苗姨娘等人关在哪里，派人守着，等世子夫人问完话，小姐也要去一趟。” 黛山诧异道：“世子夫人不是回去多宝院了吗？” 包老太道：“这么大的事情，世子夫人定然要亲自审问一番的。” 黛山想了想，也是，于是亲自跑去盯梢。 巧巧端来了冰粉，包老太一边嗦粉，一边道：“你去牡丹院盯着，有什么动静，回来与我说。” 巧巧便将杨石头托付于包老太，自己跑着去了牡丹院。 杨震将一众人证送往京兆府之后，便带着精神奔溃的杨华去往了苗家。 而杨慕与贺三娘共乘一骑，比杨震更早到达苗家。 此时已然天色擦黑。 贺三娘站在苗家院墙外，看了看里面飞檐走壁的建筑，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苗家在哪里的？” 杨慕道：“既然要对付苗姨娘和苗家，自然要知道他们在那里啊。” 这不是常识吗？ 没有常识的贺三娘“哦”了一声，带着杨慕飞上院墙。 贺三娘在杨慕手心里写道：“有两个七品巅峰的护卫。” 杨慕忙收敛气息，随着贺三娘在昏暗的光线下，潜入苗家后院。 比起国公府，苗家小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一个五进的宅院罢了。前两进院子做了前院，后三进院子，做了后院。 二人潜伏到后院的一处院子，听到里面两个女子在说话。 “娘，我不想嫁给司徒峥！一个武夫，哪里有苏小王爷那样的文曲星下凡好？” 另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劝道：“月儿，苏小王爷的生母可是慧宁公主，她不会允许唯一的儿子娶商贾之女的。” 杨慕心里一动，看来里面的是苗家的主母卫氏和小姐苗芊月。 苗芊月道：“谁说咱们是商贾之家了？大哥可是白泽卫的百户长！我们家也是官身！” 卫氏耐心道：“可你哥哥不过是个末流小官，苏小王爷可是郡王世子！这……差的也太多了！” 苗芊月道：“可我姑姑还是国公府的侧夫人！” 卫氏不屑得冷哼一声，道：“那不过是个妾，不算什么侧夫人！” 苗芊月还要说什么，有丫鬟禀告说老爷回来了。 卫氏便丢下女儿，前去迎接苗金宝。 (本章完) 第219章 退货 苗金宝是个中年人，脑满肠肥，又矮又胖。 躲在屋顶上的杨慕暗自比对了一下苗金宝和泡芙二叔的身材，觉得还是泡芙更胖些。 苗金宝与卫氏进了屋子，杨慕与贺三娘贴着瓦片偷听。 屋子里，卫氏问：“老爷怎么面带愁容？” 苗金宝将下人遣退，道：“童家表妹那边两三日都没有给我回信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卫氏一愣，有些酸楚道：“她……不是蛊医吗？能出什么事？” 姓童的妖精，没有一天是老实的！ 苗金宝胖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子，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两日右眼皮跳的厉害。不知是否会出事。” 卫氏道：“老爷想太多了，这么多年，咱们苗家都平平安安过来了，童家表妹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回信。老爷再耐心等两日。” 苗金宝问：“咱们重金请来的那两个高手呢？” 卫氏道：“就在前院呢。别说，自从请了这两位，我这心里都踏实不少。” 苗金宝点头，想起孩子们来，问：“俊儿和月儿呢？” 卫氏道：“俊儿去看顾生意了，月儿在家绣花来着。”说起这个，卫氏想起女儿的话，说给了丈夫听。 苗金宝叹了口气，道：“也是难为她了，咱们苗家现在还没有发迹，国公府也没有到手，否则，苏家的小王爷，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氏嘴角撇了撇，没说话。 苗金宝道：“等年后，司徒大都督纳了月儿为妾，想必也能让章儿的品级再升一升，从百户升为千户，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当个副都督，咱们家就算是真的官身了。” 房顶上杨慕都听懵了。 苗家是疯了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司徒峥能要你家女儿做小妾都是高攀了好吗？ 竟然还敢肖想苏瑾瑜？ 此时，有人报，说国公府世子爷来了。 苗金宝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边小跑着去迎接，一边慌忙整理仪容。 杨慕无语，就这哈巴狗的样子，还想着一飞冲天呢！ 贺三娘和杨慕对视一眼，趁着夜色降临，悄悄跟上了苗金宝夫妻。 苗金宝和卫氏满脸堆笑的迎出来，就看到杨震身边站着失魂落魄的杨华，二人心中就是一突，脸上却还是强笑着过来行礼。 “世子爷，二公子。” 苗金宝笑着打招呼，道：“蓬荜生辉啊！快请进来！” 卫氏也笑着让身后的丫鬟上好茶。 杨震脸色不善，道：“苗氏在我杨家这些年做了什么，她都招供了。我此次来，是送回杨……华哥儿。杨家与苗家的账，咱们回在京兆尹府算！” 杨震的话像是天雷滚滚。 苗金宝被劈得外焦里嫩，半晌反应不上来。 卫氏瞳孔猛然收缩，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苗家的下人乱作一团，有搀扶卫氏的，有给卫氏掐人中的。 杨震看着眼前的景象，冷冷笑了一声，转身而去。 杨华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追出来，大叫：“父亲！” 杨震并没有回头，而是沉声道：“苗金宝才是你的父亲。”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华猛追几步，却被门槛绊倒，脑袋磕在了门墩子上，晕了过去。 杨震的步子停顿一秒，一狠心，再次大步离去。 随着杨震来的京兆尹衙役立刻包围了苗家。 杨震坐上马车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稍微缓了缓，他吩咐车夫道：“去落月湖。” …… 杨震走后，苗家乱作一团，有请大夫的，有扶着夫妻二人去床榻的，有拿毛巾茶水的…… 杨慕乐呵呵看着眼前一幕，心里暗骂一百句“活该”。 贺三娘在杨慕手上写道：“没意思呀！” 杨慕挑眉，看苗家倒霉，怎么会没意思？ 此时苗金宝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吩咐下人道：“快！收拾细软，我们连夜搬家！”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丫鬟们原本就慌乱，此刻更加慌乱了。 此时，守门的小厮跑进来道：“老爷，杨二公子晕倒在门口了，已经抬去厢房了。” 苗金宝没想到杨震真的狠心将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给自己退回来，气得跺脚，道：“还不请大夫！” 话音落，又一个小厮跑进来，慌张道：“老爷，不好了！咱们几个大门都被京兆尹的人围起来了！” “什么？”苗金宝更慌乱了，大声道：“快！快找李护卫和王护卫来！” 这二人正是他高薪请来的护卫。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苗金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终于到了用到二位的时候了！请二位送我苗家人离开这里！” 两个护卫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苗金宝。 姓李的护卫道：“苗老爷，你是疯了吗？我们只是七品，你让我们带着你们全家，冲出京兆尹的包围？那岂不是与朝廷作对？别说我们是七品，就是二品高手也不敢与朝廷作对！” 苗金宝道：“我这里有人皮面具，任何人都不会知道，是你们二位做的！” 他从怀里取出厚厚一沓银票，塞进两个护卫手里。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收下了银票，其中一个道：“那就快些收拾细软，我们回前院拿兵器，咱们在前院碰头！” 苗金宝立刻面露喜色，吩咐人收拾东西。 两个护卫出了房间，对视着邪笑，之后一起去了前院的一处院子取了兵器。 二人绕着围墙找了一个位置，下一刻竟然翻身上墙，直接跑路了。 墙外有京兆府的人守着，可惜只是个八品，打不过两个七品，被二人跑了。 那八品衙役大喝道：“苗家涉嫌人命案件，所有人不许出入，站住！” 喊着话，几个衙役追赶而去。 杨慕对贺三娘使了个眼色。 贺三娘会意，坏笑一下，飞身而起，朝着二人逃跑方向追去。 杨慕则津津有味欣赏着苗家的混乱。 一个身材纤细的妙龄女子慌乱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杨慕听声音知道是苗芊月，不由得好奇打量，等看清了苗芊月的容貌，她不禁挑眉。 这姑娘长得有七八分像苗姨娘，身材凹凸有致，怪不得有肖想苏瑾瑜呢，感情是有些资本呀。 第220章 入室抢劫 苗金宝现在心里一团乱麻，大声吩咐女儿：“快收拾细软！咱们要逃命去！” 苗芊月脸色大变，问：“是不是那两个丫鬟的父母报官了？” 前几日她失手打死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不是死契。 苗金宝没时间与她解释，道：“不是此事，你大哥早就给你处理干净了，你快去收拾细软！” 那两个丫鬟死的当然，白泽卫苗章就蒙面将两家人灭了口，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 苗芊月还要问什么，苗金宝一把推在她身上，道：“还不快去！只带银票和金子！” 苗芊月被父亲的慌乱感染，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回去收拾东西了。 可当苗金宝收拾好东西，带着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妻子和拿着大包小包的女儿一起来到前院的时候，才知道，两个护卫跑了。 贺三娘飞身回来，凑在杨慕身边，得意地抖了抖手里的银票，一脸坏笑地挑挑眉。 杨慕问：“抓到人了吗？”两个七品不在，她说话声音低一些，没有人能发现。 贺三娘道：“丢给京兆府了。” 杨慕嘿嘿一笑，满眼都是狡黠。她凑在贺三娘耳边嘀嘀咕咕。 贺三娘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苗金宝看着混乱的丫鬟小厮，生无可恋的颓然坐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没有会飞檐走壁的高手，他们苗家上上下下都逃不出去。到时候到了京兆尹府，自己绝无可能再活命！ 卫氏两眼发黑的问：“老爷……章儿能救我们吗？” 苗金宝半晌之后，才苦着脸道：“章儿不过是个白泽卫的百户，连个官爵都没有……” 此时的苗金宝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可一世，什么司徒峥，什么苏瑾瑜，那些人都是他们苗家可望不可即的！ 就在苗家人绝望的时候，忽然，两个蒙面人从天而降，落在苗家人面前。 两个蒙面人一高一矮，看身形，竟然是两个女子。 个子矮一些的那个开口道：“我们二人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不过……” 她手指指着苗金宝的包袱，道：“你要将所有银子都给我。” 苗金宝上下看着两个人，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贺三娘一掌拍向院子里一棵一人粗的柳树。 “咔嚓”一声，柳树拦腰而断。 杨慕也走过去，双手一抱，那棵倒地的柳树就被她轻松抱起，拖行丈余。 两个蒙面人露出的这一手，让苗家的三人目瞪口呆。 回过神来的苗金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站起身来，惊喜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不会再骗了钱就跑吧？ 杨慕用真诚的眼睛看着苗金宝，一字一顿道：“我们从来不骗钱。” 苗金宝转头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儿，一咬牙，将自己的包袱递上去，道：“这就是我们所有的银票了。” 杨慕挑眉，道：“打开，我瞧瞧。” 苗金宝一愣，有些无措的看着杨慕。 杨慕道：“我要验货！” 卫氏忽然冲出来，道：“老爷，还是命要紧！” 苗家做的每一件事她都参与了，她深深的知道，一旦让京兆尹府的人将他们带走，等待他们的，一定是生不如死！ 苗金宝还在犹豫的时候，卫氏已然将所有的包裹都打开，露出里面厚厚的银票。 苗金宝果然是个奸商，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的包袱里，只有三分之一的银票和几串玉佛珠；卫氏的包袱里，有三分之一的银票加各色宝石；苗芊月的包袱里也有三分之一的银票和金银首饰。 杨慕对着苗金宝冷笑。 苗金宝一脸尴尬，道：“都给女侠，都给！只求你们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杨慕指着包袱，道：“货已经验过了，包起来吧。” 苗芊月和卫氏匆匆包起包袱，紧张的看着杨慕和贺三娘，不知道这两个女子要如何将他们带出去。 杨慕与贺三娘相视一笑，猛然蹿入三人之中，迅雷之势抢走了那几个大包袱，化作残影立上墙头，又眨眼消失不见。 空中传来一句话。 “我们不骗钱，只抢钱——” 苗金宝一直到两个人的人影不见了好久之后，才发现包袱被抢走了。 “啊——” 苗金宝奔溃了！抓着脑袋大声宣泄。 卫氏被吓出一身冷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苗芊月猛然回过神来，仿佛经历了一场鬼附身，吓得嗷嗷大哭。 杨慕与贺三娘跑出一里地之后，用口哨召唤来了神风骊，依旧共乘一骑，朝着杨家跑去。 回到翠竹院，二人坐在杨慕的床上，开始分赃。 包老太看着二人，下巴都快要惊掉了。不是说去苗家看热闹吗？这看热闹还能赚钱吗？ “你俩劫道去了？” 杨慕笑嘻嘻回头，道：“没有！” 包老太松了口气。 贺三娘道：“我们是入室抢劫。” 包老太：“……” 好像劫道的罪名还轻一些…… 忽然，包老太看到了一堆珠宝里的一颗璀璨的红色璞玉，惊喜道：“鸽子血？这样好的成色，这些年可少见了！” 杨慕小手一挥，道：“大娘喜欢就拿着！” 包老太心中的贪念小人瞬间打败了矜持小人，直接将红玉塞入怀里，加入了分赃的行列。 一炷香之后，黛山在门外提醒道：“小姐，戌时了，还不吃饭吗？” 刚刚分赃完毕的三人心满意足的应了一声，出来吃饭。 包老太边吃边道：“世子夫人已经去过前院了，听说回去痛哭了一场。” 杨慕点头，给杨石头碗里夹了一块排骨，道：“吃完饭我就去前院。” 包老太又道：“安晴晚间又去了一趟芙蓉园，银朱这次看清了，那管家将信交给了肃亲王世子李澈。李澈看完信之后回去了肃亲王府，之后便有肃王府的人出来采买，采买的东西有些意思。” 她喝了一口乳鸽汤，继续道：“尽是大红之物。” 杨慕咀嚼的动作一顿，大红之物？ 包老太若有所指道：“看来，杨菲是看中了肃亲王府的世子爷，想要做个世子妃了。” 杨慕沉默片刻，微微皱眉，李澈为何要帮助杨菲？ “看来，得查一查此事。”她缓缓道。 包老太道：“这不急，杨菲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世子夫人的。等你们母女相认，叫来那些人仔细问问就是了。” 杨慕想了想也是，于是将此事暂时放下，认真干饭。 吃过饭，杨慕前往前院。 (本章完) 第221章 见苗姨娘 这边杨震与司徒峥在落月湖见了面。 杨震作为未来的护国公，列举了白泽卫百户苗章的家门丑事，又暗示司徒峥切勿护短。 而司徒峥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百户而得罪护国公府。 司徒峥虽然是个桀骜之人，可面对杨家还是要给面子的。一来杨家手握军权，是他身后东太后需要拉拢的势力；二来杨家的忠名在百姓中也很有地位。 杨震目的达到，便起身回府。 刚刚回到前院的书房，正要再次去审问苗姨娘，当年自己受伤是否与之有关，就听说杨慕来了。 杨震看着昂头挺胸的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恍惚。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自己第一次看到长大的杨慕时候，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慕太像唐氏年轻时候的样子，即便那时候自己不太能分辨人脸，可依旧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慕姐儿……明日我与你祖父会入宫，将你和菲姐儿的身份禀告宫里。之后咱们就开宗祠，向祖先告知此事。” 杨慕点头，这是正常的程序。 杨震眼神中带着歉意，道：“至于‘千蛊融经丹’的解药，你母亲手中没有。我和你母亲已然命人回去甘州取解药了。” 杨慕眸子一亮，问：“这么说，我很快就能解蛊了？” 杨震看着杨慕可爱的样子，心中柔软，道：“是啊，不过需要几个二品高手给你融合解药。” 他站起身来，走到杨慕身边，道：“你祖父、我、再加上你师父。三个二品高手为你护持，就看你能冲击到几品了。” 杨慕经脉这些年一直被压制着没有扩张开来，有了三个二品高手的保驾护航，才能保证杨慕不会经脉爆裂而死。 这个事情，贺三娘今日说起“千蛊融经丹”的时候已经说明白了，杨慕也知道了此事不能着急，所以杨震说起此事的时候，杨慕还算平和。 杨震走到书房的尽间，按动机关，一个博古架自动移开，露出后面的一条通道来。 这个地窖原本的开口不在书房里，暗门机关是后来改的。 杨震并没有跟着杨慕进入，而是站在门边，给了女儿足够多的空间和自由。 杨慕沿着昏暗潮湿的台阶，独自进入了地窖。 地窖里每隔几步就摆着一个铁架子，架子上有铁锅，里面燃烧着柴火，将整个地窖照耀得忽明忽暗。 除了苗姨娘以外，童妈妈等人都被杨震送去了京兆尹府。 苗姨娘因为是杨家的侍妾，生死由杨家掌控，所以依旧被关押在牢房里。 苗姨娘自然听见了暗门的响动声，听着脚步渐渐走进，苗姨娘缓缓抬起头来。 她以为会是杨震，没想到竟然是杨慕。 看到杨慕的那一瞬间，苗姨娘脸上复杂，现实惊愕，随即便是愤怒和后悔。 她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在这小贱人回府之前，提前找到她灭口！ “你来做什么？”苗姨娘没好气道。 杨慕眨眨眼，好整以暇地看着苗姨娘，道：“胜负已分，我自然是来落井下石的。或者说……痛打落水狗？” 苗姨娘眼神瞬间愤怒，拖着一身的刑伤，挣扎着爬来栏杆处，恶狠狠瞪着杨慕，吐了一口，“呸！是老娘眼瞎了，没看出你这小东西还会咬人！否则……” 杨慕嘿嘿一笑，十分欠扁道：“否则怎么样？让辛妈妈来杀了我？你是忘了她是我亲手抓住的吧！” 苗姨娘一噎，是啊，就算是提早知道这死丫头厉害，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手段弄死对方。 除非去找哥哥要那两个七品巅峰。 可谁能保证，两个七品巅峰能杀了眼前这丫头呢？ 而她能想到的其他办法，下毒或者溺死，杨菲都使用过了，不但没有成功，杨菲还被人打成了重伤。 她猛然扑在栏杆上，看着杨慕的眼睛像是淬了毒，“是你！是你在游鱼院偷听我们讲话，并且将菲姐儿打伤的！” 杨慕挑眉道：“你都这个德行了，还想污蔑人呢？杨菲被打的时候，我可是在翠竹院呢，多少人给我作证，你忘了？” 杨震还在上面，以他二品高手的实力，能轻松听到这里的对话，杨慕才不会承认。 苗姨娘不信道：“你能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除了你，谁会对菲姐儿下那么重的死手！” 杨慕歪头得意的看着苗姨娘，就是不承认。 苗姨娘尖叫几声，想要冲过来撕扯杨慕，可不论她怎么用力，她与杨慕的衣袖总是差了一寸。 杨慕淡淡道：“不用白费功夫了，你还是考虑考虑，杨菲多次想要杀我，她是什么下场吧。” 苗姨娘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杨慕道：“杨菲身边有个死士，名为鹿轲。她前后指派鹿轲两次去白云县杀我，第一次，我命大，没死成。第二次，我反杀了鹿轲。” 她弯腰看着苗姨娘的表情，继续道：“等我回来杨家，她先是想要推我下水，企图淹死我，没想到我会武道，并未落水。之后她又指使秋月，给我下毒，可惜我没有喝下那碗汤药。” “苗氏，你说，杨菲为何屡屡要杀我？你说她会不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要杀了我灭口，来维护自己嫡长女的地位？” 苗姨娘瞳孔猛然收缩，下意识后退了一些。杨慕说的是实情，可苗姨娘也不知道女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杨慕看着苗姨娘，道：“你是不会将此事透露给她的，那么，你猜，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苗姨娘明显有些慌乱，这件事她也想了好久，一直没有想出缘由。 杨慕道：“你说，会不会是苗家人透露给杨菲的呢？” 苗姨娘立马道：“怎么可能？” 杨慕仔细瞧苗姨娘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不由得更加好奇了，杨菲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 苗姨娘猛然反应上来，杨慕是来试探自己的，她忽然转头看向杨慕，道：“你还是关心自己的蛊毒吧！童妈妈说过了，千蛊融经丹并无解药！” 杨慕斜眼看着苗姨娘，道：“你猜，唐家会不会有解药？” “嗯？”苗姨娘不解的看向杨慕。 杨慕得意一笑，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来，道：“我的蛊毒就不劳烦苗姨娘操心了，苗姨娘还是担忧一下杨菲的婚事吧。” 第222章 当年也是我设计的 杨慕看着苗姨娘一脸懵逼的表情，继续道：“你和祖母都想要杨菲嫁入摄政王府做继王妃。可杨菲自己却与肃亲王府世子李澈联系密切。你说，她是会嫁给摄政王，还是肃亲王世子李澈？” 苗姨娘满脸不信道：“菲姐儿是最聪明的，她不会放着摄政王府不嫁，转而嫁给肃亲王世子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一脸的自信。 一个是做皇帝的继母，一个是做皇帝的婶婶，孰高孰低，这还用选择吗？ 她苗氏的女儿才不是傻子！ 杨慕心中更加好奇，照着杨菲的性子来看，都应该是更看重摄政王府才是。 为何杨菲会对肃亲王府的李澈更加看重，甚至暗中还有联系呢？ 她今日见苗姨娘有三个目的，一个是要问出杨菲为何知道自己的身世；第二个是杨菲为何会与肃亲王世子有联系。 如今看来，这两个问题，苗姨娘也不知道。 那就只剩第三个问题了——杨震到底是怎么中了情蛊的。 “按理说，苗姨娘也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想必祖父和父亲还是想要留下姨娘的性命的。” 杨慕说着话，缓缓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道：“这里面，是我和童妈妈要的绝命蛊。据童妈妈说，这是她最新调制的新蛊毒。人服用之后，会肠穿肚烂而死，服用者疼得受不了，会撕扯自己的皮肤，将自己抓挠得面目全非……” 苗姨娘再次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杨慕手中的瓷瓶。 杨慕道：“苗氏，你做下的事情，对父亲来说，可能没有那么大的伤害。可对于我和我母亲来说，却是痛苦了十几年，我甚至几次差点命丧黄泉……” 苗姨娘尖叫道：“不！你不能杀我！你……你只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我……我是你父亲的姨娘！你没有权利处死我！” 杨慕嘴角一勾，道：“是啊，所以我只能趁没人的时候，杀了你。” 杨震在上面听着地窖里的谈话，几次双手握拳。 他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杨菲，竟然是个残杀手足姐妹的狠毒女人。 可杨慕说话的时候，苗姨娘的反应，像是默认了此事。 那个叫鹿轲的死士，杨震是知道的，也的确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杨慕说的话，他已经信了五分。 之后杨慕想要杀了苗姨娘，杨震想冲下去阻止，可杨慕说起这些年的遭遇，他再次忍住了。 不论当年他被苗氏所救的事情，是否是苗氏的蓄谋，苗氏都留不得了。 既然女儿想要复仇，便由得她吧。 地窖里，苗姨娘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地，一节一节地后退。 如果眼前拿着毒蛊的是杨震，她还能使用各种花言巧语来蒙骗，可眼前人是杨慕，是她算计了十五年的女孩，她就彻底慌了。 杨慕是真的会杀了她的！ 杨慕拿着瓶子，一步步走近苗姨娘，当走到栏杆边的时候，伸出手来，笑着道：“苗姨娘，你怕是不知道吧？即便是服用了千蛊融经丹，我依旧能轻易将这个牢门掰开。” 她的手掌握住了精铁制成的铁栏杆，运起内力，铁棍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渐渐的弯曲起来。 苗姨娘浑身一震，大叫一声：“杨慕！我……我还有秘密没有招供！你若答应放过我，我、我就告诉你！” 杨慕挑眉，冷冷看着苗姨娘，道：“不用再拖延时间了，你遭受了两次拷问，不论是我祖父和父亲，还是我母亲，不信他们没有问完你的话。” 说着话，她继续去掰铁栏杆，已经有一根铁棍被她掰得快断了。 苗姨娘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哭着道：“不是！不是！我还有！还有！” 杨慕不信地冷笑，一把将其中一根铁棍掰断，之后去掰第二根。 苗姨娘大喊道：“当年你爹再苗疆受伤的事情，是我设计的！” 杨慕一愣，随即道：“得了吧，谁不知道我父亲是武道的高手，这种事你能设计？你以为你是谁啊？” 苗姨娘都快哭了，因为杨慕又拔掉了一根铁棍，眼看再拔掉一根，就能进来牢房了。 苗姨娘大叫道：“真的是我设计的！你停下，你停下！” 杨慕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样子，停了下来，道：“哼，若是编得不好，被我识破了，我就再给你上刑一次，等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再给你喝下绝命蛊！” 苗姨娘看杨慕停下来，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忙道：“此事是真的，你可以用此事去向你父亲邀功！” 哪怕此事说出来，杨震处死自己，也好过死于绝命蛊！ 杨慕冷笑一声，用下巴示意她自己说。 苗姨娘缓了缓，才道：“我……我是苗疆人，家里有三座矿山，原本也衣食无忧。可我爹娘重男轻女，想要我嫁给一个瘸子，只为了我嫁过去之后，我的孩子能继承对方的所有矿山！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为此还想过翻越苗疆大山，出逃了事。 “就在出逃的前一日，你父亲来了苗疆，来了我家，勘察矿产。我爹说，你父亲是个京城的贵少爷，是来苗疆买矿产的。我*我就动了心思。 “后来……我劝服了我爹娘，嫁给你父亲，自此苗家脱离苗疆，来京城做贵人！于是我爹向童家索要了一种酒蛊，这种蛊放在酒水里，无色无味，人服用后，会像是喝醉酒一样。 “那日宴客，你父亲喝下了酒蛊，醉眼稀松。我爹命人提前埋伏在你父亲回客栈的路上，将其打成重伤。之后趁着你父亲昏迷不醒的时候，将其送入我的客房，为其灌下情蛊。 “你父亲醒来之后，便已经身中情蛊，只能看清我一人模样。而我便谎称我是离家出走，逃离婚事。” 杨慕皱眉，这苗家上下都不是好东西！ 苗姨娘像是回忆起之前的往事，悠然道：“你父亲是个好人，他答应带我逃离苗疆，逃离婚事。只是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夫人。 “当我来到杨家之后，才知道，你父亲和唐氏的关系竟然那样甜蜜，我的情蛊竟然有时候会不能发挥作用。 “我曾经说服他将唐氏休妻，扶我为夫人，可你父亲竟然顶住了情蛊的诱惑，没有答应！” 杨慕淡淡道：“你没有成为夫人，所以苗家才想出了李代桃僵的法子，将我和杨菲兑换？” 苗姨娘转头看了一眼杨慕，道：“可惜了，两个都是女孩，否则……我儿子已然是能与杨凯平分秋色的杨家三少爷！” 杨慕挑眉，道：“而且你还损坏了身体，再也不能生育。啧啧，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第223章 你才该死 苗姨娘正要回嘴，却看杨慕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瓶，立刻改了语气，服软道：“慕姐儿，我已然将这件事告诉你了，你……” 她看向那小瓷瓶，祈求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你……能不能放过我？” 那绝命蛊太过可怕了。 杨慕将瓷瓶收了起来，道：“不过是一瓶金疮药罢了，也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苗姨娘：“……” 杨慕得到想要的答案，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苗姨娘，转身而去。 苗姨娘回过神来，扑过来，大叫一声，辱骂道：“杨慕！你骗我！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杨慕乐呵呵转过来头来，看着苗姨娘狰狞的样子，道：“知道你为什么上当吗？” 苗姨娘气愤地看着她，道：“你这个骗子！” 杨慕道：“因为易地而处，你会真的用绝命蛊。以己度人，你才会以为这是真的绝命蛊。” 苗姨娘看着杨慕，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杨慕看着她，道：“所以，你才是那个贱人，你才是该死的人，而且，不得好死！” 苗姨娘奔溃大叫，状若疯癫。 杨慕却是带着成功者的笑意，轻松道：“再见了，苗姨娘。” 她们应该永远不会再见了。 不论是唐氏还是杨震，都不会让她继续活下去的，她也算是给原主报仇了。 从地窖里出来，身后回荡着苗姨娘状若疯狂的叫声。 杨震守在楼梯口，看着女儿一步步上来，眼神复杂。 杨慕看了一眼身后，道：“想必父亲也听见了。” 杨震没想到杨慕去见苗姨娘是为了问这件事，他有些复杂的看着女儿。 他今日原本也是想要问这件事，只是，他会用上刑的方法。 可女儿只是用了一瓶金疮药就将苗姨娘的秘密骗了出来，省时省力。 杨震甚至想要拍一拍女儿的肩膀，他有一瞬间，觉得这个女儿的能力，不在后院。 她更像是一个儿子一般，可以为自己排忧解难，成为自己的助手。 杨慕道：“父亲准备如何处置苗姨娘？” 今晚在景福院的时候，杨震说过，要将苗姨娘杖毙。可如今看来，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了。 杨震问：“慕姐儿觉得呢？” 杨慕道：“不如，问问母亲吧。” 今后，她得习惯叫唐氏母亲了，虽然，这个称呼她很陌生，即便是叫过几次，也只是在人多的时候，给唐氏这个嫡母尊重。 可等祠堂开了之后，不论是人前还是人后，她都得这么称呼了。 杨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得知了当年自己被算计的事情，彻底对苗姨娘没有了任何感情。 不论是设计他身受重伤，还是那看似温情的养伤时间，或者是之后的情蛊，都是他不愿意再面对的事情。 苗姨娘交给唐氏去处理，也许是最好的方式了。 杨震还是轻轻拍了拍杨慕的肩头，道：“你母亲今日承受了太多，情绪不稳，是我劝她今晚先不要见你，等她明日稳定情绪之后，再去瞧你。” 杨慕点头，不过能让唐氏那个急脾气忍得住，杨震还是有些本事的。 可等她回到后院的时候，就知道杨震是在吹牛皮了。 唐氏正等在她回翠竹院的必经之路上。 石子路上，唐氏独自一人走来走去，时不时整理自己的衣裳，肉眼可见的紧张。 待看到杨慕的身影，她先是一愣，随即想要躲起来，之后发现自己无处可躲，才扶了扶发髻上的金钗，不太自然的走过来。 杨慕带着笑意看向唐氏不太自然的眸子，道：“都亥时了，母亲不睡吗？” 这声“母亲”叫得唐氏眼眶都红了，她借着皎洁的月光，上上下下瞧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心中百转千回。 “慕姐儿……你父亲劝我明日再找你，可、可我睡不着，也忍不了……我……我想见你，想听你说话！” 杨慕心中叹息一声，道：“回翠竹院吧，咱们喝着茶慢慢说。” 唐氏忙应下，与杨慕并肩入了翠竹院。 太晚了，包老太都睡下了，剩了万妈妈守在院子里。 见二人进来，她忙命人去准备八宝茶来。 唐氏进入杨慕的房间，看着简单的布局和摆设，心中更是愧疚。 杨菲住的牡丹院那样奢华，可亲女儿住的翠竹院却是这样的光景。 二人落座，有丫鬟上了茶来。 杨石头因为顶不住困意，已经睡着了，给他打扇子的巧巧将床幔放下来，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杨慕、唐氏和熟睡的杨石头。 唐氏目光灼灼的看着杨慕，道：“你……能和我说一说，这些年在外面都是如何过的吗？” 杨慕将茶碗往唐氏身边推了推，缓缓将这些年原主的遭遇和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遭遇说给了唐氏听。 这一夜，唐氏与刚刚相认的女儿，在翠竹院微弱的烛光里，促膝长谈了一整夜。 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杨慕才口干舌燥的将事情都说明白。 其实，她可以避重就轻的说一说，免得唐氏过于揪心和自责。 可杨慕觉得，唐氏有资格知道原主的一切，她不该隐瞒。 一切都说完了之后，唐氏的眼睛已经哭成了核桃。 她坚定道：“慕姐儿，你放心，石头这孩子今后就是我的义子！那孩子的亲生父母，我也会给他们立碑！还有那对土匪夫妇，我这就给你舅舅写信，把唐家的所有有关镖局的生意，都给他们做！” 她脸色一变，咬牙道：“至于那老杨家……哼！当我女儿是好其辱的吗？” 那老杨家的赵氏，不是还在牢里关着吗？还有那个不作为的杨除夕，还有所有其辱过女儿的白云县人，都别想好过了！ 杨慕顶着困意，看着杨氏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为原主高兴。 原主的这位生母，虽然没有宅斗的本事，也不太聪明，可她是爱孩子的母亲。 唐氏让杨慕好好休息，自己风风火火走了。 杨慕打着哈欠，熬了一晚上，终于能上床睡一会儿了。过一会儿杨承恩和杨震就会进宫，将杨家的事情告诉宫里权利最大的几个人。 等他们回来之后，就要开祠堂。 时间很紧，杨慕得抓紧时间，补补觉。 第224章 拨乱反正 快到午时的时候，杨慕被黛山摇晃醒，杨石头已经起来吃过早饭了。 黛山道：“小姐，快洗漱吧，国公爷和世子爷已经回来了，说是要赶在午时之前开宗祠。世子夫人传话来说，让小姐带着石头去宗祠。” 杨慕知道，这是今晨唐氏说的话要兑现了，杨家要收养杨石头，并且认为义子。 在大顺，收义子是很正式的事情，是要开宗祠，告祖宗的。 黛山拿了张纸条来，道：“世子夫人说，她要忙着开宗祠的事情，顾不得来翠竹院，便命人送来这字条。说是世子爷亲自写的几个名字，想问问小姐，给石头取个什么字好？” 杨慕伸手拿来纸条，见上面写着三个字：“辰、元、启”。 杨石头的名字，是乡下人“贱养”孩子，特意起的不起眼的名字，如今要被杨家收为义子，自然是得起个大名。 杨慕叫来杨石头，问：“石头愿意认姐姐的爹娘为爹娘吗？” 杨石头不懂，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那姐姐还是姐姐吗？” 杨慕点头，道：“姐姐还是姐姐，就是石头多了一对爹娘。石头喜欢姐姐的爹娘吗？” 杨石头小脑袋想了想杨震，又想了想唐氏，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杨慕揉了揉石头的小脑袋，道：“昨天的小丸子就是姐姐的娘给你的。” 杨石头立刻想起了昨天很好吃的菜肴，问：“那今后姐姐的娘还会送小丸子给石头吃吗？” 杨慕“噗嗤”笑了，这孩子还是太小，很多事情说不明白。 她耐心道：“不管石头认不认姐姐的爹娘是干爹干娘，他们都会对石头好的。” 杨石头开心道：“那就认呀！他们好，石头也好！” 石头的逻辑是，既然姐姐的爹娘对他好，那他也对他们好。 杨慕笑了，小孩子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确定了杨石头不排斥这件事，杨慕便忙起身，梳洗打扮之后，带着杨石头去了前院东南角。 国公府的东南角，不但有宗祠，还有关公祠。 杨家的不少人已经在宗祠外面等候了，见到杨慕和被巧巧抱着的杨石头，表情各异。 二房的人显然都是不屑，而杨震和唐氏则是带着笑意，陈氏沉着脸，不愿给杨慕姐弟任何表情。 唐氏凑过来问：“那三个字，你选了哪个？” 杨慕道：“‘启’字吧。” “启”有开启之意，杨慕希望杨石头从此开启更好的生活。 唐氏小声道：“你父亲也说，这个‘启’字最好。” 二人正说着，杨承恩就来了，当即宣布，开宗祠。 杨家与别家不同，杨家的女眷是可以在宗祠里跪拜的，所以宗祠的大门一开，众人乌泱泱的走了进去。 先是杨承恩带着众人朝着众多牌位跪拜上香。 之后杨承恩将苗姨娘涉及的事情禀告祖宗。 杨震拿来了厚厚的族谱，杨承恩将杨慕和杨菲的名字换一换。 今后就是嫡长女杨慕，庶二女杨菲。 最后，杨承恩亲手划去了杨华的名字，又将杨石头的新名字——“杨启”，写在了杨震与唐氏之下，标明为义子。 原本繁琐的礼节，被杨承恩这个雷厉风行的老头搞得迅猛而快捷，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所有流程就都走完了。 关闭祠堂之后，杨承恩带着一家老小去景福院用饭。 酒足饭饱，大家坐在一起喝消食的山楂茶。 杨承恩道：“既然此事已然开了宗庙，也应该让淑太妃娘娘见一见慕姐儿。世子夫人，给宫里递个帖子，说明此事。” 唐氏满脸笑意的应了下来。 杨慕看着都有些佩服唐氏了，昨天她刚刚得知自己女儿被换了的时候，还一副“我不信”的样子，昨夜不过聊了一夜，今日不但接受了此事，还一副开心的样子是什么鬼？ 唐氏道：“既然慕姐儿是嫡女，我瞧就换个院子住吧，翠竹院过于小了些，撑不起嫡长女的气派。” 杨承恩也正要说此事，点头赞成道：“将芙蓉岛收拾出来给慕姐儿住吧，那里离习武场近一些，而且也有一个小习武场，若是晚上练武，也不会影响他人。” 陈氏立刻叫道：“不成！一个乡下回来的丫头，岂能配得上芙蓉岛？” 芙蓉岛是整个杨家后院中最大的院落之一，仅次于景福院，甚至比多宝院和玉澜院还要大一些。 陈氏一直想着要将二房安排在芙蓉岛上，奈何杨承恩不同意，说二房不可越过大房去，不能比大房居住的院落更大。 没想到今日杨承恩竟然想要将芙蓉岛分给杨慕！ 杨承恩瞥了一眼老妻，道：“总不能让慕姐儿带着启哥儿住在习武场吧？” 杨家后院的院子基本上都住满了，游鱼院、依春馆是客院，偶尔给一些亲朋女眷来住；彩屏院里之前是苗姨娘住，晦气；金玲阁是从前太妃杨怡住过的闺阁，按规矩不能再住人了；荷露榭之前是陈姨娘的女儿杨慧文住的，总不能让人家回娘家没地方住。 那么后院便只剩下了芙蓉岛、翠竹院和迎阳院了。 陈氏撇嘴道：“不是还有迎阳院吗？” 唐氏忍不住道：“迎阳院与翠竹院一样大，杨家嫡长女，岂能住在那么小的院落？” 陈氏道：“慕姐儿和菲姐儿既然身份换了，院子换一下也就罢了。” 唐氏笑道：“婆母见谅，菲姐儿如今还下不得床呢。” 陈氏还要说什么，杨承恩却大手一挥，道：“芙蓉岛既然当年思月能住，如今慕姐儿也能住！” 一句话说的陈氏立刻沉了脸，若不是当年杨思月住过，她还没有这么拒绝这件事。 陈氏道：“思月是谁？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女将军！是为大顺立过汗马功劳的女子！慕姐儿如何能与思月相比？” 杨承恩懒得与老妻纠结，道：“此事我说了还是算数的！就按我说的办！世子夫人！” 唐氏忙应一声。 杨承恩吩咐道：“此事交给你了，将芙蓉岛收拾好了，尽快让慕姐儿带着启哥儿住进去。” 唐氏满脸都是笑意的应下，甚至还挑衅的看了一眼盛氏和陈氏，换来二人满脸不爽。 此事说定了之后，杨承恩又说起了杨菲。杨菲至今不能下床，不在这里。 第225章 赐婚懿旨 杨承恩道：“牡丹为百花之王，自然不能让庶女住着。菲姐儿既然不是嫡女，自然不能再住在牡丹院了。菲姐儿身子不好，等伤养好了，就让她庄子里养病吧，无事不必出门了。” 大房的人都抬头去看杨承恩，心里明白，杨承恩这么安排，定然是知道杨菲曾经对杨慕下了杀手。 但是杨承恩暂时没有想好怎么处置杨菲，又怕杨菲对杨慕生出杀心，这才远远打发了。 对于此事，陈氏和盛氏都没有意见，甚至盛氏暗暗谋算，等杨菲搬去了翠竹院，就想法子让女儿杨芷从翠云轩搬去牡丹院，这样离她近一些，院子也更大一些。 杨承恩继续道：“菲姐儿身边的吃穿用度，也该降下来了。” 唐氏将此事应了下来，杨菲身边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她的陪嫁，只要将这些人叫回来就是了。 关于昨夜杨慕说的被刺杀的事情，唐氏也要好好问问这些人，她想知道，这个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 事情都说完了，杨承恩正要通知散场，却杜管家急急忙忙跑进来道：“国公爷，太皇太后的懿旨到了！” 陈氏诧异道：“太皇太后的懿旨？可听清了？” 太皇太后都多少年没有出过懿旨了？ 杜管家点头，确定就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并且催促众位主子去前院听旨意。 杨家人带着各种猜测来到前院的时候，接旨的香案已经摆好了。 当众人齐齐跪在地上，宣旨的太监才展开明黄色绣着彩凤的懿旨打开，高声宣扬。 “奉天承运，太皇太后懿旨：定国公府世子林啸，少年有成，忠勇卫国，乃国之栋梁；护国公府世子嫡长女杨慕，慧智端庄，惩恶扬善，乃闺秀典范；二人佳偶天成，特赐尔二人成婚，于来年二月十八成亲！” 杨承恩十分淡定的接了旨意，让杨震请宣旨太监去厢房喝茶。 唐氏满脸喜色，拉着杨慕道：“你要成亲了！” 说完这话，她的笑容忽然僵住了，结巴道：“你……你要成亲了！” 刚刚认回女儿，怎么女儿就要出嫁了！ 杨慕也在懵逼，没有及时抚慰唐氏受伤的小心灵。 她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她这才刚刚改成嫡女身份，没有两个时辰呢！ 太皇太后的懿旨就已经下来了！ 林啸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肯定是银朱这个耳报神去通知了林啸！ 哎？林啸不是说求圣旨吗？ 怎么是太皇太后的懿旨？ 杨慕一脸懵，唐氏也是一脸懵。 宋嬷嬷凑过来提醒唐氏，：“夫人，还是先将芙蓉岛收拾出来吧。大小姐快要出嫁了，总要在家里的时候体面才是。” 唐氏回过神来，觉得宋嬷嬷的话很是有理，还是要先将女儿的住处收拾出来，女儿在杨家就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了，她得好好疼爱女儿才是！ 那边陈氏和盛氏对视一眼，均是没有想到，林啸求赐婚的速度这样快，而且不是小皇帝的圣旨，而是太皇太后的懿旨。 这就等于是林啸在杨慕背后又拉来了一个靠山，而且这个靠山是大顺朝最高地位的女人，两两宫太后都不敢轻易忤逆的长孙太皇太后！ 大房的势力，一下子又涨了一截子！ 而且，今后她们必须要在面子上于杨慕过得去，不只是因为杨慕未来是定王府的世子妃，更是因为她会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媳妇。 陈氏有些头疼。 盛氏气得想骂娘，一个乡下来的，怎么会后台那么多！ 杨震给宣旨太监送了封红，又客客气气送走人了之后，才快步回到后院。 众人已经散了，杨震去了多宝院，安抚了唐氏几句，起身又急急忙忙去了京兆府。 经过昨夜一夜的审问，京兆府已经将事情都审问明白了，今早就去苗家将一众人等全部收押。 杨震是去听审的。 卫氏是个倔强的，上了夹棍都没有说。 可惜苗俊是个经不住大刑的，不过二十多板子，就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个干净。 苗芊月也被抓了来，还没有上大刑，就哭哭啼啼将自己这些年杀害了几个丫鬟几个婆子的事情都招供了。 苗金宝经不住大刑，打了几板子就晕过去了，醒了之后，在看到板子，就又晕过去了。 如此反复几次，气得京兆尹让人上烙刑，谁知苗金宝看到烙铁，直接翻了白眼。 苗家最有骨气的，也就剩下苗家的长子苗章。 苗章是白泽卫，是直接被京兆府的衙役从白泽卫那里抓来的，怎么上刑都不说。 于是京兆尹便当着苗章的面，给苗金宝上刑。 苗章这才被逼着招供，说出自己这些年是如何帮着苗家善后的。 而苗金宝看苗章也被抓来了，知道苗家再也没有指望了，这才将事情都招了。 今日京兆尹叫来杨震，就是要做最后的审问和判词。 京兆府的大堂上，京兆尹张晟高高坐在桌案后，一侧的交椅上，坐着脸色阴沉的杨震。 京兆尹拍着惊堂木，勒令苗家众人一一供述自己的罪行。 其实口供已然画押了，今日不过是最后的堂审。 众人自知无可争辩了，交代得倒也痛快。 苗金宝不但供述了自己是如何混淆杨家血脉的，甚至还招供了自己在京郊看中了一片果园，便强买强卖，甚至杀害了六个果农的事情。 而苗章供述了自己给妹妹处理两个无辜被害丫鬟，而灭口其家人的事情。 苗俊则是供述这些年在京城各地开设一香坊时候，用杀人放火的方式对付生意竞争者，还偷税漏税了不少银子。 卫氏毒害了几个苗家对当年事情知情的丫鬟仆从，也是她下令追杀管家。 苗芊月则是杀害了多个没有卖身为奴的丫鬟和婆子性命。 苗华也被京兆尹带来了，他全程跪在那里，直勾勾看着杨震，一言不发。 杨震的手紧紧的握着，为何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苗家竟然是这样的人家！ 亏他多次给苗姨娘银子，让她接济娘家，简直是愚蠢至极！ 第226章 宣判 经过一个时辰的堂审之后，京兆尹张晟宣布了苗家人的判词。 苗金宝残害多人性命，混淆国公府血脉，偷税漏税，数罪并罚，判抄没全部家产，处杖刑三百，斩去手足，腰斩，等待勾红后执行。 苗章残害多人性命，判处二百，斩去手足，腰斩，等待勾红后执行。 苗俊残害多人性命，判处二百，斩去手足，腰斩，等待勾红后执行。 卫氏残害多人性命，判处斩去手足，绞刑，等待勾红后执行。 苗芊月残害多人性命，判处斩去手足，绞刑，等待勾红后执行。 苗华因多年被蒙蔽，并不曾作恶，当场释放。 童妈妈杖刑一百，黥面，罚苦役十年。 辛妈妈毒害多人性命，判处斩去手足，绞刑，等待勾红后执行。 苗家前管家，判处斩去手足，绞刑，等待勾红后执行。 华云观道姑，收受贿赂，判罚银五百两，杖刑三十 …… 听着判词，杨震脸色渐渐好了些。 被判处死刑的那些人，只要将判词送入刑部核实之后，再交给太后那里勾红。 之后，勾红的判词会发回京兆府，这些人的死期也就到了。 按照大顺的办事速度，从出了判词，到勾红，一般要一个月的时间，因为刑部会来核实案件。 可这件事影响很大，刑部的办案速度会很快。 相信不出半月，就是苗家人送上刑场的日子，到时候，他就从军营回来观刑。 他要亲眼看着苗家人死在刑场！ 至于苗华…… 杨震的目光看向颓然的少年，心里微微叹息一声。苗家作恶，却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杨震请师爷将判词抄了一份，拿回府里，让杨承恩看过。 杨承恩也是叹息，道：“不管如何，华哥儿总是无辜。苗家的财产按理说会充公，但其中有不少是苗氏从咱们国公府拿的。你列一份单子，去找户部抄家的官员要回来。” 杨震叹息一声，缓缓跪下，愧然道：“儿子犯了大错，让杨家蒙羞。父亲该听母亲的，上表除去儿子的世子之位才是。” 杨承恩沉默的看了杨震半晌，才道：“除去你的世子之位？谁来做世子？” 杨震抬头，道：“二弟……” “哼！”杨承恩怒哼一声，道：“你当我老糊涂了吗？” 杨震不再说话，低下头去。 杨承恩道：“你弟弟背着我做了多少不敬兄长的事情，你当我不知道？他和她那个媳妇当着我的面就敢窃窃私语，商议对付你的法子，你当我听不到？” 杨默和盛氏都不习武，并不知道，他们在景福院当着杨承恩的面，窃窃私语的所有话，都被杨承恩听了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承恩才深知自己的二儿子是什么德行，不管陈氏怎么劝说，都不愿意将国公府交给二儿子。 “啪！” 杨承恩重重拍桌子，道：“你二弟是文人，你预备将杨家二十万兵权交给一个纸上谈兵的文人？！” 杨震忙道：“父亲息怒，只是此事对杨家影响巨大，若是不惩治大房，外人会有异议！且不说军里，就算是杨家上下，也会说父亲偏心！” 杨承恩冷哼，道：“你母亲也被杨家上下说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怎么不担心？” 杨震一愣，嘀咕道：“母亲又不听我的……” 杨承恩没好气道：“我也不会听你的！滚去找你媳妇去！她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如今真相大白，你还不去认错！” 说起这个，杨震就满脸都是苦涩，他何尝没有认错？可甜甜根本不搭理他！ 杨承恩将苗姨娘从地窖里提出来，将人交给而儿子后，不耐烦地儿子和苗姨娘轰出了自己的书房。 等杨震带着苗姨娘走后，杨承恩沉声叫来了护卫长杜清。 “你带人亲自去趟苗疆，将苗家贪赃枉法的证据搜罗搜罗，统统交给云州知府。” 苗家一支到了如何能行？要将苗家连根铲除，才能永绝后患！ 杜清有些踌躇道：“可属下走了，这国公府的安全……” 杨承恩得意一笑，道：“无碍。” 好孙女拜了个二品的师父，他还担忧什么国公府的安全？ 杜清莫名其妙的看着国公爷的笑，领了命令离去。 杨承恩又叫来了杜管家，吩咐道：“你去给刑部尚书戚伟明发个帖子，就说我老头子请他去戏园子看戏。” 半个月的日子，杨承恩也不相等，他就是要早日将苗家踩死！ 杜管家知道这是国公爷的用意，不敢大意，亲自去送了帖子。 而此时的杨慕，被唐氏拉着去了多宝院。 多宝院内院里，满院子都是打开的箱子，有兵器、有银子、有宝石、有玉器、有珊瑚、有根雕……最夸张的，是一张一丈二尺长的曲水流觞桌台。 唐氏像是在献宝，兴奋道：“慕姐儿，你挑，你随便挑！” 一旁的宋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怂恿杨慕，“慕姐儿挑好的！挑大的！挑贵的！” 杨慕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上百个大箱子，两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呀！ 这……怎么选？ 唐氏看杨慕“傻了”的样子，满心都是心疼，干脆自己做主，道：“搬走，统统都搬走！” 杨慕嘴角抽了抽，道：“这个……翠竹院也摆不下呀！” 唐氏被杨慕提醒，才想起这茬，道：“慕姐儿，你放心，芙蓉岛已经在收拾了，就这几日，就能利索了！到时候我把这些都搬到你的院子去！” 唐氏还嫌不够，拉着杨慕进了屋子，从床头柜子里翻出来两个小匣子，一把塞进杨慕怀里，道：“这是我的陪嫁，给你！” 杨慕打开匣子一看，一匣子里是几万亩的良田，竟然还有上千亩的水田。另外一个匣子里，是京城的一些铺面的地契房契。 杨慕好心提醒，“母亲不用留一些给未来嫂嫂？” 唐氏立马道：“放心，我这里有的是！” 杨慕有些酸了，这唐氏到底是有多少好东西？ 唐氏道：“院子里那些东西，等芙蓉岛收拾好了，再搬过去，这两个匣子你且拿回去！” 杨慕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宋嬷嬷。 宋嬷嬷狂点头，表示世子夫人的确还有不少好东西。 杨慕这才“不好意思”地迅速将东西塞进黛山怀里。 第227章 破罐破摔 红莺带着丫鬟来上茶，笑意盈盈的看着杨慕，眸子里都是欣喜。 比起自命不凡的杨菲来，显然多宝院的下人们更喜欢杨慕。 虽然杨慕并没有与她们打过多少交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真正的大小姐看起来就是亲切很多。 唐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坐在桌边愣愣盯着杨慕喝茶，仿佛就是看不够。 宋嬷嬷提醒唐氏，“夫人，您还有话要问大小姐呢。” 她将“大小姐”三个字咬得重了些。 唐氏回神，瞧着杨慕的神色，悄悄地呼出一口气，试探道：“慕姐儿，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建议。菲姐儿……暗地里曾经派出过杀手，想要杀了你。” 她将鹿轲的事情说了出来，小心翼翼看着杨慕的表情。 杨慕微微点头，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唐氏忙问：“那……你想如何处置她？” 杨慕缓缓抬头，反问道：“母亲是如何打算的？” 唐氏咬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按道理说，杨菲敢多次杀害自己的女儿，便是抽筋扒皮也不为过。 可……不知为何，她虽然恨得牙痒，却无法亲自出手。 杨慕还是理解唐氏的，毕竟有十五年的感情，一朝让她杀了这个养了十五年的女儿，着实是下不去手的。 杨慕道：“且让她活着吧，若是再作恶，定然不让她活命！不过……” 她话锋一转，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她差点害死我，我总要收些利息。” 先稳定住唐氏，等着杨菲忍不住再次闯祸，自然就能下死手了。 等唐氏对杨菲没了感情，那就是下手的时机，说不准杨菲自己跳坑，惹得唐氏亲自下手呢。 唐氏没想到杨慕这样通情达理，心中更是亏欠，恨不得对杨慕掏心掏肺。 青燕这时候进来，对唐氏道：“世子爷来了，还带来了苗姨娘。” 杨震带着苗姨娘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与唐氏商议如何处置苗姨娘。 杨慕正要告辞，唐氏却压住了女儿的手，道：“一起听一听吧。苗氏虽然害苦了我，可到底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如何处置苗氏，也应该听一听你的意见。” 杨震带着苗姨娘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杨慕，微微愣了愣，才坐到桌边来，对唐氏道：“甜……夫人，父亲将苗姨娘的处置权交给我，如今，我交给你。” 田夫人？ 杨慕一脸懵逼。 唐氏心里白了丈夫一眼，不想在女儿面前表现出对丈夫的厌恶，强忍着不爽，淡淡道：“苗氏是你的小妾，你舍得处置？” 杨震看了一眼杨慕，有些尴尬，道：“你是大房的女主人，小妾生死自然是你说了算。” 唐氏忽然就被杨震的话点燃了，也顾不得刚刚认下的女儿在场了，“啪”的一拍桌子，怒道：“我说了算？我什么时候说了算过！” 她手指指向跪在地上，五花大绑还堵着嘴的苗姨娘，尖锐道：“自从这个女人入了府，你后院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说了算过！别说生死了，连她来给我立规矩你都心疼！” 杨震瞬间红了脸，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中了情蛊……身不由己……如今我不是将她交给你处置吗？” 唐氏怒道：“谁稀罕处置你的妾侍！带着她消失！” 杨震被当着女儿的面这样骂，脸上挂不住，红到耳根，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丢人和羞愧过。 “那个……”杨慕是时候站出来，给杨震解围道：“母亲，父亲是中了情蛊……” 唐氏用“你也太单纯”了的眼神看向杨慕，柔和道：“慕姐儿，”她瞪了一眼杨震，道：“你刚刚回府，哪里知道这些年的事情！况且，若不是你父亲给了她机会，她能下蛊吗？” 她早已审问过苗姨娘，自然知道了杨震这些年为何一直宠爱苗姨娘，甚至有了宠妾灭妻的意思。 可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失望，绝不是一句情蛊就能让她消弭的。 杨慕无奈的看着唐氏，道：“这件事……也有隐情。” 杨慕将苗姨娘如何设计杨震中酒蛊，又如何下了情蛊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震有些委屈的看着唐氏。 唐氏则是半信半疑的看着杨慕，又狐疑地看向杨震和苗氏。 宋嬷嬷道：“夫人，您和世子刚刚成亲的时候，世子爷是多么向着您呀！若不是这个苗姨娘，世子爷也不会被操纵了心神！” 唐氏皱眉看着苗姨娘，道：“我要亲耳听她说！” 苗姨娘嘴里的破布被取出，可她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杨慕。 若不是杨慕用那子虚乌有的“绝命蛊”来骗她，她岂能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杨慕叹了口气，对苗姨娘道：“事到如此，若是你还想保住杨菲，保住苗疆的苗家，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 苗姨娘怒道：“怎么，如今你不用绝命蛊来骗人了，改成用苗家和我女儿来威胁我了？” 苗姨娘疯狂大笑，道：“杨菲是真正的杨家骨血，你们不能将她如何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绝不会允许你们迫害我女儿！至于苗家……” 她毫不在意道：“一对要将我推入深渊的夫妻，我何必在乎！” 她冷笑着看向唐氏，疯狂道：“我就是抢了你的男人，你的男人就是不在乎你，他甚至还要休了你！” 说完，她得意的看着众人的表情，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如今不过是破罐子破摔。 她今日得知了哥哥一家的判决，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被救出去的可能。 在地窖里，她也仔细想过女儿的处境，国公夫人的秉性她是了解了，女儿对杨家还有用处，即便过得不好，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她现在才敢这样放肆。 杨震怒指她：“你敢当着我面就胡扯！” 杨慕也沉了脸色。 谁知原本应该最生气的唐氏却是呼出胸口浊气，淡淡道：“慕姐儿，我信你的话。” 嗯？ 杨慕、杨震和苗姨娘三脸问号的看着唐氏。 唐氏给杨慕解释道：“这些年，我虽然斗不过苗氏，却也算了解她。如果她今日老老实实说当年与苗家一起设计了你父亲，我或许以为是你父亲胁迫她这样说的。可她否认了，那么就是她已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想最后气我罢了。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 苗姨娘目瞪口呆，唐氏这蠢货，该聪明的时候愚蠢，该愚蠢的时候了，怎么又变聪明了？ 杨震看唐氏不信苗姨娘的鬼话，心中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苗姨娘一眼，对唐氏道：“夫人看，这苗氏如何处置？” 《慕归》破50万字了，感谢一直在追更的朋友们！感谢一直默默投票的朋友们！ 也很感谢捉虫的朋友们！ （但是发布的订阅章节我就改不了错别字了，就很苦恼，为啥自己检查的时候就没有看出来呢！好气哦~~~） 第228章 苗氏的下场 唐氏用问询的目光看向杨慕。 杨慕挑眉，道：“不如……问问二妹妹的意见？” 唐氏立马道：“不必问她，你说了算！” 杨慕点头道：“也是，苗姨娘被抓起来这么久了，二妹妹早就知道。可她却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显然是不在乎苗氏的死活。” 苗姨娘一愣，这些天一直不敢想的事情，被杨慕说了出来，心中的刺痛难以言说。 杨慕接着道：“既然如此，留着她也是个祸害。” 唐氏立马点头道：“没错！” 杨震道：“那就还是杖毙吧。” 苗姨娘猛然转头看向杨震，绝望道：“大郎，难道这么多年的夫妻，你竟然丝毫没有感情吗？” 这么多年，杨震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她已经习惯了，很难接受杨震的冷漠无情。 杨震冷哼一声，道：“你只是个小妾罢了，我与世子夫人才是夫妻！” 唐氏白了杨震一眼，谁与你是夫妻？ 宋嬷嬷嫌弃苗姨娘聒噪，再次将破布粗鲁地塞进她嘴里。 唐氏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淡淡道：“杖毙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杨震问：“夫人的意思是？” 唐氏冰冷的看着苗姨娘，道：“这样的恶毒之人，就应该做成人彘，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瞧瞧，这就是残害我女儿的下场！” 杨震没想到唐氏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打了个寒颤，却依旧尊重妻子的选择。 唐氏道：“此事世子不必管了，交给我处理。” 杨震自然不会说什么。 唐氏对宋嬷嬷道：“送去庄子上，做成人彘。我听说这样的人还能活几日，那就将人卖给杂耍班子，就当个稀罕物供人赏乐吧。” 杨慕有些佩服的看着唐氏，隐忍了十几年，一朝发飙，竟然这么狠！ 苗姨娘挣扎起来，她想过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死法！ 唐氏这个狠毒的女人！十五年前怎么就没有在苗家弄死她！ 可惜，苗姨娘不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宋嬷嬷的铁掌。 宋嬷嬷拎着苗姨娘出了门去，心里万分畅快。这么多年了，夫人终于能弄死这个小贱人了！ 很快，苗姨娘被装进麻袋，带去了唐氏在城外的陪嫁山庄。 为了唐氏的名声着想，宋嬷嬷对外宣称苗姨娘畏罪自尽了。 而苗姨娘在被做成人彘之后，被装进药罐子里。 药罐子里的药水能止血，所以苗姨娘被杂耍班子抬着四处供人参观，整整痛苦了七天七夜才死绝，这是后话。 多宝院里，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杨慕明显感受到了亲爹的眼神暗示，忙找了个借口溜出来。 她没有回去多宝院，而是骑着玄豹出了府门，一路去往落月湖。 赐婚懿旨来了不久，林啸就托人来传话，说在落月湖等她。 此时已然是申时末刻，落月湖边不少食客准备登船用晚饭。 林啸站在岸边等着她，见她来了，笑着迎上来。 杨慕嘻嘻一笑，问：“怎么不在船上等了？” 林啸替她拽着马缰，道：“已然赐婚，咱们就算是定亲了，明日我父王和王妃会带着聘礼去护国公府。” 言下之意，他们已然是未婚夫妻，不必再避嫌了。 杨慕利落地跳下马来，与林啸站在一起，笑语嫣然。 四周有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早就有人认出了林啸在湖边，没想到竟然是迎接一个女孩子。 几个贵族子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杀神不是不近女色吗？转性子了？” “看那女子装扮，似乎不是红尘女子。” “可也不像是大家闺秀啊，京城的闺女，有几个是穿箭袖骑马的啊？” “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女子骑的马好像与众不同啊！” “对对对，那马也太高大了吧！不会是挽马吧？” “京城谁骑挽马？” “谁说没人骑？杀神的那个大个子跟班不是时常骑着挽马吗？” “可我瞧，那马像是神风骊！” 此话落，众人立马反驳。 “王兄，你莫不是傻了吧？一个女子，也配骑神风骊？” “你才傻了，难道不知道最近京城有位女子，就骑着神风骊？”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众人窃窃私语，林啸和杨慕并不知道，并肩上了黄栌舫。 乌大婶热情的请二人上船，珍娘站在船尾，眼神灼灼的看着一对儿璧人。 刚刚林世子来的时候已经与他们母女说了，二人已经被赐婚的事情。 珍娘的幻想破灭，心中百感交集，刚刚哭过一场，此刻眼睛还又红又肿。 乌大婶对自己女儿挤眉弄眼，暗示了又暗示，珍娘才去做饭。 林啸拉着杨慕坐在船头，道：“其实，今日想带你去不夜楼庆祝的，可不夜楼今夜给摄政王妃祝寿，只好来了这里。等明日，我带你去。” 杨慕好奇道：“不夜楼是酒楼吗？摄政王妃祝寿为何在酒楼举办？不应该在王府吗？” 林啸解释道：“不夜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不过只在晚上开放，且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他低声在杨慕耳边道：“是我的产业。” 杨慕惊讶的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亮晶晶的光芒，宝藏男孩，你还有多少财产是我不知道的！ 林啸嘴角勾起，给杨慕倒了一杯酒，继续道：“至于摄政王妃的寿诞……摄政王和王妃是在不夜楼相识的，如今王妃重病，已然下不得床了。想必摄政王是想让王妃不留遗憾吧。” 杨慕若有所思，看来这位摄政王和王妃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如果王妃去世了，他会如陈氏的意，立马娶新王妃吗？只怕不见得。 林啸道：“杨家如何了？” 虽然银朱已经向他说了一次，可他还是想听杨慕再说一次。 此时烤鱼端了上来，杨慕便一边吃，一边将杨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啸听完了，笑道：“亏了我算准了时辰，否则这懿旨若是比杨家开祠堂快一步，可就麻烦了。” 杨慕笑道：“你可以明日再去进宫求懿旨呀。” 林啸耳根子一红，嘟囔：“我不是等不及嘛……” 杨慕看着林啸的表情，挤眉弄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大家记得给喜欢的人物点赞~~ 第229章 妖精 林啸窘迫举起杯子来，道：“那个……庆祝一下！” 杨慕得意笑着，举起杯子来，与林啸的杯子一碰，豪迈道：“订婚快乐！” 林啸脸色更红了，难掩激动之色，慌乱将杯中酒水猛然灌下，却呛到了喉咙，咳嗽起来。 杨慕一边笑着一边给他拍着后背。 船尾处，珍娘看着这一幕，泪珠子再次滚滚而下。 乌大婶走过来，轻轻抚摸女儿的手臂，劝道：“鱼找鱼，虾找虾。孩子，林世子和咱们不是一类人，你……还是早日放下吧。” 珍娘哽咽回过身，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月亮，心如死水。 …… 京城的几条繁华街道，晚上有夜市，十分热闹。 一双俊男靓女牵着高大的马匹，并肩走在夜市中。 酒不醉人人自醉，杨慕和林啸都有些微醺。 酒精的作用下，杨慕有了些少女的样子，一会儿指着灯笼要买，一会儿见着荷包不撒手，不多会儿，两匹马的马背上就背负了不少东西。 忽然，杨慕看到了前面的一家书局里有不少人围着，好奇道：“你们这里的人，都喜欢看书吗？” 林啸笑道：“什么叫我们这里的人，难道你不是京城人吗？” 杨慕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忙找补道：“我还没有习惯自己的身份嘛……” 林啸伸长脖子瞧了瞧那边的书局，见门口围着的大多数是女子，便道：“想必是买话本子的。” 说完，他凑在杨慕耳边，小声道：“《慕归》最近卖到京城了，卖得不错！” 杨慕瞪大眼，啥？ 林啸道：“你若是需要，我就写个后传，说一说苗姨娘和杨菲的事情。” 这对母女害人不浅，总要让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才叫痛快。 杨慕想了想，这件事只怕是对杨家的名声不太好，便道：“暂时先不用，后院的事情，非必要，就不闹得人尽皆知了。” 杨菲现在没了唐氏做靠山，又摊上那么一个生母，只怕会自顾不暇，对付起来容易。 说起这个，林啸想起什么，道：“上次你让我查肃亲王府和杨菲的关系，还真的查到一些。” 杨慕忙侧耳去听，林啸凑近了她，闻着她身上少女特有的幽香，有些迷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杨慕等了半天，没听到声音，不由得用手指戳了戳他，催促道：“你说呀！” 林啸被戳中了腰眼子，猛然一躲，“咯咯”笑了起来，脑子也清醒了，她戳我了！她戳我了！ 杨慕挑眉，看着林啸兴奋的样子，莫名其妙。 不过……他刚刚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林啸被杨慕看得有些窘迫，不自觉搓了搓脸，正色道：“杨菲是半年前在诗会上遇到了肃亲王世子李澈，从那之后，二人似乎每次遇到都会说几句话。” 林啸认真说着，杨慕却是被他刚刚嬉笑的样子晃花了眼。月光下这样明媚的少年，怪不得有“京城双壁”的名声。 林啸看杨慕走神，伸出一根手指头，有心也戳一戳杨慕的腰眼子，可这是大街上，若是举止过于轻浮，这丫头会不会打他？ 颤巍巍的手指伸出片刻，又默默地收回，改用指节分明的手掌，在杨慕眼前晃了晃。 杨慕回神，感叹道：“妖精！” 林啸一愣，妖精？谁？ 在林啸的意识里，男人是不会被称为妖精的。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暗自警告自己，这个世界的大街上，绝对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 林啸看着杨慕一副隐忍的样子，文：“怎么了？” 杨慕摇摇头，面露尴尬，可不能暴露自己大胆的想法。 林啸仔细看了看杨慕，忽然明白了什么，脸红起来，拉着杨慕就走。 这丫头一定是想要小解！ 杨慕被林啸拉着快速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子，巷子末尾有一处旱厕。 林啸红着脸，指着那旱厕道：“你……你进去吧，我……我给你看着些！” 杨慕看了看旱厕，又看了看林啸，有些莫名其妙的走进去。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上厕所的？难不成武道三品还能看穿人心吗？ 那她之前对着林啸想入非非……岂不是林啸都知道？！ 天！ 社死了！ 当杨慕从旱厕出来的时候，酒意醒了，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多么愚蠢。 杨震那个二品都不能洞悉人心，被苗姨娘玩得团团转，林啸过是个三品，怎么可能有读心术？ 白白社死了两分钟的杨慕心情舒畅起来，拉着她的妖精一起朝着护国公府而去。 路上，林啸问起杨慕要如何处置杨菲。 杨慕道：“暂时留着她的命吧。” 林啸建议道：“既然她不是世子夫人的亲生女儿，那世子夫人派去照顾她的人也应该撤回来了。不过，要留着那位卢妈妈。” 杨家的事情，杨慕事无巨细与他说过，自然能记得其中一些重要的人。 杨慕诧异的看着林啸，道：“不是应该将人都撤回来吗？” 唱个空城计，看杨菲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有多难受。 下一刻，杨慕回过神来了，“哦~”她用恍然大悟的眼眸看向林啸。 若是卢妈妈知道女儿秋月就是死在杨菲手里，她会如何？ 是用心伺候杨菲？还是会将此事闹大？ 杨慕觉得，卢妈妈更有可能是想法设法杀了杨菲。 如果卢妈妈真的对杨菲下了杀手，那就是一箭三雕。 一来杨菲死于非命，为原主报了仇； 二来卢妈妈这些年也没有少给杨菲办事，正好一并除了； 三来杨菲不是死于杨慕之手，唐氏心里就不会不舒服。 杨慕忽然看向林啸，这小子心里很黑嘛！ 她朝林啸挑挑眉，问：“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黑芝麻汤圆啊！” 林啸诧异问：“什么？” 杨慕摆摆手，道：“夸你呢！” 林啸：“……”为啥我觉得你在骗我！ …… 护国公府很快就到了，林啸招招手，门口的小厮便过来接东西。 二人在夜市上买的东西有些多，两个小厮竟然拿不了，又喊了两个小厮，才将所有东西都抱进府里。 (本章完) 第230章 曹氏 林啸看着杨慕，道：“我最近在训练信鸽，等训练好了，便给你送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飞鸽传书了。” 银朱传话总是不尽不实，还懒得很，多跑一趟都不愿意，林世子表示十分不满意。 杨慕欣喜道：“好呀！我还没用过飞鸽传书呢！” 林啸有些宠溺的看着杨慕的孩子气，外人谁能想象，这丫头会有这样的一面？ 林啸依依不舍的看着杨慕，道：“等着我，明早我就来下聘了！” 杨慕心里一动，只觉得似乎有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她点点头，道：“好。” 林啸看着杨慕乖乖的样子，心中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恨不得抱一抱眼前的女子。 可这里是杨家的大门口，在人家大门口轻浮人家的大小姐，这不是找打吗？ 林啸忍得辛苦，眼见着杨慕与他告别，进了大门，却依旧不愿离去。 良久，一辆马车行驶而来，马车门帘子被撩起，露出里面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人。 青年人见到林啸，“哎呦”了一声，招呼马车夫停车，之后跳了下来。 “我的世子爷，可叫我好找！” 来人正是林啸的伴读童乐。 童乐小跑到林啸跟前，焦急道：“您倒是快回府呀！明日下聘的礼品还没有定好呢，您是不管了啊！” 林啸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给了你单子了吗？” 童乐“嗨”了一声，懊恼道：“还不是王妃嘛，说您给的聘礼过于贵重，不符合规矩，非要将单子上一大半的东西去掉！” 林啸冷哼一声，问：“我父王呢？” 童乐道：“王爷说今日心情好，呼朋唤友喝酒去了，否则王妃也不敢这么胡闹啊！” 林啸飞身上马，道：“回府！” 童乐“唉”了一声，上了马车，跟着林啸的马后，一路回去了定王府。 …… 定王府。 林啸提着马鞭进入自己居住的承启院，就见王妃曹氏正指挥着下人，将满院子的红箱子搬来搬去。 “王妃安。”林啸沉声打招呼。 曹氏眼神闪了闪，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只差一步，这些好东西就都能搬去她的院子！ 只是瞬间，曹氏就调整好了笑容，转身朝着林啸柔和一笑，道：“世子回来了？正好，我这里也快忙完了。” 她招招手，一个管事将一张红色的纸条子递给林啸。 曹氏道：“世子瞧瞧，这份礼单如何？” 林啸接过纸条，只看了一眼，便道：“不合适。” 曹氏笑着走过来，耐心解释道：“世子，杨家的长女不过是个乡下长大的女子，若是咱们王府重礼相聘，只怕传出去对你和你父王的名声都不好。” 定王府好歹也是京城四王之一，对杨家一个没教养过的女孩这样重视，还不知道那些长舌妇如何评价。 林啸道：“我之前的礼单都是我母亲留下的嫁妆，王妃如果觉得不合适，不如就打开王府的库房，在里面好生挑一挑合适的。” 曹氏笑容丝毫没有变化，柔和道：“世子别说气话，咱们王府的那些家底，你还不知道吗？若是能拿出像样的聘礼来，我还能不拿吗？” 她眼神扫过满院子的红箱子，道：“库房里的东西，着实是比不上你母亲的这些嫁妆啊！” 这些东西是真的好，看得她眼睛都要红了。 林啸看着院子里分成两部分的红箱子，问：“王妃要将这些箱子搬去哪里？” 曹氏道：“自然是搬入你的小库房啊。” 林啸冷淡的挑了挑眉梢，才不信她的鬼话，只怕他晚回来片刻，这些东西就进了曹氏自己的小库房了。 这些年来，曹氏想方设法要管理他母亲的遗物，都被林茂和他阻止了，没想到趁二人不在府里，竟然来明抢了。 他冷然的看了一眼满院子的小厮，转而对曹氏道：“我父王前几日就给了我一份王府库房出的礼单，说王妃会给我准备齐全，听王妃的话头，似乎是没有准备？” 曹氏道：“你父王哪里知道库房有什么？那份礼单我瞧了，大多是库房里没有的东西，即便是有的，也是拿不出手的。” 林啸淡淡道：“既然王妃不愿意开大库房为我未来世子妃下聘，那我自己准备的礼单就更不劳烦王妃操持了。” 曹氏张了张嘴，见林啸十分坚决，也不好再说，带着人走了。 童乐直到人都走远了，才带着诧异凑过来，问：“世子爷，王妃就这么走了，都不再纠缠的？这不是王妃的性格呀！” 这么多年来，王妃可一直都盯着世子爷的小库房，世子爷小时候可没少被她诓骗走好东西。 世子爷长大之后，才渐渐将那些被曹氏骗走的东西找回来。 林啸看着曹氏的背影，道：“她盘算着，父王回来定然是酩酊大醉，顾不得询问礼单的事情。再加上今日父王向杨家下了帖子，说好了明日一早就要去杨家下聘礼，明早醒来之后，也没时间让她开库房、点礼品了。” 童乐冷哼一声，道：“王妃的好盘算，可惜她不知道，世子爷已经命人去找王爷了。” 他得意的笑着，可以想象一会儿王爷回来，看到这样的礼单，会如何训斥王妃。 …… 曹氏的想法正如林啸所说，她原本的计划是，王府不出一文钱，再抢走一些林啸的小金库，最后不能让定王指责她。 只是曹氏并没有想到的是，定王林茂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得知曹氏竟然真的如林啸所说，没有准备一文钱，还想要扣下林啸准备的聘礼之后，面沉如水。 林茂直接去了库房，喊来库房的管事，指着各色贵重的物品，一样一样亲自叫人记录，并且盯着人，将东西装进大箱子，抬去林啸院子，且每一样都写在礼单上。 曹氏面子上不显，可手中的手帕都扯变形了。 林茂选的那些东西，不少都是她准备给未来亲儿媳的聘礼，还有一些是准备给女儿的嫁妆。 如今，这些东西竟然都要被林茂送去杨家了。 林茂一直盯着下人办事到子时，才冷冷看了曹氏一眼，道：“不早了，歇下吧。” 曹氏嘴角牵扯出一个笑意，问：“王爷今日在哪里歇息？” 若是林茂今夜在赵侧妃或者是其他小妾处歇息，那么她还有操作的空间。 谁知林茂淡淡道：“明早大事，自然是在你院子里歇着。” 曹氏勉强笑了笑，跟着林啸入了自己的院子。 看来那些宝贝是留不下来了，她心疼得很。 …… (本章完) 第231章 送礼 护国公府。 杨慕回来之后，便将在夜市买的东西都分给了众人。 不但多宝院有，杨石头和包老太等人有，连翠竹院里的丫鬟婆子都有。 杨石头抱着三个口味的糖葫芦，挨个啃。 一口山楂的、一口地瓜的、一口樱桃的…… 已经养出肉肉的小脸蛋子上，都是满足。 杨慕将不相干的人都遣出去，之后对包老太说了林啸的建议。 包老太点头道：“我也原本要与你说起这件事，结果你从多宝院直接走了。我就叫万妈妈去给宋嬷嬷传了话，说留下卢妈妈来。” 她也啃着一串地瓜味的糖葫芦，道：“后来宋嬷嬷回了话，说多留了一个人，叫鹿瑶，是那个杀手鹿轲的亲妹妹。” 杨慕诧异问：“鹿轲还有个妹妹？” 包老太道：“若不是宋嬷嬷说，咱们还不知道呢。咱们要对此人留意，她哥哥死于你手，可别有找你报仇的想法才是。” 杨慕有些兴奋，问：“所以现在牡丹院只有两个下人了？” 包老太含着一块糖葫芦，问：“怎么，你要去痛打落水狗？” 杨慕忙摇头道：“那怎么行？那是我妹妹，我要爱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护着她！我愿意这样做，yes，ido!” 包老太听着杨慕奇怪的歌声，满脸都是“鬼才信你”的表情。 杨慕笑嘻嘻道：“我要去给她送点好东西！” 在包老太一脸迷茫中，杨慕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从院墙翻出。 包老太撸下最后一块地瓜，嘟囔：“穿夜行衣送礼？葬礼吗？” 杨慕神秘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可不就是送葬礼吗？ 今夜扬尘恩老夫妻带着杨震夫妻去了不夜楼参加摄政王妃的寿宴，都不在府里，杨慕的行踪就方便了很多。 杨慕在府里躲着巡逻的婆子，暗戳戳到了牡丹院，正准备飞身翻墙，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头。 杨慕被吓得差点惊呼出声，转头看去，来人竟然是贺三娘。 贺三娘好奇问：“你干嘛？” 她原本是在屋子里睡觉，后来杨慕命巧巧给她送了一包夜市买的糕点，敲门声将她吵醒了。 刚吃了两块糕点，就感受到了有人从院子里翻墙出去了，好奇心起，跟着出来。 看前面夜行衣的身形像是杨慕，便一路跟着过来了。 杨慕眨眨眼，小声道：“我要送杨菲个小礼物。” 贺三娘不赞同道：“她都要杀你，你还送礼？” 杨慕：“……” 我这师父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说反话？ 杨慕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竹筒来，打开盖子给贺三娘看。这可是她和林啸在湖边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小桶。 贺三娘好奇的凑过去，当看清了里面蠕动的活物，立马一脸嫌弃。 “你就是给杨菲送这个？” 贺三娘不解，为什么送礼要送水蛭的，她想到一个可能，立马问了出来，“这是药引子吗？” 杨慕无语道：“这是对付她的！” 贺三娘认真的看着杨慕，片刻后才反应上来，所谓的“送礼”是什么意思。 杨慕被贺三娘的情商打击到了，扶额缓了缓心情，才飞身上了院墙，无声地跳了下去。 贺三娘也紧随其后，贺道姑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大。 杨慕猫着腰，小心翼翼在牡丹院里走动。 因为之前来过一次，所以知道杨菲住在哪个房间，她弯腰潜伏在杨菲卧室的窗沿下，仔细听过之后，有些诧异。 这屋子里竟然只有杨菲的呼吸声，不是说留了两个人吗？竟然没有一个人来伺候杨菲的？ 她不知道的是，卢妈妈因为秋月的事情，病倒了，在屋子里起不来身；而鹿瑶刚刚听说了鹿轲已然死亡的事情，正浑浑噩噩地在茶水间发呆。 下午，牡丹院的下人都被宋嬷嬷带走了，宋嬷嬷还“顺带”告诉了她如今国公府的情况。 杨菲经过几日的担惊受怕，身心俱疲，虽然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些气愤和担忧，可她也撑不住了，傍晚的时候就睡着了。 杨慕打开房门，悄悄潜入。 贺三娘见杨慕的样子，一脸不屑，大摇大摆走到杨菲床前，伸手在杨菲太阳穴一点，杨菲的脑袋就歪去了一边。 蹑手蹑脚的杨慕一愣，僵硬着身子看向贺三娘，这…… 贺三娘耸耸肩，道：“没死，昏睡过去了。” 杨慕这才松了口气，杨菲这时候没命，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杀的。 贺三娘好奇的看着杨慕，问：“你要怎么送礼？” 杨慕邪魅地嘿嘿一笑，掀开了杨菲的被子。 …… 次日，天光乍现。 杨慕起身，依旧打坐半个时辰。 黛山按着平日里的时辰进屋，撩开床幔，小声道：“小姐，国公夫人那边传来话，让小姐今日不要出府。” 杨慕“嗯”了一声，道：“找一套喜庆些的广袖流仙裙来。” 黛山眸子一亮，问：“小姐，是有什么喜事吗？” 杨慕睁开眼，问：“国公夫人传话的时候，没有说为何不让我出府吗？” 看黛山摇头，杨慕眯了眯眼睛，陈氏是真的毫不掩饰的不喜欢她，连今日下聘的事情都不与她提前打招呼。 若不是昨夜林啸特意说了此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杨石头被二人说话吵醒了，嘟嘟囔囔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睡意迷蒙的眸子，奶声奶气道：“姐姐，早！” 杨慕笑着，宠溺地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道：“火炉今日该烧好了，咱们吃蛋糕如何？” 昨夜她已经打发了黄油，早上正好可以做蛋糕了。 杨石头一听“蛋糕”二字，立马有了精神，“呼”地坐直了身子，兴奋道：“我要，裱花！” 黛山也笑了，顺手拿起衣架上的小衣服，一边给杨石头穿，一边道：“好好好，小少爷来裱花！” 如今杨石头已然是杨家的义子，自然而然成了杨家的小少爷。 杨石头兴奋地在床上跳啊跳，数着蛋糕做好了，要送给谁。 “娘一个、爹一个、黛山姐姐一个、巧巧姐姐一个、球球一个、大牙一个、包大狼（娘）一个、司父一个……” 杨慕挠挠头，可怜的包大娘，竟然是排在球球和黑大牙之后的…… 不对，司父是谁？ 杨慕好奇问：“石头，司父是谁啊？” 杨石头手指指向书房，道：“碎觉（睡觉）的司父（师父）！” 杨慕一拍脑门，贺三娘除了吃饭，很少路面，所以她总是忽略这个二品高手。 “石头，那是姐姐的师父，你叫她贺姨姨就好了。”杨慕纠正道。 杨石头小指头挠了挠头发，道：“可四（是），她让我叫司父（师父）。” 杨慕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贺三娘让杨石头叫师父？为什么？ (本章完) 第232章 李澈 自从杨承恩下令不必晨昏定省之后，杨慕就在翠竹院吃早饭了。 一般都是杨慕、杨石头、包老太和贺三娘一起吃。 杨慕将早上的疑惑问了出来。 “师父，是你让石头叫你师父的？” 贺三娘灌下三碗汤和六个蛋糕之后，才回答杨慕的问题。 “杨石头根骨不错，等他再长大一些，就能练武了。” 她目光扫视桌子上的美食一圈，拎起一只烧鸭，一边啃，一边道：“童子功如果练好了，将来能冲击高品阶的机会就大。” 杨慕看了看与手里蛋糕奋斗的杨石头，这么小的人儿，能练武吗？ 贺三娘大大咧咧道：“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 杨慕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就是交给你，我才不放心啊！第一次见面就给我整吐了的事情，你忘了？ 好在这件事也不急在一时，杨慕很快就吃完了饭，开始琢磨林啸什么时候来杨家的事情。 黛山等人将蛋糕挨个院子送出去之后，回来享用自己那份。 久违的美味，让黛山和巧巧根本顾不上说话。 蛋糕香味飘满了翠竹院，一些没吃到的丫鬟婆子只能干咽口水，瞧着二人吃。 负责看着球球和黑大牙的两个婆子有了口福，在给它们两个之前就啃了半个，口水直流。 还是万妈妈和包老太那里各自多了一块，分出来给众人尝了尝味道。 从没有吃过这种美味的翠竹院众人立马上了瘾，央求着万妈妈来向小姐求情，能不能再做一些。 万妈妈拗不过，只好进来屋子问。 杨慕倒也大方，左右无事，不如多烤一些蛋糕坯子。 这个火炉比较小，一次只能烤二十多块小蛋糕，好在打下手的人多，杨慕只管烤就是了。 不过一个多时辰，就烤出来两炉蛋糕。 蛋糕一出炉，黛山就急匆匆来禀告。 “大小姐，府里来人了！门房抬进来好多的红箱子，肯定是聘礼！” 自从早上杨慕与她说了今日定王府来下聘之后，这丫头就魂不守舍，一直等在外面。 现在终于见到人，小丫头别提多高兴了。 杨慕挑出来一盘子裱花好看的蛋糕，交给包老太，让包老太送去前院正厅。 前院的正厅很大，不是大事，都不会用的。 而婚丧嫁娶，都是大事，自然下聘也会在那里。 包老太看杨慕的眼神带着揶揄，也太巧了吧？林啸今日来，这丫头就今日做蛋糕！ 杨慕嘿嘿一笑，低头裱花去了。 前院正厅。 众人分主位客位坐好。 陈氏疑惑的看着客位上坐着的俊朗青年，指着一地的红箱子，试探道：“肃亲王世子，您这是？” 客位上坐着的青年正是肃亲王世子李澈。 此刻他带着柔和的笑意，站起身来，朝着陈氏微微行礼，道：“晚辈是来求娶贵府的大小姐为侧妃的。” 陈氏眨眨眼，谁？ 杨慕这丫头长在乡下，竟然还能惹得京城里两个王府世子来求娶？ 这丫头不会是狐狸精变得吧！ 李澈继续道：“晚辈曾在几次诗会上远远见到过贵府的大小姐，心向往之，请国公夫人应允！” 陈氏这才回过神来，李澈说的大小姐不是杨慕，而是杨菲。 她有些尴尬道：“世子爷，不瞒你说，我们家的大小姐，现在换人了。” 她将当年抱错孩子的事情，含糊说了一下，之后道：“如今我们菲姐儿是庶出的二小姐，只怕与世子爷不配。” 一个是国公府庶出的二小姐，一个是皇家亲王的世子爷，这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李澈听了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不悦来，反而笑道：“国公夫人严重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杨家的女儿是千金难求？何必分什么嫡庶呢？” 陈氏有些不理解了，问道：“世子爷的意思是？” 难不成李澈还能以皇家子弟的身份，娶一个庶女不成？ 李澈依旧躬身行了一礼，道：“还请国公夫人应允，将二小姐许配与晚辈！” 陈氏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这位世子爷可能脑子不太好。 正在这时候，王嬷嬷与陈氏道：“夫人，定王爷、定王妃和林世子来了。” 陈氏皱眉，怎么这些人都挤在一起了？ 李澈道：“晚辈也许久没有见到定王叔了。” 其实按照辈分来说，定王林茂的发妻长孙氏是李澈的伯母的妹妹，李澈可以叫林茂一声“姨夫”。 可李澈自小就喜欢叫林茂叔叔，林茂也不曾反对过。 陈氏见李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了法子，只能撇下客人，亲自去迎接林茂等人。 李澈却是不愿意独自等着，竟然也跟着陈氏出来了，他想知道，为何林茂会亲自来杨家。 当李澈看到林茂带着上百个大红色的箱子进入杨府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很明显，杨家是来提亲下聘的。 赐婚懿旨也不过下了才几日，林家就迫不及待来下聘，显然是对杨家那个刚刚回京的大小姐十分满意。 一个乡下长大的小女孩，为何能受到这样的待遇？看来，得想法子问一问杨菲了。 林茂看到李澈，也是十分奇怪。 “世子来杨家做什么？” 李澈行礼之后，道：“侄儿是来求娶杨家小姐的。” 林茂一听，眼珠子立马瞪大了，扶着长长的胡须问：“你要娶哪个？” 李澈看了一眼陈氏，道：“二小姐。” 林茂眨眨眼，回头问儿子：“你要娶的是哪个？” 林啸无奈道：“大小姐。” 林茂立马脸色好看了几分，哈哈一笑，拍着李澈的肩头，道：“那你今后与啸儿就是连襟了。” 陈氏一脸黑线，啥就连襟了？杨慕被赐婚了，她没法子改变，可杨菲那丫头，是必须要嫁给摄政王府的！ “定王爷说笑了，今日肃王世子只是来提亲的，我们国公爷不在府里，万事还没有定呢。” 林茂看了一眼陈氏，又看了一眼李澈，对于二人说的事情，其实并不关心。 他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曹氏笑着走上前来，对陈氏道：“国公夫人，我们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 她的眼神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众多家丁。 那些家丁少说有上百个，有的抬着箱子，有的拖着盘子，腰间一水儿扎着红绸带。 陈氏知道，这是杨家来送聘礼，忙请人进去，道：“国公爷今早临时被叫进宫里去了，想必很快就能回来，王爷王妃世子爷，且请正厅坐坐。” (本章完) 第233章 下聘（上） 进了正厅，入目便是满地红色的大箱子。 林茂看着那些箱子的数量，又回头看了看自家家丁摆了满院子的红箱子，暗自点头，十分满意。 儿子的聘礼已经足足压过未来连襟的好几倍了！ 李澈有些脸红，因为事情仓促，他昨日短短一日，只能凑好这么写聘礼。 原本以为就不算少了，可今日定王府摆了满院子的红箱子着实打脸！ 林啸小声在林茂耳边解释道：“杨家二女是庶出。”他的声音极小，在场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听到。 林茂恍然大悟，立马安慰李澈，“世子娶的又不是长女，且是个庶出，这样的聘礼也不寒酸！” 李澈默默看了林茂一眼，并没有被安慰到！ 此时，包老太带着人来送蛋糕。 刚刚进正厅的院子，包老太就被眼前的红箱子晃得有些迷糊。 林啸那小子是把定王府搬来了吗？ 随即包老太回过神来，林啸的生母是长孙氏，长孙氏的母亲白氏出身首富白家。 这一院子的聘礼中，定然有一部分是白氏的陪嫁。 正厅里，林茂已经迫不及待将自己儿子推销出来。 “国公夫人，你是内宅的人，只怕也听说过我儿子‘杀神’的大名。我儿子那是肯定能保护你孙女的！” 除了林茂，在场众人无不嘴角抽搐，“杀神”是什么好名声吗？能放在今天的好日子里说吗？不怕忌讳吗？ 差点忘了，这位美髯公也是杀神。 哦，那没事了。 林茂继续道：“我这儿子还是‘京城双壁’之一，那可是最美貌的少年郎了，配杨府的大小姐，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澈撇撇嘴，虽然林啸是京城双壁没错，可与杨大小姐是“天造地设”，就有些不对了。 谁不知道那丫头是乡下长大的？只怕丑出天际了！ 有丫鬟来上茶，林茂接过茶来，一口喝光。 这大夏天的，一路走进来，还真是出了一身汗。 林茂毫无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嘴，继续道：“我这儿子，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亲娘！” “噗！” “噗！” “噗！” “噗！” …… 喝茶的众人纷纷喷出茶水来。 这年头，没有亲娘也算是什么优点了？ 林茂看众人反应，忙解释道：“我是说，如今的定王妃是啸儿的继母，那大小姐嫁过来就是没有亲婆婆的人。那个……女人不是都怕有个亲婆婆吗？” 他看了一眼用手帕擦嘴的妻子，继续道：“定王妃身为继母，是一定不好意思欺辱啸儿的媳妇的，她还得维护名声！” 曹氏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茂，她今日到底是来给继子下聘礼的，还是来丢人的？ 林啸扶额忙拍了拍父亲的手背，表示可以了，不能再说了。 谁知林茂却认为儿子在鼓励他，于是他立马兴奋起来，继续说服陈氏，道：“所以，大小姐嫁进来，就可以掌管一部分中馈。只要她愿意，中馈都给她也成！” “王爷！”曹氏警告性地打断林茂。 林茂一脸懵逼的看着曹氏，眼神里都是询问：我说的不好吗？不对吗？你打断我做什么？ 曹氏忍着心中的郁气，胸口起伏不定。 李澈差点忍不住偷笑，今日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 陈氏尴尬笑笑，正要说什么，有丫鬟上来送糕点。 林啸转头一看，竟然是蛋糕，不由得心中狂跳。 这是杨慕告诉他，她已然知道他来了。 林茂看着精致的画成熊猫的糕点，挠了挠鬓角，这玩意……能吃吗？ 陈氏也诧异，她没有见过这种糕点，以为是自家的四司六局做出来的新样式，忙招呼众人尝一尝。 林茂早就按捺不住了，大手一伸，抓住一块蛋糕。 “吧唧！” 蛋糕成了一滩泥…… 林茂尴尬的看着被自己捏成三瓣的熊猫……这玩意，是软的？ 林啸有些没眼看自家老爹，默默捏起一块小猫蛋糕，细细品尝。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不过好像加了樱桃汁，带了些爽口。 林茂左右一看，见众人均在品尝美味，无人注意自己，大舌头一伸，将手上的奶油蛋糕舔入嘴里，随后就愣住了。 甜而不腻，软糯香醇。 这是什么糕点？ 李澈脸上都是惊艳，诧异问：“国公夫人，不知这糕点为何名？” 王嬷嬷正要解释是杨慕送来的，可陈氏却根本不看她，自信回答道：“是我们四司六局做出来的新款式。” 李澈立马款赞道：“原来杨府的四司六局这样厉害！竟然从未听说过！” 陈氏看似谦虚其实傲然地笑了笑，道：“我们杨家的宴会比较少，四司六局的名声不显。” 李澈道：“这种蛋糕，简直可以奉为京城最佳糕点了！国公夫人也太谦虚了些！” 林啸道：“国公夫人是否有所误会？这应该是大小姐做的吧？” 李澈终于抓到了反击的机会，面带不屑道：“林世子说笑了，杨大小姐乡下长大，岂会做这样精致的点心？” 只怕那土包子连见都没有见过吧！ 林啸瞥眼看李澈，道：“肃王世子此言差矣，这天下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随意揣测，尤其是小瞧他人！” 李澈眯眼，若有所指的“哦？”了一声，问：“林世子竟然连杨大小姐会做点心都知道。想必十分熟稔吧？” 这话有些恶毒，几乎是在明指林啸与杨慕有染。 林啸淡然一笑，道：“杨大小姐救过我的性命，我也曾护送杨大小姐回京。此事太皇太后也知晓，这才下了赐婚懿旨。” 他冷冷看着李澈，问：“难道此事杨二小姐没有告诉肃王世子吗？” 李澈一愣，不知林啸为何会扯出杨菲来。难道杨菲与他暗中联系的事情，竟然暴露了吗？ 杨菲那蠢货，若不是因为她手中的名单，他才不会娶一个庶女做侧妃！ 这女人竟然将自己与她有联系的事情暴露了，简直是太愚蠢了！ 此事的李澈并不知道杨菲如今在杨家的处境，更不知道，之前一直与他联系的那个叫安晴的女护卫是唐氏的人，如今早就被调走，不在杨菲身边了。 林啸淡然的看着李澈的反应，心中更加确定，李澈想要娶杨菲做侧妃，是有什么交换或者好处。 陈氏则是好奇的看着李澈，林啸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像自己的二孙女，竟然是与李澈私下有往来？ 不是说诗会远远见过吗？ 正在此时，唐氏和杨震并肩而来，打断了正厅里奇怪的气氛。 第234章 下聘（中） 众人各自行礼之后，唐氏见到了蛋糕，自豪笑道：“没想到慕姐儿还给大伙送了这么些来。这蛋糕是慕姐儿亲手做的，大家可吃得惯？” 嗯？不是四司六局做的？ 陈氏脸上的笑容一僵。 李澈嘴里的蛋糕忽然就不香了。 二人被啪啪打脸，十分尴尬。 到是林茂张着一只满是奶油的手，哈哈大笑道：“杨家大小姐名不虚传！慧智端庄！慧智端庄啊！” 这是赐婚圣旨上赞扬杨慕的词，此刻说出来，谁也无法反驳。 杨震脸上带着自豪的笑，谦虚道：“承蒙定王夸赞，不过是女儿家的小本事罢了，不值一提。” 李澈咬牙，自己刚刚将蛋糕夸上了天，如今杨震竟然说是小本事。 且自己刚刚说定然不是杨慕做的，如今又被打脸。 杨菲到底在做什么？好歹也露一手，让自己好下台啊！ 陈氏则是埋怨的看了一眼王嬷嬷，这个叫“蛋糕”的玩意，既然不是四司六局做的，端上来做什么？害得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 王嬷嬷也是委屈，未来夫家下聘，女儿家做些茶水点心送来，这本就是一贯的习俗。 哪家下聘会用府里四司六局的点心的？ 哦，有！不会做点心的小姐，会用四司六局的点心，冒充是自己做的。 唐氏是个神经大条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正厅里奇怪的气氛，她正在上上下下偷看林啸。 她身为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自然是见过林啸的，只是从来没有像是看女婿一样看过。 嗯，大高个子，宽肩窄腰，大长腿…… 脸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发乌且多…… 坐姿正派，举止优雅，温和有礼…… 这样的男子，果然配得上“京城双壁”的称号！ 之前怎么就没有觉得这孩子好呢？ 林茂看杨震和唐氏这二位正头的未来亲家来了，立马抢过妻子的手帕擦了擦手指缝里黏糊糊的奶油，正色道：“那个……世子和世子夫人。我们今日来，是替啸儿下聘的！” 他有些谄媚的看着杨震，道：“杨兄，想必赐婚的懿旨你们也收到了。有啥要求，尽管提！” 他这辈子除了胡子和儿子，其他一样都没有比得过杨震。如今儿子要娶杨震的女儿，哈哈哈，太痛快了！ 等杨震的女儿一过门，就是杨震看他脸色行事了！ 想要女儿过得好，谄媚亲家不能少！ 杨震看林茂谄媚的样子，有些不喜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懿旨杨家收到了，杨家自然也愿意促成这件婚事，只是日期上……我准备明日入宫去，与太皇太后重新商议一下婚期。” 这个婚事，杨震与唐氏仔细研究过。 一来，定王府世子在身份上，是一定是配得上杨家嫡长女的。 二来，林啸向来不愿意与各府女子亲近，是个专情的孩子。 三来，林啸与杨慕原本就是名义上的夫妻，虽然此事也可派人去白云县改了身份文牒，可若是杨慕借给他人后此事再翻出来，就是大麻烦。 第四个，也是最重要的，杨慕乐意此事。 只是孩子刚刚找回来，就要出嫁，二人不太舍得，总觉得亏欠太多，想要弥补一些。 最好是晚个三四年再出嫁，这样夫妻二人可以弥补孩子几年，好好宠爱宠爱这个孩子。 而赐婚懿旨是太皇太后下的，太皇太后又是林啸的亲姨母，此事找太皇太后商议，也不是不可以。 林茂却是误会了，以为杨震说的改日子，是要提前。于是忙道：“杨兄也觉得，日子太远了？” 他大笑两声，道：“我也这么觉得！婚期应该越近越好！如今六月，杨兄觉得，下个月七月初七如何？” 杨震无语片刻，缓缓解释道：“我是想多留慕姐儿几年……” 林茂笑容僵住，忙道：“别别别！你看，我们啸儿都二十一了，再等几年就老了！” 林啸一脸黑线。 林茂继续道：“你看，我们啸儿连个亲娘都没有，你们家慕姐儿进了定王府就能管家，多好的事情！” 曹氏连黑了。 林茂继续道：“而且你家慕姐儿连蛋糕都会做，这么好的姑娘，你留着干嘛呀！嫁了呀！” 杨震和唐氏的脸也黑了。 林茂看众人脸色都不对，忙转头看向陈氏，问：“国公夫人您说，我说的对吧？” 陈氏脸也黑了。 林茂忙看向李澈，李澈也抬头看向林茂，琢磨只要林茂问他意见，他就反对！ 林茂看着李澈的脸，忽然想起这家伙对自己未来儿媳颇有微词，立马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李澈：“……” 王嬷嬷是时候的前来禀告，说是国公爷回来了。 众人这才一扫尴尬，起身迎接。 杨承恩穿着朝服，大步而入，抱拳抱歉道：“王爷，抱歉，临时被宫里传唤，回来晚了。” 虽然林家来下聘很重要，可宫里传唤，他总不能不去。 众人都很理解，林茂忙说不晚。 杨承恩告罪一声，回去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又回来的时候，正厅里的气氛依旧比较尴尬。 说起来，杨承恩与老定王是一辈，也是林茂的长辈。 所以林茂还是十分礼貌的再次行礼，之后将来意说了一遍。 曹氏怕他又说出“没有亲娘”和让杨慕执掌中馈的话来，忙开口转移话题道：“天家赐婚，明年二月十八。如今算一算，时间也很紧张了。林家已经开始定制花轿了，不知道杨家想要在华侨上雕刻什么图案？” 杨承恩看了一眼妻子，这种事情，他一个糙老头哪里懂？ 陈氏道：“自然是龙凤呈祥、吉祥如意的图案。” 唐氏也道：“石滚绣球、喜象升平、连年有余、凤穿牡丹、百花齐放、百子千孙也是要有的。” 陈氏看了唐氏一眼，仿佛在说：就你懂！ 唐氏根本没有看到婆母的眼神，继续数道：“还有同心结、富贵花、五彩福……” 她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婚礼可不能潦草了！尤其是花轿，那是女子成亲时候身份的象征，更不能草率！ 第235章 下聘（下） 杨承恩喝了一杯茶，才发现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听着的李澈，等唐氏都絮叨完了，才问出声来，“肃王世子？” 老头子不明白，自己孙女和林小子的婚事，肃王世子一个外人在这里听什么墙角？ 李澈回神，这才反应上来，人家两家人在一起聊婚事，自己在这里不合适。 他忙站起身来，行了个晚辈的礼，示意杨承恩看一看满地的聘礼，之后道：“晚辈是来求娶二小姐为侧妃的。” 杨承恩认真的看了一眼李澈，问：“此事肃王爷和肃王妃可知道了？” 李澈点头，道：“自然是知晓的。” 杨承恩道：“婚事是两家的大事，世子爷不应该一人前来。” 言下之意，应该让家里的长辈来提亲才是。 李澈想说，一个侧妃，没必要惊动父母，可杨承恩既然这样说，是因为疼爱晚辈的缘故。 李澈只能无奈道：“国公爷也知道，我父王如今在直隶总督府办事，一时半刻回不来。我母妃……” 杨承恩这才想起肃亲王李忠前些日子被太后派去直隶总督府查案，至今未归。而肃王妃一向身子孱弱，不怎么出门。 他沉默片刻，道：“此事事大，世子爷容杨家想一想。” 李澈表示理解，毕竟是一个女儿的婚姻大事，杨家人总要商议一番的。 既然事情说明白了，李澈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起身告辞。 李澈走后，下人将李澈带来的聘礼抬走，杨、林两家人继续商议起来。 杨家人看过了林家的礼单，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也太多了，顶的上聘一个公主了！ 既然林家这样重视杨慕，杨家人的态度便更好了，甚至留了定王一家用了午饭。 众人出正厅，前往宴厅的时候，林啸逮着个机会，让一直守在正厅外的黛山给杨慕传来了话。 黛山回来的时候，包老太刚刚与杨慕说完正厅的事情。 包老太今日将蛋糕送去正厅之后，就一直站在厅门口，将今日下聘的事情都听完了，两家人去吃饭了，才回来翠竹院。 杨慕一边画几个店铺的设计图，一边听包老太说完，心情还是不错的。 包老太道：“最晚明日，杨家就会将聘礼单子给你瞧，让你挑几样出来，作为陪嫁。” 杨慕还没有说话，黛山就进来了，开心道：“小姐，林世子说，今夜酉时在咱们府门前等你！” 杨慕看着迟迟完工不了的设计图，不由得心里感叹。 哎，谈恋爱耽误正事啊！ 黛山诧异的看着杨慕表情，不解问：“小姐，你不想去吗？” 杨慕白了这小丫头一眼，道：“去！” 谈恋爱也是正经事！ 包老太坐在一边嗑瓜子，白了杨慕一眼，道：“瞧你那点出息！” 杨慕自从听完正厅下聘的事情之后，就一直嘴角含笑，呐，到现在还在笑！ 真没出息！ 杨慕冲着包老太呲牙笑：“嘿嘿，我这是有大出息！林啸不是京城双壁吗？肯定有不少女孩子想要嫁给他，可不就我得手了？” 包老太各种翻白眼，道：“林啸是有个京城双壁的称号，可也还有一个杀神的称号。京城上下的女子，还真没有几个敢嫁给杀神的！” 杨慕得意的表情一僵，这样吗？ 包老太冷哼道：“你们两个也算是天造地设，你也没人要，他也没人要。” 杨慕：“……” 包老太看杨慕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继续打击道：“否则，你以为定王为何拼命说自家儿子好话？那是他怕杨家反悔，去宫里求太皇太后，收回赐婚！” 杨慕：“……” 杨慕不死心，追问，“整个京城，就真的没有一个喜欢林啸的女子吗？” 包老太想了想，问：“男人算吗？” 杨慕眼睛瞬间亮如太阳，还有这八卦？！ “谁呀！？” 包老太道：“林家十万大军，没有一个不喜欢那杀神的。” 杨慕：“……”我怀疑你在消遣我！ …… 这日下午，杨慕一直呆在自己的屋子里画设计图，林家人走的时候，也没有啥反应。 包老太刚想夸一句，就见杨慕急火火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包老太：“……” 这才刚刚酉时！有这么撑不住气吗！ 杨慕换了那身喜庆的广袖流仙裙，牵着玄豹出了门。 林啸在门外的一棵大槐树下等着她，见她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今日怎么换了装扮？” 习惯了杨慕的箭袖打扮，偶然换上这样大家闺秀的衣裳，林啸有些不适应。 杨慕张开手臂，在圈地转了两圈，问：“好看吗？” 林啸看着夕阳下熠熠生辉的小丫头，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神。 这还是那个打得土匪满地找牙的小丫头吗？ 杨慕看林啸一副“呆了”的样子，对自己的换装十分满意，挑眉道：“走吧！” 他们昨日分别时候说好了，今夜要去不夜楼庆祝订婚的。 林啸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羞涩地扶着杨慕上了马，之后自己骑马走在身边。 此刻的二人似乎都忘了，杨慕连墙头都能飞过去，上个马，哪里需要人去扶？ 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有些认出林啸来的人纷纷诧异，这杀神居然和一个姑娘并肩骑马而行。 而且，那姑娘是什么打扮？穿着广袖流仙裙，却扎了个马尾辫，如此不协调。 这样也就算了，竟然还骑着那么高的马。 这谁家的女子啊！ 骑马而行的二人并没有在乎身边的议论声，而是旁若无人聊着天，一路来到了朱雀大街上。 若说朱雀大街的夜晚哪个地方最抢眼，那就一定是不夜楼这座灯火辉煌的酒楼了。 酒楼有三层，底层有歌舞台子，二层和三层中间挑空，客人可以在楼上凭栏而望，观看歌舞。 杨慕被林啸直接带去了三楼的雅间，在栏杆方向，挂了亮晶晶的琉璃帘子，雅间的人可观赏楼下的歌舞，而楼下的人却看不清楼上雅间里的情况。 此时刚过酉时，歌舞还没有开始，台上坐着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说着京城现在最流行的话本子——《慕归》。 那先生一拍醒目，绘声绘色地高声道：“且说秦慕姑娘人美心善，救下了重伤昏迷的木大郎……” 杨慕诧异的看着林啸，“这……你故意的？” (本章完) 第236章 不夜楼 《慕归》的话本子和杨慕是前后脚进京城的，杨家收拾苗家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京城人几乎人人皆知。 多少人都猜到了故事里的这位“秦慕”就是股国公府刚刚回来的大小姐“杨慕”。 再加上赐婚懿旨这几日传了出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位“木大郎”就是林啸。 人们觉得这个《慕归》的故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所以更加喜欢看，甚至都在希望这两个人赶快成亲。 京城里没有秘密，不夜楼是林啸的产业，定然有不少人知道。 一旦这个故事在不夜楼讲出来，几乎等于是林啸默认了这个故事是真的。 林啸道：“让大伙祝福我们不好吗？” 杨慕歪歪头，是呀，事无不可对人言。让大伙喜欢他们、祝福他们，总要比私下里说她是个乡下野丫头要好吧？ 只是，她为啥感觉怪怪的？ 好像林啸这家伙是在急吼吼的宣誓主权的样子呀！ 说书先生一直说到秦慕被国公府找到，便做了结尾：“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之后便起身鞠躬，不管众人多不满意，依旧退了下去。 有小二上台撤去桌子，有动听的音乐响起，随之上台的，便是翩然起舞的舞姬。 看着台下的舞蹈，杨慕目瞪口呆。 舞姬们穿着露脐装，扭动纤细的腰肢，轻纱遮面，好一副异域风情！ 林啸道：“京城人有三大爱好。昆仑奴、菩萨蛮、新罗婢。” 对于这三个名称，杨慕是听过的。 所谓的昆仑奴，就是非洲奴隶，被奴隶主漂洋过海贩卖到了大顺。 昆仑奴力气大，又温顺，干活还勤快，所以不少大顺的贵族家里都有昆仑奴干活。 至于菩萨蛮，就是楼下这些舞姬了，是大顺周边部族的女子，皮肤白皙，能歌善舞。 她们在大顺，一般都是在酒楼做歌舞姬或者是被大户人人家买回去做小妾。 最可怜的，就是新罗婢了。 她们基本上都是东昌国的女子，由于日子过不下去了，偷渡到大顺，做丫鬟。 但是由于新罗婢长相大多美貌，脾气性格又十分温顺，所以会被女主人灌下绝育药后，送给男主人做通房丫鬟。 林啸缓缓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权有势的人家，甚至攀比谁家的昆仑奴多，谁家的菩萨蛮妖媚，谁家的新罗婢温柔。甚至……” 顿了顿，他才道：“甚至会互相交换使用。” 杨慕有些震惊的看着林啸，这些事是她不知道的。没想到这些冠冕堂皇的贵族竟然这么肮脏。 林啸指着下面跳舞的几个女子，道：“这几个都是被之前的酒楼卖给别人的玩物，那个买家不但欺辱她们，还对她们上皮鞭、烧烙铁……她们拼命跑了出来。别的酒楼不敢收留她们，所以只好来我这里，蒙面糊口。” 杨慕问：“她们不能做别的吗？” 林啸道：“她们连大顺的话都说不好，能做什么？之前我也让人教过她们做饭、缝补、刺绣……结果什么都学不会，而且她们并不觉得跳舞赚钱有什么不好。 “我也想过送她们回去部落，可她们死活不愿意回去，毕竟部落里连饭都吃不饱。” 杨慕叹了口气，有些懂了。 在这些能歌善舞的菩萨蛮心中，能吃饱饭，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况且，在现代，唱歌跳舞赚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此时有小二送了些瓜果来。 林啸小心翼翼看了看杨慕，见她没有因为这些菩萨蛮而扫兴，便招呼道：“先吃些水果，一会儿吃火锅！” 杨慕一听火锅眼睛就亮了，问：“怎么会有火锅？” 林啸笑道：“是我从白云县带回来的几块底料，原本想着，什么时候想你了，我就吃一顿火锅。后来有一次吃的时候，把我父王引来了，吃了我好多……我就舍不得吃了。今日正好庆祝！” 其实，当时是林茂把儿子准备的所有食材都吃完了，林啸自己没有吃几口，觉得亏了，才把火锅料藏了起来。 杨慕立刻撸袖子，道：“还等什么，直接上啊！” 林啸想问她不先吃些瓜果吗？可看小丫头亮晶晶的眸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只好无奈笑了笑，招呼小二上火锅。 火锅从一楼的后厨端出来，一路上了三楼，可把周围的人香坏了，纷纷询问小二这是什么。 小二其实也说不明白，只说是火锅。 众人也想点，小二却说，只有这一份，没有了。 当火锅放在雅间里，杨慕闻着火锅的香味，直咽口水，豪迈道：“开干！” 林啸好笑的看了一眼小丫头，给各自倒了一杯酒，笑道：“不是庆祝订婚吗？总得先喝一杯吧？” 杨慕接过酒杯闻了一下，是果酒，不醉人的。 林啸举杯，目光灼灼的看着杨慕，轻声道：“未来的定国公府世子妃，往后岁月，互相挟持。” 就像是在白云县那样，日子平顺的时候，互看欢喜；灾祸来临的时候，相互搀扶！ 杨慕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难得老脸一红，与林啸碰杯。 少女脸颊泛红道：“不论生死、贫穷富贵！”她记得婚礼的助词好像是这么说的。 她仰头喝下，却看到林啸眼眶泛红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诧异问：“怎么了？” 林啸垂眸缓了缓眸子里的酸胀，道：“你托我生死，我托你一生！” 说完话，林啸也仰头喝下杯中酒。 杨慕心里一酸，涌上几分感动。 林啸为刚刚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涩，忙拿起筷子道：“吃吧。” 杨慕早就忍不住了，长筷子一夹羊肉，道：“开干！” 林啸含着笑，优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毛肚。 等他将毛肚放进嘴里之后的第二秒，就没有了矜持，也没有了优雅。 二人围着火锅，忘我的吃着，连聊天都顾不上了。 所有的对话，都只有“你吃吃这个”，“你别抢我肉”，“把辣椒递给我”…… 等二人吃了半饱的时候，才发现雅间门外聚集了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吞咽着口水，看着里面。 小二上菜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忙将人都轰走。 二人继续战斗，直到酉时末刻，天完全黑了下来，才算是彻底吃撑了。 (本章完) 第237章 屋顶 杨慕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道：“我回去就炒火锅料，给不夜楼送来。” 林啸与杨慕同款瘫坐姿势，喝了一口凉茶，道：“那不夜楼就更加火爆了。” 杨慕幻想众人吃着火锅看歌舞的样子，就想起前世川渝的火锅店里，大家吃着火锅看变脸。 不过，那时候她是一个人吃火锅，那种寂寞和孤独，其实挺难受的。 可如今…… 她侧头看了一眼林啸英俊的脸颊，心里美得冒泡。 如今她不但有了陪她吃火锅的人，而且这个人长得还很帅！ 林啸吃辣椒之后微红的脸颊粉粉嫩嫩，嘴唇润滋滋的，眼神带着饕鬄进食后的满足。 啊啊啊，怎么办，好想吃了他！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又帅又可爱的！ 林啸命人送来去火的凉茶，边喝边道：“等会儿咱们去露台。” 杨慕好奇问：“还有露台呢？” 林啸指了指一旁的一个楼梯，道：“还能看星星。” 杨慕顺眼往去，那楼梯往上走，有一处锁着的门，想必那后面就是露台了。 楼下的菩萨蛮跳了一阵子舞，换成了变戏法。 杨慕站在楼上看，这个角度，竟然都没有看出破绽。 变戏法表演完了之后，是杂技。 有两个小女孩，一手抓着一根红绸，直接从三楼跳下。 红绸绑在三楼楼顶的横梁上，十分结实，却也让看客心中一紧。 两个小女孩半空中姿势优美，像是飞天玄女，让食客爆发出连连的叫好声和掌声。 杨慕觉得今天来得挺值，见识了古代的艺人都是怎么发光发热的。 林啸问：“去露台瞧瞧？” 杨慕有些舍不得。 林啸只好宠溺道：“那就再看一会儿，等他们表演完了，咱们再去露台。” 杨慕点头点头，继续趴在栏杆上看表演。 九天玄女下去了，换上了喷火大汉；喷火大汉下去了，换上了舞狮子；舞狮子的下去了，换上了皮影戏…… 等到所有的表演都结束了，已然到了戌时。 杨慕一脸不满足的看着空荡荡的舞台，琢磨要不要走后门，让刚刚那些人再表演一次。 林啸哄道：“再不去露台，可就太晚了。” 总得在亥时送这丫头回府吧！ 杨慕撇撇嘴，好吧，等成亲之后，就可以肆无忌惮来这里看表演了。 林啸领着杨慕上了台阶，打开露台的大门，二人走了进去。 这是三楼的一处露台，不是很宽阔，最多四尺宽。 角落还有一截子台阶，等上了台阶，就是整个三楼的楼顶。 杨慕一脸懵逼的看着林啸，不是去露台吗？这怎么还上房顶了？ 林啸一屁股坐在房顶上，拍了拍身边的瓦片，示意杨慕也坐下。 杨慕只好坐在林啸身边，二人的肩膀紧紧挨着。 这里是京城较高的地方，坐在这里，京城的景象尽收眼底。 只是这个时辰已经人定了，大多数百姓都睡下了，只有城内的几处瓦子里还灯火通明。 林啸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道：“我母亲是难产而死，所以，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小时候我问奶娘，为何我没有亲娘。她告诉我，我娘是天上的星星，轻易不下凡尘的。” 杨慕一愣，屋顶真心话吗？少一罐子啤酒啊！ 林啸修长的手指指着远处的一颗很亮的星星，道：“就是那颗。” 杨慕顺眼看去，那不是北极星吗？ 林啸道：“后来，我就喜欢上房顶看星星，我觉得，房顶离天空更近。我娘就能看得清我了。” 林啸仰着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那时也不过三五岁的样子，一到夜里，就会爬房顶看星星。王妃也不管我，我当时还很开心，觉得王妃是对我好。” 他苦涩一笑，道：“后来我才知道，只怕王妃巴不得我摔死呢。” 杨慕转头去看林啸，发现他眼睛看着定王府的方向，眸子里都是回忆。 林啸语速很慢，“我父王发现我喜欢爬屋顶之后，便派了几个轻功好的护卫保护我。有一次，我脚下踩空，掉进了王妃的屋子。 “王妃大怒，未经过父王同意，也不管我的哭求，当场打死了那几个护卫。 “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王妃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继母，更不是什么温柔善良之人。她抢了不少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也多次下手想要暗害我。” 林啸转过头，看着杨慕眸子里的亮光，问：“这样的婆婆，你怕吗？” 杨慕笑问：“不是你父王说的吗？她也不是亲婆婆，怎么好意思欺负我呢？她还得要名声呢！” 林啸一愣，想起这是今日林茂说的话，不由得无奈一笑，宠溺的去刮杨慕的小鼻子，道：“我父王总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我。未来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你能应付曹氏吗？” 杨慕歪头想了想，道：“你觉得你继母厉害，还是包大娘厉害？” 林啸认真思考片刻，道：“包大娘出身宫廷，手段自然是厉害的。只是……她毕竟只是女官，从未做过主子，有时候她未必能站在主子的高度去想问题。就像是你母亲身边的宋嬷嬷，她未必比苗氏的手段差，可为何这么多年斗不过苗氏？” 杨慕立马道：“那是因为有我母亲这个猪队友！” 林啸诧异的看着杨慕，猪队友？ 杨慕干笑一声，解释道：“我母亲不愿意与苗氏斗，她喜欢打叶子牌。” 林啸微微点头，道：“好吧，我那里有一副白玉的叶子牌，等你回门的时候，当做回门礼，一并送去杨家。” 杨慕无语了都，林啸这是送礼送上瘾了？包老太说，林家的聘礼都能娶公主了。 林啸忽然站了起来，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着了，在空中画了几个圈。 之后，他指着远处黑乎乎的一片，道：“你瞧！” 杨慕看去，一脸懵逼，看啥？ 下一刻，杨慕快要惊呼出来。 只见刚刚还黑乎乎的一片巷子里，忽然一点亮光迅速蹿向天空。 “啪！” 巨大的烟花炸开，将天空染得通红，硕大的一个“囍”字将半边天都照亮了。 杨慕愣愣的看着天上的“囍”字，第一反应是，好美；第二反应是，古代烟花这么厉害吗？ 林啸兴奋的看着杨慕，问：“喜不喜欢？” 杨慕喃喃道：“喜欢。” “嗖~啪！” 又一朵烟花炸开，是一对儿巨大的蝴蝶，甚至还要振翅欲飞。 接连的烟花飞上天空，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 满天的绚丽色彩，都是成双成对的花样，看得杨慕目瞪口呆。 这样的烟花，可不比前世的烟花差！ 第238章 烟花 林啸转头，看着被烟花照亮的杨慕，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不知如何表达。 这丫头，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与众不同，却不知道不同在哪里。 当看到那个小葫芦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这丫头的不同之处。 她是与竹坡村格格不入的，她是天上的凤凰，偶然落在凡间罢了。 可当吃到她亲手做的美食、当亲眼看到她惩恶扬善、当她救下黑大牙的性命、当她不畏流言和世俗眼光坚持做生意、当得知她反杀了高品阶杀手、当她恢复身份却依旧要自己做生意…… 这一切都让他感受到这个小丫头的与众不同。 而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离不开她的呢？ 是她逼着他吃药的时候？是她逼着他写话本子的时候？还是她偶尔看自己时候那占有欲的眼神？ 还是那次去府城办事，几个日夜都见不到她？ 杨慕转头，捕捉到了林啸的眼神，绽放出甜美的笑意来。 林啸心头什么东西融化了，这一刻，他默默发誓，要让眼前的小丫头，这一生一世都绽放这样美艳的笑容！ 被巨大烟花声音吵醒的百姓，有的气冲冲起来想要骂人，可看到那样绝美的烟花，就都愣住了。 只记得欣赏烟花，哪里还想起来骂人？ 而这个时辰还没有睡下的人们，纷纷出来院子，观赏绚丽的烟花。 尤其是女子，无不陶醉、神往。 护国公府里，陈氏刚刚睡着就被吵醒，气得咒骂几声，想接着睡，可烟花却没完没了的放。 只能辗转反侧，脸黑如铁。 杨菲也被吵醒，只是她不知为何这一日夜总是昏睡不断，感觉身子软绵无力。 白日里原本都可以微微坐起来了，可到了晚上又提不起精神。 提声叫了鹿瑶进来，询问之后才知道，是有人放烟花。 不由得心中生气，什么不要脸的人，竟然半夜放烟花！ 鹿瑶想起一事，禀告道：“小姐白日里都睡着，如今醒了，有件事奴婢想着还是要禀告小姐知道。” 于是，她将李澈白日里来提亲的事情说了。 杨菲惊怒道：“什么？！侧妃！” 当初她答应将名单给李澈的时候，李澈可是答应她正妃之位的！ 如今她变成了庶女，李澈竟然只肯给她一个侧妃！ 杨菲脸色不好起来，侧妃说的好听。 可李澈不过是一个世子，哪里有什么侧妃的名额，不过是个妾罢了！ 所谓的侧妃，也得等李澈袭爵之后，才能册封！ 鹿瑶道：“今日定王也来下聘，大小姐那边是世子正妃。” 杨菲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再加上外面烟花的声音，吵得她更加烦躁。 将鹿瑶轰出去之后，杨菲辗转反侧，原本满心都是愤怒和焦虑，可不知道为何，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定王府，曹氏刚刚安顿好林茂睡下，起身要吩咐下人去大库房里清点库存，看有什么东西能挪到自己的小库房，变成自己的私产。 鬼鬼祟祟的曹氏没有发现，林茂早就被烟花声音吵醒了。 林茂面朝里面躺着，清晰的听到了王妃的话，沉默不语。心里暗自琢磨，儿媳妇啥时候能进府，好把中馈交给儿媳。 皇宫。 刚刚准备睡下的太皇太后听到烟花声音，疑惑问身边的老嬷嬷。 “这是怎么了？” 老嬷嬷让小宫女出去打听，半晌之后，小宫女回来道：“太皇太后，是有人在放烟花。” 太皇太后难得有了兴致，披着衣裳出了宫殿，站在抱厦的屋檐下，抬头看着远处的烟花，喃喃道：“年轻真好。” 定王府今日下聘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猜到大概是谁在半夜扰民。 老嬷嬷看着远处的烟花，笑道：“当初嘉吉帝也给您放过。” 当年，嘉吉帝和长孙皇后成亲不久，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曾这样恩爱的。 只是后来，宫斗惨烈，长孙皇后被陷害禁足十几年。 虽然后来事情查明白了，长孙皇后也放出来了，嘉吉帝也道歉了。 可夫妻感情也没有了。 太皇太后看着烟花，道：“少年甜蜜不算什么，若是夫妻中间再有几个女人，可就说不准了。” 老嬷嬷道：“有几个男人不纳妾呢？就看杨家那位大小姐的本事如何了。” 有宫女搬来了一把椅子，太皇太后坐下，一边观赏烟花，一边道：“也要看男人是否向着你，否则就算是赢了，也是输了。” 老嬷嬷顿了顿，想起了太皇太后的过往，随即感叹一声，没接话。 太皇太后却兀自道：“就像是我和谦妃，我被禁足十几年，她被赐了三尺白绫。我们都谁都没有赢，是嘉吉帝赢了。” 老嬷嬷道：“像是您母亲，长孙老夫人那样，才是真正厉害的女子。” 太皇太后笑了，道：“那是我母亲幸运，有金老夫人那样的亲姑祖母。出嫁前，我母亲曾在金家住过一两年。” 老嬷嬷立刻道：“怪不得，长孙老夫人御夫有术，长孙大人一辈子不曾纳过二色，感情是金老夫人教的！” 那位金老将军与夫人成亲之后，从未纳妾，夫妻感情甜蜜到让整个大顺的京城人羡慕。 太皇太后微微摇头，道：“不，金老夫人并没有教我母亲什么。是我母亲自己亲眼看着金老将军是如何对待金老夫人的，所以才有所感悟。 “记得我出嫁前，我母亲与我说过，见识了金老将军和金老夫人鹣鲽情深，才知道夫妻之间，是容不得第三人的。我嫁入帝王家，难免会被各方势力塞入第三人。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狠狠心，将男人放下、放轻，专心自己之事。” 老嬷嬷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不禁吸了口气，十分理解。 太皇太后淡然笑了笑，道：“我当初也像你一样不理解母亲说的话。祖辈们都说，女子相夫教子、三从四德才是正理。直到我被嘉吉帝禁足很久之后才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 若不是放弃了与嘉吉帝的帝后感情，她不也对嘉吉帝彻底失望，且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依旧奋起反击。 当年的事情，与其说是她的冤屈被嘉吉帝查清，还不如说是嘉吉帝不得不查清当年谦妃陷害她的事情。 她费劲心力，用了多少力气，才培养出庞大的前朝势力，并且凭借前朝的压力，让嘉吉帝不得不释放自己，并且处死谦妃。 当年的事情，老嬷嬷是知道的，如今听来，依旧心中寒凉。 嘉吉帝也太薄情了些。 只是太皇太后的言论过于惊世骇俗，她依旧不太能接受。 太皇太后道：“听啸儿说，杨家这丫头是个会武道的，且嫉恶如仇。想必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若是啸儿的妾侍兴风作浪，杨家丫头大不了砍杀了那妾侍就是了。” 老嬷嬷心里一突，问：“太皇太后不向着林世子吗？” 太皇太后笑道：“我向着他做什么？他有官职、有军职、有爵位，我还怕他过不好吗？” 老嬷嬷道：“可林世子才是您的亲外甥呀！” 太皇太后笑出声来，道：“正是因为这样，才要向着外甥媳妇！夫妻和睦，男人才走得远！” 老嬷嬷沉思片刻，若有所悟…… 第239章 杨凯归来 不夜楼，屋顶。 烟花足足放了两刻钟，才停下来。 杨慕直呼过瘾。 林啸伸手，握住了杨慕微微带着薄茧的手，道：“小慕慕，我……” 杨慕一阵鸡皮疙瘩，“你叫我啥？” 林啸也不好意思，忙解释道：“我有一次听到你爹叫你娘甜甜……所以……” 杨慕鸡皮疙瘩更多了。 林啸问：“那……我叫你什么？我不想叫杨慕，也不想叫慕姐儿！而且……现在也不能叫娘子啊……” 杨慕想了想，忽然想起前世孤儿院的院长曾经给她娶过一个小名，便道：“叫我木墩子吧……” 林啸：“……”你是认真的吗？ 杨慕说出口后，也觉得这名字不好，正苦思冥想，林啸道：“叫你‘缺一点’好不好？” 他指了指杨慕脖子上的红绳，道：“当初认出你来，也是因为那缺了一点的‘慕’字。” 杨慕满脸黑线，道：“也行，你叫我缺一点，我叫你缺心眼！” 林啸一愣。 杨慕埋怨道：“哪里有给人起这名字的？‘缺一点’！我还‘不够数’呢！” 林啸尴尬笑了笑，道：“那……叫‘点点’！” 杨慕吸了一口气，道：“算了，还是叫慕姐儿吧……” 林啸知道杨慕还是不喜欢“点点”这个名字，无奈道：“那我再想想。” 他看了看月亮的高度，道：“快亥时了，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儿太晚回家，总是会被诟病的。不是说他们怕流言蜚语，而是没有必要特意为之。 杨慕与林啸的想法一样，于是她再次看了一眼烟花消失的方向，道：“回去吧！” 反正还有半年多就要成亲了，腻歪也不在这一时。 二人都有功夫，虽然在高处，却也都不害怕，很快就下了楼梯，回到不夜楼。 不夜楼里依旧喧嚣，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二人出了楼来，骑马并肩而行，不过片刻就到了护国公府。 杨慕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那个指认苗家的管家，既然知道自己一定会是死罪，为何还要来帮助杨家对付苗家呢？” 林啸道：“他儿子一家在我手里。” 杨慕诧异的看着林啸，道：“他被追杀，正好就被你抓到，且时间那么准，正好是杨家对付苗家的时候……” 林啸笑道：“也不算快，自从你怀疑苗姨娘不是你生母之后，我就派人在查苗家。得知苗家有一位管家在十几年前失踪了，便一直在找他下落。也是巧了，他正好带着儿子一家潜回京城，遇上卫氏派来的杀手。我便出手将人救下，顺便扣押他儿子一家，威胁他指证苗家。” 杨慕若有所思，随即问：“那他儿子一家，你预备如何？” 林啸道：“自然是在老管家死后，送他们去马场干活。总不能失去掌控。” 杨慕对林啸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还挺周到！ “那……那个道姑呢？怎么会这么巧，也被你抓到？” 林啸看着杨慕眨巴着的大眼睛，道：“她是我更早的时候调查的。那时候我还在白云县呢，给京城的属下发了令，调查当年你在道观的事情。就查出这个道姑有问题，于是四处寻她。也是巧了，正好那几日找到。” 杨慕没想到林啸那么早的时候就为了自己的事情操心了，瞬间有些感动。 林啸看小丫头的神情，心中暗自欣喜，亏了这件事没有提前告诉她，现在说出来，才是惊喜嘛！ 杨慕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便迅速踮起脚尖，在林啸唇边一点，转头就跑。 林啸看着杨慕因为偷腥后心虚而跌跌撞撞的背影，心理的激动无法释放，他摸了摸嘴角，想要兴奋大叫，又怕被人发现。 原地手舞足蹈片刻之后，也跌跌撞撞跑了。 等他回到定王府，躺在床上，才在心里悠悠叹息一声，这婚期也太远了，怎么还得大半年啊！ 还有，他得赶快想一个昵称，想一个那丫头喜欢的！ 这边，杨慕回到翠竹院，杨石头已然睡着了，她点着油灯，画设计图，一直到敲定了三个店铺的设计图，才和衣睡下。 到了第二日，杨慕的生物钟让她准时醒来，与往常一样喝甜甜水和打坐。 不知为何，甜甜水最近的味道好像有些变化，变得更甜了。 黛山进来道：“世子夫人那边派人来，说请小姐和小少爷去多宝院用饭。” 杨慕只好梳洗打扮，带着刚刚醒来就十分兴奋的杨石头去了多宝院。 路上杨慕诧异的看着弟弟，问：“你怎么今日这么高兴？” 杨石头被姐姐抱在怀里，开心的拍着小手，道：“和爹娘次（吃）饭，开心！” 杨慕心里一叹，这孩子自小没有见过父亲，母亲又早早去世，如今有了新爹娘，难免会开心。 多宝院里，唐氏准备了好大一桌子菜，见杨慕过来，开心得不行。 她伸手抱过杨石头，招呼杨慕坐下来吃饭，自己则是将杨石头放在一个高凳子上。 杨慕看着那高凳子，就想起前世的宝宝凳，心知唐氏是用心了的。 杨石头奶声奶气问：“爹爹呢？” 唐氏摸了摸杨石头的头发，道：“爹爹出门去了。” 她又对杨慕解释道：“一大早就被叫去宫里了，临走时候传了话来，说是可能因为苗家的事情。” 杨慕点点头，心里倒是十分期待苗家的下场。 早饭吃得十分温馨，杨石头也比之前的饭量大了一些。 唐氏还嫌不够，可劲给小家伙碗里夹菜。 这孩子太瘦了，得喂成一个胖娃娃才行！ 唐氏等杨慕吃得差不多了，才道：“芙蓉岛收拾好了，慕姐儿要不今日就搬过去吧。” 杨慕诧异问：“这么快吗？” 唐氏道：“有了你的那个叫巧巧的丫鬟，快得很！” 自从开始收拾芙蓉岛，巧巧就自己请命去帮着收拾，这几日都深夜才回翠竹院，加班加点干，果然有效率。 杨慕对居住其实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只是她身边人多，翠竹院的确不太够用，这才同意搬去芙蓉岛的。 她放下筷子，道：“那就搬吧！” (本章完) 第240章 大哥哥 搬家自然是不用她这位大小姐亲自动手的，唐氏领着包老太和万妈妈在院子里收拾箱笼，杨慕则是被终于睡够了觉的贺三娘抓去了习武场。 贺三娘教授了杨慕一套剑法，也许是唐氏血脉的原因，杨慕学得极快。 贺三娘抓耳挠腮，觉得遇到了比自己还天才的武道之人，急匆匆又教了一套刀法。 杨慕配合龙脊鬼头刀，使用这套刀法，十分得心应手。 贺三娘挠下巴，道：“其实你应该试一试骑着马练习，应该更厉害。” 杨慕也正有此意，去前院牵了玄豹来，骑在马上练刀法。 玄豹起初还不适合这种令行禁止的训练，等半个时辰之后，竟然在这训练里找到了乐趣，乐此不疲起来。 贺三娘感叹道：“神风骊不亏是天生的战马，这就是为战场所生的！” 杨慕也练得酣畅淋漓，琢磨着找谁切磋切磋。 正苦恼间，就见练武场门口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影，正是杨凯剿匪归来。 杨凯回来之后，来不及换铠甲，就去见了刚刚从宫里回来的杨震，将此行说了一遍。 之后又随着杨震去了牡丹院质问杨菲，为何会派人去截杀秋月。 杨菲这才知道，杨凯活捉了土匪头子，顺藤摸瓜，查出了是一个姓秋的妇人买通了土匪。 又从姓秋的妇人查到了是丫鬟秋菊的姑姑，而又从丫鬟秋菊那里得知了杨菲买凶杀人的事情。 杨菲看着跪在地上的秋菊，痛心疾首问：“秋菊，你为何要陷害我！我知道你与秋月不睦，却也不必将我拖下水！我平日里可待你不薄！” 秋菊这是怎么了？前世这丫鬟对自己忠心耿耿，为何这一世，她竟然会出卖自己？！ 秋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明明是你让奴婢买通土匪，杀了秋月，怎么却说是奴婢与秋月有不睦呢？再说了，若不是小姐的命令，我哪里有银子去买通土匪？那可是足足五百两银子啊！” 二小姐已经没有了苗姨娘做后盾，她岂敢不说真话？ 杨凯神色复杂地看着曾经以为的妹妹，心中叹息，龙生龙，凤生凤…… 杨震则是又怒又悲，立刻下令，杨菲送去庄子，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再回护国公府。 不管杨菲如何哭求，都没有用。 于是，身受重伤的杨菲，就被几个婆子抬上马车，驶出了护国公府。 而跟着她去庄子的，只有丫鬟鹿瑶。 原本卢妈妈也是要跟着去的，可杨震怕卢妈妈会杀了杨菲，报杀女之仇，所以将卢妈妈扣下了。 包老太得知此事之后，暗中将杨菲派土匪杀害秋月的事情，透露给了卢妈妈。 卢妈妈听说此事之后，找到被杨震打了五十板子的秋菊，得到证实之后，她恨不得将杨菲千刀万剐。 可她是杨府的奴婢，想要去杨家的山庄杀人，岂是那么容易？ 悲恨交加的卢妈妈去了景福院，将杨菲这些年来所作所为全部告诉了杨承恩和陈氏。 什么买凶杀人、暗害杨慕、虐待丫鬟、暗通李澈…… 陈氏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杨菲竟然是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 而杨承恩立刻决定，推掉李澈提出的婚事，并且将所有的聘礼都返还给肃亲王府。 这边杨凯从牡丹院出来，换了铠甲之后，便来翠竹院看望自己的亲妹妹，却被告知，杨慕来了习武场。 于是杨凯便来习武场看妹妹。 杨慕看到杨凯，惊喜道：“大哥，快来！” 杨凯看着阳光下明媚的少女，嘴角不经意露出笑意来，这才是自己的亲妹妹。 杨凯大步走进来，给贺三娘行了个礼，转头看着妹妹坐在神风骊上英姿飒爽的样子，忽然有些感触，道：“像个女将军！” 杨慕哈哈一笑，大声道：“看招！”话音未落，便挥出一刀，朝着杨凯面门而去。 杨凯急速闪避过一刀，旋身自兵器架子上提了一把马刀，便与杨慕站在一起。 杨慕有了神风骊的加持，竟然以七品之力，与杨凯这位四品高手连战十来个回合。 杨凯笑道：“好身手！” 杨慕从马上下来，继续与杨凯战在一起。 贺三娘蹲在一旁，看着兄妹二人你来我往，心中嫉妒。 怎么她就不是唐氏血脉呢？ 你瞧瞧，杨凯不过与杨慕打了半炷香的时间，就将杨慕刚刚学会的刀法复制过去了，这可不是天生慧根能做到的！ 兄妹二人又切磋了一炷香的时间，唐氏派人来叫，说是去多宝院吃午饭。 二人到的时候，杨石头已经先到了，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来，一把抱住杨慕的双腿。 “姐姐，抱！” 杨慕宠溺地将小豆丁抱起来。 杨凯凑过来问：“小石头，怎么不叫哥哥？” 杨石头舔了舔嘴唇，忽然就红了脸，把小脸蛋藏在杨慕脖子后面，声若蚊蝇地叫了一声：“大哥哥。” 杨凯瞬间被小家伙逗乐了，心中软成一团，问：“那大哥哥可以抱一抱小石头吗？” 杨石头“咯咯咯”笑了起来，一边紧紧抱着杨慕，一边探头探脑的偷偷瞧杨凯，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杨凯大声笑了起来，道：“小石头若是让大哥哥抱，大哥哥就给小石头买糖葫芦吃。” 杨石头眸子一亮，也怪不得害羞了，眨巴着大眼睛问：“樱桃哒！” 杨凯忙附和，“对，樱桃的！” 杨石头红着脸，闭着眼，张开双臂。 杨凯一把抱过杨石头，颠了两下，这孩子也太轻了吧！ 杨石头被颠得“咯咯咯”直乐呵。 杨凯举着杨石头，转了两圈，从来没有这样玩耍过的小豆丁兴奋得不行。 唐氏站在台阶上，看着儿子和义子玩闹，笑道：“快来吃饭吧。小石头，今日可是有小丸子呦！” 谁知杨石头根本听不见一样，一个劲乐呵，要求“再来一次”。 杨凯举着杨石头跑来跑去，搞得小孩子兴奋得“哇哇”大叫。 “灰（飞）起来了！灰（飞）起来了……” 唐氏掩嘴笑，忽然就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疯闹够了，杨凯才带着杨石头进屋吃饭。 小孩子很奇怪，刚刚还在玩着不想吃饭，如今一坐在饭桌上，竟然就忘了玩，只顾着吃饭了。 (本章完) 第241章 芙蓉岛 饭桌上，杨凯斟酌着将杨菲派人截杀秋月的事情说了。 唐氏愣了片刻，忽然甩了筷子，道：“不省心的东西！” 杨凯忙道：“父亲将杨菲送去庄子上了。” 宋嬷嬷也劝道：“夫人，二小姐不是个善茬，由得她在庄子上自生自灭吧。” 唐氏气呼呼道：“活该！” 杨菲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养成这样的恶毒心肠。 联想起杨菲多次想要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唐氏抬眸看了一眼杨慕，随即咬牙道：“告诉庄子上，不必精心伺候！” 宋嬷嬷眸子一亮，忙应下来。 看来夫人这段时间是已经将杨菲的感情淡漠了。 那庄子上原本就不比府里要什么有什么，二小姐又是被精心养大的，只怕糙米都吃不得。 何况二小姐现在的身子正是需要精心调理的时候。 若是这话传到庄子上，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们，还不将二小姐磋磨死？ 夫人这是要给大小姐报仇了！ 杨慕冲着唐氏灿烂一笑，奖励般的给她夹了一个剥好的大虾。 唐氏眸子瞬间柔和了，捡起桌子上的筷子，一口将大虾放入嘴里。 杨凯看着二人不再因为杨菲的事情而互相小心翼翼，心中也是欢快，又叫下人盛了一碗饭来。 杨石头则是一直啃着一个大鸡腿，小眉头皱得紧紧的，这鸡腿怎么这么大！啃起来真费劲！ 可他偏偏不喜欢丫鬟给他把肉都撸下来，而是喜欢自己啃。 杨慕也赞成小孩子多动手，不论什么事情，能亲力亲为的，就不要假手于人。 杨石头对于姐姐的话，总是能记得很清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吃完饭，杨石头十分认真地将骨头都收起来，放在一个小篮子里，要带回去给黑大牙吃。 唐氏只觉得小豆丁未免也太可爱了些，琢磨等今后熟悉了，就将小不点接来多宝院住几天。 如果杨石头和杨慕都同意的话，唐氏还想将小家伙直接收养在多宝院里。 只是此时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帮着女儿搬院子。 杨慕吃过饭之后，就拿着设计好的三张图纸出了门，她要找一个靠谱的木匠，按照设计图装修店铺。 这一下午，杨慕找了好几家木匠，都没有合适的，只能悻悻然回到府里。 唐氏听说这件事，便让一个陪嫁的孙木工来了府上。 杨慕将设计图给孙木匠看完之后，孙木匠提出几个不懂的地方来，杨慕仔细讲过之后，孙木匠便拍胸脯保证，肯定能做出来。 后来唐氏才告诉杨慕，这位孙木匠是甘州有名的木匠，他的几个儿子女婿也都是个中好手。 杨慕便将装修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孙木匠。 等杨慕告别了孙木匠，习惯性回到翠竹院的时候，才发现，翠竹院上了锁，这才想起，今日自己已经搬家了，只好去芙蓉岛。 芙蓉岛位于湖水东边，是一个单独的小岛，由一座石桥连接陆地。 芙蓉岛占地不小，沿着岛边种了不少的芙蓉树，春日里开花的时候，香气四溢。 岛上有个三进三出带跨院的大院子，只是一进院子的占地面积，就比翠竹院还大些。 二进院子就是杨慕的卧室，主建筑有两层，一层平日里读书喝茶，二层就是卧室。 三进院子是个后花园，假山、高树、海棠花、绿芭蕉、竹子、小鱼塘……应有尽有。 搬家完毕之后，球球和黑大牙一来，就在后院子里撒欢，晚饭都顾不得吃了。 杨慕回来的时候，一上石桥，就闻到了浓浓的饭菜香味。 守门的婆子见到她回来，一个个喜笑颜开，有行礼的、有进去通报的、还有催促小厨房快些上菜的。 二小姐被送去庄子，凄凄惨惨戚戚。 而大小姐搬到芙蓉园，光是摆设家具就搬了一整日。 整个杨家的下人都看得出来，大小姐得宠了。 杨石头听说姐姐回来了，“哒哒哒”跑出来，张开双臂，投入杨慕的怀抱。 杨慕乐呵呵的，“吧唧”一声，亲了小家伙一口。 小家伙立马双手捂着脸颊，害羞起来。 杨慕问：“新家好吗？” 杨石头捂着脸，点头点头，认真道：“好！有秋千！”说着话，小家伙迫不及待拉着杨慕的手就要去后院看秋千。 包老太从二进院子出来，看到杨慕，道：“卢妈妈来了。” 杨慕诧异道：“求我给她女儿报仇？” 包老太点点头，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 杨慕冷笑道：“让她走吧，我不是她复仇的工具。” 如今，她想弄死杨菲，简直是轻而易举，何必听一个老奴才的话？ 包老太也猜到了，按照杨慕的性子，是不会理会卢妈妈的，于是应了一声，之后道：“芙蓉岛有小厨房，饭菜快好了，该吃饭了。” 杨慕道：“我瞧瞧这院子就来，你们先吃。” 包老太应了一声，揉了揉杨石头的小脑袋，转身去了。 杨慕便由杨石头这个小导游领着，参观了一圈自己的院子。 杨石头是个负责任的导游，每个院子的每个跨院都带着杨慕转悠了一圈，连茅厕都带着她参观了。 杨慕无奈苦笑，跟着小导游到处溜达。 走到后院的时候，球球和黑大牙看到了杨慕，立马凑过来。 球球各种“嘤嘤嘤”求抱抱，黑大牙不甘示弱，拼命跳上杨慕的后背。 杨石头不干了，也要抱抱。 于是就变成杨慕一个人负重三个小家伙，一起游院子。 路过的丫鬟婆子见到了，纷纷掩嘴偷笑，这啥组合？ 有丫鬟道：“大小姐也太好脾气了。” 一旁的婆子立马反驳，“好脾气？你还是年轻，眼皮子太浅了。” 另一个婆子道：“就是，大小姐若是好脾气的，能进府几日就将苗姨娘整倒了？” 丫鬟立刻惊觉，道：“对对对，连二小姐都被送去庄子上了！” 第一个婆子道：“所以呀，做事小心谨慎为好，可不能因为大小姐随和，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另一个婆子道：“正是！我瞧世子爷、世子夫人和大少爷都很喜欢大小姐。” 丫鬟忙点头道：“没错，今后这后院，只怕得有大小姐的一席之地了！” 两个婆子应了几声，就忙各自散去。 …… 第242章 雪白 芙蓉岛二进院子的厢房做了饭堂，杨慕带着三个死活不下来的小家伙一起去吃饭。 进了饭堂，杨慕就懵了。 这……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桌面、雪白的屏风、雪白的摆件…… 而且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称的！ 巧巧一脸期待地凑过来，问：“小姐，怎么样，干不干净？” 杨慕愣愣看着她，“这是你搞的？” 巧巧点头点头。 包老太揶揄一笑，道：“不只是饭堂，你的书房、卧房、兵器房，都这样。” 杨慕：“……” 吃过饭后，杨慕迫不及待去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雪洞一般的房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巧巧是把自己当成住在冰洞里的因纽特人吗？ 巧巧凑过来，期盼问：“小姐，喜欢吗？” 我喜欢个锤子！ 杨慕认真的看着巧巧，道：“巧巧啊，那个……我喜欢色彩鲜艳一些。” 巧巧不解道：“可是，这样才整齐、干净啊！” 杨慕挠挠头，道：“那个……巧巧啊，你还是照顾杨石头吧。我的房间你就不用打扫了。” 巧巧看了看雪白的房间，问：“是奴婢打扫得不干净吗？” 杨慕欲哭无泪道：“是太干净了啊！” 巧巧委屈的看着杨慕。 杨慕深吸一口气，耐心道：“巧巧，我订婚了，很快就要成亲了，你觉得白色适合我吗？” 巧巧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那就换成红色！” 杨慕嘴角抽了抽，还没有成亲呢，就满屋子红色，还不得被人笑话恨嫁吗？ “粉色、绿色、蓝色、紫色，这些颜色不好吗？” 巧巧不明白的看着杨慕。 杨慕叹了口气，道：“此事明日再说吧。” 她默默带着杨石头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卧室。 惨白惨白的卧室，白色的蜡烛成排点燃，各种摆设也都是白色，整个房间说不出的诡异。 杨慕坐在白色床幔的床上，哄着白色被子里的杨石头睡觉，看着比葬礼颜色还单纯的房间，就觉得中间那屋子是不是少个大木头箱子！ 还有，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睡在床上，而是应该睡在木头箱子里…… 第二日，杨慕下令更换自己房间的各种摆设，换上唐氏送她的各种名贵摆设，又拿出彩色的床幔、纱帘、窗纱等物，立刻更替。 巧巧昨夜被小姐哄回房间之后，就各种想不通。 黛山劝了她一夜，才让她明白，不是她觉得好的，别人就觉得好。 干净整洁固然不错，可若是让人不舒服，便是错的。 小姐如今的房间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早上起来，黛山和巧巧都是两个黑眼圈。 巧巧找杨慕道了歉，承诺之后只收拾自己的房间，绝不对杨慕的房间指手画脚。 杨慕总算松了口气。 包老太等巧巧走了，才对杨慕道：“巧巧也是好心，只是力气使大了。” 杨慕道：“我没怨她。” 巧巧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又是乡间长大的，很多事情是不明白如何做的。 包老太叹了口气，其实巧巧按理说是她的丫鬟，只是她也不忍心苛责巧巧的一番好心。 杨慕不在意道：“些许小事罢了，眼下要紧的是，‘万香坊’的装修。” 包老太道：“昨夜世子夫人就命人来传过信，你回来得晚，我忘了说了。后天一早，就要进宫去觐见淑太妃娘娘。” 杨慕点头，算算时间，宫里也早就应该有信了。 包老太道：“宫里人情复杂，此次进宫，只怕不止是能见到淑太妃。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只怕都能见到。再加上苗家的事情已经闹进了宫里，只怕两宫太后也会好奇你。” 杨慕听着一堆女人的头衔，头都大了。 包老太道：“你如今与林啸定亲，太皇太后自然是将你当做外甥媳妇瞧的，想必不会为难你。” 杨慕画设计图的笔停下，认真听包老太说话。 包老太继续道：“至于太皇太妃……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入宫，也不必担心。唯一担心的，是两宫太后。” 她凑近了些，道：“两宫太后夺权，而杨家和林家偏偏都是中立派，根本不投靠任何一家。而你一人担着两家的关系，只怕会被拉拢。” 杨慕眨眨眼，道：“那我该怎么办？装傻充愣？” 包老太赞许的看了一眼杨慕，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了。装蠢总比装聪明要好。” 包老太又教了许多宫里的规矩和礼仪。 杨慕认真学了一个时辰，包老太才满意了，放了她去画设计图。 结果刚画了半截又被唐氏打断了。 唐氏带着宋嬷嬷来了芙蓉岛，还带着礼物，说是庆祝杨慕搬迁。 宋嬷嬷打开长长的锦盒，露出里面一串风铃来。 唐氏道：“你这院子，原本名为玉风楼，挂一串玉风铃正好！这串风铃是我的陪嫁，是咱们甘州特有的蓝玉，坚韧得很，不怕风吹雨打的！” 杨慕到是喜欢那串风铃白里透蓝的颜色，忙让婆子去挂在飞檐上。 一阵风吹过，叮叮当当，很是好听。 唐氏听着铃声，道：“慕姐儿，杨菲那里的几个店铺，我都要回来了，我想着给你做陪嫁。几个管事下午会过来，你见见？” 杨慕知道这是唐氏的心意，不收不好，于是点头道：“我那几个店铺装修好了之后，只怕就顾不得这几个店铺了。到时候还得麻烦几个掌柜的多上心。” 唐氏忙道：“那些掌柜都是自己人，十分妥帖的。你只管每个月对账就是了。” 顿了顿，她又问：“你的那几个糕点店铺，可找到掌柜了？” 杨慕道：“之前在白云县的时候，有一对夫妻，很是得用。前几日收到了他们的信，说是下月初就能到京城。” 杨慕之前怕杨家有变故，所以给周大壮和朱嫂子的地址是林啸名下的一处钱庄。 钱庄收到信之后，给了林啸，林啸又让银朱给了杨慕。 杨慕也没有想到，周大壮夫妻会这么快下了决定，来京城居住。 算一算时间，等周大壮夫妻到的时候，正好几个店铺也装修得差不多了。 唐氏给了杨慕一个小匣子，里面不但有几个店铺，还有几个庄子。 加上唐氏上次给的，已然不少了。 第243章 乔迁之喜 唐氏看了看换了的各色摆设，笑道：“我就说么，你怎么会喜欢白色。可巧巧那丫头非要说你喜欢干净。” 她摸了摸淡蓝色绣合欢花的桌布，道：“这才对嘛，小姑娘家，就是这样热闹的颜色才好！” 门口带着杨石头来见唐氏的巧巧一阵脸红。 杨慕笑道：“也不是白色不好，只是看着久了眼睛有些累，所以换回来彩色了。” 唐氏一把抱起杨石头，对杨慕笑道：“你喜欢就成！” 黛山掀帘子进来，道：“大少爷来了。” 唐氏道：“定然是来恭贺你乔迁之喜的！” 杨凯大踏步进来，给唐氏行礼。 杨石头看大杨凯立刻奶声奶气叫人，“大哥哥！” 杨凯瞬间被唐氏怀里的杨石头吸引了目光，伸手就将小豆丁抱了起来，举高高的。 杨石头“咯咯咯”乐，嘴里喊着“大哥哥！灰（飞）！灰（飞）！” 唐氏笑得不行，劝道：“哎呦，你快把孩子放下，可别摔到！” 杨凯又举着杨石头玩了一会儿，才将小豆丁放下，笑道：“我一个四品武道，还能抱不稳一个小不点？” 说着话，揉了揉杨石头的头发。 唐氏埋怨道：“你不是来给你妹妹送礼的？礼物呢？” 杨凯想起了正事，忙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锦囊来，交给杨慕，道：“乔迁之喜！” 杨慕接过锦囊，打开一瞧，竟然是一只纯金打造的小老鼠。 金鼠的后背上，还刻着一个“慕”字。 杨慕忽然就有些感动起来，原主的记忆中，自小就羡慕杨菲身上各种刻着名字的饰物。 有唐氏给的、有杨凯送的、有杨震给的、甚至还有陈氏给的。 可原主却什么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才在见到小林啸的时候，拿着葫芦让他刻字。 如今，她终于收到了第一份刻着名字的礼物。 杨凯道：“有些大了，你挂腰上吧。” 唐氏白了儿子一眼，谁家姑娘腰上挂一只金老鼠的！ 杨慕倒是很喜欢，当场就挂在了腰上。 杨慕腰肢很细，宽宽的腰封上挂着金老鼠，还挺好看！ 唐氏看了，那些吐槽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杨凯又拿出一个小一些的金老鼠来，送给怀里的杨石头，道：“小石头，也恭喜你乔迁之喜！” 杨石头比杨慕整整小了一轮，正好也属鼠。 杨石头迷茫的拿着金老鼠，老鼠的后背上刻着一个“启”字，正是杨石头的官名。 杨慕道：“大哥哥给的，石头就戴上吧！” 杨凯便将金鼠的红绳给杨石头系在小脖子上。 小豆丁扯着小金鼠，使劲低头去瞅，满脸都是喜欢。 唐氏忙摆摆手，宋嬷嬷忙上前，打开另外一个方盒子，露出里面一个金项圈来。 唐氏一边给杨石头戴在脖子上，一边道：“差点忘了小石头的礼物！” 大户人家的孩子，在十来岁之前都带着金项圈，有的镶嵌玉石，有的挂着璎珞。 唐氏送的这个是挂着璎珞的。 杨慕还没有来得及感谢母子二人的礼物，就见黛山掀帘子进来，道：“世子爷来了。” 唐氏翻了个白眼，心说：算他有心！ 杨震急匆匆进来，见一家人都在，便笑道：“慕姐儿，乔迁之喜呀！”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袖箭来，给了杨慕，期盼着她的反应。 杨慕先是谢过，她还没有用过袖箭，在杨震和杨凯的帮助下，才学会怎么使用。 “嗖嗖嗖！” 三声连响之后，三支小箭齐刷刷定在柱子上，入木三分，箭尾微微颤动。 杨慕眨眨眼，好快的箭！ 杨震又拿出一把小小的弓箭来，递给杨石头。 唐氏正要阻止，杨震解释道：“没有箭头的，伤不着。” 唐氏这才坐下，看着杨石头笨拙地玩弄弓箭。 杨震将杨石头抱出院子，亲自教他如何使用。 球球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在杨石头身边各种捣乱。 看着父子两个人都搞不定球球的样子，站在抱厦下的杨慕心中庆幸自己同意了杨家收养杨石头。 自此，杨石头也算是有父母的孩子了。 唐氏看着丈夫教义子射箭，走到杨慕身边，道：“我今早见了族学里的夫子，夫子说，三岁就可以启蒙了。” 杨慕看向唐氏，没想到唐氏对杨石头这么上心。 唐氏道：“若是你同意，我今日就带他去族学。” 杨慕有些迟疑道：“石头是义子，不是护国公府正经的主子。族学里的那些孩子……” 唐氏拍了拍杨慕的手，道：“我与你大哥会时常去接送他，又与夫子打了招呼，量那些拜高踩低的也不敢将石头如何。你若是不放心，便给石头找个书童陪着。” 这倒是个好主意，杨石头是个不爱告状的性子，即便是在族学里吃了亏，也不会说出来。 若是找一个机灵的书童或者是玩伴，那就放心多了。 唐氏道：“杨家的家生子和我陪嫁的家生子，都有年龄适合的孩子。我今日下午就叫来几个，让他们与石头相处看看，到时候挑一个合适的。” 杨慕这次是真的感动了，唐氏对杨石头和她的上心，让她这个孤儿忽然就鼻子酸了起来。 唐氏看杨慕的样子，歉意道：“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本事，才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若不是杨东夫妻二人，只怕我都没有能见到你的一天！” 所以，不管她如何待杨石头好，都是应该的！ 杨慕叹息道：“是苗氏做的孽。” 杨震听到二人说话，将杨石头交给儿子，自己走过来，道：“明日，就是苗家处决之日！” 杨震和杨承恩父子二人多次入宫，其实都是为了苗家的事情。 两宫太后都不愿意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贾而得罪杨家，都想要在这件事上施恩。 所以，披红的速度很快。 刑部看两宫皇太后都这样重视这件事，再加上杨承恩的施压，加快了审核的速度，短短几日就审核完毕。 苗家大限已到。 唐氏眸子透出狠绝，道：“我要亲自去观刑！” 苗家还得她差点家破人亡，不亲眼看着他们死，她会睡不着觉！ 杨震想要劝一劝，可想起妻子是五品高手，上阵杀敌只怕都不会眨眼的，哪里会害怕刑场？ (本章完) 第244章 刑场 杨慕抱着球球在一旁默默道：“我也去！” 杨震立马道：“不成！” 女儿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若是被场面吓到了，晚上回来做噩梦怎么办？ 杨慕却十分坚持道：“苗家人害的是我，我若不看，如何心安？” 其实，她是替原主去看的。 杨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转而道：“那我陪你们去。” …… 既然众人是来给杨慕恭贺乔迁之喜的，那午饭也就在芙蓉岛吃了。 杨震还有事，半上午就走了。 芙蓉岛的小厨房味道还不错，刚刚吃过午饭，就有二房的丫鬟婆子来送礼物。 二房众人是合在一起送的，一盆翠玉和白玉雕琢的兰花摆件。 虽然不值很多银子，也算是二房心意。 除了二房，其他主子也纷纷让人来送礼，连栾姨娘也送了一罐子茶叶来。 杨慕命黛山将中午刚刚出炉的蛋糕给各房送去，算是回礼。 午后蝉鸣最烈的时候，有定王府的人送来了一笼鸽子和一个会养鸽子的婆子。 杨慕想起上次林啸说的，要送信鸽来，心里好奇，当日就与林啸飞鸽传书，说起了苗家明日被处决的事情。 飞鸽传书果然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回信就来了。 林啸说，明日他也会去刑场。 杨慕看着林啸的回信，兴致冲冲去写小纸条，她有一种幼年上学时候背着老师传纸条的感觉。 …… 这边二房得了蛋糕，盛氏皱眉看着精致的蛋糕，对身边的女儿道：“芷姐儿，你说这里会不会有毒啊？” 杨芷不屑冷哼一声，道：“她敢？这杨家后院还不是她说了算的！” 说着，拿起一块蛋糕来，尝了一口，然后就愣住了。 盛氏嫌弃道：“是不是很难吃？” 杨芷猛摇头，道：“竟然十分香醇，这真的是那乡下丫头自己做的？” 定王府下聘之日，大小姐亲手做糕点引得定王爷称赞的事情，在宋嬷嬷和包老太的特意宣传之下，整个杨家早就知道了。 盛氏半信半疑道：“不会吧？” 她也尝了一口，然后也愣住了，与女儿面面相觑。 杨芷道：“她说要开什么点心铺子，不会就是卖这个吧？” 那还不将京城几个有名的糕点铺子都比下去了？ 盛氏眼珠子转了转，道：“那是好事啊！” 杨芷不理解的看着自家母亲，这能是好事？这种糕点一旦在京城流传开了，那乡下丫头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盛氏冷笑道：“京城几个百年老字号，无不是背后有势力，甚至那‘陶记’背后是东太后陶家的人，而‘酥记’可是咱们盛家在京城的分号。” 杨芷眸子一下就亮了，道：“对对对，母亲给表舅妈写封信，让那乡下丫头的店铺压根开不成！” 盛氏嘴角勾起，道：“没错！最好是与陶家联合起来。” 过几日陶家有宴会，她只要拉着陶家的主母商议一下就可以了。 …… 听雨轩栾姨娘也收到了蛋糕，与桂妈妈和翠萍坐在竹林旁的石桌上一边喝茶，一边小口吃着。 桂妈妈感叹道：“没想到大小姐除了会武道，手也挺巧的。” 翠萍道：“大小姐是个能人，我听芙蓉岛的丫鬟说，大小姐没有回京的时候就开了这样的糕点铺子，生意很不错呢。” 桂妈妈道：“何止啊？我听说，她还开了什么火锅店，生意火爆得很。” 栾姨娘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都说女子生来柔弱，需要靠着男人才能存活。我从前也是信这话的，如今见了大小姐，却是不信了。” 桂妈妈点头，十分认同道：“大小姐从无到有，听说还买下了白云县的一套院子，不少银子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栾姨娘缓缓笑了，道：“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都算是为撑着女户的女子们开辟了一条路。” 她转而看向翠萍，道：“明日是苗家处决的日子，其中也有那个管家，你若是想要去观刑，就去求一求世子夫人或者大小姐，让她们带你去。” 无权无势的下人想要出门，简直是不可能的。 翠萍红了眼眶，双拳紧握。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忍气吞声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报仇的机会。 可大小姐一出手，竟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明日，就是她为姐姐报仇之日！ …… 次日。 京城南边的菜市口刑场外，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百姓，大多是男子，也有胆子大的妇人。 刑场上，被五花大绑跪着七个准备处决死刑的犯人。 苗金宝、卫氏、苗章、苗俊、苗芊月、辛妈妈和老管家。 此刻七人无不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令官当中将几人的恶行大声念了一遍，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段时间，苗家所作所为早就在百姓之间流传开来，众人知道这苗家罪大恶极，却知道竟然做出这么多事情来。 听到苗家人的判决之后，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尤其是那些曾经被苗家人欺辱过的受害人家属，也来了现场，他们叫得最大声。 因为七人的判决上还有杖则和斩去手足的刑罚，所以在死刑时间未到的时候，要先执行这些判决。 先是打板子。 苗金宝三百杖；苗章二百杖；苗俊二百杖。 打板子的，是京兆尹府专门刑讯的吏员，十分有经验。不管打多少，都能保证，让犯人痛不欲生，却绝不会要命。 大庭广众之下，苗家父子被扒开裤子，按压在地上挨打。 这种视线的凌迟，让早早进入白泽卫成为百户的苗章悲愤欲绝。 有心想要咬舌自尽，可嘴里被塞着两个大核桃，根本无法成功。 这是大顺刑场一贯的规矩，给犯人塞上核桃，防止犯人自尽。 “噼里啪啦”大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在嘈杂的现场十分明显。 围观的老百姓捂着嘴，笑着指指点点，有的大呼痛快。 停在众人身后的的马车上，帘子被撩起在两侧，两个脑袋露出来，正是唐氏和杨慕。 坐在车辕上的翠萍问：“世子夫人、大小姐，奴婢想要近一些看。” 杨慕道：“你去吧。” 翠萍应了一声，跳下车辕，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本章完) 第245章 行刑 杨家的马车离得有些远，唐氏虽然看不清楚父子三人的惨状，但还是痛快得哼了一声，道：“苗家也有今天！真应该让苗氏亲眼瞧瞧！” 那女人和苗家一起还得自己和女儿这样痛苦，很难平息怒火。 杨慕偷笑，拽了拽唐氏的袖子，指着另一侧道：“母亲瞧，那是谁？” 唐氏诧异的看过去，见林啸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那里。 “林世子？” 杨慕道：“不是让母亲看他，是看他旁边。” 唐氏嘀嘀咕咕，林啸那样抢眼，一眼就看到了，谁能看到旁边？ 杨慕指了指一辆驴子拉着的平板车，道：“看那车上。” 唐氏看去，见那驴车上放着一个大罐子，里面似乎露出一个人头来。 唐氏惊诧问：“这是……苗氏？” 杨慕点头道：“林啸昨夜在瓦子里找到了这个杂耍班子，出了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带着苗姨娘今日来观刑。” 唐氏道：“可那苗氏没有眼睛了呀！还怎么看？” 杨慕道：“宋嬷嬷特意交代山庄，留下了苗姨娘的耳朵没有扎聋。” 唐氏恶狠狠看了一眼那平板车，依旧恨意难平。 杨慕没有说的是，她让贺三娘将杨菲也悄悄带了来，就站在不远处的那棵树上。 她苗姨娘一家子用下作的手段让原主受了那么多的苦，这样做，也是给原主一个交代。 何况杨菲还曾经派杀手刺杀过自己。 刑场上，苗家的三个男人虽然嘴里塞着核桃无法说话，可哀嚎还是不影响的。 刑场里的哀嚎声越来越小，显然三人被打得昏沉了。 好在板子很快就打完了。 除了苗家的老管家以外，苗家和辛妈妈都有斩去手足之刑。 可斩去手足太过疼痛，人很有可能就一下就没有气了。 为了让犯人还能清醒着被处以死刑，令官让吏员为几人先将手腕和脚腕用绳子缠紧，等手足都充血之后，再砍下。 于是，苗家人和辛妈妈都是清醒的看着自己的手足被砍下，并且感受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斩手足的刑罚之后，等一盏茶的时间，就是死刑的时辰。 那些看到现场过于血腥而忍不住呕吐的百姓，纷纷躲走了。 可依旧有不少的围观人，想要看到苗家的下场。 失去了手足的苗家人，经过煎熬的一盏茶时间之后，纷纷被送上刑架。 苗家的男丁，都是腰斩之刑，而女眷和老管家则是绞刑。 腰斩之刑是要脱去衣物的，免得衣物阻碍了腰斩刀，让犯人一下子死不成。 所以苗金宝和两个儿子，被拔去了衣物，只留下一截子血迹斑斑的短裤遮羞。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大叫起来，“尿裤子了！苗老爷尿裤子了！” 也有人大叫：“还有苗二公子，也尿了！” 刑场上被抬着去腰斩台的苗家父子已然顾不得羞耻，各种扭动挣扎。 相比之下，苗章的颤抖已然算不得什么。 在大罐子里的苗姨娘张着嘴“呜呜呜”地叫唤，那杂耍班主呵斥几声也不管用。 林啸就站在板车旁，冷冷的看着苗姨娘，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苗家想要发达，有的是办法，却不应该用这样的下流手段。 苗姨娘声音一顿，艰难的转向林啸方向，她双眼已然瞎了，不知道对方是谁。 林啸道：“你女儿拍人杀害杨慕的事情，已然被查了出来，被送去了杨家的庄子，唯一跟着她的丫鬟，是鹿轲的妹妹。你说，她还能活多久？” 苗姨娘忽然挣扎起来，将药罐子里的药汁溅了出来。 林啸继续道：“你费尽心思筹划一切，杀害无辜众多。可有想过，也有今日？苗家满门被灭，自己变成不人不鬼，连女儿都保不住了。” 苗姨娘更加激动起来，黑洞洞的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仿佛在说：苗家未灭，还有苗疆！ 林啸道：“苗疆苗家居然敢暗害护国公府世子，你说，国公爷会放了他们吗？” 苗姨娘拼命摇头，苗家在苗疆是很大的家族，家里有好几个矿产，苗疆上到知府，下到县令，谁不拿着苗家人的好处？ 护国公府的人想要彻底灭了苗家，岂是那么容易的？ 只要苗家还不倒，父母定然会给哥哥报仇的！ 而且，他们想要更多的利益，就会借着女儿未来夫家的势力！ 女儿是真正的护国公府血脉，按照陈氏的做派，肯定会将她高嫁的！ 那么苗疆苗家就一定会派人来保护自己的女儿！ 林啸很快打破了她的希望，道：“苗家在苗疆好像也是无恶不作吧？圈地、矿难、绑架……你们什么事情不错？哪一条不能判死刑？” 他俯身，在苗姨娘很近的地方，低声道：“我林家，定然会全力以赴，帮助护国公府铲除苗疆苗家！” 苗姨娘忽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林啸！定然是杀神林啸！ 别人若是说这话，她或许还会存有希望，可林啸是杀神啊！ “啊啊啊啊啊啊！” 苗姨娘张大嘴巴大叫，露出没有了舌头的血洞来。 林啸轻笑一声，道：“经过苗家事件之后，我看谁还敢欺辱她！” 苗姨娘挣扎了一阵，忽然听到令官命令将卫氏、苗芊月、辛妈妈和老管家带上了绞刑台。 苗姨娘不挣扎了，她紧张的听着刑场的动静。 令官下令，蒙面。 七人被套上了黑色的面罩，人们再也看不到七人的表情。 唐氏面沉如水，冰冷的手指紧紧握着杨慕的手，静静等着令官的命令。 令官看着日晷，一到正午时刻，便下令行刑。 杨慕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七条人命，三个腰斩的，在沉重的腰斩刀落下的一刻，人群中发出惊呼声。 被腰斩的人，一时片刻是死不掉的，要过几个呼吸才能死绝。 而被绞刑的人，则是拼命挣扎。 在这一刻，杨慕感受到一股子不属于自己的情绪——释然。 这是原主的情绪。 也许，直到这一刻，原主才算是真正的离开了这具身体。 杨慕靠在车壁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246章 入宫 片刻之后，刑场上的吏员检验之后，确认人犯死绝。 而这时候的场外，围观的百姓已然少得可怜，几乎只剩下了曾经被苗家欺辱过的人，或者是被苗家所杀害之人的亲属。 有人跪在地上哭喊：“妹妹啊，你在天之灵看见了吗？这姓苗的一家人，这天煞的一家人，糟了报应了！” 他的妹妹一家，正是被苗芊月杀害的丫鬟的家人。 这家人不但送入苗家的孩子死了，一家人想要报官，也被苗俊亲手灭口。 也有人将手中的酒坛子倾斜，将里面的黄酒倒在地上，默默祭奠被苗家抢夺土地而活活打死的亲人。 令官也很少处理这样的刑场，一时之间心情不是很好，令人收拾残局之后，宣布行刑结束，坐着轿子回去衙门了。 按照大顺的惯例，这些被处决的犯人，如果有家人愿意出钱的话，是可以赎回人犯的尸体的。 可苗家被灭了满门，唯一的幸存者苗华又不愿承认自己是苗家人，所以没有人来收尸。 衙役只好用几个平板车，将尸体运往城外的乱葬岗草草埋葬。 平板车上的苗姨娘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没有了生气。 林啸伸手在她鼻子下方试探一下，还有气。 他挥挥手，那早就想要走的班主忙拉着驴车走了。 林啸骑马走来马车旁边，下了马，对唐氏行了一礼。 唐氏此刻情绪也比较乱，随意应了一声，道：“啸哥儿，我听说，你在此事中功不可没。改日来杨家，我请你吃饭。” 林啸轻笑道：“却之不恭。” 唐氏正准备告辞，林啸忙道：“不知杨叔父是否说了？有件事有些奇怪，童妈妈原本是要黥面之后发配苦役十年的。可，昨夜，她死于狱中了。” 唐氏诧异的看着林啸，此事杨震并没有说起。 杨慕凑过来，问：“怎么死的？” 林啸道：“中蛊！” 唐氏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又是蛊？！ 林啸道：“此事京兆尹府已经开始查了，等有了消息，晚辈再来告知。” 如今也只能这样，毕竟事情发生在京兆尹府，唐氏和杨慕是无法插手的。 林啸当着唐氏的面，也不好约杨慕一起走一走，只能在唐氏表示要回府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去。 树上的贺三娘看刑场完事了，便又拽着被点了哑血的杨菲回去了庄子上。 杨菲虽然曾经下令杀害杨慕，可本身却没有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所以半路就晕厥了。 等回到山庄之后，杨慕开始生病，甚至断断续续说胡话，吓得鹿瑶忙回国公府请大夫，这是后话。 这边唐氏母女回到护国公府后，杨慕便又一头扎在设计图上。 好在这几日加班加点画图，总算在华灯初上的时候，设计好了另外的三张设计图。 第二日，是杨慕要进宫的日子。 一大早，杨慕还在打坐，就被黛山扯了起来，梳洗打扮。 一套藕荷色的广袖流仙裙，裙摆处绣着大大的芙蓉花，配着唐氏特意送来的一套粉琉璃头面，到是有一副小公主的架势了。 黛山眼睛都直了，惊叹道：“小姐，要不，今后就这么打扮吧！” 比平日里的箭袖好看多了！ 唐氏特意派来的梳头嬷嬷给杨慕梳了一个时下京城最流行的发髻，更显得杨慕娇俏可爱起来。 辰时，唐氏的马车在府门外等着，见到杨慕的一瞬间，也是呆愣了片刻，才连连夸赞起来。 杨慕被夸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嘻嘻笑着，道：“我给姑姑做了蛋糕。” 唐氏盯着杨慕手里的糕点匣子，不争气的咽了口水。 杨慕看到唐氏的样子，笑呵呵又拿出一个匣子来，打开一看，是两个蛋糕。 一个裱了球球的样子，一个裱了黑大牙的样子。 唐氏毫不考虑的拿起球球样子的那个，一口咬下“球球”的屁股，满足道：“还是我女儿好！” 杨慕好笑地拿起黑大牙花样的蛋糕，缓缓吃了起来。 她忙活了一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 杨家住在外城边上，进了内城的城门，再走半个多时辰，就是皇城门口。 守皇城的士兵是认识护国公府马车的，但还是十分负责地查了腰牌才放行。 后面马车里坐着的包老太也不例外，拿出自己的腰牌来给士兵看过之后，才跟着唐氏的马车进了皇城。 再走小半个时辰，就是皇宫的大门了，就不能坐马车了，需要步行。 这里守门的是禁卫军，盘查更加严格，还特意让杨慕打开食盒，确认里面没有利器之后，才被允许入内。 杨慕看着眼前恢弘大气的皇宫大门，想起前世的故宫，两厢一对比，似乎相差不大。 早有一位姓毛的中年的太监等在宫门口接引三人。 路上，唐氏询问了淑太妃这段时间的身体、吃喝等事。 姓毛的太监只是简单回复，这是宫里的规矩，万事不与外人讲的太清楚。 淑太妃为了得到太皇太后的庇护，所以与太皇太后一起，住在慈宁宫。 她们虽然是来见杨怡的，可按照规矩，是要先拜见太皇太后的。 通报之后，有一位老嬷嬷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出来，朝着唐氏微微行礼，道：“世子夫人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进宫来了，前几日太皇太后还念叨您呢！” 她说着话，眼神看向杨慕。 唐氏忙介绍道：“这是我刚刚找回来的女儿，慕姐儿！” 老嬷嬷看向杨慕的眼神十分亲切，道：“早就听了杨家大姐儿的名儿了！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俊俏！” 杨慕面子上打着哈哈，心里却说：你确定我的名称是俊俏，不是暴力？ 唐氏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未来要嫁的就是太皇太后的亲外甥，所以今日她特意也准备了太皇太后的礼品。 老嬷嬷看向包老太，二人是老交情了，各自点头算是打招呼之后，老嬷嬷就领着唐氏二人进去。 包老太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外面，没有进去。 她是太皇太妃的人，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第247章 慈宁宫 这里是慈宁宫的主殿，不但恢弘大气，更是有一副沉稳在里面。 穿过大殿，进了偏殿。 太皇太后正盘腿坐在炕上，借着窗外的亮光，看着手里的一本佛经。 唐氏带着杨慕行礼之后，太皇太后放下佛经，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杨慕，上下打量片刻，发现这丫头对自己毫无畏惧，不由得缓缓问：“慕姐儿这是第一次入宫吧？” 杨慕点头道：“第一次。” 太皇太后更加好奇了，问：“听说你是在乡下长大的？” 杨慕并不觉得在乡下长大这件事丢人，依旧点头承认。 太皇太后有些不理解的看向杨慕，“可有人碎嘴此事？” 难道是因为乡下长大，没有见识，不知道见到自己应该诚惶诚恐吗？ 杨慕笑道：“乡下长大也没有什么不好，臣女可以适应城里的生活，可城里人却无法在乡间活下来，毕竟他们连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 太皇太后愣了瞬间，忽然笑了起来，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唐氏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太皇太后，慕姐儿自小无人约束，不太会回话的。” 按照护国公府的地位，杨慕只要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太皇太后是不会与杨家的一个小丫头计较的，所以她并不害怕。 太皇太后果然并不生气，反而让老嬷嬷拿来一个小盒子，递给杨慕，道：“这发钗还是我母亲给我的陪嫁，我老了，不能戴了，赏你吧！” 杨慕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支镶嵌珍珠的发钗，珍珠很大，成色也很好。 太皇太后继续道：“算是给你的添妆！” 唐氏忙道：“慕姐儿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戴的了这么贵重的钗子？” 杨慕却是一屈膝，道：“多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容更深了些，道：“瞧见没有？这孩子可喜欢得很！” 唐氏难得脸红了一把。 从太皇太后处出来，依旧是由那个姓毛的太监领着，几人穿过门洞，进入后院。 刚刚进入后院，就传来一阵拨浪鼓的声音。 进入厢房里，就见一个二十出头，穿着宫装的女子轻声细语地哄着奶娘怀里的婴孩，手里还举着一个拨浪鼓摇晃。 毛太监道：“娘娘，世子夫人和杨大小姐来了。” 淑太妃一脸惊喜地回头，当看到唐氏母女的时候，眼眶瞬间红了。 唐氏是杨怡的大嫂，杨怡是小女儿，唐氏刚刚嫁进杨家的时候，她才几岁大，二人一起在杨家生活了十多年，感情很好。 杨怡几步冲过来，阻止了唐氏的行礼，哭着扑入唐氏怀中。 一个中年的女官命奶娘带着孩子出去，这才提醒杨怡道：“娘娘，这是在宫里。” 宫里不许见哭声，尤其是后妃见娘家人，更不许哭。 只是规矩如此，遵守的人却不多，那种常年在宫里压抑的生活，猛然见到家人的委屈，几乎没有人能控制得住。 尤其是杨怡和孩子，在这宫里是十分尴尬的存在，若不是太皇太后护着，只怕二人死了不下百次了。 几次死里逃生，让这位年纪轻轻就丧偶的女子更加委屈。 唐氏拍了拍怀里的杨怡，道：“娘娘，莫哭，臣妇这不是带着慕姐儿来看你了吗？” 杨怡这才想起还有个侄女忙从唐氏怀里出来，收拾自己的情绪，擦干眼泪，上下打量杨慕。 “这就是慕姐儿？真是俊俏！” 杨慕一笑，心想，宫里人夸人好像都是一个词儿。 杨怡朝那女官道：“快上茶。”一边说，一边拉着唐氏和杨慕坐下。 女官笑着命人上茶。 杨怡二十出头，是个十分美艳的女子，只是因为守寡，只能穿着素雅，连首饰都很普通。 杨慕拿了糕点匣子出来，道：“这是臣女亲手做的，娘娘尝尝。” 杨怡看着蛋糕，好奇地问了什么做的，小孩子能不能吃一类的话。 杨慕一一回答完了，杨怡便尝了一口，直说好吃。 吃完了一块蛋糕，杨怡显然是有话对唐氏说，便对杨慕道：“慈宁宫花园大得很，有个大秋千，你们小孩子喜欢玩。” 她吩咐女官带着杨慕去荡秋千。 杨慕也不留着，起身随着女官去了。 唐氏问：“娘娘身子可好？小殿下如何？” 杨怡轻轻点头，屏退左右，将自己的近况说了出来。 最近因为搬来了慈宁宫，东西太后都拿她没了法子，所以暂时安全无碍。 身体经过太医调养，也十分康健。 唐氏松了口气，宫里活着不容易，尤其是小殿下的出生，挡了太多人的路。 杨怡红着眼圈，道：“嫂子，能不能……与父亲说说，想法子让我们母子去封地啊。” 杨怡的孩子李佑是先皇熹宝帝的遗腹子，李佑出生之后，有人想要扶持李佑做皇子。 两宫太后和太皇太妃先下手为强，册封了李佑为敬王，封地济南。 朝堂之事唐氏不懂，只能说将杨怡的这个想法带回家去。 杨怡擦拭着哭红的眼睛，楚楚可怜，尽显后宫艰难。 唐氏心软，也跟着流了几滴眼泪来。 杨慕则是踏踏实实在后花园赏花荡秋千，一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唐氏才来找她，说是到了出宫的时辰。 二人与包老太一起出了慈宁宫，就见一个小宫女在门口等着，见到三人，忙上前行礼。 “世子夫人、杨大小姐，太皇太妃召见。”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同时看向包老太。 包老太点头道：“引路。” 那小宫女便当先引路，一路去了寿康宫。 比起慈宁宫的恢弘大气，寿康宫则是富贵典雅。 太皇太妃年过半百，却保养极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比起太皇太后的慈祥，太皇太妃汪氏眼神带着犀利和审视。 杨慕这个一人就担起杨林两家的女子，让太皇太妃很是好奇。 好在包老太从中斡旋，到是也没有掀起风波，只是赏赐了一些东西罢了。 在慈宁宫的时候，只有杨慕被轰出来逛花园，而寿康宫则是唐氏母女都被轰了出来。 母女两个主子在后花园里无所事事，包老太和太皇太妃在寝殿里聊的欢实。 等母女俩被再次请回去的时候，太皇太妃显然对杨慕的态度好了些。 第248章 万香坊开业 从寿康宫出来，包老太道：“还是快些出宫，否则一会儿两宫太后也会召见的。” 杨慕摇了摇手里的赏赐，无所谓道：“召见就召见呗。” 难道俩太后还能不赏赐？ 进宫溜达一圈，赚翻了好吗？ 包老太看她贪财的样子，都无语了，依旧脚下生风，朝着宫门外走去。 杨慕磨磨蹭蹭，想看看两位太后有没有派人来召唤自己，谁知一路上都十分平静，直到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苏瑾瑜。 苏瑾瑜也是来给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请安的，所以不过寥寥说了几句，就分开了。 出了宫门，三人上了马车，唐氏这才打开赏赐仔细瞧。 太皇太后给的那支钗子的确不是凡品，且没有品级限制，平民也可以佩戴，做慕姐儿的添妆正好。 至于太皇太妃赏赐的两个荷包，基本上也就是刺绣精巧，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 做杨大小姐的添妆有些勉强，但是不做添妆平日里也无法佩戴。 包老太道：“太皇太妃还是有所忌惮的。” 否则也不会赏赐这样模棱两可的东西。 唐氏叹了口气，女儿再好，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欢不是？ 杨慕到是很开心，“白吃不能嫌面黑”不是？ 等回到杨家，母女俩刚坐下，就听宫里来人了。 来人是杨怡身边那个女官，特意送来赏赐，说是淑太妃见到家人心情激荡，忘了赏赐了。 之后又告诉唐氏和杨慕，说太后之所以没有召见，是因为朝廷里忽然开了一个小朝会，两位太后去垂帘听政了。 等女官走后，唐氏将满桌子的赏赐一一打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东西太多，太贵重了。 包老太想了想，道：“想必是太妃娘娘发现了食盒里的纸条。” 昨夜栾姨娘命桂妈妈送来一张纸条，请杨慕交给杨怡。 杨慕怕当着别人给不好，所以藏在了食盒子里。 唐氏问：“什么纸条？” 杨慕道：“是请姑姑多多保重的条子。” 其实不止如此，那条子上还说明了栾姨娘已然与杨慕合作。 而杨怡之所以会送来这么多赏赐，只怕也是托杨慕照顾栾姨娘的意思。 杨慕回到芙蓉岛之后，换下繁琐的衣裳收拾，依旧穿着箭袖梳着马尾，清爽干练起来。 她取了设计图，出了府门，前往孙木匠处。 图纸交给孙木匠之后，杨慕便踏踏实实与贺三娘一起练武了。 如此半月之后，进入了七月。 七月初，周大壮和朱嫂子来了。 有他们两口子盯着几个店铺，杨慕也算是放心，再过几日，店铺就能装修好，可以开张了。 在周大壮夫妻来的第二日，杨慕反应上一件事来。 那水蛭在杨菲被子里藏了这么久，那家伙怎么还没有病重而亡？ 还有，派去盯着杨菲的银朱，也一直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杨慕决定亲自去问问银朱。 她骑着玄豹，晃晃悠悠去了城外的山庄。 谁知，半路遇到了银朱。 银朱塞给杨慕一个纸条子，道：“杨菲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肃亲王府的人联系上的，我昨夜发现，她在写写画画，丢了好几张纸，这是其中一张。” 杨慕诧异的展开皱巴巴的纸条，见上面是几个名字，一个都不认识。 她让银朱继续盯着，自己则策马回去了城里。 林啸收到飞鸽传书后兴奋来到落月湖边。 杨慕将名单拿出来给林啸看。 林啸看着名单莫名其妙，也不认识上面的人名。 他将人名收起来，道：“此事我去打听，你且忙着店铺的事情吧。” 几个适合做蛋糕店的铺子已经装修好了，只等火炉烤干了，就可以开张了。 火锅店因为太大，还在装修中。 杨慕道：“周大哥和我说，最近店铺周围总有人探头探脑，我怀疑是竞争对手在刺探。” 林啸想了想，道：“京城比较有名的几个糕点铺子里，‘陶记’是陶太后娘家的产业；‘酥记’是你二婶娘家堂弟盛家的产业，而盛家出了一位盛太后。” 杨慕立马就明白，这背后的人只怕是盛家的。 林啸道：“万香坊如果是同一日开张，只怕你分身乏术。” 杨慕道：“银朱被我派去看着杨菲了，贺三娘倒是能顶一顶。只是……万香坊四家店铺同时开张……” 林啸笑道：“到时候鲁山和木尘借给你。” 杨慕立刻惊喜道：“那感情好！” 这四家店铺有周大壮两口子做掌柜，又有了会武道的人坐镇，不论是什么样的麻烦，都不怕了。 …… 七夕节的前一日，城中几个主要街道开了四家名为“万香坊”的糕点铺子。 其中朱雀大街的那一家，紧挨着不夜楼，也是最大的一家。 热闹的鞭炮声之后，周大壮宣布，开业大酬宾，不论买什么糕点，统统买一送一。 这条街道上的人们早就从这里闻到过飘香四溢的蛋糕香味，一直不知道是什么糕点，如今神秘的店铺开业，竟然还是这样优惠，便纷纷涌入。 等人们进入店铺之后，发现不但买一送一，竟然还可以试吃。 众人试吃过后，无不点头称赞，纷纷趁着便宜购买。 这些食客中，有那么几个有些奇怪，不论端出来多少试吃的蛋糕，都会被他们眼疾手快全部塞入自己嘴里，塞不下的就用手拿着。 有的人就抱怨起来，你来我往，竟然要撸袖子动手。 杨慕穿过众人，走了过来，一把分开两人，道：“每人只能试吃一块。多拿多占的，本店不欢迎！” 手里拿着试吃蛋糕的大个子嗓门很大，叫唤道：“你这小娘子，明明你们店铺自己说的可以免费试吃，怎么我吃就不行！你们店大欺客啊！” 杨慕认真看着大个子，问：“你是那个同行派来捣乱的？” 大个子眼神一闪，立刻道：“你血口喷人！自己说话不算话，竟然还诬赖别人！” 杨慕道：“我诬赖你？那咱们报官吧！看看你去了官府还能怎么说！” 大个子立刻一捂肚子，“哎呦”起来，大声道：“快来看啊，店大欺客，打人了！” 第249章 闹事 那些店铺里买蛋糕的人立刻被这声音吸引了目光。 刚刚众人只顾得上卖东西，没有注意杨慕到底有没有打人。 此时林啸从外面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况，走到大个子身前，道：“这不是‘酥记’的伙计吗？” 大个子一愣，眼神心虚了瞬间，立刻大喊大叫道：“你……胡说！”他眼神带着危险，指着林啸道：“老子警告你，别特么的多管闲事！” 林啸还没有还嘴，只听到“啪！”一声，杨慕的巴掌就甩在大个子脸上。 杨慕脸色肃穆，眼神威胁，道：“你嘴里再吐出个脏字来试试！” 大个子捂着脸，凶相毕露，大喝一声，就要朝着杨慕扑过来。 杨慕自然不能惯着他，一脚踹在他腹部，将人像是风筝一样踢飞出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这女子是谁呀？ 林啸看着霸气媳妇维护自己，嘴角微微翘起，对身后跟着的童乐道：“去京兆府报官，就说酥记的伙计来万香坊闹事！” 童乐匆匆而去。 苏瑾瑜提着礼物进来，看到眼前场景一脸懵逼问：“杨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杨大小姐？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托了“慕归”的福，“杨大小姐”四个字最近可是京城的焦点人物。 林啸转头看到了苏瑾瑜，有些微微不悦，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 杨慕挑眉，看向被踢飞了之后大喊着“万香坊打人了”的大个子，道：“来捣乱的！” 苏瑾瑜挤进人群，凑过去瞧了瞧那大个子，疑惑的“哎？”了一声，问：“你不是酥记那个伙计吗？” 杨慕眨眨眼，还真是酥记派来的啊！ 林啸其实刚刚只是在咋呼大个子，可苏瑾瑜是真的认识大个子的。 苏家上下都喜欢吃糕点，所以京城的糕点铺子是苏瑾瑜常常光顾的地方，自然就认识了几个伙计。 大个子看到苏瑾瑜的瞬间就心虚了，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大声喊叫。 苏瑾瑜看了看现场的情况，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到了是酥记来破坏万香坊生意的。 正要说几句公道话，却听那大个子忽然呼痛起来，大声喊叫肚子疼，说万香坊的蛋糕有毒。 话刚刚说完，就吐出血来。 吓得买蛋糕的人们慌忙要退货。 正闹着，京兆尹府的衙役来了，拨开热闹的人群，查看大个子的情况。 杨慕缓缓道：“查一查，他吐出来的是不是人血！” 差役看了看吐在地上的血，一脸为难，这可怎么分辨？ 杨慕道：“查一查他嘴里有没有血包！还有，那地上的血是否有凝结成块状的。” 差役要掰开大个子的嘴巴，大个子却死死咬住，然后喉咙一动，竟然将嘴里的血包咽下去了。 此时基本上差役已经相信了万香坊。 而在看到地上有几块凝结的血块，更加信了。 因为刚刚被吐出来的血，是不会有血块的。 况且现场还有一股子羊血的腥味。 差役冷哼一声，直接提起大个子，要带回京兆尹府去。 大个子用力挣扎，胡搅蛮缠道：“差大哥啊，可不能官官相护啊！” 差役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是护国公府大小姐开的糕点铺子，背后还有定王府世子爷撑腰，如今又看到了临安郡王府的小郡王。 虽然明知道眼前胡闹的大个子是盛家的人，他们也无法不公事公办。 大个子是被几个衙役强行带走的。 刚刚还想要退货的食客看明白了是大个子污蔑，立马又不退货了。 一时之间，门口看热闹的人也进来要尝一尝免费试吃的糕点。 看着店铺里人满为患，杨慕挑眉，看来那三家店铺也不会简单。 杨慕想的没错，另外几家店铺也有人来闹事。 有的是说万香坊的糕点有毒，有的是直接带着棍棒来砸店，还有一个甚至是往店铺里丢鞭炮。 只是这三个店铺，都有会武道的人坐镇。 鲁山拿着一个小瓶子，声称里面是真的毒药，要给那几个假装中毒昏迷的人灌下。在被掰开下巴的瞬间，三个人放弃装昏迷，爬起来就逃之夭夭。谎言不攻自破。 贺三娘一脚一个，将打砸抢的一伙人直接踢飞到街道对面的屋顶上，几人鬼哭狼嚎下不来了。 放鞭炮的那伙人被木尘直接抓去改造教育。 木尘的改造教育是这样的，将几人关在一个只有一个小窗户的黑屋子里，时不时从小窗户丢鞭炮进去。 鞭炮有时候被丢在几人身上，有时候被丢在脚下，吓得几人鬼哭狼嚎。 …… 虽然几个店铺被捣乱的方式不一样，但是解决了捣乱的人之后，生意是一样的火爆。 京城的百姓似乎很喜欢蛋糕的味道，即便是比白云县的价格贵了不少，可依旧供不应求。 三日的开业酬宾买一送一之后，万香坊恢复了蛋糕的价格，四十文钱一个。 四十文钱对于富裕的京城人来说，似乎不算什么，尝过味道的百姓依旧排长队买蛋糕。 之前的闹事似乎也给万香坊做了广告，忽然出现的万香坊短短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更多人是好奇背后的东家——杨大小姐。 这位《慕归》的女主角，在京城开了糕点铺子。 好奇心使得喜欢《慕归》的人们纷涌而至。 万香坊推出了会员制，办理会员卡可打折，还可以积分，到了年末的时候，可以来万香坊领礼物。 这样奇怪的经营模式，京城人还是很愿意体验的，不过短短几日，万香坊就赚得盆满钵满。 这种盛况一直维持了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后，万香坊又开始送打折券，说是火锅店的，就在朱雀大街上。 不夜楼的火锅早就传遍了京城，一听说有专门的火锅店，人们又因为打折券去买蛋糕。 林啸笑得不行，不知道这小丫头脑瓜子还有多少经商的小技巧。 而在万香坊上了正轨之后，杨慕又忙着烧烤店开张。 林啸一共给了杨慕六个店铺的地契，四个小一些的，就成了万香坊，一个最大的就是火锅店，还有一个大院子的，做烧烤店最好了。 第250章 侧妃变正妃 烧烤店位于玄武大街，有个超级大的院子，夏日里在院子里吃烤串，喝点小酒，那简直是爽歪歪。 烧烤的香味蔓延开来的时候，整条街的孩子都馋哭了。 有了林啸和苏瑾瑜带着公子哥儿们来尝过之后，这种烧烤的模式忽然就在京城贵族里流行开来。 等加上了素菜，百姓们也愿意来吃。 不过几日，就变成了房顶上的桌子是公子哥儿的，院子里的桌子百姓吃。 杨慕每日忙得团团转，一直到七月底，京城第一家火锅店终于正式开张了。 根本不用什么宣传，火锅的香味让半条街的人都在流口水。 闻到香味的众人纷纷进入店铺，看着亲民的价格，谁不想要尝一尝？ 火锅配着凉茶，整个人都舒爽了。 有了万香坊的教训，盛氏也不敢撺掇自己的堂弟去打扰杨慕烧烤店和火锅店开张了。 这两家店的盈利出乎意料的好，甚至比得上四个万香坊的利润。 周大壮夫妻也分开管理店铺，朱嫂子管理四个万香坊，周大壮管理火锅店和烧烤店。 而杨慕最大的痛苦在于找不到更多的香料，无奈之下，便让唐氏送她的山庄分出一些田产来，专门种植各类香料。 好在夏季的植物生长快，两三个月之后，杨慕的这些店铺都可以自给自足了。 想到牛奶现在也是别人供应，杨慕怕被人掣肘，干脆让山庄开始养奶牛和肉牛。 这样火锅店和烧烤店的食材也能自给自足了。 等杨慕这六家店铺都上了正轨的时候，才腾出手来对付杨菲。 这一个月，杨菲与李澈暗中联系，竟然说动了李澈，干涉杨家对于杨菲的处罚。 出面的，不再是李澈，而是肃亲王李忠。 李忠从直隶回来之后，先是入宫述职，之后第二日，就带着被杨家退回的箱子，亲自登门，为儿子下聘。 上次，李澈说的是要娶杨菲为侧妃，而这次，肃亲王却是要为李澈求娶杨菲为正妻。 陈氏都懵逼了，这啥情况？ 难道，我孙女是个宝，我却不知道吗？ 杨菲哪里值得肃亲王一个皇族亲王来亲自下聘？又哪里配得上一个世子的正妃？ 要知道，世子妃未来就是王妃啊！ 肃亲王一家到底看上那庶女什么了？ 陈氏想着，摄政王那里一定要嫁一个孙女去。 可杨慕的亲事是赐婚，无从更改；杨菲又是庶女，配不上摄政王，看来只能培养自己的三孙女杨芷去了。 想到这里，陈氏忽然觉得，与其杨菲随便嫁了，还不如送给李澈做世子妃，这样至少三个孙女未来都是王妃！ 陈氏打着好算盘，便不将话说死，而是说要与杨承恩商议，便送走了肃亲王父子。 回到肃王府，李澈沉吟道：“父王，我瞧护国公夫人倒是很满意，只怕护国公不一定会同意此事。不如像是林啸一样，咱们去求一道赐婚圣旨吧！” 李忠沉吟片刻，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道：“此事，我去办！” 李澈道：“杨家大小姐赐婚林家，两宫太后会愿意二小姐赐给我们家？” 这样一来，杨家岂不是连带着两个皇族王爷？ 李忠道：“此事你不必管了，你还是想想，如何拿到杨二小姐手里的名单。” 李澈点头，父王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 李忠办事效率很高，他本着这次办事有功，下午就再次进宫，向两宫皇太后请求了此事，并且送上了两挂珍珠帘子作为礼品。 两宫太后虽然对于杨菲的身份很不满意，可肃亲王府不介意，她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两挂珍珠帘子实在是好看，一挂是粉色珍珠，一挂是蓝色珍珠，只怕整个大顺也找不出更好的。 看在珍珠帘子的份上，两宫太后十分爽快的答应了肃亲王的请求。 太后懿旨在第二日就下达了，甚至都没有等杨承恩从军营回来。 等杨承恩回府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晚了。 而陈氏以“出嫁女不可在外”的理由，接回了杨菲，在牡丹院禁足。 而杨慕也是在杨菲被赐婚后接回杨家了，才知道那个名单是有多重要，竟然能让李澈做到这一步。 而林啸的探查却一直没有结果，这样杨慕有种对杨菲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要了杨菲的命吧？这女人一旦得势，定会杀了自己。 要了杨菲的命吧？名单是啥还不知道。 她总不能还是将杨菲套着麻袋打一顿吧！ 说来也怪，杨菲去了山庄一个多月，竟然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而且似乎即将康复。 这一切虽然仰仗于唐家的药，可后来换孩子的事情被爆出来之后不久，唐氏就知道了杨菲的歹毒，再也没有给过杨菲唐氏秘药。 也是去了山庄之后，李澈派人与杨菲联系上，才送了药去。 李澈到底是肃亲王世子，他的药也很不错。 所以杨菲才能恢复这么快。 杨菲回到杨家之后，唐氏根本没有搭理，陈氏只好派了几个自己院子的丫鬟前去伺候。 在庄子上吃不好、睡不好、还被下人欺辱的杨菲，瘦骨嶙峋，精神头也不太好。 足足睡了几日之后，杨菲才算是精神起来。 她被鹿瑶扶着，坐在院子里赏花。 看着娇艳欲滴的姚黄魏紫，她嗤笑一声，苗姨娘没有了又如何？变成庶女身份又如何？ 她知道未来十几年的事情发展，她知道未来李澈才是皇帝，她知道林家会死得很惨！ 杨慕，你等着吧，这世间万千事物，都是我的棋子！ 你……也是！ 鹿瑶看着自家小姐诡异的笑容，只觉得寒毛直竖，道：“小姐，您昨日说的买粮食的事情……奴婢把咱们所有的银子都拿出去买了，不过买了十几石。景福院王嬷嬷说，国公夫人不许小姐提前领月例。” 杨菲回过神来，悠悠道：“将我首饰匣子里的东西都卖了，换成粮食。” 鹿瑶奇怪道：“可是小姐，咱们是府里供应吃喝，为何要买那么多粮食啊？” 杨菲瞪了她一眼，道：“叫你买就买，哪里来的那么些话！” 鹿瑶忙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应下，进屋拿着杨菲的首饰匣子出去了。 而鹿瑶却没有直接去当铺，而是在外面转了一圈，进了朱雀大街的万香坊。 第251章 重生？ 万香坊后院一个小厢房里，黛山坐在桌边等着，见鹿瑶进来，忙给她让座，又将桌上一块蛋糕推到她面前，道：“尝尝！” 鹿瑶也不客气，将蛋糕吃了个干净。 黛山问：“鹿瑶姑娘可想清楚了？” 其实，今日鹿瑶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她心中的想法，只是缺少一个下定决心的理由。 鹿瑶大眼睛看向黛山平平无奇的脸，问：“我想问一句，大小姐怎么就敢让我来做探子？我哥哥可是她亲手杀死的！” 黛山叹了口气，道：“你大哥举着刀来杀大小姐，难不成大小姐任由他杀吗？” 她看向这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问：“若是有个蒙面人来杀你，你不反抗吗？” 鹿瑶咬唇道：“可她的确是杀了我哥哥！” 黛山道：“若不是二小姐瞒着你哥哥大小姐的身份，你哥哥也不会对主子下手，也不会被反杀。鹿瑶姑娘，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看鹿瑶不说话，黛山继续道：“若不是当年苗姨娘做下的恶毒事，大小姐也不会被二小姐取代了身份。” 她又将桌上的茶杯推给鹿瑶，道：“大小姐已然让林世子给鹿轲建了新坟，就在京城外的普陀山。鹿轲的灵位也被摆在了普陀寺供奉，希望他来世不再苦难……” 鹿瑶眼眶红了起来，泛起了泪意。 黛山继续道：“被二小姐害死的人太多了，你哥哥、秋月、秋菊……她死有余辜！鹿瑶姑娘帮着大小姐，就是帮着你哥哥报仇！况且，大小姐还帮你找到了失踪的家人。” 她看着鹿瑶，循循善诱，“大小姐说了，要帮你救出你的家人！” 鹿瑶咬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若是大小姐真的帮着她救出在盛家采石场的家人，且返还他们全家的卖身契，那……她就不找大小姐报仇了！ 半晌之后，她一狠心，道：“好，我帮大小姐！” 黛山笑容甜了几分，道：“所以，二小姐叫你出来做什么？” 鹿瑶将杨菲要屯粮的事情说了。 黛山听后，微微皱眉，借着又道：“大小姐问，二小姐去了庄子上之后，身子如何？” 鹿瑶道：“这件事很奇怪。二小姐刚刚去了山庄的时候日夜睡觉，却脸色发白，身体虚弱。再加上庄子上的人听说二小姐不被世子夫人喜欢，便变着法子欺负她，二小姐便更虚弱了。 “但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二小姐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连眼神里都有了光。” 黛山问：“夜晚你守着她吗？” 鹿瑶摇头道：“二小姐在庄子上只有我一个丫鬟，我白日里守着她，到了晚上就没力气了。所以到了庄子上之后，我晚上就不守夜了。” 黛山想了想，道：“那就是说，二小姐晚上的事情，你就都不知道了？” 鹿瑶道：“我就睡在外间，二小姐若是需要我，会叫我。我睡觉轻，二小姐翻身下床都我能听到。可我在庄子上的时候，却……睡得很沉。” 黛山又问：“二小姐在庄子上的被褥等物，可一直是咱们府里带过去的？” 说起这个，鹿瑶立马想起什么，道：“刚开始是的，可有一日，二小姐竟然将被子丢在地上，一夜没有盖着。我问二小姐原因，她说赶快换了那套被褥，她闻着有血腥味。” 黛山若有所思，又问了一些话之后，便让鹿瑶回去了。 鹿瑶走后，黛山走访了几家粮铺，才回护国公府。 杨慕刚刚练武回来，洗了澡，正在绞头发。 黛山见周围无人，便将鹿瑶的话说了，之后道：“奴婢家里曾经是粮商，自然知道这粮食是需要屯着一些，以防止灾年。可二小姐吃穿用度都是府里的，为何要屯粮？难不成二小姐想要开一个粮铺？” 杨慕将绞头发的帕子放下，道：“那她将粮食都屯在哪里了？” 黛山道：“正是这件事奇怪，二小姐租了个不起眼的院子，那十几石粮食，都堆放在小院子里。可那小院子在巷子的尽头，是无法做商铺的！” 杨慕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屯粮不是为了开粮铺，那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杨菲能提前知道今年粮食涨价吗？ 忽然，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停在杨慕窗前，“咕咕咕”地叫着。 黛山走过去，自鸽子的腿上取下一张小纸条递给杨慕。 纸条上是林啸的字迹。 “已查明名单上崔晓为谋士，隐世十余载；费斌为蛊医，终身未出苗疆。” 看完字条，杨慕陷入沉思。 杨菲身为杨家的女儿，除了一些大型的宴会和诗会，鲜少出门，说白了是个后院女子。 一个后院女子，是如何知道隐世谋士和苗疆蛊医的？ 忽然，她灵光一闪！ 若是杨菲是重生的呢？ 她能穿越，别人自然也能重生！ 那么，一切就对上了！ 苗姨娘从未与杨菲透露过十五年前换孩子的事情，可杨菲不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十分坚定的派出鹿轲来刺杀自己。 自己刚刚回府的时候，杨菲一定要杀了自己，且认为自己十分容易杀害的样子。 杨菲放弃了明显更有前途的摄政王府不嫁，却非要与李澈勾结在一起。 再加上纸条上的内容！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杨菲能与李澈谈条件，底气在这里！ 只是……既然此事被自己知道了，杨菲的所有行动，就可以猜出来大概了！ 既然杨菲要屯粮，那肯定会有饥荒！ 如今正值夏季，雨季也马上要过去了，眼看着就要秋收了，怎么会有饥荒？ 在古代，除了干旱、洪涝，还有其他的天灾吗？ 对，还有地震、蝗虫和疫病！ 如果是地震或者疫病，那杨菲就不会只是屯粮，好歹要准备药材。 杨慕猛然握拳，转头问黛山，“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黛山道：“这段时间几个店铺开张，用了不少积蓄，只剩下几千两银子了。” 杨慕道：“全部换成粮食，在各个店铺囤放一些，剩下的放在母亲给我的宅院里。” 第252章 屯粮 她吩咐完，提笔写了一张纸条交给黛山，道：“放出鸽子。” 她要提醒林啸也屯粮才是。 黛山走后，杨慕匆匆去了多宝院，让唐氏也多多屯粮。 唐氏道：“正好，我嫁妆铺子最近有一批粮食要运来。” 杨慕眸子一亮，道：“让铺子多多进货，然后每日限制出售，尽量多多屯粮！” 唐氏虽然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却也愿意听着，毕竟这个女儿回来之后，没有要求过自己做什么。 如今孩子想屯粮，那就屯吧，许是在乡下饿怕了呢。 杨慕经过唐氏提醒，想起唐氏也给了自己一个粮铺，便亲自去了一趟粮铺，查看了存粮之后，吩咐继续大幅度进货。 之后杨慕又去找到周大壮，告诉他每个店铺都要屯粮。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在古代，基本上没有什么有效的对付蝗虫的方法，杨慕能做的，只能是等。 除了粮食，杨慕还与唐氏借了些银子，屯药材。 因为一旦有了饥荒，死的人多了，疫病就有可能爆发。 杨菲现在不囤药，也许是有特效药，这一点杨慕不清楚。 甚至未来发生的，到底是不是蝗虫灾害，她也不确定。 杨菲，你到底还有多少已知的事情？ 杨慕盘算了一下，是否应该将杨慕抓起来拷问，想了想，动静太大，可能会牵扯到李澈，暂时放弃这一想法。 好在鹿瑶已经答应通风报信，紧紧盯着杨菲，总是对的。 在杨慕和杨菲疯狂屯粮中，不知不觉，到了中秋夜宴的时候。 每年的中秋节，宫里都会举办赏月宴会，不过只是皇族的人参加，杨家人不必列席。 陈氏自从被剥夺管家之权之后，府中大多数的事情都交给了唐氏。 唐氏是个不太会管家的人，好在还有宋嬷嬷统领大局，又将万妈妈调了回去多宝院帮忙，总算是将复杂的中秋夜宴搞得热热闹闹。 吃过宴席，又吃了月饼之后，杨慕与唐氏耳语几句，出了府门。 林啸牵着马，在外面等着。 月光下，二十出头的青年长身玉立，像是特意打扮过，白色绣银线的箭袖长衫，头顶白玉冠，出淤泥而不染。 杨慕一身火红的箭袖长裙，扎着高高的马尾，飒爽英姿。 “宫里举办宴席，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杨慕眨巴着好奇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青年。 林啸道：“出恭。” 杨慕：“……” 林啸解释道：“最近两宫太后斗得厉害，那宴会气氛别扭得很，我不乐意呆着了。” 杨慕：“好吧……” 中秋节是团圆的节日，也是少年少女出来放花灯的日子。 整个朱雀大街、玄武大街都要彻夜亮灯，夜游的客人熙熙攘攘。 二人看着各式各样的花灯，闲庭信步的在各个摊位之间徘徊，到是有些新婚夫妻的感觉。 只是走着走着，杨慕就看到了杨菲。 杨菲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正是李澈。 杨慕问：“李澈不也应该在宫里吗？” 林啸喃喃道：“遇见鬼了。” 杨慕：“……” 此时，杨菲和李澈也看到了二人，竟然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杨慕：“鬼来了……” 林啸：“……” 已经走到身边，并且听到杨慕说了什么的杨菲和李澈：“……” 杨菲伤势好得极快，半个月前还需要拄拐棍走呢，这几日都能行走自如了，还能出来逛街了。 看来李澈的药还是很有功效的。 李澈挤出来一个笑意，道：“没想到两个逃出宫门的，在这里遇见了，林世子与杨大小姐兴致不错啊。” 林啸冷淡道：“那是刚才。”见到你们，兴致就很一般了。 杨菲像是听不懂林啸的话，对杨慕道：“听说今夜有舞龙，姐姐从乡下来，只怕是没有见过京城的舞龙吧？”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茶楼，道：“姐姐和林世子可以去茶楼的二楼去瞧一瞧。” 李澈似乎也没有听出来林啸的不乐意，道：“一起吧。” 杨菲立刻道：“世子，我们去看放河灯好不好？” 杨慕奇怪的看了一眼杨菲，既然有舞龙，不是应该和心上人一起看吗？怎么跑去河边看放河灯？ 李澈不太乐意，他想要与未来的连襟亲近亲近，拉拢一些是一些。 可杨菲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就让他有些犹疑起来。 杨慕道：“二妹妹想必是心疼茶钱。这样吧，我请客，咱们一起去茶楼看舞龙。” 杨菲眸子一闪，道：“我不像是妹妹没有见过，我每年都看呢。”说着话，又悄悄去拽李澈的袖子。 杨慕心中更加怀疑，若是杨菲是重生的，让她和林啸去茶楼，自己却拉着李澈不去，只怕是不安好心。 李澈最终还是顺着杨菲的话道：“也罢，那咱们去看河灯。” 杨慕却道：“我也没有见过河灯。” 林啸十分配合道：“那咱们也去放河灯吧。” 杨菲急了，道：“林世子，我姐姐都没有看过舞龙！放河灯什么时候不成？” 杨慕冷笑一声，道：“二妹妹，我自己想做什么，好像还不用你来做主！” 杨菲也发现自己语气不对，舔了舔嘴唇，恢复到柔弱的样子，有些委屈道：“妹妹是替姐姐着想，姐姐怎么还吼妹妹呢？” 杨慕看着杨菲娇柔做作的样子，一辆蒙逼，哎？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绿茶婊啊！ 李澈也不悦的看了杨慕一眼，冷淡的眼神看着杨慕，道：“告辞！” 之后又朝着林啸礼貌性的点点头，拉着抽抽噎噎的杨菲，朝着河边而去。 林啸诧异的看向杨慕，问：“为何要与他们一起？” 杨慕心中对杨菲重生的猜测没有告诉林啸，而是道：“杨菲恨不得我死，怎么会特意走来让我去茶楼看舞龙？” 林啸点头，道：“那今日就跟着他们，看看有什么猫腻。” 林啸和杨慕都是会武道的人，走路几乎无声无息，再加上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远远跟着二人十分轻易就可以做到。 只是刚刚跟到护城河边，就忽然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 杨慕暗呼一声“不好”，拉着林啸就朝着爆炸声的来源而去。 第253章 爆炸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在人群中上下腾挪，翩若惊鸿，引来不少人的惊呼声。 护城河离爆炸源不是很远，隔着两条街，二人很快就到了。 这是一座木材店铺，不只因为什么忽然爆炸了。 因为店铺里都是木材，所以火势一下子就起来了，旁边的茶楼也受到影响，窗边喝茶的不少客人都被热浪灼伤，茶楼也起了火。 爆炸太大了，街边的人也被炸伤，有的是被火灼伤，半个街道都是哀嚎的声音。 杨慕道：“不知会不会二次爆炸？” 很多火场在第一次爆炸之后，会有接连不断的小爆炸。 林啸道：“先转移伤患！” 林啸杨慕对视一眼，迅速分开来。 林啸扛起一个大喝道：“年轻人们，来扛人！”说着话，看着那人往远处飞奔。 杨慕看着人群里有的年轻人试探着出来救人，可大部分人不敢靠近，于是大喊道：“我是杨慕，今日救人的人，都可以去火锅店免费吃火锅！” 林啸也高声道：“我是定王世子，今日救人的人，都可以领到十两银子！” 慌乱的人群中有人也认出了二人，听到这话，立马纷纷加入救人的行列。 不只是因为好处，更多的，是因为被二人感染。 看过《慕归》的人谁不知道，这二人是金枝玉叶？连他们都不惜性命，他们这些百姓更不怕了。 看着忙碌的人群，杨慕大声问：“木材店里可还有人？”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林啸去街边面条摊贩处要了一盆水，当头浇湿了自己，看了一眼杨慕，道：“我进去，你看着现场！” 说完不等杨慕说话，便一头冲进了火场。 杨慕大叫一声：“林啸！”情急之下，也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不顾他人阻拦，低头冲进火场。 火场中烟雾弥漫，热气翻滚，若不是会武道，憋气功夫好，只怕早就被烟火烫坏嗓子了。 杨慕眯着眼睛，慌乱寻找，时不时有房梁掉下来，都被她灵活躲开了。 满屋子的木材，几乎都已经燃烧起来，越往里走，越是没有地方落脚。 正当杨慕焦急找不到林啸的时候，却见火场中有一高大伟岸的身影抱着一个娇小的身躯，从里面冲了出来。 林啸看到火场里的杨慕的时候，心里一沉，腾出一只手拉住那傻丫头，朝着外面跑。 杨慕看到活着的林啸，心中喜悦，也不用林啸用力，自己就跟着跑了出来。 二人跑出来之后，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等得焦急了，见二人出来，全部兴奋叫了出来。 当看到林啸怀里还有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人群中有个刚刚赶来的大汉挤出人群，惊呼着跑过来。 “小丫！天哪！” 林啸却抱着那小女孩一转身，进入了安全地带。 那大汉紧跟着跑过来。 林啸问：“你是谁？这小女孩又是谁？” 大汉哭着道：“我是冯木匠啊，这是我的小女儿！这、这怎么回事啊！” 他抱着小女孩，一脸的慌乱。 林啸问：“店铺里还有谁？” 冯木匠哭着摇头道：“谁也没有了！就是吃饭完的时候，见少了小丫，这才来找的。” 林啸沉声道：“孩子应该是进了烟，呛晕了，去找大夫吧。” 冯木匠忙应了一声，匆匆跑了。 人多力量大，很快火场周围就清空了，当最后一个伤患被抬到安全地方的时候，第二次爆炸开始了。 这一轮爆炸虽然不像是第一次爆炸的声音那么大，可依旧很唬人。 林啸和杨慕指挥人去报官和医馆，现场开始有秩序起来。 杨慕前世是学过一些急救的，可手边没有药物、没有绷带、没有生理盐水，伤口又大多数是烧伤，这让她无从下手。 好在医馆的大夫很快就来了，一个医馆不够，杨慕吩咐的时候，就说明白了让那人多请几个医馆的大夫。 遇到这种突发状况，医馆的大夫一般都会不遗余力的救治，因为这是扬名的好机会。 而且也不必担心赔钱，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吏部都会给他们支付报酬。 当李澈甩脱不让他过来的杨菲之后，终于赶来了现场。 可现场已经有衙门的衙役开始管理，京兆尹张晟正在那里作揖感谢林啸和杨慕的帮助，表明折子上一定会写清楚二人的功绩。 李澈紧握双拳，埋怨的转头看了一眼赶来的杨菲，咬牙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你知道我错过了什么？！” 杨菲被他眼神吓到，倒退了半步，无辜道：“可……可是，安全不是最重要的吗？我……我救了你！” 前世，爆炸的时候，李澈正在那茶楼喝茶，被爆炸飞出的木条打中了胳膊，不但留下了伤疤，还废了左臂。 她是好心，想要保护他啊！ 可是，为什么他却不领情？ 李澈咬牙，若是杨菲早早告诉他，那么他就可以早早出现在现场，早早赢得百姓中的名声！ 如今呢？ 所有的便宜都被林啸和杨慕占了！ 这蠢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这天底下最难得的就是民心！是花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 况且，今日的事情，都不用花银子！ 李澈眼看着连城防军也来参与救援，知道今日的好处自己是一分也赚不到了，气得直跺脚。 杨菲怯生生跟在他身后，道：“世子爷……我……” 李澈猛然转头，警告道：“你若是还有事情瞒着我，那么世子妃的位子就别想了！” 杨菲张口结舌，看着李澈发怒的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澈一甩衣袖，气呼呼走了，留下杨菲一个女子独自站在那里。 杨菲眼眶发红，眼珠子滚滚而下。 她从没有这么委屈过，一心一意帮的人，却不理解她。 哭了一会儿，杨菲擦干眼泪。 李澈他现在还不懂，自己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等他真正明白的时候，他绝不忍心对自己这样凶的！ 他会宠爱自己，会尊重自己，甚至会将自己捧在手心里！ 杨慕仰起头，恢复了自信。 看来囤粮的事情要加紧了，到时候灾荒一来，她就让这个男人对她刮目相看！并且为今日的事情愧疚！ 第254章 太亏了 次日早朝，京兆尹和城防军将领将昨夜爆炸的事情和调查结果原原本本禀告。 两宫太后昨夜已然知晓，今日听来依旧心惊。 朝臣们纷纷惊怒。 死亡十六人，重伤三十七人，轻伤上百。 而这一切，竟然是因为木材铺将木屑堆积在后院，又遇到中秋节灯火多，而木屑遇到火星子，猛然爆炸。 亏了林世子和杨家大小姐清理火场周围的人群，还救出了火场里的一个孩子，否则二次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而另众朝臣惊怒的，不只是这次爆炸，而是爆炸之后引出了另外一件事。 木材店的后院连着的一堵墙被炸塌了，露出了一墙之隔的粮仓。 而京兆尹在调查中发现，那粮仓里的粮食，竟然都是稻草！ 一点就着了。 所以粮仓的几个库房都被接连引着。 民以食为天，京城的粮仓竟然是空的！ 两宫太后震怒，便命京兆尹再细查。 京兆尹提出嘉奖林啸和杨慕，此事无人反对。 于是，当日，各种赏赐和嘉奖的圣旨就进入了定王府和护国公府。 昨日爆炸的事情太大了，短短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老百姓在感叹于死伤的人倒霉的同时，无不佩服林啸和杨慕。 所以，自这一日起，无处安放感谢之情的老百姓，纷纷涌入林啸的不夜楼和杨慕的店铺，疯狂消费。 甚至有百姓把家里的鸡蛋、蔬菜、瓜果、家禽送来护国公府，只求杨慕能收下。可惜杨家的家丁坚决不收，说是大小姐说了，这是她应该做的。 搞得老百姓一腔热情无处安放，干脆你不收，我不走了。 一时之间，护国公府门庭若市。 杨承恩从军营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老百姓是来暴乱的，门房解释了半天，才知道自己家孙女给杨家长脸了。 老头乐呵呵的，走路都变成八字步了。 杨震回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和儿子杨凯从后门进去，才知道事情原委，纷纷哭笑不得。 定王府是内城，老百姓进不去，到是安生了，可护国公府门口都堵死了。 最后没办法，杨慕传下话去，只收一部分。 比如一把蔬菜，只收一棵；一篮子鸡蛋，只收一只；一只大鹅，只收鹅毛…… 护国公府排起了长队，都是送礼的。 老百姓的礼物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杨慕看着堆成小山的礼品，目瞪口呆。 这还是只收一点点，若是都收，还怕什么饥荒？ 杨慕问黛山，“让你散布的话，放出去了吗？” 黛山笑盈盈道：“放出去了，说是今年有可能会有蝗虫过境，家家户户能抢收的庄稼尽快抢收！” 杨慕松了口气，亏了她早早将这话散出去了，否则这些百姓的热情，她还真的受之有愧。 那边樱桃报说杨承恩找她，于是杨慕去了景福院。 景福院里，杨承恩老两口子上座，杨震和唐氏陪在下手。 杨承恩可劲夸了杨慕一番，之后道：“我听说，你刚刚开了几个铺子，神医如何？” 陈氏诧异的看着丈夫，杨承恩这辈子就是个武夫，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 杨慕将店铺的状况说了，之后道：“如今这情形，每个店铺都得排队叫号。” 杨承恩十分满意，朝着杨慕招招手，等孙女走过来之后，从怀里取出厚厚一叠银票，道：“置办一些首饰！” 杨慕眼睛都瞪圆了，这可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啊！这么厚！不得几千两？ 杨震也道：“你祖父夸你，我也不能落下。” 他笑着拿出比杨承恩少一半的银票来，塞进杨慕手里。 杨慕眨巴眨巴眼睛，这……比开店铺还赚钱啊！ 当杨菲知道杨慕因为火场上出力而得了上万两银票的时候，手帕都快扯烂了。 天知道她现在多么缺银子！ 从前她不但有五十两的月例，还有唐氏的嫁妆铺子贴补，从不缺钱。 如今唐氏不但把铺子收回去给了杨慕，且以她之前多拿了月例为借口，每个月只给她二十两的月例钱。 她还要囤粮，根本捉襟见肘！ 早知道，昨夜就不拉着李澈了！ 她也去现场指挥指挥，就能得上万两银子！ 太亏了！ 鹿瑶看着二小姐扯帕子，眸子里闪出一丝不屑，随即变换成恭敬的表情，道：“二小姐，咱们已经囤了上百石粮食了，我瞧着都能开粮铺了。” 杨菲回过神来，道：“不够！” 她低头衡量片刻，道：“我写一封信，你给世子爷送去。” 鹿瑶乖乖应下。 只是这封信最先看到的人不是李澈，而是杨慕。 万香坊里，杨慕看着信中的内容，先誊抄了一遍，才让手巧的黛山重新封好。 看着信上的内容，黛山不解道：“为何二小姐要向肃亲王世子借钱呢？还说什么不出半月，定然给他惊喜！什么惊喜？” 杨慕则是心中一动，看来不出半月，饥荒就要来了。 她对黛山道：“继续放消息，说蝗虫只怕不出半月就来了，家家户户省着粮食吃，囤一些是一些。” 黛山道：“若是这话放出去了，只怕会立刻粮食涨价！” 杨慕问：“咱们的粮食囤了多少了？” 黛山笑道：“咱们的粮食囤了有四个大院子了，加上林世子那里的，只怕够整个京城人吃个几天了。” 杨慕皱眉，道：“也就是说，如果卖平价粮，只能够卖几日的？” 黛山忙道：“这几日家家户户在囤粮，至少也能囤个十日吧？再加上京城原本就有八个粮仓，也够京城人吃几个月的。那些想要靠着灾年赚黑心钱的粮商，没有那么容易发财。” 杨慕手指敲击着桌面，喃喃道：“爆炸引出京城的朱雀仓库出了问题，只怕其他的粮仓也不一定就妥当。林啸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查出端倪。” 如果不是京城粮仓出问题，杨菲又何必囤粮？ 想了想，杨慕叹了口气，道：“抓紧去传话，还有抢收的事情，也要传出去，尽量让能抢收的庄稼都收了，别损失太大。” 若是真的饥荒了，即便是一根草也是食物。 黛山匆匆去了，留着杨慕在小厢房里发呆。 李澈最终还是相信了杨菲，送来了一万两银票，杨菲欣喜若狂，忙命鹿瑶去囤粮。 而鹿瑶去买粮食的时候才发现，粮价上涨了，原本能买四千石粮食，如今竟然只能买到三千石了。 而且还没有现货，需要预定。 什么时候粮食能到，根本不知道。 鹿瑶只能揣着银票回去问杨菲，杨菲只好让鹿瑶将银票换成小额银票，买现货。 可现货也并没有买到多少，只有一千石多一些。 鹿瑶只好去城外买，好在城外庄子上有不少偷卖主人粮食的，好歹是凑够了三千石。 第255章 蝗灾 而杨慕和唐氏名下的庄子，已经开始了抢收。 庄头们压着农户的怨言，连哄带骗，硬着头皮抢收粮食。 那些瓜果蔬菜到是不着急，收起来比较快。 杨慕又让庄头想法子多养一些家禽和家畜，她自从进入七品之后，对肉类需求很高，没有肉吃，是会哭的。 杨慕又给球球囤了一些竹笋和夏萝卜。 …… 随着京城人意识到囤粮的重要性，粮食开始涨价的时候，中秋夜木材店爆炸的事情，终于查清楚了。 京兆尹府贴出来的公告是，意外。 而林啸的原话是：“掌管朱雀大街粮仓的，是东太后的人。而引爆木材店的是西太后的人。” 也就是说，西太后为接管东太后手里的粮仓，命人制造了那场爆炸。 杨慕眸子寒凉，这位西太后是有多凉薄，一场爆炸，死伤了那么多人，竟然只是为了拉下一个粮仓的官员？！ 怕不是疯了吧！ 这样的人做太后，让人脊背寒凉！ 而林啸的另外一个消息，让杨慕更加心惊。 整个京城，八座粮仓，竟然没有一座是妥帖的！ 八个粮仓的存粮全部都是陈粮，这也就罢了，竟然数量还极少，全部加起来还不足整个京城吃三天！ 按照规定，八个粮仓加起来，应该能供应整个京城吃三个月！ 数量相差太多了！ 两宫太后为了不引起京城恐慌，粮仓的事情，没有公之于众，只有朝中小部分人知道。 调各省粮食入京的手令已经发出去了，如果幸运，会在一个月内补齐一部分。 杨慕却眼中都是无奈，如果真的能补起来，杨菲就不会那么迫切的要囤粮食了。 杨慕担心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不到十日，整个北方蝗虫过境的奏折放在了两宫太后的桌案上。 而更令两宫太后心凉的是，整个北方，竟然借调不出一颗粮食！ 当地粮仓也被蝗虫围攻了，粮食被吃了不少，剩下的那些，不但要供应当地的灾荒，还要保证军粮。 南方的折子来得晚了两日，大顺最大的江河——顺江，被大鱼冲击，忽然改道，江河周围的农田全部淹没，百姓房屋倒塌。 别说是上供粮食，老百姓自己都得啃树皮了。 朝堂上，盛太后冷冷看着陶太后，讽刺道：“母后皇太后，如今即便是杀那潘铎一万次，也解不了京城粮食之危了！” 潘铎正是东太后阵营管理粮仓的官员。 陶太后冷着脸，阴恻恻道：“司徒峥说，盛家派人大量采购粮食。圣母皇太后这是想要母家独善其身了？” 盛太后撇嘴，她是太后，就是整个京城都饿死了，她也不会被饿死，何必独善其身？ 陶太后道：“着令肃亲王带领户部，平粮价、调度各个粮铺，限制售粮。着令九城兵马司加紧巡防，不可有闹事之人。” 盛太后看陶太后发号施令就十分不爽，立刻抢话道：“着令礼部、刑部安抚民众。着令粮仓整合现有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朝堂上众大臣一一出来应是。 …… 蝗虫还是来了。 遮天蔽日，白日里也犹如黑夜。 杨慕这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三日三夜的蝗虫之后，整个芙蓉园乃至整个护国公府，都变成了光秃秃的，连树皮都被啃光了。 最可怕的是，满地都是蝗虫留下的卵！ 这些卵半月之后，就会是下一波的蝗虫过境！ 府里的丫鬟婆子蒙着面，清理虫卵。 成堆成堆的虫卵被付之一炬。 花农抱着大罐子，不要钱一样在树枝上撒着灭蝗虫卵的药粉，一罐子又一罐子。 唯一开心的，就是湖边的青蛙和天上飞的鸟儿，这几日的蝗虫都吃不过来，撑得不要不要的。 这三个日夜里，几乎每家每户都闭门闭户，将所有的门窗都封堵严实。 听着蝗虫撞击在门板上和窗户上发出的“咚咚咚”的声音，人们夜不能寐。 不只是因为害怕和噪音，更是为口粮担忧。 有些不相信蝗虫流言的人，没有抢收地理的庄稼，此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而那些抢收了庄稼的人，则是万分庆幸，好歹那些半熟的粮食，也能果腹啊！ 第一批蝗虫飞走后，人们小心翼翼走出自己的房间，看着到处光秃秃的，不由得悲从心起。 如今不过夏季末，到明年秋收还有整整一年，可怎么熬？ 人心惶惶中，官府最不愿意见到的场景还是来了。 刚开始，只是夜晚有人爬墙入室偷盗，被偷的，几乎全部是粮食。 短短几日之后，没有存粮的人家就断了顿，有些外地人拿钱都买不到吃的。 渐渐地，有人敢在白天冲入僻静巷子里入室抢劫。 再之后，有暴民开始在闹市上抢劫，重点是各大粮铺。 城防军在蝗虫过境半月之后，也断了军粮，城中便更乱了。 杨慕名下的店铺早就在蝗虫过境的时候就歇业了，店铺里的粮食被转移，只留下本店铺伙计们一个月的量。 店铺的伙计，可以回家住，每三日来领一次粮食，每次三斤米。 也可以住在店铺里，保护店铺安全，吃喝店铺都管，还可以每日领一斤粮食。 这样的条件，所有的伙计都选在住在店铺里。 偶尔有小偷入门，看到这么多人，也就吓跑了。遇到强悍的劫匪，也一下子打不过这么多人。 所以京城乱了大半个月，杨慕名下的每个店铺都没有遭到抢劫。 在劫匪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杨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约了李澈，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大门户家里都有存粮，目前还不必担忧吃不饱的问题。可李澈依旧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和肃亲王府赢得一些名声。 可他手里的粮食不过几百石，如果开仓放粮，根本是杯水车薪。 况且，如果将粮食都给百姓吃了，那他吃什么？ 真焦急的时候，收到了杨菲的信。 原来，杨菲要那一万两银子，竟然是为了给他囤积了三千石的粮食。 李澈不由得欣喜若狂，心想这个可以预测未来的媳妇可算是选对了！ 他连忙命人将消息散播出去，要在城门口设粥厂，救济百姓！ 杨菲在一个小巷子口等着李澈，二人一起进入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院落。 杨菲站在院子里，指着几个屋子，笑语嫣然道：“世子爷，这屋子里满满当当，都是粮食！我这大礼，送得如何？” 李澈看着十几间房子，想象着里面白花花的粮食，眼睛瞬间就亮了！ (本章完) 第256章 粥厂 杨菲将钥匙给了身后的丫鬟鹿瑶，道：“去，将屋子都打开，让世子爷瞧瞧！” 鹿瑶眸子闪了闪，脆生生应了一声，拿着钥匙去开门。 可当鹿瑶将第一间房门打开，就愣住了。 这屋子里空空荡荡，别说什么粮食了，连装粮食的口袋都没有！ “小姐！” 鹿瑶惊慌转头，示意杨菲来看。 杨菲皱眉，鹿瑶就是年纪太小了，怎么咋咋呼呼的。 可当她摇摆着水蛇腰，来到房门口，看见屋子里的样子之后，整个人也愣在当地！ 鹿瑶急急忙忙去打开所有的屋门。 空的！ 空的！ 空的！ …… 统统都是空的！ 杨菲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真真泛着黑。 李澈心里快要凉透了。 这就是惊喜？ “杨菲！”他咬牙怒瞪杨菲，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杨菲被他吼得回过神来，惊慌道：“我、我明明是换成了粮食的！” “鹿瑶！”杨菲急忙喊鹿瑶，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瑶都快急哭了，道：“小姐，都是按照小姐的吩咐买的粮食，也是按照小姐的吩咐，不派人守着！怕守护的人监守自盗！可……这……” 说到“盗”字，李澈心里一亮，急忙四下寻找，果然在墙根处找到几个脚印。 再去墙外看，只见墙上有明显的搭梯子的印子，墙边还散落着一些零碎的大米。 看样子，是有人翻墙进来，将粮食都偷走了。 李澈从大喜到大怒，只用了几秒钟，气得快站不稳了。 他忙问身后侍从：“设粥厂的事情，可宣布出去了？” 那侍从脸色也很不好，道：“咱们没有出府的时候就散播出去了，现在……只怕全城都知道了！” 李澈气得一脚踹在侍从腿上，大骂：“蠢货！” 侍从被一脚踢倒，心里万分委屈，还不是世子爷您让人散布的消息吗？ 李澈冷哼一声，甩袖子大步走了。 留下杨菲站在院子里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粮食没了！ 而且她要开粥厂救济百姓的传言已经发布了！ 这……她拿什么来救济灾民？ 还拿什么来换取自己的名声！ 鹿瑶凑过来，道：“小姐……” 杨菲猛然回头，恶狠狠瞪她，“什么事！” 鹿瑶心惊胆战道：“那个……奴婢听说，各个城门都有粥厂了，而且……大小姐好像也在开粥厂施粥……” “你说什么？”杨菲怒眼圆瞪，大喝道：“走！” 她倒要看看，杨慕哪里来的粮食！ 马车艰难的穿过乱哄哄的街道，来到了南城门外。 城门外广阔的一片地方，有几个支起来的大棚，冒着热气。 有衣衫褴褛的灾民坐在地上，捧着粗碗破碗喝粥。 鹿瑶下了马车，挨个打听，才知道，杨慕在这里施粥已经快半个月了。 杨慕的粥厂与别处不同，想要免费喝粥，需要老弱病残才可以。 如果是壮劳力想要喝粥，就需要干活。 要么是砍柴熬粥，要么是搬运粮食，要么是维护秩序，要么是给灾民搭帐篷…… 偶尔有闹事的，那些维持秩序的壮劳力轻松碾压。 遇到不开眼又能打的，杨慕出手，瞬间摆平。 而女子们，则是需要做针线，洗衣服，来领取粥。 马车里，杨菲听鹿瑶说完，一脸不屑。 杨慕就是个蠢货，明明是免费给粥的，结果非要干活才给。 谁会领情？ 这样的粥厂，开不了多久，就会被那些彻底免费领粥的粥厂取代！ 杨菲让鹿瑶上车，干脆将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的粥厂都转悠了一圈。 北城门是朝廷开的粥厂，稀汤寡水，即便是小孩子吃了，不到半个时辰也的饿了。 西城门是林家开的粥厂，与杨慕的粥厂一样，壮劳力需要干活才给吃的。不过粥却和杨慕那边熬得一样浓稠，即便是壮汉吃了，也能顶一会儿饿的。 东城门是临安郡王苏家开的，粥不像是杨慕和林家一样浓稠，却也不像是朝廷那样稀薄。 回府的路上，杨菲沉默好久。 杨慕的粮食，是哪里来的？ 正好自己丢了粮食，杨慕就有粮食，这也太巧了吧！ 还有，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误以为只要不派人看守粮食，就没有人知道那院子里放的是什么。 可偏偏就所有粮食都被偷了。 李澈那里，自己要怎么交代？ 还有，她是准备等京城都没有粮食的时候，再拿出来存粮，好结结实实卖个好价钱的。 如今要怎么办？ 不成，她要找到杨慕存粮的地方，好将粮食再抢回来！ “去肃亲王府！”杨菲吩咐。 她现在没有人手，想要找到杨慕存粮的地方，只能求助于李澈了。 三日后，李澈终于找到了杨慕的存粮之地。 只是李澈却没有办法将粮食偷出来。 因为杨慕的存粮之地太过分了，居然是在杨家军营里！ 而林啸的存粮之地，是在林家军营里。 这两个地方，即便是带着军队都不好抢粮食，何况他手底下根本没有军队！ 肃亲王是没有军权的！ 李澈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甚至觉得，当初给了杨菲一个正妃的位置，是不是给错了！ 这个蠢货，明明只配做个侧妃！ 设粥厂的消息已经散步出去了，李澈只能忍痛拿出一百石粮食来，给灾民吃。 每日只开两个时辰，分完了就收摊，这样能勉强坚持个几日。 又过了半个月，外地赶来京城逃难者越来越多，基本上都是一路乞讨而来，有南方的，也有北方的。 京城的城门是不许灾民入的，这些灾民便都聚集在城门处人越聚越多。 朝廷负责的北城门闹事过几次，被镇压了。 而东城门苏家的粥厂也停止施粥了，苏家的存粮不是很多，这段时间供应粥厂损失了不少，不能再施粥了，否则苏家自己吃不起饭了。 而西城门和南城门聚集的灾民最多。 其实疫情刚开始的时候，西城门和南城门的人最少，因为大多数来领粥的都是家里还有些余粮的百姓。 他们不想干活，就想要得到吃的。 可后来，灾民越来越多，老百姓家里也没有了余粮，朝廷的清汤寡水就不够饱了。 而苏家也停止施粥了。 所以就都聚集在南城门和西城门。 这两个粥厂虽然需要干活才能领到吃的，可到底是实实在在的粥，筷子插进粥里都不倒的。 宝子们，别忘了给喜欢的人物点赞~~~~ (本章完) 第257章 镖队 杨慕一个月前开的一家粮店里，还有唐氏名下的粮店，每日都限量供应平价粮食，让那些想要屯粮卖高价的粮店没办法涨价。 杨慕又给城防军捐赠了一批粮食，城防军也有力气巡街了，那些打砸抢的人被抓了一批又一批。 渐渐地，城里的恐慌气氛开始消减。 而城外也因为有付出就有回报的粥厂，不至于出现灾民闹事的情况。 这场大顺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灾荒，竟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两宫太后每日都受到各种奏折，京城的折子里，基本上都会提到两个人——林啸和杨慕。 正是这两个人，为平定乱局贡献了极大的力量。 也正是城外的粥厂，让这次灾荒竟然几乎没有人被饿死，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否则一旦出现大数量的死尸，那么一定会产生疫病，到时候十室九空，京城也成了死城了。 两宫太后连着下了三天嘉奖令，嘉奖林啸和杨慕的慈悲心肠和对大顺百姓的付出。 赏赐的东西更是源源不断的抬进护国公府和定王府。 只是，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而且第二波蝗虫马上就要开始了。 朝廷呼吁，家家户户准备火盆，放在食物周围，蝗虫会绕道走。 看着成群结队上山砍树的人们，杨慕不禁叹了口气，这次灾后，只怕这京城周围的山都要秃了。 只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即便是现代，面对这样的蝗虫数量，人们也只能束手面对。 山秃了，总比人死了强。 在大灾难面前，总是应该先保住人命的。 第二次蝗虫过境还是来了。 第一批蝗虫的虫卵孵化之后，形成了第二批蝗虫。 只是人们经过大批的杀虫卵之后，第二批蝗虫的危害没有第一批那么厉害。 可即便如此，也是给百姓们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 全国各地都有了大批饿死的人，甚至有些地方饿殍遍地，十不保一。 第三批蝗虫，在天冷之前又来了一批。 这会是最后一批，因为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那些蝗虫会被冻死。 两个多月的蝗虫灾害中，两宫太后也没有闲着，除了紧急与其他国家购买粮食，还各自出招争权夺利。 期间西太后夺了东太后的粮仓管理权和礼部尚书之位，东太后夺了西太后手中的京兆尹和兵书尚书之位。 最后，这些职位上任的，竟然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可以说，东西太后都损失惨重。 在京城迎来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一批押送粮食的队伍进京了。 押送粮草的，是万安镖局。 当南城外粥厂的杨慕看到万安镖局的镖旗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押镖的曹牡丹和伍大碗看到杨慕的瞬间，几乎都不太敢认了。 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眉目如画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名义上的外孙女吗？ 上次见面，这丫头还没有这么高啊！ 杨慕看着灰头土脸的一行土匪镖师，也差点不敢认人。 当得知镖局一行是来给护国公府送货的滞后，杨慕招呼曹牡丹一行人去了杨家。 卸货之后，唐氏十分热情得留下曹牡丹和伍大碗在杨家住几日整顿整顿。 其余人被杨慕安排去了唐氏送给她的别院居住。 这趟镖是甘州唐家送来的粮食，唐远山怕妹妹在京城没吃的，所以特意命人跑了这一趟。 其实，甘州也是在北方，但是由于寒冷，并没有受到蝗虫侵害。 京城之所以还能撑到今日没有全程饿死，也是托了这几个省份送来的救济粮。 在来护国公府的路上，杨慕在镖车上，就告诉了曹牡丹夫妻，唐氏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又将小时候被掉包的事情说了。 曹牡丹猛然拔出大刀来，愤然道：“苗家这群杂碎，看我不砍了他们！” 杨慕乐呵呵阻止外祖母，道：“我是那放着仇恨过夜的人吗？早就报仇了！” 她将如何将苗姨娘一家子丑事翻出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将众人的下场一一说明。 曹牡丹依旧怨恨道：“便宜了这群杂碎！” 说完了杨慕的事情，又聊起镖局的事情。 这段时间，万安镖局生意不错，除了几趟小镖，都是几百两银子的大活。 就比如甘州到京城的这趟镖，就足足一千两银子。 虽然路途艰辛一些，也遇到多次灾民抢粮食，但是好在是有惊无险的到了京城。 杨慕看了伍大碗一眼，从前曹牡丹想要将土匪窝做大做强的时候，伍大碗总是暗中捣乱，就怕做大了被官府盯上。 如今做了镖局，可就不怕做大做强了。 伍大碗被杨慕看着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道：“我们从甘州走之前，听说唐家大少爷要亲自来一趟京城，来了吗？” 杨慕诧异摇头。 按理说，表哥唐易轻车简从，应该是要比镖队来的快才是。 难不成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伍大碗道：“瞧着唐公子来京城是要事，只带了两个侍卫，骑马来的，比我们早半日出发呢。” 重要的事？ 杨慕立刻明白，唐易表哥只怕是来送“九窍百通丹”的！ 这么说，她的“千蛊融经丹”的毒很快就能解了？ 心中欣喜的杨慕安顿好曹牡丹和伍大碗住在前院的客院里，又安排好了几个下人伺候。 自己则是匆匆回去后院的多宝院找唐氏。 唐氏一听侄子要来，先是开心地让人将一个客院收拾出来给侄子住，之后又听说应该是路上耽搁了，忙让府里的魏副队长带着护卫队沿路去寻找。 唐氏在屋子里直转悠，侄子应该早就到了，这可是唐家唯一的男丁，可不能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才好。 杨慕问：“母亲，表哥是什么品级？” 说到这个，唐氏一下子愣住了，呐呐道：“好像是……三品！” 对呀，侄子是三品武道，谁能有法子将他伤了？ 杨慕满脸羡慕，三品啊……自己啥时候才能成为三品？ “母亲先不急，我去和那些灾民打听打听，说不准有见过表哥的。” 杨慕安抚好唐氏，又匆匆去了城外的粥厂。 进入六月了，要忙两个月左右 无法保证每天都更新两章了~~ 我尽量保证每天一章~~~ 如果时间够，就两章~~ 第258章 大善人 如今，城外的粥厂只有城南这一家了。 京城家家户户都粮食紧缺，谁还顾得上灾民？ 数万灾民就搭帐篷住在南城外，杨慕命人打听唐易，众人一听是女菩萨打听事情，没有人不上心的。 几个丫鬟提着唐易的画像询问，不过半日，就有人声称见过唐易。 说是这位公子慷慨解囊，救了一对快要饿死的母子。 有人说，这位公子拿出粮食，阻止了一次易子而食。 还有人说，这位公子为了救下一对儿被卖身为奴的双胞胎孩子，不惜把马匹卖了还钱。 …… 说着说着，人们称呼便改了，由“那位公子”变成了“那位善人”。 有一个今早刚刚到的灾民指着画像，道：“我认识这位善人！昨夜就在十里地外的破庙里，他把干粮分给两个双胞胎小孩子吃，自己饿肚子！我还以为那两个小孩儿是他儿子！” 忽然，人群外围有人高喊：“女菩萨，女菩萨！那位善人来了！” 杨慕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官道上，三个男人带着两个小孩子缓步而来。 当先走着的，是个灰头土脸的青年。 青年身后跟着两个更加灰头土脸的劲装青年，怀里都抱着一个小孩子。 三人看到众灾民都看着自己，表情很是精彩。 当先的那个青年连忙摇手，道：“我身上没有粮食了！” 另外两个劲装青年则是抱着两个孩子后退几步，生怕人来抢走孩子煮了吃。 杨慕跑过去，看着三人问：“你们谁是唐易？” 当先的青年诧异的看着杨慕，问：“你认识我？” 杨慕眸子发亮，道：“我是杨慕，是你表妹！” 唐易在甘州的时候就听唐氏派去的人说了当年孩子被调换的事情，自然知道杨慕才是自己的表妹，那个小时候只知道噘嘴撒娇的杨菲不是。 如今看着杨慕一身华贵的衣料和她与姑母五分相像的长相，立马相信了杨慕的话，哭丧脸道：“表妹呀！我可算找到你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露出一颗光滑的小丸药来，道：“就是为了给你送这个，我差点饿死在路上！” 杨慕伸手要去拿，谁知唐易立刻收回去，道：“不成不成，我得见了姑姑，当着她的面给你！” 杨慕嘴角抽了抽，这表哥还挺严谨！ “黛山，让马虎过来，咱们送表哥回府！” “哎！” 不多会儿，华丽的马车赶来，唐易忙爬了上去，杨慕紧随其后。 两个跟随的护卫将两个孩子也送上马车，之后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 马车夫被挤在中间，赶着马车入了城。 唐易几乎是瘫坐在凳子上，一脸苦瓜相，没多久，竟然睡着了。 两个小孩子没有坐过马车，好奇的东张西望。 杨慕从小柜子里取出一些干粮和水，递给两个小孩子。 小孩也不客气，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食物的香味引得唐易醒来，看着两个小孩子咽口水。 杨慕好笑的给了他一份，唐易明显是饿得厉害，三下两下就啃完了三个馒头，还要吃，杨慕却不给了，把几个馒头和水壶递出马车，让那两个护卫也吃一些。 “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对胃口不好。” 唐易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忍住，他缓缓靠在马车壁上，感慨道：“四天没吃东西了，饿死我了。” 说着话，护国公府到了。 唐易急着办事，也不洗漱，脏兮兮的去了多宝院，将东西当着唐氏的面给了杨慕，这才去客院洗漱。 因为之前杨震和杨承恩特意交代过，“九窍百通丹”需要在三个二品面前吃，所以杨慕只是将东西收好，并未食用。 唐氏看到侄子刚刚的狼狈样子，十分心疼，吩咐小厨房多多准备好吃的。 如今京城粮食短缺，连国公府也早就吃光了存粮。 若不是唐氏和杨慕早早囤粮，只怕也与其他人家一样，开始大量辞退下人，节衣缩食了。 如今，只怕除了宫里，也只有林家和杨家没有受到蝗虫的波及，能吃得上饭了。 等唐易洗漱好了，换了衣裳，变回了精神抖擞的俊美青年，由唐氏引着先去拜见了陈氏。 陈氏如今没有了管家大权，说话也没有那么硬气了，面对儿媳的侄子，也只是客气几句，便放了人走。 杨慕对于这样的情况，心中十分满意。 而且因为蝗虫的事情，杨震和唐氏提出接杨承恩的老母亲来京城。 杨承恩正好不放心家里的老母亲，便派了人去老家接人，只怕这几日就要到了。 到时候陈氏被婆母压着，什么妖也作不起来了。 在多宝院饱饱的吃了一顿之后，唐易一脸享受，道：“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 他从前不过是个公子哥，虽然知道百姓过得不容易，却不知道，在蝗虫灾害之下，百姓如何艰难。 这一趟，也算是历练了。 唐氏问：“你这次还带回来两个小孩子？” 唐易道：“这俩孩子可怜，被亲生爹妈卖了换粮食。那买家明显是娼门，想都不用想，这俩孩子将来的命运。所以我就把孩子买下来了。” 说起这个，他道：“我回去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要不就留在姑姑这里吧？” 唐氏也正有此意，道：“收养你表妹的那户人家有个孩子，正好缺两个伴读。” 这段时间，她看遍了府里的家生子，没有几个合适的。好不容易有两个年岁和性格合适的，却又与杨石头合不来。 唐易一拍手，道：“那正好！” 唐氏忙命人去将那两个刚刚洗漱好的孩子带着去见杨石头。 平日里杨石头是与她一起吃饭的，可今日孩子的亲外祖父和外祖母来了，于是陪着他们吃饭去了。 这边曹牡丹夫妻看杨石头短短几个月就被养得白白胖胖，心里便知道，让石头来京城是来对了。 之后又有人送来两个伴读，二老更加放心的让石头跟着杨慕。 如果跟着他们，只怕是会东西南北的跑，颠沛流离不说，连上学认字的机会都不会有。 最多是伍大碗教，与教书先生可差得远了。 第259章 粮到 大顺自从蝗灾之后，就向周边各国买粮食。 各国自然知道大顺的情况，原本是不想卖给大顺粮食的。这个节骨眼上，攻打大顺不好吗？ 可西北有甘州的怀化将军唐远山坐镇，北方有杨家军坐镇，东有林家军队坐镇。 连南边都有靖安侯盛家坐镇。 几个国家又比较远，联合大战不一定能赢，即便是赢了，也不过是得到一个灾难之国，没啥意义。 与其去打不一定能打赢的仗，还不如高价卖给大顺国粮食，看看他们能不能缓过来。 如果能缓过来，那么国库被掏空，到时候打仗也来得及。 如果不能缓过来，正好即赚了钱，又能等大顺自己灭亡。 所以，大顺掏空了国库，又筹集了不少富户和官员的钱财，高价买回了不少粮食。 再加上强迫粮商捐赠，总算是赢得了时间。 鞑靼个燕国的粮食送往北方各地灾情严重的地方，吐蕃和倭国买来的粮食送往南方洪灾各地，京城的粮食是与东昌国买的。 大顺的这次大难，眼看就能过去了。 南方的洪水早就过去了，有了朝廷派去的治水官员和灾后重建的官员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所有灾后的事物。 北方有了粮食的各地，灾民也有了起色。 又有朝廷派出的军队又送去了各种抗寒的物资，又帮着无家可归的人们建房子。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开了春，有了野菜，老百姓自然就活过来了。 而周边各国，看大顺经历这么大的灾年，居然这样轻松就能挺过来，也不敢打小算盘了。 在家数钱挺好的，打什么仗？这么多年了，与大顺开战的国家，就没有一个好果子吃，再加上各个国家也有自己的麻烦，大顺竟然顺利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粮车进入京城的大门，多少人欢呼雀跃，有人甚至痛哭流涕，总算是有救了。 新上任的粮官清正廉明，手段高超，不但粮食分配得均匀，更是听从杨家大小姐的建议，组建了街道办事处。 每条街，有多少户人家，每户人家多少口人，都登记清楚。 之后按照人口数量，每日分发粮食。 这样谁也不会有怨言。 有了街道办事处之后，不但分发粮食的事情做的行云流水，更是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些通缉犯在登记造册的时候，无所遁形，直接被抓去衙门。 甚至还找到了两个拐卖团伙和三个非法人牙子组织。 最神奇的是，有个卖假药的人主动自首，只为了得到一口吃的。 京城的治安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京城分粮食是不分给外地灾民的，那些灾民只能在杨慕的粥厂领吃的。 杨慕将众人召集起来，告诉大家衙门出钱出力为他们修老家房子，还给吃的。 想要回家乡的，可以在她这里领三十斤粮食再上路。 大顺的百姓还是恋家的，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能回去生活，谁也不愿意在外漂泊。 况且入冬了，这里没有房子，怎么过冬？ 绝大多数的灾民来领了粮食，渐渐散去了，踏上了回家的路。 有些无家可归的人，求着杨慕收留。 杨慕算了算，不过一百多人，吃喝她还是供得起的。 这里面，有孤寡老人，根本走不了多少路，只怕回到家乡，命也没了。 有的是十来岁的孩子，家里人都死绝了，回乡也没有意义。 有的是被夫家卖了的女子，不愿再回乡。 而更多的，是一些青壮年，他们辛辛苦苦来到京城，家里又没有牵挂，干脆就想在京城干活，养活自己。 有几个会些拳脚的，杨慕招进了杨家护卫队。 剩下的人，杨慕统统分配给几个山庄收留。 有了朝廷分粮，杨慕不必再在城外设粥厂，便让人收了摊子。 这两个多月的救济，杨慕其实也没有剩下多少粮食了。 好在这些都是值得的，不但养活了多条人命，更是赢得了“女菩萨”的美名。 两宫太后为了表彰她，刚开始的时候还是赏赐东西，可国库掏空了之后，太后就没有东西可以赏赐了。 两宫太后与太皇太后商议之后，就封了杨慕一个善宁郡主。 也不过是个名头，其实是没有实权的，连封地和食邑都没有。 杨慕对于这样的表面文章不太满意，一个郡主的头衔，哪里有真金白银来得实惠？ 只是她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稀罕。 杨菲在杨慕册封的当天撕碎了多少手帕，骂了多少难听的话，都被鹿瑶转述给了黛山。 杨慕一听杨菲不高兴，自己就高兴了。 郡主挺好的！ 黛山道：“鹿瑶还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二小姐最近似乎有些奇怪，脾气越来越大了，身形也越来越消瘦。” 杨慕转头看她，问：“她最近饮食起居可有异常？” 黛山道：“正是这个奇怪。鹿瑶说，二小姐最近很喜欢吃凉糕，连入冬了都没有停，顿顿都要吃。” “凉糕？”杨慕沉吟。随后问：“大厨房的凉糕吗？” 自从苗姨娘倒了，而杨菲又被发现多次害杨慕之后，杨菲就没有了小厨房的特权，只能吃大厨房了。 黛山点头道：“是大厨房做的，二小姐每日都拿出一百钱来给大厨房，就是专门做凉糕用。” 杨慕眼珠子转了转，道：“去查一查，这个做凉糕的厨子与卢妈妈什么关系。” 黛山应下，正要走，杨慕又问：“卢妈妈如今在哪里？” 黛山道：“依旧伺候二小姐，只是二小姐似乎不信任她了，让她去管理下人，不近身伺候。” 杨慕挥挥手，黛山退了出去。 黛山走后，杨慕拿起纸笔，给林啸写信。 二人都太忙了，这两个月来竟然只见面了几次，连写信都是断断续续。 她将自己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问询林啸的近况。 不过半个时辰，信鸽就送来回信。 林啸的意思是，既然“九窍百通丹”到了，就尽量是等一等林茂从东北回来。 到时候杨承恩、杨震、贺三娘、林茂四个二品合力，应该能在杨慕解毒的时候多一分保障。 杨慕虽然不知道这解毒的丹药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却也不愿意拂了林啸的好意，写回信同意了此事。 抱歉，从今天开始，可能是一天一章了 但是故事肯定是要写完结的，放心。 (本章完) 第260章 吕氏回京 鸽子飞走之后，杨慕便站在窗边发呆。 连着三场蝗灾，连护国公府的草都长不起来了，何况是庄稼？ 也不知道明年是否能风调雨顺。 “嘤嘤嘤~” 球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抱着杨慕的小腿，蹭蹭蹭往上爬。 杨慕心情不错，笑着弯腰将肉乎乎的小家伙抱起来，问：“你怎么又胖了！” 球球毛茸茸的脑袋直往杨慕怀里钻，朕不胖！朕这是可爱到圆润！ 杨慕最近忙着施粥，还真没有顾得上挼熊猫，此刻小家伙送上门来，还不得挼个够本？ 一个时辰之后，快要被挼秃的球球逃也似地出了芙蓉岛，一路朝着前院而去。 忙碌许久终于睡了一个好觉的唐易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怼在自己眼前。 球球：“嘤嘤嘤？” 唐易：“啥玩意！” 球球被唐易吼声吓得一个激灵，在被子上蹭着屁股后退了几步。 唐易看清眼前的黑白小兽，眨眨眼，挠挠头，这玩意啥东西，咋还挺可爱？ 试探性伸手，球球不但不躲，还往前蹭了蹭。 唐易立刻露出一口白牙，一把抱住球球挼了起来，这手感，也太上瘾了！ 两个时辰之后，球球逃脱魔抓，从前院惊慌失措回来，躲在后院自己的小屋子里，瑟瑟发抖。 不出门了，朕今后都不出门了！ 黑大牙迈着矫健的步伐，在球球的小房子外面走来走去，炫耀之色都快溢满了后院了。 球球看着生气，眼珠子一转，抓着自己的两只耳朵，歪头，再歪头。 一只耳朵始终立不起来的黑大牙：“……” 此时，杨石头拉着两个刚刚认识的双胞胎小朋友跑到后院，指着黑大牙和球球，介绍道：“牙牙，胆子小！球球，抱不动！” 黑大牙：“……” 球球：“……” 杨石头这两个月的变化有些大，不但越来越白，越来越胖，甚至连说话都不结巴了。 这还要归功于唐氏。 唐氏把什么好东西都给杨石头吃，愣是将一个又小又黑又瘦的小豆丁养的白白胖胖。 更是没事干就拉着杨石头说话，孩子说话多了，渐渐的吐字也清晰了。 小屁孩居然还学会了打叶子牌。 当杨慕目瞪口呆的看着三缺一依旧玩的开心的三小只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九条！” “三饼！” “红中！” 三小只玩的不亦说乎。 杨慕当即决定，赶紧送三小只去族学！ 再让杨石头在多宝院呆着，怕是成了叶子牌高手了！ 唐氏看杨石头和双胞胎玩得好，合得来，也很开心，当即拍板，次日就送这三个小豆丁去族学。 为了不让族学的杨家旁支子弟欺负杨石头这个义子，唐氏甚至专门抽了两天的时间，就坐在课堂后面，死死盯着杨家子弟。 谁敢对杨石头轻蔑的看一眼，都被唐氏恶狠狠瞪一刻钟。 最后，唐氏成功将杨石头“有后台”这一事实深深地印刻在杨家子弟心里，也印刻在夫子心里。 唐氏又将自己名下的一个书局送给了杨石头，暂时交给杨慕保管。 这书局的利润，就都给杨石头日常花销。 唐氏又带着人，捧着不少郡主的行头送去了芙蓉岛。这些都是杨慕被册封郡主之后，唐氏命人赶制的。 而杨菲得知此事之后，气得咬牙。 杨慕不过是一个乡下长大的，她如果不回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如今有了杨慕，她这个曾经的嫡出大小姐，在杨家几乎是透明人，连陈氏都懒得见她。 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杨慕，你不过是这一世运气好罢了。 我可以预知未来，你斗不过我的，不过是一时风光！ 杨菲站起身来，打开窗户，任由冷风铺面。 她坚定的目光看向芙蓉岛方向。 不过是个郡主罢了，再大的功劳，比得上救驾有功吗？ 第一场雪停后，杨家的老太君——杨承恩的生母，吕氏进京了。 唐氏为了吕氏回京，早早就收拾好了百岁堂，又是换被褥，又是烧地火龙，连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精心挑选的。 吕氏如今快要八十了，依旧身体康健，银白色的头发似乎都压制不住吕氏的精神头。 吕氏乘着软轿，在百岁堂门口停下，拄着龙头拐杖，健步如飞。 一众小辈都快要赶不上老人家的步伐了。 指望着吕氏不久人世的陈氏气得咬牙切齿。她不过六十岁，就已经双膝疼痛，下雨下雪走路艰难。 怎么这老太太却十分矫健？ 吕氏先是转了一圈百岁堂，之后笑不拢嘴道：“不错，不错！连菜园子都给我准备好了！” 她夸的是唐氏。 陈氏却站出来道：“儿媳知道婆母最喜欢侍弄一些庄稼，所以特意留了半亩地。” 吕氏胖乎乎的脸不悦起来，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抢小辈的功劳？我早听人说了，是瑶瑶给我收拾的院子！” 唐氏全名是唐夕瑶，自从嫁进来，吕氏就喜欢称呼她为瑶瑶。 唐氏含笑道：“老祖宗喜欢就好。” 陈氏脸色十分难看，婆母一回府，就当众给她难看，还把不把她当成后院之主了？ 吕氏在人群中寻了一圈，看到了杨慕，慈祥问：“这就是慕姐儿吧？” 杨慕看着吕氏就觉得亲切，比太皇太后更亲人的那种。 她忙走出来，给吕氏行礼，道：“见过太祖母。” 吕氏点头“哎哎”的应着，脸上笑得像朵花。 “好孩子，你受苦了，快来给太祖母瞧瞧！”她热情得招招手。 杨慕走近了，吕氏有些叹息道：“我听说，是有一家农户收留了你？” 杨慕点头，将杨家的事情说了。 吕氏“哦？”了一声，问：“还带回了一个小孩子？人呢？” 杨石头躲在唐氏身后吃杨慕自制的棒棒糖，唐氏扭头一眼，“噗嗤”笑了一声，将人拉了出来，道：“叫太祖母。” 杨石头眨巴着眼睛，歪头看着吕氏，脆生生喊道：“太祖母好！我是杨启，我三岁了！我在族学念书！” 每次遇到不认识的人，都会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读书了没有？” 所以他干脆就都答了，省的人问。 一般这么回答之后，问话的人就没问题了，只能挥挥手，让他去玩。 吕氏眨眨眼，被杨石头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太可爱了！ (本章完) 第261章 吃谁的，喝谁的，算计谁的 吕氏招招手，道：“来太祖母这里来。” 杨石头抬头看了看唐氏，唐氏忙点头，他又去看姐姐，见姐姐也点头，这才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凑去了吕氏身边。 吕氏拿着桌上一杯梨汤给了他，道：“不烫的。” 杨石头很喜欢甜甜的梨汤，也不客气，端起来“吨吨吨”喝了个干净。 惹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唯独杨菲的眼神狠毒而凌厉。 “菲姐儿！” 吕氏冷不丁一叫，杨菲慌忙藏住眼神，快步走了出来。 吕氏道：“当初你生母造孽，让慕姐儿糟了罪，这已然是你们母女对不起人家。你今后要对慕姐儿这个嫡长姐多多敬重，来还你生母的罪孽。” 杨菲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吕氏。 凭什么！ 吕氏看她不服气，冷哼一声，道：“你做的那些事，我也知道，别逼着我清理门户！” “噗通！” 杨菲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 即便是父亲知道自己派杀手之后，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这老不死的！ 吕氏抬头看了一眼二房的盛氏，道：“盛氏，我听说你之前帮着你大嫂打理过家事？” 盛氏心脏“咚咚咚”跳着，心想这老太婆人不在京城，却什么事情都知道。 她笑着上前一步，道：“老祖宗，那是婆母怜惜大嫂，怕她过于忙碌，这才叫我帮衬一二。孙媳不求尽善尽美，但求杨家上下满意。” 难不成老太婆要将管家之权再分给自己一些？ 吕氏鼻子里“嗯”了一声，随后道：“这国公府里，大房震儿已经被册封世子，后院诸多事宜自然是交给世子夫人打理。你们是二房，迟早是要分府出去另过的。府里的中馈二房就不要碰触了，免得外人说闲话！” 盛氏脸色立马不好看起来，可面对吕氏这位杨家最高身份的老太君，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 吕氏连消带打，轻松在众人面前树立了威信之后，就挥挥手，说自己要休息，让众人退下了。 从百岁堂出来，杨慕回头瞧了一眼杨菲，嘴角勾起。 杨菲面色难看，但是眼神中带着狠辣。 从今日杨菲的样子来看，前世吕氏是没有回京的，更没有这样羞辱过她。 只是现在杨菲的眼神，只怕是又要谋划什么。 杨慕在黛山耳边轻轻道：“看紧了杨菲，任何风吹草动都来报。” 黛山不动神色的微微点头。 杨菲这次从山庄被接回来之后，牡丹院的人大洗牌了一次，基本上都是唐氏和杨慕的人，杨菲不论做什么，都躲不开唐氏母女的眼睛。 这也是杨菲从蝗虫灾害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 到了晚上，杨承恩、杨震、杨凯都从军营里回来了，吕氏坐了首席，一家人吃了团圆饭。 吕氏像是故意要打压陈氏，偏偏叫她这个六十岁的人来给自己布菜。 陈氏老大的不情愿，可依旧不敢违背孝道，忍着难看的羞愤，站着给吕氏布菜一晚上。 等吕氏吃饱了，席面散了，她还一口都没有吃！ 唐氏和杨慕频频对视，心里乐开了花。 杨石头有些好奇的看着陈氏布菜，问杨慕：“姐姐，为什么祖母给太祖母夹菜？” 他问话的声音大，席面上的人纷纷看来，陈氏更加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她堂堂江南氏族之女，竟然给一个乡村老妇布菜，简直是……想死！ 杨慕笑着给杨石头解释道：“是因为祖母孝顺太祖母呀！” 她回答的声音大，想要借坡下驴坐下的陈氏只能顶着孝顺的名头继续站着，心中别提多憋屈了。 杨石头若有所思想了想，忽然站在凳子上，给唐氏颤颤巍巍夹了一块藕片，奶声奶气道：“石头也孝顺母亲！” 一句话，差点让唐氏眼泪飙出来。 她慌忙放下筷子，抱着杨石头坐下，没忍住在他小小的额头亲了一口，道：“好孩子，你还小呢，长大了再孝顺我！” 吕氏笑呵呵的，指着杨石头对杨承恩道：“瞧瞧，这么小就知道谁对他好了！” 杨承恩笑着应是，转头吩咐儿子儿媳道：“杨家大郎夫妻对慕姐儿有恩，你们得好好对人家杨家孩子。” 杨震和唐氏忙让长辈们放心，他们对杨石头是对亲儿子一般的。 杨菲见不得父亲对一个外人比对自己好，想要说句什么，转头看到吕氏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立马将嘴里的酸话咽下，装作若无其事的吃饭。 盛氏酸溜溜道：“白云县杨家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收养了慕姐儿。如今连带着孩子都享福！” 吕氏撇了一眼盛氏，道：“你错了，是咱们慕姐儿有福气，才遇到了白云县杨家两口子。更是咱们杨家有福气，否则慕姐儿也不能挣个郡主回来。” 盛氏撇撇嘴，道：“慕姐儿是个有盘算的，自己偷偷囤粮却不告诉我们。否则，我们芷姐儿也能挣个郡主！” 吕氏冷哼一声，道：“你如今吃的都是慕姐儿的粮食，还有心思说酸话！真是‘吃谁的，喝谁的，算计谁的’！” “哎？”盛氏转头想要辩论，袖子却被丈夫杨默拉了一把，这才想起自己差点和老太君吵起来，忙住嘴。 不论谁对谁错，与长辈吵架，她孝顺的名声就没有了。若是被御史台知道了，一本惨上去，只怕丈夫的官位也不保了，更别说自己的诰命了！ 后怕出一身冷汗的盛氏舔了舔嘴唇，干笑两声，“吃饭，吃饭！” 吕氏道：“你是不满吗？二房若是不满，打今日起，就不要吃慕姐儿的粮食了，自己开炉灶去吧！” 盛氏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哎呦，老祖宗，都怪我这张嘴。我就是胡说八道惯了的，您可千万别当真！” 她又对杨慕笑道：“慕姐儿最是心地善良了，城外的难民都得了慕姐儿的粮食，我们二房可是慕姐儿的亲叔叔，亲婶婶，岂能袖手旁观？” 说完了，还怕杨慕拒绝，忙加了一句，“你说是吧，慕姐儿？” (本章完) 第262章 杀狼 杨慕好笑盛氏的人在屋檐下，点头笑道：“没错。” 她撇了杨菲一眼，道：“其实，二婶说的不错，囤粮的事情没有告诉大伙，也是我失策了。不过我也是看二妹妹瞧瞧囤粮，觉得防患于未然挺好，这才囤粮的。” 杨菲动作一顿，警惕的看着杨慕。 杨慕道：“只是不知道，二妹妹囤了几千石的粮食，怎么不在家里困难的时候拿出来？” 杨菲筷子上夹着的萝卜干“啪嗒”掉在碗里，她万万没有想到，杨慕会将这件事情放在桌面上来说，还是当着这么多人！ 杨慕偷她粮食的事情，她还没有算账呢！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是杨菲最先开始囤粮的。 可自从蝗灾之后，国公府余粮不多，杨慕就拿出来几百石粮食，供全府上下吃。 每次快吃完的时候，再补进来。 可杨菲却一次都没有。 杨菲看着众人看她各色的眼神，立马解释道：“我……我是因为想要开个粮店，所以才囤粮的！没想到，那些粮食都被贼人偷走了！” 杨慕“哦？”了一声，问：“那妹妹的粮食是哪日被偷走的？” “九月二十三……”话音未落，她便捂嘴。 她失言了，九月二十三日这个日子记忆太深刻了，正是那日李澈就不怎么搭理她了，所以脱口而出。 杨慕追问：“可是蝗虫却是在八月底就有了，咱们国公府自从蝗虫走后，就余粮不多了。二妹妹何故拖延至九月二十三日，粮食都被偷走了，还没有与家人说你有粮食？” 杨菲咬牙，想要狡辩却不知道怎么说。 在坐的都不是傻子，谁还能看不出来，杨菲打的什么算盘？ 囤粮，等粮价飙升的时候，再高价卖出，赚个盆满钵满！ 杨菲终于找到了借口，道：“那时候姐姐拿出了粮食，我就想着，等家里粮食不富裕了再拿出我的。可没想到姐姐的存粮那么多。” 她转移话题道：“不知姐姐的粮食，为何有那么多？” 多的简直离谱！ 不但能供应家里上下，甚至能养活城外数万难民两个多月！ 杨慕眸光流转，看了一眼盛氏，道：“那还不是因为盛家大量采购粮食，我跟着也采买了些。再加上母亲送我的山庄今年抢收，这才有了粮食。不像是妹妹，未卜先知。你采购粮食的时间可比盛家早多了。” 其实不止这些，她拿了几乎所有钱去外地买粮，林啸也从背景和他国买粮，这才能撑到现在。 如果杨菲知道，灾情时候那个平价粮店卖的粮食都是她那被偷的几千石，只怕的气的晕过去！ 盛氏和杨菲被杨慕的话弄得双双无语。 杨菲是因为涉及到她重生的事情，她不敢乱说话，怕泄露天机。 而盛氏是因为她刚刚还咄咄逼人说杨慕囤粮不告诉别人，她娘家的盛氏囤粮不也是没有通知别人吗？ 吕氏看着席间的气氛，冷哼一声，道：“乌烟瘴气！陈氏，这就是你管家的结果？” 陈氏站在那里一脸无辜，这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她委屈道：“婆母，这段时间都是唐氏在管家！” 吕氏道：“瑶瑶与盛氏是妯娌，她还能管得着妯娌？我瞧着杨家还是分家吧！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她犀利的目光看向杨承恩，道：“你去拟分家的文书来给我瞧！” 杨承恩早就有分家的打算，只是大顺一般父母在的时候不分家，所以一直压着。 如今母亲发话了，他自然是照办。 盛氏急得直跺脚，“老太君！这父母在，不分家！” 吕氏道：“我瞧分家的也不少！” 盛氏嘴角抽搐。 杨默道：“老太君，此事是否应该从长计议。几个孩子年纪大了，都到了婚配的年纪，这个时候分家，只怕……” 吕氏道：“不必再说了。若是不分家，这吵闹起来，更叫人笑话！” 说完话，吕氏一放筷子，竟然起身走了！ 留下一桌子人面面相觑。 陈氏和二房的人面沉似水，谁都知道，分家对二房不好。 可吕氏强硬的态度，杨承恩的默许，都让事情十分难办。 为了不分家，第二日杨默就告假在家，说是病了。 二房主事的人病着，总不能分家了吧？ 谁知，杨承恩直接请来了太医来看诊，把杨默搞得措手不及。 等太医诊了脉，说了一句“心神不宁，无需吃药，身体虚胖，需要节食”的话走了之后，杨默坐在床上，脸色晦暗不明。 盛氏在屋子里急得乱窜，一旦分家，二房就只能靠杨默在官场上拼杀了。 世子之位除了杨震和杨凯都死，否则再也没有办法。 杨默嫌弃妻子转悠得烦心，干脆将人赶了出去。 盛氏被轰出来之后，猛然清醒了。 是呀！ 只要杨震和杨凯死了，这世子之位不就到了二房手里了吗？ 可那两个人武艺高超，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二人？ 对呀！上次让江南盛家派来的杀手，怎么还没有来京城？ 盛氏心心念念的江南的杀手，此刻不过刚刚赶到京城。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泥石流，若不是带头大哥是三品高手，早就全军覆没了。 刚躲过泥石流，又遇到顺江改道，若不是每人抱着一根浮木，早就被淹死了。 好不容易被救起来了，结果都在累的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被灾民抢光了食物。 一行十几人，醒来后原本是要抢劫大户一些钱粮继续北上的，可灾荒年，连大户都没有余粮啊！ 于是这些江南有名的杀手，叱咤江湖的组织——杀狼，居然是跟着灾民的大部队，一路要饭来前往京城。 路上，他们啃过树皮、陷过沼泽、吃过蝗虫…… 等快到京城的时候，那些灾民又遇到了返乡的灾民，说是家乡重建了。 于是灾民是回去了，可他们还得继续去京城。 结果半路上，又遇到了官兵。 这些官兵是负责给逃荒的灾民传信的，并且劝灾民回乡重建的。 看到比灾民还灾民的杀狼组织，十分热心的询问他们的家乡，并且详细介绍朝廷的各种安抚政策。 看杀狼依旧往京城走，官兵干脆监督他们往回走。 杀狼是杀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 于是堂堂杀狼，被官兵赶着，像是被狼赶着的羊群，足足往江南走了三天。 杀狼终于受不了了，于是在第四天，老大当着官兵的面，向老天爷发誓，要回乡之后，那些官兵才满意的走了。 当杀狼们终于狼狈的到了京城，找了个大户人家偷了些钱财，入住客栈。 等众人洗漱完毕，修整一日之后，才发现，不知道哪个缺德货，搞了个什么街道办事处。 即便是他们住在客栈里，也有街道办事处的人每日上门询问，他们几次差点暴露身份。 简直是令人抓狂！ 当从客栈老板那里得知，这个缺德的办法就是他们此次刺杀的目标——杨慕的时候，杀狼们放射出了浓烈的杀气。 他们从未这么想杀人！ 不但要杀人，更是要将她碎尸万段，来平复他们这一路受的苦！ 宝子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来求票的！ 第263章 解蛊（上） 杀狼训练有素，有人踩点、有人打探、有人跟踪。 终于，她们摸清了杨慕的行踪。 在三日后，杨慕会陪着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去护国寺祈福，还会住三天。 杀狼们开始磨刀霍霍。 而在杀狼进入京城的当天，四大二品高手终于凑齐了。 林茂来到护国公府的时候，俨然是以“亲家”的身份，一副“我是来帮助我儿媳妇”的样子。 一旁打着来帮忙旗号的林啸捂眼，简直没眼看自己亲爹那嘚瑟的样子。 后院，习武场。 空荡荡的场地上，杨慕席地而坐。 她的前方坐着贺三娘，左边是林茂，后面是杨震，右边是杨承恩。 习武场有一排凳子，平日里是让人坐着看切磋的，如今凳子上坐着唐氏、杨凯、唐易、林啸和吕氏。 杨慕拿出那颗唐易千辛万苦送来的丹药，看了一眼众人，一口服下。 林茂和杨承恩立刻探脉，暂时先不干涉，任由解药先自己发挥作用。 丹药进入腹中，片刻，外包的糖衣渐渐融化。 忽然，丹药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糖衣下的一层薄膜被挤破，内里的药物一下子散开来。 那些药末像是万千条蝌蚪，抖动着朝着经脉而来。 杨慕被药力冲击经脉，浑身一震。 吕氏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 唐氏和唐易忙给她解释，这是解药开始发挥作用了。 吕氏也听不懂什么经脉冲击啥的，就问：“没有危险吧？” 唐易道：“老太君放心，有四个二品呢，就算表妹能向我一样，直接变成六品，也稳得住，稳得住！” 吕氏看着唐易毛躁的样子就不太相信，转头问林啸。 “林家小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唐易瞪眼，那未来表妹夫不过比自己大个两三岁，这老太君怎么就信他呢？ 林啸道：“老太君放心，都是自己人，慕姐儿定然无事。” 吕氏犹疑的看了一眼林啸紧握的双拳，心里更加担忧。 好在杨慕只是动了那一下，就安静下来，吕氏也略微放了心。 可吕氏不知道的是，杨慕看着平静，其实体内早就被药物冲击得浑身都疼。 那些像是小蝌蚪一样的药物像是嫌弃杨慕的经脉太细了，使劲左突右冲，想要扩充自己的领地。 这种持续的疼痛，让杨慕立刻汗流浃背，嘴唇泛白。 贺三娘看杨慕忍得痛苦，忍了又忍，才忍下帮一把的冲动。 杨慕是天生有品级的人，这药物正在帮助她恢复之前的品级。 如果贸贸然干涉，很有可能原本是六品，结果成了七品。 所以，只要杨慕不开口求助，四人就直会旁观护航，而不会干涉药物发挥作用。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那些药物已然游走了一个大周天。 杨慕的气势肉眼可见的增强，唐氏忽然站起，激动道：“七品巅峰大圆满！” 只要突破，就是六品了！ 杨慕感觉到了自己要突破，在无数“小蝌蚪”的撞击下，丹田忽然传来轻微碎裂之声，像是一层薄薄的玻璃裂开之后，就是彻底的碎裂。 “破了！” 唐氏激动得小声惊呼。 杨慕的气势随着她的惊呼声，陡然增强了一个等级。 吕氏茫然的看看左右坐着的两个青年。 唐易解释道：“表妹入六品了！” 唐氏和杨凯都是天生的六品，而杨慕是被压制了的，吃下这可解毒丹，就知道天生几品。 如今证明杨慕至少是天生六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唐易可是天生五品！ 唐家少有的基因奇才。 杨凯站起身来，有些激动的看着场内，因为，杨慕并没有因为突破六品而停止，她的气息，依旧在增长！ 他紧紧握拳，期待着妹妹不只是天生六品。 杨慕只感觉小腹内疼痛烧灼，那些小蝌蚪又开始扩张她的经脉了。 这次的扩展，比上次更痛。 半个时辰之后，才游走完一次大周天。 杨慕满脸大汗，汗液顺着下巴滴落，已然十分狼狈。 贺三娘转头看了一眼十分沉着的三位二品，也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 仔细观察杨慕的表情。 那些小蝌蚪再次回到杨慕的丹田，齐心协力继续扩张丹田。 在一阵剧烈的胀痛之下，杨慕感觉自己的小腹再次传来碎裂之声！ 这次唐易也站了起来。 “五品！天生的五品！”他倒吸一口气，唐家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过天生五品了。 可杨慕的气息依旧在暴增。 林啸忍不住看了一眼杨震，心说你闺女真厉害，都五品了，还在解蛊，这蛊虫到底封印了你闺女几个品级？ 小蝌蚪的数量此刻已经有所减少。 杨慕发现，这些小蝌蚪似乎都是在撑破丹田禁锢的时候，损失的。 那些小蝌蚪继续扩张经脉，这次更疼，而且不止游走了一个大周天，还游走了几个小周天。 到了两个时辰之后，杨慕浑身湿透，汗流浃背。 唐易呐呐道：“怎么可能！居然已经五品巅峰大圆满了！” 他身为这三十年来唯一的天生五品，刚出生的时候，也不过是五品中期，离大圆满早着呢！ 杨慕咬牙，承受着小蝌蚪们奋力再次打破禁锢。 “嗯！” 这次的疼痛让她没忍住，呻吟出声。 贺三娘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杨慕，又去看另外三个二品。 林茂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杨慕，侧身去看杨承恩。 在场的众人，只有杨承恩是二品巅峰大圆满，他是最有资格说是否干预解毒的。 可杨承恩却默默摇头，他功力最深厚，探查得最清楚。 杨慕还在可承受范围，而且，蛊毒并没有完全解除！ 这次丹田的壁垒很深，小蝌蚪们浑身颤抖，一起发力，这才有了轻微的松动。 杨慕暗自着急，她也在压抑自己的内力，不愿意干涉这些解蛊的小家伙。 “咔嚓~” 碎裂声传来，杨慕眉梢一挑，心中欣喜万分。 再次突破品级！ 唐易惊呼：“四品！天生四品！唐家近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个天生四品是他太爷爷，早就云游四海去了，都不知道作古了没有。 第264章 解蛊（下） 林啸“嗖”的站起身来，走上几步，想要探查一下，杨慕体内到底如何。 却见杨承恩依旧没有干涉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 那丫头能不能承受得住啊！ 这可是从七品直接进了四品了！多么强悍的身体都难以承受！ 唐氏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泪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掉。 谁都没有唐家人了解，这解毒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痛苦！ 与这种痛苦比起来，生孩子算什么？ 她可怜的女儿，被苗氏那贱人害得忍受这样的痛苦，就不该让苗氏那样死了！ 吕氏也站了起来，没办法，这些人站起来之后把她老人家的视线挡住了。 “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 她虽然不懂什么武道，可看着小辈们紧张的神色，她也知道情况很紧张。 林啸忍下心中的焦急，解释道：“老太君稍安勿躁，也许很快就有结果了。” 林啸说的“很快”一直到了日头西沉。 因为扬尘恩提前下了命令，谁都不许进来打扰，所以连个送饭的都不能进来。 吕氏等着等着就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杨凯用火折子将习武场的高架火盆都点着了，杨慕那里依旧没有动静。 只有探查脉息的四个二品和杨慕本人知道，这些小蝌蚪正在拼力冲破最后一层壁垒。 这层壁垒又厚又结实，小蝌蚪们十不存一。 杨承恩知道，再这么下去，药力就会消失，那杨慕今日只能止步在四品巅峰大圆满了，最重要的是，只怕杨慕会力竭而亡。 要赶在杨慕还有力气冲破壁垒的时候，一起发力，才能突破三品，保住杨慕！ 于是他沉声道：“我数一二三，咱们五人一起发力！” 听到杨承恩的声音，吕氏瞬间醒了，拖着“噼啪”发响的身体站起身来，凑近了人群问：“完了没有？” 林啸眸子通红，用干涩的嗓音道：“快了。” 唐易抓耳挠腮，想要帮忙，却品级不够。 唐氏泪流满面，看着自己女儿憔悴虚脱却要咬牙硬撑的样子，心里像是被谁揪着一样疼。 杨凯咬唇，妹妹，只要你挺过来，我护你一生！ 吕氏看着四个二品同时将手放在杨慕前身后背和双肩，紧张的咽下口水。 她这个出色的纯孙女已经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了，可千万要撑住啊！ 杨承恩面色凝重，沉声道：“一、二、三！” 四个二品同时将自己浑厚的内力灌注于手上，几乎同时喷涌进杨慕体内。 同时杨慕发力，与另外四道内力汇聚在一起，朝着丹田冲去。 内力与小蝌蚪一起发力，猛烈撞击着丹田。 “啊——” 杨慕痛苦叫出声来。 吕氏猛然抓紧了自己龙头拐杖，紧张的看着纯孙女。 唐氏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急得不知道怎么好。 林啸和杨凯几乎同时一步迈上习武场，却又堪堪停住。 这时候，他们不能插手，否则有可能让杨慕内息不稳而死！ 唐易一跺脚，暗骂自己没用，怎么才是个三品，如果是二品，就能为表妹保驾护航了！ 如果爹爹在就好了，他是一品的武神境界，一定能保住表妹平安无事的！ 杨慕喊了一声，又死死咬住下唇，不再喊叫，而是把所有力气都用在冲破丹田壁垒上。 杨承恩道：“不可莽撞，聚好内力，同时全力冲击！” 五股力量凝聚在一起，那些蝌蚪只剩下不多的一些，再冲击一次，若是不成，只怕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杨承恩深吸一口气，发号施令：“冲！” 五股力量和仅存的小蝌蚪同时冲向丹田。 “轰！” 丹田的最后一层壁垒冲破！ 唐易一挑三尺高，“三品！三品武君境！” 唐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杨慕被冲击得有些猛，嗓子一甜，吐出一口鲜血，喷了贺三娘一衣襟。 杨承恩道：“别撤内力，继续游走一个大周天！” 杨慕眼前一阵阵发晕，却清晰的听到了祖父的话，强撑着内力，跟着另外四股强大的内力，周身游走一遍。 在杨承恩等人撤回内力之前，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杨震连忙抱住后仰的女儿，惊呼“慕姐儿！” 杨承恩仔细查了一下杨慕的脉搏，道：“身体损耗太大了，慕姐儿承受不住，且休养月余，看是否能修复丹田被撞击的破损。” 林啸一个健步冲过来，忍了又忍，才忍住抱着那丫头的冲动，眼睁睁看着杨震抱着杨慕去了芙蓉岛。 …… 黑暗中，杨慕只觉得丹田处有一股清澈纯净的力量，缓缓游走，缓慢的修复着丹田和经脉的破损之处。 解蛊的时候，不论是小蝌蚪还是他们五人的内力，都是以尽快结束战斗为目标。 所以在冲击经脉和丹田的时候，都是以力猛为手段。 那么就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内伤，经脉和丹田破损严重。 这股子清澈的力量不多，但是似乎正从四面八方汇集。 渐渐地，力量汇集在一起，竟然也不必杨慕本身的内力弱。 要知道，杨慕此刻是三品初期的内力。 三品，在大顺就是高品阶了，鲜少敌手。 而那道力量却不必三品内力少，且在慢慢加快经脉和丹田修复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杨慕缓慢的睁开眼睛。 天色已然大亮了，唐氏紧张的坐在床边，满眼都是眼泪，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母亲……”杨慕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干瘪沙哑的声音，且十分弱小。 唐氏却是立刻就听到了，她惊喜道：“慕姐儿！天哪，你总算是醒了！” 公爹还说要昏迷十天半个月呢！这不是第二日就醒了吗？ 唐氏慌张的倒了一杯茶来给杨慕，杨慕久旱逢甘霖一般，一口喝下。 喝的急了，呛得直咳嗽。 结果咳嗽声把床里侧睡觉的杨石头吵醒了。 杨石头小胖手揉了揉眼睛，看到姐姐愣了片刻，忽然惊喜道：“姐姐好了！” 杨慕咳嗽得眼泪直流，还不忘伸手拍了拍小豆丁的肩膀。 杨石头兴奋起来，立刻爬下床去，也不穿鞋子，“哒哒哒”跑出去，大喊大叫道：“姐姐醒了！姐姐好了！” 守在芙蓉岛外死活不走的林啸听到，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冲入了芙蓉岛。 第265章 蛋糕的诱惑 贺三娘冲出来的晚了一步，让林啸直接冲入了闺房。 贺三娘嘴角抽搐，这小子不是三品吗？怎么跑得这么快？ 林啸冲入闺房，惹来众丫鬟尖叫。 看着往日里风光帅气的林啸，现在下颌胡茬又萎靡的样子，杨慕笑了。 “多久没有睡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么温柔的和林啸说话。 林啸却脸色一变，眼眶红了又红，沙哑道：“只是一夜。” 他现在有些理解，为何母妃去世，父王一夜白头。 原来，揪心是这样艰辛，等待是这样难熬。 唐氏看了看林啸，又看了看杨慕，最后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默默退了出去。 她站在院子里，对宋嬷嬷道：“好好敲打敲打芙蓉岛的丫鬟婆子，让她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看见了，什么没看见！” 宋嬷嬷应了一声，去找包老太。 包老太听说杨慕醒了，惊喜道：“一眼没看见就醒了？正好这鸽子汤好了！” 说着话，老太太急匆匆将灶台上的鸽子汤端下来，兴冲冲给杨慕端过去。 出小厨房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噗通”摔了个结实。 一盅乳鸽汤，连带上好的瓷器，摔了个鸡飞蛋打。 追着宋嬷嬷要端汤的巧巧：“……” 被巧巧扶起来，看着满地鸽子汤的包老太一脸心疼，“这是我熬了两个时辰的！” 巧巧道：“您还是去看着小姐吧，我来熬汤！” 您那汤都糊了三次了，亏了摔了，否则小姐吃了更难受！ 包老太没法子，只好扶着膝盖去看杨慕。 林啸就站在床头，杨慕靠坐在床上，四目相对。 林啸沙哑道：“感觉如何？” 杨慕天天笑着，道：“好极了！” 七品跃升三品，好得不能再好了！ 林啸上前，探查了杨慕的脉搏，随即诧异抬头看她。 短短时间，竟然所有的内伤都修复好了！ 这……可能吗？ 杨慕并不知道自己的修复能力惊人，兴奋道：“咱俩切磋切磋吧！看看是我厉害，还是你厉害！” 林啸嘴角抽了抽，道：“你等着，我得让你祖父过来瞧瞧！” 这丫头的身子有些诡异！ 杨慕看着林啸修长的身材和满脸的焦急，咽了咽口水。 小伙，还有三个月！你就是我的盘中餐了！ 林啸看着杨慕侵略性的目光只觉得口干舌燥，真要说什么，就听门外唐氏的声音道：“包管事，你来了。” 接着包老太就走了进来，看到林啸就是一愣，立即赶人道：“这是姑娘家的闺房！还不出去！” 林啸这才狼狈而出。 包老太气呼呼看着林啸的背影，嘀咕道：“这小子，欠抽！” 杨慕大笑起来，真是少见林啸这样狼狈呢！ 林啸去找了杨承恩之后，杨承恩都懵了。 啥？内伤那么重，就醒了？还痊愈了？ 不信邪的杨承恩急匆匆来了芙蓉岛，给杨慕一顿把脉，见果然痊愈了，整个人都有些颠覆三观。 林茂昨夜也没有回府，正摸着杨震商量婚礼的事情，就听到这个消息。 二人急匆匆来了芙蓉岛，又是排队问脉，之后三个人面面相觑。 贺三娘环胸进来，听说了之后，也去问脉，之后四人面面相觑。 杨慕看着四人疑惑又凝重的样子，问：“我的脉息不好吗？” “好！”四人同时回答。 贺三娘道：“问题就是，太好了！简直是……嗯……神迹！” 杨慕：“……” 我谢谢你！如今奇迹这个词都不用了是吗？ 不管四人如何纠结，如何颠覆三观，杨慕就是痊愈了。 而且可以去三日后的护国寺礼佛。 就……挺不可置信的。 成为三品的杨慕兴奋得不行，拉着所有认识的、会武道的人切磋，一天到晚的过瘾。 唐易都怕了她了，躲得她远远的。 杨凯内力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不过招式多，也被拉着整天切磋，最后干脆闭门不出了。 杨震和杨承恩被烦怕了，躲得远远的。 杨慕一看都没有对手了，立刻拿出杀手锏——蛋糕。 万香坊自从蝗虫灾害之后就闭门歇业了，想吃蛋糕，除了杨慕亲手做，别无他法。 于是四个大老爷们，为了一口蛋糕，竟然卖艺与杨慕切磋起来。 一直到了去护国寺礼佛这日，才算歇下。 此次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是代表皇家去吃斋念佛的，按照往年的规矩，找了一些与皇家有亲的贵女陪同，特意点了杨慕。 杨菲气得牙龈都要咬碎了，前世是她代表杨家去的，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杨慕，那她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 杨慕坐在郡主规制的马车里，跟在皇家马车之后，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了护国寺。 想起杨菲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满脸的惊诧和懊恼，杨慕嘴角不自觉勾起，看来前世是杨菲来的。 只是想起杨菲这段时间又是准备护心甲，又是准备金疮药的样子，杨慕微微沉吟。 看来，这趟护国寺之行，只怕会有些意外啊。 只是，她如今可是三品，有什么意外，应该也是能处理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此行，杨家没有派送护卫，只是平日里伺候她的丫鬟和银朱。 包老太想要与太皇太妃再见见，且不想离开杨慕太远，所以跟了来，与杨慕一个马车。 包老太打帘子看了看外面，道：“护国寺虽然是半个皇家寺庙，却也接待普通达官显贵。今日自然是没有了，不过也免不了长住在寺庙里的香客要觐见二位主子。” 她说的主子，是指太皇天后和太皇太妃。 包老太继续道：“有些想要见二位主子，却没有资格进宫的人，就会提前住在护国寺里。” 杨慕若有所思。 难道意外会在这些人里面吗？ 看着皇家庄严的队伍，包老太悠悠叹息一声，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皇家威仪了，也好久没有吃到护国寺的斋菜了。 还是很想念那道“萝卜豆腐汤”的，冬日里喝一口，浑身都暖和了。 此刻威严的皇家一行还不知道，一行十几人的杀狼正埋伏在护国寺的后山。 护国寺客院里住着要告御状的人。 而护国公府庶出二小姐杨菲，也正在悄悄翻山，企图进入护国寺。 (本章完) 第266章 礼佛 皇家礼佛的礼节比较繁琐，沐浴、换衣、卸钗环、焚香、上香、祷告、听经…… 皇家车驾辰时到了护国寺，一直到快午时，才将这一系列活动都完毕。 吃了午饭之后，下午又是念经、听经、抄经…… 到了晚上，包老太去找太皇太妃聊天去了，剩下杨慕看着清汤寡水的斋菜，无比怀念芙蓉岛的小厨房。 黛山道：“小姐，多少吃一些吧，明日还要做早课，念经文呢。” 杨慕苦着脸，后悔自己为了气杨菲，来了这里受罪。 啃着没啥味道的馒头，喝着毫无油水的豆腐汤，杨慕决定，明年打死也不来了。 刚吃完饭，有个宫女来请人，说是太皇太后召唤。 杨慕只能起身去了太皇太后暂时休息的别院。 太皇太后上了年纪，有些喜欢热闹，在宫里的时候，就喜欢吃了晚饭叫几个晚辈来慈宁宫说说话。 杨慕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贵族小姐在陪着说笑了。 众人见到杨慕来，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来。 如今杨慕名声大噪，在百姓心中那是菩萨一般的人物，没有必要，就不得罪。 杨慕行礼之后，太皇太后慈爱地招招手，道：“来，做我身边来。” 众贵女面面相觑，太皇太后对善宁郡主这么好吗？ 除了宫里的几个公主，太皇太后嫌少让外姓人坐在身边的。这个杨慕真是好命，若不是要嫁给林啸那个杀神，太皇太后知道她是哪个？ 杨慕坐在太皇太后身边的绣凳上，扫视一圈，在场都是京中比较尊贵的小姐。 这些贵女们，一个个笑容灿烂，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都是惯会做戏的。 太皇太后扭头对杨慕道：“你送我的蛋糕我吃了，软糯得很！” 杨慕道：“太皇太后若是喜欢，我就时常送些进宫。” 太皇太后忙点头说好。 此时一个宫女进来禀告，说是护国公府二小姐求见。 太皇太后诧异的看了一眼杨慕，问：“你们一起来的？” 她老人家记得，杨家只有杨慕跟来了呀。 杨慕也是一脸迷茫道：“二妹妹没有在陪行名单上。” 这个杨菲可以呀，怎么进来护国寺的？ 要知道，今日皇家上香，不接待外客。 太皇太后有些好奇这位杨家二小姐见她有何事，便吩咐让人进来。 杨菲进来的时候，有些狼狈，发丝有些乱，衣裳也褶皱了，鞋子上都是泥巴。 老天知道，她是如何翻山越岭才到了后门，又花了二十两银子给看门的小沙弥，才进了护国寺。 杨菲进门之后，按规矩低头行礼。 太皇太后问：“你求见哀家，是有何事？” 杨菲立刻磕头道：“启禀太皇太后，臣女得知有不轨之人暗藏护国寺中，请太皇太后加强戒备！” 此话一出，众贵女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太皇太后则是皱眉看着下跪的杨菲，问：“是什么人欲行不轨？你又是如何得知？” 杨菲将早已编好的说辞说出来，道：“臣女今日在街道上偶然听闻有人对话，说是要在护国寺行刺，于是急急忙忙赶来报信！” 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道：“太皇太后，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叫来司徒大人吩咐其警醒？” 太皇太后沉吟片刻，点头道：“唤他来。” 老嬷嬷应了一声，匆匆出去了。 太皇太后看着杨菲，道：“孩子，你先平身吧。”不管杨菲说的是真是假，最起码现在看起来是真心来报信的。 杨菲谢恩刚刚站起，又有宫女来禀告，说是在寺里居住的几位官眷要来请安。 太皇太后点头让人进来。 每次的祈福，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小官的官眷们平日里无法见到宫里的贵人，趁着贵人出宫的机会，来见一见，混个脸熟。 很快，官眷们被请了进来。 一行十几人，有的是妇人，也有豆蔻年华的女子，还有孩童。 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向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对于这些小官家眷向来是比较慈爱的，她伸伸手，道：“都平身吧，赐座。” 众人坐下之后，开始自报家门。 大多数是五六品官员的家眷，有京官的也有外放的官员的，大多数官名杨慕都没有听说过。 有人发现了坐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杨慕，当得知是最近救济灾民的杨慕之后，无不夸赞几句。 杨菲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官眷们把赞美的话不要钱地往杨慕身上放，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斜眼看杨慕的眼神也带着浓浓的怨恨。 这些没见识的小官家眷，拜高踩低，谄媚低贱！ 太皇太后不愧是辅佐过三朝皇帝的女人，与每个官眷都能聊得来，几句话，让几个家眷都激动得脸红了。 当问到一位县丞夫人时，那位夫人忽然跪地，大声道：“求太皇太后做主，我家相公死的冤枉！” 整个屋子里忽然就安静下来，刚刚那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 太皇太后见惯了这种突发情况，缓缓道：“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吧。” 那妇人却左右看看，像是有什么顾忌，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太皇太后只能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那些官眷好不容易才见到贵人，竟然没有说几句话，就被这种突发情况打断了，不由得心中不满，看着那跪地的妇人眼神埋怨。 可再埋怨，也不能违逆太皇太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纷纷退出。 而那些贵女们自然也不满，可她们没有一个人将不满表露出来，也纷纷行礼退出。 杨慕想起杨菲说的话，劝道：“太皇太后，司徒大人还没有来，不如臣女留下来保护您吧。” 她在提醒太皇太后刺客的事情。 正要退出去的杨菲一听这话，眼珠子一转，跪下道：“是啊，太皇太后，让臣女也留下来吧！” 她只记得前世太皇太后遇刺，却不知道刺客是谁。 前世太皇太后也是这般，将连她在内的众人遣退，只留下了几个宫女和那个要告状的妇人。 她当时没有多想就回到了自己院子，等第二日才听说太皇太后遇刺了，还伤到了经脉，没多久就举国大丧。 难道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妇人刺杀的？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可不管可能性大不大，杨菲都决定，她要死皮赖脸留在这里，她要为太皇太后挡剑！ 到时候别说的册封个郡主了，只怕得个公主的册封也不是难事！ 第267章 刺客 太皇太后看杨慕和杨菲坚定的眸子，心想：杨家果然都是忠勇之士，连府中女子都是这样巾帼不让须眉。 太皇太后道：“那就留下吧。” 那位跪地的妇人正要拒绝，却感受到这两个女子不会功夫，心中也就放心让二人留下了。 她是难得的四品高手，除非这两个小姑娘是三品，否则就逃不过她的眼睛！ 太皇太后催促道：“你说吧！” 妇人哭诉道：“臣妇的相公是……” 说到一半，妇人忽然猛然抬头，目露凶光，拔下一根发簪，直接朝着太皇太后刺来。 四品武道是武帅境界，速度快如闪电，太皇太后和杨菲都没有回过神来，那银光闪闪的发簪就已经刺到太皇太后的胸前。 “叮！” 发簪遇到了什么硬物，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妇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大力，从手腕处传来，直接将她户口震裂，人也倒飞出去。 直到退出十步之远，妇人在看看落地，之后惊诧的看着挡在太皇太后面前的杨慕。 直到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和杨菲才回过神来。 杨菲惊呼一声，大叫：“护驾！”同时冲向太皇太后。 她已经被杨慕抢占先机，绝不能再落后了！ 她要站在太皇太后身前，她要张开双臂，大喊一声：“想要伤害太皇太后，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谁知，杨慕见她跑过来，心中不知她意图，干脆提起一脚将人踹飞，道：“一边呆着，别添乱！” 杨菲被杨慕一脚踹飞，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重重摔在地上，屁股落地，整个尾巴骨都快要断了。 那边妇人落地之后，听到杨菲的喊叫声，冷笑一声毫不在意，而是飞身而起，手持发簪，再次朝着太皇太后刺过去。 几个宫女早就有人跑出去喊人，也有人回过神来，挡在太皇太后身前。 杨慕也飞身而起，与那妇人战在一起。 眼前妇人是四品巅峰大圆满，功夫不错，杨慕没有下杀手，想着要活捉。 院门外有一队人马跑了进来，刚开始杨慕以为是救兵，可院子里的几声惨叫声，让杨慕心中一凉。 有几个宫女护着太皇太后要逃出去，杨慕忙大声呵止：“别出去，有埋伏！” 几个宫女完全慌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太皇太后扒拉开宫女，往门缝一看，见刚刚跑出去求救的宫女被杀死在院中，有几个黑衣人正提着刀要冲进来。 她抓着宫女就往回跑，在大门被踢开前的一瞬间越过杨慕和妇人的战斗圈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那几个被她拉着，暂时逃了一命的宫女直到站在杨慕身后，才回过神来。 刚刚……是太皇太后身手矫健地拉着她们逃跑的吗？ 杨慕看着冲进屋子里来的十几个黑衣人，大喝一声，不再留手，一把夺过妇人手里的发簪，毫不留情将簪头插进妇人的脖颈，之后用力一划，鲜血喷溅。 杨慕被喷了一脸血，身法不停，朝着当先进门的黑衣人攻去。 那黑衣人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同伴被杀，有些愣神，所以杨慕冲过来的时候，他才刚刚回神。 杨慕一脚飞出，踢在对方脸上。 下一刻，黑衣人整个人被踢飞，牙齿和鲜血落了一地。 杨慕身形不停，速度不减，手里的发簪插入第二个黑衣人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 杨慕只不过是眨眼之间就杀了两人。 直到第二人被杀，那些黑衣人才回过神来。 “杀！” 有黑衣人下令，十几人同时朝着杨慕攻击而来。 杨慕大声道：“我是三品，你们最高不过四品！若是恋战，无一人能活！” 当听到杨慕是三品的时候，黑衣人们齐齐愣了一下，杨慕趁机斩杀两人。 刚刚下杀令的黑衣人道：“少废话，你便是二品，我们也能耗死你！” 黑衣人们回过神来，纷纷眼露杀意，恶狠狠打杀过来。 其中有三人朝着太皇太后而去。 杨慕不得不放弃眼前黑衣人，转身回去先杀那三个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均是五品巅峰，速度极快，但是在杨慕这位三品面前，就不够看了。 她使出全力，手握发簪，追上一人，割其喉咙。 又一脚踹飞一个黑衣人，最后丢出手中的发簪，插入举刀砍向太皇太后的黑衣人心口。 那人砍人的动作一顿，僵在那里。 杨慕三步上前，拽住中发簪的黑衣人头发，直接将人甩出门去。 杨菲此刻终于从疼痛中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情况，尖叫一声。 有黑衣人注意到了她，举着染血的寒刀，朝她劈砍过来。 杨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立刻连滚带爬躲在了太皇太后身后。 刚刚躲过一劫的太皇太后：“……” 黑衣人追着杨菲，直接砍杀到了太皇太后身边。 杨慕只能飞奔过来，一把抢过那黑衣人的大刀，顺脚将人踹飞。 “一起上！”黑衣人喊。 仅剩的八个黑衣人大喝一声，同时朝着杨慕和太皇太后砍杀过来。 杨慕眼中透露出焦急神色，单打独斗，她不怕，甚至群战也不怕。 可要护住太皇太后，就力不从心了。 不过片刻，杨慕手臂便中了一刀，她无暇顾及手臂伤口，咬牙挡开劈砍向太皇太后的一刀。 这一挡，她自己的空门便暴露出来，三把刀同时砍向她的后背。 同一时间，有三把刀砍向太皇太后。 杨慕若是救太皇太后，便自己受伤，若是不救，太皇太后必死无疑。 杨慕也顾不得了，回刀先去救太皇太后。 等着后背的剧痛。 可疼痛并没有到来，杨慕诧异一撇，就看到刚刚还要砍杀她的三人齐齐倒地，一旁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杀神一般，红着眼睛砍杀了另一个黑衣人。 “林啸？！” 杨慕只顾得上喊出这一句，下一刻便再次融入战团。 眼看有一把刀就要刺中太皇太后，杨慕离得太近，举刀已然没有空间，只能一把抱住太皇太后，滚去一旁。 追着太皇太后而来的一个宫女惨叫一声，被砍中脖颈，抽搐倒地而死。 林啸大喝一声，杀得更疯，短短几息，其余黑衣人尽数倒下。 在场众人心惊肉跳的看着满地的黑衣人，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已经死里逃生了。 第268章 杀神 林啸上前，一边扶起太皇太后，一边上下打量杨慕，见小丫头没事，这才问：“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有些惊魂未定，脸上带着怒容，咬牙道：“刺客！” 杨慕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今日的名单中是没有林啸的。 林啸道：“我是来送手抄经文的。” 林啸看着太皇太后，道：“姨母，我们换个院子如何？” 太皇太后捂着心口，点头道：“去慕姐儿那里！” 刚刚若不是杨慕，她早就身首异处了，此刻她有些依赖杨慕。 于是杨慕和仅剩的两个宫女扶着太皇太后，颤颤巍巍，跨国院子里的尸体，出了院门。 杨菲吓得腿肚子打颤，自然不敢再呆在这里，急急忙忙跟上几人。 院门外，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林啸咬牙道：“先是中了迷烟，之后才被杀的。” 杨慕的院子在东边一些，很快就到。 越走尸体越少，到了杨慕院子门外就没有尸体了。 进入院子，杨慕发现黛山和巧巧都被迷晕了，倒在院子里。 于是她将二人扶起，安置在屋子里。 等关上房门，有宫女哆哆嗦嗦倒了一杯茶给太皇太后。 老人家喝过之后，定了神，缓缓道：“司徒峥呢？” 老嬷嬷去找司徒峥，再也没有回来。 林啸道：“外甥来的时候，就看到司徒大人和老嬷嬷倒在半路上，应该是中了迷烟。” 太皇太后眼眸眯起，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刺杀。正要拍桌子骂人，却听杨慕和林啸同时“嘘！” 老人家举起在空中的手一僵，脸色微微变了，咋啦？ 林啸和杨慕猫着腰，缓缓靠近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杨菲问：“怎么了？” 二人同时回头，怒瞪她。 杨菲脸色十分惨白，问：“我问你们怎么……” 话没说完，太皇太后一巴掌捂住了杨菲的嘴巴，用同款眼神怒瞪。 林啸杨慕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打开房门，飞身出去。 杀狼们费劲千辛万苦，统统剃了光头，好不容易才伪装成和尚混进了护国寺。 又找了个阴暗潮湿的房间一直躲着，直到夜色彻底降临，这才敢从后山的房间里出来。 换了黑衣，蒙好面的杀狼成功找到杨慕的院子，刚进院子，就见杨慕和林啸杀气腾腾杀了过来。 想偷袭，反被偷袭的杀狼愣了一瞬，已然有两个人头落地。 杀狼的大哥怒喝：“给我杀！” 然后混战就开始了。 十几个杀狼，对战杨慕林啸。 杨慕和林啸的手中的兵器是刚刚黑衣人手中缴的大刀，杀狼的兵器都是匕首。 一寸长一寸强。 杀狼根本就近不去二人的身，反而受伤连连，短短时间，已然又有两个杀狼身亡。 杨慕对上的，正是杀狼的大哥，那位三品高手。 杨慕虽然进入三品，却缺少对敌经验。 而杀狼大哥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是一路上消耗不小。 一时之间，二人竟然战成平局。 林啸看杨慕能撑得住，专心对敌剩余杀狼。 杀狼原本就是来杀杨慕的，正主在这里，他们自然不会去找屋子里人的麻烦。 太皇太后等人暂时安全。 林啸不愧是杀神，大开大合的打法，让杀狼们一时之间无从适应，眨眼又损失一个人。 林啸杀人，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双手握刀，只是杀人。 杀狼没有见过这样的狠人，有些招架不住，甚至有被他气势吓到的。 林啸逮到空隙，就斩杀一人，抓到机会，又斩杀一人。 这边杨慕打得酣畅淋漓。 不用顾及太皇太后，也不用顾及林啸，与三品拼命，这种感觉，简直是不要太爽。 杀狼大哥则是苦不堪言。 他原本就是长途奔袭，又饿了一日，结果碰上杨慕之后才发现，盛家说的那个“八品小女孩”根本就是与自己同级别的三品武君境高手！ 不但如此，这小丫头片子似乎是在找人练手，打着打着竟然还能领悟武道，有所精进。 他这是千里奔袭来送沙包吗？ 杨慕大刀挥舞得只见残影，杀狼大哥匕首左挡右挡，明明是来杀人的，反而只能守，没机会攻！ 杀狼组织里，除了大哥是三品，还有两个四品，剩下的，都是五品。 林啸斩杀了三个五品，重伤了一个四品之后，战斗更容易了。 很快就又伤了一个四品，剩余的五品就是弱鸡。 林啸不管不顾地砍杀，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眼眶渐渐红了，挥刀的力气更大，吓得他周围的杀狼有些不敢上前。 他们不上前，林啸却是追着砍杀，一时之间场面一片混乱。 杨慕与杀狼大哥的战斗也开始由刚刚的平手，渐渐地杨慕占了上风。 杀狼大哥心中有气，盛家为了诓骗他们来杀杨慕，真是不惜说出杨慕是八品的弥天大谎。 只怕今日整个杀狼要命丧于此！ 那边林啸有些癫狂，杀人六七个之后，更加没有了章法，见人就砍，连招式都没有了。 发现这一情况的杀狼们互相对视一眼，有人偷偷潜在林啸后背，举刀悄悄刺出。 抽空看了一眼的杨慕心里一惊，大喝道：“林啸！” 林啸动作一窒，眼神清明起来，感受到后方的危险，立刻回身，一刀挥出。 那准备偷袭的人立刻脖子一凉，人头落地，身子还直挺挺站着，看着十分诡异可怖。 杨慕后退几步，与林啸背靠背站着，沉声问：“你怎么回事？” 为什么像是一个杀神？ 林啸道：“事后告诉你。” 杨慕不再多言，再次与人纠缠战斗。 不过二人的对手道，掉了个个儿，林啸对上了杀狼大哥，杨慕对上了剩余的五人。 短暂停止的兵刃交接之声再次响起。 远处，司徒峥被泼了凉水之后，终于清醒过来。 白泽卫一个百户长禀告道：“大都督，太皇太后不见了！” 司徒峥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看到一旁的老婆婆，道：“将人泼醒！” 老嬷嬷醒过来，迷茫之色还未过去，就听到了司徒峥说的噩耗，急得团团转，道：“快！快找！” (本章完) 第269章 擒贼 司徒峥让手下对中了迷烟的人泼水，快速集结了一群人，开始到处找太皇太后，动静太大，惊动了护国寺的所有人。 当听到人声的时候，杨慕大叫道：“东七院！” 杀狼此刻仅剩六人，听到动静，杀手大哥道：“风紧，扯呼！” 看几人要撤退，杨慕和林啸岂能让他们如意？加紧了手下的攻势，困住了五人。 当司徒峥用轻功赶到的时候，五人中又受伤一人。 司徒峥是二品高手，有了他的加持，很快五人全部被擒。 白泽卫也很快冲进院子，将所有活着的杀狼都捆绑起来。 司徒峥得知太皇太后就在杨慕这里之后，忙进屋确认安全，见太皇太后只是脸色不善，并没有受伤之后，大大的松了口气，跪下请罪。 “臣失职，让太皇太后受惊了，请太皇太后降罪！” 太皇太后呼出一口气，缓缓道：“先处理残局，回宫再议。” “是！” 司徒峥站起身，开始指挥白泽卫打扫战场。 杨慕看着林啸眼眶里的猩红，紧张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 林啸深呼吸，之后道：“是蛊毒的残余，闻到血腥有些癫狂，性命无碍。这件事容我之后与你解释。” 杨慕还要说什么，林啸道：“东七院的这些人，我看着像是冲着你来的，可知道是什么人？” 杨慕一把将杀狼大哥的蒙面扯下来，见是陌生面孔，微微皱眉，道：“不知道。” 司徒峥道：“这些人我会带回白泽卫审问。”言下之意，二人不能插手。 林啸缓了缓眼睛的胀痛，道：“劳烦大都督。” 护国寺此行的护卫是白泽卫，他身为异姓王世子，不能插手这种皇家刺杀案。 不过倒是可以请太皇太后插手，将审问结果拿来瞧瞧。 事情落定之后，太皇太后被宫女和老嬷嬷扶着去了另外的客院休息。 出了这样的事情，祈福也要中断了，明日应该就会启程回宫。 林啸这时候才发现杨慕胳膊受伤，紧张道：“怎么受伤了？” 他忙扯下一段布条来，道：“快，我给你包扎。” 杨慕衣裳原本就是红色，上面又用暗红色的丝线绣了花，所以染了血迹也不明显。 若不是看到衣裳的破口，林啸还发现不了。 杨慕也是这时候才想起自己受伤，闻言掀起衣袖，露出手臂来。 林啸看着杨慕的伤口，心里又疼又烦躁，小心翼翼给她撒上随身带着的金疮药，又将伤口包扎好，这才心疼道：“可别沾水。” 杨慕见自己伤口很深，也不犟嘴说没关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好在没有毒。” 林啸也在庆幸此事，若是刀口有毒，就是大麻烦了。 随行的太医给太皇太后问诊之后，开了一些凝神的药方，便又匆匆去了太皇太妃处。 太皇太妃那一院子的人都被迷烟迷晕了，由于身份高贵，太医不敢泼水，只能扎针扎醒。 好在迷烟没有毒，养上一两日精神就没有大碍了。 包老太也是被太医扎醒的，安抚好了太皇太妃，就急匆匆回来东七院，见杨慕只是受了轻伤，这才松了口气。 林啸弄醒黛山和巧巧之后，又让司徒峥加强了东七院的戒备，心里不放心太皇太后的安危，便去了太皇太后院子。 林啸坐在太皇太后院子的院墙上，这里既能看到杨慕的院子，又能守护太皇太后安全。 他摸了摸眼角，看来这蛊毒的余毒要尽快解了，否则有一日上了战场，只怕又会发生屠杀的事情。 这一夜，司徒峥万分小心戒备，好在没有再发生意外，第二日一早，銮驾回宫。 杨慕回到杨家的时候，唐氏就在大门口等着，一见到她的郡主銮驾，便急匆匆跑来，直接飞身进了銮驾。 銮驾里假寐的杨慕吓了一跳，“娘？” 自从上次解蛊，杨慕晕厥之后醒来，知道了唐氏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之后，杨慕便不自觉会喊唐氏“娘”。 唐氏紧张的上下看了又看，问：“只有手臂受伤吗？” 杨慕站起身来，让唐氏看了一圈，道：“娘放心，只有手臂受了轻伤。” 唐氏又想要看伤口，却只看到被绷带布条，气呼呼道：“到底怎么回事？天煞的，哪里来的刺客！” 当护国寺遇到刺客，杨家大小姐救驾有功的消息传入杨家之后，唐氏就恨不得去护国寺接女儿。 可这件事消息瞒得紧，也不过是几个朝中重臣知道，所以杨家不能急吼吼去接人。 唐氏急得直跺脚。 如今见到女儿活奔乱跳，才算是一颗心落了地。 马车停在护国公府门口，杨慕和唐氏一起下了銮驾，唐氏非要背杨慕回去，杨慕连忙拒绝。 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 母女二人正在互不相让，杨菲从后面普通的马车上下来了。 见到二人这样，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眸子里透出的嫉妒和恨意淹没了母女二人。 二人诧异回头，才看到她。 杨菲冷哼一声，甩袖子进了大门。 唐氏张了张嘴，想要训斥几句，可又觉得掉价，只能咬牙道：“拎不清的玩意！” 杨慕小声将杨菲提醒太皇太后有刺客的事情说了。 唐氏惊诧的看着女儿，问：“那岂不是也立功了？” 杨慕“噗嗤”一笑，道：“那可不一定。” 说着，将杨菲引着杀手躲在太皇太后身后的事情告诉唐氏。 唐氏眨巴眨巴眼睛，那丫头是疯了吗？ 不说救驾，竟然还给太皇太后引杀手？ 杨慕拉着唐氏进了杨家的大门，心里也拿不准，太皇太后会如何处置杨菲。 太皇太后遇刺的事情，还是没有瞒住，不出两日，就尽人皆知了。 而当时杨慕并没有杀死所有刺客，还有几个活口，被白泽卫带回审问，包括杀狼的那五个人。 经过紧锣密鼓的审问，刺杀太皇太后的那波人，抵死不说，甚至有人想要自尽。 而杀狼组织是一个很有专业素养的杀手组织，他们一般的拷问都不会说出秘密，除非忍不住。 被抓的五个杀狼里，忍不住刑罚拷问的，有五个。 就很迷。 (本章完) 第270章 蠢货 于是，江南盛家被牵扯出来。 皇家盛怒，虽然杀狼交代，盛家是想刺杀善宁郡主，但是不可否认，太皇太后也被牵连了。 此案交给了白泽卫。 当日白泽卫就有两个千户，三个百户，带着六百人秘密去了江南。 百年盛家，全族七百六十三人被捕，就在江南，挨个审问。 不出两日，杨家二夫人盛氏被牵扯出来。 当飞鸽传书进了京城，司徒峥带着白泽卫去杨家抓人的时候，盛氏还不清楚自己暴露了，还一个劲喊冤枉呢。 贵族女眷进白泽卫，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盛氏是个没有骨头的，不过走了一遍烙铁，就全撂了。 两宫太后为了显示孝道，亲自下懿旨，绞杀盛氏。 杨家因为盛氏人心惶惶。 陈氏在听懿旨的时候，吓得魂不守舍，一直偏爱的二儿媳竟然做出这样的罪孽，真是祸及家门！ 杨承恩因为此事羞愧不已，写折子请罪，并且自请夺去封号。 两宫太后并太皇太后念及杨慕救驾有功，并没有收回护国公爵位，而是让杨震袭爵。 并且赏赐杨慕内造金疮药和诸多药材。 杨默因为家宅不修，也被撤了职。 陈氏受了打击，接了圣旨之后，就病倒了。 掌握中馈的唐氏一下子就成了杨家后院的主心骨，再加上吕氏的支持，大房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大房唯一不开心的，就是杨菲了。 杨菲听圣旨的时候，发现根本没有提及到她，简直不敢相信。 消息可是她提供给太皇太后的，怎么她就不值得被嘉奖吗？ 此刻的她早就忘了自己惊慌失措的时候，都干了什么蠢事。 而最让她咬牙切齿的是，李澈与她见了一面，狠狠地删了她一巴掌。 “既然你早就知道有此刻，为何不告诉我！” 杨菲至今仍然记得，李澈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神中的杀意。 “蠢货！你以为以你一个小女子，能扭转乾坤吗？利令智昏！” 李澈在说这话的时候，像是要吃了她一搬。 “你还知道什么？现在就告诉我！否则我就退婚！” 李澈的威胁那么明目张胆，他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利益，为了她的预知能力。 “世子爷，这些都是我梦到的！我……我也找过你，可是没有找到！这才想着先去报信……我不是要独吞功劳……” 李澈并不相信她的解释，警告道：“你再做梦，若是不告诉我，私自行动，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李澈甩袖子离开，丝毫没有留恋。 杨菲愣愣坐在房间里，恨意和不甘充斥全身。 当时她怎么想的？ 她想，等太皇太后赏赐她做公主的懿旨下达之后，她要好好在李澈面前平等对话。 如今呢？ 圣旨竟然一句她的名字都没提！ 太皇太后是不是忘了是自己提醒了刺客的事情？要不要找个机会进宫，提醒太皇太后一声？ 可依照杨菲的身份，如今别说见到太皇太后了，她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 杨菲握紧了拳头，半晌之后，提声道：“鹿瑶！” 鹿瑶从外间进来，小声问：“小姐，是不是渴了？” 杨菲眼眸闪了闪，道：“你去替我办件事。” …… 时间渐渐进入腊月，农闲，老百姓有了官府给的粮食，也不瞅饿了，便总是凑在一起闲聊。 京城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一件事。 传言说，太皇太后遇刺的事情，是杨家二小姐提前禀告过太皇太后消息，太皇太后才能逃过一劫的。 所以，真正救驾有功的，不是什么杨家的大小姐，而是杨家的二小姐。 因为二小姐是庶出，所以杨家把功劳都给了嫡出的大小姐。 传言有鼻子有眼，渐渐地，传言就变味了。 有人说，救驾的也是二小姐。 还有人说，刺客就是大小姐派去的，就是为了救驾有功。 可是，百姓中大多数人却不信。 在南城门外施粥两个多月的杨大小姐，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 于是百姓们和那些散步谣言的人就吵起来了，冲动一些的，就打起来了。 打着打着，事情就闹大了，这件事就被官府知道了。 京兆尹府觉得此事关乎太皇太后，就将此事上报了上去，一层层上报，最终折子放在了两宫太后的案头。 两宫太后将折子送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原本是在拿着拨浪鼓逗李佑，见老嬷嬷拿来折子还有些奇怪，等打开一看，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杨怡看太皇太后脸色不好，也不敢笑闹，让乳娘将李佑抱回后院去。 “太皇太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臣妾是否能出力？” 既然折子进了慈宁宫，想必是与后宫有关，那她问一问，也不算是干预朝政。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将折子丢在桌子上，道：“你自己瞧！” 在杨怡看折子的时候，太皇太后冷笑道：“一样都是杨家的姑娘，怎么一个是巾帼不让须眉，一个烂泥扶不上墙！” 杨怡看完了折子，心里暗暗叹息。 这么直白的手段，别说宫里这几位主子了，只怕每个后院女子都能看出来，那些流言是杨二小姐自己散布出去的。 这个二侄女怎么这么蠢？ 太皇太后不提她的功劳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哪里能自己来要功劳和赏赐的？ 简直是蠢到家了！ “太皇太后，您息怒。此事交给臣妾来办吧。” 自己的侄女，自己教，否则将来就是个惹祸精。 太皇太后撇了一眼折子，没好气道：“也不知道肃亲王家的澈小子是怎么想的，还巴巴的来宫里请了赐婚的圣旨！就这么个货色，能做一个王府的主母吗？胡闹！” 杨怡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 太皇太后这话，让她脸上羞愧得发红，丢人呐！ …… 当日，淑太妃召杨菲入宫的牌子就进了杨家。 杨菲听到这个消息，别提多兴奋了。 她的法子有用了，太皇太后终于想起她的功劳了！淑太妃请自己入宫，一定是要给自己赏赐了！ 她立马换了一身绯红色的衣裙，带上最华丽的首饰，挺直腰杆子，出了院门。 这几天累傻了~~ 今天回来的早，一会儿还有一章~~~ 第271章 小人得志 刚刚走到大门口，就见杨慕挥别了林啸，牵着马进来。 杨菲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姐姐这是又与林世子幽会去了？咱们杨家的门风可别被姐姐都败光了才好。” 杨慕眨眨眼，京城灾荒也算是稳了，所有的店铺都正常营业了，她这是刚刚从烧烤店回来。 怎么就是与林啸去幽会了？ 杨菲见杨慕不说话，立马得意一笑，道：“姐姐不说话，便是被我说中了？” 杨慕无语了，道：“杨菲，我是你嫡姐，你不敬重也就罢了。好歹我也是个郡主，你说话注意点！” 杨慕扬了扬拳头，道：“全京城都知道，我拳头不好惹。” 自从杨慕救驾有功之后，她三品高手的名头就打出去了，整个京城的武道之人，谁不羡慕她的品级？谁不知道她不好惹？ 杨菲被她凉飕飕的眸子看得后退两步，随即又想起自己要进宫去，立马扬起下巴，得意道：“姐姐也不过是个郡主罢了，待我从宫里出来，咱们俩还不知道谁给谁行礼呢！” 说罢，她怕杨慕这个女武夫真的揍自己，一溜烟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杨慕看着逃之夭夭的杨菲，挑了挑眉。 这蠢货一副盛气凌人、小人得志的样子，不会以为进宫是啥好事吧？ 那传言之所以能传开，她不会真的以为是自己花的那三十两银子起作用了吧？ 回到芙蓉岛，杨慕挠了挠下巴，把杨菲入宫的事情告诉了包老太。 包老太停下吃奶皮酪子的动作，嘴角抽了抽，问：“那流言是入宫了吗？” 杨慕点头道：“京兆尹的折子，想必是被太皇太后看到了，托了淑太妃娘娘处理。” 包老太冷笑一声，道：“蠢货，她以为凭借她那三室两银子，就能让流言传这么久，还闹出打架的事情来？” 这背后，可少不了杨慕在背后推波助澜。 杨慕“呵呵”两声，将杨菲抛诸脑后，道：“大娘你少吃些，中午吃烤鹿肉。” “吧嗒”，勺子掉回奶皮酪子小碗里。 巧巧的奶皮酪子虽然好吃，可哪里比得上慕丫头的烤鹿肉？ …… 马车里，杨菲激动地紧紧握住拳头。 救驾这么大的功劳，太皇太后即便不册封自己一个公主，至少也是个郡主！ 再加上白银千两、黄金万两、各种珠宝锦缎！ 等她有了这些银子，便都存在小库房，一文钱都不往府里的大库房交！ 想着唐氏求自己出钱交大库房的表情，杨菲忍不住笑出声来。 鹿瑶奇怪的看了一眼杨菲，问：“小姐，太妃娘娘只召您入宫，却不叫大小姐。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 杨菲白了一眼没有见识的丫鬟，纤纤玉指扶了扶发髻上的珍珠流苏步摇，洋洋得意道：“能有什么事？好事！” 鹿瑶忍着冷笑，拍了几句马屁。 杨菲更加得意，笑得都快没有形了。 很快，宫门口到了。 杨菲下了马车，拿着绿头牌进了宫里。 宫门口有等着她的慈宁宫杨怡身边的女官。 杨菲从前是嫡女，时常进宫，自然是认识杨怡身边的这位女官的。 “罗姑姑，好久不见了。” 杨菲走上前去，热情的打招呼。 从前这位罗女官可是对她十分亲近，她还赏过女官很多银子。 罗女官淡淡的看了杨菲一眼，轻声道：“杨二小姐，淑太妃等着呢，咱们快些吧。” 杨菲见罗女官不像往常一样与她亲近，还当是这女官狗眼看人低，见她不是嫡女了，就不亲近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我被册封了公主，就叫淑太妃狠狠打你的板子！ 杨菲心中腹诽，面上也带着不满，袅袅婷婷跟着罗女官去往慈宁宫。 罗女官表情淡漠，心中冷笑。 此刻正是午膳十分，慈宁宫里很是安静。 “罗女官，不是先拜见太皇太后吗？” 看着罗女官朝着后院走，杨菲忍不住问。 罗女官头都没有回，淡淡道：“太皇太后不在慈宁宫。” 杨菲犹疑的看了一眼慈宁宫主殿，门口站着四个宫女，这是太皇太后在的时候，才有的规矩。 如果太皇太后不在，门口一般是两个宫女。 “杨二小姐，别叫太妃等急了。” 罗女官看杨菲站在那里发呆，催促道。 杨菲只能将疑虑放在脑后，进入了后院的厢房。 “娘娘，杨二小姐来了。” 杨怡正在吃饭，闻言头也不抬，幽幽道：“知道了。” “臣女拜见太妃娘娘！” 杨菲盈盈下拜，声音婉转动听。 杨怡却半晌都没有让她起身。 杨菲屈膝腿都酸了，杨怡才抬头，道：“免礼吧。” 杨菲强忍着酸痛，站直了，挺腰低头问：“不知太妃娘娘召臣女……” “你干的好事！”杨怡打断了她的话。 杨菲诧异抬头，不知杨怡此话何意。 杨怡挥挥手，身边的人都退了出去。 “最近，京城有人传言，说是你救了太皇太后。” 杨菲一听杨怡果然是提起此事，忙扬起笑脸，道：“臣女不敢居功，都是臣女应该做的。” “愚不可及！”杨怡怒道。 “你以为传流言的这些小把戏，太皇太后看不出来吗？她老人家在宫里活了这么些年，什么腌臜的手段没有见过？你那三岁小孩子玩的把戏，还敢拿出来说！” 杨菲被杨怡的气势吓到，“噗通”跪在地上，惊慌道：“姑姑，您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杨怡恨铁不成钢道：“从前我看你是个机灵的，没想到竟然是个蠢的！太皇太后为何不褒奖你，你没有想过？” 杨菲一脸都是委屈，道：“肯定是她老人家忘了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老太婆都能忘，肯定是老糊涂了！ 杨怡都被她气笑了，道：“好看是你自己忘了，自己都做过什么！” 杨菲不解道：“姑姑，我……我就是把有刺客的消息告诉太皇太后啊，我什么都没有做！” 杨怡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打人的冲动，道：“刺客来了之后呢？慕姐儿挺身而出，与刺客拼命，你在做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第272章 你做了什么？ 杨菲努力回忆当天的事情，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杨怡。 杨怡心中一叹，看来是想起来了，还不算蠢到家。 杨菲惊怒道：“是杨慕！她踹了我一脚！” 杨怡：“……” 本宫特么也想踹你一脚！ 她一拍桌子，指着杨菲道：“你把刺客引到太皇太后面前，让刺客刺杀她，可有此事！” 杨菲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这怎么可能？我那晚是去救驾的！我怎么会引刺客去刺杀太皇太后！” 杨怡怒道：“第二日銮驾回宫之后，你的种种表现，慈宁宫的宫女都与我说了！你还敢狡辩！” 看杨菲还是一脸不明所以，杨怡只好把话说明白了。 “那刺客原本是要去杀你，可你却躲在了太皇太后身后！引得刺客直接去杀太后了！难不成你竟然忘了此事？” 杨菲脑子再次炸裂。 那晚的惊险一幕浮现眼前，想起那刺客凶神恶煞地朝她杀过来。 想起自己当时屁滚尿流的躲在太皇太后身后。 想起刺客追着她杀到太皇太后面前。 想起杨慕击杀刺客的血腥。 …… 杨菲忽然就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完了…… 她竟然引了刺客去刺杀太皇太后！ 她当时脑子是进水了吗？ 她是被鬼上身了吗？ 自己明明是去救驾的，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当时她身上是穿着护心甲的！ 她应该张开双臂，阻挡在太皇太后身前！ 啊啊啊—— 杨怡看杨菲终于想起了这件事，怒气稍微减轻了一些。 杨菲眼中含泪，惊慌的看着杨怡，问：“姑姑，我，我该怎么办？” 杨怡哼了一声，道：“原本此事还可功过相抵，不声不响过去就罢了。可你非要传得满城风雨，让太皇太后下不来台！” 太皇太后若是赏赐杨菲，那就也要追究引敌近身的罪。这罪名可不轻，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可不赏赐，现在全城都在嚼舌根，太皇太后会被人非议，说她老人家是非不分，赏罚不明。 杨菲跪行几步，靠近杨怡，惊慌失色。 “姑姑，你要救我啊，我是你的亲侄女啊！” 杨怡叹息一声，道：“如今，太皇太后将此事交给我来办，还有回转的余地。” 杨菲精神一振，祈求的目光看向杨怡。 杨怡道：“你回府之后，装作疯癫，我会请司天监的人去给你驱魔。” 杨菲愣住。 这是要她装疯卖傻，装作引刺客接近太皇太后是鬼魂上身，她身不由己。 既然是鬼上身，那么提前预警刺客的事情，也就是神鬼之谈。 她无罪，也无功了。 可是，名声也就全毁了！ 一个给鬼上身过的女子，谁敢接近？ 杨怡继续道：“至于肃亲王府的婚事，也推了吧。” 是啊，谁会娶一个鬼上身过的女子做妻子？况且那还是皇家王府，世子妃的位置！ 一个鬼上身过的女子，做未来的肃王妃？ 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杨菲立马拒绝道：“不成！不能退婚！” 杨怡刚刚缓和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怒道：“难不成你不想要命了？引刺客是死罪！满门抄斩！” 杨菲求道：“姑姑，就不能让太皇太后不追究此事吗？就不能只说我报信，不说我引刺客吗？” 杨怡看着眼前的侄女，有些不敢相信。 杨怡只比杨菲大六岁，她们在杨家相处的时间远远比杨慕多的多。 她原本很喜欢杨菲的，可现在侄女，却变得她不认识了。 自私自利也就罢了，可她怎么能不将整个杨家放在心上！ 杨怡不可置信的看着杨菲，语气无奈中带着浓浓的失望。 “菲姐儿，太皇太后凭什么只记得你报信，不记得你引刺客？” 杨菲理直气壮道：“祖父帮着皇家守江山，如今我爹爹又给皇家卖命，难不成皇家就这么不近人情吗？” “啪！” 杨怡扬起手来，重重的扇了杨菲一巴掌，怒道：“住嘴！口无遮拦，不想要命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个侄女是要将整个杨家推入万丈深渊吗？ 杨菲惊呼一声，捂着左脸，惊诧的看着杨怡，眼神中的怨怼和愤怒显而易见。 看着侄女的眼神，杨怡颓然靠在椅背上。 她终于明白，这个侄女已经无药可救了。 “罗西。” 门口一直守着的罗女官走进来。 “娘娘。” 杨怡挥挥手，起身回到了里间。 罗女官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杨菲，道：“杨二小姐，娘娘累了，奴婢送你出宫吧。” 杨菲看着杨怡消失的方向，大声道：“姑姑，你变了！从前你是最疼我的！” 说完话，赌气地站起身来，哭着跑了。 罗女官皱眉，快步跟了出去。 杨菲跑了几步，就觉得气喘吁吁，身子绵软，只能站在那里扶着大树喘息。 罗女官快步走过来，看着杨菲样子，心里鄙夷，面上却道：“杨二小姐，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杨菲抬眸瞪了一眼罗女官，没好气道：“你巴不得我不舒服！” 说完话，快步走了。 罗女官不远不近跟在后面，见她出了宫，上了马车，才回去复命。 杨怡坐在窗下的暖炕上，看着外面的红梅，见罗女官进来，悠悠问：“走了？” 罗女官应声道：“哭着出了宫。” 杨怡依旧看着那株红梅，道：“你亲自去一趟护国公府找大嫂，告诉她，二小姐疯了，需要道士驱鬼。” 罗女官应了一声，心里暗自腹诽。 杨二小姐不识抬举，刚刚太妃娘娘还肯让司天监去驱魔的，如今只得一个道士了。 要知道，司天监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到时候司天监说二小姐好了，相信的人自然多。 可若是名不见经传的道士说好了，谁信？ 罗女官带着给杨怡送给杨家的礼物，上了马车。 马车里，鹿瑶就小心翼翼问了杨菲入宫的情况，杨菲扬手打了鹿瑶几个嘴巴，之后就抱着膝盖哭个不停。 鹿瑶眸子里闪烁着恨意，跪在马车里，低声安慰。 杨菲前脚回到牡丹院，后脚罗女官就到了。 第273章 闭门思过 太妃赏赐是大事，家里人都要到齐，杨菲记恨着杨怡，推脱不舒服，没到场。 罗女官说了一些场面的话，又拉着唐氏说了几句，这才拿着赏银走了。 罗女官离开之后，杨府就对外称杨二小姐被魇了，胡言乱语，行事怪异。 接着就有杨家的下人大张旗鼓找驱鬼的道士。 一波一波的道士来到杨家，蹦蹦跳跳，滋哇乱叫，一顿施法。 七日后，道士宣布，杨二小姐已经无恙。 杨震亲自去了一趟肃王府，退婚。 肃亲王早就后悔当初求旨赐婚了，碍于杨家的面子，不好意思说。 如今杨震上门，正好有了台阶。 于是二人一起入宫，将这门婚事退了。 按理说，下了懿旨的赐婚，是不能退的。 可奈何两家人的说辞一致，杨二小姐得了隐疾，需供奉三清二十载，方可还俗。 总不能让堂堂肃亲王世子等杨二小姐二十年吧？ 李澈可是皇家子孙，那是要开枝散叶的。 什么事情，能有皇家开枝散叶来的要紧？ 两宫太后商议之后，只能同意此事。 但是收回懿旨也不是那么容易，太后给两家都下了训斥的旨意，勒令肃亲王和护国公杨震各自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罚奉一年。 肃亲王沉着脸出了宫。 马上就要年节了，正是各府走动的时候，这个时候被罚闭门思过，简直是得不偿失。 而杨震则是与肃亲王同款面沉似水出了宫门，一上马车，立马喜笑颜开。 自从袭爵之后，事情太多了。 不但是军营里的，还有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他正发愁年节时候连家人都陪不了。 这不是瞌睡就送枕头吗？ 谁说太后独断专行的？谁说太后牝鸡司晨的？ 这不是挺好的两个老娘们吗？ 自从杨震解蛊之后，人就清醒了，也认清自己的挚爱其实就是媳妇了。 于是每日里都想要住在多宝院里，和媳妇卿卿我我。 可唐氏却因为这些年冷了心，对杨震不理不睬的。 杨慕和杨凯在的时候还稍微好一些，只要儿女不在，不论杨震怎么献殷勤都没有用。 不但不理不睬，还总是扫他出门。 不留宿就是不留宿！ 杨震是个老爷们啊，一个血气方刚的老爷们啊！ 他想要媳妇啊！ 可媳妇看着叶子牌都比看着他亲切，摸叶子牌比摸他多一万倍！ 随着杨震兴奋地搓着手，杨府到了。 杨震跳下马车，吩咐门房。 “两宫太后让我闭门思过，不论来客是谁，一律不见！” 门房张大嘴，苦恼道：“可，这马上就要年节了，有来拜年的大人或者是官眷咱们怎么说啊？” 杨震心情好，吩咐道：“找我的，不见。找别人的，不拦着！” “哎！好嘞！” 门房看出来了，国公爷这是开心着呢。 虽然不知道国公爷为啥闭门思过还这么开心，难道和自己一样，只要不当值，就开心吗？ 杨震甩着大袖子，开开心心去了多宝院。 站在院门口，却忽然后悔自己回来的时候太兴奋，居然没有给媳妇买礼物！ 如今他都进门了，就不能再出门了！ 失策，失策呀！ 杨震又甩着大袖子来了前院，找到长随洛阳。 “你去趟那个什么店铺，买点那个什么回来。” 洛阳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不多会儿，买回来了一堆胭脂水粉。 这段时间，国公爷开窍了，开始讨好夫人了。 如果他说的是“什么店铺”，那就是去云想衣胭脂铺子，买胭脂水粉； 如果他说的是“什么楼”，那就是去积玉楼，买金银玉器； 如果他说的是“什么坊”，那就是去万香坊，拿些糕点回来； 如果他说的是“什么记”，那就是刘记花店，买些开得艳丽的鲜花…… 杨震抱着胭脂水粉，去了多宝院。 入往常一般，唐氏一边打叶子牌，一边收了礼物，看也不看一眼。 杨震软磨硬泡了半晌，又保证这一个月陪她，也没有换来一个眼神，只能怏怏的去找杨慕切磋，发泄郁闷之气。 等杨震走了，宋嬷嬷劝道：“夫人，我瞧国公爷是认真的，夫人真的不给一个机会？” 唐氏冷笑道：“他是每日送些东西，可你瞧瞧，那些东西，有一样是用心的吗？” 宋嬷嬷愣了一下，问：“不是都是夫人喜欢的吗？” 胭脂水粉、钗环首饰，男人不都这么送礼物吗？ 唐氏嗤了一声，道：“都是花钱就能买来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用心做的。” 宋嬷嬷猛然想起，之前国公爷和夫人刚刚成亲的时候，会送他亲手编织的花环，给夫人戴在头顶上。 还会送他亲手刻的玉章，上面是他自己给夫人起的小字。 还会亲手给夫人做口脂，虽然颜色很丑。 还会亲手摘凤仙花，帮着夫人染指甲。 会给夫人画眉，会给夫人半夜出去买吃的，会在老夫人为难夫人的时候挺身而出…… 唐氏打叶子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记得那是新婚的第一年吧？ 杨震不知道去哪里抓了萤火虫，放在琉璃瓶里，献宝一样送给她。 那一晚，他们小夫妻就趴在床上，看着瓶子里的萤火虫聊天。 他说起自小母亲的不喜，说起小时候练武的趣事，说起儿时掏鸟蛋掉下树来，说起第一眼见到她，就情不自禁…… 她呢？ 她说起甘州的人文风情，说起儿时丢失的一个风筝，说起爹娘一定想她了…… …… 习武场。 杨慕和杨震过了几百招。 杨慕受益匪浅，兴奋不减。 而杨震却发泄完郁闷之后，兴致缺缺。 杨慕问：“父亲不开心？” 杨震收了红缨枪，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问：“慕姐儿，林家那小子每次都送你啥礼物？” 杨慕闪了一下，“啥？” 杨震一挥手，道：“没啥！” 他是缺心眼吗？能和女儿谈论这个？ 杨慕看杨震没啥兴致地将红缨枪放在兵器架上，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哎？别走啊！没过瘾呢！ 杨慕忙道：“送鸽子、送神风驹、送信！” 走到一半的杨震回过身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过来问：“什么鸽子？什么信？写啥？” 这三样东西，他只知道神风驹。 杨慕道：“信鸽啊！” 这三个问题，她只想回答第一个。 第274章 不是我比 杨震若有所思，信鸽？ 这倒是个好主意，把说不出口的话，都写下来，让信鸽送给夫人！ 他搓搓手，兴奋而去，也不管女儿在身后诚挚的切磋邀请。 好在杨震走了之后，贺三娘晃悠进了习武场。 杨慕抓到了练手的人，一杆红缨枪挥舞得虎虎生风。 交手中，贺三娘惊喜发现，短短时间，杨慕进步神速。 休息的时候，贺三娘道：“你进步这样快，我也就不担心月圆之夜的比武了。” 杨慕早就听她说过，有个什么比武，但是一直没有深究，今日既然又说起，便问：“什么时候比武？” 贺三娘道：“正月十五，就在京郊。” 杨慕点点头，道：“师父你放心去吧。” 贺三娘一愣，道：“你也得去呀！” “师父缺个打气的？还是缺个看热闹的？” “不是我比，是你比！” “啥？” 杨慕懵了。 贺三娘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与徒弟认真说过此事，于是道：“是我和我二师兄，每人收一个弟子，在正月十五的时候，在京郊让徒弟比武。” 杨慕：“……” 射雕英雄传了解一下？ “所以，我会与谁比试？” 贺三娘摇摇头，道：“二师兄行踪不定，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拍了拍杨慕的肩膀，道：“你已然步入三品，不必担心对手。” 杨慕想了想，也是，除非那位二师伯直接找一个三品高手收徒弟，否则一个新手不是自己的对手。 很快比武的事情就被搁置脑后，杨慕回到芙蓉岛，换了一身衣裳，出了门去。 林啸牵着马等在门口。 前段时间蛊毒的后遗症发作之后，他就去了一趟刘一手那里清除余毒，如今刚刚清除干净。 用刘一手的话说，林啸之前中的蛊毒也是苗疆的手法，甚至要比童妈妈更深的道行，否则余毒不会这么厉害。 杨慕仔细瞧了瞧林啸的眼睛，道：“现在倒是看不出来，是全清除干净了吗？” 对于刘一手，杨慕还是比较信任的，但是得知林啸的解蛊药丸就是出自刘一手，并且留下后遗症之后，就对刘一手没有那么信任了。 甚至还叫刘一手又给杨震诊脉了一次，确认情蛊没有留下隐患之后才算放心。 林啸眸子状若星辰，带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好笑的看着杨慕，道：“你每见一次，问一次。” 杨慕眨眨眼，有吗？ 林啸想起一事，道：“年前可与我去一趟林家祖坟，见一见我母亲吗？” 林啸生母早逝，婚前去上个香，也无可厚非。 杨慕点头道：“这个自然，定好日子了吗？” 林啸道：“腊月二十一可以吗？那是我母亲冥诞。” 杨慕点头应下。 林啸解释道：“原本咱们婚前去就可以了，只是年后千秋节，圣母皇太后大寿，各地贵妇千金进京。到时候会有各种宴会，只怕你过于忙碌，所以……” 年前各府都很忙碌，忙着备年货、忙着走人情、忙着逛亲戚…… 杨慕有些不可置信，“南北方都有灾荒，太后居然还要办千秋节？” 林啸苦笑道：“母后皇太后的寿诞在春天，今年春天大办了一次千秋节。圣母皇太后不愿意被比下去，所以坚持要办。朝中虽然也有反对之声，但支持的也不少，只能办。” 后宫执掌朝政，又是两宫太后垂帘，免不了攀比之事。 但是这样不顾民生的挥霍，着实不是长久之法。 因为灾荒的事情，大顺到处买粮，早就掏空了国库。 这时候办千秋节，无疑是加重国库负担。 杨慕简直是无语，这位圣母皇太后的娘家盛家在灾荒的时候，大量购买粮食，不顾及百姓死活。 如今看来，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林啸道：“如今我余毒已清，年后怕是要去一趟北边军营。” 照大顺现在国库空虚的样子，就怕有别国要乘虚而入。 此事杨慕听林啸说起过，此刻点头道：“你放心去就是了，婚宴前赶回来就是。” 林啸明媚一笑，道：“这是自然。” 二人走在街道上，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倒像是一对儿金童玉女一般。 二人去了火锅店，饱餐一顿，由内而外的暖和。 出了火锅店，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连路都看不清了。 林啸便亲自将杨慕送回了护国公府。 杨慕将玄豹送去马房，往后院走。 杨石头正在后院门口等着她。 小豆丁穿了一身红黄相间的厚袄子，狐狸毛的领子，小手塞在袖筒里，再加上唇红齿白的小脸蛋，像个金枝玉叶的小公子。 “姐姐！” 杨石头“哒哒哒”跑过来，一对儿双胞胎跟班在后面紧追，就怕他摔倒。 双胞胎正是唐易半路救下的那两个男孩，原名太粗俗，被唐氏改了，哥哥叫小松，弟弟叫小柏。 小松小柏比杨石头大两岁，这一个多月来，吃得饱，也开始长个子，足足比杨石头高了一个头。 杨慕弯腰将杨石头抱起来，问：“怎么下雪天还来等姐姐？” 杨石头开心地蹭了蹭姐姐的毛毛领，道：“父亲母亲在多宝院，等姐姐吃饭呢！” 自从上了族学之后，杨石头咬字越来越清晰，除了“娘”和“狼”不太能分清。 杨慕乐呵呵在他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道：“好，去吃饭！” 小松小柏显然是学过规矩了，小小的人规规矩矩给杨慕行礼。 “见过郡主。” 杨慕顺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问：“族学里可有欺负你们的吗？” 小松摇摇头道：“原本是有的，可是夫人和大少爷去旁听了几次课之后，就没有人欺负我们啦！” 小柏也道：“对对！小松说的对！” 杨慕被逗笑，道：“今后石头可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一起玩，一起学，得互相帮助呀！” 杨石头点头道：“小松小柏都很好！” 几人说着话，朝着多宝院而去。 一进门，杨慕就闻到了浓浓的火锅味。 宋嬷嬷出来，给杨慕行礼，道：“小姐回来了？国公爷和夫人等着呢。” 自送杨震袭爵之后，他便是国公爷，而杨承恩成了老国公。 (本章完) 第275章 表姐 屋子里暖融融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食材，唐氏正坐在一旁的贵妃榻上，杨震在给她捏腿。 见杨慕带着杨石头进来，杨震立马收了手，尴尬站起身来，招呼人入座。 杨慕对刚刚的一幕视而不见，转而问起杨凯来。 “大哥呢？我这几日都没有怎么见到他。” 杨震道：“年后千秋节，你祖母娘家的几个侄女，和你的表妹们，要来京城。我让他去接人了。” 杨慕眨眨眼，这么多姑娘要来了？ 唐氏道：“慕姐儿，你的这些表妹，我都是小时候见过，长大后的性情如何，还真不好说。到时候她们若是非议你，你就告诉我！” 其实，唐氏对于自己侄女还是比较放心的，不放心的是陈家和盛家的几个女儿。 后院是女子的天下，多一个女人，就多一分是非。 如今一下子要来这么多女孩，且有陈氏和盛氏这两个搅屎棍，只怕后院不宁。 好在杨家在杨承恩的坚持下，总算是分家了。 二房杨默夫妻带着他们的子女住在了西园，分家之后的这段时间，后院还算是太平，给唐氏留下了足够的整顿的时间。 杨凯是第二日上午回来的，带回来的是陈家姐妹和盛家姐妹。 因为陈家和盛家都是江南氏族，所以几个姐妹是一起上路，结伴而行的。 只是女儿家出行多有不便，需要有一位长辈陪同。 陈家来的长辈是陈氏的嫂子——周老太太，带了两个陈家的姑娘，嫡女陈雨荷，庶女陈雨露。 盛家来的长辈是盛氏的继母秦氏，只带来一个女儿，嫡女盛娇娇。 三个姑娘一入府门，整个杨家就开始热闹起来。 陈氏看着这个也喜欢，那个也顺眼，拿着金手镯赏了这个赏那个。 一起吃了午饭之后，盛家的就跟着盛氏去了西园，陈家的留在了杨家，住进了游鱼院。 芙蓉岛。 包老太优雅地喝着奶茶，道：“我瞧那两个陈家的不是安分的，盛家的也有些骄纵。” 杨慕不以为意，道：“不来招惹我和石头，我就不搭理。” 包老太瞪了她一眼，道：“你没看见你那好妹妹看着陈家那个嫡女的眼神不善吗？” 这个杨慕自然注意到了，笑道：“也就这事奇怪，好像杨菲对陈雨荷有敌意，还带着几分忌惮。” 包老太冷哼一声，道：“你明白就好！” 杨慕挑眉，道：“左右也不是冲着我。” 这些姑娘们为何春天千秋宴会的时候不来京城，偏偏年后的要来？ 还不是摄政王府那边漏出了消息，摄政王妃重病不起，将会不久与人世？ 再加上各个王府的世子少爷们年龄都到了，今年千秋节就是变相给皇家王府选媳妇。 想要攀附皇家的各大氏族恨不得将家中未出嫁的女儿都送来京城。 年后的这场千秋堰，将会是大型相亲现场。 这种相亲宴会对于名花有主的杨慕，的确是没有什么意义，可对于被成功退婚的杨菲来说，可就意义非凡了。 杨菲脸色阴郁地坐在牡丹院家徒四壁的房间里，双手撕扯着手里的绢帕。 陈雨荷！ 她怎么忘了这个女人！ 有陈雨荷在，她还怎么嫁入肃王府！ 如何做未来的皇后！ 杨菲深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前世陈雨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屑的眼神，无情的话语。 “陛下，虽然杨氏是我的表妹，可万事国事为先，臣妾不敢为罪妇求情！”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杨菲满心期待化为灰烬。 摄政王府是蝉，肃亲王是螳螂，而摄政王世子李澈，是黄雀。 肃亲王李忠谋逆，推下了小皇帝，斩杀了摄政王，登基为皇。 不出三日，李忠退位太上皇，李澈继承皇位，陈雨荷为后。 身为摄政王妃的杨菲，急匆匆进宫求见新皇后，只希望新皇后能向新帝求情，赦免她和她的儿子。 可陈雨荷，那个未出嫁的时候在自己身后的跟屁虫，竟然不救自己！ 宗人府的牢狱十分阴寒，刑场上的屠刀更寒凉。 杨菲眸子阴狠。 陈雨荷，既然你自己撞上来，就别怪我这一世报上一世的仇了！ …… 到了次日，午饭之后，陈雨荷姐妹被杨菲邀请游湖。 陈雨露小声在姐姐耳边道：“这大冬日里，湖上岂不是更冷？为何杨二小姐要约我们游湖？” 陈雨荷小声回复她：“杨家最尊贵的，大表妹，可大表妹并不与我们亲近。如今既然二表妹相约，我们且看看是什么目的。想必游湖也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二人袅袅婷婷，带着江南水乡美人的风姿，与杨菲在湖边碰面。 杨菲抬眸看了一眼姐妹花，心里瞧瞧燃起嫉妒之火。 前世这两人都嫁给了李澈，陈雨荷是正妃，陈雨露是侧妃。 二人在王府后宅与婆婆斗法，与小姑子斗法，与妯娌斗法的时候，她和杨家没有少出力。 可摄政王府出事的时候，这两个人，没有一个肯救一救她！ 两个人，都该死！ 当初她没有淹死杨慕，今日怎么也要淹死这二人！ …… 习武场。 杨慕练完武，正准备回去芙蓉岛，就看到黛山匆匆走过来。 “小姐，陈家两位表小姐落水了！府医已经过去游鱼院了。” 杨慕皱眉，大冬天的落水？ 黛山道：“当时只有二小姐与她们在一起。” 杨慕恍然大悟，又是杨菲。 只是杨菲推自己下水还有原因，因为自己与她身份对调，对她有威胁。 陈雨荷姐妹又是因为什么遭遇毒手？ 想起昨日午饭时候杨菲的眼神，杨慕若有所思，看来这姐妹俩上辈子是与杨菲有恩怨啊。 也不对，上辈子有恩怨，也不至于这辈子见面直接下杀手。 按照杨菲的性格，定然是这二人挡了路。 联想到之前杨菲想要嫁给李澈被退婚，杨慕若有所思。 等到了游鱼院，各个院子的人都到了，连盛氏都带着人来了。 陈氏急得不行，在外面直叹气。 陈雨荷姐妹的祖母，周老太太走来走去。 这是陈家唯二没有出嫁的女儿，原本来京城就是想要嫁入皇家，给陈家继续铺路的。 一旦身体坏了，陈家的盘算就落空了！ 第276章 落水 不一会儿，府医从里屋出来。 一群人围了上去，府医直摇头。 “陈四小姐，不成了。准备后事吧。陈三小姐稳住了心神，只看是否能醒来了。不过……” 府医看了看围着自己的一圈人，叹了口气，道：“即便三小姐醒了，身子也坏了，子嗣上怕是不成了。” 周老太太一听，双腿一软，跌入丫鬟怀里。 陈氏脸色瞬间白了，哥哥将两个孙女交给她，可二人到京城的第二日就死了一个！ 这让她怎么给哥哥交代！ 杨慕听说昨日还活奔乱跳的陈家小姐，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要撒手人寰，不由得眸子闪了闪。 看来，杨菲手段还是可以的，只不过遇到的是穿越了的自己。 前世的原主，是否也是这样死的？ 陈氏沉声问：“二小姐呢？” 有嬷嬷回禀：“二小姐也掉入湖中了，此时刚刚醒来。” 陈氏扶着周老太太，道：“老嫂子，你且歇着，此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周老太太伤心欲绝，这可是她的亲孙女！ 陈氏带着人气呼呼出去了。 杨慕一会儿看了看幸灾乐祸的盛氏和盛氏身后的盛娇娇，一会儿又去看伤心欲绝的周老太太。 心中盘算，到底杨菲为何会出手杀人。 陈氏气鼓鼓去了牡丹院的时候，杨菲直接装昏睡，陈氏兀自生气半晌，寻思杨菲只怕是装的，便咬牙切齿道：“原本我以为你是个成事的，看来也不过是目光短浅！” 她眼神狠辣，道：“陈家的和盛家的不过是给你铺路的！既然你不要这铺路石，我便不给你谋划了！” 说吧，气呼呼走了。 既然大孙女定了林家，二孙女不听话，那就只能是三孙女嫁给摄政王了！ 至于两个侄孙女，既然一个没救了，一个身子坏了，自然是不能送给皇家，只能等千秋节之后送回原籍。 盛家的那个，那就给芷姐儿铺路吧！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芷姐儿年纪有些小，过了年也才十四，长得又不是很出众。 陈氏回到游鱼院的时候，只听到哭声，忙快走几步。 “怎么了？” 她急急问。 周老太太猛然回头看到她，眼中埋怨，口中伤痛道：“我的露姐儿没了！” 陈氏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 杨慕幽幽的叹了口气，杨菲身上又背人命，这次祖父和父亲，只怕会大发雷霆。 杨承恩和杨震原本是在前院议事，听说此事，匆匆来到后院，就听说了陈雨露已死的消息。 杨震怒从中来，几乎断定是杨菲搞的鬼。 杨震亲自带着府医去了牡丹院，府医给“昏睡”的杨菲诊脉之后，疑惑道：“二小姐早就该醒来了呀！” 杨震听到这话，冷笑一声，道：“你且退出去。” 府医走后，杨震站在杨菲床头，一巴掌甩在杨菲脸上，怒道：“有本事你就一直睡！” 杨菲又惊又怒，却强撑着不能醒来。 杨震看着杨菲颤抖的睫毛，又一巴掌狠狠甩在二女儿脸上。 杨菲再也撑不住，脸扭在一旁，张嘴吐出两颗牙来。 看着地上带着血的牙齿，杨菲回头去看杨震，既生气，又害怕。 杨震冷笑，道：“果然是个祸害！和你娘一个德行！” 杨菲捂着脸，看向杨震，悠悠道：“父亲，都不问一问，女儿是否也受伤，是否也生病？” 杨震咬牙，道：“你活该！” 杨菲不服气，“即便是判官，也得有证据才行！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如何污蔑我！” 杨震没好气问：“好啊，那你说一说，你是怎么害死你表姐的！” 杨菲一听陈雨荷姐妹已经死了，立马眸子一亮，道：“是她们要害我！她们要推我下水！是他们自己没有掌握好力量，自己掉进水里！” 她委屈道：“我也进了水，我也被冻僵了，为何父亲却相信外人？” 杨震冷冷看着她，道：“好！这是你的供词！等你陈家三表姐醒了，我们对峙！” 杨菲一惊，直直坐了起来，“什么？陈雨荷没有死？！” 杨震却不再理会她，转身甩袖而去。 杨菲听到杨震在院子里的说话声：“给我看好了这院子，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 杨菲满眼都是慌乱，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她拼着被发现，下了杀手，陈雨荷居然没有死？！ 老天爷，你长着眼睛没有！ “二妹妹怕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吓得杨菲一声尖叫。 转头去看，竟然是杨慕倒吊在房梁上，冷飕飕的看着她。 杨菲尖叫道：“杨慕！你想干什么！” 杨慕飞身下来，坐在杨菲床边的一个绣凳上，认真打量杨菲的表情。 “你为何要杀陈雨荷姐妹？”杨慕问。 “你胡说！”杨菲否认。 杨慕侧头，看着杨菲的表情，忽然问出一个杨菲绝没有想到的问题。 “上辈子，陈雨荷姐妹怎么你了？” 杨菲瞬间抓紧了自己的被子，惊恐的看着杨慕，“你，你怎么……怎么……” 杨慕表情淡淡，“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杨菲警惕的看着杨慕，并不说话。 杨慕道：“我不但知道你是重生的，而且知道，上辈子是李澈得了天下。” 杨菲看杨慕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杨慕笑道：“你猜，你能重活一回，你害死的人，会不会也重活一回来报仇啊？比如……陈雨露！” 杨菲脸色煞白，眼神惊慌。 杨慕嘴角一勾，消失在房间里。 杨菲尖叫一声，杨慕！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你却杀人诛心，你这个贱人！ 自此之后，杨菲夜夜噩梦，精神萎靡。 不过短短三日，便有些病入膏肓。 陈氏并不想是去杨菲这个垫脚石，派了府医来看。 府医来了之后，却发现了另外一个事情。 杨菲中毒了！ 陈氏震怒，命人当场查看，竟然是在杨菲日日枕的枕头的里，藏了砒霜。 杨菲吸入的虽然少，可每天都在吸食，导致现在中毒颇深。 陈氏在杨菲的命和五百两银子之间，选择了前者，命药房将那枚五百两买的丹药送入了杨菲体内。 又命府医好好一直杨菲。 此事深究下去，下毒的人，竟然是之前死去的秋月的亲生母亲卢妈妈。 卢妈妈的下场不必言说，自然是乱棍打死了。 杨慕得知这件事后，没啥感觉，卢妈妈和杨菲都不是好人。 当初留下卢妈妈的命，也就是为了今日狗咬狗的。 第277章 对峙 陈家三小姐陈雨荷是在杨菲中毒的第二日醒来的。 陈雨荷醒来之后，便神色恍惚了好几日。 等杨菲都能下床了，陈雨荷才第一次走出门来。 杨慕正好从游鱼院经过要去多宝院，就看到陈雨荷披着猩猩红雪貂领的大氅，从游鱼院出来。 雪景映衬着她娇美的容颜，似乎自带几分上位者的气质。 陈雨荷看到杨慕的一瞬间有些恍神，顿了一下，才不确定问：“大表妹？” 杨慕诧异看她，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还不认识人了呢？ “大表姐，我要去多宝院，要一起吗？”杨慕只是客气客气。 谁知陈雨荷却道：“好呀，一起吧。” 于是二人相约结伴而行。 刚刚停了雪，有下人在扫雪，见二人过来，忙给二人扫出一条路来。 走了几步，陈雨荷看着一棵柳树发呆，眸子里都是回忆和感慨。 杨慕更加奇怪，陈雨荷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 前几日陈雨荷落水之后，就一直昏睡不醒，时不时发高烧。 陈雨荷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杨慕，道：“大表妹，还没有问过，你是及时回京的？” 杨慕道：“有半年了。” 陈雨荷嘴角轻轻勾了勾，道：“造化弄人。没想到大表妹和二表妹之间，竟然有这么多阴差阳错。” 她也是听了这段时间丫鬟说，才知道杨慕和杨菲抱错的事情。 杨慕不在意道：“头上三尺有神明。” 陈雨荷转头看了她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是啊，头上三尺有神明。” 老天爷定然是看她可怜，才让她回来复仇的！ 多宝院里，雪压红梅，阵阵清香。 唐氏又在打叶子牌，见杨慕带着陈雨荷进来，忙问：“怎么下着雪就来了？” 杨慕笑道：“娘打牌都不瞧瞧窗外吗？停雪了！” 唐氏一瞧外面，忙叫停了叶子牌，道：“快去将我的手套子拿来，再去叫小少爷，就说去打雪仗了！” 她早就答应了杨石头打雪仗的。 杨慕笑着看唐氏随意吩咐下人上来热茶和糕点，就风风火火走了。 陈雨荷有些诧异的看着唐氏，这就是外界传说的那位杀伐决断的杨家夫人？ 怎么看着像是个孩童？ 杨慕道：“大表姐别介意，我娘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陈雨荷很大度摇摇头，并没有在意唐氏的忽视，与杨慕喝了一杯茶，就起身告辞了。 杨慕看着陈雨荷被丫鬟扶着离开，眼神探究。 比起几日前陈家人刚刚来杨家的时候，眼前的陈雨荷气质完全不同。 难不成真让她一语成谶，这位也重生了？ 杨慕去了习武场，这里是最好的打雪仗的场地，杨石头和唐易玩的不亦乐乎。 唐氏在一旁努力捏雪球，给杨石头供应源源不断的弹药。 唐易左躲右闪，自己捏雪球，依旧压着杨石头打。 杨慕加入战斗，与杨石头一起，再加上小松小柏，四炮齐发，直打得唐易连连告饶。 这边欢声笑语，可景福院里却愁云惨淡。 陈雨露的棺材运回了江南，陈雨荷与周老太太却不能走，一来是千秋节，二来是要与杨家讨个说法。 陈雨荷一进来，陈氏和周老太太都看向她。 自从几日前醒来之后，陈雨荷便不怎么说话，聊起落水之事，她也不回话。 如今既然出门了，是不是那件事也可以对峙了？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杨家的主子都被叫来景福院。 杨菲看到陈雨荷的一瞬间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就平复下来。 等人都到齐了，陈氏对身边的杨承恩道：“老爷，人齐了。” 杨承恩沉着脸，道：“既然人齐了，咱们就说一说前几日的落水吧。荷姐儿，菲姐儿，你们谁先说？” 杨菲立刻站起身，抢着道：“我先说！” 她看了一眼陈雨荷，道：“那日我好心邀约两位表姐去游湖，可船到中心，两位表姐就从后面重重推了我一把。我站立不稳，掉入水里。两位表姐不但不救人，还站在船上笑话我。” 她愤恨的看着陈雨荷，问：“表姐，为何要推我？为何不救我？” 陈雨荷气定神闲坐着，冷冷看着杨菲表演，一直等杨菲质问，才道：“菲姐儿，你是脑子烧糊涂了吧？那日是你先推下我去，我四妹叫人来救我，你又推了她。眼看我二人快要沉入湖底，你才跳了下来。” 杨菲立刻挺直腰道：“你胡说！你这话，谁能证明？” 为了行事方便，她那日特意不叫丫鬟跟着的，所以现在就是各执一词，谁都拿谁没有办法。 陈雨荷淡淡看着杨菲，道：“二表妹，你、我、四妹，咱们三个都会水，若不是这冬日里，我四妹妹又体寒，你以为今日与你对峙的，会是只有我一人？” 她转头看向周老太太，问：“祖母，不知四妹去了之后，是否验尸？” 周老太太摇头道：“她奶娘给她验过，小腿上有块淤青。” 陈雨荷看了一眼杨菲，道：“既然你说是我们姐妹推你下水，我四妹腿上怎么会有淤青？明明就是你推她下水的时候，她腿磕在了船舷上！” 杨菲理直气壮：“大表姐不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我真要推你们姐妹下水，怎么敢只我一人上船？我又不是我大姐姐，会武道的！以一敌二，我是疯了吗？” 陈雨荷幽幽的看了杨菲一眼，问：“那二表妹的意思是，我们二人想要害你，反而死了自己？” 杨菲眸子闪烁一下，却不说话，不过意思很明显。 陈雨荷冷哼一声，道：“我从未见过这样颠倒是非的人！你邀约我们游湖，你准备了船只，你让行到湖中心，你推人下水，如今却是我们苦主的不是！” 她目光猛然凌厉，道：“你怕是忘了一个人！” 杨菲被她一句句说的有些心虚，可依旧梗着脖子不认。 陈雨荷道：“当日划船的船娘呢！？” 杨菲眸子一闪，也是奇怪，那船娘竟然消失了，害得她想要下毒灭口都不行。 陈雨荷冷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我被救上岸的时候，还有一丝意识，已然让丫鬟将那船娘保护起来了！” 她拍手两下，门外两个丫鬟夹着一个妇人进来。 第278章 银镯 那妇人是国公府的下人，干的是体力活，从没有来过正院，还是这样的阵仗，吓得腿软，直接跪下。 陈雨荷道：“船娘，我也保护了你这么些日子了，如今杨家的主子都在这里，有什么话，就说吧。” 杨菲在看到船娘的时候，就已经张口结舌，不敢相信了。如今看船娘要说话，立马反驳道：“不可！这船娘被大表姐关押了这么久，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来威胁她！” 陈雨荷不屑道：“你杨家自己的下人，难道会向着我？” 杨菲急急看向杨震和杨承恩。 可二人显然对她不理不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那船娘此刻开口，“是二小姐，二小姐先是推下了陈家三小姐，之后又推下了陈家四小姐！之后又自己跳下水！” 她磕头道：“奴，奴婢当时吓坏了，还想用船桨来救几位小姐，可船桨被水里的二小姐抢过去，抱在怀里……我……我……” 此话一出，还有谁是不明白的？ 杨菲不可置信的看着船娘，指着她问：“你到底与我有什么仇怨，为何要陷害与我！” 那船娘却是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回话。 杨慕皱眉，杨菲不是顾前不顾后的人，会把这么打的破绽留给陈家？ 或许之前这位船娘也是收了贿赂的，只是之后被陈雨荷收服了。 不论如何，杨菲倒霉，她杨慕就开心。 杨承恩看着死不承认的杨菲，又看了看那位船娘，对杨震道：“叫穆管事来，就在院子里问。” 杨震匆匆出去，不多会儿就有侍卫进来将船娘拖出了院子，很快打板子的声音响起。 杨菲心惊胆战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看一眼厚厚的棉帘子，只怕那船娘会供出自己。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穆管事便进来禀告。 “回老太爷，船娘招供，是二小姐给了她一个银镯子，让她帮着将船划到湖中心。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叫人来。” 穆管事上前一步，摊开双手，露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银镯来，道：“老国公，这镯子内侧刻着一个‘菲’字！” 陈雨荷淡淡道：“我记得姑祖母说过，京城的贵女的贴身首饰上大多刻着名字，国公府中，好像只有二表妹名字中带着‘菲’字吧？” 杨菲脸色煞白，完了！再否认也没有用了！ 她从前做这种事的时候，都是给银子，若不是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又怎会用刻字的首饰去收买人？ 周老太太豁得站起身来，大声道：“老国公！国公爷！我家孙女可是死在你们杨家女儿手里，怎么着也要给我一个说法！” 陈雨荷也站起身来，缓缓道：“我与四妹感情要好，况且四妹是来参加千秋节的。不知此事，杨家想要如何处理？” 面对陈家的咄咄逼人，陈氏既觉得丢人又觉得生气，看着杨菲各种不顺眼。 杨震瞪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二女儿，问：“陈家想要如何？” 周老太太还没有说话，陈雨荷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 杨菲尖叫一声：“不成！” 众人看了她一眼，自己闯祸，现在真相大白，竟然不想承担责任！ 杨菲不管众人的眼神，她坚定的看着杨承恩，道：“我能让杨家更上一层，杨家不可舍弃我！” 杨慕眸子一闪，这倒是个机会！ 杨承恩才不相信一个阴狠毒辣的孙女能有什么建树，大手一挥，道：“此事容我与国公商议一下，一定给陈家一个交代！” 即便是以命抵命，陈家只怕也不可能善罢甘休，陈家要的是飞黄腾达，两个女孩都是筹码。 如今杨菲将人家一个筹码毁了，人家只要杨菲的命，是不可能的。 周老太太还要说什么，陈雨荷拉住了祖母的袖子，道：“祖母，此事我们三日后等答案就是了。” 杨慕看了一眼陈雨荷，杨承恩并没有说三日后就能给答案，可这小姑娘一句话就给了期限。 周老太太冷哼一声，道：“好，我等着杨家的答案！” 说完话，甩袖子走了。 不管如何，护国公府总是比陈家高了不只是一点，不能逼得太急了。 若是真的斯皮脸，对陈家并没有好处。 陈家人走后，盛氏白了杨菲一眼，小声嘀咕：“害人精！” 陈氏看着杨菲的样子，真后悔将她的命救回来！ 杨菲缓缓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乱了。 杨承恩道：“将二小姐关押于地窖之中，待我与国公商议之后再做处置！” 杨菲脸色惨白，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 她中毒刚刚好一些，刚刚已经将所有的力气消耗殆尽，只能任由几个粗壮的婆子拖着他去了前院的地窖。 这个地窖里，前段时间关押了她的生母苗姨娘，今日轮到了她。 晚上，杨慕得了杨承恩的允许，进了地窖。 杨菲似乎有些发热，脸上红彤彤的，头发蓬乱，有些狼狈。 “你来做什么！” 杨菲没好气，动都没有动一下。 杨慕看着她的样子，语气平淡道：“我问你一些事情，你如果说了，我便救出你的命来。” 杨菲一愣，随即冷笑数声，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杨慕道：“比起你的命，我更想知道真相。如果你让我知道真相，救下你也不是不行。” 杨菲依旧不信，道：“别以为我不懂武道，你就可以骗我！祖父和父亲都是二品，你不过一个三品，如何在他们两人的眼皮子底下救我？” 杨慕道：“你忘了明日是什么日子？” 杨菲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是那老太婆回来的日子！” 她说的老太婆，是杨承恩的母亲吕氏。 吕氏十日前去寺庙礼佛去了，明日回来，所以府中的事情，她老人家还不知道。 杨慕见她想起此事，道：“明日祖父和父亲要去寺庙接太祖母回来，所以有半日不在府中。且府中护卫也会跟着走一半，那时候，就是你唯一能逃出去的时候。” 杨慕找了个小凳子来，坐下，道：“我是三品，我师父也是三品。两个三品，足以救你出府。至于出府之后你要去哪里，我就不管了。” 杨菲暗自思量一下，觉得杨慕说的办法的确可行，缓缓坐了起来，问：“我如何相信你？” 第279章 上一世是我杀了你 杨慕耸耸肩，道：“你还有其他选择吗？这个府里，似乎除了我，没有人想要救你了吧？即便有想要救你的，也没有这个能力。” 杨菲问：“如果我说了，你却不救我呢？” 杨慕眨眨眼，“这倒是有可能。” 杨菲一噎。 杨慕随即笑道：“可惜，你只能试着相信我。” 杨菲又是一噎。 杨慕也不急，淡然的看着她纠结。 “如今是亥时，再有四个时辰，祖父和父亲就要出发了。你有四个时辰的考虑时间，明日上午祖父和父亲走后，我会再来一次。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就只能等死了。” 杨菲看她起身要走，忙问：“你要问我什么？” 杨慕“哦”了一声，正经事还没说。 “我要知道，你是如何未卜先知，如何重活一世，上一世都有什么大事。” 杨菲眸子剧烈收缩起来，杨慕知道了，果然知道了！ 她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杨慕不再关心杨菲，起身出了地窖。 此次也不过是试探，其实杨菲给的答案也未必是真的。她只是想问她关心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次日早上，杨承恩和杨震早早就出了门去，还带走了一半的府中侍卫。 杨慕吃过早饭，晃晃悠悠来到了地窖。 看守地窖的两个侍卫看到杨慕倒背着双手，像是领导视察工作一样溜达进来，对视一眼，之后行礼。 这位刚刚寻回来的大小姐怎么看都没有千金小姐的气派，不过却十分接地气。 杨慕看不到低着头的两个侍卫的眼神，熟稔道：“我再问二小姐几句话，别叫人进来打扰。” 说着拿出两锭银子递给二人。 两个侍卫接过银子，满口答应，殷勤地给她打开了书房的大门。 杨慕背着手进去，顺手带上了门，之后从暗道进入地窖。 几乎一夜未睡的杨菲听到动静，立马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盯着入口。 当看到杨慕裙摆的一刻，她扑在了栏杆上，急切问：“祖父和父亲走了吗？” 杨慕依旧坐在栏杆对面的小凳子上，优哉游哉道：“走了。嗝~” 早上吃得太丰盛，有点撑，杨慕打了个饱嗝。 几乎同时，几顿饭都没有吃的杨菲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咕噜噜……” “嗝~” 杨慕：“……” 杨菲：“？！” 四眼相对，杨菲多少有些尴尬。 杨慕好笑的看了看杨菲，也不多废话，径直问：“昨夜我说的话，你可考虑好了？” 杨菲掩饰尴尬的顺了顺头发，眼珠子一转，道：“时间紧迫，我要说的话又很多。不如你先将我救出去，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慕挠了挠下巴，道：“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不想被拿捏。要不，我还是去问陈雨荷吧！反正你俩都是重生的。” 杨菲一惊，诧异道：“你说什么？陈雨荷……” 杨慕点头道：“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就你这样的棒槌脑袋，竟然还想要和人家斗？” 杨菲咬牙切齿道：“杨慕！你别得意，若不是这一世出了差错，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上一世，她可是死得透透的！ 杨慕得意挑挑眉，道：“可惜，这一世我不但没有死，还可以拿捏你的生死。气不气？” 杨菲：“……” 杨慕翘起二郎腿来，有些不耐烦道：“你自己也说了，时间不多。如果你不说，我就走了，反正问陈雨荷是一样的。” 杨菲冷笑一声，道：“若是你想要问她，自然早就去问了，何必来问我？” 杨慕眨眨眼，道：“因为你是失败者呀，自然是问你更方便。” 杨菲：“……” 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好生气！ 杨慕看杨菲东拉西扯，有些没了耐心，道：“我数三个数，你不说，我就走了。” “三！” “二！” “一！” 三个数数完了，杨菲满眼都是纠结的看着杨慕。 杨慕的问题都是她这一世的底牌，如果说出来，自己还能有什么翻身的日子？ 杨慕看杨菲依旧没有拿定主意的样子，干脆起身，二话不说，往外走。 杨菲直到这时候才焦急道：“你站住！” 杨慕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依旧往外走。 杨菲跺脚，急道：“我告诉你！” 杨慕依旧不说话，蒙头往外走。 杨菲深吸一口气，慌乱道：“我是重生的！上一世是我杀了你！” 杨慕这才顿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在等着她的下文。 杨菲见杨慕不走了，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前世，你回京后，像个土包子，我根本就瞧不上你。后来，我在苗姨娘那里荡秋千的时候，偷听到苗姨娘自言自语，得知了你我竟然是换了身份的。” 杨慕转过头来，冷淡的看着杨菲。 杨菲继续道：“这么大的事情，苗姨娘竟然还心存侥幸，想着瞒天过海！” 杨菲的眼神中带着回忆，也带着狠厉，道：“我自然是呀斩草除根的！” 她猛然看向站在台阶上的杨慕，道：“我便在滴血认亲的碗里做了手脚，让祖父和父亲以为，你根本不是杨家的孩子。” 杨慕看着杨菲嘴角的得意，心中为原主可怜。 杨菲死死盯着杨慕，继续道：“可即便如此，祖父和父亲竟然也没有慢待你！收了你做义女！ “可你自己却知道，自己不过是乡野村妇！你夹着尾巴做人，含胸驼背，目不视人！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你仰望我，你羡慕我，你怕我！ “我将你淹死在湖中，临死前你求饶的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 “杨慕，你就是我脚下的污泥，你不配做杨家的嫡长女！” 杨菲眸子中的恨意散发出来，语气不甘埋怨，“为何！为何你这一世不死！” 杨慕缓缓吸了一口气。 原来，前世，原主回到京城之后，竟然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吗？ 眼前的杀人凶手这样肆无忌惮的杀了原主之后，竟然是得意洋洋，没有半分愧疚和不安。 算算时间，前世，原主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吧？ “我死后，杨家没有人怀疑你吗？”杨慕悠悠问。 抱歉！（大大的鞠躬） 首先说明，绝对不会断文的，坚决不会弃坑的！ 一个故事写不完，我自己也很难受，所以之后还是会更新到讲完这个故事！ …… 这段时间给学生报志愿，实在是忙到奔溃~~~ 原本以为最起码能保证每天更新一章的。 但是今年的这个情况完全不受掌控。 现在就是时间都不是我的，根本安排不了~~~ 实在是抱歉~~~ 今天回来稍微早一些，顶着熊猫眼先更新一章。 一有时间，我会暗戳戳码字，尽力更新吧！ 感谢催更的朋友，感谢一直等待的朋友，感谢陪伴的朋友！ (本章完) 第280章 前世 杨菲得意道：“你以为，我会找祖父和父亲在的时候杀你吗？京城瘟疫，天下大乱，祖父和父亲带兵到处镇压，你的命，不过是众多草芥之一。祖母都没给你收尸，是唐氏给你收尸下葬的。” 说起这个，杨慕到是有些好奇起来。 “前世的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菲冷笑道：“蝗灾过后，食不果腹，京城每时每刻都在饿死人。尸体无人收尸，自然形成瘟疫。” 前世可没有杨慕这个碍眼的东西赈济灾民，京城每家每户都有人饿死，连杨家都节衣缩食了。 杨菲短短的几句话，杨慕已然能想到那是什么样的地狱场景。 杨菲看杨慕出神，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然告诉你了，你还不救我出去？” 杨慕回神，看着杨菲，问：“前世，祖父和父亲结局如何？” 杨菲撇嘴道：“前世李澈登基，杨家手握重兵，被新皇忌惮的武将还能如何？” 杨慕微皱眉头，看着杨菲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问：“所以，杨家是被李澈打压了？” 杨菲翻了个白眼，道：“父亲被罢免了爵位，带着一家老小回去老家了。听说路上遇到流寇，无一活命。” 杨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杨菲，质问道：“所以前世李澈是杨家的大仇人！你竟然还想要嫁给李澈！你是有病吗？” 杨菲则是满不在乎道：“李澈是真正的真命天子，他是未来的皇帝，我不嫁给他嫁给谁？难不成像是上一世一样，嫁给摄政王那个老男人，然后等着被抄家流放，死于途中吗？” 杨慕被气得想笑，这女人脑子里进水了吧！ 杨菲道：“上一世，便宜了陈雨荷做了皇后，不但保不住杨家，竟然连我摄政王府都保不住！还不如我来做皇后！” 听到上一世陈雨荷嫁给了李澈做了皇后，杨慕总算知道杨菲为何要害死陈家姐妹了，感情是为了自己的皇后之路扫除障碍！ 她忽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道：“如今你杀人不成，反而让陈雨荷也重生了。她是做过皇后的，收拾你自然不在话下。” 活该！ 说起这个，杨菲眸子里便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杨慕，你别得意！你以为陈雨荷是什么好东西！她眼睁睁看着李澈打压杨家却无动于衷；明知道李澈派了杀手截杀杨家视而不见！” 杨慕冷飕飕的目光看着杨菲，道：“你也知道，杨家是李澈杀的！那你为何还要在这一世嫁给李澈？蛇鼠一窝！” 杨菲语噎，心虚地将脸撇向一旁，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杨慕冷笑一声，转了话题，问：“那林啸如何？” 杨菲见她问个没完，不耐道：“你到底要问多少问题！” 祖父和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她需要逃跑的时间！ 杨慕却慢悠悠道：“我不问完，怎么救你？” 杨菲深吸一口气，没好气道：“林家被西太后赐婚玉兰郡主后，夫妻不和。玉兰郡主受不了林啸日日寻花问柳，一气之下举报林家通敌叛国。西太后便将林家灭门了。” 杨慕的眸子危险的闪了闪，西太后！玉兰郡主！ 还有，寻花问柳！ 杨菲拍着铁栏杆催促道：“你问完了没有，快救我出去！” 杨慕自然没有问完，继续问：“太皇太后、太皇太妃和淑太妃，结局如何？” 杨菲眼看就要没有耐心了，语速很快道：“那三个老女人，被东太后架空了权利，在李澈宫变之时，统统没命了！” 杨慕追问，“那小殿下呢？” 杨菲道：“千秋节当日死了。” “千秋节？年后的千秋节？” “正是！” 杨慕心口凉凉的，问：“谁干的？” 杨菲道：“这我如何知道？想必不是两宫太后，便是太皇太妃。” 看杨慕沉默不说话，杨菲催促：“还不救我出去！” 杨慕冷冷看着她，嗤笑一声，道：“放你出来？继续祸害人吗？” 杨菲愣住，不可置信看着杨慕脸上带着的嘲笑，总算明白，杨慕不过是想要得到前世的答案罢了，根本不会放自己出去。 希望破灭之后，杨菲彻底发狂，尖叫道：“杨慕！你出尔反尔！” 杨慕得意地晃晃脑袋，道：“彼此彼此！” 说完话，转身走出地窖，不管身后的杨菲如何喊叫，她也毫无怜悯。 杨菲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杨慕生吞活剥。 只是如今，她为鱼肉，人为刀俎，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杨菲后悔了，她后悔当初不应该只拍了鹿轲一个杀手，应该多多派杀手前往白云县，这样杨慕这一世也不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后悔在见到杨慕的时候，就应该直接下杀手，而不是先去试探。 她后悔没有将蝗灾和疫情的事情告诉李澈，否则也不会现在这样被动！ 她后悔当初杀陈雨荷没有一击即中，让她有了重生一次的机会！ 只是，一切的后悔都晚了，如今她再难有翻身之日！ 陈雨露死了，船娘招供，有了银镯的证据，杨家必然是要给陈家一个交代的。 一命换一命，只怕是最好的交代了！ 杨菲浑身酸软地跌倒在地上，看着早就没了杨慕身影的入口台阶，心如死灰。 另一边，杨慕心情复杂的出了书房，回到了芙蓉岛。 前世，杨家和林家竟然都没有好下场，而西太后和李澈则是罪魁祸首。 还有陈雨荷，杨家是她的后台，为何不救一救杨家？ 还有某些人，竟然敢寻花问柳！ 凑表脸！ 包老太从廊下迎出来，对杨慕道：“摄政王府传了丧帖来。王妃没了。” 杨慕回神，这么快！ 包老太道：“王妃一去，怕是京城有野心的人家要动心思了。” 谁不愿意让女儿做当今皇帝的继母呢？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包老太道：“之前老夫人也动过这心思，如今陈家小姐和盛家小姐都在京城，怕是会想法子送一个过去。” 杨慕点头道：“我瞧怕是会送盛家的。” 包老太不解道：“陈家姑娘才是老夫人的亲戚。” 杨慕只是无奈笑笑，却没有说话。 陈雨荷重生了，自然知道，将来成为皇帝的，会是李澈。又怎么会甘心嫁给将来会被抄家的摄政王呢？ 这几天我尽量每天都更新一章，如果回来太晚，就实在没有办法了。 等忙过这一阵子，可能会爆更~~~ (本章完) 第281章 友军？ 杨慕原本以为陈雨荷依旧会走上前世做皇后的老路子，可事实却是与她想的完全相反。 吕氏被接回来之后，当日就定下来，让杨菲给陈雨荷赔命。 赔命的法子就是压着杨菲去江南陈家，任由陈家处置。 杨菲是被五花大绑，堵着嘴押上马车的，有十几个侍卫和四个精壮的婆子护送。 杨菲刚走，陈氏就带着陈雨荷入了皇宫，从皇宫出来，便顺带去了摄政王府吊唁。 杨慕有些看不懂了，陈雨荷这么配合陈氏，难不成不想嫁给李澈做皇后，而是要嫁给摄政王做小皇帝的后妈了？ 为啥呢？ 联想到陈雨荷重生这件事，杨慕心里有了些猜测。 难道，是李澈在前世对不起陈雨荷，导致陈雨荷重生之后对其有了怨恨，转而要嫁给他的对头摄政王了？ 然后联合摄政王，弄死李澈？ 哎？这不就是友军了吗？ 李澈那瘪犊子，和杨菲是一丘之貉，那是妥妥的敌军！ 杨慕心里有了盘算，便暗中关注陈雨荷的动静。 陈雨荷和陈氏从摄政王府回来之后，便安安静静，老老实实，这样不当回事的样子，反而杨慕摸不清楚了。 直到腊月中旬，摄政王府办丧事，杨慕跟着陈氏去摄政王府参加葬礼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摄政王李钥表面虽然哀痛，可眼神却咕噜噜转，在各位来参加葬礼的贵族小姐身上看来看去。 杨慕自然也是被李钥扫视的众女之一，只不过杨慕却不惯着他，恶狠狠瞪了一眼回去。 李钥诧异片刻，随即眸子一闪，转过头去，扫视下一个目标。 杨慕发现，李钥的目光在陈雨荷和盛娇娇二人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杨慕转头去看，发现盛娇娇半躲在盛氏身后，一副娇羞的样子，而陈雨荷虽然面上淡定，眼神却闪烁着期待。 看着李钥在自己妻子的葬礼上这样恶心，杨慕握了握拳头，心中为那位在病中被折磨许久的摄政王妃不值当，更加为在棺椁旁哭灵的几个孩子不值当。 看着陈氏和盛氏在摄政王府殷勤的样子，杨慕心中万分不屑。 要说杨家也是世代簪缨的人家，哪次宴会不是满床笏的热闹？ 怎么陈氏和盛氏还是这样没个体面！ 在出殡前，林茂也带着林啸来了。 刚刚还躲在盛氏身后满脸娇羞的盛娇娇忽然就被林啸的长相惊愣住了。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俊朗的男子？ 那是谁？ 林啸随着林茂上香之后，与李钥客气几句，就来了杨慕面前。 林啸对着陈氏和盛氏十分敷衍得行了礼之后，就站在杨慕面前问：“怎么没给我回信？” 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给她飞个传书几次，这丫头就是没消息，也不回信。 杨慕嘴角抽了抽，想起杨菲说的那句“寻花问柳”，忽然小声问：“你逛青楼吗？” 林啸一呆，这口气，听着怎么像是那些酒肉朋友对他邀约时候的语气？ 看林啸没回话，杨慕又问：“可有相熟的姑娘？” 林啸眨眨眼，这……怎么像是花楼里老鸨的问话？ 杨慕看林啸依旧不回话，冷哼一声，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林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之后问：“你这冷不丁一问，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复你好了。” 杨慕白了他一眼，道：“不必回复！” 林啸正要解释，便听一声鞭响，有礼官大声唱道：“辰时三刻，起灵！” 顿时哭声起，众人退开，为棺椁让路。 陈氏也十分不满杨慕与林啸当中说话，拽了杨慕一把，将其拽去了一旁。 林啸也只能退去一旁，与杨慕隔了几个人。 各怀心思的二人没有发现，一旁盛娇娇看他们的眼神十分不善。 李钥是皇家子弟，摄政王妃自然是要入皇陵的。 大顺的皇陵在城外的龙隐山，需要走一个日夜。 杨慕林啸等人只需要送灵到城门口，便可返回。 杨慕随着陈氏等人的马车，直接回到了杨家，没搭理后面跟着的林啸。 鲁山小山一样的身躯坐在高头大马上，诧异的看着一点都没有掀开迹象的马车链子，问林啸：“世子爷，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林啸挑眉，道：“吃醋了！” 鲁山立马来了精神，问：“世子爷，你有别的女人了？” 林啸回手在鲁山后脑勺扇了一巴掌，道：“别乱说！那丫头三品了，小心她听到！” 鲁山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看着林啸，仿佛在说：你还真有别的女人啊！ 林啸咬牙看着鲁山，懒得和他计较，转了话题问：“世子妃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好了？” 鲁山道：“放心吧，木尘亲自去了，保证将那杨二小姐抓到手！” 林啸白了鲁山一眼，转头又去看杨慕的马车。 直到马车进了护国公府，林啸依旧骑马站在门口不愿意离去。 鲁山提醒：“世子爷，咱们还得去军营啊。” 林啸道：“和父王说一声，说我有要事，今日去不成军营了，让他去一趟。” 鲁山看了看护国公府的大门，又看了看林啸，心说，哪有儿子支配老子支配得这么遂心应手的？ 腹诽归腹诽，鲁山还是马不停蹄去了。 林啸在护国公府门口站了一会儿，琢磨了半天，去城西果园里摘了两筐橘子，又重新登门。 “去通报，就说我是来给你们大小姐送水果的。” 这种灾荒年的冬日里能吃到水果，那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门房不敢怠慢，急忙进去通报。 穆副管家亲自请林啸进了前院的客院，上了好茶陪着。 杨慕听说林啸明目张胆上门送水果，一来不好正面拒绝，二来也嘴馋贪吃，便往前院而来。 谁知，在后院门口，遇到了带着丫鬟拦路的盛娇娇。 盛娇娇入京之后，盛氏为其准备了京城这边流行的广袖长裙，又准备了不少头面首饰。 唐娇娇一身鹅黄色长裙，外罩狐狸毛斗篷，骄傲的尖下巴扬起，上下打量杨慕一番，冷笑道：“大表妹，这是去哪里啊？” 第282章 盛娇娇 杨慕看着盛娇娇一副骄傲孔雀的样子，挑眉道：“盛表姐有事？” 盛娇娇轻蔑一笑，道：“大表妹，别怪我这做表姐的多嘴，女孩子，还是洁身自好的好。” 杨慕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盛娇娇，道：“大表姐在摄政王府含羞带怯的时候，没有想到‘洁身自好’这四个字吗？” 盛娇娇瞬间被激怒，咬牙道：“伶牙俐齿！我就不信，林大郎知道你这毒舌的样子，是否还愿意娶你！” 杨慕眨眨眼，哦~感情是因为林啸才对自己敌对啊。 她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盛娇娇一眼，道：“大表姐只怕不知道，林大郎偏偏就喜欢我伶牙俐齿毒舌的样子！” 盛娇娇被噎得不行，转了攻击方向，道：“身为女子，舞刀弄枪，半点没有文静的样子！竟然还好意思嫁给林大郎吗？” 杨慕哈哈大笑起来，道：“盛表姐，你没事吧！我未婚夫可是巴不得我武道高强呢！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不会武道的女子！” “啧啧啧……”她一面嫌弃的看着盛娇娇玲珑的身躯，一面嘲笑道：“手无缚鸡之力，遇到危险只能拖累别人，这种女子，怕是我未婚夫看都懒得看一眼。垃圾！” “你！” 盛娇娇被气得满面通红，抓着丫鬟的手，指甲陷入丫鬟的皮肉中，也不知道。 杨慕乐呵呵绕过她，心情愉悦地走了。 唐娇娇气得跺脚，却毫无办法，恶狠狠看着杨慕的背影，咬牙道：“村妇！竟敢与我叫板！” 她身边的丫鬟想要提醒一下，杨慕虽然在村子里长大，却是护国公府的嫡长女，又被封了善宁郡主，绝不是盛娇娇这样的普通氏族女儿能斗得过的。 可小姐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丫鬟哪里敢触她眉头？只是瞧瞧将被掐破的手腕藏入袖筒，低头敛目。 盛娇娇重重地甩袖子，大步朝前院而去。 她就不信了，林大郎那样谪仙一般的人物，能看得上舞刀弄枪的村姑！ 前院。 杨慕脚步轻盈去了客院，林啸正在摆弄竹筐里的橘子。 冬日暖阳照射在他侧脸之上，显得那样安静美好。 “哪里来的橘子？”杨慕好奇问。 林啸回头，蹲在那里看她。 少女背着光，光晕将她围了一圈，像是少女在发光一般。 林啸扯出一个笑容来，道：“西城别院里的，蝗虫过境的时候，老农给几棵橘子树盖了布。” 他无奈看着两筐橘子，道：“三亩橘子园，只得了这两筐。” 杨慕吸了吸口水，挥手让穆副管家退下。 林啸看着杨慕坐在圆桌旁倒茶，顺手剥了一个橘子递过去，道：“酸酸甜甜，味道不错，你尝尝。” 杨慕十分自然的接过橘子，掰下一瓣放入口中。 果然酸甜多汁！ 杨慕觉得好吃，分了一半又递回给林啸，道：“好吃！” 林啸也吃了一瓣，目光却粘在杨慕身上。 此刻的二人，像是婚后多年的夫妻，既甜蜜又温馨。 林啸道：“今日在摄政王府，你问那些……” 杨慕转头看他，眸子里带着探究。 林啸道：“有段时间，父王逼着我成亲，王妃也相看了几家姑娘。我那时候一心在军营里，不想成亲，便让人传言我时常光顾秦楼楚馆。名声臭了，自然好姑娘就不敢嫁给我了。”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杨慕的表情，问：“是有人与你说了此事吗？” 杨慕表情淡淡，问：“可有相熟的姑娘？” 林啸忙道：“我连去都没有去过，哪里来的相熟的姑娘？” 杨慕看他一副“总有刁民造朕谣”的表情，暂且信了他，之后问起了杨菲说的玉兰郡主来。 “玉兰郡主是怎么回事？” 林啸一愣，反问：“玉兰郡主？谁啊？” 朝廷有这封号的郡主吗？他怎么不知道？ 杨慕也愣住，是呀，好像没有听说过，谁是玉兰郡主。 看着林啸的样子，杨慕叹了口气，便将杨菲的话告诉了林啸。 林啸听后，整个人都是蒙的。 “所以，杨菲是重活了一次？” 这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了！ 杨慕眨眨眼，道：“只怕不只是杨菲重生了，还有陈雨荷！” 林啸倒吸一口凉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杨慕道：“等杨菲被木尘抓回来，得好好审问审问其他的事情。” 她之所以不救杨菲，而是等杨菲被送走之后再劫人，就是为了制造一个杨菲失踪的假象，到时候杨菲的命是生是死，还不是她说了算？ 林啸点头道：“西城那个橘子园可以关押杨菲，到时候让木尘好好审问审问。” 话音刚落，林啸忽然眼神犀利看向门口，厉声喝问：“谁！” 杨慕这时候也感受到了院子门口有人，立刻站起身，闪电一般窜出去。 下一刻，杨慕手里拎着盛娇娇进了院子。 “盛表姐，鬼鬼祟祟，成何体统？这里是杨家，可不是盛家！” 杨慕丢开手里的“小鸡仔”，十分不满道。 林啸走出屋子，看到眼前的情况，微微皱眉。 盛娇娇正要怒叱杨慕，转头看到了台阶上的林啸，立马变了一副嘴脸，双眼通红，委屈道：“大表妹，我……我只是看你掉了荷包，好心送来给泥。” 她泪眼汪汪看了一眼林啸，继续道：“大表妹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动手？” 说着话，她要委屈得掉眼泪了。 杨慕看着她一副绿茶的样子，好笑的看了一眼林啸，转头对盛娇娇道：“盛表姐，有三件事提醒你。第一件事，我从来不带荷包。” 盛娇娇一愣，还有女子不带荷包的？ 杨慕继续道：“第二件事，我出手很重，下次再想偷窥的话，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盛娇娇听着这威胁的话，差点绷不住自己委屈的表情。 谁知，杨慕继续开口道：“第三件事，林啸是我未婚夫，你的娇羞做作，不应该对着他表演。我护食！” 盛娇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林啸面前她要维护自己娇弱的人设，自然不能反唇相讥。 可她又不愿意吃下这哑巴亏，眼珠子一转，忽然泪如雨下。 今天回来早，9点半~~~ 手指飞快~~ 哈哈哈，赶出来一章（仰天长笑）！ 第283章 瘟疫 盛娇娇哽咽道：“大表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这样羞辱我！我们盛家在江南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宫里的圣母皇太后算起来也是我姑母。你这样说我，又将她老人家放在眼里吗？” 杨慕正要说话，林啸看不下去了，走下台阶，站在杨慕身旁，看着盛娇娇哭哭啼啼的样子，厌恶道：“若是没有弄错，你与圣母皇太后都快出五服了吧？即便是圣母皇太后的亲侄女，只怕也不能没理搅三分！” 林啸伸手拉住杨慕的手，道：“何必与之浪费口舌？她若是再惺惺作态，你只管拿出郡主的身份来打罚就是。便是圣母皇太后知道了，只怕也是帮理不帮亲！” 盛娇娇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啸这么帮着杨慕，气得胸口起伏，鼻子都快歪了，一跺脚，哭着跑了。 谁知，没跑多远，就被雪地滑到，“哎呦”一声，摔倒在雪地里。 杨慕看着盛娇娇被丫鬟扶着站起来，没走几步，又摔倒，没忍住笑得弯下了腰。 林啸看着杨慕明媚的笑意，道：“好久没有见你这样笑了。” 杨慕笑着摆摆手，道：“你不懂，女人看到绿茶倒霉，心情会莫名开心！” 林啸虽然不懂什么是绿茶，但是看着好不容易爬起来的盛娇娇有了一丝明悟。 他弯腰抓起一把雪来，随手捏了捏，手里便出现了一个小雪团。 “嗖！” 雪球忽然从林啸手里飞射而出，正中盛娇娇脚踝。 好不容易走了几步路的盛娇娇再次摔倒，四仰八叉，吃了一嘴雪。 “哈哈哈！” 杨慕笑得更大声了。 林啸像是被老师表扬了的学生，满脸兴奋，又捏了一个小雪团，“嗖”地射出。 “哎呦！” 趴在地上的盛娇娇后脑勺上中弹，生疼生疼的。 林啸像是上瘾了，不停飞射出雪团，对盛娇娇全方位攻击。 杨慕乐得都不行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带着内力的雪团根本不是雪团，而是暗器！ 唐娇娇被打得太疼了，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人设，控制不住得大叫起来。 有丫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前来查看，林啸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杨慕转头去看，发现林啸满脸的可惜，仿佛没有打够的样子。 林啸看着远处被丫鬟扶走的盛娇娇，遗憾道：“早知道就先打傻她。” 他在后悔那个打在后脑勺上的雪团用力气太小了。 杨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还真当她是软柿子，随意捏吗？她只是懒得计较，并不是人善可欺！ 惹急了她，就让唐娇娇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满地找牙”！ 林啸今日本来是送橘子的，橘子送到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自然就没啥事了。 可他不想走，磨磨蹭蹭了两个多时辰，眼看太阳要落山了，才恋恋不舍离开。 杨慕亲自送林啸出门，刚到大门口，就见杨震黑着脸一身朝服站在门口。 杨慕诧异问：“父亲这是去哪里？” 不是说禁足一个月吗？ 杨震脸色不善道：“宫里传召！” 他看了一眼给自己拱手打招呼的林啸，道：“一起入宫吧，南方起了瘟疫。” 林啸脸色一变，“瘟疫？” 杨震道：“地方官隐瞒不报，若不是几个有人冒死来京禀告，只怕……” 他话没说完，有小厮牵马过来。 杨震不再多说，翻身上马。 林啸也立马骑着马追去。 直到杨震深夜回府，杨慕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杨震回府之后，便传令府中无必要，不出门。 杨慕去见了杨震，杨震便将宫里的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南方水患之后，有的村子起了瘟疫，有民间大夫上报之后，县令怕影响政绩，便压下不报，只是让大夫救治。 谁知此次疫病十分凶险，竟然迅速扩张。 地方官干脆将几个村子都封锁了，让村民自生自灭。 原本瞒得密不透风，谁知被几个村民跑了出来，去了府衙告状。 府衙与县令官官相护，不但不追究县令责任，竟然还将告状的村民关押了起来。 谁知这些村民带着瘟疫，传染给了其他的囚犯和牢卒，整个府衙都蔓延了瘟疫。 然后这件事就传了出来，有三个书生冒死前来京城告御状，敲了登闻鼓，这才惊动了宫里。 杨慕问：“京城可有异样？” 杨震道：“暂时还没有，也不知道这三个书生到底是否带着瘟疫，所以，暂时不出门，是最好的法子。” 杨慕又问：“可知是如何传染的？” 杨震回忆了一下太医的话，道：“似乎是口鼻相传。” 杨慕心中一惊，这是最可怕的传播方式！ 从多宝院回道芙蓉岛之后，杨慕便画下了口罩的样子，之后招呼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用细棉布做口罩。 待做出了成品，杨慕便让人送去了绣房，让绣娘们看着样子，赶快赶制。 唐氏听说了此事，也忙下令，杨家所有会针线的女子，都要动手做口罩，务必做到每人一个。 杨慕却纠正道：“母亲，是一个只能戴一次。” 唐氏有些为难，这可是十三层的细棉布口罩，两三个时辰才能做出来一个呢！ 可当她看到杨慕眸子里的坚定之后，也只好叹了口气，照女儿的话去做。 口罩很快就赶制出来一批，杨家上上下下没人都分到一个。 杨慕还命人送给林啸一些，说明用法。 前院曹牡丹和伍大碗原本是不喜欢戴的，觉得不透气。 可杨慕三令五申，二人也只好勉为其难戴上了口罩。 可有些人就没有那么听话了。 唐氏去景福院送口罩的时候，陈氏正与盛氏一家、陈雨荷、盛娇娇烤火聊天。 盛娇娇看着那秋香色的口罩，翻了个白眼，什么破玩意，连个花都不绣的，也好意思送人？ 她随手一丢，塞给了丫鬟。 陈氏压根就没有看一眼，都懒得伸手接。 二房几人接过来，说了几句酸话，显然也并不准备佩戴。 陈雨荷刚开始也是拒绝的，可是想到什么，最后还是乖乖戴上了。 盛娇娇看了一眼陈雨荷，心中对其更加不屑。 (本章完) 第284章 口罩 唐氏看众人的反应，似乎都不将口罩当回事，甚至都没有将瘟疫当回事，不由得皱眉道：“国公爷已然说过，此次瘟疫十分厉害，即便是体格健硕的男子也抵挡不住。” 她扫视一眼一屋子老弱病残，并且在“泡芙”杨默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继续道：“咱们可万万不能不重视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盛氏翻了个白眼，道：“大嫂，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南边的一些瘟疫，咱们远在京城，怕什么？” 她语气中的不屑和嘲笑十分明显，就差直白说唐氏是个胆小鬼了。 唐氏正要解释，陈氏却挥挥手，道：“老大家的，你管好府中上下就是了。这叫什么口罩的，愿意戴就戴，不愿意就不戴，难不成还强迫别人吗？” 唐氏也不想与这些人扯皮，可女儿说了，若是这府中一人得病，只怕全府都要倒霉。 于是她耐着性子道：“虽然瘟疫发生在南方，可到底是有几个人来京城告状的，说不定会将瘟疫带来……” 她话没有说完，陈氏就打断道：“够了！” 陈氏不耐烦坐起身来，没好气道：“扫兴！”说完话，竟然就撇下众人独自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 盛氏冷笑一声道：“大嫂，按理说你都快不惑之年了，怎么还不懂什么叫做知情识趣呢？” 说完话，转头招呼二房的人回去了西园。 刚刚有那么一刻，唐氏想一脚踹飞盛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暴躁的情绪。 陈雨荷站起身来，微微朝着唐氏行礼，也跟着陈氏回到了后院。 唐氏冷哼一声，甩袖子对宋嬷嬷道：“既然他们不领情，我也不必贴上来！” 说完，也气呼呼走了。 宋嬷嬷叹了口气，虽然姑爷袭爵了，自家夫人也成了国公夫人，可在这杨家的地位，似乎没有什么上升啊。 原本以为，唐氏会像是之前一样，受气后就算了、忍了。 没想到，唐氏从景福院出来之后，径直来了吕氏居住的百岁堂。 百岁堂里养了些名贵的鸟，叽叽喳喳倒是热闹。 唐氏见到吕氏，先是行了礼，之后又将口罩拿出来，递给吕氏的贴身嬷嬷，之后道：“祖母可千万不能像是婆母那样对这东西不屑一顾。孙媳别的不怕，就怕不戴口罩的人将瘟疫带回来，给戴口罩的染上。” 说完之后，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吕氏自然没有什么文化，可她活得久，见得也多，自然知道瘟疫的厉害。 听到唐氏说陈氏不屑一顾，便问：“你婆母如何说的？” 唐氏便将景福院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之后红着眼睛道：“我也知道，婆母不喜欢我，可我也是为了咱们杨家，否则绝不敢去婆母那里惹厌的……” 宋嬷嬷目瞪口呆的看着装腔做戏的唐氏，这……还是我那风轻云淡只喜欢打叶子牌的夫人吗？ 吕氏看唐氏一脸委屈的样子，忙安抚道：“别哭别哭，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你若不是为了杨家好，谁愿意受气受委屈？” 唐氏立马一副“还是祖母懂我”的眼神，点头道：“祖母，您理解我就好……” 吕氏立刻板下脸来，对身边的嬷嬷道：“传话下去，就说我说的，没有戴口罩的人，不许出房门半步！还有，只要是没有戴口罩的人，一律不许进入护国公府！” 顿了顿，她加了一句，“包括西园的人！” 那嬷嬷立刻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吕氏拉着唐氏的手坐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那婆母不辨是非，你不要与之计较。” 她拿起桌上的一个竹签，道：“太皇太后今日给我下了绿头签子，叫我明日进宫去叙叙旧。你陪我去吧？” 唐氏原本是要说最好不出门，可吕氏接下来的话，让她说不出口了。 “一来，再去瞧瞧淑太妃娘娘；二来，咱们将口罩送入宫里些，也算是咱们做官眷的一些心意。” 唐氏只能点头道：“好，那孙媳多准备些口罩来。” 吕氏满意点头，拉着唐氏说了好一会儿话。 唐氏万分庆幸，虽然婆母不靠谱，但是婆母的婆母靠谱啊！ 吕氏也十分庆幸，虽然儿媳拿不出手，可儿媳的儿媳拿得出手啊！ 等唐氏从吕氏的百岁堂出来，就看到行色匆匆的下人们都带上了颜色各异的口罩。 唐氏的脸色总算好了些，自从她开始管家之后，这些下人虽然也没有明着反抗什么，可暗地不少唯陈氏之命是从。 如今陈氏被吕氏压制得死死的，这些下人也知道，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有了吕氏坐镇，她也不怕什么名声不好了，想怎么收拾这些下人，就怎么收拾。 这二十年是她被孝道的帽子压着，未来的日子，就是陈氏被压着了！ 唐氏有种想要仰天长笑的冲动，努力了半晌，才堪堪压制住。 宋嬷嬷跟在唐氏身后，看着趾高气扬的唐氏，没忍住偷笑起来。 这边唐氏主仆扬眉吐气，那边杨慕抓耳挠腮。 这口罩的生产速度也太慢了！ 挠着下巴站在绣房监工一个时辰的杨慕忽然灵光一闪，转身跑了出去。 在芙蓉岛闭门画图的杨慕终于苦战两个时辰之后，拿着一张大大的画纸怀银票推开房门。 铁匠！她需要铁匠！ 需要最手巧的铁匠！ 好在京城能人辈出，杨慕不过是稍加打听，就找到了一处铁匠铺子。 一个时辰之后，杨慕神清气爽地出了铁匠铺子，双眼放光。 她又有了个赚钱的法门。 杨慕看着手里的房契和合作合同，口罩下的嘴巴笑得都合不拢了。 当杨慕回到芙蓉岛，遇到了神情紧张的黛山。 “小姐，不好了！咱们丢了三万两银票！” 杨慕看着黛山吓傻了的样子，呲牙笑道：“没丢，是我拿来买房契了。” 说着抖了抖手里的房契和合作合同。 黛山诧异的看着合作合同，疑惑道：“小姐，这个‘缝纫机’是什么？” 杨慕朝着小丫头眨眨眼，神秘道：“神器！” 第285章 杀神配菩萨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一。 这一日，杨慕牵着玄豹出门，林啸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林啸身穿茶白色长袍，披着月白色水貂绒斗篷，站在雪中，像是不染凡尘的仙子。 几辆路过的马车，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也不知是谁家的贵女，正在掀开车帘偷偷打量过分耀眼的林啸。 杨慕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林啸看到杨慕的时候，原本冰块脸上瞬间有了一丝喜悦，眼睛都亮了。 杨慕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裳，披了一件牙色的狐狸毛斗篷，头上只用素色丝绸束起高高的马尾。 如此素雅的打扮，被身后的红色大门和黑色玄豹映衬，似乎是雪花变幻的精灵。 林啸伸手扫了扫杨慕头顶的几片雪花，知道杨慕的穿着是为了去给自己的亡母上香，心中多了几分柔软。 谁说这丫头大大咧咧的？这是不心细如发吗？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骑上马，朝着城外而去。 林家的祖坟在城外的琥珀山。 琥珀山并不高，也不大，从山脚就被高高的围墙圈了起来，这是开贵哦皇帝赏给林家的，整个山都是林家的陵墓。 这样大的祖坟，自然是有人住在这里看护，时时打扫。 墓园里修建了供奉灵位的大殿，殿中供奉了上百个灵位，林啸的亡母长孙氏的灵位就摆放在第一排。 林啸先是给林家的祖先上了香，之后又给亡母上香。 杨慕看着上百的灵位，问：“林家的祖上，都是将军吗？” 林啸摇头道：“也曾出过文官，不过官位都不高。” 不会有哪个皇帝会让一个家族既有大量兵权，又有高品文官的。 杨慕对于领兵打仗保卫家园的将军还是有很高的敬畏心，便亲自给林家祖先上了香。 之后想到今日是林啸亡母的冥诞，便又给长孙氏烧了纸钱。 林啸看着杨慕很是认真的样子，心中十分柔软，待火盆里的纸钱都烧没了，火焰也灭了，才带着杨慕从大殿出去，走侧门去了长孙氏的墓前。 墓前的石坑里，有新鲜的纸灰。 有下人解释道：“是王爷来过了。” 林啸叹了口气，要说父王和母妃的感情还是很要好的，若不是母妃早亡，又有皇帝赐婚，怕是不会那么早续弦的。 杨慕则是对林家父子分开来吊唁没什么奇怪，她原本就是个孤儿，对于亲人和人情世故，并没有那么敏感。 “母妃，这是杨慕，很快就是您为媳妇了。”林啸看着坟包，轻声道。 杨慕抬眸看了一眼坟包，有些尴尬的挠了挠下巴，道：“二月十八。” 林啸嘴角含笑撇了她一眼，补充道：“还有五十六天。” 杨慕心里一突，诧异的看向林啸，有些不敢相信，混迹竟然只有不到两个月了！ 林啸伸手抚摸杨慕鬓间掉落的几丝碎发，道：“我们很快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杨慕看看坟包，又看看林啸，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润。 杨慕：今天这天气也太冷了！ 林啸：瞧这丫头，还害羞了！ 远处枯树后坐着的林茂掏了掏牙花子，为儿子着急。 多好的机会，你到是快表白啊！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边林啸伸手抓住杨慕的手，问：“冷吗？” 杨慕微微点头，道：“原本是不冷，可这山风有些刺骨。” 林啸柔声道：“那我们回去吧。” 杨慕却是蹲下身来，点起了纸钱，又烧了秸秆，这才与林啸双双下山去了。 等二人的身影消失，林茂从树后冒出来，跑到坟包前，瞭望着一对璧人的背影，叹息道：“孩子他娘，你说我也不是个墨迹的性子，这啸哥儿的没出息是随谁了？” 一阵阴风吹过，几片纸钱的灰烬吹起，糊在林茂脸上。 林茂一愣，随即朝着坟包扬起笑脸，谄媚道：“可我就是随了我吗？肯定不是随了你！”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吹落了林茂脸上的灰烬，坟包安静如鸡。 守坟的下人双手缩在袖筒里，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王爷对着坟包拍马屁，足足看了一个时辰，太阳都高高挂起了，王爷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叹息着下山去了。 这边，杨慕和林啸从琥珀山下来，便回到了城里。 火锅店在冬日里过分火爆，已然开了分店，那些有钱没粮的人家，都会下馆子，火锅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杨慕和林啸来了新开的分店，不出意外，爆满。 好在二人提前留下了雅间，否则午饭这个点来，只怕都排不上队。 由于灾情的时候，杨慕和林啸都在城门口施粥，导致二人在京城出了名，不少人都认出了他们。 见二人来吃饭，便纷纷议论起来。 “哟，这不是林世子吗？竟然带着一位姑娘来了！” “别乱说，那可是护国公府家的嫡出大小姐，就是人称女菩萨的那个。” “对对，我在城门外见过她施粥，被封了善宁郡主了！” “他们怎么在一起？” “你不会不知道吧？林世子与善宁郡主是被赐了婚的，明年二月就要成亲了！” “不对啊，林世子不是杀神吗？” “谁说杀神就不能娶亲了？你瞧瞧他看善宁郡主的眼神，哪里有杀神的样子？那就是个含情脉脉的公子哥！” “你别说，这位林世子还真的是俊俏！” “善宁郡主也与众不同，英姿飒爽，不输男儿啊！” …… 杨慕与林啸都是三品境界，耳聪目明，这些食客的议论声自然不能逃过他们二人的耳朵。 林啸有些自豪的挺了挺胸膛，与杨慕小声道：“杀神配菩萨。” 杨慕笑道：“他们是没有见过我打架的样子。” 忽然，楼下有一位食客道：“什么善宁郡主，什么女菩萨，你们怕是不知道，这位杨家的大小姐是个乡野村妇！听说还是嫁过人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就是在乡下嫁了人之后，才被杨家找到的！我邻居的女儿就在杨家做事，此事我们那条街都传遍了！” “我不信！” “我也不信！” “你们还别不信，她可不但是嫁过人，还听说生了个孩子。那孩子是个男娃娃，现如今就养在护国公府。那女人还欲盖弥彰，说那男娃娃是她弟弟。呸！不要脸！” 众人听那食客说得有鼻子有眼，纷纷面面相觑，可内心还是不想相信，女菩萨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这几天到家就太晚了~~ 实在是没有时间码字~~ 今天还稍微早一些，期待九月早点来~~ 第286章 怎么像是世子妃的声音？ 杨慕不是古人，对这些留言碎语并没有过于在意。 倒是林啸脸色阴沉，冷声道：“这人背后怕是有人指使。” 杨慕挑眉，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嫁过人怎么了？ 林啸今日出门没有带随从，甚至连暗卫也没有带。他武道三品，的确是没有必要带暗卫。 可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解决，是不行的。 女子怎能不保护好名节？ “楼下的这位，你既然知道的这么详细，可知道我未婚妻在乡下的丈夫是谁？” 林啸居高临下，声音冰寒。 那楼下嚼舌根的蓝衣男子没想到林啸在楼上都能听到自己说话，脸色一白，随即想到什么，梗着脖子道：“我又何必知道那么多！只要知道所谓的女菩萨不过是徒有虚表便是了。” 林啸冷笑道：“听你说话，倒像是个读书人，难道夫子没有教过你，不知其然不言其过吗？” 蓝衣男子翻了个白眼，嘲笑道：“林世子还是管好自己未婚妻吧！” 都被人带了绿帽子了，还在这里耀武扬威！ 林啸朗声道：“善宁郡主在乡下的丈夫，正是本世子！本世子被善宁郡主所救，感恩戴德，以身相许，本是一段佳话。到了你的嘴里，到是不干不净起来！若是今日让你白白放肆了，岂不是辱了护国公府和定王府的脸面！” 林啸冲着几个小二道：“还不将此人拿下交给京兆尹！” 这本就是杨慕的店铺，小二们听食客侮辱东家本就不舒服，此刻有未来姑爷下令，众人乐得放开手脚。 立刻有几个小二上前，将蓝衣男子七手八脚的按在地上。 蓝衣男子还不认输，大声道：“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以少胜多、欺辱良民！简直是无法无天！” 林啸冷笑道：“这京城里，谁没有吃过我未婚妻的施粥？凭你几句酸话，就想让慈宁郡主名誉扫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周围的食客也回过神来，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带跑偏，若是真的信了这奸人的话，岂不是愧对恩人？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说善宁郡主的坏话？” “你这人，看着白白净净的，竟然是个胡说八道的癞皮狗！” “呸！凭你也配侮辱善宁郡主！” …… 周围谩骂声此起彼伏，被小二压着的蓝衣男子脸色越发难看。 林啸道：“若是你交代了背后主使，我便还可考虑不报官。” 蓝衣男子挣扎几下，想着家里放着的五百两银子，咬着牙，坚决不说实话。 林啸挥挥手，小二立刻扭送蓝衣男子出了门去。 杨慕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看着林啸为自己打抱不平，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林啸转头，看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无奈道：“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任由这些话乱传，对你名声不好。” 杨慕呲牙一笑，道：“这不是有你吗？” 原来被人保护和在乎，是这样的感觉呀！还挺不错的！ 林啸无奈的伸手刮了刮杨慕的小鼻子，道：“去吃饭吧。” 二人进了包间，火锅和各类菜肴刚刚摆上，就听到了敲门声。 随着小二进来的，正是林啸的书童，童乐。 童乐快步进来，给杨慕行礼之后，对林啸道：“世子爷，不好了，驿馆住着的那几个南方的书生不见了！驿丞说，是三人收到了一张什么条子，然后就不见了！” 林啸皱眉看向杨慕。 杨慕猛然站起身来，沉声道：“不好！他们身上定然带着瘟疫，若是叫他们乱跑，怕是京城不安！” 林啸自然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转头去问童乐：“京兆尹如何说？” 童乐急道：“就是这里要命，驿丞怕丢了乌纱帽，只敢私下里派人寻找，根本就没有上报京兆尹府！咱们林家也是暗探偷偷递来的消息！” 林啸沉默了。 若是林家莫名知道了此事，岂不是承认在驿馆里放了暗探？ 宫里的人会向，林家若是没有不臣之心，为何要放暗探入驿馆？既然在驿馆里放了暗探，那宫里会不会也有探子？ 林家不能出面！ 杨慕道：“这事我去办。” 林啸一把拉住她，急道：“胡闹！这时候，快回府去，万万不可出门！” 杨慕拿起桌上的口罩，道：“我有经验！” 在现代，她经历过两次大的瘟疫，自问还是有些自保的方法。 林啸却不同意，道：“那三个人我之前也送了口罩去，可听说三人根本不戴，他们一出来，等于整个京城就危险了。” 看杨慕坚持要走，林啸道：“你好歹要告诉我，你要怎么做！” 杨慕道：“只要将此事散播出去，他们就不敢在外路面！我与师父拿着大喇叭，暗中宣扬就是了。” 林啸满脑子乱麻，什么叫做拿着大喇叭，暗中宣扬？ 在林啸愣神之际，杨慕已然甩脱他的手，迅速离去。 童乐一脸佩服的看着杨慕离去的方向，感叹道：“世子爷，咱们世子妃真厉害！” 林啸伸手拍在童乐后脑门上，训斥道：“放肆！” 童乐缩了缩脖子，心里嘀咕：夸一夸也不让，小气鬼！ 林啸看了一桌子菜，纠结了半晌，还是匆匆走了。 童乐站在桌边，吞咽口水半晌，琢磨着这样的灾荒年，可不能浪费！ 于是满满一桌子美食，进入了童乐的肚子。 最后，童乐是扶着墙出的门。 林啸戴着口罩，在街上等了半晌，才终于知道，杨慕说的暗中宣扬是什么意思。 只见街上，走着两个披着被罩的人，一个红被罩，一个绿被罩，从头到脚都包裹严实，只露出两个眼睛来。 两个人拿着牛皮纸做的纸筒，一路走一路吆喝。 其中一个声音他最熟悉不过，“父老乡亲们！麻风病人跑出来了，三个男人，书生打扮，南方口音，见到以后一定要通报京兆尹！” 另外一个人也拿着大喇叭附和：“对对对！” 林啸：“……” 童乐扶着墙出来，正看到自家主子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问：“世子爷，瞧什么呢？” 下一秒，他也听到了世子妃那熟悉的声音：“大家记住了，三个南方口音的麻风病人！就躲在京城！从驿馆逃出来的！” 童乐全身僵硬，看着“飘”过去的两个被罩，不可置信问：“世子爷，这……怎么像是世子妃的声音？” (本章完) 第287章 杨慕，你做梦！ 杨慕自然看到了台阶上站着的玉树临风的林啸，可她不想社死得那么彻底，本着“我装作看不见你，你就不认识我”的心思，淡定与谪仙擦肩而过。 贺三娘举着喇叭，大声应和“对对对”之后，转头看到了林啸。 实在是林啸太过引人注目，不注意都不行。 贺三娘本着“见到熟人至少要打个招呼”的心思，正要上前，却被杨慕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踉跄拽走。 贺三娘诧异看着眼前的红被罩，问：“你未婚夫！” 杨慕焦急跺脚，一把扯下贺三娘嘴边的牛皮喇叭，道：“你小声些！难不成你想被人看到你钻进被罩里的样子吗？” 贺三娘一愣，才想起自己的装扮来，忙加快脚步，匆匆走了。 杨慕在身后紧赶慢赶，才赶上了贺三娘的脚步。 等过了街转角，杨慕继续拿着喇叭大声喊了起来。 火锅店门口，童乐呐呐道：“世子爷，咱们……”还追世子妃吗？ 林啸目光看着街拐角，道：“随我进宫！” 当日，驿丞拼命想要掩盖的真相，被两个“被罩人”宣扬得人尽皆知。 最糟糕的是，定王府世子听说此事之后，立刻进宫，将此事禀告了两宫太后。 两宫太后深知此事的严重性，立刻派了禁卫军满城搜捕。 有了百姓的帮忙，还没有入夜，三个书生便找到了。 只是，禁卫军找到的，只是尚有余温的尸体，三人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消失了。 林啸得到此事，几乎是立刻就怀疑是有人要借着三人衣服上的瘟疫，兴风作浪。 当林啸匆匆赶往别院的时候，发现门口停着杨家的马车。 橘子林中，一个破败的小房间里，杨慕皱着眉，看着对面的杨菲发狂大笑。 今天早上，木尘就将杨菲送入了这个小房间，只是早上杨慕和林啸去了琥珀山，所以没来。 原本说好是要午饭后来的，没想到出了三书生逃走的事情，这才耽误了。 杨慕等杨菲笑够了，才冷声道：“你装疯卖傻没有用，瘟疫的方子，无论如何我是要得到的。” 杨菲披头散发，神情癫狂。 “杨慕，你做梦！当初你出尔反尔，骗我告诉你前世真相却不救我。如今却想要再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妄想！” 杨慕微微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制心中的怒火。 杨菲继续道：“不就是瘟疫吗？不就是死人吗？哈哈哈，关我何事？当初，他们不都笑话我被鬼附身吗？如今，我就要整个京城给我陪葬！” “啪！” 杨慕上前，一巴掌甩在杨菲脸上，怒道：“你以为是你自己得力吗？这件事，定然有别人的手笔，亏你还自认聪明，竟然要让他人得利！” 杨菲挨打也不恼怒，冷笑看着杨慕道：“谁得利，我也不让你得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骗我说出秘方，好去邀功！” 杨慕挠挠下巴，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只要你说出秘方，功劳是你的！” 杨菲才不信杨慕，把脸撇开，看也不看杨慕一眼。 木尘忍不住从屋顶上飞身而下，毛遂自荐道：“世子妃，要不，还是属下来逼供吧！这娘儿们怕水，属下给她丢水里去！” 见到木尘的一刹那，杨菲瞳孔猛然收缩起来，瑟瑟缩缩躲在一旁，一句都不敢嚣张了。 鬼知道她这一路都是怎么回来的。 她原本是被杨家的护卫送去江南陈家的，可半路上被这个男人救下了。 她原本还以为是李澈派人来救自己了，可这男人刚刚带着她到了没人的地方，就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先是掉在树枝上晃来晃去，之后又招来蛇虫鼠蚁放在她脸上，再之后，就是放在地上踢着走。 期间，她尖叫过，也求饶过，毫无用处。 直到有一次，她被这男人一脚踢进水里，她惊恐莫名，玩命挣扎，才第一次看到这男人脸上有了笑容。 像是终于找到机关的孩子，兴奋将她捞起来，问：“你是不是怕水？是不是？” 她哪里是怕水，明明就是不会水，怕被淹死罢了。 可这男人就是固执的认为她是怕水的，总是将她丢在水里，想要折磨她。 而她，也十分配合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以免被这男人识破之后，再虐待她。 杨慕听说杨菲怕水，便奇怪的看了一眼杨菲。 她很确定杨菲不怕水，否则也不敢几次三番想要在船上杀人了。 她同情的看了眼兴奋得满脸红光的木尘，这孩子怕是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演技派的小姑娘，算是他折磨人生涯的滑铁卢了。 杨慕转头去看假装害怕的杨菲，道：“你要怎样才信我？” 杨菲一面假装害怕，一面偷偷白了杨慕一眼，并不说话。 杨慕道：“我带你入宫，让你亲手将瘟疫献给太后，如何？” 谁知杨菲并不吃这套，冷笑着并不接话。 此刻林啸进来，走到杨慕身边，小声将得到的消息告诉杨慕。 杨慕点头道：“此事我知道了，那幕后的人一定是想要借着瘟疫做什么。” 她用眼神示意林啸去看杨菲的样子，道：“可惜她什么都不说。” 杨菲眯眼看了一眼金童玉女的二人，恨得咬牙。 凭什么都是杨家的女儿，一个可以做世子妃，而另一个却是阶下囚！ 林啸道：“既然她不说，让木尘审问就是了，咱们要尽快找出幕后的主谋来。最起码也要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杨慕知道林啸说得对，可她也不会破案啊。 林啸拉着她的手出了屋子，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小声道：“既然前世就曾经有过瘟疫，杨菲重生之后将药方提前写下来也未可知。” 杨慕眼睛一亮，道：“对，我回府搜一搜。” 林啸点头道：“我暗中让人查看背后之人。”说着话，他捏了捏杨慕的手心，嘱咐道：“万事小心，记得戴口罩。” 杨慕点头道：“我已然找了一位能人，只怕这几日就能做出生产口罩的机器，这样做口罩的速度会加快。” 第一台缝纫机就快要问世了，等试验之后，如果效果好，就可以多做一些。 哪怕不能供应整个京城的人，至少也要保证身边的亲朋可以每日换口罩。 第288章 爆发 二人并肩出了别院，策马而行，到了一处路口分开，林啸朝着不知名的地方而去，杨慕则是回到了杨家。 如今杨家尽在唐氏手中，杨慕行事也方便很多。 牡丹院自从杨菲走后，就没有人住了，杨慕带着人，直接地毯式扫查，动静之大堪比抄家。 搜查的结果让人失望，除了找到几首少女怀春的酸诗，竟然毫无所获。 而那边林啸的进展也十分缓慢，好几天都没有消息。 不知不觉中，瘟疫悄悄降临。 京城的东南西北几乎是同时爆发瘟疫 刚开始，是几个老百姓上吐下泻，高烧不退。 之后便是京兆尹的衙役出现染病。 再之后，连宫里都有得了瘟疫而死的宫人太监。 太医、大夫都不够用了，甚至有些大夫胆子小，躲在家里不愿出门问诊。 杨家最开始患病的，是陈氏。 这日，陈氏本是叫来唐氏要问一问年底家宴的筹备，谁知，唐氏刚刚进了院子，就听到主屋里王嬷嬷惊呼一声：“老夫人！” 唐氏加快脚步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正乱作一团，丫鬟婆子扶着脸色潮红的陈氏，不知所措。 唐氏一看这样的场面立刻想到了杨慕之前告诉她遇到瘟疫的方法，开口吩咐道：“快将老夫人扶去床上！” 她又吩咐身边的宋嬷嬷：“命人去请府医。再叫人来将这院子围住，景福院的丫鬟婆子不许出院门一步！” 宋嬷嬷匆匆去了之后，唐氏又快速退出屋子，对红莺道：“快去通知大小姐这边的情况，再多拿些口罩来！” 青燕劝道：“夫人，咱们快出去吧，别染上病气！” 唐氏当然也不想呆，她才不要为了个陈氏把自己搭上，于是立刻抬脚出门，没有片刻留恋。 唐氏一出院门，就有戴着口罩的粗使婆子来，迅速关闭了院门，且从外面上了锁。 唐氏吩咐道：“除了府医，任何人不许进出！” 十来个粗使婆子瓮声应是。 唐氏匆匆去了绣房，询问口罩数量。 杨慕这边得到消息之后，第一反应是将杨石头和包老太保护起来，瘟疫之下，老人和孩子是最容易患病的。 “巧巧，咱们还有多少口罩？”她看着有些紧张的巧巧问。 巧巧道：“还有一百多个！” 杨慕毫不犹豫道：“拿出一些给前院的外祖母和外祖父，剩下的，全部分给咱们院子里的老弱。” 巧巧道：“至少也要给小姐留一些。” 杨慕道：“我是习武之身，底子好。再说了，很快大批口罩就要生产出来了，不急。” 她倒不是有多大方，只是怕这些老弱患病之后，会将瘟疫传给国公府。 杨慕匆匆出了门，去看缝纫机的进度，原本就说好了今日实验的。 那铁匠铺子现在已经改名缝纫机店了，铁匠在里面干得热火朝天，旁边放着一台已经组装好的缝纫机。 杨慕将线穿好，之后拿了几块碎步实验一下，虽然不如前世的缝纫机好用，可到底要比人工缝制口罩快多了。 杨慕找到老铁匠道：“陆师傅，咱们得加快！” 年过六旬的陆师傅抬眸撇了她一眼，道：“还要怎么快？我把看家的本事都交给我那两个徒弟了。”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如果不是这小丫头催得太急，他才不这么快倾囊相授呢。 杨慕猜到了他的想法，道：“这样，陆师傅你多收几个徒弟，分别交给他们一部分缝纫机制作的手艺，然后你关上门安装。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了。” 陆师傅手上的动作一顿。 杨慕道：“这叫流水线，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很重要，但是却又不能掌握全部技术。” 陆师傅手里的铁棍子一丢，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恍然大悟道：“对呀！” 他激动的看着杨慕，道：“你这丫头，就是聪明！我立刻收徒弟！收多多的徒弟！” 杨慕看陆师傅开窍，也不再多说，催促他多多制作缝纫机之后，就去了绸缎庄。 这绸缎庄是林啸名下的，早就得到过示意，见到杨慕如同见到东家。 杨慕在绸缎庄定了三车布匹，统统拉去一间小铺面。 这铺面还没有挂门头，里面也没有什么家具，不过是十来张高桌子。 卸货之后，杨慕又去了名下的各个店铺。 她名下的店铺大多是卖吃的，早在三日前杨慕知道三个书生逃跑之后，就命令关门大吉了。 她此次去，就是为了宣传如何防御瘟疫的。 非必要，不出门。 非必要，不与外人接触。 一旦出门或者见过外人，定然洗手。 周大壮夫妻对杨慕十分信任，拍着胸脯说一定照做。 杨慕又骑马出了城门。 杨家的军营就在城外十里地，策马扬鞭很快就到了。 杨承恩、杨震和杨凯三人都在军营的中帐里讨论军粮的问题，各地灾情之后，虽然朝廷买了不少粮食，可那里面不少是可以卖给百姓的。 军队就不一样了，朝廷是要免费发来的。 可宫里的贵人们一顿饭大鱼大肉，军粮却不够吃。 杨震皱着眉，如今杨家军为他是从，他号令军士的同时，也要处理好大家的口粮问题。 杨凯道：“如今军粮不过十日之数，兵部的折子早就批了，也送去户部了，可就是迟迟不送来。” 杨震道：“已然推迟了十日，得去催一催了。” 杨凯不满道：“如何没有去催？这段时间，几个副将腿都跑瘦了，户部就是一句话，没粮！可我瞧盛家军队里的粮食多的很！” 杨承恩道：“盛家有盛太后护着，户部自然先紧着他们。看来，只有我入宫一次了。” 杨震道：“父亲不可！慕丫头早就传了信来，说非必要，叫咱们别进城。城里怕是有瘟疫。” 杨承恩眉毛一挑，道：“我是她祖父，难道要我听一个小丫头的？” 杨凯摸摸鼻子，祖父嘴硬得很，实际行动还是挺听妹妹话的嘛？ 前几日妹妹传消息说别出军营，祖父立刻改了每日早上骑马去山里捕猎的习惯。 还有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可身体很诚实。得到妹妹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杨震不信任的看了一眼杨承恩，满眼都是“我不信你会回京”的表情。 杨承恩抚了抚摸花白的胡须，瞪眼道：“看什么看！我说要回京，就是要回京！谁也拦不住！” “祖父要回京做什么？”杨慕打帘子进来。 日未出而作，日已落未息。 宝子们，含泪奉上一章~~~ (本章完) 第289章 我不想嫁给摄政王 杨慕是杨家的嫡出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杨承恩就下令，杨家军营，随便杨慕进出。 刚刚还气势恢宏的杨承恩在听到杨慕身影的那一瞬间瞳孔猛然收缩，见鬼一样转过身来。 “慕丫头！你怎么来了？” 杨慕拿出几个口罩来，道：“给你们送口罩啊！” 说完之后，转头看杨承恩，“祖父刚刚说要进京做什么？京城现在瘟疫横行，很是危险！” 杨承恩虎躯一缩，没啥气势道：“谁说我要回京了？那破地方谁爱回谁回！” 杨震和杨凯同时眼神复杂的看向杨承恩。 杨承恩眼神凌厉怒瞪回去。 杨慕没注意杨家三个大老爷们的大眼瞪小眼，继续道：“京城瘟疫开始爆发，军营里一定要控制进出人马，以免过大波及。” 杨震摆摆手，道：“此事你就不必担心了，杨家军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军队。” 杨承恩也道：“你放心回去就是，帮着你娘好好打理府中事物。” 杨慕点头道：“过段时间，我会送来口罩，尽量让将士们人手一个。” 说完，杨慕又将勤洗手等事交代一遍，这才骑着玄豹走了。 杨震看着女儿英姿飒爽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小姑姑。 杨承恩像是也想起了自己的小妹妹，眸子里闪烁什么，忽然吹口哨叫来了自己的战马，身形利索地翻身上马。 杨凯在身后呼唤，“祖父去哪里？” 妹妹都说了别出军营。 杨承恩头也不回，也不应声，门头跑了。 杨震则是想到什么，对正要骑马去追的杨凯道：“你祖父是要去见个人，不回京。” 杨凯诧异看着父亲，问：“祖父要去见谁？” 杨震神情复杂，半晌之后才道：“今后你会知道的。” 他手里的军权总有一天要交给儿子，那时候，他也就知道杨家的秘密了。 杨凯看着神神秘秘的杨震，总觉得父亲解蛊之后似乎不但对母亲上心了，对慕丫头也上心了很多。 杨震从袖子筒里取出一本折子递给儿子，道：“派人送宫里去。” 他被勒令闭门思过，可军营有些事情又不能不来，就只能上请罪折子，和请假似的，一天一封折子。 杨凯也不胡思乱想了，拿着折子走了。 杨慕从军营回来，依旧先去找了杨菲。 杨菲这次十分坚决，死活不说治疗瘟疫的方子。 杨慕又不能真的弄死她，只能失望而归。 三日后，第一批缝纫机制作的口罩生产出来了。 杨慕将护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准备好，又送去了林家和宫里一些。 短短三天的时间，京城瘟疫像是墨入清水一般，迅速扩散。 有的人家已经开始挂上了白布，京城处处都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哀愁。 杨家最开始是陈氏染病，渐渐地，二房也蔓延开来，最让杨慕心焦的，是杨石头也时开始发烧。 此刻的杨慕再也不顾及杨菲的死活了，直接冲杀去了别院，一脚踹开房门，把里面正在吃饭的杨菲吓得一个激灵掉了筷子。 杨慕冷笑道：“二妹妹，姐姐好心来给你加餐了！” 说着话，杨慕拿出手中的羊皮水壶，拔了盖子，捏着杨菲的腮帮子给她灌水。 杨菲一边挣扎，一边努力闭嘴，可她哪里是杨慕的对手？ 眼看着一壶水就连撒带灌完了，杨慕才松开杨菲的嘴巴。 “咳咳咳……” 杨菲被呛到，咳嗽不止。 杨慕冷声道：“二妹妹，瘟疫病人喝剩的水，味道如何？” 杨菲咳嗽的动作一顿，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杨慕。 前世那场瘟疫遗留的恐惧让她狠狠打了个寒颤，随后发疯了一样扑向杨慕，尖叫道：“我要杀了你！” 杨慕一脚踹在她肩头，咬牙道：“既然大家都活不成，那就一起死吧！” 说完话，杨慕也不与她要什么方子了，抬脚就走。 等她回到杨家，黛山迎上来，道：“小姐，查清楚了。启少爷昨日下午在院子门口石桥上玩的时候，遇到了盛家表小姐。盛家表小姐与启少爷说了几句话，还给了启少爷一个毽子。” 杨慕眯眼。 盛娇娇？ 黛山继续道：“启少爷完了许久那毽子。二房今早有下人发了病，会不会……” 杨慕问：“盛表小姐现在何处？” 黛山道：“应该在二房。” 杨慕二话不说，去拿了那个毽子，转身去了二房。 自从分家之后，杨慕极少来这边，打听了一圈，才知道盛娇娇就住在客院里。 守门的婆子戴着口罩，看到杨慕来了，正要上前说话，被杨慕推开。 “哎？大小姐，这是盛家表小姐的院子！”婆子在后面追。 杨慕并不理会，几步进了院子。 屋子里，盛娇娇正在与盛氏说话。 “娇娇啊，我知道摄政王年岁大了，又是个鳏夫，可你也要为咱们盛家想一想啊。” 上次刺杀太皇太后事件之后，盛氏被下令处死，盛家被连带。 太皇太后念在淑太妃和小殿下的面子上，没有过多追究此事，特令赦免盛氏死罪，改为剥夺诰命，终身囚于护国公府。 盛氏气焰没有那么嚣张了，可到底也想翻身的。 所以盛娇娇此次来京城，是定要嫁入权贵人家，最好是皇家，这样才能翻转盛家的局面。 而摄政王就是最好的选择。 之前盛娇娇虽然没有明说，可态度还是很乐意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非常拒绝此事。 这么好的飞上枝头的机会，若是让陈家的那个表小姐抢走了，盛家何事才能翻身？ 盛娇娇绞着帕子，不情不愿道：“姑母，不是我不乐意为盛家出力。可摄政王府至少也要一年之后才能迎接新王妃啊。我总不能在杨家住一年吧。” 大顺的惯例是，主母去世，一年之后才续弦。 盛氏笑着拍了拍盛娇娇的手，道：“那有什么的？你尽管住着就是了，反正都分家了，难不成大房还能说什么不成？” 盛娇娇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俊美的身影，咬唇道：“姑母……我，我，我不想嫁给摄政王！” 抱歉这段时间忙迷糊了，文章前后有大矛盾，强行改一下。 祈求不要用臭鸡蛋砸死我。 第290章 药渣 盛氏脸色一僵，压着心里的不耐烦，继续劝。 “娇娇啊，盛家养你这么大，穿金戴银，如今盛家有难……” “盛娇娇！”杨慕一个健步冲进来，就看到姑侄谈心的这一幕。 她身后追进来两个丫鬟一个婆子，都是拦截未果的。 盛氏看着气势汹汹的杨慕，皱眉道：“谁教你的规矩，大家族里如此放肆！” 杨慕懒得搭理盛氏，几步走上前，看着盛娇娇道：“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雪地里没有摔死你，转头就去害我弟弟！” 说完，她一把将手里的毽子丢在盛娇娇脸上，怒道：“想我弟弟生病！我就让你赔命！” 盛娇娇在看到那毽子的时候脸色就是一白，正要强装镇定，就被毽子砸疼了脸。 她尖叫一声，像是被火烧了似的跳了起来，慌忙用帕子擦脸。 看到盛娇娇的样子，杨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盛氏大叫道：“放肆！这是二房！” 杨慕瞪了她一眼，怒道：“你才放肆！死里逃生还不庆幸，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什么？” 盛氏瞪眼，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颤抖的手指指着杨慕，怒道：“你母亲都不敢与我这样说话！” 杨慕冷笑一声，道：“那是我母亲不愿与蝼蚁计较！” 她恶狠狠瞪了盛娇娇一眼，道：“我这人不会七拐八绕的后宅手段，只会用拳头说话。” 她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在盛娇娇脸上。 盛娇娇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引来盛氏的惊呼声。 盛娇娇懵了一顺，忽然侧脸“噗”地吐出满嘴带血肉的牙齿。 杨慕朗声道：“这是你欠我弟弟的！若是我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赔命！” 盛娇娇脑子已经懵了，看着满地的牙齿，眼神惊恐。 盛氏楞在当地，这…… 杨慕警告性得瞪了盛氏一眼，转身大步出去。 满屋子婆子丫鬟都愣住了。 大小姐……太可怕了！ 盛氏回过神来，大叫道：“反了！反了！” 在她的惊叫声中，丫鬟婆子们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去扶晕过去的盛娇娇。 …… 杨慕从二房回来，去了游鱼院。 陈雨荷听说杨慕来了，带着疑惑迎了出来，却见杨慕径直去了她的小厨房，不由得心中一突，忙追上去。 等她跑到小厨房的时候，却见杨慕拎着一个小沙壶出来，吓了一跳，问：“大表妹，你这是做什么？” 杨慕抬眸看了一眼，问：“你要我在这里说？” 陈雨荷左右看了看，院子里不少丫鬟婆子，皱眉道：“大表妹想要说什么？” 杨慕抬了抬小沙壶，道：“这个。” 陈雨荷不信杨慕会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咬牙道：“这是我补身子的药，大表妹想要拿去哪里？” 杨慕挑眉道：“陈表姐，我弟弟病了，借药一用。” 陈雨荷道：“这是我的补药，你弟弟……启哥儿怎么可能对症状呢？可别吃坏了孩子！” 杨慕道：“不过是补药，想必吃不死人。” 说着也不管陈雨荷再说什么，杨慕绕开她走了，谁也追不上。 丫鬟凑来陈雨荷身边问：“小姐，怎么办？” 陈雨荷皱眉道：“再熬药吧。” 她暂时不想得罪杨慕。 此时，一个小丫头匆匆进来，在陈雨荷耳边，将刚刚杨慕打闹二房的事情说了。 陈雨荷惊讶道：“她把盛娇娇满嘴牙都打没了？” 那丫鬟点头道：“如今盛家小姐还晕着呢。” 陈雨荷看着早就没有人影的院门，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如果刚刚她执意拦着，只怕下场比盛娇娇好不到哪里去吧！ 丫鬟小声道：“二夫人气坏了，可惜老夫人病了，否则定要大闹一场。” 陈雨荷不屑冷笑一声，道：“蠢货！” 丫鬟抬眸看了陈雨荷一眼，不知道小姐说的额蠢货是谁。 陈雨荷却不再说话，搓了搓冻僵的手，回到屋子里去了。 今日除夕，这可是她重生之后的第一个除夕，可不能被人坏了心情。 可不论她如何劝自己杨慕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秘密，只是拿了补药去给弟弟补身子的，不会知道自己的所谓“补药”是真正治疗瘟疫的药。 陈雨荷劝了自己一下午，心也无法静下来。 直到外面有了爆竹的声音，她才坐在火盆边，吃着烤馒头片，心里宁和起来。 如今瘟疫盛行，谁家也没有心思过年，杨家老夫人又病了，唐氏干脆就听女儿的，让大家在自己院子里吃除夕饭。 陈雨荷和两个丫鬟分着吃面头片，忽然有个小丫头打帘子进来，小声道：“小姐，打听出来了，杨大小姐拿着那汤出府去了，刚刚回来。” 陈雨荷皱眉，杨慕出府去做什么？ 这个疑惑在第三日她总算知道了。 宫里传出消息，昨夜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法，已经在病人身上试过，效果奇佳。 而献上药方的，是定王府世子，林啸。 原来，除夕当日，杨慕将药汁倒出来之后，放在一旁，便拿着药渣子出了门，与林啸见了面。 林啸又拿着药渣子去了太医院。 太医们看到药渣子，仔细研究之后，觉得也许是个治疗瘟疫的好法子，于是照样子给宫里的病人熬药喝下。 不过半日，那些病人就有了退烧的迹象。 太医不敢马虎，多次多人试验之后，发现这药方子的确能治疗瘟疫，这才禀告两宫太后，并且公布药方子。 陈雨荷得知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手中的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贴身丫鬟进来，给了她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有些仓惶和怒意，陈雨荷一把将纸条揉碎，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息出来。 丫鬟道：“小姐，如今该怎么办？” 陈雨荷走到火盆边，将纸条丢进去，眼看着纸条没烧成灰烬，这才回答丫鬟的话。 “去找多宝阁的宋嬷嬷，说你要出门一趟，给我买药材。” 丫鬟愣了一下，才明白，小姐这是要伪装成自己出门的。 一个时辰之后，杨家角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起步，朝着南街而去。 车夫和马车里的人没有发现，身后一个身影紧紧跟踪。 (本章完) 第291章 幕后黑手 马车缓缓走到了一处普通的药店门口停下，里面走出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穿着丫鬟的衣裳。 丫鬟塞给那车夫一些银钱，便进了药店。 车夫颠了颠手里的碎银，十分满意，赶车走了。 有了银子，姑娘又说得办个时辰才能出来，那还不趁着空闲去喝酒吗？ 药店的药童看到穿着丫鬟衣裳的陈雨荷立马凑过来小声道：“姑娘，贵客在后院等着了。” 说着推开后门，让陈雨荷进去。 陈雨荷入了院子，药童正要关门，却觉得眼前一花，好像一团影子从自己面前闪过。 可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左右什么都没有，于是怀疑自己是眼花了，默默关上了后门。 听到关门声后，杨慕放松了心情。 还好到了三品，否则还真不好混进来。 院子角落的一口大水缸后，有一个堆积脏衣的地方，杨慕就躲在水缸和脏衣堆之间。 杨慕想要伸出脑袋去看，又怕被发现，干脆抓了一个红色衣服顶在脑袋上，假装自己是脏衣堆的一部分。 院子里的走廊下站着一个一身黑袍的中年男子，陈雨荷就站在他对面。 “王爷。”陈雨荷屈膝行礼。 杨慕透过红色被罩露出的缝隙看去，见那男子，竟然是摄政王李钥。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稔的？ 李钥长了一张方块脸，平日里显得十分严肃，而此刻，却是满脸的怒容，说话语气也带着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药方子会出现在定王府世子手里！” 陈雨荷有些歉意道：“此事的确是我这边失误了。杨家大小姐发现了我的药，直接端着药罐子走了。也不知她为何会怀疑这药有问题，竟然找了林世子去问太医院看药渣。” 陈雨荷十分懊恼又后悔的样子。 李钥有些没耐心听她解释，而是追问：“如今可如何是好？” 陈雨荷苦笑道：“事情既然已然如此，我们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总不能进宫与太后说，是自己献出的药方子吧，追究下来，怕是要出大问题的。 比如，药方子是哪里来的？为何之前不上报？ 李钥自然也知道，此事到此为止，不能再做什么了。 可筹谋这么久，既没有将疫情与牝鸡司晨扯上关系，又没有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力挽狂澜，他有些不甘心。 陈雨荷道：“很快就要太后大寿了，想必为了献上寿礼，个地方官正在巧取豪夺。这种做法，百姓必定不满，不如……再加把火。” 李钥斜眼看陈雨荷，问：“你有计划？” 陈雨荷道：“百姓愚昧，最是相信鬼神之说。找块石碑，上刻‘牝鸡司晨，天降罚之。灾难横行，国将不国。’”她眼眸流转，看向对面的李钥，问：“如何？” 李钥沉默片刻，细细思量之后，忽然愉悦笑了出来，道：“不亏是本王的女诸葛！此计甚好！” 陈雨荷微微抬了抬下巴，淡然笑了。 这个李钥，比起前世做了皇帝的李澈，要好拿捏多了。 李钥笑过了，眼神悠然的看着陈雨荷，道：“希望此次女诸葛的计谋，不会像是瘟疫一样，白白设计。害得本王废了不少劲，甚至府中都死了一个妾侍！” 为了避嫌，摄政王府中除了他自己，他没有给任何人喝治疗瘟疫的药。有个小妾因为得不到有效治疗，已然于前天去世了。 陈雨荷温柔一笑，道：“若是王爷真的独揽朝政，何愁没有美貌的小妾？” 李钥看了看大度的陈雨荷，手心痒痒，伸手抚摸陈雨荷的脸颊，道：“这天下的女人加起来，哪个美貌能胜得过本王的女诸葛？” 陈雨荷轻轻后退一步，躲开了李钥的大手，对他行礼道：“王爷保重，小女要回府了。” 李钥手僵在空中，有些不满的看向陈雨荷。 陈雨荷直起身来，意味深长道：“雨荷要的，王爷给得起。” 李钥想到什么，那只空中的手搓了搓手指，缓缓收了回来，道：“此事你放心。待过些时日，本王禀明了太皇太妃，就上杨家提亲。” 陈雨荷面带温柔笑意，告退走了。 待陈雨荷走后，李钥许久之后才冷笑一声，从院子另一个门离去。 杨慕顶着脏衣服，等李钥走了之后，才站起身来，趁院子没人，跳墙走了。 当夜，别院里。 林啸和杨慕对坐吃火锅。 “石头好些了吗？”林啸问。 杨慕点头道：“已经好了，活奔乱跳的，每日追着球球年三字经呢。” 林啸一愣，问：“都会三字经了？” 杨慕嘴角扯了扯，道：“只会两句。一直重复这两句。球球被他烦透了，就爬到树上躲清静。” 林啸想到那个画面，没忍住笑道：“从前没看出来，这孩子竟然是这样调皮的。” 杨石头小时候是被欺压着的，如今跟着姐姐大半年，天性释放出来，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了。 林啸指了指橘子林的方向，道：“杨菲这几日病的不清，要不要给她喝药？” 毕竟她知道不少前世的事情。 杨慕眨眨眼，随后“噗嗤”一声笑了，道：“她还真以为我给她灌的水是瘟疫病人喝过的啊？” 林啸夹着一筷子羊羔肉诧异的看着杨慕，难道不是吗？ 杨慕道：“我随口胡说的。” 林啸也笑了，道：“她是自己被自己吓病了。今早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药方子，求看林子的老汉给她买药。” 杨慕不屑道：“她也不想想，人家看林子的，凭啥给她买药？” 杨菲被木尘带来的时候，可是身无分文，连一支银钗都没有。 林啸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丫头，嘴里的话没有说出口。 杨菲今早可是衣衫半褪，勾引了那看林子的老汉的。 只是那老汉是林家收留的太监，对杨菲没有半点兴趣罢了。 二人吃了火锅，杨慕将今日李钥和陈雨荷的对话说给林啸听。 林啸听了之后，脸色明暗不定，许久才道：“按理说，保护这大顺的子民，也就是保护皇上的子民。李钥……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连……”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谁能想到，让整个京城发生瘟疫的人，竟然是皇帝的亲爹，摄政王！ (本章完) 第292章 唯一不同 杨慕问：“有法子阻止吗？” 她不想让李钥得逞。 林啸点头道：“不论什么阴谋诡计，一旦透露了消息，就都不会得逞。此事不必管了，交给我吧。至于那位陈雨荷……” 杨慕呲牙一笑，道：“交给我了！” 林啸有些不放心，问：“你……准备如何？” 杨慕眨眨眼，道：“我还能把她怎么样？又不会打她！” 话说到一半，她想起被自己打掉满嘴牙的盛娇娇，随后嘿嘿一笑，道：“放心，我就是让她自食恶果而已。” 回到杨家，杨慕找来宣纸，又自己做了一支炭笔，会议今日院子里李钥和陈雨荷的样子，“刷刷刷”下笔，将之画了出来。 她并没有专业学过绘画，只是闲来无事偶尔画画打发时间，所以画得并没有很形象。 不过院子里的景物和两个人她还是画明白了，不知情的人看不懂，但是知情人却是一眼就能看明白。 当夜，杨慕将宣纸悄悄塞进了陈雨荷的床幔里。 第二日早上，陈雨荷起床的时候，发现了这张纸，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她做过皇后的人，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固然让她心虚，可更让她惊惧的是，这张纸竟然能越过门窗和守护的丫鬟，送到她的床上！ 这是不是就在说明，如果对方愿意，昨夜就可以取了她的项上人头？！ 趁着丫鬟还没有注意到，陈雨荷不顾寒冷，披着中衣下地，将纸丢入火盆，烧了个干净。 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午睡起来之后，她的枕边又多了一张画，一张与早上一模一样的画！ 陈雨荷再次烧了画后，后背的冷汗很久都没有退去。 是谁？ 不但知道了她的秘密，竟然还两次将画送到她枕边！ 这人想做什么？ 会不会是杨家的人发现了什么？ 此时丫鬟打帘子进来，道：“小姐，老太太唤您一起去给杨家太夫人请安。” 陈雨荷应了一声，换了衣裳，去了景福院。 陈氏经过多日的休养，总算是病好了，只是年纪大了，遭罪这么一场，身体大不如前，嗜睡得很。 陈雨荷和周老太太在景福院不过说了几句，陈氏就昏昏欲睡，二人只好退了出来。 周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多事之秋啊！” 陈雨荷诧异的看着周老太太问：“祖母这是怎么了？” 周老太太道：“听杨家的下人说，京城传说一件事。” 她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有人雕刻了石头，埋入地下，想要挑拨百姓和朝廷的关系！” 陈雨荷心里一惊！ 周老太太道：“如今两宫太后把持朝政，多少人对她们不满，朝政飘摇啊！” 陈雨荷已经听不到祖母后面的话，摄政王这个蠢材，事情就不能悄悄做？怎么还泄露出风声了！ 老百姓是愚昧，但也不是纯粹的傻子！ 先出了风声，再出石头，还有个屁用！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周老太太呼唤她，“荷姐儿！荷姐儿！” 陈雨荷回过神来。 周老太太问：“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江南吧！你瞧瞧京城多乱啊！先是杨菲那丫头半路消失不见，之后又是瘟疫，现在还有人图谋不轨！哪里有咱们江南舒心？” 陈雨荷咬唇，坚定道：“祖母！您别忘了，咱们来京城是做什么的！” 周老太太一愣，随即叹了口气，道：“虽然说你嫁入皇家是给咱们陈家锦上添花，可……皇家也太乱了！” 她其实想说的是，都有人想要谋朝篡位了，鬼知道皇家今后还是不是皇家？ 前朝也有一位临朝听政的太后，后果是啥？被不知道哪个旁支的皇家弟子一剑抹了脖子！ 真巴结上皇家能如何？ 她正要再劝，陈雨荷却道：“摄政王府我是一定要入的！咱们陈家百年前的辉煌，定然要再次重现！” 陈家百年前是个上万人的大族，读书人数不胜数，只是三品大员，就同时出了六个！ 整个朝廷基本就掌握在陈家人手里。 若不是开国皇帝下旨，让陈家强行分家分族，陈家也不至于至今还是蜗居江南，出不了头。 周老太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嘴了。 孙女随了自己的丈夫，心比天高，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她再劝也是没有用的。 与周老太太分开，陈雨荷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坐在桌边喝热茶沉思。 最近的事情都太怪了，怎么与前世一点都不一样？ 忽然，她眸子一闪，要说不一样，最不一样的，就是杨慕这个人！ 前世，她都没有见过杨慕这个人，听说是回到京城杨家没多久就失足淹死了。 可这一世，杨慕不但没有意外死亡，而且还将杨菲这个原本的嫡长女彻底踩在脚下，如今都不知死活！ 难不成，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杨慕？ 可…… 杨慕会武艺，不是她一个后宅女子动动手就能弄死的存在。 对了，杨慕会武艺！ 那床头的两张画会不会就是杨慕送来的？ 陈雨荷将茶碗放下，起身带着丫鬟，冒雪去了芙蓉岛。 看着芙蓉岛的奢华，陈雨荷眸子闪了闪，杨慕过得有些太好了。 芙蓉岛在包老太的管理之下，十分有规矩。 陈雨荷先是被安排在了一进院子的暖房里烤火，之后有了杨慕的话，才被请去了二进院子。 一进院子，陈雨荷就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小兽在雪堆里滚来滚去，已然四岁的杨石头“呵呵呵”笑着在旁边给小兽扬雪。 两个双胞胎也帮忙杨雪，欢笑声让院子里暖融融的。 一只大黑狗嘴里吐着热气，“吭哧吭哧”跑来跑去，时不时跑到小兽旁边突袭一下，让好不容易坐稳的小兽继续翻滚起来。 陈雨荷嘴角掩不住上扬，好一副温馨的画面！ 杨慕打帘子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吃食，招呼道：“陈表姐，进来吧！” 陈雨荷冲着身后丫鬟使了个颜色，丫鬟站在院子里没有进屋，而是与杨石头和双胞胎小厮玩了起来。 芙蓉园里最好套话的，应该就是这三个小豆丁了。她来的时候，可是带足了糖果的，不信他们三个不开口！ 第293章 见面礼 陈雨荷进了屋子里，见包老太在桌边坐着，并不起身，招呼陈雨荷坐，道：“陈家表小姐也尝尝这酸辣粉，极过瘾！” 立刻有丫鬟送上来一碗黑乎乎的粉。 陈雨荷嘴角抽了一下，并不敢吃，而是转头看“呼噜噜”吸酸辣粉的杨慕，道：“大表妹，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包老太和杨慕并不接茬，杨慕催促她吃酸辣粉。 陈雨荷却矜持而坐，并不动筷子。 包老太吃完了手里的粉，将陈雨荷面前的也拿过来，嘟囔道：“不吃就浪费了！” 说着开始“呼噜噜”。 整个屋子里都是她们两个吃粉的声音。 陈雨荷有些无语，一个是护国公府嫡出大小姐，一个是宫里的老嬷嬷，怎么没有一个人讲究些礼仪的？ 这若是前世，她绝对让人拖出去打板子，以正宫规！ 可这一切，她也只能想一想罢了，这里是护国公府，是杨慕的家，不是她前世可以做主的皇宫。 满屋子呛鼻的醋味，让陈雨荷差点起身走人。 好在二人吃得快，很快吃完了酸辣粉，丫鬟过来收拾碗筷。 包老太起身道：“你们小女娃娃聊天，我就不参合了。”话音落，已经出了门，回院子睡觉去了。 陈雨荷忍着屋子里的味道，问杨慕：“大表妹，我有件事与你说。” 杨慕挥挥手，身边的几个丫鬟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陈雨荷问：“我听说，有人要刻石头埋起来，对大顺不利。此事大表妹可知晓？” 杨慕点头道：“京城传遍了，宫里都惊动了。” 陈雨荷仔细看杨慕表情，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便接着道：“那太后娘娘的寿宴，还办吗？” 杨慕眼神示意她去瞧桌子上放着的宫令绿头签子，道：“呐，后日。” 陈雨荷午后就在陈氏的屋子里见过了，只是陈氏当成宝贝一样供在案桌上，而杨慕就随意放在桌子上。 陈雨荷心里有些羡慕，都是杨家人，宫里发了两份绿头签子，一份给护国公府的，一份是给慈善郡主的。 京城那么多贵女，只怕杨慕这等殊荣，应该是头一份了吧？ 不，差点忘了玉兰郡主，她应该也是有一份自己的绿头签子的。 陈雨荷点头道：“那我知道了，回去就叫丫鬟准备入宫的穿戴。” 杨慕斜眼看她，似乎再问：“还有事？” 陈雨荷微笑着，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放在杨慕面前，道：“大表妹，我还没有送过你见面礼呢。” 杨慕看着小匣子里精致的璎珞，点头道：“谢啦！” 然后她从身后的柜子里也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在陈雨荷面前，道：“这是回礼。” 陈雨荷一直盯着杨慕的表情，并不见她有什么异常，这才低头去看小盒子里的礼物。 一方蜀锦的绣帕，绣着紫金花，比她的璎珞要名贵多了。 陈雨荷收了回礼，又与杨慕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这才起身告辞。 出了芙蓉岛，陈雨荷问身后跟着的丫鬟。 “可探听出什么？” 丫鬟苦恼道：“那三个小家伙未免也太鬼精灵了，把奴婢的糖果骗光了，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味夸赞杨大小姐。” 陈雨荷眯了眯眼睛。 她那璎珞不是随便送的，前世发生过一件事，有命妇送入宫里的礼品中，璎珞有巫蛊。 所以宫中发令，不许京城贵女和命妇再佩戴璎珞。 若杨慕也是重生之人，见到璎珞应该不是今日这样毫无破绽。 可是丫鬟又打听不出芙蓉岛的任何消息，说明芙蓉岛中规矩极好。 杨慕不是重生，却比前世如此不同，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她提起那日与李钥所谈之事，杨慕也毫无破绽，这件事传播得沸沸扬扬，到底与杨慕有没有关系？ 陈雨荷心事重重回到游鱼院，便有丫鬟又送上一张纸条。 她看过之后，叹了口气，怎么事事都不顺？ 李钥的纸条上隐晦说，刻字的石头已经埋好了，却不能挖掘，否则不是不打自招吗？ 李钥让她再出个主意。 陈雨荷捏了捏眉心，将纸条烧了。 再出个主意？还能有什么主意？ 只能让两宫太后鹬蚌相争，李钥和她渔翁得利了。 她左手写了一封信，让丫鬟送了出去。 李钥虽然信上没有说，但是心里一定是怀疑她泄露了消息，所以为表忠心，她将前世知道的，两宫太后的秘密都写给了李钥。 为了保证信件不会有纰漏，她还同时派了四个丫鬟出门，迷惑暗中送画的人。 其实，李钥有些多此一举了，她派人送东西的时候，杨慕早就不在府里了。 她得去趟橘子园，审问杨菲太后寿诞会不会有意外。 别院里，杨菲病的很重，她不惜牺牲自己的皮肉，也想要换取的药，杨慕亲自端来。 不过是一些补药罢了。 杨菲看着杨慕，着实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可治疗瘟疫的药就在眼前，她从前以为自己骨头硬，如今“真的”得了瘟疫，才发现自己还是很怕死的。 “太后寿宴，两宫太后明争暗斗，有大臣提出牝鸡司晨，又有大臣提出应该节俭。闹得不欢而散。” 杨慕问：“李澈是什么时候造反的？” 杨菲厌恶的看了杨慕一眼，问：“你到底还有多少问题？” 杨慕“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拿出厚厚的一本册子来，在杨菲面前翻了翻，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问题不多，就这一本！” 杨菲想要翻白眼晕过去算了！ …… 从别院出来，已然天黑了。 杨菲说的口干舌燥，杨慕却连口水都不给她喝，非等她把知道的都吐露干净了，这才赏了她那碗药。 杨菲把药当水一样，“咕咚咚”喝了个干净，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喝了药了，她终于不会死了。 而杨慕则是拍了拍手里的册子，感觉自己要开挂。 杨慕不怕杨菲说谎，因为她准备没事干就来疲劳审问一下，或者是重复审问一下，把所有的询问手段都用一遍，就知道杨菲说的哪句真哪句假了。 (本章完) 第294章 桓王 月上枝头，杨慕才回到护国公府。 京城的瘟疫来的快，去得慢，因为药材供应不上。 还是有很多人因为治病不及时，而身亡的。 这个年，京城注定是过不好了。 可是，太后却在这个时候，铺张浪费，过寿！ 京城的百姓明面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却是怨声载道，直呼妇人误国。 很快到了太后寿诞这一日。 也不知道这位盛太后作的什么妖，整个京城的街道都铺满了红地毯，连挂着白事灯笼的人家也被勒令摘下灯笼，撤去丧布。 家里有丧事的人家差点和官兵打起来，最后看着官兵手里的大刀，也只能忍气吞声。 早上，各个公爵、朝臣府上，一辆辆马车驶出，朝着皇宫涌去。 每个街道都在堵车，人们心情没几个好的。 好在都赶在中午的时候到了宫里，又被临时通知，晚上才办宴会，理由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吉时是下午未时末刻。 那些挨饿受冻好不容易进了宫，以为能吃饭了的朝臣和贵妇差点晕过去。 好在有人在马车里带着东西，来的路上已然垫了些肚子，否则还不得等下午才有的吃？ 整个皇宫布置得喜气洋洋，每个城门都挂满了十六色彩绸，又有绢花绑在光秃秃的树枝和花枝上，仿佛已然入了春一般。 杨家今日不但带来了自家的小姐，陈雨荷也来了。 盛娇娇满嘴没牙，就没有来丢人现眼。 陈氏乐得盛家人没来，能凸显自己娘家的女孩，所以盛娇娇被打后，盛氏虽然闹，陈氏也没有过多参与。 宴会热闹非凡，虽然是下午开宴，但是比晚宴还热闹。 舞婢们轻歌曼舞，盛太后笑意盈盈，仿佛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 杨慕和林啸的座位正好对面，时不时眼神对一对。 一曲舞巴，应该是宰相带着群臣祝寿的环节，礼部早就安排好的。 但是礼部和丞相府都是东太后的人，对于西太后盛大的寿宴十分不满。 陶丞相懒洋洋站起身来，有气无力道：“臣祝圣母皇太后千岁康健！” 他正要仰头喝酒，忽然听一声大喝：“太后恕罪，臣来晚了！” 众人被这雷霆一般的大呵声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去看。 只见店门口昂首阔步进来一人，身穿紫金蟒袍，黑白相间的头发和齐胸的胡子。 “桓王！” “他怎么来了？” “是啊，他不是一直在守灵吗？” 大殿中认出来人的朝臣和命妇都是一些年纪大的，没忍住低声议论。 盛太后见到桓王，迅速转头与陶太后对视一眼，在对方眸中看到了看好戏的申请，不禁咬牙，心中暗骂。 这老不死的桓王，在皇陵好好的，干什么回来破坏自己的寿宴！ 眼看桓王就要行礼，陶太后立刻站起身道：“桓王免礼，来人，赐座！” 开玩笑，桓王是嘉吉帝的小叔叔，是两宫太后的爷爷辈分。 桓王大手一挥，道：“不必坐了，坐下了也是如坐针毡！那菜肴也不必给我上了，吃了也是如鲠在喉！这礼乐也不必响了，让人听了如芒在背！” 大殿中瞬间静若无人。 桓王也太敢说了。 盛太后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冷冷看着站在大殿当中十分刺眼的桓王，眼看就要发怒。 陶太后煽风点火道：“桓王此话怎讲？” 桓王扫视一眼华丽的大殿，之后抬头看着花团锦簇的盛太后，质问道：“不知太后可知，如今京城百姓十户人家中，有五户是办丧事的？” 盛太后心中打骂晦气，站起身指着桓王道：“桓王！哀家念你是长辈，是幼帝的太叔祖，这才忍让你三分。勿要以下犯上！” 桓王冷哼一声，从后腰解下一根绞金丝的蟒鞭来，“啪”的一声响了个鞭花，道：“先祖赐我打龙鞭，不必太后忍让！”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打龙鞭竟然是在桓王手里！ 先祖打龙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两宫太后在听到“打龙鞭”的时候，齐齐变色。 杨慕去看林啸，对方微微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打龙鞭为何在桓王手里。 桓王中气十足，大声道：“太后速速下令，取消这奢靡的寿宴，好好安抚那些被迫不许发丧的百姓，本王这鞭子就收起来。否则，今日本王就要肃清朝堂！” 林啸微微皱眉，桓王如果真的想要肃清朝堂，也该事先去劝谏，怎么会在寿宴上闹起来？ 他的目光看向上座的摄政王李钥，见李钥眉梢微微颤动，表情虽然凝重，可眼神似乎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样子。 难不成是他撺掇桓王的？ 杨慕则是看向了身边的陈雨荷。 陈雨荷虽然表情诧异，眼神中却平静。 那日杨慕从别院回府之后，得知陈雨荷派出四个丫鬟出府，就后悔自己没有跟踪，难不成是她和摄政王策划此事的？ 杨慕又去看摄政王，果然发现摄政王装作不经意扫视了杨家这边一眼。 杨慕忽然想起，前世陈雨荷可是皇后，只怕是知道不少皇家的隐秘。 否则打龙鞭在桓王手里，连太后都一脸惊讶，怎么摄政王和陈雨荷反而没有那么惊讶？ 杨慕和林啸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回，都在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了然之色。 只是今日的事情，二人并不准备插手，摄政王和陈雨荷心里固然打得不是什么好主意，可盛太后做的事也太叫人生气。 桓王看盛太后气得胸口起伏，却并不准备撤去寿宴，于是进一步逼迫，快走几步，一鞭子甩过去，将盛太后面前的桌案生生打成了两截。 “太后！若是再不下令，本王这鞭子，就要抽在你这妇人身上了！” 盛太后又怕又气，浑身发抖，转而看向陶太后，道：“姐姐若是继续看戏，怕是下一个难堪的，就是你了！” 今日若是让桓王得逞，那么下一步他逼迫二人退居后宫，不得干政，又要如何处理？ 陶太后经过刚刚的幸灾乐祸之后，现在也已经反映上来了，她一挥衣袖，对外朗声道：“来人！将此犯上作乱之人压入宗人府！” 第295章 僵持 立刻有禁卫军冲进来就要拿人。 桓王冷笑，一鞭子甩出去，冲在最前面的禁卫军被鞭子卷着，直直飞了出去，撞在金龙柱子上，当场吐血而亡。 盛太后大怒，道：“桓王！你欺人太甚！” 在她的寿宴上打死人，这不是故意恶心她吗？ 桓王不理会盛太后，举鞭子又抽飞了一个禁卫军，这次更过分，直接把人甩在了盛太后脚边。 杨慕冷冷看了一眼怒发冲冠的盛太后，心里冷笑，活该！ 接连两人被抽飞，禁卫军有些不敢上前，一时之间僵持起来。 这些能在重要场合出席的禁卫军，哪个不是朝臣子弟，谁愿意把命填进去？ 两宫太后训斥一番，结果禁卫军只管围着桓王，就是不敢上前。 杨慕都替她俩尴尬。 此时摄政王在群臣中看了一眼，立刻有人出来劝谏盛太后停止寿宴。 更有一些大臣站出来趁机大谈“牝鸡司晨”之语。 两宫太后自然不能退步，桓王虎视眈眈。 眼看就僵持住了，摄政王站出来道：“这样吧，寿宴继续举办，但是那些出殡的百姓可以……” 他话还没有说完，盛太后道：“不成！” 百姓算什么，那都是蝼蚁！ 敢在她寿宴之日出殡，那就是死罪！ 摄政王叹了口气，退回了座位。 桓王看摄政王都吃瘪，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本王了！” 众人紧张起来，以为他要挥鞭子打太后，却见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牌来，大声道：“这是开国老祖的金牌，见者下跪！” 众人正要下跪。 两宫太后对视一眼，陶太后道：“大胆桓王，竟然敢用假令牌，这是死罪！” 盛太后道：“来人，当场绞杀！”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这里面大多是两宫太后的心腹，心一横，举刀上前，与桓王拼杀起来。 桓王是上过战场的，好歹是个四品武道，与这些六品七品的禁卫军搏斗，几乎是手到擒来。 陶太后看着席间的武将，大喝：“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诛杀逆贼？” 白泽卫大都督司徒峥是陶太后的人，自然听太后的。 司徒峥这个二品高手一出手，桓王立刻落了下成。 很快，桓王被擒拿。 桓王咬牙怒瞪两宫太后，吼叫谩骂着被压去宗人府了。 如今这样的大闹一场，寿宴也进行不下去了，很快就散了。 外面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朝臣和家眷们一堆堆走着，匆匆出了宫门。 今日的热闹有些大，要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林啸在宫门口于杨慕告别，金男玉女，十分登对。 杨震在唐氏耳边道：“你瞧，像不像我们年轻时候？” 唐氏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了，还有看热闹的心情！” 杨震嘴角抽了抽。 杨家是纯臣，谁做皇帝忠诚谁，何必管这些朝堂风云？ 不对呀，夫人向来不管这些的呀！ 唐氏懒得搭理他，气呼呼上了马车。 女儿眼看就要出嫁了，这个当爹的竟然丝毫不心疼！真是气死她了！ 杨震厚脸皮也跟上了马车。 杨慕与林啸分别之后，上了自己的郡主銮驾。 陈雨荷心情极好，早早上了马车烤火盆去了，丫鬟掀帘子一角看着宫门口，道：“小姐，摄政王一直没有出来。” 陈雨荷点头道：“知道了。” 定然是找到了入宫的机会，去找太皇太妃提婚事去了。 丫鬟正要放下帘子，忽然看到了什么，疑惑道：“咦？有位宫人上了咱们老太太的马车。” 陈雨荷一顿，凑在帘子边看，果然见不多时，一个女官从周老太太的马车上下来，回去了宫里。 陈雨荷道：“去问问。” 丫鬟应了一声，趁着现在杨家马车还没有走，爬上了周老太太的马车。 不多时候，丫鬟回来禀告，“小姐，老太太说，是宫里的太皇太妃请老太太三日后入宫。” 陈雨荷眼角微微翘起，嘴角也跟着笑了。 看来，她的婚期不远了。 李澈，待我在京城站稳脚跟的时候，就是寻你报仇的时候！ 前世你宠爱妃子，明知我被人下毒都不好好查询，还在我报仇的时候，给她人撑腰。 这一世，我倒要看你如何死法！ 前几日下的雪还没有化，今日又下大雪。 杨慕回到芙蓉园的时候，早早就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 进了院子，就见一院子的仆妇丫鬟掩嘴偷笑，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包老太都嘴角弯起。 杨慕问：“怎么了？” 巧巧笑着过来道：“启少爷玩呢，把球球和大牙轮流埋雪里了，说是要种出来更多的球球和大牙。” 杨慕看了看乖乖呆在雪里只露出小脑袋的两个小家伙，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有丫鬟想要把两个人刨出来，小家伙还不愿意，哼哼唧唧的。 杨慕也觉得好玩，干脆与杨石头玩了一会儿雪，这才回去洗漱睡下。 想起林啸今日的话，她有些睡不着。 “如今朝堂乱成这样，只怕很快就会有兵祸。如果杨菲说的是实话，你我的婚期……” 杨菲说，正月底，各地都会起乱事，杨家和林家都会领兵出战。 林啸是定王府世子，不可能不上战场。 杨家长辈一走，这婚事也成不了。 杨慕躺在床上，蹬了蹬腿，什么事啊！ 都怪陈雨荷，闲的没事干，瞎搅合什么？ 杨慕夜半惊坐起，拿起宣纸画画，然后不顾寒风刺骨，将画送给了陈雨荷，之后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陈雨荷早上醒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枕边的画。 她已然快要习惯了，以为又是她与李钥私下见面的画，缓缓打开来看。 纸上有四幅画。 最上一幅画得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凑在一张桌边，仿佛在商议什么阴谋，带着阴恻恻的笑。 第二幅画，是三个书生被杀。 第三幅画，是遍地尸体。 第四幅画是无数厉鬼围绕在一个女子床边，似乎要取其性命。 而床上躺着的女子，正是第一幅画上的女子，因为他们戴着一样的发簪。 陈雨荷惊呼一声，将画纸丢开。 丫鬟听到惊呼声打开床幔，便看到陈雨荷苍白的脸色。 “小姐，怎么了？可是梦魇了？” 陈雨荷半晌才镇定下来，暗恨这背后之人阴狠，竟然咒骂她被厉鬼索命！ 她原本是不那么相信因果报应的，可她重生了！ 她既然能重生，那么那些鬼魂…… 丫鬟看着自家小姐打哆嗦，紧张得嘘寒问暖，可陈雨荷就是半个字也不说。 第296章 可知错了？ 陈雨荷病了。 足足病了三日。 这一日，周老太太早早就进宫去了，回来之后，便匆匆来了孙女这里。 “荷姐儿，你猜怎么样？太皇太妃叫我过几日带你进宫见一见！” 周老太太十分兴奋。 陈雨荷发着烧，听了这话，顿时清醒很多。 周老太太道：“你可得赶快好起来，不能带病入宫。” 陈雨荷忙应下，又请府医来瞧。 府医来过之后，换了一次药方子。也不知道是药方子的作用，还是陈雨荷心中轻松了一些，总之是渐渐好转了。 陈雨荷彻底好了之后，出了院门，去了芙蓉岛。 她依旧怀疑是杨慕给她的画，可她没有证据，想来探听一番。 刚到芙蓉岛，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高声吵闹。 “慕姐儿，你到底是护国公府的嫡出小姐，难不成打了人，就没事了？” 是盛氏的声音。 “杨大小姐，不论对错，我家娇娇的确是没了满嘴牙，你叫她今后该如何啊！” 这是盛娇娇的母亲。 陈雨荷快走进步，到了院门口。 门口的婆子笑盈盈拎着陈雨荷进了门。 陈雨荷都有些诧异，这种时候，不应该劝自己走吗？芙蓉岛的人都不怕自己看笑话的？ 领路的婆子看陈雨荷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偷笑，我家小姐，何时吃过亏，何时叫人看过笑话？ 陈雨荷进了院子，盛氏和盛夫人见到她，都围过来，想要她来说句公道话。 陈雨荷还没有开口问，杨慕就从屋子里出来了，先是朝着陈雨荷笑了笑，才慢悠悠看着盛氏姑嫂问：“盛娇娇知错了吗？” “什么？” 姑嫂二人都被问懵了。 谁知错？ 杨慕看二人茫然，道：“她不知错，我是不会原谅她的。给我弟弟瘟疫病人用过的毽子，我不宰了她已然是看在二房的面子上。” 盛夫人被吓得后退一步，这……杨家大小姐没事吧！杀人的话，能从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 这种事情，都是做得说不得的！ “杨大小姐，你……打打杀杀……” 杨慕挑眉，“我们杨家就是战场上立功勋才起家立足与大顺的，难不成盛夫人让我忘本吗？” 盛氏怒道：“杨慕！别好歹不识！” 杨慕看着盛氏道：“难不成二婶还想与我打一架？” 盛氏没好气道：“谁要和你打架！” 盛夫人道：“别把话题跑偏了！我女儿还在床上躺着呢！此事你杨家准备怎么办！” 杨慕道：“刚刚不是问盛夫人了吗？如果盛娇娇知道错了，我就原谅她，不怎么办了。如果她还是不知错……那我就只好再教训教训她！” “你！” 盛夫人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滚刀肉！ 盛氏也被气得不轻，若不是打不过杨慕，都要过来扇巴掌了。 杨慕看二人反应，心里十分满意，对身边黛山道：“你去一趟二房，亲自问问盛娇娇，看她知错没？” 盛夫人尖叫道：“你别欺人太甚！” 巧巧应了一声，正要去，盛氏道：“你敢！” 她拽了拽嫂子的衣裳，道：“既然这里没有道理可讲，自然有可以讲道理的地方！” 姑嫂二人气呼呼走了。 陈雨荷看了一出好戏，嘴角带着笑意走过来，问：“大表妹不怕她们闹事？” 杨慕耸耸肩，道：“太夫人不管事情，我母亲比我拳头还硬，她们还能找谁？京兆府吗？” 姑娘打架报官？官府能管？ 陈雨荷被她揶揄的语气逗笑，道：“你呀，泼猴一般。” 杨慕斜眼看她，问：“咱俩熟到了可以开玩笑的地步了？” 陈雨荷嘴角抽了抽，怎么，还委屈你了？ 谁知，杨慕不耐烦道：“陈表姐若是没有事，我今日就不留客了，祖父交代我一堆事呢。” 陈雨荷正要不满走掉，忽然听到是杨承恩安排杨慕事情，不由得诧异道：“老国公？” 老国公怎么会安排一个女孩子事情？要安排也是太夫人啊。 杨慕不耐烦，道：“杨家的家务事，陈家就不必插手了。” 陈雨荷深吸一口气，面对不知好歹的杨慕，她也懒得再留，转身走了。 做皇后那么些年，还真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杨慕不是找借口，是杨承恩真的安排了事情。 打造盔甲。 杨承恩说，杨家多年不出一位女将军，让杨慕早早打造好女式铠甲，以防万一。 杨慕刚开始还兴奋，以为会带着她去打仗，结果杨承恩的解释是：杨家军开拔离京，若是京城大乱，让她守护好护国公府。 铠甲是昨日做好的，她今日要去铁匠那里试穿。 陆师傅见她骑马过来，忙招呼她从后门进来。 陆师傅的两个新收的小徒弟送上来两套铠甲，一套是人穿的，一套是马的。 玄豹被披上铠甲的一瞬间，立刻兴奋起来，像是天生为战场而生一般。 看着跃跃欲试的玄豹，杨慕也穿上了铠甲，骑着玄豹出门去。 最好的跑马场除了京郊的那个，就是杨家军营了。 今日杨凯不在，只有杨震和杨承恩。 父子二人站在一旁，看着杨慕英姿飒爽的身姿和玄豹威武的样子。 杨震感慨道：“慕姐儿与小姑姑太像了。” 杨承恩微微点头，眸子里都是赞赏，随后道：“你小姑姑在慕姐儿这个年纪，可没有这么高的品级。” 十五岁的三品，只怕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了。 杨承恩道：“等凯哥儿回来之后，你回趟家，就说慕姐儿在尼姑庵崴了脚，今夜不回去了。” 杨震诧异的看着杨承恩，问：“父亲是要带慕姐儿去哪里？” 杨承恩瞪了杨震一眼，道：“你说呢？” 杨震心里一紧，道：“父亲！” 杨承恩白了儿子一眼，道：“我不是你祖父那样的老顽固！” 说完，骑马去找跑马场里的杨慕，二人说了什么，之后并肩出了军营，朝着大山深处而去。 杨震看着二人消失，心里百味杂陈。 他也是袭爵的哪一日，杨家的担子已经挑在肩上的时候，父亲才屏退众人，告诉他一个杨家的大秘密。 (本章完) 第297章 山谷 这边杨慕一身盔甲，跟在同样身穿盔甲的杨承恩身后，策马去了军营十里地外的山谷。 这山谷绵延起伏，下雪之后更是银装素裹，雪地里寻觅食物的小动物听到马蹄声，受惊而逃。 山谷越往里走，越是崎岖难行，再加上下了雪，就更难行走。 杨承恩带着杨慕，走了很久，一直到了一处狭窄之处，一转马头，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山坳。 山坳入口处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山中有虎，切入进入”。 杨承恩给杨慕解释道：“唬人的。” 山坳里到处都是被雪覆盖的枯草，杨承恩下了马，牵马而行，杨慕紧随其后。 在一片枯燥中，有一不起眼的山洞，二人钻了进去。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杨慕站在洞口边，看着眼前一幕，有些愣神。 她以为能看到桃花源呢，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处军营。 山洞的出口在半山腰处，而军营在谷底。 整齐的营房，平整的训练场，架子上寒光闪闪的兵器，还有空中飘扬的战旗。 杨慕看着战旗上大大的一只朱雀，上书“杨”字，不可置信问道：“祖父，你不会是要起兵造反吧！” 杨承恩瞬间脖子一凉，像是被寒风呛到了，咳嗽起来，胸中自豪之感瞬间没了。 “咳咳……这话……咳咳，别乱说！” 杨慕嘴角抽抽，道：“祖父藏着私兵，难不成不是造反？” 杨承恩半晌才不咳嗽了，道：“这是咱们杨家私军！皇家是知道的。” 杨慕一脸懵逼，用“你确定皇家知道？”的表情看着自家祖父。 这支军队，只怕连杨家人自己都没有什么人知道。 杨承恩的脸色尴尬了一瞬间，道：“是皇帝允许的。” 看孙女还是不理解的样子，干脆就摊开了说道：“当年护国公主是一位可以上场杀敌的女将军，手中有三万娘子军。这三万娘子军在平定战乱的时候，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后来天下平定之后，这三万娘子军两万去守护边境，一万留在京郊守护京城。” 杨承恩看着谷底训练的将士，有些追忆，道：“守护边境的那两万娘子军后来渐渐解散了。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留在京郊的一万人。开国皇帝对外宣称，这一万人是解甲归田了，可其实是藏在这京郊山谷中，以防万一的。” 杨慕不确定道：“所以这一万人，也是咱们杨家人统领吗？” 杨承恩看了她一眼，说出了杨家最大的秘密。 “护国公主弥留之际，将这兵权交给了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姑祖母在统领。” 杨慕诧异道：“姑祖母？她不是战场牺牲了吗？” 杨承恩道：“对外是这么说的，因为这支军队是秘密军队，统帅又必须是女子，可嫁了人的女子，就不能做统帅，所以你姑祖母只好诈死。” 杨慕挠了挠下巴，随即想起来自己也要嫁人了，道：“可我下个月……” 杨承恩道：“当初定下此事的，是我父亲，他担心女子嫁人之后会军权外流。我却不是老古板。” 他转头看着杨慕，道：“这朱雀军团给你统领，你该嫁人嫁人。等到杨家再次出了可以统领朱雀军团的人，你再将兵符传下去。” 杨承恩叹息道：“原本也不想将你牵扯进来，只是你姑祖母最近身体已然不成了，无法再担此重任。” 杨慕这才理解杨承恩的意思，感情是暂时统领。 杨承恩挥挥手，牵着马匹下山谷而去，杨慕跟在后面。 军营门口的守卫显然是认识杨承恩的，躬身行礼放行。 杨慕还是第一次看到穿着盔甲的女子，好奇之下多瞅了几眼。 在校场上训练的人，也都是女子，杨承恩道：“杨家每年都在大顺各地解救水火之中的女子，这些人大多是被人欺辱的寡妇、被无良爹娘卖身青楼的女子、还有快被丈夫打死的可怜人。” 杨承恩叹了口气，道：“前些年天下太平，原本这些可怜人不多了，都凑不齐一万的人数了，可进来几年，忽然就凑齐了。” 杨慕知道，祖父是对两宫太后掌权之后不事农桑，极度奢靡有怨言，也不接话，而是问：“这些人是领军饷吗？” 杨承恩回头看了杨慕一眼，道：“是签了卖身契的。” 杨慕诧异，还没有听说过那支军队是签了卖身契的。 杨承恩苦笑道：“开国皇帝在的时候，这支军队算是皇家军队，军资是从内务府出。后来开国皇帝和护国公主前后去世，你姑祖母成了军队的首领，内务府又拒不支付军饷，于是就只能杨家出资养着了。” 他看着那些训练认真的女兵，道：“这些女子的丈夫和亲人不会同意她们当兵的，只肯卖人。杨家没有法子，只好与她们签署卖身契了。” 杨慕有些明白了，女兵的家人怕女子赚了军饷之后不会给家里，干脆就做一锤子买卖，将人彻底卖给杨家，还能多拿点银子。 杨承恩道：“其实，你说这是杨家的私军，也差不多。” 放眼望去，全是杨家的死契奴隶。 杨慕有些好奇杨家到底是多有钱了。 杨承恩像是知道杨慕的疑惑，主动答疑解惑道：“你太祖母与首富白家有很深的交情，所以白家每年赚的银子里，有你太祖母的半成利润。” 杨慕正要问老祖母和白家到底有什么交情，就发现二人已经走到了营地最大的营房前。 守着营房门口的四个女兵三个躬身行礼，一个进去通报。 很快，通报的女兵出来，躬身行礼道：“主帅请国公爷入内。” 杨承恩摆了摆手，道：“今后叫我老国公，世子爷已然袭爵。” 那女兵应“是”，让开道路。 杨承恩带着杨慕打帘子进了营房。 屋子里有些暗，窗户紧闭，味道不好闻。 大堂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桌子，杨慕匆匆撇了一眼，似乎是大顺的疆域沙盘。 “兄长！” 一声虚弱的呼唤声从里间传出，杨承恩快步进去，杨慕跟着。 里屋的光线更加暗沉，能看到一老妪躺在床上，灰白的面色，纯白的头发。 (本章完) 第298章 朱雀军 杨承恩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接过老妪的手，哽咽道：“怎么几日不见，就成了这样！” 老妪正是杨家诈死的老姑娘，杨思月。 如今，念过半百的杨思月被病魔缠身，脸色灰白，浑身无力。 杨思月张了张嘴，引来一阵咳嗽。 一旁站着一个亲兵一样打扮的女兵，和杨承恩一起给杨思月顺气，之后才躬身道：“国公爷不知，自从前日开始，主帅就进不去水米了！主帅不让说。” 杨承恩看着床上躺着的妹妹，心里堵得慌，妹妹可是比她小五岁呢！ 杨思月就着亲兵塞到后背的枕头坐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咳过劲去，抬眸看着杨慕，颤声问：“这就是慕姐儿？” 眼前的少女一身金色铠甲，后披猩红色披风，墨黑的长发高高扎起一个简单的马尾。 清秀的长相，却眉宇间带着不可忽视的英气。 这就是她的接班人？ 杨承恩忙招呼杨慕过来床边，道：“这就是慕姐儿！”又对杨慕道：“慕姐儿，过来见过你姑祖母。” 杨慕穿着盔甲，不便行女子之礼，便学着那些女兵行礼道：“杨慕见过姑祖母，姑祖母安。” 杨思月对杨承恩道：“兄长，我有几句话要问慕姐儿。” 杨承恩虽然是杨家的前任掌门人，可朱雀军向来都是杨思月说了算，杨承恩无权干涉。 虽然杨慕是杨承恩选择的朱雀军的继承人，可也要过了杨思月的关才是。 杨承恩站起身来，去了外间，看沙盘去了。 杨思月由亲兵扶着又坐直了些，又挥退了亲兵，才看向杨慕，虚弱问：“孩子，统军不易，比不得后院饭来张口。” 杨慕知道杨思月在担忧什么，于是道：“我是吃苦长大的。” 杨思月一愣，想起了杨慕小时候的遭遇，叹了口气，道：“那你可愿意与将士同吃同住？” 杨慕想都没有想，道：“自然愿意！” 前世忙案子的时候，也曾与队里的同事们吃住在一起，这军营里都是女子，怕什么？ 杨思月听了杨慕的话，心里激动，抓着兄长的手就是一紧！ 这京城的大家闺秀们，别说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了，只怕是连这军营的大门都不想进来。 感觉到妹妹的激动，杨承恩笑道：“思月，慕姐儿的婚期近了，今夜虽然能住在军营，可明日还是要回去护国公府的。” 杨思月不可抑制的显现出失望来。 虽然兄长之前说过，杨慕是会嫁人的，且婚期已然接近。可真的让她见到了杨慕英姿飒爽的样子，心里已经十分满意，如今再想到下个月这孩子就要嫁人了，杨家一万朱雀军要成为嫁妆进入定王府，心里就像是憋着一口气。 杨慕看到杨思月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灿烂一笑，道：“姑祖母放心，不论我嫁给谁，我都是杨家嫡长女。” 杨思月抬眸认真看着杨慕，天下女子，大多三从四德，一辈子靠着男子过活。 闺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杨思月的父亲，初代老国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她诈死之后才掌兵权，就是怕朱雀军成了嫁妆。 而眼前的小小女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思月问：“若是有朝一日，朱雀军不再是秘密，你的夫君与你要军符，你当如何？” 杨慕眨眨眼，道：“我选的夫君是不会与我要军符的。定王府十几万的军权，不差这一万。若是真到了要军符的地步，只怕也是大厦将倾的时候了。这一万朱雀军首先是皇家的，其次是杨家的，最后才是我杨慕的。” 杨慕后半句话的意思是，这朱雀军团首先为大顺平天下，若是大顺没有了，则会支持杨家人坐天下，若是杨家人也没有了，则杨慕自封女帝。 杨思月心间都在颤抖，她定定的看着杨慕，当年，她爹爹问她的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爹爹放心，女儿绝不会将朱雀军交出去，谁若想要，从女儿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我杨福的女儿，是天生的将帅之人！” 她爹听了她的话，虽然嘴上说好，可眼神却带着一丝失落。 如今听了杨慕的话，杨思月忽然就觉得，自己当初的回答落了下成。 只是，女帝…… 这天下也不是没有女帝！ 杨思月忽然咳嗽起来，杨慕上前为她顺气。 杨思月半晌才缓过气来，一把抓住杨慕的手，道：“此话，不可再对其他人说！即便是你至亲之人！” 杨慕灿烂一笑，道：“姑祖母，这话，我只说一次。” 杨思月这才稍微放心一些，之后指了指床头柜，道：“把里面的书拿出来。” 杨慕依言打开床头柜，看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书。 杨思月道：“上面那些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兵书，上面有他和我的批注，你且拿回去慢慢研读。下面这些是朱雀军的训练阵法，你需要尽快熟悉。” 话说多了，杨思月就开始喘息，半晌之后，才又缓缓道：“朱雀军骑兵两千人，步兵五千人，弓弩手一千人，备用兵和特殊兵各一千人。这是明面上的账目。” 杨慕将那些书册都搬到床上，杨思月拿起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道：“这是朱雀军中最特别的一些存在。” 杨慕打开册子，发现上面每一个人名之后，都写着备注。有的是酒楼老板，有的是客栈伙计，有的是粮店供应商，有的是绣房的绣娘，甚至还有道姑。 杨思月道：“这些，是咱们朱雀军的暗探。” 杨慕诧异的看着杨思月，这……确定是个军队？ 杨思月看着杨慕吃惊的样子，笑了，又拿起一个红色的册子来，道：“这是咱们朱雀军中身手最好的，如今被训练成了暗卫。” 杨慕立马丢开黑色册子，去看那红色的册子。 里面足足三十多个人。 杨思月道：“护国公主当初就想要组建这样的军队，只是内务府拨款总是缺斤少两，所有的军姿都用来打造兵器和铠甲了，无法训练特殊兵种。后来杨家接管，这才有了闲钱。” 杨慕被杨思月风轻云淡的话震得回不过神来，这可不是有钱就能搬到的，这需要花费无数的心血和时间。 怪不得杨思月不过五十多岁，就有了七十岁人的样子。 杨思月拍了拍厚厚的书册，道：“我时日不多了，你得抓紧时间。否则，这些朱雀军的将士，可不会服你。” 说着话，又咳嗽起来。 第299章 少统帅 杨慕忙给她顺气，又给她端茶。 杨思月缓过来，就叫了杨承恩和亲兵进来。 杨承恩坐在她床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杨思月对亲兵道：“带少帅去她的营房。” 亲兵给茶杯里又满上热茶，这才引着杨慕出了门去。 杨思月道：“兄长，慕姐儿这孩子，我认了。朱雀军交给她，怕是比在我手里都要好。” 杨承恩道：“你也太抬举她了。我不过是看她年纪轻轻就已经三品，能护得住朱雀军，将来等杨家有了后起之秀，她还是要将兵权还给杨家的。” 他拍了拍妹妹枯槁一样的手背，道：“此事我已经交代给了杨震，即便我百年之后，也不会脱离掌控的。” 虽然在杨承恩心里，杨慕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孙女，也是朱雀军唯一的继承人。可军权回到杨家，才能让妹妹更放心。 杨思月点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杨承恩不想杨思月过于揪心朱雀军的事情，便说起了府中的杂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边兄妹两个人说话，那边杨慕和亲兵一人抱着一摞书册出了主营房，进了隔壁的东厢房。 二人将书册放在桌子上，亲兵躬身道：“这便是少统帅营房，等少统帅彻底接管朱雀军，就可以住在主营房了。” 杨慕扫了一眼这只有三小间的房间，也就是比芙蓉岛的下人房稍微宽敞些。 “还不知道，将军贵姓？”杨慕看着亲兵问。 亲兵道：“属下名为崔三娘，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亲兵百夫长。少统帅叫属下崔三娘就是了。” 杨慕点头道：“崔百夫长，有劳。” 崔三娘道：“如今正是吃午饭时辰，等午饭后，少统帅的亲兵会来您这里报道。” 杨慕没想到自己也有亲兵，表示知道了，自己这里也没有事，便催崔三娘回去照顾杨思月，自己则坐下来看兵书。 刚刚看了半页，就有人在门口敲门。 “启禀少统帅，您的饭菜送来了。” 杨慕还没感觉到饿，没想到就能吃饭了，她招招手，门口端着托盘的女兵便走进来，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又退了出去，等在门口。 杨慕看了一眼饭菜，炖土豆，两个窝窝头。 这伙食不行啊！ 不是说杨家有钱吗？怎么军队伙食这么差？ 窝窝头又干又硬，土豆也带着涩味，赶得上前世孤儿院的伙食了。 好在杨慕不是过于挑食的人，想着这些女兵每日吃的都是这样的食物，杨慕有些心疼。 大伙都吃得，她自然也能吃得。 门口小兵看杨慕吃得虽然不是大口大口，但是好歹吃完了，不由得心里佩服。 听说这是杨家的嫡出大小姐呢，竟然能咽下她们这些小兵一样的伙食。 杨慕将东西都吃完了之后，放下筷子，继续看兵书。 兵书写得都是文言文，看起来有些晦涩，好在有批注。 黑色批注应该是初代护国公杨福的笔记，字迹又丑又乱；蓝色批注应该是杨思月的笔记，蝇头小楷，苍劲有力。 配合着两种批注再看兵书，就看出玄妙来了。 也是看了兵书，她才知道，原来打仗，并不是双方带着粮草去打仗，而是要想方设法得到对方的粮草。 如果是长途奔袭北凉，那么山高路远，粮草运送成本高。 本国运送二十石粮草，也不过消耗对方五石粮草，甚至是只能消耗一石粮草。 杨慕挠着小下巴，看得入神，连杨承恩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发觉。 杨承恩看杨慕入神的样子，眼神欣慰，开口道：“慕姐儿，今夜你且熟悉熟悉，明日回护国公府取些日用，便来军营住几日。等什么时候，你能接管军营，就能两头跑了。” 杨慕从书本上抬头，看杨承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旁边，便收起书来，问：“祖父，姑祖母的病……” 杨承恩叹了口气，道：“我带着你姑祖母乔装之后，去瞧了信得过的太医。太医说，油尽灯枯，最多也就两个月的活头了。” 杨慕沉默，两个月，自己能接管得了这万人的军队吗？ 杨承恩拍了拍杨慕的肩膀，道：“这些女子都是苦命人，你若是真心对待她们，她们会接受你的。只是这不是你的目标。你的目标是，若是有一日她们要上战场，你需要保住她们的命。” 杨慕忽然就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 军权是好东西，可将士们将性命交给你，你就要肩负起这万条性命的责任！ 杨承恩在主营房里配杨思月吃过午饭来的，此刻也不愿意打扰杨慕看兵书，道：“你熟悉熟悉，我这就走了。若是有不懂的，就来军营问我和你爹爹。” 杨慕起身，送杨承恩出了军营。 她回身之后，并没有急着去逛军营，而是回到自己的临时房间，继续看书。 一会儿亲兵来了，自然有亲兵带着她逛一逛。 分配给杨慕的亲兵只有一个，叫白瑶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行事干练。 白瑶在杨承恩走后一刻钟之后就来报道了。 杨慕放下书，看着眼前的亲兵，道：“你带我逛逛。” 白瑶应是，让开大门。 门口两个守卫看着门，不会让闲杂人等进来。 杨慕收起书来，放心的出了门去。 这山谷极大，营房也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老房子了。 东西南北转了一圈，杨慕大概知道了营房的布局，操练场、跑马场、兵器库、战甲库、粮草库、马棚、伙房……一一转了一遍。 杨慕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白瑶道：“我初入朱雀军，要看的文件多，若是没有事，不必伺候。” 白瑶应下，给杨慕准备好茶水，就退下了。 杨慕要拿兵书的手一顿，转了方向，先看起了朱雀军的军规和阵型。 朱雀军治军严明，赏罚制度也很完善，甚至连例假时候的公休都写得明白。 阵型上，大多以小巧阵型为主，因为女子跑的没有男子快，所以过于大的阵型不利于女兵。 但是朱雀军却有一支重骑兵，只是将士的铠甲就足足有四十斤重，而战马的铠甲，也到了三十斤的重量。 这支重骑兵不过二百人，却像是重锤一般，可以破开遁甲兵。 杨慕越看越兴奋，等到白瑶来提醒她夜深入睡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月上中天。 (本章完) 第300章 唐静唐禧 杨慕伸了个懒腰，腰肢“噼里啪啦”的响。 果然，穿着铠甲和不穿铠甲是不一样的。 杨慕活动手脚，简单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屋外虫鸣之声不绝于耳，杨慕躺在冷硬的床板上，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梦中，她骑马银枪，在战场上七进七出，活脱脱赵子龙在世。 那种兴奋的感觉，延续到了被号角声吵醒。 白瑶在外道：“少统帅，将士开始操练了。” 杨慕起身，穿上铠甲，走出门来，就看到了让人心潮澎湃的一幕。 上万的将士，步兵在练阵型和刺杀，骑兵在跑马场练习马上杀敌，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靶心，斥候兵围着校场跑步。 整个营地都是朝气蓬勃，整齐划一。 杨慕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主营房。 门口的两个守卫见过杨慕，有一人进去禀告。 一会儿，那人回来，请杨慕进去。 杨思月已经醒了，正在喝药。 杨慕行礼道：“姑祖母，我要回去一趟京城，今夜回来。” 杨思月咽下苦涩的药汁，道：“不必着急，将该办的事情办好，明日午时之前回来就是了。” 杨慕想了想，也有道理，将京城的事情，料理好，省的之后住进军营之后会有麻烦。 杨慕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骑着自己的玄豹就走了。 白瑶原本是要跟着，被杨慕拒绝了。 杨慕孤身出了山谷，一路去了杨家军营。 杨家军营的人数要比山谷里多多了，早上操练的动静更大。 杨慕在杨家军营里蹭了一顿早饭，扬尘恩与她一起骑马回京。 回到杨家，杨承恩当即宣布杨慕要去尼姑庵给病重的陈氏祈福的事情。 虽然这件事十分奇怪，但是杨承恩下了令，谁也不敢说什么。 出了景福院，唐氏就忍不住一把抓住杨慕的手腕子，急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慕嘴角勾起，在唐氏耳边小声道：“祖父带我在军营混个脸熟，如果将来林啸敢欺负我，我就带兵打他！” 唐氏被杨慕的借口搞得目瞪口呆。 忽然想起自己在规格的时候，哥哥也曾带着她去过几日兵营，打的也是这个算盘。 她一下子就接受了杨慕的胡扯借口，并且嘱咐杨慕好好混脸熟。 “娘哪里还有银票，你只管贿赂那些将军！”唐氏急匆匆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杨慕。 栾姨娘从景福院出来，笑着走到杨慕身边，道：“恭喜郡主。” 杨慕挑眉，看来栾姨娘是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的。 杨慕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二人寒暄几句，各自分开。 杨慕先回到了芙蓉岛，将自己要在外居住的事情告诉包老太，并且将石头托付给了包老太和贺三娘。 贺三娘不依，怕杨慕耽误武道，到时候打不过师兄的徒弟，非要跟着去。 逼得杨慕没办法，拿出与唐氏说的那套借口，将贺三娘挡住了。 接着杨慕去了前院找曹牡丹夫妇。 曹牡丹夫妇原本是要在年节之后就回去白云县的，可杨慕一走，杨石头难免要托付二人照看些，只能暂时先留下了。 杨慕正要出门去见林啸，却见一小厮气喘吁吁进来，道：“大小姐，唐家表姑娘来了，正在多宝院呢！” 唐氏的哥哥唐远山有两女一子，儿子唐易之前见过了，就暂住在杨家，如今两个女儿也来了。 杨慕与曹牡丹二人告辞，转身入了后院的多宝院。 刚刚进院子，就听到里面银铃般的笑声。 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也都带着笑意，明显是为唐氏开心。 唐氏见杨慕打帘子进来，忙给两个侄女介绍。 杨慕担着郡主的头衔，二人自然是要给他行礼的。 “见过郡主！”二人齐齐屈膝行礼。 穿淡蓝色群裳的女子年龄大些，是唐远山的嫡出长女唐静，很是稳重；穿蓝黄色群裳的女子年龄稍小一些，是唐远山的嫡出小女儿，名为唐禧，活泼俏皮，正悄悄抬眸看杨慕。 杨慕笑着免礼，又回了她们半礼，才道：“母亲早就想家了，可算见到两位表姐了。” 唐静没想到郡主这么好说话，心下稍安，约束妹妹言行便稍稍松了些。 唐禧笑嘻嘻道：“听说多了一个表妹，我和姐姐都高兴得紧！” 她们此次来，正是为了参加杨慕的婚礼，其实也是想让唐氏在京城给二人找个如意郎君。 杨慕能感受到二人散发的善意，坐着与二人说话。 唐禧问：“姑母，不知我哥哥几时回来？？” 唐易今早与几个世家子弟一起去城外打猎了，不在府里。 唐氏道：“也是不巧了，他明日才能回来。不过他走的时候说，要猎一只鹿回来。到时候你们可有口福了。” 屋子里顿时欢声笑语。 唐静道：“如今这个时辰，不知道太夫人可睡起来了？”她们两个来了杨家，怎么也该给陈氏见个礼去。 唐氏道：“这段时间太夫人身子疲乏，等明日再去也可。” 说着话，让身边的宋嬷嬷去收拾出多宝院旁边的彩屏院给二人居住。 彩屏院原本是苗姨娘居住的院子，十分宽敞，住两个表小姐不成问题。 杨慕见二人回屋子休息，便与唐氏告辞，借口上街买东西，去见了林啸。 别院橘子林里，二人生了篝火烤羊腿吃。 林啸不知杨慕的真正去向，但是身为定王府世子，多少知道杨家肯定是有些私兵的，在杨慕打造盔甲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出了一些。 于是他不再刨根问底，只是眼眸之中有些不舍。 其实，按照大顺的规矩，新郎新娘在成亲前少见面为好，而前一个月就压根不能见面了。 林啸伸手握住杨慕的手，道：“不论你要去做什么，千万保护好自己。我等着你凤冠霞帔。” 杨慕难得耳根红了一瞬，道：“我隔一段时间会回来的。” 况且正月十五还有一场比武，她可是拍胸脯保证不会忘，贺三娘才没坚持跟着她去军营的。 林啸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来，交给杨慕，道：“这是我父亲亲自撰写的大顺各个军营和别国军营的军规，也许对你有用。” 杨慕眸子发亮，一把拿过来，迫不及待翻开看了两页，惊喜道：“你这是雪中送炭啊！” 林啸嘴角勾起，果然，这丫头是要进军营了。 第301章 元宝桥 杨慕说完了话，才发现自己暴露了，忙将册子收起来，转移话题道：“之前你说，会有战乱，大概是什么时候？” 林啸看着夜空，语气中有些叹息，道：“快的话，一个月左右；慢的话，得咱们成亲之后了。” 杨慕也看向星空，希望战火不要点燃，却又殷殷期待，希望有人能管一管两个垂帘听政的太后。 林啸像是知道杨慕在想什么，道：“我瞧桓王就要从宗人府出来了。” 杨慕诧异看向林啸，等着他的下文。 林啸看着杨慕眸子里印着的火苗，笑道：“今早，几个宗亲上殿，上折子要求释放桓王。听说太皇太妃也发话了，说桓王是宗族长辈，不可亏待。” 杨慕问：“是摄政王搞的鬼？” 林啸点头，道：“不但如此，听说此事连太皇太后都惊动了。” 杨慕嗤笑一声，道：“摄政王原本是想要让两宫太后鹬蚌相争，他和陈雨荷渔翁得利。如今看来，他是忍不住要参与其中了。” 林啸道：“我听说，摄政王府已经开始准备聘礼了。” 杨慕一愣，难道陈雨荷的亲事这么快就要定下来了？摄政王妃去世才多久？ 林啸道：“先订婚，等半年之后，只怕就要成亲了。”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为摄政王府那几个孩子可惜。 陈雨荷是什么性子？岂能容忍那几个孩子平安长大？ 林啸道：“这个婚事，不能成。” 陈雨荷和摄政王凑在一起，还不得天下大乱？ 杨慕也这么觉得，陈雨荷带着前世记忆，摄政王野心勃勃有权有势，且二人都视人命如草芥，只看瘟疫一事，就知道两人凑在一起就是祸害。 林啸道：“如何能毁掉这门婚事？” 成一门婚事不容易，毁掉还不容易？ 可林啸说的是，如何不动声色的毁掉。 杨慕道：“釜底抽薪。” 看林啸疑惑的眸子，杨慕在其耳边嘀嘀咕咕。 感受着耳边热乎乎的气息，林啸耳朵红透了，心跳也跟着剧烈跳动。 他怎么不知道，这丫头这么能撩拨？ 这该死的婚期怎么还不到？ 杨慕说完，看林啸发呆，推了他一把，问：“怎么样？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林啸红着耳朵看杨慕，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子，道：“就，就这里。” 杨慕转头去看那关押着杨菲的屋子，噗嗤一笑，道：“就这里！” 她立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低头在林啸额头一吻，匆匆而去。 林啸红着耳朵在寒风中半晌回不过神来。 等林啸顶着大红脸起身离去，木尘闪身出来，用油纸包起没吃完的半条羊腿，原地消失。 护国公府。 陈雨荷从景福院出来，回到自己的屋子，想要睡一会儿。 谁知就看到枕头上放着一张字条。 “申时末刻，元宝桥，一万两。” 上面的字迹，正是炭笔！ 陈雨荷一下就想到了之前给她送画的人，这人也过于胆大了，竟然还敢约自己见面，就不怕自己灭口吗？ 只是，对方既然要钱，只怕就是想要敲诈她一笔，想必不是什么大人物。 陈雨荷沉默片刻，决定拿着银票去瞧瞧对方是谁，然后再让摄政王去杀人灭口。 申时，陈雨荷坐着一顶普通的软轿出了护国公府。 如今是冬季，酉时就会天黑，所以她的动作要快一些。 元宝桥在城外，她必须在城门关闭之前回京。 元宝桥横跨一条小河，河水如今已然上冻，四周格外冷。 陈雨荷下轿，自己独自站在元宝桥边等着，丫鬟和小厮离得远远的。 杨慕一身白衣，站在银装素裹的高树上，心里冷笑。 果然是做过皇后的人，胆子就是大！ 对面树上的林啸看了杨慕一眼，二人蒙上了面，以大鹏展翅之姿，忽然落下，一人一边，架着陈雨荷飞身而起。 堵着嘴？根本没必要，这速度，一张嘴，灌进去的都是寒风，说不出话来。 陈雨荷满面惊恐，长这么大，没有享受过飞的待遇。 等她定下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飞驰的马车里了。 马车里是刚刚劫持自己的两个白衣人，蒙着面，可只看眼睛，就能认出，其中瘦小的那个是杨慕。 实在是那双眼睛太炯炯有神，长睫毛扑闪扑闪，让人过目不忘。 “杨慕！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绑架与我？” 陈雨荷说得气急败坏。 杨慕眨眨眼，摸了摸脸上的蒙面巾，这玩意这么没用吗？ 她又看了看自己特意换上的一件男装，她身材已经好到遮掩不住了吗？ 那边林啸笑出声来，惹来杨慕瞪了他一眼。 林啸忙止住笑，转身看陈雨荷，道：“陈小姐是没有被绑架过吧？你猜绑匪为何蒙面？” 陈雨荷没好气道：“自然是做见不得光之事，怕人知道。” 林啸循循善诱道：“那你说肉票见到了绑匪的面，或者说知道了绑匪的身份。你猜绑匪会如何？” 陈雨荷脸色一僵。 会如何？自然是杀人灭口！ 杨慕看陈雨荷脸色变换，心情极好，道：“可惜了陈小姐年轻貌美，英年早逝。” 陈雨荷怒道：“你敢！” 杨慕笑了，不再说话。 陈雨荷看二人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更加害怕，不由得出声大叫：“救……” 可惜，只喊出来一个字，就被杨慕点了哑穴，再也叫不出声音了。 陈雨荷想要逃跑，又被点了麻穴，双腿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直到这时候，陈雨荷心中的惶恐达到鼎盛。 马车咕噜噜进了城门，守城士兵要查看，陈雨荷心中燃起被救的希望。 谁知赶车的车夫出示了一块令牌，那守城之人就立马放行了，连马车门都没有打开看一看。 马车里的陈雨荷心中盘算，自己失踪一事，此时定然已经被丫鬟和小厮发现，等他们回到护国公府禀告，护国公府再全城搜捕的时候，只怕已经一个时辰之后。 到时候，定然会查到城门处，这个小兵也定然会说出这辆马车来。 既然车夫亮出了令牌，定然能查到杨慕身上。 到时候别人定然是以为自己是被表妹邀约，自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清誉。而杨家人却会知道是杨慕劫持了她，那么杨慕这个郡主也就做到头了！ 第302章 破坏婚事 只是，陈雨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下车的时候，不经意的回眸一撇，却让他心底发寒。 她坐的这辆马车，不但不是杨慕的郡主銮驾，甚至都不是杨家的马车！ 这马车上的徽记她十分熟悉，正是摄政王府的！ 陈雨荷只觉得从头皮凉到四肢百骸，她惊恐的看向杨慕，她要做什么！？ 杨慕却是伸手，一把拎起陈雨荷的后领子，直接将她拖入了一个小门。 这是别院的侧门，旁边的院子也是林家的产业，这个时辰，根本不会有人看到这一幕。 等到了橘子园的小木屋，杨慕解开了陈雨荷的穴道，一脚将人踹进屋子里。 杨菲正在喝粥，当看到陈雨荷的时候，一口粥没咽下去，直接喷了出来，喷了陈雨荷一脸。 陈雨荷：“！！！” 杨慕：“……” 林啸：“……” 杨菲：“……” 林啸和杨慕憋笑憋得肚子疼，急忙关了门。 杨菲回过神来，放声大笑，道：“陈雨荷，没想到堂堂大顺皇后，也有这样落魄的一日！” 陈雨荷被气炸了毛，几步上前，一巴掌甩在杨菲脸上，怒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说话！” 杨菲被打，怒气上涌，一下子跳着站起来，站在床上与陈雨荷居高临下厮打起来。 窗外，杨慕和林啸看着屋内二人互相扯头发，不约而同嘴角抽搐。 杨慕道：“要不分开关？” 林啸转了转眼睛，道：“要不一人栓上一根铁链子？” 杨慕眨眼，点头道：“看得见，够不着。”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陈雨荷和杨菲被迫分开，一个头皮被拽下来，一个满脸被挠花。 再之后，陈雨荷被扯到另一边屋子，手上多了一条铁链子，铁链子的一头紧紧得固定在柱子上。 而杨菲也是同样待遇。 为了显示公平，杨慕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撤走了，转而换成了厚厚的稻草和没人一床薄被。 林啸吩咐看园子的太监道：“找个人在窗户边，将二人的所有对话记录下来。” 这件事还没有办完，陈家小姐忽然失踪，总得有人背黑锅。 杨慕和林啸出了别院，各自找人在街上散布谣言。 这一晚，杨家和京兆尹府到处寻找陈雨荷，甚至杨慕也派了芙蓉岛的几个丫鬟婆子去找人。 人自然是找不见的，但是得到了一个消息。 掳人的，是两个白衣男子。 那些陈雨荷的丫鬟当时虽然离得元宝桥远，但是能看得见是两个白衣男子从树上飞下来，将小姐架走的。 到了第二日，满京城都在说一件事，陈雨荷被掳走了，而且是摄政王掳走的。 因为当初的疫情，就是陈雨荷给摄政王提出的建议，要摄政王先是将疫情传遍京城，再拿出来治疗瘟疫的药方，这样就能得到民心。 结果还没有等摄政拿出药方子，就被杨慕从陈雨荷那里得到的药物拖定王府世子爷送入太医院，拯救了黎明苍生。 所以摄政王气不过，要杀人灭口，这才掳走了陈小姐。 传言有鼻子有眼，甚至还十分附和逻辑。 再加上城门口有人传开，说昨日陈小姐失踪的时候，有摄政王府的马车进出城门，算算时间，正好是陈小姐失踪前出城，失踪后回城。 可京兆尹府是万万不敢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去搜查摄政王府的。 开玩笑，那可是小皇帝的生父！不要命了才敢得罪！ 这留言也不知道怎么，就像是一股风传入了皇宫。 太皇太妃得知此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对身边的女官道：“你一会儿不必去杨家提亲了。” 城里流言蜚语沸沸扬扬，陈雨荷又被人掳走，已然没有了清誉，这时候摄政王府和陈家结亲，岂不是自找麻烦？ 不但现在结不了亲，今后也无法结亲了。 女官道：“不结亲也好，陈家早就不复百年前的盛况，只能依附杨家过活。这样的家事，委实配不上王爷。” 太皇太妃沉默了，她自然也是看不上陈家的，可无奈儿子非要娶进门。 好在只是个继室，否则她绝不会同意的。 再说杨家到处找陈雨荷，杨慕却是依照之前的计划，起身去了军营。 杨慕先是去杨家军营，这才转身去了山谷。 正是午时造反的时辰，军营里到处飘着土豆的香气，白瑶见她回来，忙给她去打饭。 杨慕则是先去了主营房。 杨思月今日将朱雀军的一些庶务账册交给了杨慕，也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军事交给她处理。 杨思月看着精神到是比昨日稍好些，也不知道是因为心中大石头落下，还是终于可以将一些杂事托付杨慕处理的缘故。 杨慕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沉重的铠甲，正好白瑶来送饭。 杨慕一边吃饭，一边让白瑶说一说军营里的事情，尤其是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白瑶到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排队打饭的小事，到战场行军的大事，都一一说给杨慕听。 杨慕吃过饭后，正好未时初刻，是整个营房的人在校场集合的时辰。 杨思月要对大伙介绍她。 杨思月穿了一套软甲，即便如此也只能坐着，站不起身。 杨慕在她身旁，一起站在将台上，看着台下整齐划一的金色铠甲，看着那一双双或者好奇，或者期待的眸子，她有些晕眩。 她难以想象，有朝一日会领军。 杨思月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各个营房清点人数，待各个千夫长禀告，人数齐全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朱雀军的将士们！今日叫大伙集合，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我十八岁接管了朱雀军，如今五十有六，三十八载，日复一日。” “如今我已然老了，病了，这副肩膀再也无法承担起朱雀军的战旗了。” 台下众人听到这些话，纷纷露出难舍的表情来，甚至有些人开始眼含热泪。 统帅病了，大伙都知道，可少有人知道，统帅病得这样重，竟然到了要找接班人的地步。 这么多年，统帅与她们同吃同住，爱兵如子，赏罚分明，大伙是敬重她的。 没想到只是几个月没有见到统帅，统帅就病来如山倒，连站着与她们说话都做不到了。 杨思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腰背挺直的杨慕，眸子里带着欣赏，道：“这就是你们的新统帅，杨慕！” 杨慕向下扫了一眼，见台下的将士们，大多用好奇的目光看她，甚至有一些目光中带着轻蔑。 明天开学了，今天多更新一章~~ (本章完) 第303章 还有谁？ 杨思月道：“杨慕是我的侄女儿，也是杨家的嫡出大小姐，更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三品高手！” “嗡……” 杨思月前面的那些话，大伙还没有什么反应，可听说杨慕是三品高手之后，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来，甚至有些开始交头接耳。 统帅就算是要给杨慕立威，也不至于吹牛吹成这样吧！ 要知道这朱雀军，除了统帅是三品高手以外，还没有其他的三品。 即便是护卫军和亲兵，也不过是五品高手罢了，统帅的亲兵百夫长崔三娘是朱雀军排名第二的高手，也只是四品。 杨思月知道大伙不信，但这是杨慕自己要去证明的，于是她接着自己的话题道：“待传接兵符之日，各位的卖身契会一通交给少统帅，这些时日，大伙可与少统帅多多亲近亲近。” 她话音落，杨慕走上一步，朝着众将士抱拳道：“诸位，今后多多关照。自今日起，三日内，我会在校场等候各位的切磋。” 她话不多，众将士便琢磨不透这个忽然空降的少统帅到底是个什么性格。 不过既然公开切磋，自然是要会一会，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三品武道的能力。 杨思月正事说完，便招呼大伙散了。 杨慕送杨思月回去主营房。 杨思月退去软甲，依旧躺在床上，道：“我已然与几位千夫长和三位将军说过了，以后军中事物，非要事，都与你商议。” 杨慕躬身道：“姑祖母托付于我的事情，我自然上心。” 杨思月经过这么一折腾，早就筋疲力尽，挥挥手，让杨慕退下。 杨慕回到自己的营房，依旧翻阅朱雀军的军规和阵法，刚刚看了几页书，白瑶就来禀告。 “少统帅，校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说是要领教少统帅的三品武道。” 杨慕心中好笑，果然军中血性是不分男女的。 若是不能让这些将士真心服气，只怕今后的兵不好带。 于是她起身，朝着校场走去。 校场的右边有一个比武台，专门供平日里将士们切磋之用。 此时比武台胖聚集了不少将士，有的一看就是带着军衔的将军，有的则是普通军士。 比起今日见到了一碗将士来说，这些人不过是九牛一毛，总共也来一百来人。 看来这些是军中的刺头了。 杨慕缓步走上比武台，一边褪去铠甲，一边看着围着台子的人，问：“谁要先来？” 军中又个不成文的规矩，切磋比武，要褪去铠甲。若是比试武器，则要穿着铠甲。 众人没有想到，刚刚进入军营的小统帅会懂得这个规矩，纷纷面面相觑。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兵嘴角邪笑，撑着栏杆跳上比武台，朝着杨慕随意行礼，道：“豹营百夫长刘莹，领略少统帅妙招！” 朱雀军五千步兵分为五营——凤、虎、豹、熊、狮。 步兵是战场上肉搏战的主力军，也是最考验耐力的兵种。 能做到百夫长的刘莹，二十多岁，已然是七品高手。 杨慕不用出手，也知道，刘莹过不了自己一招。她点头道：“刘百夫长，请吧。” 杨慕话音未落，刘莹已然出拳朝着杨慕脸颊打来，拳头极快，带着呼呼的风声。 只是杨慕就站在那里不动，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这一幕吓得几个小兵差点要叫停，这为少统帅躲都不躲，可别真一拳把人打死了。 刘莹心里也没有数，可招式已然使出，拳头过半之后，收势也没有用了。 眼看着拳头就要捶在杨慕脸颊，杨慕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出手，一把抓住了刘莹的拳头。 上一秒还在担心自己要把少统帅打死的刘莹：“……” 所有人：“……” 杨慕松开刘莹的手，挑眉，朱唇轻启，“继续。” 刘莹也不过是愣了一瞬，便立刻再次出招，这次是飞起一腿，朝着杨慕的脖颈而去。 杨慕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在最后一瞬间的时候，忽然发力，用小臂挡住了刘莹的腿。 “啊！” 刘莹痛呼一声，整条腿都被震麻了，而且似乎已然骨裂。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是来给刘莹助阵的，可一句助阵的话都没有喊出来，这场比试就结束了？ 刘莹躺在地上抱着腿，看大家都不动身形，骂道：“还不来个人扶我？” 那些看热闹的小兵立刻冲上来几个，扶着刘莹下台。 杨慕双手背后，淡然看着台下之人，道：“还有谁？” 那些人互相看了几眼，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走上台来，道：“末将斥候营百夫长郑玥，讨教少统帅高招。” 斥候营是特殊兵种，是最需要灵活和武力的，总共也就三百人，能做到百夫长，自然功夫不会差的。 而郑玥这个百夫长还有些特别，她武道到了六品，是三个百夫长中武道最高的。 斥候营校尉现如今已然四十多岁，只要过了五十岁，就会解甲归田，那么斥候营校尉的职位应该就是郑玥的了。 下面的众人看到郑玥上场，纷纷欢呼。 而并没有走的刘莹却并不看好她。 刚刚少统帅基本上就没有出手，她就已然骨裂，即便是比她高一品级的郑玥使出全力，只怕也不是少统帅的对手。 结局与刘莹想的一样，郑玥使出了六招，也没有逼得杨慕主动出击，最后与杨慕对了一拳，就飞出了比武台，重重摔在沙地上。 杨慕依旧云淡风轻，问：“还有谁？” 台下之人面面相觑，郑玥已然是她们之中武道最高的了，结果少统帅都没有逼得少统帅出招，可见少统帅的武道至少是五品。 杨慕等了一会儿，没有人上台，便道：“可随时找我切磋。” 说完话，就回去继续看书册了。 她要尽快熟悉朱雀军的一切，之后苦读兵书。 众人看着杨慕离开，一个个心里既有比试失败的失落，又有对朱雀军未来的期待。 白瑶上台捡起杨慕的盔甲，跟着杨慕回到了住处。 这一日，没有人再来找杨慕切磋，杨慕便认真看书册，一直到吃完饭的时候，去与杨思月一起吃了一顿，才回屋继续苦读。 杨慕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认真学习过，嗯，除了背人物关系图。 一会儿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04章 阵法改进 这一夜又是很晚才睡，醒来之后，喝了甜甜水，又打坐片刻，她才出了营帐。 营帐外，众将士正在操练，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杨慕问白瑶，“这么大的声音，不怕谷外的人听到吗？” 白瑶解释道：“这谷外方圆十里地，都有咱们的斥候把守，若是遇到误闯之人，便以虎啸之声吓唬。” 杨慕想起第一次来山谷的时候，见到的那块写着山中有虎的石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朱雀军可以在这里隐藏这么久，不被发现。 军营上午都是操练的时间，不会有人来找杨慕切磋，杨慕也就回屋学习去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众将士操练完毕，便来了两个将军。 这二人一胖一瘦，均是三十多岁，见到杨慕一起行礼。 胖子道：“末将黑甲营将军秦蓝，见过少统帅。” 瘦子道：“末将冲锋营将军郭小倩，见过少统帅。” 朱雀军的两千骑兵里，一千人是重甲兵，营名黑甲营；另外一千人是轻骑兵，营名冲锋营。 杨慕看着两个骑兵将军给自己行礼，道：“何事？” 秦蓝道：“半月前，统帅命末将训练的开天阵法已然完成，等待少统帅验收。” 郭小倩也道：“冲锋营刚刚练成的旋风阵法也等待验收。” 杨慕挑眉，这是昨日挑战武艺，今日挑战阵法了？ 可验收阵法并且提出建议，是少统帅的指责，她只能起身去瞧。 先看的是黑甲营的阵法，所谓的“开天”，其实是一种斧子一样的阵型，以长矛骑兵打头阵，冲击对方军阵。 杨慕站在看台上，站得高看得远，心里想象着对方的攻击来破解开天阵法。 不得不说，这几日看阵法还是有些用处，尤其是这个开天阵也在那册子里。 等将士们演练完毕，杨慕扬声道：“各位将士辛苦了，可以看出，大家每日训练认真，效果颇丰。” 黑甲营的将军秦蓝及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这少统帅果然年轻不懂装懂。 谁知杨慕前脚夸完，后脚立刻道：“但是此阵法依旧有所破绽。” 她指着“开天斧”的斧头处道：“长矛虽然锋利，但重骑兵使用起来，是不如轻骑兵顺手的。若是改成大伙日常使用习惯了的长斧或者长刀，则更具威力。” 她又指着斧柄处道：“斧柄处五人队伍不够，应该扩充为十人，增强对抗盾牌的能力。” 秦蓝猛然转头，诧异的看着杨慕。 杨慕刚刚所说，正是这个阵法的不足之处，她也是看了两日才看出端倪，难道少统帅真的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吗？ 杨慕笑道：“这么复杂的阵法只练了半个月就成了，可见黑甲营团结，有力气使在一块。相信只要再练习几日，这开天阵法会发挥出更强的威力！各位，这开天阵，就靠大伙了！” 那些开天阵的兵士刚开始被夸，正兴奋，就被指出不足，虽然心里知道少统帅说得对，可依旧心中不服。 等最后杨慕又说了鼓励的话，这才让大家心里那一丝不快抹灭了。 秦蓝与身旁的郭小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艳之色，显然是杨慕的表现出乎她们的预料。 杨慕又与二人去了冲锋营看旋风阵法。 冲锋营不像是黑甲营一样身穿重甲，而是穿着软甲护心镜，所骑之马也只配了护颈软甲。 看着上千骑兵蒙着布巾，在沙场上跑来跑去，带着飞沙走石，杨慕忍着挠下巴的冲动。 这是……人工沙尘暴？ 等阵法演练完毕，杨慕看着将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有些不忍直视。 而那些马匹一个个都在打响鼻，显然是有沙土进入了鼻腔。 郭小倩问：“少统帅，这旋风阵法可有不妥？” 杨慕道：“旋风阵法只能困住步兵，想要困住骑兵有些难。” 郭小倩一愣，旋风阵法飞扬起来的沙土不就是为了困住步兵的？骑兵骑在马上，影响没有那么大。 如果想要困住敌军的骑兵，自己的骑兵岂不是也就被困住了？ 杨慕道：“此事我来想办法，你通知兵器营，赶制一批扫把绑在长矛另一边，骑马时候拖拽沙土，能扬起更多的沙尘。” 郭小倩嘴角抽了抽，她就不信了，除了布巾，还能有更好的防尘工具。 只是拖着扫把一事到是可以试试，可扫把能扬起来的沙土未免太多了，自己人也受不了啊！ 杨慕说完就走了，秦蓝凑过来问：“郭姐姐，这事……” 郭小倩道：“少统帅有命，咱们自然是遵命。” 秦蓝道：“看少统帅对开天阵的点拨，像是个熟读兵书的人，难不成少统帅自小就学习阵法了？” 郭小倩道：“秦妹妹不知？这位少统帅自小是在乡下长大的，哪里有机会熟读兵书？” 秦蓝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军营上下无不对少统帅好奇，却都不知道少统帅过往，只是瞎猜。 郭小倩道：“采买处的人昨日就上街打听过了，这位少统帅自小被抱错了，嫡庶混乱了十几年。而且少统帅小时候走丢了，在乡下长大的，也不过刚刚回京半年。” 秦蓝倒吸一口凉气，惊讶道：“什么？才回京半年？！” 回京半年就让护国公和统帅双双认可，并且即将接管朱雀军？！ 郭小倩道：“且行且看吧，也许少统帅有什么惊人才能呢。” 这边杨慕回到房间，就立马写写画画。 她记得玻璃制作并不难，如果给冲锋营制造出玻璃面罩，那么旋风阵法就可发挥更大威力。 军营里的兵器营有现成的熔炉，采买处的人将杨慕书写的原材料买回来之后，杨慕便命兵器营的人锻造玻璃。 转眼到了第二日下午，杨慕刚刚吃了午饭没多久，白瑶就来禀告。 “少统帅，亲兵营想要挑战。” 杨慕无奈放下手中书本，去了比武台。 已然有一个人站在台子上了，正是杨思月的亲兵百夫长崔三娘。 崔三娘行礼道：“属下不才，请教少统帅高招。” 开学快乐~~ (本章完) 第305章 三品中期 崔三娘是整个军营中仅次于杨思月的高手，如果杨慕连都能打败，至少能证明少统帅在武艺上是可以统领全军的。 崔三娘前日就被人磨着要来找杨慕切磋，一直就没有答应。在她心里，只要统帅认可的继承人，她就认可。 可今日统帅却让她来挑战，她也是想了又想，才明白统帅的意思。 少统帅不打败她，就很难让众人心服口服。 于是，她来了。 午时过后，是众人休息的时候，所以手头没事的人都来围观了。 比武台下黑压压一片观众，显然都很在意这场比武。 崔三娘是四品巅峰，战杨慕这个刚刚入三品的高手，不至于连抵抗之力都没有，总是能打上个几十回合的。 而这个比武台，三天内，唯一能逼着杨慕出招的，也就是崔三娘了。 二人在比舞台上你来我往，动作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拳风呼啸，拳脚相接的声音让人听着血脉喷张。 黑压压的人群几乎都在为崔三娘加油喝彩。 可短短半盏茶之后，人们就看到一红色身影被击飞出去，摔落在地。 当人们看到狼狈爬起来的崔三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崔三娘的武道虽然只是四品巅峰，可她对战的经验却十分丰富，她是从一名小兵，一路爬到杨思月身边的！ 可……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被少统帅打落在地了？ 不会是崔百夫长让着少统帅吧！ 台上，杨慕背手而立，问：“崔百夫长可还好？” 崔三娘被搀扶起来，捂着肩头，朝杨慕躬身道：“属下多谢少统帅手下留情！” “嗡……” 人们开始小声议论。 “崔百夫长说什么？竟然说少统帅手下留情？” “崔百夫长不会是为了给少统帅面子，故意这么说的吧？” “不会不会，崔百夫长怎么会长少统帅志气，灭自己威风？” …… 崔三娘看了一圈四周议论的将士，道：“不可臆测，少统帅至少是在三品中期！” 人群安静了一瞬，立刻就炸了锅。 “什么？三品中期？” “竟然是三品中期！” “天哪，统帅也不过是三品初期！” …… 杨慕看着场内议论，心里暗自庆幸，来营地之前她刚刚进入三品中期，她能感受到，是一直坚持喝甜甜水的功劳。 如果不是提前进入三品中期，她与崔三娘一战，不会这么轻松。 崔三娘被打脱臼了，去找了一旁看热闹的军医将胳膊接上，那些看热闹的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脱臼总不会有假的。 少统帅以半盏茶的时间打败四品巅峰的崔三娘，显然道显然造诣已然是高不可攀了。 小小年纪，三品中期，说不准到了二十岁，就可以到达二品武尊境界。 武尊者，仅凭借气势，便可强压凡人，整个天下不出十个人！ 那些刚刚还看杨慕年轻不服气的将士们，纷纷表现出震惊又无措的情深来。 杨慕笑道：“各位，我们从前并不相识，大伙热情，想要与我不打不相识，我欢迎之至。只要想与我切磋的，都去找白瑶报名，咱们凑够十人，便找一日，好好打个过瘾！说不准，过个三年五载，我与你们每个人都过一遍招呢！” 她语气轻快，让刚刚有些尴尬的气氛一瞬间就没有了，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在场的，哪个不知道崔三娘的厉害？ 见识了崔三娘被打败，谁还敢挑战少统帅？不过借着切磋的名义，在少统帅面前混个脸熟还是不错的。 有些心思活泛的人开始琢磨啥时候去找白瑶报名了。 此时钟声响起，下午操练的时刻到了，人们便急匆匆散了。 杨慕走到崔三娘身边，笑着道：“多谢崔百夫长。” 若不是崔三娘今日挑战她，她还不能这么快让军营的人知道自己的实力。 崔三娘没想到少统帅这么玲珑，已然猜到了自己挑战她的原因，抱拳道：“少统帅客气。统帅要进药了，属下先告辞。” 杨慕点头，让她离去。 崔三娘掀开厚重的棉帘子进了主营房，对正要喝药的杨思月说了刚刚的情况。 杨思月将药汁喝下，道：“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快就与将士们打成一片了。” 崔三娘道：“也着实出乎属下意料。” 据说统帅刚来朱雀军的时候，也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让将士们接纳，而少统帅只用了三日的比武擂台。 杨思月道：“听说上午秦将军和郭将军找少统帅验收阵法了？叫她们来一趟，我听听。” 崔三娘很快将两位骑兵将军请了来，二人行礼之后，杨思月问：“少统帅是如何评价阵法的？” 二人便将上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思月愣住，半晌之后，忽然爽朗笑了起来，道：“我杨家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郭将军道：“只是不知道少统帅想到的那防止沙尘入口鼻的方法是什么。末将听说少统帅让兵器营制造一种透明的兵器。” 杨思月笑完了，才道：“不急，且瞧一瞧。” 她这个侄女，怕不是天生将帅的材料，不过看了几日阵法，竟然能找到她故意留下的漏洞。 若是那什么透明的兵器真的有用，朱雀军交给杨慕，一定是她和兄长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 军营的日子既简单无聊又充满激情，日子过得很快，杨慕在看兵法、切磋和吃饭中，平淡度日。 眼看三日过去，兵器营终于成功制造出了玻璃面罩。 杨慕亲自戴上，骑马尝试一番，果然要比蒙面巾好上不少，于是下令批量生产。 玻璃的原材料十分廉价，即便是上千人的冲锋营每人一个，也花费不了太多费用。 杨慕亲自回去了一趟京城，让人赶制了一千个口罩，送来杨家军营。她又亲自从杨家军营带回山谷。 也不过十来日，冲锋营的每个将士都配备了一个玻璃面罩。 这一日，杨思月难得出了门，坐在轮椅上，与杨慕和几位将军看着台下旋风阵法黄沙漫天。 杨思月枯槁一般的手紧紧握着轮椅，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杨慕做到了！ 黄沙漫天，遮天蔽日！ 待阵法完毕，沙土落下，那些带着玻璃面罩的将士们将面罩摘下，一个个满脸兴奋。 从前做一次阵法，那是满脸都是沙土，口鼻中也都是，呼吸都困难。 如今有了这透明的面罩，配合一种叫做口罩的东西，竟然丝毫不觉得呛人了，脸上也没有了沙土。 重点是，这东西是透明的！不影响视线！ 这是什么神奇的物件？！ 第306章 玻璃面罩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不激动。 少统帅不过刚刚进入军营不到半个月，就给了大家这样的惊喜，不知道今后会不会有更多的惊喜？ 杨思月激动的拍着椅子扶手，道：“我就知道，杨家不出孬种！” 杨慕配合笑着，心里想着杨菲…… 今夜是正月十五月圆之夜，趁着晚上要去比武，顺带去瞧瞧杨菲和陈雨荷。 阵法演练完毕，杨慕便与杨思月告辞，收拾东西，回了京城。 她先去了林啸的别院，意外发现，林啸的马匹就在门外。 杨慕眸子一亮，与林啸这么久没有见面了，还真有些想念了。 管事的见杨慕来，飞奔回去告诉林啸。 林啸快步走出来的时候，杨慕还没有进后院橘子园。 林啸一把抱住杨慕，心跳“咚咚咚”。 杨慕感受着林啸的心跳，嘴角勾起，道：“不过半月未见。” 林啸埋怨道：“已然半月了！” 他们自从相识，极少这么久不见一次。 杨慕扬起一个笑脸来，道：“所以一回来就先来别院碰碰运气。” 林啸道：“现如今这别院成了我日常在的地方了，就等着你呢。” 杨慕极少听林啸说这样的情话，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但是心里暖融融的。 杨慕挣开林啸的怀抱，小声道：“还有人在呢。” 林啸问：“哪里有人？” 杨慕四下去看，咦？刚刚的管事呢？ 林啸双手托起杨慕的脸颊来，璀璨的眸子盯着她。 杨慕被看得有些脸色泛红，正要将目光撇开那深邃的眸子，却见林啸忽然低下头来。 那一眸子的星光忽然就变成了她的模样，唇上湿热让她脑子一瞬间的空白。 这可是在外面！！！！ 不知道吻了多久，林啸恋恋不舍放开杨慕，两个人顶着红肿的嘴唇，不约而同嗤笑出声。 林啸手指点在杨慕光洁的额头上，埋怨道：“小没良心的，竟然真的消失半个月！连封信都没有！” 杨慕吧唧吧唧嘴，委屈道：“不能写信。” 林啸呼吸一窒，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就补偿我！” 说着再次低头，与她呼吸融为一体，然后抢了她的氧气。 杨慕呼吸困难，艰难推开林啸，没好气道：“我要憋死了！” 林啸被她推开，虽然不甘心，可到底没有再抢她的氧气。 杨慕看了一眼园子的方向，问：“那两个人，可还热闹？” 林啸表情微妙，道：“何止是热闹。” 杨慕立刻来了精神，问：“快说说！怎么个热闹法？” 林啸无奈刮了刮杨慕冻红的小鼻子，道：“都冻成这样了，还不忘了听热闹！” 说着话，他拉着杨慕转身去了一旁的暖房，这里燃烧着两个炭盆，十分暖和。 杨慕一边将骑马冻僵的手放在火盆上方暖和，一边张嘴吃林啸拨开的烤栗子，眼神灼灼的看着林啸，等着听热闹。 林啸好笑的看着杨慕，说起了自从她走后，杨菲和陈雨荷的事情。 二人同为重生者，又在前世有怨，自然很难和平相处。 二人被铁链拴在房间两端，打架是够不着的，但是互相谩骂和丢稻草是十分方便的。 于是从第一日起，便互相攻击，从刚开始的互相埋怨，到后面的气急败坏，到最后的偶尔飙脏话，折腾了十来天。 到最后稻草飞得满屋子都是，二人也筋疲力尽，将自己知道的脏话统统骂了几十遍，也都累了。 于是在一个北风呼啸、天寒地冻的夜里，二人忽然开始交心了。 然后她们就开始用所有的脏话攻击共同的敌人——杨慕。 只是刚没有骂两句，那守护林子的太监就进了屋子，每人赏了五十个嘴巴子，连带着不给饭吃。 二人被打肿了脸，啥话都说不出来了，再加上饥饿，更是没有力气说话。 也就是今日，二人脸上的肿消了，饭还没有给呢，已经饿了第五日了。 杨慕哈哈大笑，道：“那正好，我去施舍恩典。” 林啸看着她无奈一笑，只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说出来给曾经的皇后施舍饭菜的话。 杨慕和林啸在暖房里用了饭菜，一边吃饭，林啸一边说起了京城的局势。 陈雨荷被抓，摄政王李钥不但失去了一个女诸葛，而且影响了名声，这招釜底抽薪，让摄政王大怒。 京城流言四起的时候，摄政王就下令管家彻查，自然查到了车马房丢失了一辆马车，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个车夫。 这时候摄政王如果还不知道那车夫是别人安插在摄政王府的眼线，也就太蠢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安插的眼线，若是让他查出来，他一定要对方人头落地！ 两宫太后自然也听说了流言，摄政王暂时没有与两宫太后明面上撕破脸，但这流言基本上就让两宫太后知道了到底是谁在背后使绊子。 既然摄政王不想好过，那么两宫太后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 于是，短短半个月，朝堂上保皇派和太后党斗得不可开交。 杨慕听得眉头皱起，道：“我怎么听着有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林啸给她夹了一块排骨，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宫外关于摄政王引发瘟疫的留言，是陶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公公告诉太后的。我查了一下，这小公公当日出宫的时候，在一茶楼见过李澈身边的护卫。” 杨慕啃排骨的动作一顿，问：“谁？” 林啸重复道：“肃亲王世子，李澈。” 杨慕眨眨眼，怎么把这家伙忽略了。 李澈，肃亲王世子，前世可是造反成功的人，今生虽然没有娶到陈雨荷，也没有杨家和陈家的助力，可到底野心勃勃。 有让太后和摄政王府反目斗法，自己捡漏的机会，李澈怎么会放弃？ 林啸道：“我发现此事之后，审问了陈雨荷，得知肃亲王府在肃州腹地养着私兵。我派人去暗查，，至少五万人。” 五万人，虽然不足以造反成功，却也算有底气了。 到时候再招兵三万五万的，也不过是银钱的问题。 要紧的是，肃州离京城也不过五百里地。 第307章 师弟 林啸道：“此事我已然告知我父王，你要不要与你父亲说一声？” 杨慕点头道：“当然需要。” 林啸便起身出去了，找来木尘，道：“去军营与护国公禀告肃州之事，就说是郡主让你去的。” 林啸回来，杨慕已经快吃饱了，正在喝老鸭汤溜缝。 林啸笑着道：“这几日伙食不好？” 杨慕点头点头，道：“土豆窝窝头！” 林啸宠溺揉了揉杨慕的头发，道：“吃饱了，咱们去小木屋瞧瞧去。” 杨慕将碗里最后一点老鸭汤喝完，收拾了一些残羹剩饭放在食盒里。 林啸一手拎着个食盒，一手牵着杨慕薄茧的小手，踩着雪，一起去了小木屋。 木屋门打开，外面被雪地映得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带着寒风吹入屋子。 东西两边躺着的有气无力的两个人转头来瞧，见是杨慕和林啸，瞬间眼神双双恶毒起来。 “杨慕！”杨菲沙哑的喉咙发出快要不成调的声音。 陈雨荷眼神恶毒，却并不开口说话。 林啸把食盒放地上，缓缓道：“我未婚妻不计前嫌赏你们饭吃。” 听到“饭”字，杨菲和陈雨荷立刻将眸光看向了地上的食盒，几乎是立刻就爬过来，要抢那个食盒。 杨慕看着二人费尽全力也够不着食盒的样子，心中痛快，道：“这饭也不是白白给你们的。” 二人一愣，同时看向高高在上的杨慕。 杨慕道：“我问问题，你们同时回答，只要答得一致，这饭菜就给你们。若是回答得慢了，或者不一样，我就要你们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对方说的是错的。” 说着，她拿出一本小册子。 这本小册子是之前审问杨菲得到的前世的一些事情，她一直难分真假，如今陈雨荷也在这里就简单多了。 刚开始，二人还心存侥幸，说的答案没一个是一样的。 几轮之后，杨慕没了耐心，要拎走食盒，饥寒交迫的二人只能被迫说实话。 这一下午，杨慕都在问二人问题，林啸陪了一会儿，实在是肃亲王的五万私军事情很大，不能耽搁，即便再不舍，也得走了。 等杨慕审问完，将早就冷了的残羹剩饭给了二人之后出了门，已然申时末刻了。 她扭着脖子出来，骑马回了护国公府。 她先去了多宝阁，唐氏与两个唐家的女孩正在打叶子牌。 几人说了几句，就到了吃饭的时辰，一起吃了饭之后，杨慕回到芙蓉岛。 杨石头正骑在球球身上，与黑大牙“对阵拼杀”，见到她进来，哪里顾得上玩？纷纷跑过来。 下一刻杨慕身上多了三个挂件。 贺三娘早就等得心里焦急，见杨慕可算回来了，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出了门去。 杨慕忙拉扯住贺三娘，道：“我的好师父，你好歹让我洗个澡，换一身衣裳。” 贺三娘看了看时辰，忍着焦急，让杨慕回去换衣服。 杨慕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裳出来，与同样暗色衣裳的贺三娘出了府门。 今夜有花灯会，几条主街都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二人骑马绕过主街，骑马去了南城门口 今夜是正月十五，一年之中唯一不关闭城门的日子，二人顺利出城。 二人在城门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贺三娘的师兄。 杨慕问：“师父，你确定是南城门？” 贺三娘一脸惊诧，“什么？这不是东城门？” 杨慕：“……” 二人只好踏着明亮的月光朝着东城门外飞奔而去。 东城门外郊外空地上，一团明亮的篝火熊熊燃烧，一旁树墩上坐着两个人，一个黑衣，一个道袍。 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时不时往篝火里添一两根树枝。 年轻一些的看着火堆，琢磨着如果有一支烤羊腿就好了。 远处马蹄声传来，年轻人站起身来，极目远眺，随即问：“师父，是师叔来了吗？” 年长一些的站起身来，火光映照着他俊逸又脱尘的面庞忽明忽暗。 “是你师叔和师姐来了。” 师门规矩，同辈师兄弟当中，谁先进门，谁就是师兄。 贺三娘和玄胤通过信，知道是贺三娘的徒弟先拜师门的，林啸不论见长年幼，都因为晚拜师几日，成了师弟。 待杨慕和贺三娘骑马近了，那中年道长站起身来，眸子里带着笑意，道：“师妹！” 而那黑衣男轻男子则是楞在当地，嘴唇喃喃。 杨慕骑马近了之后，也看到了二人，看着那黑衣青年，一脸懵逼。 “林啸？” 贺三娘也无语，看了看自家师兄，又看了看徒弟未来的夫君，惊诧道：“师兄，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 到账正是贺三娘的师兄玄胤，他看到三人反应，问：“你们相识？” 贺三娘噗嗤一笑，道：“何止是相识，他们两个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玄胤暗道缘分妙不可言，用浮尘拍了拍林啸的胳膊，道：“还不叫师姐？” 林啸脸色大红，他万万没想到师叔收的弟子，竟然是杨慕。 杨慕得知师门规矩，自己成了林啸的师姐之后，笑得前仰后合。 林啸无奈的看着她，早知道，玄胤求他做徒弟的时候，他就早几日答应了，害的现在自己反而成了师弟！ 懊恼是懊恼，但是对于杨慕乐不可支，临夏啥脾气也没有，大有夫纲不振的前兆。 双方见了礼，玄胤就迫不及待道：“开始吧。” 这场比试的前因后果林啸和杨慕自然是知道的，此刻二人对了一下眼神，便都心照不宣了。 贺三娘是武痴，总是抓着玄胤比武，奈何玄胤总是技高一筹，而贺三娘又不服输，所以几乎每日二人都在比武中度过。 玄胤为了将这场比试终结，想出了这个用徒弟比试的法子。 谁的徒弟输了，谁就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杨慕早就知道，贺三娘是对玄胤有些意思，只是贺三娘是个武痴，没往这个方向想。 林啸自然也能看出来贺三娘和玄胤之间是有些火花的，只是少一个契机，那么眼下这个比试就是契机。 既然是同门切磋，林啸杨慕又是未婚夫妻，自然不会打得太过。 只是即便如此，两个三品高手对招，也绝不是普通武夫可比的。 两三招之后，便飞沙走石，四周树枝上的积雪纷纷掉落，甚至差点将篝火灭了。 玄胤和贺三娘眯着眼睛，看着二人过招，时不时回头互相看一眼。 玄胤道：“没想到师妹竟然找了个三品的徒弟。” 他一张口，吃了一嘴雪，还是林啸一脚踢飞过来的。 “呸呸呸！” 玄胤仙风道骨的形象哗啦啦掉了一地。 贺三娘笑道：“师兄才是找了个三品的徒弟，我徒弟是从七品……呸呸呸！” 她也吃了杨慕踢飞过来的一团雪。 月光下，篝火旁。 林啸杨慕两个三品高手你来我往，拳脚飞舞，拳风阵阵。 一旁两个二品高手扶着树“呸呸呸”。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本章完) 第308章 月圆比武 林啸是三品巅峰，再加上对战经验充足，与杨慕对战原本应该很轻松才是。 但是杨慕近期升到了三品中期，最近又从兵法中领悟一些奥妙，再加上天生神力，出拳的气势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有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意思。 如此一来，二人短时间之内，竟然难分上下。 杨慕打得酣畅淋漓，浑身痛快。 林啸则是刚开始怕打伤杨慕，力气收着三分，当二人对拳一次，他后退十几步之后，便也再无保留。 玄胤和贺三娘为了避免误伤，后退了三十步观战。 玄胤道：“师妹，你这徒弟是天赋异禀吗？怎么会短短时间连升四级，成了三品高手？” 贺三娘自豪挺胸，道：“这是唐家血脉，之前因为被人下了蛊毒，才压制了天赋，都以为她只是天生神力罢了。前段时间吃下了解药，竟然一路破了禁制，冲入三品。” 之后，她将杨慕的事情告诉了玄胤。 玄胤听后，连连称奇。 在杨慕和林啸比试的时候，玄胤又在远处生了一团篝火给贺三娘取暖。 实在是三品高手对决，那没有三五个时辰，是不可能分出高下的。 贺三娘坐在师兄搬来的树墩子上烤火，顺便享受师兄不知道哪里抓来的野鸡，放在篝火上烤着吃。 贺三娘吃一口野鸡，喝一口玄胤水壶里的酒水，浑身暖融融的。 杨慕林啸余光扫到那边，二人对视一眼，杨慕一脚飞出，林啸“哎呀”一声，被踢飞，然后摔在雪地上起不来了。 那边玄胤和贺三娘一人嘴里塞着一只鸡翅，愣在当场。 这也……太假了吧！ 连口血都没有吐出来，就起不来了？ 杨慕走过去，站在躺地不起的林啸身边，大声问：“师弟，你可认输？” 林啸眨眨眼，小声问：“就不能不叫师弟？” 杨慕嘴角勾起，满脸都写着“你觉得可能吗？” 林啸歪头人命，道：“认输啦！” 玄胤嘴里的鸡翅吐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气得要找家伙事揍徒弟。 贺三娘脸色绯红，默默低头啃鸡翅，这……赢得有些胜之不武。 杨慕见林啸认输，伸手将他拉起来，二人手牵手凑来篝火边，蹭烤野鸡。 林啸拿起篝火上的野鸡，正要递给杨慕，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玄胤一脚踹了林啸，咬牙道：“你还有脸吃！” 林啸守不住势，往前扑了几步，随后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玄胤，道：“师父，拜师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不论输赢。这怎么输了还急眼了呢！” 林啸将“早知道就不拜师了！”表现得很明显。 玄胤咬牙。 杨慕看林啸屁股上的大脚印子，忍着笑从林啸手里接过烤鸡，二人分着吃。 玄胤气得胸膛起伏，师妹是个武痴，他找到这个可以提要求的机会容易吗？ 林啸凑在玄胤身边，用及不可查的声音道：“有些事情，不能用强求的法子，名声不好听！” 玄胤一口老血涌上喉咙，强求师妹嫁给他名声不好听，三品巅峰打不过三品中期，这名声就好听了？ 这事说出去，他们师徒两个也别在江湖上混了！ 林啸用胳膊肘捅了捅玄胤，眼神示意他看另一边。 玄胤转头去见，只见杨慕一手拎着烧鸡，一手拉着贺三娘走到一边去嘀嘀咕咕。 二人走得远，任凭玄胤耳聪目明，也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 那边玄胤垫着脚伸长脖子瞧这边，这边杨慕小声与贺三娘循循善诱。 “师父，你可想好了，要与师伯提什么条件？” 贺三娘回头看了一眼玄胤师徒两个，低声对杨慕道：“当然想好了，我们定下赌约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她得意一笑，道：“我要让他不许躲着我，只要我找他，他就得和我切磋！” 杨慕嘴角抽了抽，这师父还真是个武痴，她大眼睛眨了眨，道：“到时候师伯跑到天涯海角，难不成师父还要追去天涯海角？” 贺三娘皱眉，这事她没想过。 杨慕又道：“如果师伯成亲了，师父你去找人家，也不方便呀！” 贺三娘一瞪眼，问：“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杨慕道：“师伯都成亲了，你还总是找他切磋，师伯的娘子会吃醋的！” 贺三娘立马道：“她凭什么生气？我与你师伯认识的时间比她久多了？” 杨慕仔细看贺三娘的表情，一副愤愤然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偷笑，面子上却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既让师伯无处可逃，又不让师伯的娘子吃醋。” 贺三娘忙问是什么法子。 杨慕忍笑，一脸正经道：“师父就让师伯娶了你，你们成了夫妻，既能让他无处可逃，又能避免有个人妨碍你们比武，你还能随时随地找他切磋。” 贺三娘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一片。 杨慕道：“师父好好想想，这法子是不是一举三得？” 贺三娘眨眨眼，是这么回事没错，但是好像感觉哪里怪怪的！ 看徒弟给自己眉飞色舞使眼色，贺三娘又觉得好像除了这个法子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贺三娘迷迷糊糊的被杨慕拉着走回篝火边。 林啸给杨慕让出来一个树墩子。 杨慕坐下后，给林啸使了个眼色，林啸便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贺三娘刚刚坐下，就对玄胤道：“师兄可愿赌服输？” 玄胤心说，我不服输能行吗？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徒弟，故意输给别人，他能怨得了谁？ “师妹放心，我愿赌服输。” 贺三娘得意道：“那师兄就要应承我一件事了。” 玄胤挑眉，师妹最多是让他日日陪他切磋罢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今后在切磋的时候，再找机会与师妹培养男女之情也就是了。 “师妹说吧，想要师兄应承你什么事情？” 贺三娘转头看了一眼杨慕对自己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道：“师兄与我成亲！” 玄胤满脸震惊加惊喜，“你说什么？” 贺三娘重复一遍。 玄胤瞪大的眼睛眨巴了几次，忽然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好！我娶你！” 贺三娘挠了挠头发，师兄，你一点都不仙风道骨了！ 杨慕和林啸则是相视而笑。 (本章完) 第309章 亲家 因为元宵节的花灯会，几人回到城里。 如今花灯会已然是尾声，可到底还是有几分平日里没有的热闹。 杨慕和林啸一人戴了一个面具，手牵手在前面走。 玄胤和贺三娘气氛微妙的在后面跟着。 逛着逛着，那些小摊贩就开始收摊子了，那些卖花灯的，也开始陆陆续续准备回家。 四人也只好分道扬镳，玄胤和林啸回了定王府，杨慕和贺三娘回了护国公府。 杨慕回京是为了月圆比武，既然比试完了，自然是要回去军营的。 回到杨家之后，杨慕略略睡了一个多时辰，天就快亮了。 她去了多宝院，与唐氏和唐静唐禧一起吃了早饭，又回去芙蓉岛与杨石头和包老太告别之后，杨慕就又出门，准备回军营。 谁知刚刚出了大门，就遇到了盛娇娇带着丫鬟从大门口进来。 盛娇娇一见到杨慕，先是满脸怒气，随后又是眼神忌惮。 杨慕嗤笑一声，就这胆子，也敢做坏事？ 杨慕目不斜视出了门去，没有看到盛娇娇从她背后射来的恶毒目光。 快马加鞭，杨慕回到山谷。 她在军营半个月，军中将士已然都认识她了，见了她无不躬身行礼，称呼“少统帅”。 杨慕骑马而行，感受着身边的善意，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今日起，京城就多了一些流言——杨家嫡长女杨慕与人私会于尼姑庵，竟然乐不思蜀，不愿回家！ 只是这谣言刚刚起来，就被林啸知道了。 他一面命人平息谣言，一面命木尘直接去杨家二房抓了盛娇娇，脚朝上头朝下地掉在成门楼子房顶上。 盛娇娇被吊在朝着城外的方向，早上排队进城的老百姓看了个清楚。 吊人的角度有些刁钻，守城士兵搬来了最高的梯子，也刚好够不着。 最后还是一位木尘扮演的蒙面大侠将盛娇娇放下来的。 而木尘救人之前，大喊了一声“这不是江南盛家的小姐吗？待俺将你救下来！” 正是这一声，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盛家小姐被人吊在成门楼子房顶上。 盛家被抄家，小姐又不知道得罪了京城哪位权贵，自此谁还敢与盛家结亲交好？ 盛氏嫌弃盛娇娇丢人，怕她影响了自己女儿的婚事，当日就直接将盛娇娇和嫂子送回了江南。 只是，盛氏想多了，有她这个被太皇太后厌弃的娘亲，她的女儿杨芷是不会有好人家想要攀亲的。 别说杨芷了，连带着唐氏的儿子杨宇在学堂里都被欺负，这都是后话。 且说这边林啸和林茂父子两个在别院的小花厅里喝茶，杨震姗姗来迟。 亲家见面，分外热情。 林茂携林啸站起身来，林啸行晚辈礼，林茂也拱手道：“亲家！” 杨震白了林茂一眼，坐下来问：“急匆匆叫我来，何事？” 军营里一大堆事呢。 林茂毫不在意杨震的冷淡，招呼小厮上茶，之后挥退下人，对杨震道：“你女婿给你送去的消息，你可有何想法？” 林啸嘴角抽了抽，他觉得他未来的老丈人之所以看自己不那么顺眼，一定是自家老爹说话太欠扁。 杨震不满道：“婚期是在下个月。” 他的意思是，林啸现在还不是他女婿。 可林茂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他一拍桌子，道：“你看看，我就知道你着急嫁女儿！那么好的女儿，给了谁不是着急嫁出去？若不是花轿雕刻过慢，我也想让他们年前就成亲！” 杨震：“……” 林啸：“……” 眼看着未来老丈人脸色越不好看了，林啸忙将话题扯回来，道：“杨伯伯，肃州之事……” 杨震撇了林啸一眼，也将思路扯了回来，道：“肃州的事情，确认无误吗？” 林茂道：“那还有错？我派了六波人，查探清楚了具体位置。肃亲王那鳖孙子，把五万人分成了三波，藏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我的人也不傻，知道从粮店大客户入手，只怕还查不到蛛丝马迹！” 杨震听着林茂口出脏言，眉梢微不可查挑了挑，道：“既然详实，定王府预备如何？” 林茂道：“叫亲家来，就是商议此事。” 他一口喝了一杯茶，道：“此事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将此事只捅给后宫那俩娘们……哦，不，是两宫太后知道，让那俩娘……嗯……太后心烦去。” 林啸摸了摸鼻子，偷偷踹了亲爹一脚。 自家父王是看不到他未来老丈人脸色不善吗？还是这么脏话连篇。 林茂嘿嘿一笑，道：“还有一个办法，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让肃亲王那老鳖孙的野心大白于天下。到时候只怕不只是两个太后娘们想要灭了肃王府，摄政王那棒槌也得出面绞杀私兵。” 林啸捂着额头，已经不敢看未来老丈人的脸色，桌子下又踹了亲爹一脚。 自家父王今日这话若是传出去，那可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 只怕会有人说护国公和定王背后对太后口出恶言，那是罢官免职流放千里的罪名。 杨震大手一摆，道：“只怕这消息能将朝堂搅乱。” 两个法子，只禀告太后，只怕还不足以扳倒肃亲王，但是对于林家和杨家来说相对安全。 如果天下皆知，群起而攻之，肃亲王必败。且他野心昭昭，自然不得民心。只是这样一来怕是会乱上一阵子。 兵乱一定是老百姓倒霉，杨家不愿意。 杨震道：“我与家父商议过，还是将百姓放在第一位。还是上报给两宫太后知晓吧。” 林茂立马一副“这么点破事还需要找老子商议”的表情看着杨震。 林啸立刻又给了老爹一脚。 杨震转头看向林啸，道：“你已然踢了我三脚了。” 林啸：“！！！” 就说老爹怎么越提越离谱，感情他那一脚一脚都踢在未来老丈人身上！ 林茂也转头过来，纳闷的看着儿子，问：“你踢你老丈人干嘛？” 林啸脸都被憋红了，忙给杨震作揖道歉，顺带瞪自家老子一眼。 地缝在哪里？本世子要钻进去！ 杨震放下茶碗，缓声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密报更为合适。” 既然定了策略，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 三人又说了一盏茶的时间，杨震便起身拱手，大步离去。 林啸看着杨震衣摆上的三个大脚印扶额。 林茂自然也看见了脚印子，等杨震走了，他哈哈大笑，拍着自家儿子的肩膀，道：“好小子，杨家姑娘还没有娶到手，你就敢对付你老丈人了！比你老子当年强多了！” 林啸无语看着老天爷。 投胎的时候没有想好，我想换个亲爹，不知现在还有没有机会？ 第310章 偶感风寒 将此事通报给两宫太后的人是两个，一个是陶太后身边的宫女，另一个是盛太后身边的太监。 当日下午，两宫太后就凑在一起商议此事。 次日，林茂和杨震就被召入宫里，领到了秘密任务。 下午，杨家军营和林家军营就各自有一支三万兵马离开了营帐。 肃州离京城不过五百里，两支军队全力行军，不过短短七日便到了肃州。 肃州五万私兵都是没有经历过战火的，在两支经验丰富的王师碾压下，也不过三四日就都缴械投降了。 私兵的统帅被抓，正是肃亲王妃娘家庶弟。 等肃亲王在肃州的人得到消息并且飞鸽传书到了肃亲王府的时候，一切已成为定局。 而肃亲王手里拿着飞鸽传书的纸条，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有侍卫来禀告。 “王爷！咱们王府被包围了！” 肃亲王李忠浑身一震，道：“去找世子爷！” 李澈来得很快，李忠一把拉住李澈的手，就匆匆进了书房。 堂堂肃亲王府，岂能没有一条逃生通道？ 可当父子二人抛弃家业仓皇从密道口爬出来的时候，发现林啸正骑在高头大马上戏谑的看着他们。 而周围都是黑压压的林家军。 林家父子倒台得莫名其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馅的，就被压入了死牢。 皇家王爷，不被关在宗人府，而是去了死牢，那就定然是大罪。 在朝堂众人还没有反应上来的时候，两宫太后已然下令，肃亲王一家豢养私军，意图谋反，腰斩于闹市。 肃亲王父子被抓后不过短短五日，就被腰斩了。 而在京城一片橘子林的小木屋里，陈雨荷得知这个消息，愣怔了好久，随后又哭又笑。 “李澈，万万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而杨菲得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她惊恐的看着送信来的护林太监。 什么？ 前世的皇帝李澈竟然被腰斩了？ 这……怎么可能？ 当得知是林家和杨家联手的结果，杨菲和陈雨荷陷入沉默。 陈雨荷喃喃道：“一定是杨慕。她是这一世唯一的变数！” 杨菲咬牙道：“我已然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派了杀手去白云县，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世杨慕的命这么硬！” 陈雨荷眸子一闪，问：“上一世呢？你是否派了杀手去？” 杨菲一愣，道：“没有，上一世是等她回京之后我才……”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可脸上的表情与陈雨荷一样。 她们似乎发现了这一世不同的最初变数！ 半晌之后，陈雨荷怒道：“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你这一世派了杀手，岂能让杨慕崛起！” 杨菲迷茫中带着不可置信，难道真的是自己派去杀手，才使得这一世杨慕的不同？ 这怎么可能呢？ 杨慕前世的唯唯诺诺与今生的嚣张跋扈渐渐分离，杨菲眸子里带着惧意，之后浑身颤抖起来，她哆哆嗦嗦道：“是她！她也重生了！” 陈雨荷沉默，这可能性不是没有。 若不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岂能性情大变？ 这边杨菲和陈雨荷怀疑杨慕是否重生，那边杨慕则是骑马去了杨家军营。 杨震和林啸之前去了肃州，虽然打仗很快，但是收编私军和一些善后的杂事比较慢，昨日也才刚刚回京。 杨震昨日在护国公府住了一夜，今早来到军营的。 朱雀军斥候看到杨震今日来了军营，便禀告了杨慕。 杨慕急于知道肃亲王私军的情况，便来了杨家军营。 他掀开军帐帘子的时候，见杨承恩父子孙三人神色凝重，不由诧异道：“出了什么事？” 三人见她来，也不瞒她。 杨震道：“我今日进宫，没见到皇上。” 杨凯道：“据说，皇上已然十来日没有上朝了，两宫太后异口同声，说是皇上偶感风寒。可尽早摄政王进宫，也没有见到皇上。” 若说小皇帝只是偶感风寒，不至于连亲爹来了，都不让见一面。 杨家人觉得，此事有蹊跷。 杨慕问：“可去见过太皇太后和淑太妃？” 杨震摇头道：“后宫岂是朝臣能去的？” 杨慕沉吟道：“那我回京，去见见淑太妃？” 她是杨家嫡长女，又是郡主，进宫不难。 杨承恩道：“此事交给你，祖父放心。” 杨慕又问了问打仗的事情，这才骑马回了京城。 午时递进宫里牌子，下午就有太皇太后宫里的女官出宫回话，让杨慕次日进宫去。 杨慕上街上找到朱雀军的采买，让他将她今日不回军营的事情带个口信回去，又买了几串糖葫芦回府。 杨石头许久不见她，粘着她讲故事。 杨慕最不怕的就是讲故事，从狮子王讲到黑山老妖。 包老太吃着奶皮豆腐，埋怨道：“你都要嫁人了，还没有个正行。” 杨慕一愣，是啊，现在已然正月底了，眼看就要进入二月，她的婚期进了。 这一世，她和林啸改变了历史，肃亲王父子已然被腰斩，再也不能忽悠老百姓造反了，前世的战乱应该不会来了，林啸也不会在战场上被射伤。 二月十八，她的婚期应该会如期举行吧？ 包老太指了指墙角的大柜子，道：“嫁衣昨日送来的，你穿着试试看，不合身就赶快改。” 黛山立刻去拿了嫁衣来，帮着杨慕换上。 这是郡主规制的嫁衣，前襟绣着龙凤呈祥，后裙摆是百鸟朝凤。 大红色的嫁衣配上金丝绣线和彩线祥云，气派华贵。 黛山惊艳道：“小姐，这也太华美了！” 杨石头想要过来摸一摸，被巧巧一把拉住，道：“少爷，您手可不干净！” 杨石头认真看了看手上沾着的糖葫芦糖衣，想了想，往嘴里舔了舔，又要去摸，巧巧头皮一毛，立刻将他拉住。 杨慕试过嫁衣之后，十分合适，黛山便将嫁衣收好，只等出嫁再穿了。 杨慕拉着杨石头去多宝院与唐氏一起吃午饭。 二人路过厢房小院的时候，见贺三娘正从外面喜滋滋回来。 杨慕笑问：“师父这是开心什么呢？” 贺三娘挤眉弄眼道：“我等你出嫁之后，就和师兄回宗门成亲。” 她扬了扬手里的一大块红绸，道：“我刚买的红绸，准备麻烦你们府上的绣娘给我做个嫁衣。” 她自小舞刀弄枪，实在是不会绣花。 与贺三娘分开，杨慕计算时间，怎么算都够呛能去参加贺三娘的婚礼，只好备添妆和贺礼了。 (本章完) 第311章 三妹妹不想要手指了？ 吃饭的时候，唐氏听说了贺三娘要成亲的事情，忙让宋嬷嬷去准备贺礼。 她从甘州带来的武器都被杨慕一扫而光了，只能备一些普通贺礼了。 唐禧笑道：“咱们大顺唯一的一位女二品高手出嫁，只怕整个江湖都要震动了。” 贺三娘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呢。 杨慕忽然想起贺三娘是躲避御剑门的一品掌门才来京城的，不知道她与玄胤成亲的时候，御剑门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唐氏给杨慕夹了一块排骨，问：“你明日要入宫去？” 杨慕点头道：“许久没有入宫了，成亲前，总要去一趟。” 淑太妃是她的姑姑，太皇太后是林啸的姨母，于情于理，成亲前都要去一趟的。 唐氏道：“我又让绣房给你做了几套衣裳，你穿新衣裳去。” 这段时间女儿在军营里，竟然比之前的气质更加飒爽，她新作的衣裳，正是符合杨慕气质。 吃完晚饭，唐静和唐禧陪着唐氏打叶子牌，杨慕便回去了芙蓉岛。 黛山送来厚厚的一摞账本，道：“小姐，这是咱们店铺的账本。” 杨慕名下的糕点铺子、火锅铺子和烤肉铺子开了很多家分号，又陆续开了酒楼和客栈，生意不要太红火。 杨慕一看那么多账本，有些头疼，粗略看了看收入，就将账本还给了黛山，道：“今后我忙，这些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黛山笑道：“可小姐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呀。” 杨慕无奈叹息了一声，她现在看兵书学兵法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做生意？ 那些兵书玄奥得很，她结合前世的一知半解，也不太能搞明白。 再加上杨菲和陈雨荷都说林啸会有一日死于战场，杨慕更加着急，想要学好了兵法，与林啸共同对敌。 按照他们二人现在三品的战斗力，只要联手，虽然不至于战无不胜，可保命总是可以的。 前段时间玻璃的胭脂成功，让杨慕有了新想法。 她想炮制炸药。 但是还有些游移不定，怕这种太过于超前的东西一旦问世，会战火连天。 但虽然现在不做黑火药，黑火药的原材料杨慕这段时间也已经在筹备了。 还有朱雀军的军备和武器，也落后了其他军队很多年，也该改进了。 只是朱雀军支出庞大，军队创收的那几个铺子支撑补起来，一直是杨家在贴补。 杨慕道：“你将收入整理整理，可能之后我要用到。” 如今杨慕也算是富得流油，贴补些军里也没什么。 等开春之后，田地里就有庄稼了，有些熟得快的蔬菜也能吃得上了。 杨慕准备朱雀军除了训练，自己也种一些粮食和蔬菜，只是不能离山谷远了，免得被人发现。 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杨慕就醒了。 喝下甜甜水，打坐片刻之后，她起身去了练武场。 如今最趁手的兵刃，就是唐氏给她的龙脊鬼头刀，重量、长度和锋利程度，她都十分满意。 练武一个时辰之后，杨慕回去芙蓉岛，却半路上遇到了来给陈氏请安的盛氏和杨芷。 盛氏看杨慕的眼神带着火苗，杨芷更是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杨慕冷笑一声，道：“二婶，三妹妹，你们是没有看到我吗？” 杨芷快人快语道：“看到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你一个乡下来的，还想让我们主动与你说话不成？” 杨慕挑眉，道：“我乡下来的又如何？总算是个郡主，也比白身强。” 杨芷和盛氏齐齐变了脸色。 杨慕道：“见了郡主不知道行礼吗？” 杨芷冷哼一声，正要出言羞辱，盛氏却是拽了拽女儿的衣袖，微微摇头。 杨慕现在是他们二房惹不起的存在了，杨慕今日还要进宫，若是在宫里说她们母女不知礼数，不尊郡主，只怕要惹祸。 但是让她一个长辈给晚辈行礼，盛氏是绝对不会做的。 她冷然道：“大小姐，这里是家里，你该叫一声二婶才是。” 说白了，想要让杨慕行礼。 杨慕上下打量盛氏，道：“我听说，江南盛家被抄家之后，嫡支几乎都被旁支收留。如今的盛家可需要人扶持一把？” 盛氏一愣。 难道杨慕想要扶持盛家？ 杨慕即将嫁入定王府，难不成是林家看中了盛家的什么，所以想要帮助盛家？ 杨芷也听懂了杨慕的暗示，她惊诧的看着杨慕，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慕笑道：“三妹妹先给我行了郡主之礼，我自然告诉你。” 杨芷怒道：“你！” 她纤纤玉指指着杨慕的鼻子。 杨慕斜眼看了一眼那根手指，晃了晃手中的刀，问：“三妹妹不想要手指了？” 杨芷像是被烫着一样，立刻将手指缩了回来，她可忘不了盛娇娇满嘴牙被杨慕踢没了的惨样子。 盛氏看了看杨慕张扬跋扈的样子，又看了看女儿憋屈的样子，想要冷哼一声走人。 可杨慕刚刚的话实在是太诱人了，不得已，她屈膝给杨慕行了一礼，还拉着女儿也敷衍着行礼。 盛氏挤出一个笑容来，问：“大小姐，想要怎么扶持盛家？可是要林家出面？” 礼也行了，总该说一说正经事了吧！ 杨慕好笑的看了一眼盛氏和杨芷，道：“我是问你们盛家是否需要人扶持一把。” 盛氏点头道：“正是！若是林家能……” 杨慕点头道：“不错，盛家是应该有人扶持一把，否则只怕百年盛家也会支离破碎了。” 盛氏忙上前一步，问：“郡主准备如何做？” 杨慕看了一眼也凑过来的杨芷，之后才慢慢道：“我哪里知道？你们盛家敢给太皇太后派刺客，全天下谁敢扶持你们？” 盛氏：“……” 杨芷：“……” 那你还说个锤子呀！ 杨芷气得再次指着杨慕的鼻子，大声怒斥道：“你卑劣！” 杨慕伸手一巴掌打在杨芷手指上，只听“咔嚓”一声，杨芷食指指骨断裂。 “啊！”杨芷大声喊叫起来。 盛氏脸色惨白，既想要扇杨慕一巴掌，又不敢，只能抱着女儿怒视杨慕。 杨慕冷然道：“再对我不敬，盛娇娇就是你的下场！你只管整个京城去告状，你看谁会帮一个不敬长姐，不尊郡主的人！” 杨慕警告的看了母女二人一眼，大步流星走了。 (本章完) 第312章 蛇毒 杨芷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恶毒的眼神看着杨慕的后背，哪知道杨慕忽然转头，瞪了她一眼。 那一眼吓得杨芷都不敢哭了。 这个乡下来的，什么时候这么可怕了？ 杨慕收拾了二房，心情很好的换了一身新衣裳进宫。 马车刚走到半路，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今年的春雨也过于早了，这还没有出正月呢，都说春雨贵如油，只怕今年是个丰收年。 杨慕撑着伞，下了马车。 有女官带着她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在小佛堂念经，杨慕便先去见了淑太妃杨怡。 杨怡正拿着一朵宫花在逗儿子，便有女官来说善宁郡主来了。 杨怡忙让人将杨慕请进来。 杨慕行礼之后，杨怡便赐座，又有人来上茶。 杨怡问：“家里可还好？” 杨慕道：“一切都好，只是祖母的身子不太利索。” 杨怡面子上显出一些难过了，眼神却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她虽然记在陈氏名下，可到底栾姨娘才是她生母。 杨慕明知道杨怡在假装难过，还得劝道：“太妃娘娘不必担心，人年纪大了，自然会有些不舒坦。” 杨怡微微点头，问：“郡主今日进宫是……” 杨慕扫了一眼屋子，道：“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来瞧瞧姑姑罢了。” 杨怡听她这么说，定然是不好说的大事，便笑道：“这孩子，定然是婚期将近了，有心里话想找个人说吧。” 她对众人道：“你们先下去，小姑娘家的脸皮薄，你们在，她可不敢说。” 众宫女便都退下，奶娘将熹宝帝的遗腹子李佑也抱走了。 等众人都退下，杨慕才问：“姑姑可知道皇上是怎么病症？” 杨怡眸子微微愣了一下，道：“看来连外界都开始怀疑了。” 看杨慕探寻的目光，杨怡压低声音，说起这些日子宫里的事情。 十日前，天气还冷，勤政殿前的冰还没有化，皇上坐在橇子上，让太监拉着玩。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皇帝年纪小，正是玩的时候，整个冬日都这么玩，也没出什么事。 可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滑的冰面上不知怎么冻上了几块碎石子。 雪橇划过的时候，被碎石子磕到，速度不慢，所以雪橇就翻了。 皇上穿得衣服厚，原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可不知怎么回事，皇上竟然磕到了脑袋。 脑袋被磕破了，小皇帝坐在冰地上哭得厉害，太监宫女忙抱着小皇帝回了勤政殿，此事惊动了两宫太后。 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太医看后，说是不要紧，只是皮外伤，开了一些金疮药，让好好休养。 可不正常的是，到了晚上小皇帝就开始发烧，烧得都说开胡话了。 太医说是感染了风寒，开了退烧药。 可这也十日过去了，小皇帝依旧不能起床，甚至连烧也没有退下去多少。 杨慕听完了杨怡的话，心里也感觉奇怪。 难不成，小皇帝脑震荡了？ “皇上可有呕吐晕眩等症状？”杨慕问。 杨怡摇头道：“自从皇上被抱回了勤政殿，便没有再回去寝宫居住。两宫太后轮流守护着，还下了封口令，不许外传皇上病情。我也不过是听太皇太后偶尔叹息，才知道原委。” 杨怡紧张的看了一眼关闭的大门，再次压低声音，道：“我拖了人去仔细打听，才得到一些只言片语。皇上似乎是……中毒了。” “中毒？” “太医开的药里，有解百毒的鹿活草和解蛇毒的紫花地丁！” 杨慕更诧异了，问：“这么说，中的竟然是蛇毒？” 杨怡道：“就是这个才蹊跷，都还没有到惊蛰，哪里来的蛇毒？” 杨慕皱眉，小皇帝中毒奇怪，可更奇怪的是，竟然中毒的是蛇毒。 这里是古代，中了蛇毒不一定有救，况且小皇帝也不过三岁。 到底是谁给小皇帝下毒呢？ 肃亲王父子被腰斩了，不会是他们。 朝中如今是两宫太后和摄政三足鼎立，他们仪仗的，都是向皇帝，所以都不会给小皇帝下毒。 下毒的，又是哪方势力？ 如果小皇帝真的出了事，这朝局会不会乱了？ 两宫太后会怎么做？ 是扶持嘉吉帝的遗腹子李佑做皇帝，还是在宗亲里过继一个？ 她眸子看向刚刚李佑躺着的床铺，若有所思。 杨怡道：“郡主，你父亲可说起过，何时提议小殿下去封地？” 显然，她也知道，一旦小皇帝驾崩，那么两宫太后就不得不扶持嘉吉帝的遗腹子继承皇位。 可她这个亲生母亲还活着，总不能有三位皇太后吧！ 可能陶太后还好些，谁都不能撼动她母后皇太后的地位。 可盛太后就不成了，她是母凭子贵才成了太后，她的儿子死后，也没有人催她下位。 一旦李佑成了皇帝，有了杨怡这个生母在这里，西太后就只能退居二线了。 谁能保证盛太后不会提前去除了李佑这个大麻烦呢？ 杨慕问：“太皇太后如何说？” 杨怡叹了口气，道：“她老人家虽然尊贵，可朝中权势并不大。两宫太后的权势越来越大，保不住这慈宁宫里也有她们的人，万一看不见的地方使了绊子，我的佑儿……” 话说到后面，已然带着哽咽。 杨慕眉头一直皱着，没有松开过。 杨怡母子目前的处境很危险，可她对朝局并不是很懂，只能回去和杨承恩父子商议。 此时门外宫女禀告。 “娘娘，太皇太后从小佛堂出来了，听说郡主来了，召见呢。” 杨怡忙站起身，道：“太皇太后那里怠慢不得，郡主还是先去。” 杨慕点头道：“我回去会与祖父和父亲说娘娘和小殿下的境况，娘娘多加小心。” 杨怡红着眼圈点头，亲自将杨慕送去了太皇太后跟前，又说了几句话才退出来。 杨怡走后，太皇太后挥退了大殿里的众人，只剩下二人后，看着杨慕道：“听说，朱雀军要交给你了？” 杨慕想起朱雀军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太皇太后作为王朝最高地位的女人，不会不知道。 于是，她站起身道：“小女不才。” 她没有否认。 太皇太后笑道：“朱雀军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我是知道的。” 她上下打量杨慕，片刻后道：“你是个好的，朱雀军交给你接手，我放心。”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别人就不必知道了。” 杨慕也不想被人知道，于是应了一声是。 第313章 不信难产 太皇太后又问：“你姑祖母怎么样了？”朱雀军是杨家的秘密，如果不是杨思月无力再统领，是不会换人的。 杨慕道：“姑祖母精神不济，卧床不起。” 太皇太后叹了一声，道：“我幼年时候就听说她的战绩，时常想着，若是也能披甲上阵就好了。没想到，当年的巾帼将军，如今也成了风烛残年。” 她虽然是太皇太后可年纪却小了杨思月十几岁。 杨慕道：“若是太皇太后怕披甲上阵，怕是大顺再多一位能征善战的女将军。” 太皇太后爽朗笑道：“你这张小嘴，是和啸儿学的油嘴滑舌吗？” 杨慕一愣，林啸油嘴滑舌吗？那最多是能言善辩吧。 然后杨慕就想起在白云县的时候，林啸羞辱杨彩霞的那些话。 说杨彩霞坐过的床铺脏，说杨彩霞是脏东西，站过的地板要打扫，否则晦气…… 太皇太后看杨慕出神，笑道：“下个月，你们就要成亲了，军营里的事情，能提前准备的就提前准备。新婚的新娘子总是要在婆家住上一段时间，再出门的。” 杨慕也想过这件事，所以才急着想要给朱雀军换装备。她点头道：“太皇太后放心，小女已然在安排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忽然认真的看着杨慕，郑重道：“慕姐儿，哀家有事托付于你。” 杨慕没想到太皇太后会这样说，忙站起身来，道：“太皇太后吩咐就是。” 太皇太后站起身来，走到杨慕身边，道：“我那可怜的妹妹，剩下啸哥儿就走了，可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奈何我在深宫，无法探查，啸哥儿的继母我也不信。如今只能拜托你查一查，当年我那妹妹到底是如何去世的！” 杨慕诧异问：“我听林啸说，是难产？” 太皇太后神情冷肃，冷哼一声，道：“她快临盆的时候，我还派太医去过，说是胎位很正，胎儿也不大。如何就难产了？妇人生产是过鬼门关没错，可我妹妹有两个太医守护，请的又是最好的稳婆，我不信会难产！” 她情急之下，连自称都换了。 杨慕张了张嘴，想要说生孩子变数大，也不一定胎位正孩子不大，就不会难产。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不是大夫，也没有生过孩子，没啥话语权。 既然太皇太后对此事有疑议，又事关林啸生母的死，她查一查也是应该的。 “太皇太后放心，此事我定然仔细探查。” 太皇太后伸出手来，道：“好孩子。” 随后，又安抚杨慕道：“你回去，与你祖父和父亲说，小殿下在我这里，我会多家照拂。” 杨慕一愣，问：“太皇太后不同意小殿下去封地吗？” 太皇太后明亮的眸子看向杨慕，似笑非笑道：“天高路远，慕姐儿觉得是封地安全，还是京城安全？” 杨慕垂眸思索。 太皇太后又道：“今日不早了，你且回去吧。” 杨慕打着伞，迎着细如牛毛的春雨出了慈宁宫，一直走到宫门口，依旧觉得太皇太后话中有话。 封地就是李佑的地盘，到了封地，就有了护卫军，难道会比宫里危险吗？ 可太皇太后明显是想要保护李佑的，为何非要将他扣在宫里？ 难道太皇太后是想等李佑登基不成？ 两宫太后绝不会同意！ 最起码，盛太后是不会同意的。 册立新君，是要两宫太后共同盖风印的，除非盛太后死了。 杨慕脚步一顿，猛然回头，只看到巍峨的宫墙。 若是小皇帝死了，盛太后死了，摄政王也就失去了最大的筹码。 到时候朝堂会是什么景象？ 陶太后一家独大，想必也不愿意多一个太后来抢自己的权利，她也不会让李佑登基的。 除非……陶太后也失势。 杨慕摇摇头，太混乱了，她理不清了。 收起雨伞上了马车，杨慕吩咐马夫，“回府。” 回到杨家，她换成骑马，一路去了别院。 林啸一定知道自己回京了，肯定会在别院等她的，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只是杨慕到的时候，林啸却不在，留了鲁山等在二门处。 鲁山行递过一把伞来，礼道：“世子妃，爷去军营了，说请您稍等片刻，他很快赶回来。” 杨慕便去了橘子林。 她到的时候，听到杨菲和陈雨荷在吵架。 林啸曾命人坐在窗户外记录二人的谈话，那人见杨慕过来，要起身行礼。 她对那人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静静地站在门外偷听。 “陈雨荷，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皇后吗？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竟然还敢羞辱我！” 这是杨菲的声音。 “我好歹做过皇后，不像你，费尽心思做皇后，结果如何？抱着的金大腿都被腰斩了！” 这个是陈雨荷的声音。 “李澈被腰斩怎么了？难道是你的手笔吗？前世被李澈还得家破人亡自己身死，结果怎么样？重活一次，还不是没有报仇雪恨的本事！” “杨菲，你一个被家族厌弃放弃的人，有脸说我？” …… 杨慕一脸无语，真是纯吵架啊，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她打着伞，走出了橘子林，去了暖房吃烤栗子。 鲁山问：“世子妃，要将二人的对话送来吗？” 见杨慕点头，他快步出去，不多会儿，就拿来一个册子，道：“二人每日说的话太多，大多是没有用的。后来爷就让人整理了一下，摘抄出有用的来。” 杨慕看着薄薄的册子，一边翻看，一边问：“你们家爷看过了？” 鲁山点头，道：“看过了。” 杨慕问：“他怎么说的？” 鲁山嘴角抽了一下，道：“爷说，什么破玩意！吵架都没有气势！” 杨慕：“……” 杨慕眨眨眼，问鲁山：“你们家爷油嘴滑舌吗？” 鲁山立马点头如捣蒜，“爷不但油嘴滑舌，而且气死人不偿命！” 杨慕愣住，这啥和啥呀，为啥她看到的林啸不是这样子。明明是个很会害羞的小狼狗啊！ 忽然一个声音传进来：“这话谁说的？” 林啸大步进来狠狠瞪了一眼鲁山。 鲁山嘿嘿一笑，挠着后脑勺道：“王爷说的。” 林啸：“……” 杨慕：“……” 林啸没好气拍了鲁山一巴掌，道：“那老头说的话，能信吗？滚！” 鲁山也不怕他，笑着逃走了。 林啸上下看着杨慕，随即道：“瘦了。” 杨慕立马站起身来，道：“没有瘦，我是长高了！” 林啸看着还不到自己下巴的小姑娘，无奈一笑，眼神宠溺道：“是长高了。” (本章完) 第314章 深藏不露 林啸让人备了火锅，此刻仆从端了上来，那浓烈的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暖房。 午饭的时辰，二人早就饿了，很快就大快朵颐起来。 等吃到五分饱，二人才不紧不慢的边吃边聊。 杨慕问：“你去军营了？” 林啸塞进嘴里一颗鱼丸，道：“刚得到消息，南边有暴民了。我爹怕京城周围也跟着乱，让我去军营整顿军务。” 杨慕吃羊肉的动作一顿，问：“要打仗了吗？” 林啸摇头道：“只是防范而已。” 杨慕点点头，放下心来，只是接下来林啸的话又让她皱起了眉头。 林啸道：“只要朝堂不乱，京城周围乱不起来。” 杨慕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将宫里的事情告诉林啸，她喝了一口茶，道：“只怕是朝堂也要乱起来了。” 林啸一顿，问：“此话怎讲？” 他知道今早杨慕进宫了，他还以为是成亲前杨慕去找淑太妃呢。 杨慕便将宫里的所见所闻说了，之后道：“如果国丧，只怕又是一场动乱。” 林啸放下了筷子，沉默片刻，道：“如今皇家的小孩子里，只有小殿下是最合适的继位人选。除了小殿下，只怕只有摄政王府的的二儿子和桓王的小孙子。” 不是没有其他的皇家子弟，是其他的皇家子弟年龄都太大了，两宫太后为了垂帘听政的时间久一些，也为了好掌控，是一定会找一个小孩子。 杨慕问：“她们……会不会去母留子？” 杀了淑太妃，立李佑为皇帝，是比较简单的法子。 林啸摇头，道：“淑太妃和小殿下不出慈宁宫半步，她们没有机会对淑太妃动手。” 杨慕诧异的看着林啸，问：“这么安全吗？可我瞧着淑太妃还是很担忧的样子。” 林啸道：“当年太皇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被嘉吉帝打入冷宫十几年。她出了冷宫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将自己身边整理得水泼不进。” 他给杨慕添上茶水，继续道：“太皇太后现如今只是保着淑太妃母子的性命，并没有对付两宫太后。如果两位太后想要将淑太妃母子的死按在慈宁宫，那么太皇太后自然会反击。” 看杨慕没明白，他解释道：“太皇太后的地位，是凌驾于两宫太后之上的。这天下，唯一能废太后的，就是太皇太后了。” 杨慕嘴巴张的鸡蛋大，不理解道：“那为何当初太皇太后不垂帘听政呢？” 林啸笑了，道：“姨母不是贪恋权势的人。但并不代表她不会玩弄权势。” 杨慕深深吸了一口气，感情太皇太后才是深藏不露啊！ 林啸道：“姨母身后有林家，有长孙家，甚至还有首富白家。她若认真起来，整个大顺要抖三抖。” 杨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道：“你早说呀！害得我纠结了一路。” 杨慕还准备要去军营好好与杨承恩和杨震商议，留在宫里和去封地，到底怎么做，才能保住淑太妃母子的性命。 有了林啸的话，杨慕便放心许多。 只是，为何淑太妃会表现得那样担忧呢？ 看来得让唐氏进宫一趟，劝一劝淑太妃了。 心里的烦恼解开，杨慕饭量大增，又吃了不少东西。 林啸看着杨慕像是小仓鼠一般将自己嘴里塞满，宠溺的眼神藏也藏不住。 吃过饭，二人手牵手在细雨中逛了逛园子，时辰不早，杨慕只能回到杨家。 安抚好唐氏之后，杨慕才起身去了杨家军营。 杨慕将宫里的事情事无巨细说给杨承恩父子孙三人听，之后又将林啸的话说给三人。 杨震转头去看杨承恩，道：“父亲以为如何？” 杨承恩沉默片刻，道：“你今日回京，让国公夫人进宫一趟，安抚住太妃的情绪。” 杨震点头应下，怕城门关了，骑马回城了。 杨承恩看向杨慕，道：“你婚期将近，军营的事情处理一下，就回京城待嫁吧。” 古代礼仪繁琐，不少东西都是新娘子自己要操心和准备的。 杨慕点头道：“等安排好了，我就回京。” 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三天了。 杨慕回到军营之后，依旧每日里看兵书，训练阵法，打造新兵器。 至于军备以旧换新，要一批批来，不能着急，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旦被人知道了朱雀军的存在，只怕会有人提议裁撤，太后只怕是立马就会同意。 到时候岂不是杨家少了一万的军权吗？ 这一日，军队采买终于将最后一批军备买回来，杨慕清点之后，发放给将士。 将士们别提多高兴了。 不但有了新护腕、新靴子、新护心镜，竟然还有很多生活用品，新发巾、新毛巾、新内衣……最最令人欣喜的，竟然每人都拥有了自己的梳子。 这些东西，听说不少都是少统帅用私房钱买的。 杨慕在发放军备的第二日，就与杨思月告辞，骑马回京了。 杨思月送给杨慕一把小巧的匕首，那是她及笄礼的时候，父亲送她的礼物，如今传给了杨慕。 骑在马背上，杨慕想试一试匕首是否锋利，于是在玄豹的鬃毛上试了一下。 然后又试了一下。 最后杨慕默默地将匕首收了起来。 回到杨家，杨家守门小厮殷勤地上来牵马，然后一愣，惊诧道：“大小姐！玄豹的鬃毛怎么少了一边？天哪，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动大小姐的坐骑！” 玄豹听到这话，猛然一扬脖子，惊恐的看着杨慕。 他说的是真的吗？ 本王的帅霸天的鬃毛少了一半？ 哪个杀千刀的干的！ 杨慕嘴角抽了抽，拍了拍玄豹的脖颈，看着那不对称的鬃毛，丝毫不脸红道：“别听他的，他眼神不好！你是最神俊的马了！” 说完话，还瞪了一眼多嘴的小厮。 小厮正要分辨，就看到杨慕飞来的眼刀，立刻闭嘴。 玄豹听杨慕说完，高傲仰起头，也不用小厮牵了，自己趾高气扬的顶着半秃的鬃毛回了自己的豪华马厩。 路过其他马厩的时候，引来所有马匹惊诧的眼神。 玄豹得意坏了，主人说的不错！本王就是最神俊的马！ (本章完) 第315章 我要从军！ 杨慕这次回来，会待很久，短时间内不回山谷，所以将所有的兵书都带回来了，沉甸甸的一包袱。 杨慕背着包袱进府，那边杨芷带着丫鬟准备出府。 看到杨慕的那一瞬间，杨芷浑身一僵，迅速蹲下身子，藏在稀稀疏疏的树枝后。 杨芷的丫鬟一脸懵逼站在当地，怀疑自家小姐手指断了，脑子也断了。 那树枝总共三根，最粗的一根比胳膊还细一点，小姐是怎么觉得能藏得住一个人的。 杨慕走过来，朝着杨芷淡然看了一眼，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芷被杨慕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一直等杨慕走得远了，才觉得双腿软得走不动路了。 丫鬟走过来，看着杨芷道：“小姐，咱们，回府吗？” 杨芷嘴唇发白，道：“快，扶我回府！” 她其实早就知道杨慕已然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了，可多年的养尊处优和陈氏的看重，让她打心眼里瞧不起杨慕这个乡下长大的堂姐。 可上次杨慕轻松扇断她的手指给了她一个教训。 她一哭二闹，不论怎么撒娇撒泼父母都没有给她报仇。 而且，父亲还神色严峻的告诉她杨慕亲手杀过人，更是严厉警告她想要保命，就不要招惹杨慕。 那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哪怕有一日自己被杨慕杀了，也不过是杨慕手中的人命多了一条罢了。 她的父亲不会给她讨公道，她的母亲也无力给她讨公道。 至于祖母……祖母已经自身难保了。 所以，在再次看到杨慕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躲避、退让，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杨慕懒得搭理杨芷的“不正常”，心情不错的回到芙蓉岛。 院杨石头玩闹了一阵子之后，杨慕去了多宝院吃晚饭。 唐氏听说杨慕不去军营了，开心得不行，特意让小厨房多炒了几个菜。 席间，杨慕得知，她去军营的这段时间，唐氏已然给杨凯定亲了。 “临安郡王府的大小姐？” 杨慕有些诧异，这与杨菲和陈雨荷说的前世不一样。 前世唐氏为了亲上加亲，杨凯娶的是唐静。杨慕原本还想劝说唐氏近亲结婚不好，没想到这一世不一样了。 唐氏笑道：“你大哥前几日回京来给你买添妆礼物，在街上遇到苏家大小姐惊了马车，出手将人救下。有这么好的缘分，我自然要上门求娶。你爹爹和大哥昨日回来，就是和我一起去临安郡王府下定的。” 杨慕脑海里想起临安郡王苏瑾瑜谦谦君子的样子，想必他妹妹也不会差的。 杨慕问：“我大哥同意吗？” 唐氏掩嘴笑道：“他那榆木疙瘩这次也算是开窍了，还特意送了人家一匣子糕点，说是压惊的。若不是他动心了，我又如何能说得动他去下定？” 杨慕忙追问，“那苏大小姐也收了糕点？” 唐氏一脸八卦点头道：“收了收了。而且我下定前是先去了一趟临安郡王府的，慧宁公主也是第二日才回复我。想必是问过苏大小姐的意思了。” 杨慕也替杨凯开心，未来嫂子是公主亲女，父亲又是郡王，可以说是很好的岳家了。 杨家与苏家联姻，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最主要的是，他们两情相悦。 她不动声色瞧了一眼唐静，见唐静并无不妥，看来前世唐静在成亲前，对自家大哥其实也没有什么心思，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吃过晚饭，杨慕回了芙蓉岛。 如今虽然天气逐渐转暖，可夜里依旧冰寒刺骨，所以屋子里还点着炭盆。 巧巧和黛山凑在火盆边烤栗子，熟了之后，分给杨石头、球球和黑大牙。 三个小家伙的眼睛死死盯着火盆，吞咽着口水。 见杨慕回来，巧巧给她搬了个凳子。 杨慕坐在包老太和杨石头之间。 包老太剥了一个栗子塞进嘴里，道：“我有话和你说。” 杨慕只好起身，与包老太一起去了里屋。 包老太往绣凳上一坐，道：“我要和你去军营！” 杨慕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回来之后包老太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自从她去了军营之后，包老太不是摔倒就是被瓦片砸到，甚至还有一次好好走路，掉井里去了，若不是小丫鬟打水发现了她，只怕就被淹死了。 如今包老太还病病歪歪的，额头上盯着纱布，眼神哀怨。 杨慕道：“军营里怎么好住人？” 包老太道：“我不管！我要从军！朱雀军！” 杨慕眸子一闪，问：“你如何知道朱雀军的？” 她对唐氏都说是去杨家军，何况是包老太？她不会将朱雀军的事情往外说的。 包老太没好气看了她一眼，道：“我是太皇太妃最贴身的女官。” 杨慕一愣，问：“太皇太妃竟然知道朱雀军？” 包老太挑眉，“比起太皇太后，嘉吉帝更宠爱太皇太妃。若不是估计独孤家和白家的势力，嘉吉帝怕是要废后另立。那朱雀军的军权嘉吉帝还曾想过收回来交给太皇太妃呢。” 杨慕叹了口气，帝王无情。 杨慕没想到朱雀军嘉吉帝差点给了太皇太妃，忙问：“那太皇太妃是否对朱雀军……” 包老太叹息一声，道：“太皇太妃等了多年，嘉吉帝一直没有真的将朱雀军的军权交给太妃。之后嘉吉帝驾崩，这军权有太皇太后看着，她是拿不到的。” 杨慕这才放心，之后问：“那大娘又怎么知道我去的是朱雀军，不是杨家军？” 包老太道：“你出嫁在即，老国公却要你入军营，这本就不合常理。若不是将来要将军队托付，是不会带着一个待嫁女入军营的。再加上杨家军营都是男子，又有你爹护国公统领，不会交给你一个女娃娃。那就只有朱雀军那支女兵了。” 杨慕撇撇嘴，对于大局掌控和人心猜测，她的确差得远。主要原因是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个时代的一些常识和朝局并不是很熟稔。 她甚至都分不清左侍郎和右侍郎有什么区别。 更不知道为何后宅贵妇的指甲不能留得比太皇太后长。 好在她有一双够硬的拳头，否则还真是被人吃的渣都不剩下了。 包老太看她出身，唤道：“慕丫头！” 杨慕回过神来，见包老太一副“你到底要不要答应我进军营”的询问神态，无奈笑道：“大娘，不是不同意你进军营，而是军营规定，将军以下，五十解甲归田。” 包老太嘴角抽了抽，她今年五十二。 总不能让杨慕走后门，给她个将军做吧。 (本章完) 第316章 炼钢之法 杨慕看着包老太泄气的样子，出主意道：“要不大娘时常进宫坐坐？” 包老太天生倒霉运气，开始的时候是跟着太皇太妃才免于飞来横祸。 后来回到竹坡村老家，又遇到了自己，才化险为夷。 如今她总是去军营，离得远了，包老太便意外连连，不如她不在的时候，时常去宫里太皇太妃那里坐坐，也算是沾沾福气。 包老太道：“且不急，眼下先忙你出嫁的事情，等你嫁到定王府，一时半刻也无法长期在军营里待着。” 这倒是实话，二人便说起出嫁的事情来。 杨石头跑进来，拉着杨慕去吃烤栗子，说是再不去，就被黑大牙和球球吃完了。 二人便出了外间，一边烤火吃烤栗子，一边与黛山和巧巧说出嫁的事情。 古代婚事繁琐，三媒六聘，嫁妆也多，再加上陪嫁的人员也要定下俩，这便更繁杂了。 好在包老太是个精明强干的，唐氏想不到的，她都能想到，唐氏掌控了整个杨家的中馈，所以婚事的准备还是比较顺利的。 而杨慕的生活也十分忙碌，除了嫁妆的事情，还有练武和学习兵法。 出资之外，她的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一件事——炼钢。 杨思月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让她想到可以用前世的方法，让朱雀军的武器变得更有杀伤力。 做缝纫机的陆师傅原本就是极好的铁匠，杨慕将自己的想法与之说了之后，陆师傅立刻就心领神会。 二人在铁炉旁边反复试验和锤炼，十日后，终于打造出了第一把钢刀。 杨慕兴致勃勃拿着刀去找了杨凯，二人在练武场比试。 杨凯拿的是一把普通的军用铁刀，杨慕的是刚刚打制出来的黑乎乎的钢刀。 二人只用了无分力气，兵刃相接，发出刺耳的金属声，紧接着，便是半截铁刀掉地的声音。 杨凯拿着手里半截铁刀，愣在当地。 杨慕则是兴奋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钢刀，成就感满满。 杨凯反应上来之后，兴奋道：“你等我！” 说着就跑了，不多时候，提着自己的佩刀回来。 杨凯的随身刀自然是世上罕见的好兵刃，虽然不至于削铁如泥，可削铁如木头还是做得到的。 杨慕拿着钢刀，几个回合下来，兵刃相接，火花迸溅，竟然两把刀都有了缺口。 杨凯激动道：“小妹，你……那里来的刀？” 这把刀虽然不至于说丑得太厉害，可杨凯这种时常触摸兵刃的人，自然能看出来，这把刀是刚刚打制出来的。 杨慕也很是开心，将自己与陆师傅打造兵刃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凯整个人被震惊得站着都飘忽了，他兴奋道：“你，你别将此事说出去。我，我去告诉祖父！” 杨慕婚期进了，所以杨承恩、杨震和杨凯父子孙三人轮流去军营，剩下的时间要忙碌杨慕的婚事。 若是普通的贵女出嫁也轮不到家里的顶梁柱忙来忙去，可杨慕不同，她是郡主，虽然只有个名头，没有实权和封地。可郡主就是郡主，出嫁的规制礼仪是不一样的。 礼部会时常派人来，再加上宫里的人来来往往。 这样就需要家里有男人坐镇，出面招待。 今日是杨震去了军营，杨承恩和杨凯在家里。 杨凯拉着杨慕一脸兴奋，双双提着刀去了景福院，把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差点吓尿了。 大少爷和大小姐这是要杀了太夫人啊！ 杨承恩刚从里屋出来，就看到孙子和孙女这样，眼角眉梢齐齐抖了两抖，问：“京城出了什么事？” 该不是有人要杀进国公府吧！ 杨慕正要开口，杨凯紧张道：“祖父，找个安静处，我们有要事禀告！” 杨承恩左右看了看，带着二人又回去了练武场。 当杨凯激动的将杨慕炼出钢刀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杨承恩已经懵了。 再看了二人手中的刀，整个人差点兴奋得跳起来。 他激动的看着杨慕，问：“慕姐儿，这是偶然所得，还是有了炼钢的秘方？” 杨慕道：“已经找到练成的方子了，这几日可以再炼制一些试试看稳定性。” 杨承恩激动得无以复加，整个人脸色发红，颤抖着手，拍了拍杨慕的肩膀，道：“好孩子，你是咱们大顺的大功臣！配享太庙！！！” 杨慕知道炼出钢刀一定会是大顺强兵的一项功绩，却不知道祖父和哥哥会高兴成这个样子。 接下来的几日，杨承恩、杨凯和杨慕都去了铁匠铺子，整日不在府中。 可忙坏了唐氏，迎来送往，连接受各个贵女贵妇的添妆礼都是她这个新娘子的娘亲出面。 二月十四，杨承恩携带孙女杨慕入宫，觐见两宫太后。 这段时间，小皇帝生病下不了床，两宫太后起初还瞒着说是偶感风寒，可渐渐也就瞒不住了。 于是皇帝中毒昏迷不醒的事情，整个朝堂都知道了。 刑部、宗人府和宫里一起查，太医院的太医抓了一半，总算找到了一丝线索，是一个太医的副手熬药的时候，将蛇毒掺杂进了小皇帝的金疮药里。 如今太医小皇帝已然有了一些起色，两宫太后轮流守护。 杨承恩说了是要事，两宫太后不想让对方单独知道，便都丢下小皇帝，来见杨承恩。 当得知杨慕有了炼出钢刀的秘方，两宫太后面面相觑，再看了呈上来的钢刀，见识了钢刀与铁刀对战之后，铁刀的下场，二人简直不敢相信。 这样利国利民的大功绩，二人不能视而不见，立刻通知明日早朝大朝会。 次日早朝，杨慕一介女流，竟然站在了一众大臣之间，搞得大伙莫名其妙。 上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杨家的杨思月打胜仗回来受封赏。 当朝会上众位大臣看到那不起眼的钢刀能轻易砍断铁刀的时候，一个个目瞪口呆。 再得知这炼钢的法子竟然是一介女流发明的之后，更是不可置信。 那些武将就更不必说了，一个个兴奋得脸红脖子粗。 大顺军队若是有了这么厉害的东西，还不得争霸天下啊！ 那什么北疆、南疆、突厥、鞑靼，还不都是大顺的囊中之物吗？ 即便大顺不攻打他们，他们也绝不敢再招惹大顺！ 那些买粮时候想要蠢蠢欲动的国家，怎么着也得掂量掂量，还有那些乘机抬高粮价的国家，将来一定瑟瑟发抖！ 第317章 店家的心意 如此丰功伟绩，文臣武将没有一个不求着太后封赏杨慕的。 两宫太后其实昨日已然商议好杨慕的封赏了，而且得到了太皇太后的首肯，此刻只是顺势而为。 一个时辰之后，杨慕与祖父一起出了宫。 杨承恩笑着道：“看来，你母亲有的忙了。” 杨慕还没有回到护国公府，她研制出炼钢之法被两宫太后册封为超一品善宁公主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杨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氏一口血喷出来，喷了盛氏和杨芷一脸。 杨慕一个乡下来的孙女，竟然成了超一品公主，别说拿捏了，陈氏见了都要行礼的！ 陈氏的病，更重了。 而盛氏和杨芷也是一脸惊恐，自此起，杨慕再也不是她们能高攀的气的了。 杨慕本就因为蝗灾时候救济百姓而口碑极好，如今又多了这么大一个功绩，更是地位稳固。 她们若是对杨慕不敬，不用朝廷赐罪，就百姓的唾沫也能淹死她们。 杨慕回到府里的时候，唐氏正命人张灯结彩庆贺此事。 眼看就要大婚了，却忽然册封成了公主，这规制又要上涨一大截。 礼部的人中午就匆匆来了，要改规制。 彩绸要从七色改为十二色，凤冠要从五支钗环改为九支，陪嫁要从一百二十抬改为一百九十八抬，陪嫁人数要从三十六人改为六十八人，还要有公主护卫队…… 礼部官员与扬尘恩足足商议了两个时辰，在杨家吃了晚饭才走。 唐氏有些焦急，双手不停搓来搓去，道：“这，只有两日了，如何准备得齐全？” 杨慕笑道：“来不及准备的，就还是郡主规制就成了，不必要那么铺张。” 唐氏瞪了她一眼道：“胡说，那是定王府，你那继婆母也不是个消停的，若不震慑她一下，只怕她还想要压制你呢。” 她被压制了这么多年，虽然是因为杨震中了情蛊的缘故，可到底也不想女儿受这个罪。 杨慕道：“我不会被欺负的。” 唐氏只当杨慕这话只是安慰自己，也不当真，起身又去忙碌了。 杨慕看着唐氏的样子，也是无奈。 她的陪嫁里，可是有不少兵器的，谁敢欺负她？ 当她这个最年轻的三品高手是吃干饭的吗？ 这边唐氏忙得脚不沾地，那边杨慕派人将炼制钢刀的秘方送去了山谷军营，让兵器营加紧锻造。 出嫁前一日，来送添妆的人更多了，连宫里的各个主子也都送来了不少添妆。 杨慕看着装不下的添妆和陪嫁，有些愁得慌。 好在巧巧是个整理高手，硬是将那么多东西都规规整整塞进了嫁妆箱子里。 那边银朱忽然出现，对杨慕道：“小姐，这是世子爷送来的。” 包老太凑过来，看银朱手里的小匣子里静静躺着的一颗大东珠，笑道：“超一品，的确能佩戴东珠了。” 黛山看着那桂圆大小的东珠，欢喜道：“正好镶嵌在凤冠顶子上！” 杨慕出嫁的凤冠霞帔都是郡主规制，来不及改了，如今镶嵌上大东珠，到是有了一品公主的样子了。 包老太看着杨慕拿起的东珠，道：“这应该就是当年太皇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赏赐给先定王妃的那一颗。” 杨慕瞧那东珠色泽温和，圆润饱满，是不可多得的好珍珠，便让黛山拿走，让能工巧匠镶嵌在凤冠上。 这一日迎来送往，都是贵妇和贵女，杨慕笑得腮帮子又酸又僵，这可比在军营操练一日累多了。 晚上，杨慕刚刚洗澡准备睡下，她要出嫁了，杨石头自然不和她一起睡了，而是去与唐氏一起睡。 杨慕刚要躺下，唐氏忽然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 杨慕心想，来了来了，那什么图要来了！ 果然，唐氏脸色带着些红晕将匣子放下之后道：“这是女子大婚之前，一定要看的东西，你自己看。” 说完话，就逃一样跑了。 杨慕嘴角抽了抽，心想，还能比前世的那啥厉害吗？ 她让黛山退下，之后坐在床上，打开了匣子。 这图册是精装版，里面图都是手绘的，用色大胆，线条流畅，最重要的是，细节处也十分详细。 杨慕抬头望天，这是什么人画的！居然比前世那什么片子还叫人面红耳赤！ 古人这么奔放的吗？ 古人这么多花样的吗？ 古人这么多玩法的吗？ 太过分了！ 我要好好看看，之后好好批判！ 在杨慕“认真学习”的时候，林啸被几个世家公子拉去酒楼喝酒，美其名曰“最后的放浪”。 这几人原本就是林啸请了要明日陪自己去迎亲的伴郎，有几个文采不错，想着杨家拦门的话，就可以让他们顶上。 毕竟林家是武将，吟诗作赋不擅长。 齐国公世子拍着林啸的肩膀，戏谑道：“我说未来的驸马大人，怎么没找小郡王来？他可是咱们京城最有文采的世家子弟了。” 他说的是苏瑾瑜。 林啸撇嘴道：“吃酒堵不上你嘴！” 鲁阳侯世子哈哈大笑，对齐国公世子道：“小郡王的妹妹定了善宁公主的兄长杨世子，那小郡王就是善宁公主的娘家人，不拦门就不错了，岂会给咱们驸马做伴郎？” 林啸一只鸡腿塞进鲁阳侯世子嘴里，咬牙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众人又是哄笑。 在场的，都是与林啸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开起玩笑来，丝毫没有顾忌。 谁都知道，林啸曾经有段时间看苏瑾瑜不顺眼，有好事的打听了才知道，是因为苏瑾瑜与林啸的未婚妻在白云县的时候就认识。 林啸吃醋苏瑾瑜的事情，在场的多多少少都知道。 酒楼掌柜亲自来了一趟，称明日林啸成亲，酒楼要献上一份礼物。 齐国公世子有些喝高了，忙让将礼物呈上来。 掌柜的拍了拍手，便有几个身材曼妙的胡人舞姬进来。 在场的世家公子好笑的看着林啸，齐国公世子大笑道：“这是掌柜的怕你这位驸马婚后生活不易，要送你大礼啊！” 林啸则是变了脸色，眼神不善的看着谄媚笑着的掌柜道：“这浮云酒楼不做酒水生意，该做花船买卖了吗？” 那掌柜看林啸不悦，立马收起谄媚的笑意，躬身道：“这也是小店的一份心意……” 齐国公世子道：“林兄，可别辜负了店家的心意啊，哈哈哈……” 第318章 大婚（上） 林啸瞧了瞧那六个舞姬，再看看桌子边坐着的另外五个人，道：“怎么，不怕回去挨鞭子了？” 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分外爱惜羽毛，一般不会叫这些舞姬歌姬来坏名声，若是真敢花天酒地，回去免不了被自家爹爹揍上一顿。 齐国公世子道：“人家店家说的是给你的心意，我们怎么好领受？” 说着偷笑，之后又道：“这六人都是你的，林兄你应用强悍，一定可以享受温存！” 林啸瞪了齐国公世子一眼，对那店家道：“我不管你幕后之人是谁，告诉他，藏起肮脏的心思，带着你的人，滚！” 店家哪里敢再说？立刻带着六个舞姬走了。 鲁阳侯世子问：“林兄这话的意思，店家是受人指使？” 齐国公世子此刻也酒醒了三分，诧异道：“难不成又是定王妃给你使绊子？” 这些年，定王妃不知道使用了多少手段败坏林啸的名声，林啸大部分都挡回去了，唯独“杀神”这个名头不承认也得戴着。 毕竟当年他的确杀红了眼，死在他刀下的人不知凡几。 林啸阴沉着脸，道：“只怕不只是为了坏我名声，还想要公主难堪。” 公主大婚，前一日驸马却眠花宿柳与舞姬混在一起，众人嘴上不说，却一定会在心里看不起杨慕。 齐国公世子用扇子瞧了瞧林啸的肩膀，道：“此事你不必管了，兄弟我给你查清楚！” 他站起身来，出外间找到自己的随从，交代了几句。 等他回来的时候，林啸又被灌了几杯酒。 齐国公世子道：“今夜先如此吧，明日早起呢。”他怕定王妃还有后手。 众人也想起刚刚的一幕，虽然没尽兴，可还是各自散了。 …… 次日，二月十八，宜嫁娶。 天还没有亮，杨慕就被黛山叫了起来。 昨夜有些睡得晚了，此刻还没有睡醒。 看着黛山暗红色的衣裳有些诧异，半晌才想起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忙配合着黛山洗漱。 刚洗漱好，宫里的开脸嬷嬷和梳头嬷嬷就来了。 开脸嬷嬷拿着细线给杨慕将脸上的小绒毛都绞干净之后，又给她上妆。 梳头嬷嬷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给她梳头发。 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她打扮好。 待穿上嫁衣，戴好凤冠，插好凤钗，已然是辰时。 林啸的花轿是巳时正刻来，还有一个时辰，包老太指挥着丫鬟婆子和陪嫁的小厮们整理嫁妆，黛山和巧巧也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杨慕无所事事。 好在杨石头带着球球和黑大牙来陪她，否则真是百无聊赖。 杨石头今日穿着也很喜庆，红色绣着金线的小袍子，带着红色的发带，像个佛祖身边的小童。 球球和黑大牙被迫绑着红色大花，跑来跑去。 亏了巧巧还分了两个丫鬟婆子看着三个小家伙，否则刚刚整理好的嫁妆箱子就要被球球咬坏了，准备好的干果也会被黑大牙吃掉。 正热闹呢，曹牡丹夫妻来了。 伍大碗难得没有穿着古怪，而是穿了一身颜色喜庆的员外服，配着曹牡丹的贵妇服，竟然像是情侣装。 杨慕被塞下一大把狗粮。 曹牡丹坐在杨慕身边，伸手拍了拍杨慕的手背，道：“小学若是在天上看到，也就安心了。” 这是曹牡丹第一次清平气和的提起“不争气”的女儿，以往提起，都是气呼呼的。 伍大碗紧了紧拳头，忍住眼眶里的酸涩，道：“等你出嫁之后，我和你外祖母也要回去白云县了。” 杨慕反手握住曹牡丹的手，道：“外祖母和外祖父再住一段时间吧，石头也需要你们。” 伍大碗和曹牡丹齐齐摇头，伍大碗道：“白云县的镖局少不得人，我们依然住了太久了。” 曹牡丹也道：“山高水长的，总是会有来京城的镖，到时候我和你外祖父再来。” 杨石头“哒哒哒”跑过来，一把抱住曹牡丹的双腿，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她，软糯问：“外祖母要走吗？可我还想看外祖父变猴子！” 伍大碗：“……” 当初只是为了哄外孙子，穿上了齐天大圣的衣裳，怎么就变成变猴子了？ 曹牡丹：“……” 我的压寨相公还会变猴子？我咋不知道？ 杨石头放开曹牡丹的双腿，转而去抱着伍大碗的双腿，一边摇晃一边道：“外祖父，我要看变猴子！” 正在拆绣凳的球球和正在追自己尾巴的黑大牙听到杨石头的话，立刻凑过来排排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伍大碗。 双胞胎小松小柏也拿着喜饼边吃边凑过来，等着看无大便变身。 伍大碗嘴角抽了抽，对杨石头道：“今日不成，今日是你姐姐大婚，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可不能胡闹。等明日，明日我给你变猴子！” 喜房里众人掩嘴偷笑。 那边宋嬷嬷迎着笑声进来，上下打量杨慕，之后笑着道：“大小姐，眼看着时辰快到了，该起身去拜别父母了。” 她话音落，便听到漫天的鞭炮声，显然是林啸带着花轿到了。 大门口的喧嚣传入府里，在后院都能隐约听到。 宋嬷嬷知道前院门口有唐家兄妹和杨慕在白云县结识的杭秋荣等人拦门，再有杨凯带着军营的一众小将军为难，林世子暂时进不来，于是不急不慢的带着杨慕去给杨震和唐氏拜别。 前院正厅，杨震和唐氏正襟端坐，杨承恩和老夫人吕氏反而坐在一旁。 杨慕进来，凤冠的金珠串子只遮掩了她小部分的容颜，能看出美艳不可方物的容貌。 唐氏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亲生女儿才找回来半年多，竟然就要出嫁了，她这个做娘的，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一方面恼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一方面暗恨苗姨娘狠毒。 杨震则是一脸的自豪骄傲，他的女儿不但是天下最年轻的三品女高手，更是为大顺研制出了炼钢秘方。 可惜，要出嫁了！ 林茂那老匹夫，什么都没有做，竟然就得到了自己的好女儿做儿媳妇，臭不要脸！ 还有林啸那臭小子，若是敢欺负她的女儿，他就把那父子俩都打一顿！ 唔，林啸不敢欺负他女儿。 女儿可是三品高手，能和林啸那小子打个平手。 而且儿女还是超一品公主，比林茂那老匹夫还高一品，在定王府是超然存在！ 大门口哄笑吵闹渐渐临近，一定是林啸入了门了。 果然，不多会儿，管家就来禀告，说是姑爷来了。 第319章 大婚（下） 林啸一身大红色绣着麒麟的喜服，胸口戴着大红花进来，头上戴着红宝石的新郎帽子，整个人精神极了。 一旁站着的杨石头抓了抓胸前的大红花，问身后的丫鬟：“为什么姐夫的红花要比我的大？我也要大的！” 丫鬟说不过他，只好又拿了一块红绸，把小家伙胸前的红绸花变得更大。 林啸一进门，眼神就被杨慕吸引，半天挪不开眼睛。 齐国公世子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 林茂斜眼看着林啸，道：“贤婿，我这女儿今后可要托付给你了，她随了我，脾气可不太好。” 红果果的威胁，让一众伴郎都不敢嬉笑了。 林啸忙行礼道：“岳父大人安心，小婿定然好好对娘子。” 唐氏忍着泪意看着林啸，怎么看怎么担忧，眼前这可是个杀神呀！ 林啸等着唐氏说话，可唐氏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伴郎们面面相觑，这丈夫娘显然比岳丈还会下马威呀。 宋嬷嬷轻轻碰了唐氏一下，唐氏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贤婿，万事有商有量。” 林啸忙应下，之后偷偷看了一眼偷笑的杨慕。 喜娘送来喜绸，林啸和杨慕一人一边手里拿着。 杨凯蹲下身子，背着杨慕往外走。 鞭炮声起，漫天的绢花撒下来，天空染成了彩色。 有小孩子笑闹的声音，有宾客恭贺的声音，有女子羡慕的声音…… 杨凯背着刚刚找回来没多久的妹妹，亲自送上了花轿。 看着花轿的帘子落下，杨凯心中难免失落，他瞪了春风得意的林啸一眼，警告道：“不许欺辱我妹妹。” 林啸笑呵呵道：“哪敢啊！” 他们原本也是玩在一处的世家公子哥，如今杨凯成了大舅哥，林啸就变得矮半头了。 杨石头胸前顶着硕大的大红花，跟着被人送进花轿，做了压轿童子。 那花轿周围围观的百姓一个个都经验莫名。 从没有见过这样精心雕琢的花轿，“花开富贵”、“百鸟朝凤”、“八仙过海”、“麻姑拜寿”…… 数不清的吉祥图案，全部被雕刻在花轿上。 花轿又装饰了珍珠和水晶珠子，说不出的奢华。 人群里有一妇人对周围的人道：“这花轿可是耗费了是节日老师傅，日夜赶工才制作出来的，光是这工艺，就值五千多两白银呢！” 周围都是倒吸凉气的人。 有人说：“我瞧那珍珠和水晶似乎也不是凡品，只怕更昂贵。” 之前说话那妇人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林世子亲手挑选的，都是嘉吉帝赏赐他的好东西！” 有人啧啧道：“瞧瞧，林世子可真疼媳妇。” 这话一出，笑闹的声音更热闹起来。 杨慕坐在花轿里，听着有礼部的人喊起轿之后，便打开一个糕点匣子，和杨石头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礼部给定的路线，花轿要绕半个城呢，要在正午的时候拜堂，所以得先垫着点。 花轿里的杨慕不知道，在路过一座酒楼的时候，二楼窗户旁站着一位身穿浅色长衫的俊雅公子，向花轿投射来忧郁的目光。 而前面骑马而行的林啸却是有了感应，猛然抬头，看向俊雅公子，那警告的眸子，仿佛再说：不许肖想我媳妇！ 苏瑾瑜接受到了林啸的眼神，苦笑一下。 他没有肖想杨慕，只是暗恨自己当初顾忌良多，错失了佳人。 他当初若是知道林啸和杨慕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并没有真的成亲，或许会鼓足勇气尝试表达。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快到午时的时候，杨慕的花轿被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送进了定王府。 跨马鞍、过火盆、撒铜钱、踩花生…… 繁琐的礼节在唱礼官的吆喝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杨慕因为是公主之尊，不必盖盖头，金珠子后的容颜被所有人都看到，无不惊叹公主的美貌。 其实，杨慕平日里习惯了素颜，偶尔浓妆艳抹，又配着凤冠霞帔，不美都不可能。 杨慕自然也在拜天地的时候，见到了定王妃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由得心里冷哼一声，不做搭理。 拜堂就简单多了，三拜之后，杨慕被送入林啸重新修整过的院子——承启院。 林啸用秤杆象征性将杨慕面前的金珠子掩在凤冠上，二人在众人哄闹之下喝了交杯酒，剪下头发用红绳绑在一起。 一群小孩子冲了进来，在二人的新床上撒了满床的红枣桂圆花生和莲子。 还没有撒完，林啸就被齐国公世子等人强行拉走了。 屋子里剩下了一众女眷，都是一些贵妇人和贵女。 可还没有说几句话，那边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宴席开始了，众贵妇便都带着女儿，纷纷告辞了。 连杨石头都被贺三娘带着吃酒席去了。 等屋子里没了外人，杨慕才尝尝松了一口气。 黛山脸色不太好的走过来，道：“王府没有人来送饭。” 按规矩，新嫁娘是不吃饭的，要等新郎宴席之后回来一起用膳，也是在告诫新娘，出嫁从夫的意思。 可大多数人家不会真的就不给新娘子送饭来，毕竟宴席上是要喝酒的，天知道新郎会被拉着喝酒到什么时候？ 万一一直喝酒到晚上，难不成还饿新娘一日吗？ 况且杨慕是超一品公主，在这府里，是地位最高的人。 巧巧皱眉道：“咱们刚刚进来林家，总不能自己去要吃食吧？” 黛山也道：“花轿里的喜饼也被小姐……世子妃和小少爷吃完了。” 杨慕不屑道：“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巧巧问：“总不能让世子妃饿肚子等世子爷回来吧？”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从杨家多带些糕点了。 杨慕冷笑一声，道：“我是这承启院的女主子，主子不吃，只怕奴仆的饭菜也不会送来，咱们这么多陪嫁的人，都得跟着我饿肚子。” 她扫了一眼婚房，吃的东西到是不少，可惜都是些摆着看的干果，果腹的却是没有。 杨慕走到桌边，喝了一口茶，才对黛山道：“去宴席上找包大娘，叫上银朱一起，多叫些人去大厨房。若是送去宴席上的饭菜就放行；若是送去给别人的饭菜，就拦住。就说世子妃听说王府规矩严苛，主子还没有吃饭，下人不可越矩。” 黛山问：“世子妃，这样是不是太得罪人了？” 杨慕一边喝茶，一边道：“王府都不怕得罪人，我怕什么？我不吃，整个王府都给我一起饿肚子！” 黛山虽然觉得此事有些嚣张，可想到自家小姐超一品公主的身份，有嚣张的资格，也就扬起笑意，道：“奴婢这就去！” 第320章 幼犬不知水深 包老太是太皇太妃身边的老人，虽然不能坐在过于重要的位置，却也有一席之地。 她听黛山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之后，眸子带了些飘忽，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蜂蜜腊肉，这才起身出了宴会的正厅院子。 银朱就在院子外等着她，由银朱领路，二人去了大厨房。 定王府的大厨房连着十几间房子，里面烟熏火燎，厨娘们干得热火朝天，烧火丫头们已经被烟火熏得看不出原本长相了。 银朱进去，抄了一份挂在厨房墙上的今日宴席的单子。 包老太整了整广袖，身边站着银朱，身后站着二十个杨家陪嫁来的丫鬟婆子，一行人掰摆开阵仗站在厨房大门口。 但凡是端着食盒的丫鬟婆子，都会被问一句饭菜是送去哪里的，而且会被要求打开食盒查看，之后拿着银朱抄来的单子对比。见到不是食谱上的饭菜，会被统统扣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饥肠辘辘的定王府下人们开始埋怨，怎么饭菜还不来。 而端坐在主席上的定王妃也得知了后院的情况。 很快，所有定王府的主子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定王林茂看着身边定王府的眼神就不善起来，他压着声音质问道：“王妃不会不知道，世子妃是超一品公主的身份吧？” 定王妃曹氏暗中咬牙，不是说想下来的丫头，根本不会后院的弯弯绕吗？ 怎么刚刚进府，就让自己这个婆婆难堪？这下马威不但没有吓唬到新妇，到是让她这个婆婆没了脸面。 她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道：“可礼部送来的规矩就是这样，我也只是按照礼部送来的流程办事……” 林茂冷笑一声，道：“礼部的流程中，可有说，公主不吃，下面的人可以吃饭的？” 曹氏道：“这自然是没有写，可也没有写说不可以吃。” 林茂道：“大顺的律法里有写！” 曹氏一噎。 林茂道：“还不赶快给公主送去饭菜！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林家苛待公主！你想要太皇太后赏赐你个不敬公主的罪名不成？” 开玩笑呢，这件事若是让杨震知道了，还不将女儿接回去杨家？ 他好不容易才靠着三寸不烂之舌骗来的儿媳妇，可不能被气回娘家去！ 曹氏心里虽然不爽，可林茂才是一家之主，他既然发话了，她也不能不照办。 曹氏转身，朝着身边的周嬷嬷点了点头。 周嬷嬷便无声退下，去吩咐大厨房了。 世子妃初来乍到，只怕还不知道王妃的厉害，你以为闹大了，就能吃上饭了？ 做几个难搞的饭菜，只怕快晚上了，才能吃饭！ 周妈妈眼神狡黠，带着冷笑和不屑一顾。 整个京城都知道你是乡下来的，难不成还想在刚入定王府的时候立威？ 当我们王妃掌家这二十年是白掌的吗？ 幼犬不知水深！ 这边林啸被灌酒多了，去了一趟茅厕，路上听两个婆子嚼舌根，也知道了此事，不由得脸色阴沉下来，一边吩咐木尘出去买饭菜，一边大步去了大厨房。 这边大厨房的管事婆子刚刚得到周嬷嬷的吩咐，要给杨慕做吃食，那边林啸过来了。 包老太站在那里看着林啸走进，冷笑一声，道：“姑爷，好手段。” 林啸忙过来，一脸歉意道：“大娘，这事是我没有安排好。慕慕是不是饿坏了？” 包老太道：“姑爷来晚了一步，王妃身边的周嬷嬷已然来吩咐了，说要给我们公主现在开始做吃食。我瞧大厨房拟的菜单，不是蒸乳鸽，就是醉河蟹。没有个两三个时辰，是做不好的。” 林啸脸色又沉了几分，道：“我去处理。” 林啸进了大厨房，扫眼看了一圈，有人发现了他，吓得忙行礼。 林啸道：“怕是有人分不清轻重，我特意来嘱咐你们。世子妃是超一品公主之身，就是父王见了也是要行礼的。今日的事情，谁做了什么，谁又看见谁做了什么，各自想好了。散席之后打板子的时候，是要如实交代的。”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跪了一地。 林啸继续道：“刑房的板子等着你们，打多少，就看你们补救多少了。” 他指着几个刚刚出锅的菜，道：“这几个，先给世子妃送去。” 他说完就走，吓得大厨房众人面色发白。 出了大厨房，见包老太依旧站在那里，林啸走过去，吩咐银朱道：“听包大娘吩咐，若是有人不懂事，就直接抓了扣去刑房。” 包老太白了林啸一眼，道：“慕丫头还饿着呢。” 林啸道：“大娘放心，大厨房立刻派人送吃食过去，我也让木尘去买烤鸭了。” 包老太这才哼了一声，道：“你去宴席吧。” 林啸心中愧疚，拱了拱手匆匆去了。 他前脚刚走，就有个三个婆子匆匆出了大厨房，给包老太行礼道：“这是送去给世子妃的。” 包老太指了两个婆子跟着，算是监督她们送饭菜。 饭菜虽然送去了，可包老太依旧等在这里，不允许除了宴席以外的饭菜流出大厨房。 大厨房在后院，宴会在前院。 觥筹交错的宾客们并不知道后院发生的事情，依旧热闹非凡。 林啸几次尿遁，吩咐人去问杨慕吃上饭没有。 在他问第三次的时候，总算是有了消息，大厨房送去承启院十二道菜。 林啸这才踏实应酬。 而宴席上的曹氏知道林啸强势下令给杨慕送饭菜，且在厨房放话，宴席结束就打厨娘板子之后，全程压着怒意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去了。 在男人们还继续喝酒的时候，贵妇和小姐们都吃好了，纷纷去了后院听戏，有的吟诗作对。 这时候包老太知道杨慕吃饱了，已经带着人走了，后院一片祥和之气。 林啸找了个机会，将亲爹拉去一旁，低声将自己在大厨房的事情告诉了林茂。 林茂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做得对！” 儿媳妇拐回来了，就千万不能气跑！ 林啸道：“此事就交给父王了，新婚之夜，我总不能丢下她去处理这些事情。” 林茂道：“你就安心洞房花烛，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就交给你爹我！” …… 第321章 你到底行不行？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华灯初上，才渐渐结束。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定王府回归平静。 只是平静的外表下，是暗潮汹涌。 林茂看着残羹剩饭的宴席，冷下脸来，吩咐道：“传刑房！” 林茂在府里向来说一不二，根本不顾曹氏和母亲马氏的劝阻，也不介意新婚不动刑的忌讳，雷厉风行的将大厨房所有人打了板子。 审问了不到两刻钟，就有人挨不住，招供了所有事情。 是王妃曹氏命周妈妈下了令，不许给世子妃送吃的。 都有谁在背后嘲讽世子妃是乡下来的，做了公主也不过是被婆家欺负。 还有谁说要趁着欺负世子妃，好在王妃面前讨好。 更有些恶毒的，还昨日出去买了腹泻的药，想要下在世子妃茶水里。 …… 林茂听得脸色发黑，直接将那些心怀不轨的厨娘统统打了个半死之后关押起来，只等天亮就将人发卖给人牙子。 甚至那些犯错下人的家人也不能幸免，全部打包发卖。 这一切，林啸都不知道，他半截就装作醉酒，回去了承启院。 林啸进屋的时候，丫鬟们正在收拾洒满干果的床铺，而杨慕正琢磨要不要把沉甸甸的凤冠取下来。 丫鬟们见林啸进来，忙行礼后迅速退下，好在床铺已经收拾好了。 婚房的大门被丫鬟们退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 林啸被酒染红了脸颊，缓缓走向某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小丫头身旁，俯身问：“凤冠太沉了？” 杨慕眨眨眼，压下心中的无措，道：“想取下来。” 林啸轻笑，道：“丫鬟们都跑了，我给你取下来吧。” 凤冠戴上去繁琐，摘下来更繁琐，杨慕自己很难拆，所以就起身坐去了铜镜前。 林啸嘴角勾着漂亮的弧度，跟着她去了铜镜前，看着杨慕镜子里美若天仙的样子，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取下一枚凤钗。 “晚饭可吃了？”林啸轻声问。 杨慕“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不看看日头，也不过未时末刻，吃什么晚饭？” 她中午吃得饱，不但有十二道菜，还有一支烤鸭，哪里就饿了？ 林啸缓缓给她卸下钗环，道：“午饭的事情，应该是王妃搞出来的，是我不好，没有提前洞悉。” 他虽然是世子，可后院的事情，他却没有那么敏感，况且管家的中馈之权也不在他手里，杨慕还是比较理解的。 她微微摇头，道：“这些后院的女人每天没事干，不是对付这个就是对付那个，防是防不住的。” 林啸叹了口气，道：“我上午还对岳父大人和大舅哥信誓旦旦，没想到刚刚拜堂就让你受了委屈。” 杨慕看他自责，安慰道：“这也不叫委屈，正好找个机会立威。” 林啸一愣，俯下身来，看着铜镜里笑得明媚的杨慕，诧异道：“你……不生我的气？” 杨慕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是你不让我吃东西！” 林啸眸子一亮，直起身来，轻松道：“不生我的气就好。”否则他怎么好意思干正事？ 杨慕看着莫名其妙很开心的某人，挑了挑眉，不生气，他很开心吗？ 林啸头一次给人拆钗环，刚开始几支钗子卸下来比较容易，可到了后面，就有些困难，几次弄疼了杨慕。 林啸看着最后一支凤钗，道：“要不还是叫你的丫鬟进来吧？” 杨慕大大咧咧，一把拆下最后一支凤钗，道：“何必麻烦。” 杨慕动作太快，林啸阻止已经来不及，发钗一去，整个凤冠掉下来，“当”的一声，掉在了梳妆台上，好巧不巧，那颗大东珠掉了下来。 杨慕拿起那颗大东珠，有些无措。 林啸看了看东珠，道：“还好，没摔坏。反正也想要取下来给你做个发钗的，倒是省事了。” 杨慕想了想也是，这凤冠霞帔虽然不是皇后也能穿戴，可也只能成亲这日，今后也没有机会了。倒不如做成钗子来佩戴。 林啸从杨慕手中拿过东珠，随意打开一个梳妆匣子放进去，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杨慕的手，道：“这事不急，咱们有更急的事情。” 杨慕抬眸，看着林啸认真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林啸弯腰，一把抱起杨慕，朝着婚床而去。 杨慕一下子红了脸颊，将头埋在林啸的胸口，哎呀呀，好羞耻！ 林啸好笑的看着某人做鸵鸟，将她放在床铺上，林啸沉迷道：“娘子，可算把你娶到手了。” 杨慕看着林啸完美的俊脸，心中小鹿乱撞，这么养眼的脸，今后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看着杨慕不说话，林啸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刮，问：“嫁给我，高兴坏了？你不说话，我可就只当你默认了！” 杨慕眸子一颤，等等，这个台词有些熟悉！ 在哪里听过？ 猛然，杨慕想起昨天晚上看的那个画册。其中有一页，男主人公说的就是这个台词！ 杨慕下意识说出了女主人公的台词，“相公别这样，妾身害羞！” 此话说出口，二人双双浑身一震，借着鸡皮疙瘩落了满地。 林啸看着杨慕，杨慕看着林啸。 几乎同时，二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林啸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小匣子，杨慕跑去嫁妆箱子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匣子。 两个匣子打开，看着里面封皮一模一样的两本书，二人红着脸，无奈笑出声来。 两家管事竟然买了同一本画册，杨慕有种花了两份钱，买了同一个软件会员的感觉。 林啸将两个匣子收起来，道：“看来你我半斤八两。” 二人相视而笑。 …… 一室温存，红帐飘摇。 月上柳梢，春池涟漪。 喜燕双飞，华灯摇曳。 巧巧烧火，黛山打水。 …… (本章完) 第323章 告知秘密 杨慕转动小葫芦上方，“波”的一声拔开盖子，露出里面满满的甜甜水来。 林啸凑过来，看里面有水，诧异道：“这里面是什么？” 昨夜他就想问，怎么成亲还带着这个小葫芦，没想到里面还有水。 杨慕沉吟片刻，看着林啸好奇的眸子，认真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武道升级会这么快吗？” 林啸一愣，道：“不是天生三品，之前被封锁了经脉、压制了品级吗？” 杨慕微微摇头，林啸皱眉，难道不是？ 杨慕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一只龙凤酒杯，将小葫芦里的甜甜水倒出来，不多不少，一酒杯。 林啸拖着有些酸软的双腿跟过来，诧异的看着杨慕。 杨慕端起酒杯，道：“喝下，试试看。” 林啸看着那透明的液体，虽然疑惑，但媳妇给的，难不成还有毒吗？ 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那液体入口即化，口中留着清甜的味道。 林啸思索片刻，不确定道：“这味道，好像尝过。” 杨慕嘴角微微勾起，道：“在竹坡村，你受伤中蛊的时候，我曾经给你的饭菜里添加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好得那么快。” 杨慕没想到林啸的嘴巴这么刁钻，之前只是加在饭菜里，都能尝出味道。 杨慕话音刚刚落下，林啸只觉得胃里有一股子暖流，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这感觉再熟悉不过，是内力！ 这种感觉令人无比舒畅，他惊讶的看着杨慕，又看了看手里的空酒杯，问：“这是什么？” 杨慕神秘一笑，道：“灵丹妙药！” 体内忽然有了内力，需要立刻消化，林啸走回床边坐下，静静打坐。 杨慕也不打扰他，就坐在他身边，一样的姿势打坐。 一刻钟后，林啸睁开眼，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他抱着刚刚睁开眼睛的杨慕，开心道：“有了这灵丹妙药，只怕不出十天半个月，我就能恢复武力了！” 杨慕听着也很开心，昨夜那样凶险，若不是怀中人，她怕是早就去见了阎王。 别说给他喝十天半个月的甜甜水，就是今后的甜甜水都给他喝，又何妨？ 在林啸的追问下，杨慕将小葫芦里甜甜水的事情说了。 林啸听后，满脸的震惊，道：“之前只听说过仙药仙丹，想必这就是那神仙器物了。” 林啸想起刚刚杨慕的话来，问：“你是说，你之所以武道修炼神速，是因为喝了这个的缘故？” 杨慕点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应该就是它的功劳。” 林啸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道：“这件事万万不可让人知道，否则飞来横祸也未可知。” 杨慕摘下了葫芦，交在林啸手上，道：“这葫芦每日都会自动充满甜甜水，你记得喝。” 林啸看着手里的葫芦，笑道：“你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还给我喝，我已然满足，怎么还能要你的葫芦？” 说着话，他将葫芦再次挂在杨慕脖子上。 这丫头愿意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自己，已然是将性命交付，林啸心里暖流涌过。 杨慕阻止他的动作，道：“你更需要它。” 她莫名的感动，林啸连一身内力都愿意给她，她只是给了他身外之物罢了，他竟然也不要。 林啸轻轻揽着杨慕的腰肢，依旧将小葫芦给她戴上，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戴着这个惹人怀疑。葫芦放在你这里，安全些。” 杨慕坚持了一下，林啸就给了她一个十分认真的眼神，表示要她听话。 杨慕也就放弃给他了，而是摸着小葫芦，笑道：“你可想好了，只给你一次，这次不要，下次就不给了。” 反正二人成亲了，朝夕相处，小葫芦放在谁哪里都没关系。 林啸宠溺揉了揉杨慕的头发，道：“好。” 林啸放下手来，依旧揽过纤细但并不柔弱的腰肢，闻着她发间的香味，道：“遇到你，娶到你，我真是太幸运了。” 杨慕被抱在结实的胸膛里，听着她有力的心跳，点头道：“我也觉得。” 林啸好笑的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死心问道：“真的不洗澡了？” 话音落，杨慕脸色一红，迅速站起身来，道：“不洗！” 为了防止林啸再软下身段求她，她提声音叫人：“黛山！” 早就守护在门口的黛山立刻应了一声，推门进来。 她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品。 杨慕红着，瞪了坐在床上笑着的林啸，道：“快些洗漱，还有正事。” 林啸笑着应了一声，也凑过来洗漱。 看着世子爷放着干净水不用，非要用世子妃用过的水洗脸，黛山忍不住掩嘴偷笑。 那边巧巧带着丫鬟上来摆饭，大厨房上下被打了板子，自然学乖了，送来的都是顶好的吃食。 二人洗漱之后，杨慕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黛山梳头发。林啸拿着本书，坐在一边。 只是眼睛却不在书上，而在一旁杨慕身上。 当黛山要给杨慕插金钗的时候，林啸站起身来，从一旁的一个古朴的匣子里，取出一支红宝钗子来，道：“戴这支吧。” 红宝本就少见，竟然还能雕刻成钗子，且钗子的形状是一枚箭头。 杨慕瞧着发钗不是凡品，便问：“有什么说法吗？” 林啸道：“是我娘的陪嫁。” 杨慕看那钗子上雕刻着一个“凝”字。 林啸解释，“是我娘的闺名。” 他接过发钗，给杨慕戴在发髻上，道：“当年我娘不少陪嫁，这些年只剩下一半，大多给了你做聘礼，我手上没有几件了。” 杨慕道：“那些聘礼，杨家一件都没有留下，都抬回来了。” 林啸一愣，笑着道：“岳父岳母还是很疼你的。” 大顺的规矩，聘礼是给女方父母的，不是给女方的，所以林啸送去的那些聘礼，就是给杨震和唐氏的。 唯独这支钗子和一颗大东珠，他舍不得，于是留了下来。 成亲前，他将大东珠也送给了杨慕，如今红宝箭头簪子也给了杨慕。 没想到，杨家竟然将聘礼改成嫁妆，又都送回来了。 想到还能再见到母亲的遗物，林啸心里感激唐氏。 杨慕有些好奇的看着镜子里的发钗，问：“是很特别，所以你没有舍得送去杨家吗？” 林啸看着铜镜里的杨慕，笑道：“梁朝麒麟公主的，据说，我娘很是喜欢，十日里有五日都戴着。” 梁朝是前朝的前朝，距今已然三百载了，正是因为梁朝的麒麟公主战无不胜，驻守边关留下美名，前朝和今朝才对女将军没有那么抵触。 只是没有想到三百年前的古物，竟然是先定王妃的陪嫁。 杨慕看着镜子里自己戴上发钗之后，显得更加英气，有些爱不释手。 巧巧道：“世子爷，世子妃，可以用饭了。” 二人牵着手站起身来，一起坐在桌子边用饭。 早饭丰盛，让一夜战斗的二人大快朵颐。 等吃了饭，也不过才卯时末刻，二人手牵手出了承启院。 昨天两章被和。谐了，已经申请解禁，亲们耐心等等 (本章完) 第323章 告知秘密 杨慕转动小葫芦上方，“波”的一声拔开盖子，露出里面满满的甜甜水来。 林啸凑过来，看里面有水，诧异道：“这里面是什么？” 昨夜他就想问，怎么成亲还带着这个小葫芦，没想到里面还有水。 杨慕沉吟片刻，看着林啸好奇的眸子，认真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武道升级会这么快吗？” 林啸一愣，道：“不是天生三品，之前被封锁了经脉、压制了品级吗？” 杨慕微微摇头，林啸皱眉，难道不是？ 杨慕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一只龙凤酒杯，将小葫芦里的甜甜水倒出来，不多不少，一酒杯。 林啸拖着有些酸软的双腿跟过来，诧异的看着杨慕。 杨慕端起酒杯，道：“喝下，试试看。” 林啸看着那透明的液体，虽然疑惑，但媳妇给的，难不成还有毒吗？ 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那液体入口即化，口中留着清甜的味道。 林啸思索片刻，不确定道：“这味道，好像尝过。” 杨慕嘴角微微勾起，道：“在竹坡村，你受伤中蛊的时候，我曾经给你的饭菜里添加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好得那么快。” 杨慕没想到林啸的嘴巴这么刁钻，之前只是加在饭菜里，都能尝出味道。 杨慕话音刚刚落下，林啸只觉得胃里有一股子暖流，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这感觉再熟悉不过，是内力！ 这种感觉令人无比舒畅，他惊讶的看着杨慕，又看了看手里的空酒杯，问：“这是什么？” 杨慕神秘一笑，道：“灵丹妙药！” 体内忽然有了内力，需要立刻消化，林啸走回床边坐下，静静打坐。 杨慕也不打扰他，就坐在他身边，一样的姿势打坐。 一刻钟后，林啸睁开眼，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他抱着刚刚睁开眼睛的杨慕，开心道：“有了这灵丹妙药，只怕不出十天半个月，我就能恢复武力了！” 杨慕听着也很开心，昨夜那样凶险，若不是怀中人，她怕是早就去见了阎王。 别说给他喝十天半个月的甜甜水，就是今后的甜甜水都给他喝，又何妨？ 在林啸的追问下，杨慕将小葫芦里甜甜水的事情说了。 林啸听后，满脸的震惊，道：“之前只听说过仙药仙丹，想必这就是那神仙器物了。” 林啸想起刚刚杨慕的话来，问：“你是说，你之所以武道修炼神速，是因为喝了这个的缘故？” 杨慕点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应该就是它的功劳。” 林啸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道：“这件事万万不可让人知道，否则飞来横祸也未可知。” 杨慕摘下了葫芦，交在林啸手上，道：“这葫芦每日都会自动充满甜甜水，你记得喝。” 林啸看着手里的葫芦，笑道：“你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还给我喝，我已然满足，怎么还能要你的葫芦？” 说着话，他将葫芦再次挂在杨慕脖子上。 这丫头愿意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自己，已然是将性命交付，林啸心里暖流涌过。 杨慕阻止他的动作，道：“你更需要它。” 她莫名的感动，林啸连一身内力都愿意给她，她只是给了他身外之物罢了，他竟然也不要。 林啸轻轻揽着杨慕的腰肢，依旧将小葫芦给她戴上，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戴着这个惹人怀疑。葫芦放在你这里，安全些。” 杨慕坚持了一下，林啸就给了她一个十分认真的眼神，表示要她听话。 杨慕也就放弃给他了，而是摸着小葫芦，笑道：“你可想好了，只给你一次，这次不要，下次就不给了。” 反正二人成亲了，朝夕相处，小葫芦放在谁哪里都没关系。 林啸宠溺揉了揉杨慕的头发，道：“好。” 林啸放下手来，依旧揽过纤细但并不柔弱的腰肢，闻着她发间的香味，道：“遇到你，娶到你，我真是太幸运了。” 杨慕被抱在结实的胸膛里，听着她有力的心跳，点头道：“我也觉得。” 林啸好笑的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死心问道：“真的不洗澡了？” 话音落，杨慕脸色一红，迅速站起身来，道：“不洗！” 为了防止林啸再软下身段求她，她提声音叫人：“黛山！” 早就守护在门口的黛山立刻应了一声，推门进来。 她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品。 杨慕红着，瞪了坐在床上笑着的林啸，道：“快些洗漱，还有正事。” 林啸笑着应了一声，也凑过来洗漱。 看着世子爷放着干净水不用，非要用世子妃用过的水洗脸，黛山忍不住掩嘴偷笑。 那边巧巧带着丫鬟上来摆饭，大厨房上下被打了板子，自然学乖了，送来的都是顶好的吃食。 二人洗漱之后，杨慕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黛山梳头发。林啸拿着本书，坐在一边。 只是眼睛却不在书上，而在一旁杨慕身上。 当黛山要给杨慕插金钗的时候，林啸站起身来，从一旁的一个古朴的匣子里，取出一支红宝钗子来，道：“戴这支吧。” 红宝本就少见，竟然还能雕刻成钗子，且钗子的形状是一枚箭头。 杨慕瞧着发钗不是凡品，便问：“有什么说法吗？” 林啸道：“是我娘的陪嫁。” 杨慕看那钗子上雕刻着一个“凝”字。 林啸解释，“是我娘的闺名。” 他接过发钗，给杨慕戴在发髻上，道：“当年我娘不少陪嫁，这些年只剩下一半，大多给了你做聘礼，我手上没有几件了。” 杨慕道：“那些聘礼，杨家一件都没有留下，都抬回来了。” 林啸一愣，笑着道：“岳父岳母还是很疼你的。” 大顺的规矩，聘礼是给女方父母的，不是给女方的，所以林啸送去的那些聘礼，就是给杨震和唐氏的。 唯独这支钗子和一颗大东珠，他舍不得，于是留了下来。 成亲前，他将大东珠也送给了杨慕，如今红宝箭头簪子也给了杨慕。 没想到，杨家竟然将聘礼改成嫁妆，又都送回来了。 想到还能再见到母亲的遗物，林啸心里感激唐氏。 杨慕有些好奇的看着镜子里的发钗，问：“是很特别，所以你没有舍得送去杨家吗？” 林啸看着铜镜里的杨慕，笑道：“梁朝麒麟公主的，据说，我娘很是喜欢，十日里有五日都戴着。” 梁朝是前朝的前朝，距今已然三百载了，正是因为梁朝的麒麟公主战无不胜，驻守边关留下美名，前朝和今朝才对女将军没有那么抵触。 只是没有想到三百年前的古物，竟然是先定王妃的陪嫁。 杨慕看着镜子里自己戴上发钗之后，显得更加英气，有些爱不释手。 巧巧道：“世子爷，世子妃，可以用饭了。” 二人牵着手站起身来，一起坐在桌子边用饭。 早饭丰盛，让一夜战斗的二人大快朵颐。 等吃了饭，也不过才卯时末刻，二人手牵手出了承启院。 昨天两章被和。谐了，已经申请解禁，亲们耐心等等 (本章完) 第324章 入宫 与别的新嫁娘给只给婆家敬茶不同，杨慕是超一品公主，又是太皇太后赐婚，自然是要先去宫里谢恩的。 天地君亲师，顺序不能乱。 二人穿新婚夫妻前三日必须穿的鲜红衣裳，坐着马车，去了宫里。 到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刚念了一段佛经，知道二人进宫了，忙让人请进来。 地上放了蒲团，二人双双给太皇太后谢恩。 太皇太后看着金童玉女心里欢喜，乐呵呵赐了座，又赏赐了一大堆东西。 杨慕站起身来屈膝道：“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容满面，慈爱道：“都成亲了，也该与啸哥儿一道，叫我一声姨母才是。” 杨慕也不扭捏，一声“姨母”叫得太皇太后险些湿了眼眶。 妹妹，你在天上，可看到啸哥儿媳妇了？顶顶好的姑娘，足配得上你儿子了！ 林啸朝着杨慕眨眨眼，道：“娘子不是有东西要呈给姨母吗？” 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哦？” 林啸笑道：“一大早就抱着个锦盒，说是要呈给姨母的，我想看，都不让呢。” 杨慕嗔了林啸一眼，道：“姨母别听他吊胃口，不过是件小玩意。” 她将盒子递给老嬷嬷，老嬷嬷又递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着打开匣子里的物件，有些摸不着头脑，杨慕便起身凑过去，将那镶嵌金丝的小铜皮管子一拉开，巴掌长的铜管伸长了一倍。 杨慕道：“是我闲暇做的望远镜，可看到远处的景致。” 自从研究出玻璃，杨慕便尝试做望远镜，也是调试了许久，才做出来这一副。 等再尝试几次，将图纸画下来了，就可以将这项技术配备军中。 杨慕帮着太皇太后拿着望远镜一端放在眼睛前，又嘱咐闭上一只眼睛。 原本离太皇太后十步远的林啸，仿佛就在眼前。 门外守门宫女腰间的穗子清晰可见。 太皇太后惊喜的看着杨慕，这个太好玩了！ 她拿着望远镜就去了外面，兴致盎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老嬷嬷笑呵呵护着她，道：“哎呦，您小心脚下。” 太皇太后开心道：“这礼物，我是万分满意的！我得再赏赐慕丫头些东西才是！” 林啸和杨慕跟在二人身后，杨慕道：“姨母给的东西够多的了。” 林啸也岔开话题道：“这稀罕物我也没见过，姨母赏我瞧瞧呗。” 太皇太后还没过瘾，又看了一会儿，才将望远镜给林啸，不放心道：“不许给我弄坏了！” 林啸大大咧咧接过来，道：“姨母放心就是！” 林啸拿着望远镜，眼中的景物，让他心中震撼。若是军中的斥候兵有了这东西，岂不是如虎添翼？ 太皇太后一边担忧的看着林啸，怕他弄坏自己的礼物，一边对老嬷嬷道：“把我那块血玉的朱雀玉佩拿来，给这丫头。” 杨慕正要推辞，却见太皇太后朝她眨了眨眼，再想到“朱雀”二字，她心中一动，没再推辞，而是笑着谢恩。 那边林啸还在鼓捣望远镜，太皇太后过去，一把夺过来，道：“想要，找你媳妇，这是我的！” 林啸嘴角抽了抽，道：“姨母，有了外甥媳妇，不疼外甥了。” 太皇太后嗤笑一声，伸手在林啸肩头拍一下，道：“好好对你媳妇，你若欺负她，我可是要给她做主的。” 林啸点头沉声道：“姨母放心。” 太皇太后看着新婚的二人眉目传情，感情很好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放心？ 此时淑太妃杨怡从后院出来，笑着给太皇太后行礼，道：“佑儿哭闹，刚刚睡着。” 算是解释了自己迟来的原因。 看到林啸和杨慕给自己行礼，杨怡忙叫二人免礼，道：“抬头我瞧瞧。” 二人抬起头来，杨怡越看笑容越大，朝着林啸点头道：“瞧着是个好孩子。” 她原本应该让林啸随着杨慕叫自己姑母，可太皇太后是林啸的姨母，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这话就不能说了。 谁知林啸却是扬起笑脸，叫了一声“姑母”。 杨怡便是一愣，立刻转头去看太皇太后的脸色，见没有什么不高兴，这才开心应下来。 她忙伸手，身后的女官送上一套文房四宝来。 杨怡道：“定王世子，今后我们慕丫头就拜托你照顾了。” 林啸忙双手接过，宫里出来的文房四宝，不会是简单的俗物，淑太妃寄居慈宁宫，能拿出来的好东西不多，他也是知道的。 几人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玉佩送来了，杨慕接过来看，是一块圆形玉佩，中间镂空雕刻了一只朱雀，展翅欲飞，带着肃杀之气。 太皇太后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去给两宫太后请个安，就回去敬茶吧。” 她看了一眼杨慕手里的玉佩，道：“好好收着。” 这就是不让她在人前展现了。 杨慕心领神会，收入袖袋。 二人行礼告辞离开。 看着二人出双入对的样子，老嬷嬷感叹一声，道：“世子妃是个宝。” 太皇太后笑道：“两个活宝。” 杨怡也笑着点头，对于林啸这个侄女婿，她是万分满意的。 …… 二人出了慈宁宫，一路朝着勤政殿而去。 小皇帝病着，两宫太后没有大事的时候，都在这里处理政务。 通传之后，杨慕和林啸被引进大殿。 两宫太后坐在一左一右两个大桌案之后，此刻见二人进来，起身一起去了中间并排的主位上。 行礼之后，陶太后不怒自威，看着林啸道：“善宁公主是公主之尊，虽然不是皇家血脉，却是对大顺有功之人，林家切不可慢待了。” 林啸忙躬身应是。 盛太后撇了撇杨慕，道：“定王府乃是国之栋梁，善宁公主既然已经嫁入林家，也该恪守本分，不可骄纵。” 盛太后怎么看这个杨慕都不喜欢，若不是因为想要争取林家和杨家的势力，她绝对会将杨慕贬低一番。 盛家的账，迟早要与这小丫头算一算！ 陶太后道：“我与盛太后为你们准备了新婚贺礼，一起带回去吧。” 她带着护甲的手抬了一下，便有四个太监托盘子进来。 盛太后道：“希望善宁公主与定国公府一如既往的忠君爱国。” 杨慕听着盛太后有些言不由衷的话，屈膝应下谢恩。 林啸也躬身道：“二位太后放心。” 两宫太后没有多说，便挥退了二人。 杨慕一直到出了勤政殿，才小声问林啸，“皇上呢？” 刚刚大殿里她用二品内力感受过，没有皇帝。 林啸也微微皱眉，道：“按理说皇上应该是在里间养病，但是没有看到黄马甲。” 大顺的规矩，除了后宫以外，皇帝去哪里，都需要有十二个穿黄马甲的大内高手护驾才是。 可整个勤政殿，却没有看到一个黄马甲。 难道小皇帝换了地方养病？ 二人带着疑惑出了宫，带着不少赏赐，回到定王府。 (本章完) 第325章 敬茶 林啸牵着杨慕的手，一路从大门进入，往后院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给杨慕介绍林家宅子的布局，说好了一会儿敬茶祭祖之后，要带着她逛逛。 林家的布局与杨家不同，杨家是风景秀丽，一步一景；而林家的后院则是院子大，风景少，布局简单。 二人进了后院，路过承启院没回去，而往北走了一盏茶。 东边是一大片的湖泊，西边就是永安院。 永安院极大，住着林茂、曹氏、赵侧妃和几个小妾。 守门的两个婆子见了二人牵着手过来，一个进去通禀，一个笑着迎接，领着二人进去。 来往丫鬟婆子见了二人纷纷屈膝行礼，都看到了二人手牵手的样子，心里盘算，也不知道世子妃给世子爷灌了什么迷魂汤，新婚当日就惩戒了整个大厨房。 林茂就坐在里面，永安院上下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打帘子让二人进去，只是眼神中却没有多少恭敬。 大厅里，已然坐满了人。 林茂和曹氏坐在主位上。 赵侧妃站在曹氏身后，她身后还站着几个小妾。 右侧下手坐着林啸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左侧坐着二爷林繁和妻子孟氏，还有二房的几个孩子。 杨慕知道，敬茶是新媳妇在婆家过的第一关，不少人家都是在这一日给新媳妇立规矩的。 可惜她是个不怕事的，不但身份尊贵，更是拳头硬，不是受气包。 她抬眸扫视众人一眼，见除了林茂真心开心以外，众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只是林茂坐在这里，这些人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曹氏原本淡定假笑的表情，在见到杨慕发间的红宝箭头发钗之后，眸子迅速冷了下来。 那是长孙氏的遗物！ 有丫鬟拿了垫子来，林茂大手一挥，道：“把垫子撤了。” 曹氏眉梢一挑，心里欢喜，王爷这是要让新媳妇跪在地砖上敬茶吗？ 林茂下一句话紧接着出来，气得曹氏沉了脸。 “世子妃是超一品公主，岂能跪我？站着敬茶就好！” 超一品公主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品级却比一品异姓王地位尊贵一些。 林啸嘴角勾了勾，满意自己亲爹的识时务，牵着杨慕走过去。 二人从丫鬟的托盘里接过茶来，躬身给林茂敬茶，异口同声道：“父王喝茶。” 林茂开怀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当先接过了杨慕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林啸：“……” 不是应该先接我的茶，意思意思喝一口吗？ 这是喝茶呢还是灌酒呢？ 林茂喝茶喝猛了，茶叶灌进嗓子眼里，连咳嗽了几声，也没有将茶叶咳出来，忙拿了林啸手里的茶，才将茶叶顺进去，之后粗喘了几声，又是三声“好”。 他呲牙笑着，从怀里取出两张纸来，交给杨慕，道：“这是西郊马场的地契和房契，你可收好了。” 杨慕最开心就是收礼的时候了，开开心心道了谢，将两张纸递给身后的黛山。 林啸见不得自家父王没出息的样子，白了他一眼，转身去给曹氏敬茶。 “王妃喝茶。” 二人异口同声。 曹氏不接茶，反而笑道：“该叫母妃才是。” 谁知林啸和杨慕均是不回话，沉默是金。 曹氏僵持了一会儿，见林茂已然对自己不满，这才忍下心中气闷，伸手去接茶。 只是她自然不会像是林茂一样给杨慕面子，转而先接了林啸的茶，喝了一口，不太轻巧得放在桌上，又去接杨慕的茶。 这茶喝得她不爽得很。 林啸是世子爷，不叫她母妃也就罢了，王爷在这里，少不得给继子几分面子，凭什么一个刚刚入府的新妇也敢违逆她！ 可林茂就坐在这里，她也不敢将不快表现得太明显。她朝着身后点点头，周嬷嬷就拿着一个匣子出来。 周嬷嬷打开匣子，露出一套镂空金丝的头面来。 曹氏道：“这是玲珑阁新出的款式，你戴着玩吧。” 杨慕听到“玲珑阁”三个字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曹氏，见她一副“你一定没见过这么好首饰”的表情，嘴角勾了勾，笑道：“王妃也喜欢玲珑阁的首饰？” 曹氏没想到杨慕不是先谢恩，而是问这话，愣了愣，才道：“这玲珑阁是京城的老首饰铺子了，不论是做工还是成色，在京城都是顶尖的，是宫里的娘娘都喜欢的。” 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发钗，笑道：“我也时常佩戴的。还有你大妹妹，她也喜欢玲珑阁。这京城啊，佩戴玲珑阁的首饰，就是身份。哦，我倒是忘了，世子妃自小不在京城长大，只怕是不知道的。” 她说完了话，又用帕子掩嘴，像是不小心说出了杨慕缺陷似的，带着歉意的笑容。 杨慕嘴角含着笑意，道：“王妃喜欢就好，这玲珑阁是我母亲的陪嫁铺子，如今给了我。王妃喜欢，玲珑阁受宠若惊。” 曹氏笑容僵在脸上。 她前一刻还在嘲笑杨慕是乡下长大的，下一刻就被啪啪打脸，她看好的铺子，竟然是人家的陪嫁。 她用人家陪嫁铺子的东西，送给人家做见面礼。 这笑话算是闹大了。 杨慕笑道：“我到是忘了，嫁妆单子上是没有写玲珑阁的，也是我母亲心疼我，临时给我添加的体己罢了。王妃不知道，也有情可原。” 这话怎么那么像是刚刚她说话的口气？ 曹氏冷下脸来，乡下来的还挺难缠！ 林茂瞪了曹氏一眼，满脸的表情都在说“丢人现眼”。 曹氏心里更生气了，可脸上的表情却是温和了几分。 林啸憋笑憋得腮帮子疼，他媳妇威武霸气！ 林啸不再搭理曹氏，拉着杨慕去了二房那边。 连王爷王妃都没有资格让新妇跪着敬茶，二房就更没有资格了。 杨慕跟着林啸，给林繁敬茶。 林繁是林茂同母同父的亲兄弟，长得也很像，不过没有林茂长长的胡子。 林繁是个文人，不像是林茂一样会打仗，所以只是领着工部的差事，做个工部侍郎。 林繁未语三分笑，乐呵呵接过林啸的茶，喝了一口，又接过杨慕的茶喝过。 二夫人孟氏出身小门户，但是举手投足很是温和有礼，快速接过二人茶喝了，便从丫鬟那里拿来一个长长的匣子，道：“一幅画，祝贺世子爷世子妃大喜。” 杨慕没有命人打开那副画，但是也知道不会是俗品，因为孟氏的父亲就是宫廷画家，这幅画，定然是可以挂起来的。 王府正经的主子已然都见过面，接下来本该是要给林茂的赵侧妃敬茶的，可林啸是世子爷，身份在府里是要比赵姨娘尊贵的，杨慕又是超一品公主，身份更加尊贵。 赵侧妃没有那个脸面喝公主敬的茶，只能站起身，与林啸和杨慕点头示意。 她走过来，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道：“这是我亲手做的璎珞，还望世子妃笑纳。” 林茂和曹氏那是见面礼，她只能说是送礼。 杨慕笑着接过那绞着碎玉和宝石的璎珞，回送给赵侧妃一颗珍珠。 (本章完) 第326章 见礼（上） 右侧座位上还空着两个座，林啸拉着杨慕坐下，有丫鬟上了茶来。 二人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弟妹们前来见礼。 当先来躬身抱拳行礼的，是二房的二少爷林咏。 林咏身高体瘦，弱不禁风的样子，典型的柔弱文人。 他躬身行礼：“大哥、大嫂。” 他一低头，杨慕眸子一闪，这是个书呆子吧？领子上的墨迹还在，就穿出门了。 她笑着应声，扬手从黛山捧着的匣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递给林善，道：“这是甘州的金丝狼毫笔，愿二弟金榜题名。” 甘州的金丝狼毫笔的笔杆子和笔毛里藏了金线，寓意金榜题名，这是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这笔只有一家铺子能做出来，便是“金笔阁”，每年也就能做出一二百支，价值不菲，且要提前预定。 一听到“金丝狼毫笔”五个字，林咏已然眸子发亮，迫不及待从杨慕手里接过小匣子，打开之后惊喜道：“没错！就是金笔阁的笔！多谢大嫂！多谢大嫂！” 他也有一样的笔，可惜舍不得用，有了这支，那支三年前买的，就舍得用一用了！ 杨慕好笑的看着他，道：“不客气。” 林咏乐呵呵坐回座位，手里把玩着笔，爱不释手。 接下来站起身的，是三郎林善。 林善是曹氏所出，是嫡出的少爷，小辈里的地位仅次于林啸。 林善低头，沉声叫人。 “大哥、大嫂。” 杨慕也给了他一支同样的毛笔。 林善没有想到，杨慕竟然给大房二房的是一样的礼物。 不过诧异归诧异，他还是自然的接过来，点头谢过。 四郎林吉的见面礼，也是一支金丝狼毫笔。 林吉接过小匣子，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他是赵侧妃所出，算是庶出，在府中衣食住行样样不如嫡出的少爷，没想到新来的大嫂竟然将他与兄弟们一视同仁，送了一模一样的礼物。 林吉开心坐回座位，在看到林善投来的冷静的目光之后，立刻笑容一僵，低下头去。 杨慕将一切收入眼中，眉梢微微挑动，林家内部也不怎么和谐嘛。 五郎林启今年只有八岁，是二房孟氏的小儿子。 小家伙眼神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的。 他跳下椅子，走过来，小大人一般，学着哥哥们的样子给林啸和杨慕行礼。 “大哥、大嫂！” 稚气未脱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他肉乎乎的脸蛋。 杨慕给了他一支一样的笔。 小家伙红着脸接了，谢过之后跑回座位，开心的看笔。 少爷们都见过了，接下来是姑娘们。 林秋晨站起身来，她是曹氏所出，算是林家唯一的嫡出小姐，也是林茂唯一的女儿，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夸张。 林秋晨带着微微不耐烦的表情走过去，敷衍行礼，声若蚊蝇。 “大哥，大嫂。” 她母亲是王妃，理应世子之位是她亲哥哥林善的才是，可偏偏上面还有一个林啸，还是个发妻嫡出。 在林秋晨心里，是林啸抢了她亲哥哥的世子之位，害得母亲总是唉声叹气。 昨日母亲不过是按照规矩给新媳妇立一立规矩，没让大厨房送饭而已，父亲便听了大哥的，大发雷霆，杖则整个大厨房。 杨慕这个刚刚入门的新媳妇，竟然敢撺掇矛盾，让她母亲没有面子，林秋晨是绝不想给杨慕面子的。 只是今日这场合父亲在，否则她都不会来。 她就是要趁着这个角度父亲看不见，好好给杨慕点脸色看。 杨慕看着林秋晨不俗的容貌，那脸上的鄙夷和不屑丝毫不加掩饰，不由得笑道：“大妹妹这是怎么了？不是很开心？” 林秋晨没想到杨慕会当面这么问她，脸色一僵，咬唇道：“没有。” 只是她嘴上说没有，眼神却分外凌厉的盯着杨慕，警告味十足。 杨慕笑容不变，从黛山托盘里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来，打开露出里面一套金镶玉的头面，给了林秋晨，道：“这是玲珑阁新出的款式，大妹妹戴着玩吧。” 这话与刚刚曹氏的话如出一辙。 原本已经不怎么生气的曹氏此刻脸色再次不善起来。 林秋晨听了这话，立刻板了脸，质问杨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好像是上位者赏赐给她一样，让她浑身都不爽。 对方不过是一个乡下长大的乡巴佬罢了，怎敢给她颜色看！ 她可是定王府唯一的嫡出小姐！ 杨慕挑眉，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曹氏，转头无辜的看着林秋晨问：“大妹妹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曹氏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三分，偷偷看了林茂一眼，见林茂似乎没有看懂女人之间的弯弯绕，这才心里踏实了些，对林秋晨道：“还不谢谢你大嫂给你的见面礼？” 林秋晨不依，跺脚撒娇，“娘~！” 一个“娘”字九转十八弯，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杨慕轻笑出声，道：“大妹妹这是不喜欢我的见面礼？可刚刚王妃说大妹妹喜欢玲珑阁的首饰啊。” 林秋晨怒瞪杨慕，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嘴。 曹氏沉声道：“还不收下！” 林秋晨深吸一口气，气呼呼收了匣子，坐回去了。 林茂放下茶盏，皱眉道：“什么规矩！” 大嫂给小姑子见面礼，小姑子不说谢，还气呼呼的，林家就算不是名门清流好歹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怎么嫡出小姐能这样没有涵养？ 林秋晨被父亲训斥，眼眶瞬间就红了，低下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没地方诉说的样子。 林茂不悦道：“还不给你大嫂道歉！” 林秋晨抬起头，湿漉漉的眸子看着林茂，见他十分坚持的样子急得直跺脚，只能求助曹氏，“娘~”。 曹氏眼神安抚林秋晨，嘴上却是道：“你大嫂刚刚嫁进来，你不可对她不敬。” 曹氏话虽然这么说，可看向杨慕的眼神却带着压迫。 这件事，只要杨慕说上一句“算了”，自然能够平息。 林秋晨也知道她娘的意思，急急转头去看杨慕，眼神带着威胁和警告。 杨慕则是不说话，笑意盈盈的看着林秋晨，并没有打算开口平息事端。 林啸则是喝茶看热闹，媳妇干得漂亮！ 第327章 见礼（下） 林秋晨眼看杨慕就是不说话，像是在等着自己道歉，气呼呼了半晌，尴尬在那里。 最后还是林善出面道：“小妹，大嫂是公主，不可不敬。你道个歉，大嫂不会计较的。” 杨慕看向林善，这句话看起来没有什么，却在暗指杨慕仗着公主的身份欺负林秋晨。 正常情况下，杨慕应该出声音说一句不计较的，可杨慕这性子偏偏就是这么拗，吃软不吃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林秋晨。 林秋晨没了办法，只能磨磨蹭蹭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抱歉”。 杨慕却站在那里没动，她还没有听说过，谁家道歉是坐着的。 林秋晨久久没有听到杨慕回应，正要怒瞪她，叫她别不识好歹。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林茂面沉如水的脸色，吓得站起身来。 自家爹爹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假生气，她还是分得清的。 林茂死死盯着林秋晨，眼神里的怒意已然有燎原之势。 他总觉得，女儿与儿子不同，是将来要嫁给别人的，趁着在娘家应该不要过多约束，所以向来不怎么管林秋晨的事情，都是交给曹氏去管。 没想到竟然纵得女儿这样不知道轻重，这样没有尊卑，这样没有长幼。 林秋晨不敢再放肆，忍着心里的怒意和委屈，走到杨慕身边，微微屈膝行礼，道：“秋晨不该顶撞大嫂，还望大嫂别见怪。” 说完话，她就咬着自己的下唇，这样屈辱的一幕，她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杨慕站在她两步开外，点点头，柔和道：“大妹妹冲撞我也没什么，奈何我偏偏担了个公主的名头，不敢不为太后的脸面着想。顶撞公主的罪名可大可小，既然大妹妹识大体道了歉，本宫也就不追究了。若是日后太后问起来，我会为大妹妹解释的。”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且顺利给林秋晨扣了一个罪名。 林秋晨暗自咬牙，却不敢抬头看杨慕，怕父王看到自己狠毒的眼神。 “多谢大嫂。”她技术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林秋晨紧紧握着拳头坐回座位，心中暗暗发誓：杨慕，此仇不报，我便不是林秋晨了！ 林啸扶着杨慕坐下，笑着道：“娘子更识大体。” 杨慕差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林秋晨和曹氏的脸色都不好看，林善若有所思的看了二人一眼，手指摩挲着一枚血玉扳指，眼神飘忽。 林啸已然够棘手的了，如今多了一个杨慕，也不好斗，这世子之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他的？ 最后来见礼的，是二房的庶出小姐林玉竹。 林玉竹母亲身份低微，是一位胡姬，是林繁的下属送给林繁的礼物，原本入府之后只是个舞姬，因为怀了孕，才破格提成小妾。 林玉竹自出生起，就养在孟氏名下，自然不会受宠。 杨慕给了林玉竹一套质地一样的头面，只是花色不同。 林秋晨的是芙蓉图案，林玉竹的是山茶花。 林秋晨见庶妹与自己礼物一样，怒瞪了林玉竹一眼，吓得林玉竹脸色一白。 林玉竹小声道谢之后，快速回去坐下，再也不敢抬头。 最后，林茂的那几个小妾远远给杨慕和林啸行了礼，杨慕每人送了一个金戒指。 那几个小妾收了礼物之后，又给杨慕屈膝行礼谢过。 这敬茶的流程总算是走完了。 林茂道：“啸儿先带着你媳妇去见老祖宗，然后直接去宗祠，上族谱。” 新妇进门，敬茶之后是开宗祠，将新妇的名字写在族谱上。 林啸和杨慕二人起身应下，就出了门去。 林秋晨红着眼睛想要告状，谁知林茂看了林秋晨一眼，对身旁的曹氏道：“我是大老粗，但我也知道别人敬我一尺，我敬别人一丈的道理。公主进了咱们林家的门，却不以公主自居，命人称呼其为世子妃，可见是个懂事大度的。若是王妃不能约束家人和下人，惹恼了公主，让公主跑回娘家去。杨家再参奏一本，说林家不尊公主。到时候太后降罪，怕是后悔也晚了。” 曹氏嘴角抽了抽，想要分辨几句，却无从分辨，心中对杨慕的蔑视变成了敌视。 林茂继续道：“王妃也是大族出身，想必也知道‘教女不可娇’的道理。” 曹氏脸色更白了一分，曹家并非什么大族，否则也不会让她来做继室。 丈夫说这话，就是挤兑她！ 林茂站起身，道：“准备开祠堂吧。” …… 这边林啸带着杨慕出了永安院，往北走去。 在定王府最北边，有一处高大的山坡，山坡之下是一处不小的院子名为福海院，住着林茂的母亲，老定王妃马氏，在林家被称为“老祖宗”。 福海院三面环山，冬暖夏凉，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卉，可惜现在的季节，除了早桃花，啥都没开。 倒是福海院后面的山坡上开了满山腰的桃花，粉嫩嫩的，煞是好看。 进了院子，有两个年长的婆子引路，带着二人进了二进院子。 马氏年纪大了，身子到是硬朗，此刻正与几个丫鬟婆子说笑，笑声传出来，很是热闹。 “老祖宗，世子爷、世子妃来给请安了。” 有婆子给马氏禀告，马氏立马笑呵呵让人引二人进来。 丫鬟摆了蒲团，被马氏撤下，二人便站着敬了茶。 马氏将茶碗往一旁的炕桌上，笑呵呵看着二人，道：“啸哥儿总算愿意娶亲了，好孩子，快走近些，让我瞧瞧！” 杨慕上前行礼，奉上一条蓝宝石的抹额。 马氏拿着抹额笑不拢嘴，摸着蓝宝旁边绣着的喜鹊闹春图案，道：“真是好孩子，瞧这手巧的，喜鹊像是要飞起来了。” 杨慕笑容一僵，道：“老祖宗，不是孙媳绣的。” 马氏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 送长辈绣品，竟然不是亲自绣的？ 不是亲自绣的，也得说是亲自绣的呀！ 这孩子会不会太实诚了些？ 杨慕尴尬道：“孙媳舞刀弄枪，不会刺绣。” 林啸立刻上前两步，圆场道：“虽然慕慕刺绣不成，可那蓝宝也是她寻了许久的。” 马氏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意来，道：“什么都不要紧，世子妃的心意才是要紧的。这抹额，我喜欢的紧！罗嬷嬷！” 她身后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嬷嬷上前来，笑道：“老奴在呢。” 马氏道：“快给我戴起来瞧瞧！” 罗嬷嬷应声，给马氏将抹额戴起来。 有丫鬟捧来铜镜。 罗嬷嬷笑着左看右看，问杨慕：“好看吗？” 杨慕点头道：“好看的。” 林啸道：“老祖宗戴着这个，一下子年轻了三十岁！” 马氏一愣，笑着嗔了林啸一眼，道：“猢狲！不许胡扯！” 罗嬷嬷笑得直不起腰，道：“哎呦，我说老祖宗，这啸哥儿也太鬼精了。” 马氏指着林啸，笑得肚子疼，道：“快拿糕点来，堵着这猢狲的嘴！” 一屋子人笑成一团。 杨慕有些诧异的看着林啸，想起似乎谁说过，林啸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第327章 蒲团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啸拉着杨慕告退，他们还要去开祠堂，上族谱。 马氏也不拦着，硬塞给杨慕一颗拳头大的璞玉，让她自己雕琢手把件玩。 林啸手牵手拉着杨慕告退后，马氏渐渐收了笑容，对罗嬷嬷道：“我累了。” 罗嬷嬷便挥挥手，让屋子里不相干的下人出去。 房门关上之后，马氏自己解下了抹额，那颗蓝宝石摩挲在手心里，眸子忽明忽暗。 罗嬷嬷给她递茶，道：“小姐，事情都过去了。咱们都老了，就别总牵挂着不放了。” 她已然许多年没有唤过马氏小姐了，一声“小姐”似乎又回到当年年轻的时候。 马氏苍老的脸庞冷笑一声，道：“如何能放得下？” 罗嬷嬷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没再劝。 这边林啸带着杨慕走了与来时不同的一条路，一边走，一边告诉杨慕哪个院子住着哪个人。 二房虽然没有分家，却是住在西府，与定王府通着几个月亮门。 定王府的后院，只住着大房一家子，每个主子都分到很大的院子。 一路走到前院，穿过后厅和前厅，到了家庙祠堂。 此刻大门已然开启，小厮们进进出出，忙碌着准备三牲五谷。 二人进门的时候，也刚刚准备好。 林茂招招手，将林啸夫妻叫到自己身边，宣布可以开始了。 上族谱的礼仪原本很简单，上柱香，写上字就行。 可林家是王府，这规矩就繁琐了。 王府有内臣，名为长史司，一应礼仪规矩都是要遵循规制。 右长史主持了礼仪，从进门开始，一直到上香、禀告祖宗、磕头、祭三牲一系列礼仪之后，才拿出族谱，由林茂亲自执笔，在林啸名字后面的空白处写下杨慕的名字和家庭背景。 如此还不完，还要诵经三遍，又烧了不少东西在火盆里，这才宣布，礼仪完成了。 杨慕站起身来，饶是她是练武之人，膝盖也跪的有些发麻。 那边曹氏等女眷是直接被人搀扶才能站起身来。 原本林茂都要走了，谁知杨慕却蹲下身子，当着林茂拿起了自己刚刚跪过的蒲团。 曹氏眸子一闪，这乡巴佬又想做什么？ 林茂道：“世子妃这是？” 杨慕道：“哦，没事，只是觉得这个蒲团有些奇怪，怕是有些下人手脚不干净，所以想要拆开看看。” 林啸眸子就是一眯，问：“怎么回事？”一边说，一边拿来蒲团。 只是上手一摸，林啸就沉了脸色，当着众人一把撕开了蒲团。 曹氏在林啸变脸色的时候，就猜到了什么，看他撕扯蒲团，想要阻止，哪里来得及？ “铛啷啷……” 表面的布撕开，里面掉出十几颗石子来，林啸沉着脸捡起来，语气明显带着怒气道：“竟然还都是带着尖锐棱角的！” 杨慕随手又撕开几个蒲团，里面是软软的棉絮，显然只有她的蒲团被加了料。 林茂上前一步，一把抓起林啸手里的石子，看清之后，猛然转头看向曹氏，质问和指责的眼神根本没有掩饰。 曹氏脸色一白，道：“定然是哪个黑心的下人做的！周嬷嬷，给我查！” 林啸蹲下身子，抚摸着杨慕的膝盖，问：“可是跪伤了？” 杨慕摇头，道：“只是有些疼。” 她其实没有被搁到，跪下的时候，她反应快，一感觉到尖锐，就立刻用内力将石子都冲击到了蒲团的边缘罢了。 林啸不放心，想要亲自瞧瞧，干脆将杨慕直接打横抱起来，对林茂道：“我给她瞧瞧伤。” 说完就抱着人走了，留下一祠堂的神色各异的人。 林茂那个气呀，儿媳妇刚刚嫁进来才一日不到，就被欺负了多次，叫杨震那老东西知道了，还不得把他的好儿媳妇给接回杨家去？ 林茂手里握着石子，沉下脸来，道：“不必王妃查了，传明先生！” 曹氏没想到此事丈夫竟然不是让自己查，而是传了左长史明远！ 那可是人精里的人精，是鬼山先生的入室弟子，且是林啸的谋略师父，只怕这天下就没有几件事是他算计不明白的！ 曹氏怒瞪女儿林秋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不会做，不代表女儿不会做。 果然，从女儿的眸子里看出了心虚和忌惮。 曹氏暗恨自己没有好好教一教女儿，有些事情既然要做，就不能只损人，不利己。 对自己没有好处，只是出气，有什么出息！ 林茂一甩袖子，对少了一条胳膊的冯管家道：“所有能接触到蒲团的人，都给我扣下！” 发号施令完了，他就甩袖子走了。 奶奶的，林家丢人丢到杨家的女儿面前，他不要面子的啊！ 曹氏看着林茂走远的背影，被周嬷嬷搀扶着，走到林秋晨身边，低声道：“你来永安院一趟！” 林秋晨本就心虚，一听这话，立马惊恐的看着曹氏。 曹氏用眼神告诫她一番，这才当先走了。 众人走远，二夫人孟氏慢了几步，缓缓走着。 她贴身的蔡妈妈左右看看无人，小声道：“奴婢瞧着，这位世子妃可不是什么善茬。” 孟氏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显得她人淡如菊，“大房的后院许久没有乱过了。他们不乱，我们如何趁乱牟利？” 蔡妈妈笑了笑，轻声道：“二夫人英明。” …… 这边林啸抱着杨慕回了承启院，杨慕红着脸道：“说了没事，你怎么就不信！” 林啸将人放在床上，对身后跟进来的黛山道：“去我书房，抽屉里有金疮药。” 黛山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林啸掀起杨慕的裙摆，露出膝盖，看着只是有些微微发红，这才放了心。 杨慕道：“我一个二品，就算是跪在石子上，石子也得变成齑粉，你怕啥？” 林啸一愣，随即道：“还不是怕你傻乎乎的，愣跪！” 杨慕挑眉，我看起来很傻吗？ 黛山取来了金疮药，林啸十分熟稔给杨慕的膝盖涂抹上，动作娴熟得不行。 杨慕好奇，“你经常给人上药？” 林啸道：“小时候经常给自己上药。” 他收起金疮药的小瓶子来，道：“小时候不懂人心险恶，错把恶人当亲人罢了。” 他这样说，倒是引起杨慕好奇来，问：“是王妃算计你？” 林啸抬眸，看着杨慕八卦的眸子，无奈笑道：“你都不心疼我，就知道听故事。” 杨慕捂着心口，认真道：“心疼！所以想听！” 林啸满脸不信，但还是絮絮叨叨讲给她听。 第328章 我也是大老爷们 曹氏在林啸小时候，想要让林茂放弃这个长子，于是采取捧杀的方式。 她装作慈爱的样子，人前人后对林啸都是百依百顺，让幼小的林啸误以为她是个贤惠的慈母，甚至十分依赖她。 后来，曹氏暗中将一些偷窃、偷懒、说谎、苛待下人之类的罪名扣给林啸。 刚开始林茂还没有对曹氏产生怀疑，林啸又太小分辨不清，时常会被罚去跪祠堂。 后来渐渐的林啸觉得父王不疼爱他，便变着法子折腾，想要引起关注。 什么上树掏鸟蛋，下河抓虾米对林啸来说都是小儿科，他是专门针对林茂，想要引起林茂的关注。 那几年，林茂要么喝茶喝出毛毛虫，要么睡觉与死蛇相伴，要么胡子被烛火烧没了…… 林茂是个暴脾气，被惹毛了，就揍人，林啸几乎是被打着长大的。 后来林啸与齐国公世子等人成了好友，时常出去惹是生非。 几个混世魔王用炮仗炸过贪官的府邸，捅了马蜂窝蜇了嚣张的使臣，还曾经放火烧了土匪窝…… 林茂打儿子打到手软。 再后来，林啸长大了，拜了明远为师，学了些纵横牵制之术，又入了军营，忽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包括曹氏捧杀的手段。 半年后林啸回京醒亲，性情大变。 也是这时候，林啸发现，生母的嫁妆被曹氏觊觎，已然被曹氏用各种名义挪走了一大半。 此事林啸自然不能忍，捅到林茂那里。 林茂这才知道枕边人不是什么靠谱的人，不能像是当年对待长孙王妃那样一切托付后院，于是召回了冯管家。 冯管家是老定王的马前卒，曾舍去一条胳膊救助过老定王。 因为残废，冯管家回家荣养了多年，此次被林茂召回，冯管家直接就带着媳妇孩子来了京城，做了王府后院的管家。 有了冯管家看着，曹氏也不敢再过于苛刻离林啸，再加上林啸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也算是舒心了几年。 直到去年，林啸发现自己中了蛊毒，带着鲁山木尘去找刘一手买解药，遇到了杨慕。 之后的事情，杨慕也都知道了。 林啸说完了，喝了一口茶润喉，看杨慕双手撑着头，认真听故事，时不时眨巴着大眼睛，兴致盎然。 他无奈一笑，伸手在杨慕鼻子上刮了一下，道：“怎么？听入迷了？” 杨慕点头点头，道：“听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没想到有后娘的更可怜。” 林啸笑道：“我还算不错的了，最起码父王还算明事理，及时防备了她。若是换了耳根子软的，怕是我都活不到现在。” 杨慕点点头，道：“王爷虽然暴脾气，但是个看得清的。” 林啸纠正道：“要叫父王。” 杨慕吐了吐舌头，没接话。 那边包老太打帘子进来，见二人不在外间，问：“世子爷和世子妃呢？不是说回来了吗？” 黛山从侧间出来，脸色一红，压低声音道：“在里间说话呢。” 包老太嘴角一抽，大白天的在里间？ 黛山小声将蒲团的事情说了，包老太问：“伤得厉害吗？” 黛山掩嘴偷笑，低声道：“就没有伤到，世子妃装的。” 包老太了然一笑，道：“传出话去，世子妃生气，要提前回门。” 黛山坏笑道：“那王爷怕是要急得来亲自看望了。” 包老太道：“我瞧王府分配来承启院的下人没几个勤快的。你掐着时间去吩咐她们做事，务必让王爷见到你们起争执。” 黛山点头，表示明白。 …… 明远是午时才找林茂报到的。 林茂阴沉着脸色看着明远，问：“明先生又闹失踪！” 这个明远，脑子好，记性好，嘴皮子也好，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玩失踪。 用到他的时候，总是不见人。 明远今年不过四十来岁，白净的皮肤，修长的身材，乍一看是个本本分分的读书人，可一张口，就不是味道了。 他坐在林茂下手，呲牙一笑，道：“非也非也，不是下官玩失踪，实在是情之所系，身不由己！” 林茂嘴角抽了抽，表示糙汉子，不理解。 明远也不解释，笑问：“王爷找下官，可是为了给新儿媳妇打抱不平？” 林茂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他板了脸，道：“你说话正经点。” 明远立刻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认真问：“王爷找下官，可是为了给世子妃打抱不平？” 林茂挫牙花子，感觉还是别扭。 不过他也不想计较到底哪里别扭了，将蒲团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道：“明先生，这件事能查明白？” 明远喝茶的动作一顿，道：“这事只怕牵扯内院，王爷要让长史司来查？” 长史司是王府内臣，却不能涉及后院。后院的事情，应该是冯管家来做才是。 林茂叹了口气，道：“冯管家一个大老爷们，不懂后院的弯弯绕！” 若是懂，他的长子也不会总是被莫名其妙算计了！ 明远将嘴里的茶叶吐回茶杯里，脸色沉了下来，沉声道：“我也是大老爷们！” 林茂大手一挥，道：“你不算！” 明远：“……” 听我说谢谢你…… 林茂眨眨眼，看着明远，问：“明先生还没说，到底能不能查出来！” 明远：“……” 深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暗自告诫自己，眼前人是二品高手，而且是王爷，自己干不过他。 “内宅之事，下官不好亲自查，王爷派几个暗卫吧。” 林茂点点头，觉得有道理，立刻提声叫人。 “黑蟒！” 从房顶上飞下一个黑衣人，躬身行礼，“属下在！” 林茂点了点一旁坐着被吓了一跳的明远，道：“安排几个人给他。” 名为黑蟒的中年男人应了一声“是”，之后问：“是派女暗卫吗？” 林茂瞪眼，“废话！” 黑蟒不敢再说话，又消失不见，片刻后，带着三个女黑衣人又从天而降，明远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林茂见人来了，不耐烦挥挥手，将明远赶走。 明远一脸郁闷，带着三个女暗卫出了书房，就在院子里吩咐事情。 这定王府，只怕最安全的就是这个书房的院子了。 他吩咐完，三个女暗卫刚刚消失不见，就见林啸从院门进来。 明远眸子一亮，朝着林啸招招手。 林啸快步过来，刚要行个弟子礼，明远就拉着他走到一边去，低声道：“我瞧你爹挺维护你媳妇啊！” 林啸黑了脸。 明远道：“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近些年好像更在乎你了？都开始插手内院的事情了。” 若不是在乎林啸，也不会这么给新娶的儿媳妇做主。 林茂是个糙汉子，对于后院的弯弯绕完全搞不明白，所以向来是不插手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茂好像开始插手内院了，尤其是这一两日，管的也太多了些，这不是林茂的风格。 (本章完) 第329章 混战 林啸道：“也许是人老了，四十不惑了，不缺心眼了吧。” 明远撇嘴摇头，道：“我瞧着，他不对劲，肯定有内情。” 一旁树上蹲着的暗卫尴尬得换了一个姿势，只当自己啥也没听见。 暗卫装聋作哑，可林茂不会。 书房里，林茂提声道：“你俩就不能出去说悄悄话吗？” 他是二品，这院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听到。 明远被当面戳穿，也不尴尬，朝着书房喊道：“不如王爷说出内情！” 林茂：“……” 林啸：“……” 明远朝着林啸挑挑眉，道：“你进去吧。” 林啸无奈摇摇头，进了书房。 刚进门，林茂就朝他扔来一个镇纸。 “你才缺心眼！” 林啸刚刚没了内力，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抓，而是躲开了。 镇纸落在门槛上，碎成两半。 林茂心里一揪，怒瞪林啸：“怎么回事！那是玉的！” 儿子是三品，不该接不住那镇纸。 林啸看也没看那镇纸，跨步走进来，伸手关门。 林茂皱眉看着儿子，问：“和你媳妇打架了？她废了你的内力？” 转过身来的林啸：“……” 林茂不确定问：“你竟然打不过三品中期？这不是废物吗？” 林啸一脸无语的看着林茂，道：“父王，您儿媳妇现在是二品初期。” 林茂一愣，猛然站起身来，诧异的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道：“什么时候的事？” 他就说嘛，今日敬茶的时候，怎么看儿媳妇都是二品，可又不太敢相信。 林啸沉默一秒钟，道：“昨夜。” 林茂皱眉，半晌之后才回过味来，眉头跳舞一样抖动，随后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练武奇才啊！竟然无师自通了吸内力的法子！我说你小子怎么今日走路漂浮，还以为你是新婚不知节制，没想到竟然是被媳妇吸了内力……哈哈哈……” 林啸脸上升腾红晕，皱眉看着自家不正经的亲爹，道：“父王，有正事说。” 林茂只当林啸在转移话题，十分八卦问：“那你们是不是没有圆房？” 话问出口，就皱起眉头，“不圆房可不行，我还等着抱孙子……” 林啸大窘，红着脸正色道：“父王！” 林茂看儿子似乎下一刻就要甩袖子走了，只好应忍住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一秒收了表情，正色道：“你说，啥正事！” 只是他表情认真，可眼神依旧戏谑。 林啸无奈叹了一口气，将今日入宫的事情说了，之后道：“不知皇上被送去哪里养病了。” 林茂听他说的是这件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等林啸坐下之后，才道：“此事宫里已然有传闻，说皇上原本好了些的身子，前几日又开始反复了。”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道：“说是吃不下东西了。” 林啸一惊，道：“那，两宫太后的意思是？” 林茂抚着自己的长胡子，道：“明先生分析说，小殿下和淑太妃被太皇太后护着，两宫太后不敢动。若是真有一日国丧，小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也保不齐会有人动了别的心思。” 林啸皱眉，问：“父王担心有人会趁乱自立为王？” 林茂冷哼一声，道：“不怕自立为王的，就怕浑水摸鱼的。” 林啸沉吟片刻，道：“若是乱起来，咱们林家军怕是要平乱的。” 他才刚刚成亲，的确不想打仗。 林茂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出息！” 林啸瞅了亲爹一眼，没吭声，心说：更没出息的事情您还不知道呢！ 林茂懒得搭理他，挥挥手让他退下。 林啸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如果明先生那边查出来蒲团的事情是自家人做的，您准备怎么办？” 林茂毫不犹豫道：“这家规早就该正一正。” 林啸放了心，点头走了。 林茂抚着长胡子，忽然自说自笑起来。 “二品？嘿，二品！林家出了一个二品世子妃，嘿！” 黑蟒窝在房顶上，看着自家王爷二傻子一样傻笑，一脸的黑线。 老王爷，您当年是不是选错继承人了呀！ 忽然有人敲门，林茂回过神来，喊人进来。进来的是独臂的冯管家。 冯管家上前几步，有些焦急道：“王爷快去瞧瞧吧，世子妃生气，说是要提前回门！” 林茂眨眨眼问：“生什么气？” 冯管家一愣，问：“王爷忘了那蒲团的事情了？” 林啸大手猛然一拍脑门，是呀，怎么把这事忘了？ 他立刻起身，匆匆往承启院而去。 冯管家在他身后重重叹息一声，娶妻不贤毁三代啊！这刚进门的公主儿媳妇，不是被饿肚子，就是被跪石子，就是普通的贵女也忍不了，何况还是超一品的公主！ 这边冯管家唉声叹息，那边林茂脚下如风。 刚走进承启院，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争吵，走到院门处，一只臭鞋就朝他飞了过来。 身材灵活的大个子王爷迅速躲过，一脚迈进院门，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场景。 宽敞的院子里，几十个丫鬟婆子混战在一起。 有的揪头发，有的撕衣服，那边几个婆子拖了鞋子砸人，那边几个丫鬟端着水盆泼人，还有举着花盆砸人的…… 整个前院就像是大型撒泼现场，完全没有任何规矩可言。 林茂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任由他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元帅，任由他是二品高手，却也没有见过这样混乱的场面。 “住手！” 他高喊一声。 然而现场毫无回应，该干嘛还干嘛，甚至他含着内力的怒吼在几个花盆同时砸碎和几十个女子尖叫之中消弭无形。 林茂嘴角抽了又抽，灵机一动，大喊一声：“王爷来了！” 他心里暗自擦汗，他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自己喊王爷来了的人。 好在这一句要比前一句顶事得多。 首先最靠近院门的一些人回过神来，看到了他，立刻脸色发白跪在地上。 有了人反应上来，大声传话：“王爷来了！快住手！” 又是一批人跪在地上。 没一会儿，整个前院就安静下来。 林茂发现，在场的人们是两拨，一拨人穿着王府的下人衣裳，另一拨人穿着陪嫁的深红色喜衣。 (本章完) 第330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 正当林茂准备问一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杨慕气呼呼从二进院子出来，大声道：“我就不信了，这大顺的新娘子都与我一般吗？还是因为我是公主，就要比别人多受些欺辱？挨饿、跪石子、还有什么我想不到的？” 杨慕一边怒气冲冲往前走，一边回头大声道：“我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我这就回家请我爹陪我入宫去！” 林啸在后面急急追出来，道：“娘子，此事父王已然在查了你若走了，我们看不到结果！” 杨慕甩掉林啸抓住的衣袖，道：“谁看不出来，这是自家人做的？难道王府会为了一个外人惩罚自家人！” 林啸道：“娘子，你决意要走，我陪你走！这家里呆着也着实没有意思，你我回去护国公府住着去！” 林茂听到这里，立刻道：“谁是外人？哪里有什么外人？” 二人像是现在才看到林啸，面面相觑之后，杨慕垂下头去，万分委屈的样子。 林啸眸子闪了闪，道：“父王，您儿媳妇受了委屈，我陪她回护国公府住一段时间。” 林茂走上两步，朝着林啸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怒道：“胡闹！” 林啸现在没了内力，没躲过那一巴掌，脑子震得嗡嗡响。 林茂尴尬地朝杨慕笑道：“那个……公主……” 杨慕没抬头。 林茂换了个称呼，道：“世子妃？” 杨慕还是没抬头，但是表情似乎有所松动。 林茂笑得更灿烂了三份，道：“儿媳妇？” 杨慕抬眼，噘嘴道：“父王，我……” 林茂一看杨慕一脸委屈的样子，立马心中有了歉意道：“儿媳妇，我知道你委屈。你放心，今日的事情，我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杨慕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泄气道：“算了，儿媳刚嫁进来，也不想影响定王府和谐，还是自请去公主府住吧！” 她被册封公主的时候，是赏下来一座公主府的，虽然现在还没有修缮好。 林啸甩了甩晕乎的脑袋，道：“对，我们去住公主府！” 林茂又是一巴掌甩在林啸后脑勺上，道：“你闭嘴！” 林啸更晕乎了。 林茂急急给杨慕解释道：“主要是这些年我们父子在军营，这府里的规矩就松散了。儿媳妇你放心，很快就能好。” 等处理好了这些刁奴，就把中馈给儿媳妇！ 林茂转头冷飕飕的眸子带着肃杀之气，看着跪了一地的奴仆，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边永安院，曹氏挥退众人，正要问一问女儿那蒲团的事情，就见贴身的陈嬷嬷快步进来，匆匆行了一礼，道：“王妃，世子妃院子闹起来了！” 曹氏眉头一皱。 陈嬷嬷道：“几十个人打成一团，王爷已经过去了！” 曹氏一惊，立刻起身，匆匆赶往承启院。 这边林茂低气压，正要叫冯管家，就见曹氏带着人，急急忙忙赶过来，一进门吓了一跳，问：“这是怎么了？” 林秋晨随后进来，见一院子狼藉，先是一愣，随即看到狼狈的丫鬟婆子，差点笑出声来，发现场面不对，才硬压下笑意。 此时狼狈的人群中黛山跑出来，顶着一片菜叶子，一脸不忿地对杨慕道：“世子妃，奴婢不过是让她们将院子打扫得干净些，这些人竟然讥讽您是乡下来的，装模作样！” 人群中一个管事婆子脸色发白，低下头去。 巧巧一身泥土，也凑过来道：“奴婢是看不惯她们用擦了地的水来擦凳子，她们就说咱们是穷讲究！” 杨慕听了脸色阴沉，问：“然后呢？” 黛山道：“奴婢不服气，与他们理论了几句，她们就打人！” 巧巧接口道：“她们仗着人多势众，将咱们的人都打伤了！” 那边几个婆子不服气，挺直了腰道：“两位姑娘可别乱说，是你们先动的手！老婆子我手都被你们的人挠花了！” 她露出手来，上面有几个红印子。 谁知杨家陪嫁的下人们却是立刻撩袖子撩裤腿，露出了更加严重的伤痕来。 杨慕看着眼前的一幕，气笑了，道：“好好好。我念着林家的面子，将我的大部分陪嫁之人都放在外院和铺子里，只带了十来个人入府，没想到竟然被人以多欺少了！” 曹氏眸子闪了又闪，看着众人身上的伤痕，道：“还是请个大夫来……” 杨慕直接打断她的话，道：“不必了！我杨家出得起这些药费！” 曹氏脸色不渝，她掌家这么多年，何时被人打断过话？ 林秋晨立刻跳出来道：“杨慕！你敢对我娘不敬！” 杨慕冷眼看着她，二品高手的气势一下子释放出来，怒道：“林秋晨，你敢对我不敬！” 在场众人纷纷被杨慕露出的气场惊得脸色发白，林茂先是一愣，随后心里说不出的兴奋。 二品啊！ 呃……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二品要闹着回娘家！ 曹氏脸色有些难堪，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林茂却丝毫没有给妻子做主的念头，他看着一院子狼藉，又看了看黛山和巧巧指认的闹事的人，心中沉甸甸的。 他在军营这么些年，对中馈和内宅的事情的确极少过问，却没想到，已经腌臜成这样！ “冯管家！” 见门口闻声而来的冯管家露头，林茂大声道：“就现在，就在这，给我问清楚！” 说完了话，又哄着杨慕道：“儿媳妇，先处理完这件事，如何？” 杨慕沉着脸，委委屈屈的点点头。 林秋晨冷哼一声，装模作样给谁看！ 有丫鬟送来椅子，一众主子就坐在抱厦下，看着冯管家问话。 冯管家到是有些问案的本事，也不必打骂，只是让人将给众人分开，一个个审问，每个人都需要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说一遍，然后再倒着说一遍，偶尔问一些细节。 期间曹氏几次想要插嘴，都被林茂的眼神拦下了。 不过半个时辰，事情就查明白了。 事情与黛山和巧巧说的相差不大，承启院原本的婆子丫鬟做事不勤勉，被说了几句就尖酸刻薄，甚至拿主子的过往来消遣过嘴瘾。 当然，黛山和巧巧说话也不客气，所以就动起手来。 先动手的是一个管洒扫的管事婆子，战争一触即发，很快就扩散成为整个承启院的战争。 第331章 托付 林茂听完了前因后果，看了身边坐着的曹氏一眼，问：“王妃掌管中馈，此事该如何处置？” 曹氏手心一紧，虽然林茂在问她的意见，可语气却不太友好。 她掌管中馈，这些人原本就是看着她这个主母的意思，才暗中挤兑杨慕的，若是她保不住这些人，那她主母的威望就会打折扣。 曹氏挤出一个笑意，道：“仆从打架斗殴，按照王府的规矩，是要每人三十大板。只是……世子妃昨日才嫁过来，咱们不好苛责她的陪嫁之人，可上位者又不好偏责一方……” 林茂忍着怒意，紧紧盯着曹氏的眼睛，等着她的下文。 曹氏缓了缓，才道：“不如，都扣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如何？” 林茂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好一个不偏不倚的王妃！那承启院下人懒惰懈怠，不敬主子，又该如何？” 曹氏微微沉吟，道：“王爷，一个巴掌拍不响！” 林茂没想到，当着他的面，曹氏都可以这样义正言辞的护短，眼神里的怒意已然不加掩饰。 他大手一挥，道：“承启院所有参与斗殴的定王府下人，每人杖则三十大板，逐出承启院，由冯管家另外指派去处！世子妃陪嫁护主有功，每人赏赐三个月月钱！” 曹氏没忍住，站起身来惊呼：“王爷！” 这无异于是打她这个主母的脸！ 林秋晨也惊讶站起身来，急道：“父王！”好险要说出那句“你老糊涂了！” 林茂语气不容商量，直接给冯管家下了令。 冯管家立刻应下，心中暗叹王妃过于急躁，想要早早压制住公主这个媳妇，却适得其反，触了王爷的逆鳞。 林茂不理会气得冒烟的曹氏母女，转头去看杨慕，问：“儿媳妇觉得，如此处置，可恰当？” 杨慕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点头道：“父王公允。” 林茂安抚道：“儿媳妇放心，那蒲团的事情，我已然让明先生去查了，只怕很快就能有消息。” 林茂都这样说，杨慕也就不闹了。 等林茂走后，那些承启院原本的奴仆也被带走打板子去了。 杨慕下令让自己从杨家陪嫁的人里挑出一些进入承启院。 等回到二进院子，林啸好笑的看着杨慕，道：“娘子演戏的本事比为夫要好多了。” 将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杨慕知道林啸在揶揄她，无奈道：“事情太多，那些眼线不能慢慢拔除，只能快刀斩乱麻了。” 一些手段即便是有些强硬，也只能如此了。 林啸给她倒了一杯茶，问道：“事情太多？” 杨慕一边喝茶，一边抬眸看他，问：“你可知道，我出嫁前，去过一次宫里？” 林啸点头，道：“见过太皇太后和淑太妃。” 杨慕转头去看黛山，黛山心领神会，带着丫鬟们退下了。 杨慕等屋子里只有二人，才道：“太皇太后托付了我一件事。” 接着，她将太皇太后不相信先定王妃是难产而死，并且拜托她调查的事情说了。 林啸沉默了很久，才轻叹一口气，道：“慕慕，此事久远。我成年之后，也曾调查过，竟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查到。” 杨慕问：“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位奶娘？为何没有见到？” 按照世家大族的规矩，少爷们的奶娘在少爷长大之后，会承担起院子的管理工作，会是整个院子里比较超脱的存在。 可她从昨日嫁进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见过林啸口中的那位奶娘。 林啸道：“沙妈妈于十年前，被曹氏抓到个错处，发卖出去了。我也是几年前才找到她，她当时病得厉害，已然是弥留之际，连一句整话都没有留下。” 杨慕叹了口气，看来，从林啸奶娘那里找突破口的法子是不行了。 林啸伸出手来，握住杨慕的手，殷切看着她，道：“其实，不只是太皇太后起疑，从前的老管家齐伯也曾起疑，调查过。只是那时候曹氏重用自己陪嫁的人，渐渐架空了齐伯。后来又以齐伯年迈为由，让他去庄子上养老了。” 顿了顿，他道：“或许，齐伯知道些什么。” 杨慕眼睛一亮，道：“如今齐伯在何处？” 林啸苦笑道：“在曹氏的陪嫁庄子，黛云山庄。” 杨慕眉头微微皱起，竟然是在曹氏的陪嫁山庄，那他们想要接近，就不是那么容易。 林啸道：“最麻烦的，是父王那里。他从不让人提及当年母妃的事情。所以是不能与他开口要人的。” 杨慕想了想，道：“既然不能明着查，那就暗中偷偷去。” 凭她现在二品的身手，别说一个陪嫁庄子，皇宫也不是入不得的。 林啸歉意地搓了搓杨慕的手，道：“我如今内力全无，无法陪你，不如等上几日……” 杨慕摇头道：“不能等了。” 她不能总是不回军营，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还是要回去朱雀军的。 林啸显然也猜到了杨慕的想法，心里叹了一口气，提声叫人。 “木尘。” 窗户外响起木尘的声音。 “世子爷。” 林啸道：“到时候，你陪着世子妃去，务必保证世子妃的安全。” 木尘刚刚应是，杨慕就笑道：“你让一个四品保护一个二品？” 林啸笑：“对于突发事件，只怕你这个二品，不一定比得上木尘这个四品的反应能力。” 眼杨慕要噘嘴，林啸忙解释道：“木尘是暗卫，如何藏匿行踪，是他拿手的本事。” 杨慕想了想也对，对阵打架四品的确不是二品的对手，可术业有专攻，她也不能自满。 此事说定，林啸拉着她去了壁柜边，搬出来两个匣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示意她打开来看。 杨慕将两个箱子打开，就愣住了。 一个匣子里，满满的都是纸，房契和地契不知道有多少。 另一个匣子里，是满满的钥匙。 看着杨慕蒙圈的表情，林啸笑着解释道：“这些房契和地契一半在京城，一半在京外。这些钥匙是两个钱庄和几个银库的钥匙。” 杨慕愣愣看着林啸，问：“这……都是先王妃的嫁妆？” 林啸点头，道：“这也不全。那时候我小，被曹氏诓骗走了不少，有些已然被她兑出去换了银子。” 杨慕知道，先王妃的生母是首富白家人，也知道当年先王妃的嫁妆十分惊人，却不知道，竟然还有钱庄和银库！ 林啸将两个匣子往杨慕跟前一推，道：“娘子，为夫的所有身家，如今都交给你来打理。” 杨慕原本以为自己的嫁妆已然够唬人的了，可所有的嫁妆比起来，只怕还不如眼前这两个匣子。 她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这两个匣子，是林啸对她的期盼，也是林啸托付身家的信任。 第332章 女儿知错 杨慕郑重收起两个匣子，与林啸一起吃了午饭，午睡了一会儿。 醒来之后，腰酸背痛，杨慕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便听到骨节之间“噼里啪啦”的响，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嘴角含笑的某人。 林啸伸手揉了揉杨慕的碎发，道：“是起身，还是再睡一会儿？” 杨慕拍开他的手，下了床榻，道：“你不是说那个明先生很厉害吗？也许事情已经查明白了。” 林啸好笑的起了身，强忍腰疼，面色不露的套上外套，与杨慕出了门。 上午说好的逛一逛林家，还没有来得及，趁着此时天还亮着，便肩并肩逛起园子来。 定王府到底是王府，占地面积是要比杨家稍微大一些，但是建筑物十分简单，前院以粗犷为主，竟然连一棵大树都没有，更别说花草。 后院倒是鸟语花香，有山有水，只是布局分外简单。 主要是定王府人员简单，所以每人分到的住处就分外大。 二人刚把园子逛完，要回去承启院的时候，就有下人传话，让二人去永安院。 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应该是蒲团的事情有了结果。 等二人到了永安院的时候，正听到林秋晨的哭成从正厅里传出来。 “父王，此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没事欺负大嫂做什么？” 二人又是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果然是她”的神色。 打帘子的丫鬟看到二人，神情复杂的挑开帘子，让二人进去。 这位世子妃，自从昨日进了门，已然不知道打了王妃多少次脸，现在更是直接将大小姐拖下水。 永安院的下人们不敢再用鄙夷的目光，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惧意。 正厅里，林秋晨委屈万分的跪在中央，主位上坐着脸沉似水的林茂和一脸愤然的曹氏。 闻讯赶来的林善和林吉坐在那里，脸色都不太好。 林善像是气得，林吉则是有些惶恐。 一位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坐在一旁，缓缓的喝着茶水，一副看戏的样子。 林茂一指那男子，冷笑道：“明先生查出来的，你还想抵赖？” 林秋晨不服气道：“父王若是想要定女儿的罪，至少也要有证据啊！” 林茂抬头，看到林啸和杨慕进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吧。” 二人行礼后坐下，就见冯管家带着几个人进来。 明远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才站起身来，道：“大小姐，这位，是祠堂管家，是他招供，你身边的邱嬷嬷给了他二两银子，务必今日让小厮刘成值守。” 他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一小厮旁边，道：“这个就是刘成，他招供，邱嬷嬷给了他二两银子，放入蒲团中，摆在世子妃将要祭奠的位置。” 他又上前走了一步，站在一管事婆子面前，道：“这就是邱嬷嬷，当然，大小姐自然是认识邱嬷嬷的，她是你院子的管事嬷嬷。” 林秋晨听他说一句，脸色就变白一分。 明远继续道：“大小姐，这位邱嬷嬷自己说的，你给了她十两银子办此事，她自己贪污了六两。” 林秋晨愤恨瞪了瑟瑟发抖的邱嬷嬷一眼，转头看向明远道：“我与明先生无仇无怨，为何陷害与我？” 明远耸耸肩，道：“正如大小姐所说，我与大小姐无仇无怨，为何要陷害与你？” 林秋晨正要说话，明远笑道：“大小姐若是心里不服气，可传唤暗卫。我记得王爷说过，为了保证府中女眷安全，每个院子都安排了暗卫守护。” 林秋晨一噎，眼神慌乱起来。 明远说的不错，府中前院和后院，每个院子都有暗卫日夜不停守护，她院子里就有两个。 也许这些暗卫听不到屋子里的谈话，可院子里进出过什么人，他们是心知肚明的！ 而且，那些暗卫直接归于父王管束，根本不会帮她说谎的！ 她到底年轻，表情管理失败之后，在场的众人谁还不知道事情就是林秋晨做的？ 曹氏万万想不到，明远会抬出暗卫来。 她也是忘了，自己嫁入林家这些年，极少见到暗卫，所以几乎都忽略了这批人的存在，这才失算了。 眼下看女儿已经撑不住，立刻道：“晨姐儿！若是一时糊涂做错了，就快快向你父王认错！” 林秋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曹氏，见曹氏冲着自己使眼色，也知道，眼下除了认错，绝对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她一狠心，磕头道：“父王，女儿知错！” 林茂瞪圆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失望和不可置信，自己的女儿，那个襁褓里软软弱弱的小女娃，怎么会这样下作！ 曹氏站起身来，俯身道：“王爷，晨姐儿也是小女孩而心性，淘气的很，绝不是与世子妃作对。还望王爷看在她没有犯下大错，也不是成心犯错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林善也站起身，拱手道：“父王，这本就是后院女子之间的小脾气，小玩笑，咱们男子若是当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他转头看向坐着的杨慕，道：“想必大嫂也是一位大度之人，不会与晨儿这个小姑娘计较的。” 林吉也立刻站起身来，低头道：“父王息怒。” 林啸抬眸看了一眼对自己娘子施压的林善，冷笑一声，道：“二弟，你还未娶妻。等你娶妻之后，若是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大哥就信你是一碗水端平。”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如果今日这歪风不正，今后林善娶妻之后，可别怪林啸反扑。 林善脸色一沉，道：“大哥身为世子，难不成还想要插手后院吗？” 林啸冷冷看着他，道：“我自进来，一句话没说。到是二弟一直在为胞妹求情，你我到底是谁在插手内院？” 林善被噎住，深深吸气。 林啸看了一眼林茂，站起身来，道：“父王觉得，这是内院之事吗？” 林茂虎着脸，道：“祠堂可是在前院！” 林啸看老爹上道，立刻接话道：“内院的手伸到了前院，这可不是王府应有的规矩。从昨日的大厨房，到今日的奴仆打群架，再到蒲团之事。短短一日，王府里也太热闹了些。好在世子妃已然是咱们王府的人，否则……” 他顿了顿，正色道“父王，今日不正一正规矩，王府家规便荡然无存了。” 曹氏焦急得叫了一声“王爷”，后半句话被林茂用大手一挥，阻止了。 (本章完) 第333章 惩戒 林茂道：“大小姐以下犯上，以幼欺长，自即日起禁足慧晨院，无令不得出！每日抄写家规十遍！” 曹氏眉头一松，不过是禁足，这算是很轻巧的惩戒了。至于那抄写家规，随便找几个丫鬟写就是了！ 林善也松了口气，缓缓坐下，林吉跟着坐在一旁。 林茂指着邱嬷嬷道：“幼主犯错，不知规劝，还推波助澜，贪墨银钱。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去！” 邱嬷嬷吓得跪地要求饶，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祠堂的管事和小厮也吓得跪伏在地。 林茂道：“祠堂管事，收受贿赂，不尊职责，打二十板子，扣除所有月例，发配回老家守灵。小厮手脚不净，谋害主子，打五十大板，发配去采石场做苦役。” 这一系列的处置，除了林秋晨，都很重了。 杨慕对林秋晨的处置不是很满意，正要说话，却见林啸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只好忍了下面的话。 林茂继续道：“王妃掌管中馈，疏于对子女教育，中馈事小，家规事大。等世子妃明日回门之后，王妃就将府中四司六局交给世子妃掌管吧，好腾出手来，好好教教晨姐儿规矩。” 曹氏脸色大变。 林茂继续道：“晨姐儿每日抄家规的时候，就由王妃亲自监督，免得她偷懒。若是王妃心疼女儿，帮着她偷懒，可就别怪本王罚她去祠堂跪抄！” 曹氏咬牙看着林茂，道：“王爷！世子妃刚刚嫁进来，什么都不懂，如何掌管四司六局？” 林茂挑眉看她，道：“王妃到是什么都懂，可我瞧着，还不如不懂的。” 曹氏被噎了个半死，气急败坏道：“王府中，还没有新进门的世子妃掌管中馈的先例！” 林茂道：“也不是掌管中馈，只是四司六局罢了。” 曹氏心中不满，道：“除了四司六局，中馈也只剩下库房、账房和绣房了！” 林茂若有所指的看着曹氏，道：“还有林家的生意。” 曹氏一愣，眸子微微闪烁一瞬，怕林茂干脆将所有中馈都给了杨慕，只好憋屈着应了下来。 心想着，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还是个乡下长大的，别说管理四司六局了，只怕连四司六局是哪些都分不清。 她就不信了，这丫头再厉害，还能管得了四司六局？ 杨慕丝毫不懂得谦虚推让，站起身来，就将四司六局应了下来。 气得曹氏想要磨牙。 杨慕却是朝着曹氏一挑眉，挑衅之色溢于言表，曹氏只能靠着深深吸气，才压制住怒火。 林茂军营还有事，急匆匆走了。 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林秋晨哭得眼睛都肿了，被曹氏带走。 林善也冷冷看了杨慕和林啸一眼，带着林吉走了。 屋子里剩下三个人。 林啸、杨慕、明远。 明远踱步过来，笑着看着杨慕道：“徒弟媳妇，我这徒弟可还好管教？” 林啸：“……” 杨慕乐了，这个明先生看着人挺斯文的，怎么一开口，就噎死人？ 她没有回答明远的问题，而是行了一礼，笑着打招呼，“明先生好。” 明远侧身避开了，道：“可不敢受公主一礼。”他走近了一步，小声道：“公主可要小心，她们只是轻敌而已。” 杨慕眉梢挑了挑，心里明白，之所以她嫁进来到现在，赢曹氏和林秋晨这么容易，只是她们觉得自己是乡下来的，不必费心也能收拾了，所以才有机可乘。 等今日之后，曹氏母女知道自己的厉害，不再轻敌，只怕就不是幼稚的手段了。 她点点头，道：“多谢明先生提醒。” 只是，她也不是随意揉捏的软柿子，想要让她吃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明远看杨慕上道，十分满意地冲林啸眨眨眼，道：“好小子，有福气。” 说完，笑呵呵走了。 林啸伸手拉住杨慕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林秋晨看起来罚得轻，其实不然。父王让曹氏监督她，就是困住了两个人。今后你我行事，就方便了。” 杨慕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按理说，林茂今日的处置可谓公允，她也没有理由闹，于是二人回到承启院，清点礼单，为明日的回门做准备。 虽然是二月底了，可夜晚还是比较冷的。 二人清点完了礼单之后，便回到了卧房，喝下黛山送来的姜茶，早早歇下。 睡到子时，杨慕醒来，身边却没有林啸。 杨慕穿好衣裳出来，林啸正坐在亭子里，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喝酒。 见杨慕出来，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道：“你醒了。” 杨慕一身夜行衣，坐在他身边，看他似乎有什么心事，便问：“是想母亲了？” 林啸转头看她，道：“你白日里与我说起太皇太后的怀疑，我自然会想起她。” 府里当年的老人不多了，却谁也不敢过多提起先定王妃，连林茂自己都不愿意多提及，作为儿子，林啸很想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杨慕道：“不如，我今夜就将人偷出来吧，就放在万香坊里。” 林啸想了想，道：“若是危险，也别硬来。” 杨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 她站起身，轻声招呼，“木尘。” 一只黑色的大影子像是大鸟一样，从一棵树上飞下来，落在地上躬身行礼，正是木尘。 承启院就在王府的最东边，与王府的红墙就隔着一个小树林。 杨慕和木尘从红墙翻出，轻轻落在王府外。 王府中的暗卫平日里的职责就是保护王府安全，所以虽然看见了二人的行动，却并没有阻止。 黛云山庄在城外，此刻城门已然关闭，但是对于二品高手和木尘这样的轻功高手来说，翻越城墙出门，并不是什么难事。 杨慕白日里便命人在城外准备好了马匹，二人从侍从手里接过马匹，骑马而行。 木尘是认路的，一路带着杨慕来到南郊。 站在茂密的山坡上，杨慕看着山坡下的山庄微微皱眉，五进院子，外加一个后山，也太大了，找人不方便。 木尘道：“这黛云山庄原本不是这样大，十几年前，王妃变卖了先王妃的两处铺子，买下了一千亩良田，才扩建的。” (本章完) 第334章 齐伯 杨慕心中对曹氏更加厌恶，卖了前妻的嫁妆来扩充自己的嫁妆，简直是不要脸。 杨慕道：“进去瞧瞧吧。” 白日里林啸将齐伯的画像给了杨慕瞧，是个很精神的老头。 二人如鬼魅一般，飞下山坡，瞧瞧潜伏进了黛云山庄。 夜深了，除了值夜巡逻的小厮，整个山庄十分安静。 二人的身形在各个屋顶飞来飞去，揭开一片片灰色的瓦片，寻找齐伯。 山庄过于大，二人一直找了大半个时辰，才在后山一处竹屋里找到齐伯。 只是齐伯与画像上的精神抖擞完全不同，此刻的齐伯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躺在破败简陋的床铺上，呼吸短而急促。 杨慕感知四周无人，便上前将齐伯推醒。 齐伯被推醒之后，有一瞬间的愣神，之后缓缓睁开眼睛，月光下，他眼神浑浊不清，显然是瞎了。 齐伯坐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天亮了啊？我这就上工。” 他穿着足衣的双脚摩挲了片刻，找到了自己的鞋子，刚刚穿上，忽然一愣，警惕的看着杨慕的方向，问：“你不是黛云山庄的人，你是谁？” 杨慕挑眉，伸手在齐伯眼前晃了晃，确认他是瞎了，不由得问：“齐伯怎知，我不是黛云山庄的人？” 齐伯皱眉道：“黛云山庄的人岂能容我慢慢找鞋子？早就鞭笞加身了！你到底是谁？” 杨慕道：“我是世子爷派来找你的。” 齐伯浑身一僵，像是不信，往旁边挪了挪，道：“世子爷身边有女暗卫？” 木尘道：“这是世子妃。” 齐伯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道：“告诉你家主子，不必这样试探我了，我虽然眼睛瞎了，可心没瞎！一个后宅女人，岂能躲过黛云山庄冲冲护卫，找到我？” 杨慕看了木尘一眼，木尘上前，几下将齐伯穴道封闭，二人架着齐伯，从后山院墙翻了出去。 等二人带着齐伯到了城门口，换上了马车，进城的时候，天依然大亮了。 木尘带着齐伯去了万香坊，杨慕则是翻墙回去了王府，今日是回门的日子，不能太耽搁。 林啸等在院子里，见杨慕回来，忙上前几步，急切看着她，见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回到屋子，换了衣裳，杨慕又给林啸喝了甜甜水，之后一起并肩坐在床上打坐。 林啸待完全吸收转化了甜甜水之后，惊喜的睁开眼睛。 即便昨日已然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可依旧让他惊奇，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很快就能恢复内力。 二人洗漱之后，吃了早饭，便手牵手坐马车回到了护国公府。 马车上，杨慕才将齐伯的事情告诉林啸。 林啸沉默片刻，道：“看来曹氏在齐伯身上怕是有所图，否则不会留着他的性命到现在。” 杨慕点头道：“等回门之后，咱们去趟万香坊。” 林啸虽然心里着急，却也没有法子，回门是大事，不可草率。 护国公府的杜管家早早就带着人在门口等着，见了郡主的銮驾从街拐角露头，一边派人回去通报，一边迎了上来。 杨家的人就在一进院子的大厅里等着，听说杨慕回来了，纷纷走了出来。 杨家的男人难得都到齐了，杨承恩打头迎出来，正好看到林啸扶着杨慕下马车。 看孙女婿对孙女的关照，杨承恩嘴角噙着笑意，道：“竟然回来得这样早。” 嘴上说的是早，可那眼神明显是嫌弃二人回来晚了。 林啸和杨慕上前行礼，杨家人倒也不觉得受了公主的礼，杨承恩笑呵呵道：“快进府。” 杨震上下打量女儿，见女儿笑容真诚，心中略略放心。 众人乌泱泱回到府里，先入了大厅，有丫鬟前来上茶，杨慕和林啸给杨家的长辈一一奉茶。 杨家的长辈们自然都给了林啸认亲礼。 唐氏拉着杨慕的手，仔细瞧了又瞧，又转头去看一旁的林啸，怎么看怎么开心。 新婚之后过得好不好，回门当日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杨慕面带桃花，笑容满面，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过得不错。 几人说说笑笑了半晌，杨慕才问唐氏，“怎么不见二房？” 唐氏压着声音道：“你二叔和三妹病倒了，你二婶要照顾。” 杨慕想起上次杨芷见到她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样子，心里明白只怕杨芷是装病。 二房也不想看见风光的自己，干脆就都不来。 杨慕嘴角算计一笑，二房以为不来，就能省下见面礼吗？想得美！ 时辰差不多了，林啸和杨慕去了景福院见陈氏。 陈氏病得有些昏沉，象征性给了林啸一套文房四宝，就推说要睡，打发了二人出来。 林啸看着杨慕嘴角的坏笑，问：“谁又要倒霉了？” 杨慕道：“怎能说倒霉？新女婿上门，见面礼是礼节，二房人不来，礼也不到，装什么傻？” 说着话，就拉着林啸去了西院。 西院的下人见杨慕上门来，都懵了，这还有上门要见面礼的？ 杨默是真的病倒了，躺在床上下不来。 二人对着床上的一滩肉奉茶，杨默嘴角都快抽脱力了。 盛氏眸子里喷火，可二人是以探望二叔的名义来的，又不能真的将人轰走，只能咬牙送给林啸一套文房四宝。 出了西院，林啸无奈道：“我这武夫，倒是总得文房四宝。” 淑太妃给了一套，陈氏给了一套，二房又是一套。 杨慕笑嘻嘻道：“不管得到什么，总是白得的。”虽然也应该给二房的姐妹们见面礼的，可林啸来的时候，几个弟妹不来见礼，自然就给不成见面礼了。 回去准备几个不值钱的小东西送来就是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西院的大门，心里有些感慨。 杨默如今没了品级，盛氏不可出杨家一步，杨芷已然不可能攀上高门大户，至于杨宇和杨鸿兄弟俩，只有科考才有出头之日了。 想想她刚刚回京的时候，盛氏和杨芷鼻孔朝天的样子，再想想那时候杨宇去接她的时候，不可一世的做派，彷如十分久远，实际上不过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林啸也想起了那日护送杨慕回来，在杨家见到的情形，与今日杨承恩亲自出门来接，简直是天壤之别。 二人在西院门口相视而笑，并肩回到大房。 第335章 回门 二人刚走到芙蓉岛，杨凯就将林啸拉走了，说是与唐易一起等着他比武。 杨慕便去了多宝院。 唐氏今日没有打叶子牌，正安排宋嬷嬷归宁家宴，见杨慕进来，挥退了宋嬷嬷，拉着杨慕的手坐下，关心道：“那……定王府中的人，可好相处？” 刚刚人多，她不好明白问。 杨慕也不隐瞒，笑着将这两日的事情说了，道：“王妃虽然寡恩，可王爷却是个公道的，给了我四司六局的管事权利，等回门之后回去，就要交接对牌钥匙了。” 唐氏听着曹氏的一系列动作，直皱眉，道：“慕姐儿，你要小心，婆母立规矩是正道，她若给你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便是太皇太后也保不住你。” 杨慕拍了拍唐氏的手，道：“她倒是想要扣帽子，可天地君亲师，君要排在亲前面，她若敢给我扣不孝的帽子，我便扣她个不敬的帽子。” 唐氏一愣，半晌之后喃喃，“还可以这样？” 杨慕笑道：“林啸和王爷站在我这边，我就可放开手脚，母亲放心，定王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况且，再过一段日子，我便要回去军营了。” 说起军营，唐氏倒是放心了，道：“那就好。” 在她看来，军营里的刀光剑影倒是比后宅的阴谋诡计要安全些。 二人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就有下人来传信，说是老国公和国公爷唤杨慕去书房。 杨慕去的时候，林啸已然在了，书房的气氛有些沉重。 杨慕诧异问：“怎么了？” 林啸站起身来，拉着她坐下，道：“皇上病重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百姓耳中。” 杨慕一愣，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淑太妃和小殿下如何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只怕两宫太后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们母子。 杨承恩道：“暂时还安全。” 杨震道：“摄政王与两宫关系日渐疏远，桓王又在千秋节上闹过一次，如今年幼的皇家子弟，只剩下小殿下。” 杨凯抬头问杨承恩，“祖父觉得，两宫会不会……” 会不会立李佑为皇帝。 杨承恩沉默，转头去看林啸和杨慕，问：“你们觉得呢？” 林啸看了杨慕一眼，道：“孙婿看来，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若是国丧，小殿下是最合适的新君人选，朝中耿直之臣也定然会提出此事。只是……两宫怕是不会理会，或者，去母留子。” 他说话声音并不大，语气诚恳。 杨家肯与他商议此事，就是没有将他当成外人，也是想要听一听林家的想法。 书房里安静片刻。 林啸继续道：“现在淑太妃和小殿下由太皇太后照拂，性命应该无忧，可若是宫里大乱起来，有人趁乱想要浑水摸鱼，怕是防不胜防。” 这也是杨家人担忧的问题。 杨承恩沉默片刻，转而看向杨慕，道：“慕姐儿明日进宫一趟吧，请太皇太后和淑太妃的意思，是否去行宫暂避风头。” 他话音落，房间又是一阵静默。 这句话的意思是，杨家宁愿不出一个皇帝外孙，也不愿意放弃淑太妃的性命。 一旦李佑迁居行宫，离开了皇宫这个权力中心，那么就是向人暗示，自己没有争夺皇位的心，也算是让两宫放心。 林啸沉默片刻后，当先开口道：“祖父，此事是否再想想？” 奉茶后，他就改口了，叫起来还挺顺嘴的。 杨承恩抬眸看了他一眼，道：“由太皇太后和淑太妃抉择吧。” 杨家只是做出这个态度来，到底是否要迁居行宫，还是要看淑太妃自己的意思。 杨慕点头道：“好，我明日进宫。” 肥肉就在嘴边，就看淑太妃要不要拿儿子的命来赌一个前程了。 想到那小小的，襁褓里的婴儿，杨慕只觉得有些无奈。 几人商议好，刚喝了几口茶，就有人来报，说是宴席准备好了。 几人出来，前往宴会厅。 杨震走在前面，忽然回头看了林啸一眼，问：“你怎么搞的？内力呢？” 林啸一愣，转头看了杨慕一眼，二人红着脸低头。 杨震皱眉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尴尬咳嗽一声，大步走了。 杨慕：“……” 林啸：…… 这事这么容易就能被猜到吗？ 杨凯疑惑转过头来，见二人脸红到耳朵根，也不好再问什么，跟着父亲和祖父脚步去了。 一直等到了宴会厅，二人的红霞才退去。 因为唐家的子侄们也在，唐氏便安排了男女两桌席面。 杨石头虽然年纪小，却也在男宾席位上，挨着林啸坐着。 对着这个从前的假姐夫，如今的真姐夫，杨石头还是很信任的，他拉着林啸的手不放，眨巴着眼睛问：“姐夫，我要和你们一起住！” 林啸想起在竹坡村的时候，小家伙那个粘人，立刻找托词道：“那得你姐姐同意才行。” 开玩笑，他可是新婚燕尔，中间夹了这个小家伙，好多时候不方便！ 杨石头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另一桌姐姐面若桃花的笑容，暗自决定一会儿散了宴席就去问姐姐。 杨震伸出大手揉了揉义子的小脑袋，道：“姐姐带着你不方便，等你长大了，学好了本事，再跟着姐姐。” 杨石头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道：“我学很多本事啦，我可以扎马步啦！” 除了每日去族学里以外，杨家还给杨石头请了专门的武道师父，教他一些简单的入门功夫，等修炼到一定的品级，就会由杨家人接管继续教他。 林啸想到自己四岁的时候，可不止会扎马步，小木剑练得刷刷的，心里决定回去给小家伙搞一把木剑。 宴会的饭菜十分丰盛，入春之后，府里暖房里培植的早蔬已然成熟了一些，终于能吃到绿色蔬菜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散了宴席之后，众人各自回去屋子里睡午觉。 杨石头一只手被姐姐拉着，一只手被姐夫拉着，一路蹦蹦跳跳，仿佛回到了白云县的日子。 回到芙蓉岛，杨石头不愿跟着巧巧去午睡，非要与杨慕一起午睡。 第336章 小主人（大章） 杨石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睡觉，小小的心里知道，姐姐出嫁之后就很难回来了，难得回来这一日，他要睁着眼睛看着姐姐。 只是人太小了，么有抵挡住困倦和姐姐催眠一样的歌声，还是睡着了。 杨慕好笑的看着弟弟小肚皮一呼一吸，给他盖上了薄被子，转身就看到某怨种世子幽怨的眼神。 杨慕好笑的站起身来，拉着林啸去了另一个方向的里间。 林啸不满意道：“我不要睡这里，我要睡你的床。”当他不知道吗？那小子睡的才是媳妇的闺床！ 不论杨慕怎么哄骗，林啸就是不同意睡在这边，最后干脆大步流星去抱着杨石头来这边。 小家伙在他怀里安静得很，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直到被放到软塌上，也依旧熟睡。 杨慕无奈，伸手戳了戳弟弟可爱的脸颊，被林啸一把抓住手，打横抱起来，去了她仅仅住了半年的闺房。 闻着香罗帐中的味道，没见过世面的某世子兴奋得左看右看，原来这就是闺房啊！ …… 午睡起来后，杨慕和林啸赶着去看齐伯，便坐了杨家的一辆普通马车，去了万香坊。 这段时间杨慕忙着，到是许久没有来过了。 顾客依旧很多，二人是从后门进去的。 万香坊做大了之后，将后面的一个小小的院子也囊括了进来，平日里是周大壮两口子住，西厢房还有一个空房间，齐伯暂时安排在这里。 二人来的时候，齐伯正闹着要出门，木尘拦着。 林啸看着齐伯，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道：“齐伯，是我，啸哥儿。” 齐伯推搡木尘的手一顿，半晌之后才冷笑道：“之前是世子妃，现在是世子爷，是欺负我看不见吗？” 林啸仔细看了看齐伯的眼睛，对木尘道：“去请个大夫来给齐伯瞧瞧。” 说着，拉着齐伯进了屋子，按着他坐下，才道：“小时候，齐伯你给过我一个小蹴鞠，说是你自己做的，可还记得？” 齐伯浑浊的眼睛眨了眨，随后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林啸坐在他旁边，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缓缓道：“齐伯，是你告诉我，不要将我娘的嫁妆给王妃的，可还记得？” 齐伯半晌没有说话，这件事隐秘，的确是他私下里与世子爷说的，可不一定曹氏就查不出来。 他正了脸色，转头看向林啸的方向，道：“若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答得上来，我就信你是世子爷。” 林啸点头，道：“齐伯问吧。” 齐伯憋了半晌，才问出一个让林啸想要扶额的问题来。 “王爷有一次打了你屁股，我去给你上药的时候，你说过一句话。如果你能说出来，我就相信你是世子爷。” 此话一出，林啸红着脸支支吾吾，示意杨慕出去。 杨慕各种好奇，才不要出去。 林啸没了办法，只能心中叹息，咬牙道：“我说，定有一日，也让父王尝一尝屁股开花的滋味。把他，把他屁股上那颗痣也给他打没了……” 杨慕：“！！！” 哈哈哈！ 杨慕没忍住，跑出去放肆笑了半晌。 屋子里，齐伯惊喜的看着林啸的方向，嘴唇蠕动，半晌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小……小主子……” 林啸握住齐伯颤抖的手，道：“这些年，苦了齐伯了。” 齐伯紧紧握着林啸的手，老泪纵横，道：“世子爷，真的是你！”说着就要跪下去。 林啸连忙扶着齐伯，道：“这些年我虽然知道你被曹氏藏起来了，却一直找不到，也是年前才听说你被藏在了黛云山庄。我派人去过，可黛云山庄不知把你藏在了哪里。” 他顿了顿，见杨慕在外面笑够了进来，道：“所以才托了世子妃去救你。” 齐伯没想到之前救自己出来的，真的是世子妃，老脸有些红，要跪下。 杨慕忙拉扯住他，笑道：“齐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瞧着齐伯似乎被人逼迫？” 齐伯叹了口气，说起了这些年的过往来。 先定王妃去世之后，后院管事权落回老王妃马氏手里，一直等曹氏嫁入王府，成了新的定王妃。 曹氏及其钟爱权利，短短时间就从马氏那里接手了管家权。 也是那个时候，齐伯渐渐被架空了管家的权利。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女主人将旧的女主人留下的痕迹都会渐渐抹去，何况是管家这样的主要的位置。 齐伯原本也不觉得委屈，只是能看护好小主人林啸也就是了。 可一次意外，却让齐伯心中怀疑起之前先定王妃的死来。 十年前，曹氏身边的陈嬷嬷儿媳怀孕难产，叫了好几拨大夫和稳婆都没有用。 齐伯听说了，就找到其嬷嬷，推荐她去请当初给先定王妃接生的稳婆。 这原本是很正常的一个提议，可陈嬷嬷却坚决不同意，说什么先定王妃就是那两个稳婆接生接死了。 齐伯还劝，说至少能让孩子和产妇活一个，总比一个都活不下来得好。 可陈嬷嬷不但不同意，反而眼神闪烁。 齐伯觉得此事可疑，便命人去找那两个稳婆。 可他等来的消息是，那两个稳婆，当年在给王妃接生之后，回家的路上就双双掉进护城河淹死了。 如果陈嬷嬷的表情只是让齐伯心中产生怀疑的话，那两个稳婆双双意外而亡，就让齐伯几乎断定当年王妃的死是有隐情的。 于是齐伯便想林茂禀告此事，想要林茂下令调查此事。 可林茂听说此事之后，不但不支持他调查，反而十分不悦，似乎不想提起关于先定王妃的事情。 齐伯无奈，只能自己调查。 可齐伯已然被曹氏架空了，空有一个管家的名头，却几乎没有了管家的权利，所以调查起来非常困难。 甚至有几次，他去问谁当年的事情，谁就会出意外，这让齐伯几乎无从下手。 直到他找到了当年王妃身边的一个烧火婆子。 那婆子原本当日是不当值的，是被临时叫回去帮忙的，所以当班房的记录册上不曾有她的名字。 婆子将当日发生的说有事情，能记得住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齐伯。 齐伯当时碍于林茂的态度，手中又没有证据，不能直接指证曹氏。 他知道，自己查探当年的事情，曹氏已然知道，如今自己既然查到那婆子身上，很快曹氏就会对自己发难。 只能将这份口述写在纸上，让那婆子签字画押之后，放在一个匣子里，锁在了林啸名下的一个钱庄保险柜里，又将保险柜的钥匙藏在了隐秘之处，这才回到定王府。 果然，一回到定王府，曹氏便命人将他软禁，且连夜送入黛云山庄。 当时林茂在外戍边，不在京城，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发现府里的管家换了人，齐伯已经去养老了，也没有多问什么。 而齐伯被送道黛云山庄之后，原本是要被灭口的，可他及时说出，自己手里有一份口述，且已经交给了信任的人手里，只要自己死了，那份口述就会被送往京兆尹府。 曹氏命人多次逼问他口述下落，什么手段都用过，为了骗他，把他眼睛弄瞎了，又是找人解救他，又是找人冒充林啸。 只是齐伯当年与林啸关系很好，不少事情只有二人知道，齐伯只是稍微试探，就能分辨真假。 曹氏不能从他手里得到消息，又不能让他死，便变着花样折腾他。 天不亮就叫他起床种竹子，要么就是挖个坑，再埋起来，再让他挖开。 总而言之，就是明晃晃的折磨人。 想着齐伯每日都是被鞭子抽醒，林啸就紧握双拳，再听到齐伯风轻云淡说着被羞辱的经历，林啸紧紧闭着双眼，想要杀人。 齐伯是先定王妃带来的陪嫁人，是从小陪着他长大的长辈。 小时候，林茂经常在军营，他见齐伯的时间要比林茂多多了。 正说着话，木尘过来，说是请来了大夫。 那大夫是京城有名的眼科大夫，给齐伯仔细查看之后，一边开方子一边道：“不是什么大病，中毒了，又营养不良，这才看不到的。吃上药，再敷上药，在吃食上好好调理，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就可恢复了。” 听了这话，林啸放了心，给了大夫不少诊金。 大夫走后，林啸对木尘吩咐道：“守护在这大夫附近，若是看到曹氏的人，不论是谁，格杀勿论，不许打扰大夫亲近！” 木尘嫌少听到这样的命令，忙应下，快步而去。 世子爷不是没杀过人，但是不问就杀，的确是没有过先例。 杨慕叹了口气，握住了林啸的手。 林啸脸色阴寒，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气息，道：“谁若是去探查大夫的行踪，定然是曹氏的爪牙。” 杨慕点头道：“也该让齐伯休息休息，咱们去瞧瞧那份口述。” 林啸缓缓输出一口气，回到屋子，对齐伯道：“齐伯，这里是世子妃的陪嫁铺子，身边都是自己人，你安心住着。那份口述我便拿走了，等我之后有时间，便来看你。” 齐伯被救走，曹氏定然要在林啸名下的所有地方打听，却不一定能想到万香坊。 齐伯点点头，带着舒缓的笑意，道：“小主子，如今你也成了亲，我老头子能听出来，世子妃是极好的。王妃她……她若是能看到，也定然是欣慰的。” 林啸重重点头，与齐伯告辞离开，特意叫人将鲁山叫来，又派了四个暗卫守护在这里，以防止曹氏做什么。 第337章 夜潜 定王府，永安院。 “什么！” 曹氏惊慌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看着陈嬷嬷，追问道：“怎么会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陈嬷嬷急道：“看守的人说，不知道如何不见的，今早去叫那老头起床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床铺都是冰凉的，想必是半夜就被人救走了！” 曹氏一屁股又坐下，脑子转得飞快，道：“那死小子刚刚成亲，齐老头就不见了！死小子定然是早就摸清楚了齐老头的藏身之处，只等大婚之后才动手！” 陈嬷嬷有些不确定问：“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早些救出来不好吗？” 曹氏皱眉看着陈嬷嬷，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世子爷大婚，咱们是在各个山庄抽调了人手来府里的！再加上信世子妃进门，我定然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一心对付世子妃了！” 陈嬷嬷恍然大悟，道：“看来这世子爷对世子妃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人前人后还手牵手，装模作样。” 曹氏白了陈嬷嬷一眼，道：“那不是重点！如今其老头被救走，那件事就瞒不住了！得快些找到人灭口才是！” 陈嬷嬷道：“若是灭口之后，那份东西入了京兆尹府怎么办？” 曹氏道：“现在还怕这个？林啸手里有了齐老头，又有了口述，定然是要向我发难！若是没有了齐老头，只有一份口供，林啸便不能将我如何。” 陈嬷嬷提醒道：“可是当年那个婆子……” 曹氏冷笑道：“我这些年留着她，也是以防万一的，如今留不得了。齐老头还当那婆子得了银子就跑出京城去了，等着有朝一日做人证呢！我就绝了这个可能！” 陈嬷嬷应了一声，快速去了。 曹氏坐在那里，手指绞着手帕，半晌无法静下心来。 …… 万香坊。 林啸和杨慕从后院出来，坐上马车。 林啸吗，摩挲着杨慕的手指，道：“慕慕，只怕还是要麻烦你……” 齐伯刚刚说，那位说出口述的婆子的下落。 原本齐伯是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让她出京去的，只是当日齐伯就被曹氏所抓，那婆子定然也没有跑成。 杨慕问：“我在京城人头不熟，你确定要我来查？” 林啸点头道：“我身边的人曹氏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大部分也都认识。只怕是不好调查那婆子的下落。” 杨慕笑道：“何必调查？齐伯今日被救出来，曹氏定然急了，定然派人去灭口。我们的人跟着他们的人，自然能找到那婆子的。” 林啸诧异回头看着杨慕，半晌都没有错眼。 杨慕无奈道：“我看起来就那么没有脑子？不像是说出这样话的人？” 林啸被说中心事，干咳了一声，道：“你自己说的，能动手绝不动脑。” 杨慕嘴角抽了抽，道：“那也要分是什么事情吧。对付比自己弱的人，自然是一脚踹过去。可对付比自己根基深厚的，一脚踹出去没有用。” 林啸：“……”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杨慕道：“自从带回来齐伯，我就防着曹氏呢，每个门都有我的人看着，放心吧。” 林啸眸子一亮，低头感谢的看着杨慕。 一种温情和信任的气氛在马车里弥漫，似乎带着微微的浪漫。 二人没有亲自去钱庄取东西，而是叫人按照齐伯说的一棵大树的树洞里找到钥匙，去钱庄取到一个匣子。 他们自己则是先回去了护国公府，在府里吃了晚饭。 唐氏对于林啸特意给她送来的白玉叶子牌爱不释手，看林啸的眼神满意得很。 晚饭后，二人与杨家人告辞，坐着公主銮驾回到定王府。 銮驾到了府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擦黑了。 新婚夫妻回门之后回到夫家，应该是要先与婆母通个气的，还要将娘家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大伙。 只是杨慕刚回到承启院，就听银朱说陈嬷嬷从侧门出府去了，于是立刻换了一身夜行衣，也从侧门而出。 辛亏杨慕的动作快，在刚刚路过街拐角的时候，追上了陈嬷嬷的马车。 马车在一个镖局的后门处停下，杨慕戴上路边顺的一个面具，跟着飞入镖局，在影壁上看到“顺威镖局”四个字。 这个顺威镖局杨慕听伍大碗提起过，说是京城最大的镖局，接的活都是大活，是万安镖局赶不上的存在。 没想到陈嬷嬷竟然会与这个顺威镖局有牵扯。 杨慕坐在墙头的阴影下，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武力波动，发现武艺最高的，是二进院子的一位三品初期高手。 她压低身形，悄无声息从房檐下的阴影略过去，藏在陈嬷嬷刚刚进入的一处房间外面。 屋子里传来说话声。 “你怎么来了？”是个男人的声音。 “列峰，你当我愿意来？若不是王妃那里有安排，我自然是一世都不愿意见到你！”陈嬷嬷的声音。 杨慕面具下的脸上都是八卦之色，哎呦喂，这俩有点啥呀！ 那个叫列峰的人冷哼一声，没好气问：“王妃有什么吩咐？” 陈嬷嬷道：“之前王妃让你看管的那个婆子，现在没有用了，宰了吧。” 列峰没接话，半晌之后，才道：“那婆子我可养了十年，又是吃喝，又是穿戴，怎么，王妃说宰了就宰了？” 明显是想要些好处的样子。 陈嬷嬷冷声道：“你想威胁王妃！？别忘了你是如何坐上当家人位置的！” 列峰冷声道：“威胁不敢，我也不会忘了当年王妃相助之恩。只是顺威镖局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这十年，我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怕那婆子死了。好歹也不能让我吃太大的亏不是？” 杨慕凑近了些，用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隔开窗绢，朝里面看去。 陈嬷嬷拿出几张银票，递给面前英气的中年男子，没好气道：“少不了你的辛苦费！” 杨慕习惯性挠了挠下巴，只挠到面具。 这男人就是列峰？ 年纪看起来和陈嬷嬷相差有点大啊，得有十岁吧？ 列峰拿过银票数了数，一字胡下的唇角微微撇下，道：“才二百两？” 陈嬷嬷道：“这是定钱，事情成了，还有五百两。” 列峰这才算是满意了些，道：“你看着我杀？” 陈嬷嬷点头，道：“杀人之后，尸体处理干净，不可叫人看出端倪。” 列峰点头道：“正好今日镖局里人不多，就现在动手吧。随我来。” 杨慕眸子一亮，正发愁找人不好找，没想到就有带路的。 第338章 救人抓人 杨慕隐藏在夜色中，跟着列峰和陈嬷嬷进入后院的一处院子，眼看二人进了一处房间，杨慕依旧划开窗绢去看。 列峰将一个大大书桌搬开，又将地衣掀开，便露出一块大模板来。 打开木板，下面是黑乎乎的楼梯。 陈嬷嬷像是来过的，对于眼前出现的暗道并不意外，道：“我与你一起下去。” 列峰点头道：“也好。” 说着话，随手拿了一个油灯，当先进了里面，陈嬷嬷随后跟着。 杨慕怕再等会坏事，忙一个闪身，形如鬼魅一般跟在陈嬷嬷的身后进了地道。 她身形太快，又隐藏在后面，陈嬷嬷和列峰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这地下室并不深，不过十几节台阶便走到头了，地下室宽也就一丈，长最多两丈，里面用铁链囚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年迈的婆子，一个是年轻的女子。 女子看到列峰进来，吓得蜷缩在婆子怀里，哆哆嗦嗦叫祖母。 陈嬷嬷看到眼前的情绪，鄙夷的看了一眼列峰，道：“都杀了。” 指不准这段时间婆子会不会将秘密告诉孙女。 列峰道：“杀两个？” 他淫邪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孙女，贪婪对陈嬷嬷道：“两个人可是两个人的价格。况且……” 他走向那年轻女子，想要挑起对方的下巴，那女子却吓得浑身发抖，将自己缩成一团。 列峰哈哈大笑，道：“瞧见没？这么好的姑娘，我都舍不得杀呢。正好做的第七房小妾！” 陈嬷嬷怒道：“王妃的事情，岂容你置喙！若再不听话，别怪我……” 列峰打断她的话，冷喝一声：“如何？难不成，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列峰走向陈嬷嬷几步，鄙夷道：“或者，你还想再次嫁给我……” 陈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列峰正要骂人，却见黑影一闪，自己和列峰都无法动弹了。 杨慕一身黑衣，带着面具出现在这狭小的地下室里，看了看被点穴的二人，又看了看浑身发都的祖孙，叹了口气，蹲下身子。 她下手极快，瞬间扯断了祖孙绑在脖子上的铁链，问：“能站起来吗？” 祖孙这才知道杨慕是来救她们的，忙点头，可身子却不听使唤，发抖得厉害。 杨慕感受着屋子外偶尔走动的镖局之人，心里暗自思量着这祖孙两个，只怕自己要分开两次才能带出去。 先扶着婆子从屋子里出去，等将人安顿好之后，杨慕又带着那个孙女出来，想了想，杨慕干脆将列峰和陈嬷嬷也扛了出来。 等她出来，那祖孙俩已然跑出去半个巷子了，无奈杨慕与二人说，是林啸派来的，这才让二人犹犹豫豫等着她处理列峰和陈嬷嬷。 杨慕先带着婆子祖孙去了万香坊，之后带了两个暗卫回来。 杨慕看着被自己藏在巷子里的陈嬷嬷和列峰没了法子，不知道送二人去哪里好。 早知道，就在自己的铺子下面开设一个地牢了。不过就算是有地牢，也难以阻止三品高手的越狱。 杨慕忽然灵机一动，既然三品高手不好囚禁，那将三品高手变成普通人不就行了？ 杨慕暗自夸自己的大聪明，让两个暗卫分别扛起列峰和陈嬷嬷，一起飞檐走壁回了万香坊。 一落地，杨慕就拿出小匕首，将列峰的手筋脚筋挑断，顺便给了他一掌，这样的外伤加内伤，还不如普通人行动方便，就不怕他越狱了。 列峰被点了穴道，一点都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那个带着猪八戒面具的黑衣人在自己身上随意刺伤，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从白天将齐伯接过来之后，周大壮小夫妻就去火锅店住了，这小院子这段时间只有齐伯在。 齐伯听到动静，缓缓打开门，压着声音问：“谁？” 杨慕道：“齐伯，是我。” 齐伯正要开口叫世子妃，却被杨慕捂住嘴巴，道：“我送来几个人。” 暗卫已经将列峰和陈嬷嬷分开关押在两个房间里，嘴巴上也塞了布，防止乱叫。 婆子和那年轻女子，被安排在齐伯对面的东厢房，门口有一个暗卫守着。 杨慕拉着齐伯回到西厢房，将今夜的事情说了一遍。 齐伯惊讶道：“顺威镖局？那是王妃的镖局！那个列峰，竟然背叛了王妃！” 杨慕被他说的有些懵，半晌才回过味来，问：“齐伯是说，顺威镖局和列峰都是先王妃的人？” 齐伯激动道：“正是！列峰是孤儿，是王妃……先王妃收养的孤儿，放在顺威镖局里学本事，没想到竟然成了当家。” 杨慕道：“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曹氏帮着列峰上位，而且，列峰与陈嬷嬷似乎关系非比寻常。” 齐伯道：“时辰不早了，世子妃想来在外也不方便，此事交给我老头子来查问。” 杨慕也正是这个意思，道：“世子的暗卫就在四周，齐伯有事就招呼他们。” 齐伯点头。 交代好事情，杨慕飞身而去。 翻墙回到承启院，林啸自然是没有睡，坐在桌边喝茶等她。 杨慕便将今夜的事情说给他听。 林啸惊喜道：“你还抓了陈嬷嬷？” 杨慕挑眉，等夸奖。 林啸毫不吝啬道：“太好了，这是意外之喜！”他抱着杨慕转了一圈，道：“齐伯是个有本事的，我们且等上几日，应该就能得到答案了。” 杨慕道：“万香坊不适合拷问，明日还是将他们都送去城外的山庄吧。” 林啸点头，知道杨慕说的是自己的陪嫁庄子，道：“若是能从陈嬷嬷嘴里得到真相，我……” 他感激的目光看着杨慕，缠绕他心头多年的事情，也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杨慕亮晶晶的眸子就在眼前，林啸的心化成一滩柔水。 承启院一室柔情，而永安院里却是弥漫着不安。 今日林茂在赵侧妃那里安枕，安永远主院曹氏一人独睡。 月上中天的时候，曹氏掀开床幔，问守夜的丫鬟银铃。 “陈嬷嬷还没有回来吗？” 银铃从地铺上爬起来，给曹氏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还没呢。想必是直接回院子歇息了吧，王妃安心睡吧。” 曹氏想了想，也有道理，也许陈嬷嬷回来的晚了，不想打扰自己。 可又觉得不会，至少也要留个信。 “你去二门上问问，看她到底回来没有？” 银铃应了一声，穿了外套去了。(本章完) 第339章 入宫询问 曹氏睡不着，坐在床幔里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银铃才回来，道：“王妃，二门上说，没有见到陈嬷嬷回来。会不会是她回来的时候，府门已然上锁了，所以她回家去了？” 曹氏想安慰自己说丫鬟说得对，可她知道，陈嬷嬷作为自己的贴身嬷嬷，大门和二门的人是不会拦着她进来的。 只是若是太晚，只怕陈嬷嬷会回家去睡也不一定。 这种不安的情绪让曹氏一晚上都不安枕，翻来覆去，凌晨才勉强睡着。 可惜睡了没多久，就被银铃叫醒了。 “王妃，世子爷和世子妃来请安了。” 曹氏猛然坐起来，愣了片刻，才清醒，问：“陈嬷嬷回来了吗？” 银铃摇头道：“这才卯时三刻，陈嬷嬷难得回家一趟，怕是最早也要辰时过来。” 曹氏有些不满，可还是起了身。 等梳洗打扮好了，也快辰时了，可陈嬷嬷依旧没有来。 曹氏只能慢吞吞去见林啸和杨慕。 林茂早起去上朝了，儿女成亲，婚假也就三日。 曹氏进了大厅，发现自家儿女都在，偏偏扰了自己清梦的林啸和杨慕不在，不由得压着怒火道：“世子也世子妃呢？” 原本昨夜回门之后就应该来给自己请安的，可这二人回府之后就直接回去了承启院。 今早早早把自己吵醒了，她出来了，二人却走了。 包老太住着小拐棍站在那里，道：“启禀王妃，昨日世子妃给宫里递了折子，宫立回复的入宫时辰是辰时，世子爷去送世子妃入宫觐见太皇太后了。” 曹氏一噎。 她虽然贵为定王府王妃，却因为出身过于低，又不得太皇太后喜欢，所以基本上一年到头入宫的次数有限。 偏偏杨慕这个儿媳妇不但在品级上压了她一头，连入宫的机会都比她多得多。 包老太继续道：“世子爷和世子妃是一早先来给王妃请安回禀归宁之事的，只是王妃没起。宫里的事情耽误不得，所以还请王妃见谅。” 曹氏阴沉的脸色稍微好了些，面对这个曾经的五品女官，她即便是高人一等的身份，也硬气不起来，因为人家手里有随时入宫的腰牌。 “罢了，等世子妃回来之后，再来永安院吧。” 她还能说什么？ 包老太乐呵呵告辞走了，脚步轻快。 林秋晨被罚禁足，林善和林吉给曹氏请了安，就退了出去。 看着清冷的大厅，曹氏脸色很不好。 “银铃，你去陈嬷嬷家里找她，让她快些进府！” 银铃忙应声去了，可曹氏依旧不安。 曹氏让丫鬟带了她陪嫁的几个店铺掌柜来，说是要盘账。 可她却是一个一个见的掌柜，这些掌柜出了王府之后，各自回到店铺。 其中一个酒坊的掌柜回到铺子，换了一身衣裳，又出了铺子，前往顺威镖局。 等他到了镖局的时候，却看到镖局里乱成一团，听说他是来找当家人的，都说让他改日再来，再问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酒坊掌柜没了法子，只好亲自出马，去了城西的一家医馆。 这家医馆的大夫是京城治疗眼疾最好的大夫，若是按照王妃说的，那人有眼疾的话，一定回来找这个大夫。 要查明王妃寻找的人在哪里，从这大夫身上，是最好的突破口。 掌柜进去，找到了那位大夫，请了大夫出诊，上了自己的马车。 当马车走到一处偏僻之处，掌柜正要一掌刀劈晕大夫的时候，却被一枚暗器射中脖子，当下便没了气。 大夫吓得大叫，车帘子被掀开，之前的马车夫已然换了人。 木尘停下马车，进去将那掌柜的尸体丢下马车，之后对大夫道：“大夫放心，你会很安全。” 大夫吓得魂不守舍，却也知道，自己只怕是陷入了某件事情里。 好在自己医术精湛，不会被对方灭口，否则真是小命堪忧。 木尘将马车掉了个头，又将大夫送了回来。 大夫哆哆嗦嗦下了马车，却见之前赶马车的那个年轻人已然不见了。 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做派，大夫都不用人安抚，就知道有些事需要烂在肚子里。 这边杨慕和林啸入了宫。 淑太妃杨怡正带着李佑在太皇太后寝殿坐着，二人进门后行过礼，太皇太后赐了座。 淑太妃看着二人笑道：“果然是一对璧人，出双入对，极为登对。” 太皇太后逗弄了一会儿李佑，转头对二人道：“怎么想起来进宫了？” 昨日下午忽然收到了杨慕请求进攻的帖子，太皇太后猜到大概是为了李佑。 杨慕左右看了看，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便带着宫女太监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主子们。 杨慕便将昨日回门时候杨承恩的话说给太皇太后和杨怡。 杨怡心里拿不定注意是否要去行宫，便抬头去询问太皇太后的意见。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林啸，问：“你父王的意思呢？” 林啸昨日已然与林啸商议过，此事被问起，便实话实说道：“父王的意思是，可以先看看情形。” 比起摄政王的儿子或者是桓王的儿子来，自然是李佑上位更对林家好，毕竟身为林啸姨母的太皇太后是一直庇佑淑太妃母子安全的人。 太皇太后微微沉吟，道：“此时的确不太明朗，两宫太后只怕也是各有各的心思。” 她这话说出来，几乎是确定了小皇帝已然时日无多。 杨慕和林啸对视一眼，林啸问：“姨母，我听说，桓王府将府兵从城外调进来护卫王府了。” 皇室亲王府邸是有五百府兵的，只是太平盛世，一般都不会养在府里，大部分会养在城外的别院。 但是这些府兵可以说是朝廷承认的王府的亲兵，什么时候调走，什么时候调回来，朝廷无权干涉。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熹宝帝走得早，留下这些烂摊子！” 熹宝帝是她的儿子，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幼年皇子和一个遗腹子，这的确让这个母亲感到悲痛。 而熹宝帝的皇后和妃子做了两宫太后，把持朝政这两年来，将整个朝局弄得乌烟瘴气，也着实让太皇太后生气。 林啸道：“姨母是大顺最尊贵的女子。” 太皇太后双眸微微闭合，淡然道：“还有一位太皇太妃呢。”(本章完) 第340章 重见天日 说起这个，杨慕忽然想起，有这位在，只怕这下一任皇帝，只能是从摄政王府出了。 摄政王的二儿子如今已然六岁，是懂得一些事情了，两宫太后再不愿意，也不会去找桓王的小孙子来继承皇位。 大殿里一时沉默。 杨怡站起身来，忽然跪下，给太皇太后磕头道：“小殿下承蒙太皇太后大恩，庇佑到现在。如今时局紊乱，小殿下不可再牵连太皇太后！臣妾这就收拾东西，带着小殿下去行宫居住！” 太皇太后看着杨怡，知道若是李佑一直在慈宁宫住着，保不齐两宫太后加上太皇太妃会对慈宁宫做什么。 与其到时候被动，不如现在主动躲出去。 杨慕看着杨怡，到是有些佩服，眼见皇位就在眼前，却能冷静的先退出，以观后期时局，是个聪明的。 林啸站起身道：“姨母放心，有杨家和林家在，不会让淑太妃和小殿下有事！只需调动军队护卫行宫也就是了。” 太皇太后先让杨怡起身，沉吟半晌才道：“此事不能让杨家和林家的军队插手，目标太过明显。” 林啸沉默，太皇太后说得不错，不论是杨家的军队还是林家的军队去护卫行宫，几乎都是向世人表明，李佑是有两个大家族站在身后的。 杨慕张了张嘴，看了看太皇太后的神色，暂时没有说出朱雀军来。 只是京城周围的军队，除了林家和杨家以外，不是摄政王府的人，就是盛太后和陶太后的人，都不可用。 太皇太后看懂了杨慕的意思，沉吟道：“看来，是时候让朱雀军重现天日了。” 林啸诧异，“朱雀军？” 难道传说中的那支神秘的女子军队竟然还存在吗？ 猛然想到什么，林啸回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后的杨慕，是了！ 朱雀军销声匿迹这么久，说不准是在杨家手里，那么会是谁在掌权？ 从前不知道是谁，但是现在……一定是他的媳妇！ 原来媳妇不是入了杨家私军，而是入了朱雀军！ 杨慕一直不说此事，他还以为是杨家的私军不能叫外界知晓，原来是因为媳妇入的军营，本就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军队，干脆就低调起来，让世人彻底想不起！ 他之前还担心，如果杨家这支私军被发现，那么杨慕一定会受到牵连。没想到居然是朝廷的正规军队，那就没有任何危险了！ 太皇太后看向杨慕，道：“慕丫头，你姑姑和你弟弟的性命，就交托给你了。” 杨慕站起身，拱手领命。 林啸不放心道：“可朱雀军行军也需要军符……”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新婚第二日入宫谢恩时候，太皇太后给了杨慕的那枚朱雀玉佩。 “难道那玉佩就是朱雀军的军符？” 太皇太后点头道：“护国公主去世之后，这枚玉佩便收回到嘉吉帝手里，嘉吉帝驾崩之前，将它给了我，以备不时之需。” 说是不时之需，其实是防止有人作乱。太皇太后当时是新君熹宝帝的生母，给了她，是最稳妥的选择。 杨怡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朱雀军，如今听话头，竟然是侄女掌权的，顿时心安不少。 太皇太后道：“那就三日后启程吧，慕丫头的任命下午就到林家。” 杨慕虽然是杨家和朱雀军承认的少统帅，但是没有朝廷的任命是不行的。 几人又商议几句，林啸拉着杨慕的手出了慈宁宫。 杨慕看着林啸的表情，笑道：“之前朱雀军需要低调，所以没有与你提起。” 林啸激动道：“没想到娘子竟然还是将军。朱雀军传说有三万人，如今呢？” 杨慕伸出一根手指，道：“有两万人解甲归田了，如今只剩下一万。” 林啸道：“即使是一万人，也是有军符的一万人。娘子，你可知道，一万的女军意味着什么？” 杨慕眨眨眼，好奇的看着林啸。 林啸压低声音道：“女军除了行军打仗，最大的又是就是可以消弭于无形，化整为零。” 一万个壮汉，在敌军眼里是虎狼；一万个女子乔装打扮，那就是潜入敌军之地的最好保护伞。 杨慕笑了，道：“朱雀军已然多年没有上过战场，战力与林家和杨家的军队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总能想出一些法子来弥补。” 她准备在一万人里，挑选一些人，训练成特战军，成为朱雀军的匕首利刃。 二人聊着，出了宫门，回去林家。 既然马上要去守护行宫，杨慕在林家的事情就要加快脚步。 一回到林家，林啸便起身去了军营，将宫里的决定告诉林茂，顺便说一说朱雀军的事情。 而杨慕则是去了永安院，找曹氏要四司六局的对牌和钥匙。 银铃刚刚与曹氏说了陈嬷嬷失踪的事情，杨慕就到了，曹氏自然没有好脸色。 “世子妃也太心急了些，四司六局是王府的重中之重，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接手的？待我这几日安抚好了他们，都捋顺了，再交给世子妃不迟。” 杨慕也不生气，道：“王妃只怕不知道，我这位包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当初便是尚宫局也是管理过的，咱们王府的四司六局，总不会比宫里的尚宫局还难管理吧？” 包老太插话道：“除非四司六局心中没有主子，并不想配合。不过……” 她顿了一下，看向曹氏不太好看的脸色，继续道：“即便是有人想要使绊子，老婆子我也有法子。” 杨慕笑道：“有包嬷嬷在，王妃只管将对牌和钥匙交给儿媳就是了，不会出乱子的。我想，还是我自己捋顺比较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看有没有人不开眼，想要被火烧了。” 曹氏被噎得没话说，心想等你接管之后，我再要你好看。 她对银铃点点头，银铃去拿了一个匣子出来，里面装着的，正是四司六局的对牌和钥匙。 杨慕也不多说，起身行礼告退。 银铃等人走了之后，才在曹氏耳边问：“王妃，如今陈嬷嬷不知所踪，这后院……” 王妃不会事必躬亲的，自然大多的事情都是陈嬷嬷在料理。如今陈嬷嬷自己玩失踪，也正是银铃上位的时候。 曹氏知道她在想什么，点头道：“如今你先接管陈嬷嬷的事情，我自会对底下的人交代。” 银铃满脸兴奋之色，磕头谢恩。(本章完) 第341章 新官上任 曹氏道：“四司六局的人和事，陈嬷嬷早前已然交代过，你暂时不必管。如今紧要的，是账房和库房那边的人，交代他们这几日规矩点，别出乱子。” 银铃立马应下，心想，这世子妃真是幼犬不知水深，这深宅大院的弯弯绕，以为凭着身份就能梳理好吗？ 笑话！ 这边杨慕和包嬷嬷带着黛山去了四司六局。 王府的四司六局是一个专门的院子，四司包括帐设司、厨司、茶酒司、台盘司；六局包括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 王府的下人们，除了各个院子伺候的人和账房、库房绣房以外，大部分都属于四司六局管辖。 林茂给了杨慕的权利不可谓不大。 此时也不过巳时末刻，四司六局中除了几个管事，大部分都在各处忙碌。 杨慕坐在大厅里，包老太和黛山吩咐几个管事，将所有人叫来院子，显然是要训话的。 管理后宅这种事情，杨慕是不擅长的，不过包老太却是其中的能手。 自从杨慕嫁进来，包老太就已经开始布局和调查，就为了杨慕有一日能接手管理定王府。 等院子里人员来得差不多了，包老太看着滴漏，道：“关门，点卯。无故迟到者打五板子，扣一个月工钱。从现在开始算，每多迟到一刻钟，多打一板子！” 帐设司秦管事立刻道：“包嬷嬷！那些没来的人，大多数是这府里的老人！世子妃初来乍到，岂能一点情面都不讲？” 包老太冷冷道：“难不成，一个老仆的情面，要比世子妃的话要紧吗？” 秦管事上前一步，据理力争，“世子妃只是代管四司六局，却没有拿到中馈之权，这王府里的主母，依旧是王妃！” 杨慕低垂的眸子抬起来，淡淡看着请管事，问：“看来请管事是想将我新官的三把火烧在你身上了？” 秦管事噎了一下，随后挺胸抬头道：“在下说的是事情，也是实话，难道世子妃要因为我说了几句真话，就惩戒我吗？” 杨慕道：“自然不会因为秦管事几句真话就惩罚人的，但是秦管家中饱私囊，就不得不承担后果了。” 秦管事冷笑一声，道：“世子妃说话，也该有证据才是。我虽然是个下人，可也不是任人栽赃的，这王府也不是没有地方说理。” 杨慕朝着黛山点点头，黛山立刻道：“年前林家铺子里上交来三匹妙云纱，进入四司六局之后，竟然没有入账，而是直接被秦管事抱回家里去了。” 秦管事脸色一白，急道：“没有此事！” 黛山道：“秦管事找了马房的刘三赶马车，将你和妙云纱送回家里，还给了刘三二两银子，是也不是？” 秦管事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黛山继续道：“如今那妙云纱应该在你女儿的陪嫁单子上吧！要搜一搜秦管事的屋子吗？” 黛山一笑，道：“哦，也不必搜了。你女儿的嫁妆单子已经过了明路，在官府备案了吧？还是去京兆府找到备案瞧一瞧更方便。” 秦管事脸色彻底白了，心虚的低下头去。 杨慕道：“既然是个手脚不干净的，自然是不能胜任管事一职的。秦管事将这些年贪墨的东西如数交回来，我便宽仁大度，不发卖你了。你的职位，由副管事顶上。” 院子里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无不惊叹，世子妃才嫁进来三日啊，怎么连年前的事情都知道？ 此时，院子外忽然喧闹起来，似乎是有人迟到，被人抓到，就在院子外打起板子来。 打板子的声音和惨叫声让院子里的众人心中更加虚了。 杨慕道：“我这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才烧了两把。谁要做第三把火？” 众人刚刚还有些不当回事的表情，开始一个个恭敬起来。 杨慕道：“既然你们自己不选，那我就来帮你们选吧。” 她看了一眼包老太。 包老太便道：“茶酒司的郭管事，你是王府的老人了，你来说说看，为何承启院世子爷和世子妃的茶叶是与四少爷的孝吉院一样？四少爷是庶出，比三少爷低一等说得过去。可世子爷的身份却是比三少爷高一等。茶酒司如此安排，是要越过国法去了吗？” 郭管事“噗通”一声跪下，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承启院为何与孝吉院一样，这还用说吗？ 三少爷是王妃亲生的，四少爷和世子爷又不是！ 半晌之后，郭管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三，三少爷的茶，是王妃赏的……” 杨慕点头道：“照郭管事这么说，王妃是个只疼新生儿自的主母啊，否则十几年了，为何只赏赐三少爷，却让世子爷和四少爷喝一样的茶。” 郭管事哪里敢背这个锅？忙磕头说：“不不不，不是王妃，是……是茶酒司……是茶酒司做事不公允！” 她将这祸事自己认下，总比王妃有一日拿她开刀得强。 包老太也不深究，道：“既然你认了，那就两个法子来不救。第一个，你去三少爷那里，将这些年多得的茶叶要回来。第二个法子，自即日起，扣除你的月例，给承启院换更好的茶叶。” 郭管事哪里有本事去找林善要茶叶？只能自己认下。 好在她是个管事，大不了再偷偷倒卖一些茶酒，赚些养家的钱就是了。 郭管事豁出去了，道：“我选第二个！” 杨慕点头道：“好！我就依你。只是你做事不公允，这管事的位置也不能做了，由副管事顶上就是。” 郭管事彻底软了下去。 杨慕道：“三把火烧完，咱们说正事。” 众人无不在这春寒料峭中出了冷汗，这发配了两个管事，竟然还没有说正事？ 杨慕道：“我初来乍到，对四司六局的事情，还不是很了解。众位管事，今日日落之前，将手中的账册、花名册和做事记录都送去承启院。等我将整理明白，自会找你们说话。” 对于这件事，大家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有想到，世子妃不但要了账册，还要花名册和做事记录。 说完事情，杨慕起身离开，留下慌慌的众人。 众人等杨慕带人走了，才纷纷出来院子查看。 院子外面，趴着四五个迟到的人，那打板子的人还没有走，条凳和板子也没有走。 众人面面相觑，打人的，竟然是刑房的人！ 这刑房可是直属王爷，连王妃都很少调用，世子妃也太强势了！(本章完) 第342章 副统帅 四司六局的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虚的。 些人到了此时还没有来，想必是要给世子妃难看的，没想到今日打人的是刑房的人。 这些人是木头，会一丝不苟完成主子交代的命令！ 那些与没来的人交好的人赶快跑着去报信，每晚一刻钟，可是就要多打一板子的！ 杨慕带着包老太和黛山回到承启院，林啸还没有回来，但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却来了。 宫里出来的明旨是需要林家上下都出来接旨的，曹氏刚刚得到四司六局的消息，正在气头上，却也不得不出来，连马氏都出来了。 懿旨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管事太监宣读的，正是任命杨慕为朱雀军副统帅，外加负责护送和保护淑太妃母子的旨意。 林家人听得莫名其妙，半晌回不过神来。 杨慕亲自送了宣旨太监回来，林家人才回过神来。 曹氏虎着脸，满脸的嫉妒，怒道：“身为女子，竟然领军打仗，你……” 后面那半句“不守妇道”没法说出来，因为从麒麟公主到护国公主，再加上杨家死在战场的杨思月，都是女将军。 她说女将军不守妇道，只怕杨慕就能一纸折子告她侮辱皇室公主。 马氏若有所思看着杨慕，她的年纪大，自然是听说过朱雀军的，况且，那军队曾经在杨家人手里。 只是没有想到，会让眼前这个乡下来的小姑娘掌权。说是副统领，却将保护淑太妃和小殿下的命令下给她，这和一把手有何区别？ 曹氏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她要比杨思月小一些，对于朱雀军，只是在长辈们偶尔谈及的时候听说过。 当年朱雀军的战绩不可为不强悍，女子军团也曾遭人忌惮，还被迫解散了不少人。 原来竟然还留有一部分，如今还到了儿媳妇手里。 她只感觉自己一直将其当做对手的假想敌，似乎与自己不在一个战场。 她微微摇头，将自己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如果不是一个战场，杨慕又为何与自己抢夺后院的管家权？ 难不成这小小女子，竟然想要上马能安邦定国，下马能掌管中馈吗？ 曹氏心中冷笑，后院的战场虽然不流血，却要比流血的战场更加惨烈。 婆婆、公公、丈夫、妾侍、小姑子、小叔子、旁支、管事、婆子、丫鬟…… 账册、山庄、铺面、田亩…… 朝堂、后宫、贵妇、小姐…… 这一系列问题，岂能是一个小小的十几岁女孩能把控的？ 曹氏眸子眯了起来，女将军？ 哼！ 就是铁将军，也得在这一团浆糊中迷失殆尽！ 以为有一个包老太就万事大吉了？ 蠢货！ 曹氏安抚自己半晌，虽然心中已然明白杨慕不可能闹出水花，可依旧心中不安定。 也许是消失的陈妈妈，也许是被杨慕雷霆手段镇压的四司六局，也许是不过走了一招就被困在院子里不能出门的女儿。 总之，曹氏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大的忌惮。 杨慕对于林家众人对懿旨的各种反应不与理会，找借口回去承启院了。 杨慕刚走，银铃就凑在曹氏耳边低语道：“王妃，赵掌柜被杀了，尸体已经被京兆尹府发现。” 曹氏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银铃。 银铃点头，表示此事是真的。 曹氏都没来得及与马氏行礼，就匆匆而去。 马氏身边的罗嬷嬷诧异的看着曹氏离去的背影，小声对马氏道：“老祖宗，王妃是有急事啊。” 马氏拄着龙头拐杖，淡然的看着曹氏的裙角消失在二门，缓缓道：“我这儿媳，是遇到对手了。” 罗嬷嬷不解的看向马氏，问：“老祖宗是说世子妃？”她疑惑的看了一眼承启院的方向，道：“不至于吧？世子妃才十六岁吧。” 马氏微微摇头，道：“有些人的强势，与年龄无关。你可还记得杨家那个姓栾的姨娘？” 罗嬷嬷愣住，道：“淑太妃的生母？” 马氏道：“就是她。当年她入府的时候，也不过十几岁。可陈氏费了多大的力气，也没能让她失宠，甚至还顺利生下了孩子。如今杨家的女孩子里，可不是她的孩子最有出息？” 罗嬷嬷想了片刻，道：“可淑太妃虽然生下了小殿下，情形依旧不稳当啊。” 马氏看了一眼承启院的方向，一边往自己的福海院走，一边轻声道：“淑太妃之困，只是当下罢了，一旦摆脱困境，谁还能挡？” 罗嬷嬷想起刚刚懿旨上的话，心中犹疑，一边扶着马氏往内院走，一边道：“连太皇太后都护不住他们母子，要让他们迁居行宫避难，这天下，只怕是要乱了。” 马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罗嬷嬷的话。 而这边林善在外听到消息，快马加鞭回来定王府，径直去了永安院见曹氏。 曹氏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总算是安定了心思，林善就进来了。 林善匆匆行礼，上前一步问：“母妃，我刚刚听到消息，世子妃要领军？” 曹氏叹了口气，将懿旨的事情说了，之后道：“没想到，这支朱雀军消失了几十年，竟然到了杨慕手上。” 林善皱眉道：“父王本就对大哥给予厚望，兵书阵法亲自教导。如今连大嫂都领兵了，承启院如日中天。” 曹氏呼出一口气，道：“善哥儿，你也入军营有两年多了，有些事不能指望你父王主动，该主动去找你父王讨教才是。” 说起这个，林善就不悦道：“我也不是没有去过，可每次去讨教问题，父王都说问题太简单，便叫副将给我解答。可是大哥不论问什么，父王都是亲自教导！” 林善的话不难听出嫉妒之色。 曹氏问：“那你与军中的几个将军相处如何？” 林善道：“那些将军只认军功不认人，大哥在外打仗和戍边，身上有功，他们便都对他尊敬有加。虽然对我也算和善，可到底过于客气了。” 曹氏推了林善一把，道：“都两年了，就不能赚些军功回来吗？没有军功，那些莽汉如何能奉你为主？” 林善道：“我在军中，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参将，现如今又是和平盛世，如何有战功给我？且等等看吧，小皇帝病重，说不准有乱局。” (本章完) 第343章 消息传开 小皇帝中毒，时日无多的事情，整个京城怕是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曹氏点头，道：“你大哥成亲之前，西太后曾叫我入宫，听那口气，想必是有些扶持你的意思。若是国丧，我叫你舅舅和外祖父支持西太后就是了。到时候，许是你的助力。” 林善眸子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 母亲的娘家，官阶最高的，是外祖父，也不过是五品的上林苑监正罢了。 虽然有些实权，却并不是最要紧的差事，即便是站在盛太后那边，又能如何？ 西太后手里有靖安侯府，有御林军，一个小小的上林苑监正，能顶什么大用？ 林善想的事情，曹氏又何尝不知道？ 二人陷入沉默。 银铃忽然打帘子进来，凑在曹氏身边道：“王妃，顺威镖局的当家人列峰，失踪了！那关押的人也失踪了！” “什么？！” 曹氏惊得站了起来。 林善诧异的看着二人，银铃的声音太小，他也不过五品境，听不真切。 银铃脸色郑重道：“刚刚传来的消息，错不了。” 曹氏重重跌回椅子里，陈嬷嬷失踪之后，她命人去了一趟顺威镖局，没想到连列峰都消失了。 想到陈嬷嬷也许不是今早消失，有可能是与列峰一起消失，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善问：“母亲，怎么回事？” 曹氏看了一眼银铃，挥挥手让她退下，之后才对林善道： “顺威镖局，你可知道？” 见林善点头，曹氏继续道：“顺威镖局是……是长孙氏暗中的陪嫁，后来辗转到了我手里。当家人列峰也是长孙氏捡到的人，放在顺威镖局养着学本事的。” 她顿了顿，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心镜，才继续道：“这顺威镖局归在我手里之后，当家人和一种镖师一直对我不服气。后来，我知道这个列峰武艺高强，隐隐有胜过顺威镖局当家人的意思，便暗中让陈嬷嬷去接触这个列峰，误导他是长孙氏杀了他的父母。” 林善皱眉问：“列峰竟然信了？” 曹氏道：“长孙氏在闺中的时候，曾经发落过一家奴仆。那家人出了京城遇到了土匪，全家被杀害，死无对证。我便哄那列峰说，他是那家人的孩子。” 林善有些佩服自家母亲后院的手段。 曹氏继续道：“陈嬷嬷那时候年轻，那列峰又是热血青年，缺了母爱，对陈嬷嬷十分动心。二人过了两年浓情蜜意的日子，列峰也十分听陈嬷嬷的话，所以我才用了些手段，扶了列峰上位，成了顺威镖局的新当家人。 “只是后来，陈嬷嬷认识了他现在的丈夫，二人便闹翻了。” 林善大概听明白了，可还是不知道为何列峰会失踪。 曹氏道：“此事，我也只能与你说了，你可要小心不能将事情泄露出去。” 林善点头。 曹氏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道：“我有件要紧的事情，有个证人在列峰那里关押了十年，原本陈嬷嬷昨日去顺威镖局，是要列峰将人灭口的。可没想到二人竟然一起失踪了！” 林善瞬间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忙问：“那关押的人呢？” 曹氏脸色更差，道：“也失踪了。” 林善眸子暗沉，道：“母亲，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是否能告诉儿子？” 曹氏心中衡量再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与你说，实在是干系太大，你不知道的好。” 林善犹疑的看了曹氏半晌，之后才道：“也罢，那如今紧要的是找到这几人。” 曹氏点头道：“你在外面好办事，这件事交给你，我也放心。只是切记不能打草惊蛇。” 林善点头，喝了杯中茶水，快步去了。 等林善走了，曹氏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 如果这些人都是林啸或者杨慕掳走的，自己这个王妃只怕也做到头了，还谈什么争夺中馈之权？ 在曹氏和林善密谋的时候，“淑太妃携小殿下迁居行宫” 和“杨慕被任命为朱雀军副统帅”这两个重磅消息传遍朝野和军中。 首先被惊到的是两宫太后。 两个年龄不过二十多，风韵上佳的太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露出“漏算了”的表情来。 陶太后道：“妹妹如何打算？” 盛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比起陶太后，她更加不喜欢杨慕。 “还能怎么办？太皇太后亲自下的懿旨，你我的太后懿旨也盖不过去。” 陶太后想了想，道：“除非明发谕旨。” 所谓的明发谕旨，是指圣旨上盖上皇帝的传国玉玺，发往全国各地州府县衙。 可为了一个一万人的朱雀军，根本没有必要与太皇太后翻脸。 如果是为了淑太妃和小敬王李佑，就更没有必要。 李佑出宫迁居行宫，算是杨怡对两宫太后的一个态度，表明自己与小皇子不参与夺皇位。 如果杨怡都退让了，小皇子却出了问题，只怕是要杨家发疯了。 得不偿失的事情，二人是不会做的。 陶太后沉默片刻道：“妹妹，还是想想接哪位皇家子侄入宫来住的事情吧。” 显然已经放弃与太皇太后较劲了。 盛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薄怒，道：“便宜了她们！” 说的是杨慕和杨怡。 …… 摄政王府接到消息之后，又是开心，又是诧异。 摄政王李钥没有想到，淑太妃会主动放弃李佑夺位的心思，迁居行宫。 更没有想到的是，几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的朱雀军居然依旧存在！ 而且，一旦有军队保护淑太妃母子，那他想要斩草除根基本是不可能的。 李钥在书房转悠了半晌之后，决定还是入宫一趟，好好与母亲太皇太妃商议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入宫后，太皇太妃正在修剪花枝，见李钥进来，淡淡笑道：“得空了？” 李钥知道母亲是在说自己当初想要娶陈雨荷的事情，不好意思笑了笑，行礼道：“母妃，儿子有事相遇母妃商议。” 太皇太妃无奈笑了笑，将自己的小剪刀放在宫女端着的托盘上，之后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本章完) 第344章 我能从军吗？ 李钥上前一步，凑近太皇太妃，道：“母妃可得了消息？慈宁宫那对母子，要迁居去行宫了。” 太皇太妃无所谓道：“知道了，朱雀军护卫。” 李钥抬头，仔细看太皇太妃的神色，诧异道：“母妃不着急？” 那对母子一旦出了皇宫，就再也无法灭口了。 太皇太妃叹了口气，道：“即便是在宫里，我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她瞧了一眼慈宁宫方向，道：“自从冷宫理出来，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手段高的很。” 李钥不甘心道：“难不成就这么放弃了？” 太皇太妃长长的指甲掐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早春茉莉，放在鼻尖嗅了嗅，嘴角噙着笑意，道：“从慈宁宫到西城的行宫，陆路需要一个半时辰，走皇家水路，也要一个时辰。” 李钥瞬间听懂了太皇太妃的话，笑道：“还要劳烦请母妃将那日的安排弄明白。” 太皇太妃道：“慈宁宫那位是个老狐狸，只怕是不到最后的时辰，不知道行程呢。你都准备着吧。” 李钥立马道：“母妃说得有道理。” …… 杨家得到消息的时候，陈氏气得将药碗打碎了。 盛氏整个人呆愣在当地，杨芷瑟瑟发抖。 陈氏没好气道：“都是些不中用的！竟然让大房的越爬越高！” 盛氏被陈氏吼得回过神来，她转头怒瞪陈氏。 若不是这个婆母不中用，连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都压不住，二房岂能是现在这幅样子？ 盛氏猛然站起身，拉着杨芷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氏被盛氏甩脸子，气得够呛，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唐氏听说此事，开心得两眼放光，原来女儿是去做朱雀军的副统帅了！ 朱雀军的战绩，她自小就听的，没想到女儿竟然能成为女将军。 这是她一生都崇拜的身份！ 唐禧诧异，原来女子也可以从军，还以为杨思月之后就没有女将军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拉住唐氏的手，问：“姑母，我能从军吗？” 她的话让唐氏和唐静都吓了一跳。 同是军功之家的女子，谁又不向往做个女将军呢？ 搞得唐氏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唐氏紧紧握着唐禧的手，道：“如何不能？” 唐静立马泼冷水道：“不不不，咱们是不是应该先问问父亲？” 唐氏一愣，对呀，眼前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说了不算的。 唐氏来了精神，道：“你等着，我这就飞鸽传书问问你父亲！” 唐静一脸无语的看着不靠谱的姑母和异常兴奋的妹妹，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心动。 唐家出身，不论男女都会习武。 姑母是天生的六品，她是天生七品，而妹妹有天赋，是天生五品。 身怀武艺，却要收敛起来，嫁为人妇，躲在后宅里斗弄阴诡之术。 这是武道之人的悲哀。 看着姑母兴致勃勃写信，唐静没忍住，站起身来，凑在桌边，小声道：“劳烦姑母，也，也帮我问问。” 唐氏立马应下，眼睛放光的写信。 远在听雨轩的栾姨娘听说此事，嘴角含笑。 桂妈妈道：“姨娘好眼光，大小姐果然得了朱雀军。咱们姑奶奶和小殿下也能安全了。” 栾姨娘风韵犹存的脸上带着欣慰，道：“暂且不说大富大贵，能在这风云变幻里保住羽翼，留下性命，便是不输。” 桂妈妈抬头，看着远处的乌云，道：“瞧这天色，是要下雨了。” 栾姨娘点头道：“春雨，总是最可贵的。” …… 杨家军营。 杨承恩听副将说了懿旨的事情，愣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要让世人想起朱雀军，那就再推波助澜一把吧。” 杨震问：“父亲的意思是，将朱雀军当年的战绩重新提起，让世人想起吗？” 杨承恩摇摇头，道：“不，是要让世人知道，朱雀军是吃皇粮的。” 杨凯没听懂，问：“祖父的意思是……” 杨承恩道：“大顺的所有军队，都是用兵部给的军饷，而朱雀军，是咱们杨家养了几十年，连兵将都是花钱买来的死契之人。这对于朱雀军，不公平。” 杨震帮着解释道：“朱雀军原本是护国公主的军队，向来都是维护皇家女眷的，本应吃皇家内务府的钱才是。” 杨承恩有些怨气，道：“朱雀军这些年吃了杨家多少钱，内务府也该退回来才是。” 杨凯听懂了，笑道：“祖父是怕未来妹妹拿嫁妆银子贴补朱雀军吧。” 杨承恩被说中心事，白了孙子一眼，道：“叫你练兵，你到是清闲。” 杨凯无奈一笑，拱手道：“末将这就去练兵。” 妹妹做了将军，他心情极好去练兵了。 杨震看着杨承恩，犹疑道：“皇帝病重的消息，此刻只怕早已传出京城，若是他国得知大顺又要册立新君，只怕起了觊觎之心。” 杨承恩叹了口气，缓缓道：“熹宝帝去的不是时候啊。” 熹宝帝青年时期继承皇位，有手段，有谋略，有志气。原本大顺会是一副盛氏景象，奈何熹宝帝英年早逝，长子也才三岁。 若不是如此，岂会有垂帘听政？ 杨震也叹了口气，抬眸看天，道：“乌云压城，要下雨了。” …… 林家军营。 林茂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因为林啸一出宫，就来了军营告诉他这件事。 林茂为杨慕开心之余，问：“淑太妃这是要暂避锋芒了。你和世子妃如何打算的？” 林啸道：“小殿下是慕慕的表弟，淑太妃是慕慕的姑母。我们如何打算，父王难道不知？” 林茂白了林啸一眼，道：“算计得挺明白。” 林啸道：“眼看着摄政王府和桓王府都将城外的府兵调回府里，我瞧着这几日两宫就要动作了。” 林茂仰头，看着天边压来的乌云，道：“罢了，帝王年幼，后宫垂帘，这本就是乱象。只希望早早定下来朝局，免得他国觊觎。” 林啸也抬头看着那片乌云，道：“既然皇帝病危的消息传入民间，那么传出国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林茂沉吟片刻，道：“传令，加紧训练，以备卫国！” ……(本章完) 第345章 总有一日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山谷中隐藏几十年的军营，紧接着大雨倾盆。 崔三娘一身水汽，端着一碗药，从屋外进来，脚步匆匆。 杨思月靠坐在床上，见到崔三娘的样子，便问：“是得了什么消息，这么急匆匆的。” 崔三娘一边将药碗递给杨思月，一边道：“统帅，太皇太后出了懿旨，授命少统帅为朱雀军副统帅，三日后护送淑太妃和小殿下去行宫！” 杨思月愣住，看着崔三娘发亮的眸子，问：“你说是太皇太后发的懿旨？不是口谕？” 崔三娘点头，激动道：“正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兵部的签文应该很快就到了！姐妹们在这山谷里藏匿了这么久，终于重见天日了！” 杨思月追问：“是护送去行宫还是留在行宫保护？” 崔三娘更加激动，道：“是留在行宫保护！” 这就意味着，朱雀军从此光明正大出现在世人眼前。 杨思月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脸上也带着兴奋，道：“如此，可真是大喜事！” 朱雀军的兵符一直在太皇太后手里，她不让朱雀军动弹，朱雀军就得猫着。 若不是杨慕嫁给了林啸，成了林家的儿媳妇，也成了太皇太后的外甥媳妇，只怕太皇太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让朱雀军出现的。 如今正好又有护卫淑太妃和小殿下的事情，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才促成此事。 而一旦朱雀军重现天日，她这个统帅诈死的事情，也就不用瞒着了。 杨思月为了家族和皇家，诈死躲在这山谷里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回家，如何能不兴奋？ 不只是杨思月可以回家，那些朱雀军的将士们，也能在休沐的时候回家看看，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崔三娘问：“此事可要通知大家？” 杨思月一口气喝了药，道：“此事是好事，今晚就告诉大伙！让大伙高兴高兴！也叫各营早早准备，等三日后出谷！” 崔三娘“哎”了一声，几乎是跑着去的。 片刻之后，军营里想起此起披伏的欢呼声，瓢泼大雨都无法掩盖住整座军营的欢笑。 …… 这些事情，杨慕都不知道，她正在写折子。 朱雀军既然要在行宫长期护卫淑太妃母子，自然是要另外建立军营的，不能在皇家行宫里建军营。 只是新建军营是要钱的，而且需要批一块地，这些都要上报给朝廷。 临时被抓来做老师的明远一脸无语的看着杨慕的狗爬字，道：“那个……世子妃，这字送上去，只怕是太皇太后要发怒。” 杨慕道：“自己写才有诚意。总不能今后的折子，都叫别人代笔吧？” 明远俊脸上的眉毛都快飞出去脸颊了，实在是太丑了！ 杨慕催促：“你快说呀！” 明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嫌弃压下，继续教杨慕如何写折子。 写到一半的时候，林啸冒雨从军营回来了。 明远立马抓到了替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像是有狗追着似的。 林啸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绞着头发，好笑的看着杨慕抓耳挠腮，道：“折子是给太皇太后看的，但是也要给两宫太后抄写一份。” 杨慕原本就扭在一起的眉毛更加扭曲了。 林啸哈哈大笑，道：“明先生不懂军务，写折子自然费劲。为夫帮你就是了。” 杨慕将自己的想法与林啸说了之后，林啸又提出几点建议，尤其是建立军营的地方，仔细探讨了许久。 营地的位置定了之后，二个脑袋凑在一起，折子很快就写好了。 因为要请明远来帮忙，所以杨慕是在前院的书房里写的奏折，写完之后，直接给了冯管家，让他明日命人送入宫里就是了。 二人写完了奏折，手牵手顺着抄手游廊，听着漫天的雨声，回去承启院。 杨慕看着狂风暴雨，道：“这不过二月底，怎么就这么大的风雨？” 按理说，春雨一般都是比较柔和的。 林啸道：“去年蝗灾，今年天气异常也不是怪事。” 杨慕点头，道：“这一场雨，到是能让庄稼长得快些。” 林啸道：“你还有心情关心庄稼？怕是包大娘要把账本翻烂了。” 二人说笑着回到承启院的时候，路过管事院子，果然看见到都是灯火通明的。 杨慕猫腰，拉着林啸迅速回了主屋，就怕包老太发现她回来了，被抓去查账本。 林啸看着媳妇，只觉得这丫头有时候暴力，有时候可爱，叫人移不开眼睛。 如今已然是深夜，二人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说是睡下了，其实还是闹腾了一阵，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有些晚了。 昨夜一场大雨，今早天空碧蓝如洗，晴空万里。 林啸现在对于甜甜水的功效已经习惯了，照旧二人一起打坐之后，吃早饭。 包老太在二人刚吃完早饭的时候，就带着黛山来了。 四个黑眼圈坐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都没有问对方为何没有睡好。 林啸还有军务，匆匆走了。 他原本新婚的婚期有半个月，可惜这段时间风雨欲来，所以早早回去军营销假了。 包老太对画军营地形图的杨慕道：“如今我是不能监理承启院了，你叫万妈妈管着吧。” 万妈妈也跟着陪嫁来了林家，承启院如今都是杨慕的陪嫁之人伺候，也好管理。 杨慕点头道：“大娘还是要将黛山和巧巧带出来，将来我入了军营，府里的事情，就靠你们了。” 包老太嘴角抽搐片刻，道：“你还真是不恋权力。殊不知，从昨日起，王妃只怕是急疯了。” 杨慕知道包老太说的是四司六局的事情，轻笑道：“不过是后院的权利，男人一句话就剥夺了，抢来抢去，有什么意思？” 曹氏看着风光无限，可府中一切事物，只要林茂说一句，就都会改变。连抓在手里近二十年的中馈，不也是丈夫一句话就给了儿媳吗？ 包老太看杨慕的眼神带了深意，道：“若是全天下女子都你这么想，放弃后院尔虞我诈，转而将眼光看向外面，只怕男人们该着急了。” 杨慕手中的笔一顿，抬眸看着包老太，道：“未尝不可。” 黛山听着这话，拳头一紧，女子主外事？ 杨慕笑着道：“总有一日，女子会与男子一样，能做的了自己的主。上的了庙堂，指点江山；进得了学堂，学富五车。” 包老太倒吸一口凉气。 黛山则是眸子闪了又闪。 会有那么一日吗？ 杨慕道：“男子能做的事情，没有女子做不了的。可女子能做的事情，男子却未必做得了。不过是天下女子被男子用《女则》《女训》禁锢了思想罢了。若有一日，女子觉醒，知道反抗，也就再没有男子的一言堂了。” 这一席话，将屋子里所有女子都震得鸦雀无声。 包老太环顾四周，发现都是自己人，这才松下一口气来。这番话大逆不道，可别传了出去。 包老太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拿着笔认真画图的样子，忽然想起在竹坡村的那个小村姑。 这……还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慕丫头吗？(本章完) 第346章 参与皇权之争 杨慕按照林啸拿来的行宫周围地形舆图，用一上午的时候，绘制好了初步营地图纸。 到了午饭的时候，被账本搞迷糊的包老太才想起今日杨慕没有去晨昏定省。 杨慕不在意道：“世子爷也没去。” 包老太正要说，世子爷是有军务，可想了想，杨慕可不也是有军务吗？ 给王妃请安，总不能越过军务去。 杨慕得意笑道：“看来，女将军好处不少啊。” 看杨慕笑得得意，包老太道：“先别傻乐了，那账本今日晚间就查得差不多了，你后日要去护卫淑太妃和小殿下，还是将手头的事情赶快处理吧。” 杨慕带来的陪嫁中，能人不少，那些账册很快就捋出了头绪，还找出了不少破绽，今日下午只剩下结算了。 杨慕从不怀疑包老太的办事能力，听闻后，点头道：“我下午就去一趟军营，顺便去看看齐伯审问得如何了。” 此事杨慕与包老太说过，所以老太太只是点点头，门头干饭。 包老太匆匆吃完饭，就去了管事院子，杨慕则是换上了铠甲，正大光明骑马出了府门，直奔城外。 一位穿着铠甲的女将军骑马而行，还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有些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这位就是朱雀军的副统帅了，而一些顽固之人则认为，女子穿嫁衣是正经，穿甲衣就是大逆不道。 杨慕不理会各色眼光，先回去了山谷军营。 今早递上去的折子，已经批复下来了。因为后日就要护卫淑太妃母子，所以朱雀军需要今日就开拔一部分军士，先驻扎在刚刚批下来的地方。 杨慕回到山谷的时候，发现众人正在兴高采烈收拾东西，一些沉重的辎重已经装车了。 众人见到她，纷纷行礼，眼神中带着敬佩。 朱雀军被雪藏这么久，少统帅一上任，就能重见天日。若说此事与少统帅没有关系，谁都不信。 杨慕打马来到主营帐前，不必通报，直接进去。 杨思月今日精神头极好，正坐在床上，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影看军报。 见杨慕进来，杨思月心情极好，让崔三娘搬了个小凳子。 杨慕坐下，看了一眼崔三娘，道：“姑祖母，我有事与你商议。” 杨思月挥挥手，崔三娘默默退下。 杨慕给杨思月看了自己手里的一份折子，道：“这是我写的朱雀军临时布防折子，里面附带了营地布局。” 杨思月粗略看过之后，笑道：“上手到是很快，想必背后也有人指点吧？” 有些细节不是经年累月的经验是写不出来的。 杨慕点头，将林啸帮忙的事情说了，之后道：“姑祖母瞧瞧，是否有改动的？” 杨思月摇头道：“暂且先按照这个章程，等军营驻扎好了，再慢慢调整就是了。你如今事情多，还是要将淑太妃母子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杨慕也觉得是这样，道：“此次护卫淑太妃母子和行宫安全，原本是要不了一万人这么多的，太皇太后的打算，我还没有那么明朗。” 这才是她今日想要说的话。 杨思月沉默片刻，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护国公主之后，朱雀军的军符就在太皇太后手里，她老人家自然是能调动朱雀军的。” 杨慕从怀里取出哪块血玉的朱雀玉牌来，道：“姑祖母才是统帅，这军符该交给姑祖母才是。” 杨思月摇摇头，伸手将杨慕递过来的玉牌推了回去，道：“我这个样子，如何保得住玉牌？放你那里才安心些。” 杨慕也不过多推辞，她一向不擅长推来推去的，况且杨思月的话是事实。 杨思月继续道：“只是，一旦去保护淑太妃母子，朱雀军就算是参与到皇权之争了，不知是福是祸。” 她看着眼前不过十几岁的孙侄女，道：“淑太妃出身杨家，又偏偏生下了小殿下，你我是躲不过这番命运的。好在，朱雀军的将士们也算是能生活在阳光之下了。” 杨慕道：“有件事，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杨思月挑眉看她，年轻的少女副统帅挑眉道：“朱雀军上到将军，下到士卒，都是卖身了死契的。可朝廷的军队，如何能用死契之人？况且卖身契还在咱们杨家手中，只怕未来都是麻烦。” 杨思月听她说起这件事，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当初太皇太后无法使用内务府的银钱来养活朱雀军，她若是自己出钱，也着实太过于明显了些，才成为咱们杨家出面。” 她伸手拿起床边的一杯茶，缓缓喝了一口，有些凉了，杨慕为她续上。 杨思月却是不喝了，缓缓道：“如今既然朱雀军现世，兵部的人自然会查到，这些年朱雀军的开支都是杨家在支撑，俨然成了杨家私军一般。” 杨慕道：“兵部尚书陈之淼是盛太后的人，我一向与盛家不是很和睦。” 杨思月忽然笑了，道：“你的事情，我已听说过了，是你二婶把你得罪了，她自找灭亡。但是江南盛家与京城盛家，却不可同日而语。” 她坐正了些，道：“江南盛家已然只剩下旁支苦苦支撑，而旁支的子弟们，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江南盛家唯一的路就是联姻。可是，那唯一能看得过去的盛娇娇如今也没了前程。江南盛家是再也翻不起风浪了。 “京城盛家却是不同，盛太后的父亲是靖安侯，手中有五万兵权，家族中的后备虽然不是很出挑，却也中规中矩。盛太后有了这股子助力，就不是轻易能扳倒的。” 杨慕并没有说自己不想扳倒盛太后，因为这是小孩子的话，一旦参与了皇权争斗，一切就都身不由己了。 而杨家和林家，似乎是无从选择，他们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李佑这个襁褓中的婴儿无辜被牵连。 而身为杨家的嫡长女、林家的世子妃，杨慕逃不过去。 杨思月伸手拍了拍杨慕的手背，道：“不急，只要护住淑太妃母子安全，一切都还有机会。” 杨慕微微点头，只要两宫太后不来杀淑太妃母子，杨家、林家、朱雀军都可以做壁上观，先看清形势再说。 第347章 陈嬷嬷口供 两刻钟后，杨慕从主营房出来，拿着杨思月首肯了的折子，开始集结几位将军商议后日出营驻防行宫一事。 这件事看着简单，其实上万人的行动，也不会很容易。分配好提前去行宫营地的先锋军之后，杨慕当先离开，吩咐了备用军将军晋姚领人于丑时出谷，日出之时，在城门口汇合。 杨慕骑着玄豹去了城外的山庄，来找齐伯。 这个山庄是唐氏给她的陪嫁，平日子是中些新鲜蔬菜的，如今不过二月底的天气，也只是暖房里种出来一些，昨日杨慕第一次吃到，听新鲜。 山庄入夜之后就很是静谧，踏着皎白的月光，管家将杨慕带去了后院山坡上的一处小院子。 杨慕二品的内力，让她还没有接近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压抑在喉咙的哀嚎，站在院子外面，听得更清楚了。 推门进去，院子里灯火通明。 屋子中央的空地上，放着两个刑架，帮着两个血人，看样子是列峰和陈嬷嬷。 西边厢房下，齐伯坐在一把交椅里，旁边唱着一个桌子，有冒着热气的茶水。 他身后站着林啸的书童童乐，龇牙咧嘴的。 听到门响，童乐转过头来，看到是杨慕，立刻跑过来行礼。 “世子妃来了！” 他从今早被派来给齐伯做帮手，这一日的经历，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从来不知道，小时候认识的那个慈眉善目的齐伯伯竟然是这样的大魔头。 齐伯听到动静，也站了起来，只是他目不能视，是被留在这里的暗卫搀扶着走过来的。 杨慕问：“怎么样了？” 齐伯叹了口气，脸色不太好，缓缓道：“招供得差不多了。” 童乐跑去交椅旁的桌边，拿来一叠子纸张双手捧给杨慕，道：“这是供词。” 杨慕借着火光，一页一页看过去。 前几张的供词是陈嬷嬷和列峰招人的这些年听从曹氏吩咐做下的一些人命案子。 只这些，就够曹氏喝一壶了。 最后两页纸，却是让杨慕眉头一皱。 齐伯冷哼一声，道：“我当年就觉得，王妃之死十分蹊跷，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残忍！” 童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我小时候只听说现在的王妃和先王妃是闺中密友，交情十分好。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最后两页纸的供词是陈嬷嬷的，说的是关于长孙氏的死。 二十二年前，先定王妃长孙氏早产临盆之日，正是雷电交加之时。 那日，正好是嘉吉帝的生母，慧孝皇太后出殡的日子，三品以上文武百官和家眷都要扶灵送葬。 因为不到临盆的日子，所以整个林家，居然除了生产的长孙氏，没有一个主子在府里。 而刚刚袭爵的定王林茂远在军营，根本回不来。 偌大一个京城，竟然不能找到一个长辈来给她坐镇。 这时候，长孙氏的好友曹氏与其母亲听说此事，匆忙来了定王府，而陈嬷嬷作为当时曹氏的贴身丫鬟，也跟了来。 长孙氏的生产过程十分艰难，而因为礼教的原因，曹氏这个未出嫁的女儿从未进过产房。 到是曹氏的母亲，如今的上林苑监正，当年的上林苑署丞曹录之妻曹夫人，曾经进入产房几次。 陈嬷嬷记得，原本因为胎位不正，林啸是很难生出来的，可曹夫人娘家曾经行医，用了针灸的法子，将胎位正了过来。 后来生产时候，又因为胎儿过大，难以出来，曹夫人又来了一剪子，林啸才算是平安出生。 可孩子刚刚生出来没多久，长孙氏就大出血了，堪堪挨到了早上，就没了命。 童乐看着供词，道：“瞧着供词，似乎当年先王妃的死，没有什么问题。” 齐伯道：“就是看不出问题，才奇怪。” 杨慕点头道：“齐伯说得对。先王妃去世，曹氏在身边，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童乐道：“可陈嬷嬷说，曹……王妃并没有进入产房啊！况且，现王妃是先王妃的手帕交，情谊很浓，出现在产房不奇怪吧？” 杨慕道：“如果只是如此，自然不奇怪，可之后，曹氏却顶替了先王妃的身份，成了现在的王妃，这就很奇怪。” 如果情同姐妹，岂能真心接手姐妹的男人和孩子？ 想起什么，杨慕问齐伯。 “先王妃和曹氏是怎么认识的？” 长孙家在直隶，离京城骑马也得一日的路程，而曹家似乎是京城的。 齐伯道：“先王妃在闺中的时候，曾来京城参加太皇太后的封后大典，在京城府宅中住过一段时间。有一次先王妃逛花灯会崴了脚，路过的曹夫人就给王妃治疗好了。当时，现王妃就在曹夫人身边。” 齐伯想了想，道：“第二次见面，好像是不久之后在寺庙里上香，先王妃和现王妃一起拜佛，那桌案上的烛火忽然倒下，烧着了先王妃的衣裙，是现王妃不顾自己安危，帮先王妃扑灭了火。 “我当时不在现场，听说是现王妃直接扑在了火苗上，情况很是危急。 “从那之后，先王妃为了感激现王妃的救命之恩，拜了姐妹。” 杨慕想了想当时的场景，怎么感觉都有些巧合了。 她看了看浑身浴血的陈嬷嬷，转头问：“齐伯，当时曹大人官职如何？” 齐伯道：“曹大人当时并没有官职，只是曹家医馆的一名赘婿。是长孙老大人感念现王妃的救了先王妃一命，给曹大人举荐了上林苑署丞的官职，也不过是个正八品罢了。” 杨慕好看的眉梢动了动，问：“所以，曹大人的官身是先王妃的父亲，长孙老大人给谋的？” 齐伯点头道：“先王妃去世的时候，曹大人也还是八品的署丞。后来现王妃嫁入定王府，曹大人官职一路上升，十几年了，也才升到上林苑监正这么个五品官。” 杨慕沉思片刻，曹家无权无势，虽然出了一个王妃，也不过是裙带关系，想要爬到极高极有权势的位置，可不是容易的。 她将口供放好，道：“齐伯，还是要再问。先王妃去世当夜，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我们是不知道的。尤其是曹夫人那里，我总觉得，她几次进入产房，不会那么简单。” 齐伯应了一声，让童乐送了脚步匆匆的杨慕出来。 (本章完) 第348章 入城 杨慕骑马赶到城门口的时候，这个是城门要开的时候，整理好五百先锋军，手持入城令牌，打马入城。 五百金色铠甲，在晨光中散发着冰寒肃杀的光晕，跟在披着红色斗篷的杨慕身后，井然有序的进入京城。 虽然时辰还早，可城门一开，往来商贩和晨起赶路的人，已然出现在城门附近，而一些早早起来买菜做饭的人们也都出了门。 这是朱雀军几十年来第一次出现在京城人们的视野中，这些披着铠甲的女兵们，一个个兴奋得脸颊红扑扑的，挺直了腰杆，眼中闪烁着兴奋之色。 穿街过巷，多少百姓为之惊叹，原来女子也可以这样英姿飒爽，不是弱柳扶风的。 皇家行宫在城西，占地五千亩，有山有水有庭院，是皇家避暑的地方。 行宫往西，有一片小山坡，一直空着，如今被批给了朱雀军做临时的军营，等行宫那边与禁卫军交接好了，便能接管行宫的营房。 朱雀军人数众多，只怕是行宫的营房不够用，只能留着一半人驻扎在这里。 留下大多数人马在这里修建营地，杨慕带着自己的亲兵白瑶去了行宫。 如今不过二月底，天气还冷，所以大部分贵人都住在皇宫里，只有几个太妃被两宫太后发配来了行宫。 没有权势的太妃，不会被人重视，行宫这里的御林军也不过区区一百人。 这个人数，对于五千亩的行宫来说，几乎和没有守备差不多，连四个大门守起来都费劲。 负责行宫守卫的御林军百夫长名为薛潜，是御林军大统领薛稚的旁支弟弟。 杨慕带着白瑶来到南门，这里是行宫的正大门，按理说，薛潜应该是在这里值班的。 南门站着近二十的御林军，领头的是个大胡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了看杨慕二人，随后十分随意的接过白瑶递上的换防公文，傲慢道：“等着！” 随后慢悠悠进了大门，嘴里还嘀咕道：“真是世风日下，连娘们都能当兵了。” 白瑶脸色一沉，看了没啥表情的杨慕一眼，忍气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将近一刻钟，那人还没有回来，也不见薛潜。 杨慕冷笑一声，问身边一个御林军：“你们薛将军今日当值吗？” 那御林军看了杨慕一眼，没有说话，仿佛刚刚的文化没有听到一般，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屑。 杨慕心中冷哼一声，我一个用拳头说话的人，是太久不嚣张了，竟然京城没人知道我竹坡村小霸王的恶名是吧！ 杨慕缓缓后退了几步，站在了台阶下，找了个角度。 白瑶诧异的跟下台阶来，问：“副统帅，咱们这是要走？” 杨慕摆摆手，让白瑶站在自己身后，眼中带了兴奋。 她自从进入二品以来，还没有发挥过呢。 气沉丹田，运气爆发，从口中冲出。 “朱雀军副统领杨慕，奉旨与御林军换防！薛潜百夫长拒不见面，难不成是想抗旨不尊？我数十下，若不出来，我便入宫去弹劾！” 她的内力接近恐怖，刻意提高了内力的波及范围，甚至带上了杀伤力。 门口的二十个御林军先是被震得头晕眼黑，有几个甚至开始流鼻血。 “十！” “九！” “八！” 她每倒数一个数字，内力和杀伤力便提高一分，门口的守卫们已然有人开始流出血泪。 场面一顿混乱。 杨慕只当没看见，依旧我行我素，倒数的速度不快，但是绝对不慢。 “七！” “六！” 原本躲在门口看好戏的那个大胡子，此刻只觉得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杨慕自然知道他躲在门口，内力也有意识对他进行攻击，不过区区七品的武夫，如何能承受得住一个二品武道的人对他的针对性攻击？ 杨慕嘴角含着淡淡的冷笑，朝着门口又出了一声。 “五！” “咚！”大胡子一头撞在了门上，原本晕乎的头到是清醒了些，只是内力被震，又吐出一口血来。 大胡子立刻匆匆从门后出来，焦急道：“你别喊了！” 杨慕双手背后，淡然道：“你若不躲开，下一声，就没命了。” 大胡子一愣，才发现自己站在大门口的最中央，连忙躲开，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们薛将军不在！” 白瑶气愤道：“既然不在，为何收了我们的换防书，还叫我们等着？” 杨慕拍了拍白瑶肩头的金色护肩，道：“放心，等我数完，他就出来了。” 说着，她大概算计值班的房间位置，将内力集中，继续倒数：“四！” 话音落，杨慕嘴角勾起的幅度更大，她已经听到了一声咒骂，于是又提高了一分内力，继续朝着那个位置出声。 “三！” “噗！”一声轻微的吐血的声音。 杨慕老神在在，正要继续发声音，就听有人在门后院子里大声道：“住口！” 杨慕只当没有听见，继续提高内力，大声道：“二！” “哐当！”桌椅被打翻的声音！ 下一刻，一个身穿金色铠甲，披着黑色斗篷的独眼之人从里面出来，瞪大了眼睛，带着肃杀之气。 只是，嘴角的血迹却暴露了他的外强中干。 杨慕好笑的看着来人，道：“嗯，看来御林军说谎不打草稿啊，薛潜将军这不是在吗？怎么说不在呢？” 薛潜急匆匆出来之后，看到眼前的场景，只觉得气血翻涌得厉害。 二十个守军，如今几乎都抱着头倒在地上，一个个痛苦莫名，地上还有斑斑血迹，显然是被震到内力，吐血内伤了。 “世子妃这是要与我御林军开战吗？无辜打伤御林军，是要以叛军论处的！” 薛潜可谓艺低人胆大，指着杨慕的手指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吓得。 杨慕低头不屑冷笑，道：“薛潜将军，难道你的嫡支哥哥薛稚没有和你说过，最好不要用低劣的手法试探我吗？” 薛潜一呆，昨夜薛稚的确是让他想法子试探一下杨慕的性情和能力，也的确说了手法高明些。 可他已经没有直接对杨慕出手了啊，用的正是军中的手段啊！ 第349章 换防 杨慕不理会薛潜的心思，上了一步台阶，对已经半瘫在地上的大胡子伸出手来，道：“文书。” 那大胡子半晌才回过神来，紧张的看了一眼薛潜。 杨慕点头，道：“看来这位副将是将文书给了薛将军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讨论一下换防事宜吧。” 薛潜看着杨慕，道：“世子妃还没有说，无辜打伤我的兄弟，要如何处理！只怕世子妃不知道，御林军是守护皇家安危的，不论是谁，打伤了御林军，形同犯上作乱！” 杨慕看白吃一样看着薛潜，伸出手来，一巴掌甩在薛潜脸上。 薛潜那不可一世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飞下台阶去，不但独眼的眼罩掉了，顺带还掉了几颗牙。 这一变故让众人全都傻眼了，可众人出了杨慕和白瑶，都受了内伤，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去扶起自家百夫长的。 杨慕踩着轻快的步子，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向薛潜，口中道：“换防文书上写了，本将乃朱雀军副统帅，你一口一个世子妃，如此不识时务，不打你打谁？” 说着话，她已然走到了薛潜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道：“御林军为皇家护卫没错，可朱雀军是皇家亲兵。难不成薛将军看不到朱雀军铠甲是金色的吗？” 薛潜一愣，这才发现，杨慕和白瑶身上的金色铠甲。 大顺对铠甲的颜色是有规定的，金色的铠甲，只能是皇家亲兵或者护卫，而盔上的盔缨，御林军是鸟羽，亲兵为红缨。 杨慕说的话中带着内力，震得薛潜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杨慕冷声道：“既然薛将军收到了我的换防文书，那就签字撤军吧。” 薛潜被震得心神极乱，可心里也知道，对方只怕是个高手，亏他之前还以为是个小娘们，好收拾。 如今强敌之下，他又不占道理，也没了法子。 杨慕指着那个大胡子，道：“还不扶着你们家将军去签字？” 大胡子原本是要反驳几句的，可看自家百夫长那个窝囊样子，也没有了法子，努力半天才站起身来，扶着薛潜去了内室值班室。 杨慕对白瑶摆摆手，白瑶心领神会，起身去临时军营，让人去调城外的人。 今早天亮，朱雀军就整装出发，说好了在城门口等待命令，只等杨慕与御林军交接之后，就护卫行宫了。 远处人流中，林啸和鲁山坐在一处面瘫上，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鲁山道：“我瞧世子妃挺厉害，爷，咱们还是回去吧。这私下跑了，怕是王爷要找人的。” 不但找人，找到人只怕还是要揍人。 林啸没看鲁山，送了一口面条，慢慢咀嚼，咽下之后，才道：“你家世子妃第一次换防，对方又是薛稚的人，你家爷不放心。” 鲁山撇撇嘴，道：“薛稚那厮见了爷，也得毕恭毕敬的，何况薛家一个旁支？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个百夫长……” 林啸白了鲁山一眼，道：“你这个先锋副将，也不一定要比这位百夫长的油水大。” 鲁山一愣，道：“御林军油水大？” 林啸示意他看大门口蹲着的几个人，道：“那些应该是行宫里宫女太监的亲人，不到日子，却想见亲人，不贿赂这些御林军，还能有什么法子？怎么着一年也能收个几百两吧。” 鲁山看了看行宫大门口的十几个人，又看了看自己林家军的腰牌，忽然有一种要跟随杨慕守行宫的冲动。 林啸显然是看懂了鲁山的意思，道：“怎么，年前是谁哭着喊着想要升职来着？” 鲁山嘴角一抽，想起自己讹着林啸升职的事情，一顿气馁，道：“我这前锋营副将，一年只有二百两银子！” 林啸无语道：“我这个主将才五百两，你想多少？” 鲁山郁闷，世子爷还有府里给的月例银子，还有各个店铺里的收入，自己可只有俸禄！ 林啸吃完了最后一口面，站起身，道：“回军营。” 以刚刚娘子的霸气，一定不会吃亏的。 二人没有发现，在大门的另外一边的馄饨摊位上，林茂和杨震正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 明显也是怕自己女儿（儿媳）搞不定薛潜，特意来偷偷瞧一瞧的。 此刻杨慕用雷霆震慑的手段搞定了进门这一步，剩下的他们也就不担心了，于是一人一碗馄饨，默默吃早饭。 这边换房交接，其实不只是签字就行了，薛潜需要将整个行宫陪着杨慕走一遍，并且将宫里的所有人等都介绍给杨慕认识，还要将行宫的所有事情说给杨慕听。 等白瑶回来的时候，杨慕正逼着原本不想给杨慕仔细交接的薛潜和大胡子带路。 城外的大批量朱雀军很快就到了，面对数量惊人的朱雀军，薛潜感受到了宝剑出鞘的杀意。 杨慕站起身来，缓缓道：“薛将军，请吧！” 白瑶忙拿了纸笔，跟在杨慕后面。 薛潜看着白瑶的样子，皱眉问：“这是做什么？” 杨慕不在意道：“我这人做事比较仔细，怕薛将军说了什么事情，我没记住，所以用纸笔记录下来，还得麻烦一会儿薛将军确认之后签字。” 薛潜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交接不留痕迹，这是为了将一些事情保密，同时也可以坑下一任布防军。 比如哪里有个狗洞，哪里有个暗道，都可以不说，等出了问题，就是大问题。 没想道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竟然还准备将他说的话都写下来，那将来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推脱在他身上，就说他没说清楚。 薛潜咬牙道：“你别欺人太甚！” 杨慕不在意道：“于公，我记录此事并不违章，薛将军你不签字，难不成是想要隐瞒什么？于私，薛将军刚刚为难了我，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想必不论是到了御前还是到了薛稚将军那里，都能说得过去。” 薛潜看着杨慕，心里深深觉得，这小丫头不好斗，不但内力深厚，而且口舌伶俐，似乎还懂军队里的小陷进。 今日自己吃了这大亏，还不知道回去薛稚要如何训斥他。 可杨慕的内力明显就在他这个五品之上，硬来肯定是不成的。若是集结部下一起上，只怕会落人口舌。 此刻的薛潜万分后悔自己用错了法子试探杨慕，否则最起码面子上能过得去，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僵。 第350章 行宫太妃 杨慕余光看到薛潜脸色变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偷懒，把朱雀军的军法摸透了，并且将这些军法为何而设也摸透了。 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换防也会有很多猫腻。 薛潜在一个二品高手的威压和白纸黑字的威胁下，只能让手下好好将换防的诸多事宜交接明白，免得今后惹祸上身。 换防的队伍分成两排，薛潜身后跟着大胡子和御林军，杨慕身后跟着白瑶和朱雀军。 朱雀军的人数是碾压性的，几乎是将御林军包围了。 御林军心中十分愤懑，做了这么久的御林军，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别看他们只是看守行宫的，可不论是里面住着的太妃还是宫女太监，哪一个敢得罪他们？ 如今不但这样好的肥差没了，竟然还被一个小丫头内力震伤，说出去，怕是丢人丢到家了。 只是，连后台很硬的百夫长都没有了办法，他们又能如何？ 薛潜一边无奈的与杨慕做换防，一边心中暗自思量。 以堂哥薛稚的品级是没有必要关注杨慕这个小丫头的，唯一的原因，定然是宫里的盛太后想要堤防朱雀军。 等今日散班之后，定然要去一趟薛家大宅，问一问这小丫头的深浅。 自己做了得罪人的出头鸟，总要知道这人得罪之后的下场如何吧！ 如今看来，他之前得到的那些消息绝对是有误的，否则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即便是有些武道的底子，嫁给了林世子，也不该如此熟悉军务。 行宫占地太大了，换防交接需要一步步走，一步步换防。 每个岗哨、每个小门、每个暗道、每个凉亭…… 行宫里住着三位太妃，一位是嘉吉帝的朱太妃，两位是熹宝帝的薛太妃和方太妃。 杨慕随着薛潜一一拜见，之后在每个太妃居住的寝宫都分配了朱雀军。 御林军是男子，而朱雀军是女子，不受“内功不夜守”的规定。 朱太妃如今四十上下，与太皇太后差不多年纪，看起来有些淡然超脱，为人冷淡。 薛太妃和方太妃则是与两宫太后年纪相仿，不过二十左右，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没想到就死了丈夫，又没有子女，只能来行宫养着。 薛太妃正是御林军大统领薛稚的幼妹，原本是本家哥哥守着行宫，她做什么都十分方便，如今换了杨慕来，心情自然不好，看杨慕的眼神就不好。 杨慕也不在意，按例给薛太妃行礼之后，派人驻守。不过派的人却很微妙，领头的，是斥候营的郑玥。 当初郑玥与她在小校场比过武，是六品高手，更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的斥候营营长。 派了斥候营守护薛太妃，可谓是十分重视了。 薛太妃嘀嘀咕咕，嫌弃女子给自己守宫门，可她再嘀咕，杨慕也只当没有听见，气得薛太妃甩帕子回了寝殿。 至于方太妃，此人背景有些乱。 方太妃的表姐，是陶太后，理应是陶太后一党，但是她的父亲方明静是翰林院学士，表面中立，可舅舅左都御史王立旭是摄政的人。 方太妃出身书香门第，礼仪礼貌还是有的，但是似乎对于换防也很是不满，眼神中带着不耐烦。 等将五千亩的行宫换防完毕，已然是午饭时分。 薛潜就要带人走，杨慕却拉着他签字之后，才放人。 站在白玉石阶上，看着薛潜满脸压火的带着人走了，白瑶道：“副统领，统领身体不便，下午才能到。” 杨慕点头道：“备好马车，等统领到了，要先入宫，之后应该会回府。” 杨思月多年没有出现在世人眼前，不知两宫太后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 此时临时军营送来了饭菜，朱雀军换班吃饭。 刚刚换防，杨慕有很多事情要做，一头扎进了值班室中属于自己的屋子。 圣旨上，是让她来管理整个行宫安全，主将杨思月是监督之责，所以绝大部分的庶务是要她自己来做的。 整个朱雀军训练的时候，是按照战争军队来训练的，这种护卫的任务，都不会，所以要赶快学会。 自然是她这个副统领先摸透了，才能上令下达。 一直忙到了申时，杨思月才坐着朴素的马车到了。 下马车后，杨思月坐在轮椅上，被崔三娘推入值班室。 杨慕从半人高的文件里抬起头来，看到杨思月，忙站起身来。 杨思月笑道：“你忙吧，我歇一会儿，咱们入宫述职。” 刚刚接手了换防，是要入宫去说一声的。 杨慕忙又扎入文件中。 行宫太大了，各个宫门守卫排班、进出记录、通传等等都是杂乱无章。而各个小门的守备松懈，湖边和高楼边都没有守卫，这是麻烦。 杨慕拿着行宫的舆图，重新分配了守备，又排好班次，这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肢，与杨思月一起入宫述职。 马车里，杨思月看着杨慕眼下的黑眼圈，道：“行宫要紧，你身体也要顾着些。” 杨慕拍了拍自己的娃娃脸，道：“一夜没睡而已，还撑得住。” 杨慕从前是“熬夜可以，熬夜学习不行”，可后来工作之后，才发现，原来熬夜加班是常态，也就渐渐习惯了。如今二品武道的身体十分强悍，别说熬一夜，就是三四日，应该也不会倒下。 杨思月无奈笑了，道：“如今朱雀军入了京城，你也就不必总出京了。” 今后白日里在行宫，晚上回王府，到是方便了。 杨慕点头道：“等过了明日，上了正轨，就能松口气了。” 明日会护送淑太妃母子入行宫。 两宫太后依旧在勤政殿办公，两张御案，一左一右。 杨慕推着杨思月进来的时候，两宫太后正坐着聊天，像是处理了很久公务之后的闲聊。 杨思月刚刚起身要行礼，陶太后就立刻道：“杨将军，不必多礼。” 盛太后也争先恐后道：“杨将军女子之身，终身未嫁，为皇家训练朱雀军，劳苦功高，该重赏才是。” 杨思月忙说不敢，说到底，她诈死也算是期满世人，只是当初嘉吉帝是知道的，所以不算欺君，也无罪。 第351章 护送 经过这么久，两宫太后早就摸清了朱雀军的大致情况，杨思月重病，不能继续掌管朱雀军了，所以挑选了杨慕为继承人。 只是朱雀军说到底也是皇家的军队，杨家私下里选择继承人的事情，越矩了。 好在太皇太后在那里顶着，两宫太后不好说什么罢了。 盛太后撑不住气，先问道：“我听说，朱雀军的女兵，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杨思月无奈道：“女兵难以招募，只能出此下策。如今这些军士虽然是杨家出钱买下的，签署的也是杨家的卖身契。但是她们到底属于皇家军队，臣还是希望皇家收回。” 杨思月的话很明白说明了杨家不过是替代皇家买下这些军队，但是希望皇家给报销银子。 可这钱是不能出自户部的，因为朱雀军是皇家的亲卫军，不是国家的军队，所以银子只能从皇家的私库内务府出。 嘉吉帝期间，曾经用天材地宝炼丹药，内务府是损耗了不少银钱。 嘉吉帝驾崩之后，又是国丧又是新帝登基，又损耗了些。 再之后，熹宝帝驾崩，两个小皇帝先后登基，又有损耗。 虽然这些国家大典礼是国库出大头，可内务府的确也得有表示，所以只剩下几十万两银子。 自从两宫太后执掌天下以来生活奢靡，大兴宫廷盛宴和修建多个皇帝皇陵，内务府捉襟见肘。 两宫太后对视一眼，没法说出让杨家无偿交出卖身契的话来。 而且，一旦无偿交出卖身契，这朱雀军属于谁，还真不好说。 陶太后想要，盛太后自然也想要。 那么总不能出私房钱买吧？那岂不是让朝中大臣口水淹死？ 昨几日那些口诛笔伐的老臣和宗人府已然逼着两位太后放了桓王，如果再加上私钱买朱雀军，怕是太皇太后要出山了。 两宫太后只能忍着心动，暂时按兵不动，反正太皇太后和内务府都没有钱，谁也买不走朱雀军的卖身契。 寒暄过后，开始述职。 述职其实很简单，就是告诉两宫太后一声，朱雀军已经全面接管行宫，暂时并无不妥。 等述职完了，杨思月便要去瞧瞧太皇太后和宫里的一些故人，而杨慕公务繁忙，没有跟着，自行出宫了。 好不容易朱雀军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可不能第一个任务就办不好，让人参奏一本，还回去山谷猫着。 她要为这一万人，谋个前程。 与几个将军仔细推演了明日护送胡太妃的事情，哪个宫门出，走那条路，如何清路，又如何护卫。 一直到了凌晨，才算是稳妥了。 杨慕看着众人从议事厅退去，缓缓闭上眼睛。 白瑶进来拱手道：“副统领，马备好了。” 杨慕睁开眼睛，起身出门，骑马回到杨家。 …… 清晨，卯时三刻，天还未亮。 京城宽阔的街道，三千金甲女兵，或者骑马，或者步行，有条不紊行驶到皇宫北门停下，队列整齐，远远看去一片冰冷的金光。 骑着玄豹走在最前面的杨慕下了马，对身后的骑兵千夫长秦蓝郭小倩道：“你们领兵再此等候，我入宫去迎。” 说着，便将手里的龙脊鬼头刀递给二人，只身入了皇宫。 皇宫大内，除了御林军，谁都不能带兵刃。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早早就醒了，正在吃早饭。 杨慕进入见礼，身穿铠甲，是不必行叩拜大礼的。 太皇太后慈爱的看了一眼杨慕，点头道：“到是有你姑祖母的风采。” 杨慕并没有见过杨思月披甲上阵的样子，听了太皇太后说，也只是谦虚了几句。 太皇太后道：“淑太妃还在收拾行装，你去吧。” 看着太皇太后鼓励的眸子，杨慕心情不错，告退去了后殿。 后殿灯火通明，来往宫人穿梭，有条不紊，不过带着匆忙之色。 杨慕被人领着进了杨怡的寝殿，看着十来号宫人收拾打点，淑太妃则是坐在桌边吃早饭。 见杨慕进来，杨怡忙站起身来，拉着她不让行礼，而是坐在桌子边，指了指一碗莲子粥，道：“定然没吃早饭的，尝尝宫里的手艺。” 杨慕坐下，一边陪着杨怡吃早饭，一边将今日的行程安排说与她听。 其实今日的行程早就写好了，杨怡也看过了，此刻听杨慕又说了一遍之后，压低声音诧异问：“要走陆路？可折子上说是水路啊。内务府将行船都准备好了。” 其实从宫里去行宫，走水路最舒服，从御花园的宽阔水路出去，一路行船至行宫，也不过一个时辰，走陆路需要一个半时辰。 杨慕摇头，也压低了声音道：“水路通行，路过的桥太多了，又不能全部戒严清路，朱雀军不是水军，难以防范。倒是陆路都是两箭地的宽路，一来不怕两侧刺客，二来方便朱雀军保护。” 杨怡若有所思，问：“是临时改的？” 杨慕点头，道：“就是为了迷惑有心之人。” 杨怡微微点头，怎么去行宫，对她来说无所谓，只要安全就好。 二人吃了饭，天光开始放亮，晨雾起。 既然准备好了行船，杨慕乐得轻装上阵，将所有行礼都运送到船上，转而带着杨怡和幼小的李佑拜别太皇太后出了皇宫北门。 两宫太后此时正在早朝，杨怡昨日就拜别过了。 北门口此刻已然准备了两辆豪华的銮驾，杨怡上了其中一辆。 杨慕带着两辆銮驾从北门出来，之后飞身上马，接过郭小倩递上的龙脊鬼头刀，挥手沉声，“出发！” 一片金光，在浓雾中，缓慢行驶起来。 杨怡身边伺候的宫女，大部分都走了水路，而跟着杨怡的，是她身边贴身的罗女官。 罗女官抱着李佑，对杨怡道：“娘娘，咱们就这么出了宫，今后……” 今后回来可就难了。 杨怡就这马车里的灯烛，慈爱的看着在罗女官怀里睡着的儿子，缓缓道：“虽然说富贵险中求，可如今的天下，咱们算不明白，倒不如先躲开。保命才是硬道理，没有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将李佑的袖子往下拽了拽，继续道：“再不济，咱们小殿下也是个亲王。” 只是如果是个亲王，就要想法子去封地，好好筹谋建立势力，否则哪日皇帝想起来，怕是不稳妥。 罗女官左右看看，压着声音道：“娘娘，世子妃，靠得住吗？” 杨慕虽然是杨家嫡长女，可如今嫁给了定王府世子，如果林家有了什么立场，杨慕真的会支持和保护淑太妃和小殿下？ 杨怡缓缓太后看了罗女官一眼，道：“她是我的侄女，我不信她，难不成信别人吗？” 罗女官沉默，这天下风云诡谲，谁又说得准呢？ 第352章 刺客 队伍有两辆銮驾，一前一后，咕噜噜走着，周边护卫穿着金黄色的铠甲，背着朝阳，朝着行宫而去。 杨慕骑着玄豹，护卫在前面的銮驾边，时不时四顾。 这一路，朱雀军已经清路了，寻常百姓不能走动，所以周围十分安静。 这样静谧的空气，让昨夜未睡踏实的杨怡有些困倦，缓缓闭上了眼睛。 队伍行驶到商业街，两侧都是林立的商铺。 忽然—— “嗖！” “嗖！” “嗖！” 三支乌黑的箭矢朝着后方的銮驾射来。 杨慕迅速回头，飞身而起，挥舞龙脊鬼头刀。 “叮！” “叮！” “叮！” 三枚暗箭全部击落。 杨慕高声道：“护卫！” 队伍戛然而止，进入戒备状态。 杨慕一指两侧商户中的三个窗户，下令：“放箭！” 飞箭营弓弩手迅速射箭，朝着两个窗户射箭。 豹营中分出三队，进入那三个窗户的店铺，紧接着传来打斗声。 杨慕凝神细细感知，忽然从马背上拿起一把弓箭，扭腰朝着某个房顶射箭。 箭矢带着内力射出，残影微不可查。 “嗯！” 有人闷哼一声，接着是物体落地的声音。 杨慕留下熊营善后，再次挥手，道：“出发！” 銮驾里，罗女官脸色不好，搀着声音问杨怡，“是刺客？” 杨怡脸色有些不好看，道：“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要相信朱雀军。” 罗女官张了张嘴，想要打开窗户看一看，却不敢。 因为上銮驾的时候，杨慕特意嘱咐，千万不要打开车窗和车门，除非是她亲自叫她们打开。 銮驾继续行驶，罗女官心中稍稍安定，抱着李佑的手也不是那么颤抖了。 白瑶捡起地上的三枚箭矢递给杨慕。 杨慕看着手里的箭矢，微微皱眉。 箭头带倒刺，箭身短而轻，末端有凹槽，这不是弓箭，是弩箭。 怪不得在一箭地外的商铺窗户也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白瑶道：“刚刚副统帅击落的那人，至少是个六品。” 杨慕道：“只怕只是个开头罢了，金谷坊那里可准备好了？” 白瑶道：“副统帅放心。” 这一路，除了这个两箭街，就是金谷坊那里最适合普通杀手伏击。 队伍浩浩荡荡，继续往行宫方向走。 眼看着快到金谷坊了，熊营的千夫长余若南后从面骑马追上。 “副统领，三个黑衣杀手，全部自尽。我们的人重伤一人，轻伤六人。” 杨慕皱眉，问：“对方几品？” 余若南无奈道：“只有六品大圆满。” 不是说六品低，是拍六品来刺杀三千人保护的銮驾，太低，低得有些看不起朱雀军。 不论是哪方势力，派六品来刺杀淑太妃母子，都是不可能的。 杨慕道：“查看现场，将那几个店铺的背后东家查问明白。” 余若南行了一礼，又骑马回去了。 眼看队伍就要进入金谷坊，杨慕骑马，依旧护卫在被射过暗箭的銮驾旁，跟着前面悠长的队伍，警惕而行。 金谷坊之所以叫金谷坊，是因为这里有一大片良田，种着一望无际的稻谷，十分开阔，周围房舍比较少。 而杨慕之所以会认为这里适合埋伏，是因为这边道路偏窄，并排八人而行的朱雀军不得不变成并排四人通过，杨慕也不能护卫在銮驾旁，只能骑马走在銮驾之前。 晨雾滚滚，如果有人藏在道路两旁茂密的稻谷中，真心不易察觉。 杨慕令白瑶跑马传令，“全神戒备”。 当队伍几乎全部进入金谷坊范围内，忽然远处一声口哨响起，原本寂静的稻田猛然绿浪翻滚，飞起几个带着面具的人影，手持各种兵刃，直朝着杨慕所护卫的靠后的銮驾而来。 紧接着，人影越来越多，目标都是靠后的这辆銮驾。 朱雀军已然与面具人们交上了手。 杨慕吹了个口哨，护卫着前方銮驾的秦蓝和郭小倩立马骑马带着百余人，护送着前面的銮驾飞奔而走，丝毫没有顾忌后面的銮驾。 那些杀手一时有些诧异，不知道应该继续攻击后面的銮驾，还是应该去追前面的銮驾。 杨慕没有走，她飞身站在銮驾上，手中的龙脊鬼头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便是收割生命。 这是杨慕第一次杀这么多人，一时还不太习惯，不过，她很快就习惯了，因为你不杀人，就会被杀。 那些有些犹疑的面具人见杨慕一直守护着后面的銮驾，一时心定，分了几个人去追前面的銮驾，大部分的面具人依旧攻击后面的銮驾。 消息上说，朱雀军只有杨慕这一个二品高手，她一定会护着淑太妃母子。那么她在哪里，目标就在哪里！ 杨慕这次带来的朱雀军，挑的都是好手，面对这些六品七品的面具人，虽然有些伤亡，却没有落下风。 只是这些面具人似乎是有组织的，偶尔传来的口哨声，让他们变换队形，攻防有度。 朱雀军却是都没有实战过的女军，一时之间有了乱象。 杨慕凌厉的眸子扫射四方，终于在下一个口哨声音响起的时候，锁定了稻田中的某个方位，脚尖一点銮驾顶棚，像是一只迅捷的飞鸟，飞掠过去。 稻田中的灰衣人刚刚吹响口哨一声，便看到一身金光的杨慕飞掠而来，带着肃穆的杀意，不由得愣住。 下一刻，杨慕的大刀已然架在对方脖颈，迅速点了对方穴道，之后拎着衣领，将人抓去了銮驾的顶棚上。 面具人们看到这一变故，纷纷顿了一下，有人已然要飞身而起来救人。 杨慕的龙脊鬼头刀架在口哨人的脖子上，怒喝一声：“放下武器！” 面具人们一顿，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口哨，那些刚刚还犹豫的面具人便像是得了命令，不管不顾继续厮杀起来，目标依旧是銮驾。 杨慕眼神一眯，比常人更敏锐的目光看向口哨之处，只见那边稻浪一闪，一个人影飞身掠起，朝着行宫方向而去。 杨慕皱眉，下令道：“全部诛杀！” 之后将手里的口哨人丢给部下，留下一句“这个留下”之后就飞身下了銮驾，骑马去追前面的銮驾。 第353章 二品灰衣人 浓雾不散，经过面具人的耽搁，銮驾已然看不见了。 杨慕骑马飞奔，心中却在盘点这一路的事情。 当初她为了混淆视听，专门准备了两辆銮驾，都用钢板封住了窗户和车门，防的就是暗箭。 之后她一直守护在淑太妃母子所在的前面的銮驾旁，也是为了真真假假，混肴视听。 之后在商业街，有人射出暗箭，只怕就是为的就是试探哪个銮驾才是淑太妃母子。 对方特意挑选了离杨慕比较远的后面的銮驾偷袭，杨慕放弃了身边的銮驾，反而起身去救援后方的銮驾，这几乎就在与暗处的人说明，后方的銮驾里坐着淑太妃母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两辆銮驾的内壁和门窗，都加固了刚刚研制出来的钢板，什么暗器都无法穿透，安全得很。 之后杨慕又一直守护在后方的銮驾边，似乎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更让对方认为，后面的銮驾是真，前面的銮驾是空。 金谷坊面具人全力攻击后面的銮驾，杨慕权利救援，更让对方认为后面的銮驾是真的。 对方心思沉稳多疑，若不是对她这个小丫头过于轻视，只怕也不会在前面銮驾趁乱逃跑之后才反应过来。 杨慕此时有些庆幸，亏了做好万全准备，否则今日怕是不好收场。 神风骊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在浓雾中也能辨清方向，且速度极快的追上了前面的銮驾。 此刻已然到了行宫外三里地的玉屏大道，銮驾停在地上，几个灰衣面具人与朱雀军战在一起，双方似乎不分高下。 杨慕骑马而来，带着内力大声呵斥：“裤子掉了！” 如此大的声音在众人耳朵里炸响，在场人齐齐一愣，灰衣人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裤子。 杨慕鬼头刀飞出，一刀砍下一个灰衣人的脑袋，玄豹飞闪而过，那无头尸体还没有倒下，杨慕便已然从地上重新捡起龙脊鬼头刀。 朱雀军的裤带是杨慕后来改进的，掉不了裤子，所以回神更早一些。她们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副统帅，趁着灰衣人没有回过味来，抢先出手。 而灰衣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又损失两个人。 一带着獠牙面具的灰衣人一刀砍向秦蓝，杀气腾腾。 杨慕为秦蓝挡下那气势恢宏的一刀，二人各自后退几步。 杨慕心中暗惊，二品高手！ 对方终于来真的了！ 商业街的试探，金谷坊的截杀，到现在的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背后之人真是天罗地网！ 可惜，对方不知道的是…… “师父！如何？”杨慕一刀劈砍向獠牙灰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化妆成朱雀军的贺三娘。 贺三娘一边与一个灰衣人缠斗，一边道：“只有三个二品！” 杨慕与獠牙灰衣人闪电一般斗了三招，灰衣人呵斥：“下作！” 说的是杨慕刚刚用内力喊的那句话。 杨慕嘲讽道：“对待下作偷袭之人，就该用下作手段！”说着话，她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朱雀军打扮的玄胤。 玄胤姿态优美出尘，一刀砍破对方灰衣人的面具，露出一张凶悍的脸来。 玄胤一愣，随即冷笑一声，继续欺身而上。 显然灰衣人的功夫是不及玄胤的。 对于高手来说，拼杀与切磋是不同的。 切磋武艺，可能几个日夜分不出高下，可若是拼命，那么可能很快就能分出胜败，因为只要一个失神，就是败局。 贺三娘和玄胤都是二品巅峰的高手，对付普通的二品高手是有很大的优势。 而杨慕虽然只是刚刚进入二品，但是龙脊鬼头刀霸道，借住兵器的优势，也能与二品中期打个平手。 局势很快变化，那些三品四品的灰衣人，在朱雀军小型战阵的围剿之下，已然进入败势。 三个二品高手也各自被牵制和压制。 玉屏大道上的血迹弥漫，兵刃交接声漫天响，内力撞击之间震动空气。 一刻钟之后，玄胤一刀斩杀了没了面具的灰衣人。 贺三娘紧接着一剑捅入对战灰衣人的胸口。 而杨慕依旧在酣战。 贺三娘与玄胤帮着朱雀军很快就料理了其他灰衣人。 贺三娘收势，凑在杨慕不远处，挑挑眉，问：“要帮忙吗？” 杨慕点头道：“要！” 平日里想要切磋的话，她自然是不用。可如今有正经事，不能恋战。 贺三娘提着剑加入战团，让本想逃跑的獠牙灰衣人无处可逃，最终被师徒二人重伤且点了穴道。 杨慕看着满地的朱雀军和灰衣人尸体，眸子泛着血色，对郭小倩道：“打扫战场！” 之后又对秦蓝道：“随我护送銮驾！” 于是，剩下的朱雀军分出一些人打扫战场收殓尸体，另外三十几个骑兵陪着杨慕一起，打马飞奔，护送銮驾。 这里离行宫很近，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门口守卫的人看到同伴一身是血，连忙上来帮忙。 杨慕摆摆手，表示不必帮忙，道：“銮驾入门。” 虽然到了行宫，可依旧不安全，等銮驾入了行宫大门，淑太妃母子再下车也来得及。 銮驾一直行驶到了二进门，杨慕才回身抱拳，道：“太妃娘娘，敬王殿下，行宫到了，可以下銮驾了。” 半晌之后，銮驾的大门打开，露出了罗女官苍白的脸色。 她想象到了会遇到暗杀，却不知道，双方打起来会这样可怕，刚刚銮驾外的喊杀声和痛呼，让銮驾里的人浑身发抖，心里发寒。 杨慕伸手，罗女官冰凉的手紧紧握着杨慕的手下了銮驾，回身去接杨怡怀里的李佑。 杨怡的脸色比罗女官的好不到哪里去，她慌乱的看了一眼杨慕，见杨慕朝自己点头，这才踏实了一些，将李佑递给罗女官，自己在杨慕的帮助下，腿软的下了銮驾。 “慕姐儿！”杨怡的眼神依旧有些惊慌。 杨慕朝着她笑道：“已经到了行宫，安全了。” 杨怡这才真真缓过来，杨慕陪她进了二门，一路护送到她的寝殿福源殿，才安排好护卫，自己快速离开善后。 第354章 士气 杨慕当先往门口走，贺三娘在后跟着，道：“徒弟，刚刚的灰衣人，应该是江湖上的杀手门派——生死门。” 杨慕脚步不停，问：“师父说清楚些。” 江湖的事情，她不太懂。 贺三娘道：“生死门的门主冥河是一品高手，他手下有四大长老，我和师兄都见过。咱们刚刚杀的，是其中三人。” 杨慕诧异回头，“四大长老？” 还有一个长老没有出现？ 贺三娘道：“生死门，不杀朝中人。看刚刚的情形，只怕是生死门全力出击了，这背后之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价格，竟然能让生死门做出这样倾力而出的事情。” 杨慕沉默，无非高官厚禄罢了。 几人说着话，刚刚走到行宫大门口，就见一朱雀军斥候匆匆而来，见到她，忙行礼道：“副统帅，水路遇袭，沉船三艘！” 杨慕问：“人员损耗呢？” 斥候道：“我们的人都会泅水，没有死亡，但是宫女死了三个，太监死了四个。” 杨慕点头道：“可有高手袭击？” 斥候道：“原本有一个戴面具的灰衣人，看起来很厉害钱将军不是敌手，但是沉船之后，就不见了。” 钱将军说的是步兵将军钱红莺，身份仅次于副统帅，是三品高手。 杨慕道：“知道了，告诉钱将军善后水路。” 斥候匆匆而去，杨慕回头看了一眼行宫，回身对贺三娘和玄胤道：“看来还有一个二品高手咱们没有遇到，师父和师伯今夜是否能暂且留在行宫保护淑太妃母子安全？” 贺三娘与师兄对视一眼，应了下来。 杨慕抱拳，飞身上马，匆匆离去。 “是天门山的玄胤道长和贺女侠吗？” 杨思月坐着轮椅，被崔三娘从值班室推出来，仰头看着二人。 “正是。” “正是。” 二人异口同声。 杨思月抱歉笑笑，道：“我是朱雀军的统领将军杨思月，也是杨慕的姑祖母。可否劳烦贺三娘去福源殿近身保护淑太妃母子？” 贺三娘也正是这个打算，太妃住的寝殿玄胤是不方便的，但是自己很方便看，况且还是大顺最有名的女将军与自己开口呢？ 杨思月叫了一个亲兵跟着贺三娘去了，转头又对玄胤道：“可否劳烦玄胤道长与我讲一讲路上遇到刺杀的事情？” 玄胤点头，与杨思月进了值班室，详细说与她听。 而这边，杨慕骑马回到玉屏大道，郭小倩已经将战场收拾得差不多了，现场气氛十分压抑。 朱雀军战死十七人，重伤二十一人，轻伤不计。 这是朱雀军这一代人中，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有些惨烈。 杨慕又去了金谷坊，这边的战场更加残酷，面具灰衣人清点之后，竟然有一百二十一人，死亡一百二十人，剩余吹笛人被俘虏。 而朱雀军死亡一百四十六人，重伤和轻伤的人更多。 有些人被吓到了，半晌坐在那里回不过神来。 杨慕暗叹一声，这还不是真正的战场，只是与江湖人厮杀而已，就这样惨烈，不知战场又是如何？ 面对这样低迷的士气，杨慕暗叹了一声，道：“姐妹们，咱们快速清点好战场，回到军营，好好休整！” 众人齐齐应“是”，只是气氛依旧低迷和伤感。 杨慕飞身，站在銮驾上，用了内力，大声道：“姐妹们！你们知道，自己刚刚战胜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吗？” 众人狼狈的看着杨慕。 杨慕大声道：“他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生死门，门内的高手，最低的也是六品！知道吗？你们杀了一百多名六品以上高手！甚至还有五品高手！四品高手！三品高手！” 这话让众人面面相觑，要知道，这里大多数的人不过是七品和八品！ 她们这些小鱼小虾能杀了高品阶？这怎么可能？ 杨慕继续道：“战场就是战场，有血腥，有生命！那些逝去的姐妹们，我们替她们收尸！我们替她们建长明灯！我们替她们活下去！活出双份来！” 朱雀军与其他的军队不一样，都是被卖身为奴的人，也没有什么落叶归根的说法。 但是朱雀军有有专门的墓地，里面埋葬的，都是被家人无情卖掉的朱雀军失身，有解甲归田的朱雀军老人看护、扫墓。 朱雀军自己日常供奉的尼姑庵，里面都是长明灯，有专门的人供奉灯油不枯。 在场的众人听着杨慕的话，一个个有了些精神。 杨慕大声道：“姐妹们，咱们入了军，成了军人，就是铮铮铁骨的将士！难不成，你们真的就像是那些男人说的，贪生怕死，不配为军吗？” 众人脸上带了愤怒和不甘，都是军人，不过是男女之别，凭什么那些男军看不起女军？ 杨慕继续道：“从前，我们在山谷，不能扬名天下。可你们想想几十年前的娘子军，所向披靡，令敌人闻风丧胆！难道我们不如先辈吗？” “不是！”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一个个都大喊起来。 “不是！” “不是！” “不是！” 杨慕大声道：“好！我们朱雀军就做出个样子来，让天下人看看，女子为军，巾帼不让须眉！” “巾帼不让须眉！” “巾帼不让须眉！” “巾帼不让须眉！” …… 稳定好了军心，杨慕骑马去了水路那边。 因为之前对外宣称淑太妃母子会走水路，所以对方在那边也设了埋伏。 只是埋伏的人被杨慕派钱红莺将军黄雀在后了。 杨慕看着满地的灰衣人尸体，等着那边盔甲染血的钱红莺走过来。 “副统帅，歼敌一百八十九人，逃跑十七人。朱雀军战死一百一十二人，重伤二百余人。” 杨慕叹了口气，点头拍了拍钱红莺的肩膀。 看着四周悲伤的气息，杨慕将刚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总算是将大家悲伤的情绪转移了一些。 等所有人打扫完了战场，已然是下午未时。 回到营地，吃了饭，杨慕才回到行宫。 刚进门，白瑶就上前道：“副统帅，林世子来了，说是带来一份礼物。” 杨慕眸子一亮，快步进了门。(本章完) 第355章 送礼 林啸正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与鲁山说话，听到熟悉的脚步身，转过头来，有些担心的看了杨慕一眼，问：“都处理好了？” 杨慕一叹，道：“我……还没有习惯这种死亡。” 林啸道：“是很难习惯的。” 他拍了拍娘子的肩膀，转移话题道：“我是来给你送礼的。” 杨慕大眼睛立刻亮了，问：“生死门第四个长老？” 林啸道：“哪里是第四个，明明是首席长老。” 杨慕无奈一笑，问：“人呢？” 林啸指着鲁山身后的一排低矮的营房，道：“送给姑祖母了，她派人审问呢。” 杨慕想起稻田里那个翩若惊鸿的身影，道：“我还以为抓不到他了，谢啦！”她也拍了拍林啸的肩膀。 林啸一愣，无奈的露出阳光明媚的一笑。 “恭喜杨将军，旗开得胜。” 杨慕点头，“同喜！” 顿了顿，杨慕道：“你的内力……”她其实想问林啸有没有按时喝甜甜水。 临走的时候，她把小葫芦给了林啸的。 林啸点头道：“放心。” 杨慕好奇，“你怎么抓到那个首席长老的？”不是内力不济吗？ 林啸摸了摸鼻子，道：“请父王出手的。” 杨慕看他眼神有异，追问：“还有呢？” 林啸干咳一声，道：“父王半路遇到了岳父大人。” 杨慕：“……” 所以是都来暗中帮她了是吧？ 林啸继续道：“二人为了争抢首席长老，打起来了，差点让首席长老跑了……” 杨慕：“……” 林啸道：“二人谁也说不过谁，也谁都打不过谁，就一起把首席长老抓到，然后打了一顿撒气……” 杨慕：“……” 可怜的首席长老…… 林啸视线黏贴在杨慕脸上，半晌之后，小声问：“是两夜没睡吗？” 杨慕回过神来，看着林啸眼睛里的心疼，笑道：“今夜也许能睡一会儿。” 林啸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过了明日就好了。” 杨慕点头，道：“你快回去吧，想必你的事情不比我少。”林家军营现在不少事情都落在林啸肩上，的确是忙得团团转。 林啸虽然不舍，但也的确该走了，只好捏了捏杨慕的手，带着鲁山离开。 妻子强大，也不是一件令人舒爽的事情啊！ 我竹坡村的小娇妻呢？ 杨慕送了林啸出门，回来去找了杨思月，在杨思月指导下写好了折子，马不停蹄入宫禀告去了。 今日的事情，不论背后是谁，总是要写好事情经过的折子，送到两宫太后的御案上的，顺便还能观察一下两宫太后的反应。 到了皇宫，已然是快要入夜了，两宫太后都已经回去后宫了。 好在杨慕是女子，入后宫也不会被人诟病，禀告的又是大事，谁也不敢耽搁拦截，于是很快杨慕就出现在两宫太后面前。 其实，两宫太后住的是两个宫殿，为了方便同时接见她，地点安排在了坤宁宫。 杨慕递上折子，嘴上不停，将今日的过程说了一遍，也将朱雀军的损失报给二人。 杨慕用心感受二人的反应。 盛太后明显在听到淑太妃母子平安无事，江湖势力生死门损失惨重之后，呼吸急促了一瞬，心跳也快了半拍。 而陶太后得知之后，反应要比盛太后小一些。 难不成是盛太后指使的生死门？ 此事说罢，两宫太后为了表示对朱雀军的奖赏，同意杨慕可以送上来请恩折子，论功行赏。 杨慕谢恩要走，盛太后却道：“杨副统领折子上说，抓到了几个刺客？” 杨慕道：“正在审问。” 盛太后不悦道：“既然是刺客，就应该给大理寺问，怎么朱雀军还设了私刑？这可是大忌！” 杨慕道：“朱雀军自然不会私设刑堂，但是太皇太后曾口谕臣，淑太妃母子安危交代给臣，若是有人刺杀，为保公平，也交给臣一并审问。” 盛太后眸子一缩，怒道：“哀家怎么不知道！” 杨慕道：“此时太皇太后应该还没有歇下，盛太后可遣人去问一问。” 盛太后没好气道：“哀家自然要问。” 陶太后好奇的看了一眼盛太后，道：“妹妹，淑太妃母子由朱雀军保护，有了刺客，朱雀军审问。一事不烦二主，这也说得过去。” 盛太后转头，看陶太后一脸“你是不是心虚了”的表情，暗自压下心中的不安，道：“既然如此，哀家与杨副统领一起去趟慈宁宫吧。想必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想知道今日的事情经过。” 杨慕应了一声。 从坤宁宫出来，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几个打着灯笼的宫女在前面带路，杨慕跟在盛太后肩撵旁，一起去往慈宁宫。 肩撵走得不急不慢，盛太后垂着眼皮撇了一眼杨慕，缓缓道：“杨副统领真是年少有为，巾帼英雄，杨家出了个好女儿。” 杨慕不卑不亢，说了一句“不敢当”也不说其他。 盛太后眯了眯眼睛，道：“哀家听说，杨副统领在乡下长大的？” 杨慕又是十分疏离的一句“正是。” 盛太后不喜欢杨慕这种挤牙膏一样的回话，干脆挑明道：“只怕你刚刚入京不久，不知道这京城里的局势。你父亲和祖父，可曾教过你？” 杨慕抬头看了一眼盛太后狡黠的眸子，道：“祖父和父亲说，为臣子的，忠心侍君，不做他想。” 盛太后一噎，缓缓吸了一口气，才道：“似乎杨副统领只听太皇太后的话呢。” 杨慕反问道：“太后不听太皇太后的话吗？” 盛太后愣住，只觉得怒从心起，却不能说自己不听。这个杨慕，简直是装傻充愣，顽固不化！ 随即她又笑了，淡淡道：“哀家自然是要听从太皇太后的话。只是不知道还能听多久。” 这话其实是大逆不道了，暗指太皇太后年迈，没有多少年活头了。 杨慕却是道：“太后放心，依着诚敏皇太后的高寿，太皇太后和您还要做几十年的婆媳呢，太后尽可尽孝就是。” 诚敏皇太后是嘉吉帝的祖母，享龄九十八。 盛太后咬牙看了杨慕一眼，冷哼一声，生闷气不说话了。这死丫头竟然咒她要做太皇太后那老太婆几十年的儿媳，那还不憋屈死她！ 杨慕嘴角含笑，沉默跟随。(本章完) 第356章 乱七八糟的太妃关系 慈宁宫。 太皇太后看盛太后和杨慕一起进来，已然知道二人是为了什么事。 行礼之后，杨慕将今日的事情说了。 盛太后没心思与一老一小扯皮，直接道：“太皇太后，让朱雀军设刑堂拷问刺客，此事不符合规矩，该交给大理寺才是。” 太皇太后看了盛太后一眼，道：“圣母皇太后怕是没有好好阅读大顺的律法，刺杀皇家太妃和王爷，按律是要交给三司会审的，而不是大理寺。” 盛太后撇嘴，道：“大理寺掌管最高判案刑律，交给大理寺，并无不妥。” 太皇太后道：“大理寺丞出身靖安侯府，平日里与你走得很近，此事众人皆知。圣母皇太后还是避避嫌吧！” 盛太后皱眉道：“太皇太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派人去暗杀淑太妃母子吗？” 太皇太后道：“宗人府与我商议过此事，既然是皇家的事情，我说了还是算的。” 盛太后沉默一瞬，看来此事宗人府是站在老太婆这边的。 想起之前宗人府和老太婆逼着两宫太后放了桓王的事情，盛太后心中暗恨，也不与二人再纠结，闲扯几句，走了。 太皇太后等盛太后走了之后，给杨慕赐了座，又仔细问了一次刺杀的细节。 待杨慕一一回答之后，太皇太后笑着瞧了一眼身旁的老嬷嬷，道：“瞧瞧，我就说将门出虎女吧！” 老嬷嬷也赞扬道：“太皇太后法眼，早早就看出了护国公主的能力。” 太皇太后道：“既然两宫太后同意了要论功行赏，就得将此事好好宣扬起来。” 杨慕眸子一亮，她也正有此意。 看杨慕听懂了，太皇太后笑得更是舒心，看着杨慕眼睛下的黑眼圈，笑着让她早些休息，就放她走了。 杨慕出了慈宁宫直接回去了定王府，却并不是休息，而是找到了包老太，说了几句话。 得知林啸在军营未归，便不再停留，匆匆去了行宫。 杨慕将行宫的一些规章制度全部看完熟悉了之后，总算是能休息了，只是心依旧不静。 她骑马来到营地，找到了兵器营，嘱咐多建造熔炉，加速打造精钢兵刃和铠甲之后，才回去行宫的值班室，行军床上微微睡了一会儿。 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杨慕习惯性要喝甜甜水，才想起给了林啸，算起来，林啸也喝了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内力恢复多少了。 如果按照他自己说的，十天半月就好的话，理应也快好了。 杨慕盘膝调息之后，舒展筋骨，走出值班室。 白瑶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道：“副统领，昨日牺牲的姐妹已经送回山谷坟场了，伤员也已然有军医照顾。” 杨慕点头，心里想着，还是要加快钢代替铁，能减少战场伤亡。 白瑶继续道：“昨日抓回来的那两个人，分别关押，已经在审问了。只是两个都是高手，审问起来颇为费劲。” 杨慕一边洗漱，一边道：“不着急，能成为高手，心智自然是比一般人坚定。你派人去趟白泽卫问问，当初被抓的那五个杀狼，是怎么招供的。” 她坏笑着道：“咱们也取取经。” 白瑶不知道什么杀狼的事情，看自家副统领坏笑，想必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应了一声，吩咐人去。 杨慕洗漱好了，吃了早饭，开始巡视。 这是她接手行宫一来第一次巡视，得寻得仔细些。 白瑶跟在她身后，看着偌大的行宫，感慨道：“皇家真是气派，区区行宫已然是这样的皇威，不知皇宫里又是何等景象？” 杨慕站在湖边，看着那边亭子里朱太妃撒鱼饵，道：“皇宫可没有这里大，景色也是恢弘大气为主，没有这里惬意。” 白瑶也看到了亭子里的朱太妃，道：“副统领，这几位太妃好像不和睦。” “嗯？”杨慕转头去看白瑶。 白瑶道：“我听守着寝殿的姐妹们说，这三位太妃见了面说话都是尖酸刻薄笑里藏刀的。” 杨慕追问：“薛太妃和方太妃不睦吗？” 白瑶点头道：“薛太妃说话很难听，方太妃回击得也很不留情面。” 杨慕有些出神，按理说，都已经来行宫了，就与争风吃醋没关系了，况且熹宝帝和嘉吉帝都去世很久了，为什么她们见了面还会言语刻薄？ 是因为背后的势力吗？ 薛太妃背后是盛太后，那方太妃背后应该就是陶太后了。 或者因为之前熹宝帝活着的时候，有什么恩怨？ 真是乱七八糟。 杨慕又问：“朱太妃也与二人吵闹吗？” 朱太妃是嘉吉帝的妃子，与二人应该属于庶婆婆的关系。 白瑶道：“奇怪的是，薛太妃和方太妃都很讨厌朱太妃，有时候二人联手挤兑她。” 杨慕：“……” “那淑太妃呢？”杨慕问。 白瑶道：“淑太妃昨日来了之后，还没有出门，这几位太妃也没有去瞧一瞧。” 杨慕道：“让斥候营的人打听打听行宫伺候的宫女太监，看能不能问出她们之间的恩怨。” 白瑶笑道：“此事不必副统领吩咐，斥候营的姐妹们昨日就已经开始打听了，只是还没有结果呈上来。” 杨慕点头，也只能等着了。 杨慕与白瑶一起，将行宫好好巡视了一番，有些不太合适的地方，及时做了调整，这才回去值班室。 值班室里有一位穿着五品太监服的人，已然坐在客位。 那日换防的时候，杨慕见过此人，是行宫的总管太监王庆。 “王总管。”杨慕拱拱手，进来坐在主位上。 王庆乐呵呵的，喝了一口茶，站起身给杨慕行了礼，道：“公主，老奴是来送近日出入行宫名单的。” 他拿出一本名册来，递给了白瑶，白瑶又递给杨慕。 杨慕打开看了一眼，大概是十日之内会出入行宫的名册，分前后两个部分。 前半部分人数不多，是有品级的官员或者太监女官，这些是公事；还有一些是贵妇贵女，这些大多数是几位太妃的客人。 后半部分人数偏多，是行宫里出去采买或者是见家人的宫女太监。 杨慕漂亮的大眼睛透过册子看向王庆，缓缓道：“王总管，这名册不对吧？” 感谢懒惰小虫的打赏！ (本章完) 第357章 王庆 王庆淡淡笑着，看着杨慕问：“公主觉得哪里不对？” 杨慕指着会见家人的名册，问：“我记得，行宫的规矩是，宫女每半年见一次家人，且只许在行宫的‘温玉宫’见面。怎么这册子上，竟然允许宫女出宫见家人？” 王庆的笑容收了收，道：“公主有所不知，只能在‘温玉宫’见家人的，是无品级的宫女。名册上出宫见家人的，是七品以上的宫女。” 杨慕微微点头，呢喃道：“这样啊……” 王庆忙道：“正是！” 杨慕看了白瑶一眼，道：“将宫女品级花名册拿来，我对一对。” 王庆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看这白瑶拿来了花名册，才“哎呦”一声，抢步上前，拦截下来，朝着杨慕挤出笑容，道：“公主呀，您高抬贵手啊！这些宫女也都不容易呀！” 杨慕好笑的看着王庆，挑眉道：“我刚刚接手行宫守卫，一切都没有摸透，请各位女官和管事暂时忍一忍。等我万事上手之后，一切好说。” 王庆急道：“公主，您体谅体谅奴婢们吧！这……之前都打点好了的，如今一换防……” 杨慕淡淡看了王庆一眼，问：“你的意思是，这些名册上的人，之前打点了御林军？” 王庆噎住，但是表情告诉杨慕是这样。 杨慕没好气，道：“所以王总管的意思是，我朱雀军还要为御林军擦屁股吗？” 王庆被训斥，表情有些不好看起来，可看到杨慕冷下来的脸色，忽然反应上来一件事。 眼前的人，可不是御林军那个姓薛的百夫长！ 薛潜不过是一个从八品的百夫长，自己这个五品的总管高了他不止一级。 而眼前人却是超一品公主，手下有万人！ 杨慕看着王庆脸色变化，知道他回过神来了，便将手中名册交还给他，道：“王总管回去再改改，这段时间还是按照规矩来的好。” 王庆忍下不甘，挪着步子接过册子，行礼要走。 杨慕道：“王总管稍等。” 她站起身来，从里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递给王庆，道：“家里茶山收的新茶，快马加鞭，新鲜着呢。” 王庆愣住，诧异的结果匣子来，打开一看，是两个烧制精致的瓷罐子。 看那罐子上写的字，王庆倒吸一口凉气，惊喜道：“云雾茶庄的玉露香茶？” 杨慕笑道：“王总管是爱茶之人，帮我品品味道如何？” 王庆紧紧抱着匣子，云雾茶庄的茶叶，专供达官贵人。 尤其是这才刚刚入三月，就能喝到新茶，简直是不敢想象。 他有些不敢置信道：“公主这茶叶赏老奴了？” 一罐子只怕就五百两银子吧！重点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杨慕点头笑道：“包女官让我代她向王总管问好。” 王庆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想起来，包女官是从前太皇太妃身边的那位，他们也算是老熟人了。 王庆立刻觉得眼前笑语嫣然的杨慕顺眼了好多，他点头哈腰，笑嘻嘻谢恩，走了。 杨慕看着王庆开开心心的背影，淡淡笑着。 看来包老太说得对，这个王庆一定会早早冒头，只是不知道背后是谁让他来试探的。 白瑶看着王庆的背影，道：“副统帅，那茶叶很贵吗？” 杨慕摇头，道：“不贵，不过有面子罢了。” 身为行宫的管事太监，多少人会求他办事，几罐子茶叶罢了，还不是喝不起。 只是杨慕给的这两罐子，不是王庆这个级别的人现在能喝到的。 白瑶不解，“有面子就这么开心吗？” 杨慕微微摇头，道：“开心是真的开心，但是未免也夸张了些，当我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 行宫不比皇宫简单多少，况且之前熹宝帝和嘉吉帝都会带着后宫来避暑。 管理着这么大的行宫总管，岂能是喜形于色的人？ 做样子迷惑她这个小丫头罢了。 杨慕吩咐道：“让斥候营的人查一查，这个王庆是谁的人。” 白瑶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杨慕吃了午饭，睡了午觉，起来的时候，去白泽卫取经的人回来了。 白瑶哭笑不得的对杨慕禀告，“副统领，白泽卫说这是机密，不能说。” 杨慕有些错愕，她有些过分自信了，想着杭秋荣好歹去年嫁给了司徒峥的弟弟，司徒峥好歹要给些面子。 看来，得自己摸索审问之道了。 此时门卫送来一封信，指明是给杨慕的。 杨慕看着信封上并无人名，诧异拆开信一看，见信纸上只有龙飞凤舞的五个字：“倦鸟归巢否？” 看字迹，是林啸亲笔。 杨慕知道林啸是问她今夜是否回府，便好笑问：“谁送来的？” 门卫将人请进来，杨慕见是鲁山，问：“你们爷今日不忙了？” 鲁山行礼之后，憨厚一笑，道：“今夜应该就忙完了。” 杨慕便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鲁山，道：“麻烦了。” 鲁山笑呵呵接过，快步走了。 两个时辰之后，当林啸受到心打开，不禁嘴角勾起。 信上四个狗爬一样的大字：“笨鸟先飞”。 这是要与自己比赛，看谁先回府了？ 林啸苦笑着拿起手边的军务，加快了处理速度，之后计算着时间，将剩下的公务厚脸皮的推给林茂，打马回京。 林茂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推给儿子的军务再次被摆在桌案上，心中不知道是啥滋味。 “臭小子，若是不能让你爹早日当爷爷，定然打到你屁股开花！” 顿了顿，林茂继续嘀咕。 “一年，只给你一年！如果老爹做不成爷爷，就把军务都给你小子！” 说完了这句，林茂才算是出了气，不太情愿的拿起军务来处理。 林啸作为嫡长子，自小是被林茂以接班人培养的，又早早就入了军营。 自从被封为世子之后，林啸名正言顺为林茂处理公务，大多数的军务都是先经过了林啸的手，有了处理意见之后，才会到林茂手里。 所以，习惯了林啸之后的林茂，此刻深深觉得公务繁重啊！(本章完) 第358章 笨鸟 林啸不管怨种老爹的吐槽，此刻正在飞奔回京的马背上。 入城之后，他先绕道去了一趟行宫，问明白杨慕已然走了，便叹息一声，打马去追。 可此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路上行人还不少，他的速度只能慢下来，否则冲撞到行人，就是大事了。 走着走着，林啸一顿。 前面小摊边上，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身穿软甲，披着大红的披风，正在买活鱼。 当那女子拎着鱼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林啸笑了，将军提着活鱼，只怕也是大顺一景了吧！ 杨慕只是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林啸。 林啸也是一身软甲，身披黑色披风，坐在高头大马上，好笑的看着自己。 她高兴挥挥手，“笨鸟！” 周围百姓诧异朝着林啸看去，当看到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将军之后，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林啸嘴角的笑容一僵，媳妇，咱们小声些！ 杨慕开心地挥了挥手中的活鱼，被鱼尾巴甩了一脸的水。 林啸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轻夹马腹，慢慢往过走。 杨慕也上了马，等着林啸走近了，道：“晚上给你喝鱼汤！” 林啸疑惑道：“你要亲自下厨？” 杨慕点头道：“好久没有下厨了。”她转头，俏皮眨巴着眼睛，问：“想吃我做的饭吗？” 林啸点头道：“想是想，可你不累吗？”他看了看活鱼，伸手接过来自己拿着，道：“让小厨房做吧，你好好歇歇。” 看杨慕要反驳，林啸紧接着道：“倦鸟！” 杨慕爽朗一笑，道：“不碍事，我明日上午安排好了，不去行宫也成。” 林啸看了看杨慕，又看了看手里的活鱼，咽下口水，默默期待晚饭时间。 二人骑着马，说说笑笑往定王府走。 一旁的百姓们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纷纷议论。 “这不会就是那位公主将军吧！” “那一旁的男子是定王世子，女将军一定就是世子妃！” “我听说世子妃手下的朱雀军很是厉害，几百个江湖高手，全部折在朱雀军手里了。” “还不止！听说朱雀军的女兵们骁勇善战呢！” “可不是，你们小年轻不知道，朱雀军向来都是骁勇善战的！” “老伯，你见过？快给咱们说说！”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捋了捋胡子，道：“朱雀军几十年前就能以少胜多，三万之数大破鞑靼七万铁骑……” …… 林啸和杨慕的耳聪目明，将这些谈论尽数收入耳朵。 林啸看着杨慕笑道：“这是包大娘的手笔吧？” 杨慕点头道：“包大娘特意找了不少当年听说过朱雀军战绩的老人家宣扬，效果不要太好。” 林啸伸手想要揉一揉妻子的头发，忽然想起这还在街道上，可别坏了女将军的形象，只能手痒得搓了搓膝盖。 进入内城之后，百姓越来越少，街道也宽敞少人起来，二人让马小跑，很快就到了定王府。 杨慕将活鱼丢给小厨房先收拾着，自己和林啸换了衣裳，前去给马氏和曹氏请安。 二人先去见了马氏。 马氏刚刚吃了晚饭，正在喝了山楂水消食，见二人进来，忙叫人端来山楂水给两个小辈。 得知二人还没有吃饭，笑道：“那正好开胃！” 马氏将喝完的山楂水的盅子放下，道：“瞧世子妃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我是万分欣慰的，咱们林家，也算出了一位女将军了！” 论军权，林家与杨家几乎不相上下，但是杨家曾经出过一位女将军，被传为佳话，林家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如今，杨慕虽然是杨家女，却也是林家媳妇，说是林家人，也不为过。 杨慕笑了笑，没说话。 林啸道：“老祖宗若是披甲，也是能征善战的女将军！” 马氏“哎呦”一声，笑骂道：“你这猢狲，你爹不在家，都敢消遣我了！” 此时丫鬟送来山楂水，杨慕与林啸喝了，便起身告辞了。 待二人走了，马氏的笑容也还压不下去。 罗嬷嬷带着人来伺候马氏洗手，道：“世子爷和世子妃也太忙了些，否则环绕膝下，老祖宗日日都这么乐呵！” 马氏笑道：“孩子们正经事要紧，如今多事之秋，我不该给他们添麻烦才是。” 罗嬷嬷拍马屁，“谁能有老祖宗这样的长辈，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服气。” 马氏白了她一眼，擦干了手，丫鬟们鱼贯退下。 马氏道：“我那好儿媳这几日上蹿下跳，你可知道在忙什么？” 若说这府中的消息灵通，只怕非罗嬷嬷莫属了。 罗嬷嬷一边给马氏手上涂抹香膏，一边道：“先是忙着给世子妃的四司六局添麻烦，结果被世子妃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没了法子。” 马氏嘴角含着笑意，道：“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只能对付对付小姑娘罢了。” 罗嬷嬷道：“可世子妃的确是个小姑娘啊。” 马氏道：“那可是个一力降十会的小姑娘。” 说起杨慕的武艺，罗嬷嬷也笑了，道：“世子妃真厉害，听说几百个武林高手，都没有刺杀成功。虽然说朱雀军人多，可到底比不上武林高手呢。” 马氏道：“是啊，嘉吉帝出游的时候，不过一百高手，就将两千御林军杀的只剩下一半。如今朱雀军面对几百杀手，却能保下大部分的人。世子妃当真是天生军中的人。” 罗嬷嬷道：“我听说，是因为朱雀军里配备了精钢的武器，那些江湖高手都在这些精钢武器下吃了亏。” 说起这个，马氏更满意了，道：“这护国公主的封号，还真是名不虚传。” 罗嬷嬷点头，将话题扯回来，道：“王妃开始只怕也是小瞧了世子妃，才用了平常后院的手段。后来发现世子妃不好惹之后，便派了陈嬷嬷出去办事，至于办什么事情，老奴没有打听到。不过，自此之后，陈嬷嬷失踪了。” 马氏一愣，问：“失踪了？” 罗嬷嬷点头道：“陈嬷嬷失踪之后，王妃似乎是着急了，派了陪嫁的赵掌柜出去不知办什么事情，结果当日就发现了这位掌柜的尸体，至今顺天府还没有破案呢！” 第359章 你小声些 马氏收回滋润的双手，诧异的看了罗嬷嬷片刻，道：“世子妃怕是抓到了王妃的什么把柄了！” 罗嬷嬷道：“这就不知道了，赵掌柜的尸体被发现之后，王妃回去了一趟娘家，之后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马氏道：“不会没有动作的，明日宫里的桃花宴，咱们不去，世子妃也不知道去不去。” 罗嬷嬷道：“怕是不会去，行宫那边也刚刚安生而已。” 马氏微微点头，沉思片刻，随即笑道：“我操心什么，那丫头厉害的很，若是要帮忙，自然会找我的。” 罗嬷嬷道：“正是，老祖宗好好养着身子，享受享受才是真的！” 二人相视而笑。 这边林啸和杨慕去了永安院。 曹氏脸色不好太，听说二人来了，忙对女儿林秋晨道：“你去里间躲一躲！” 林秋晨不愿意，道：“明日宫里办宴会，我是名正言顺出来的，母亲怕什么？” 曹氏瞪了女儿一眼，让丫鬟将人领进了里屋。 林啸和杨慕来，也不过是几日没有回家，来请个安，走个过场罢了。 谁知曹氏却是拿出一个绿头签子来，道：“明日是一年一度的桃花宴，京城排的上号的贵妇和贵女们都会去，世子妃也去吧。” 其实她真心不想让杨慕去，一个掌军权的女将军，绝对会是宴会的焦点，到时候谁还看得见自己的女儿？ 林秋晨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她之前是待价而沽，想看看皇权落在哪里。 如今杨慕闹得家里乌烟瘴气，她后悔让女儿拖这么久都没有定亲了。 杨慕看了一眼那绿头签子，上面说的是让林家女眷前往，并没有点名要她去。 于是她摇头道：“王妃不知，行宫事务繁多，我若不是两夜未睡，也不会回府的。明日烦请王妃给两宫太后告个罪，我就不去了。” 曹氏一听杨慕不去，心中十分高兴，连带着脸上也带着三分笑意，道：“公事要紧！” 林啸道：“我与世子妃还没有吃晚饭，就不打扰王妃了。” 曹氏担心女儿忍不住跑出来，见台阶立马下，放了二人走。 等二人一出房门，林秋晨就从里间出来，噘嘴道：“母妃！” 曹氏立刻道：“你小声些！” 林秋晨不开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呼呼道：“我就不明白了，母妃怎么那么怕他们两个！” 曹氏道：“我怕他们做什么？是你自己还在禁足之中就跑了出来，这是把柄！不让敌人抓到把柄，这是最基本的！” 林秋晨一副“我不听，我不停”的表情，气得曹氏一指头戳在女儿脑门上，无奈道：“你呀！我把你惯坏了！” …… 这边杨慕和林啸手牵手出了永安院的院门，杨慕笑道：“这位林大小姐还真是不省心。” 林啸道：“想必是接着桃花宴出的院门，父王在军中，老祖宗不爱管事，这后院可不就是王妃说了算？” 刚刚林秋晨躲在里间呼吸那么重，之后说话那么大声，两个二品高手，岂能听不见？ 杨慕道：“等我忙过这一阵，也该处理处理家里的事情。” 林啸低头看自家小媳妇，一副“我有招”的样子，笑道：“晚上除了鱼汤还有什么？” 杨慕瞪了他一眼，道：“就喝鱼汤。” 林啸：“……” 我媳妇想饿死我！ …… 回到承启院，杨慕挽袖子进了小厨房，林啸坐在书房里看兵书，一边看，一边写批注。 等杨慕叫他吃饭的时候，林啸拿着刚刚那本书来了桌边，道：“新给你批注的，你记得看。” 杨慕瞧了一眼，道：“你和我爹给我的那些，我都还没有看完。” 林啸指着那本书，道：“那是父王的兵书，原本的批注有些模糊，我给你重新标注了，你应该能看懂。” 杨慕点头，帮着巧巧摆饭。 林啸坐下来，让黛山将那本书放在杨慕的梳妆台上，又拿起筷子，给杨慕夹了一块蘑菇，道：“这时节，总算是长出些新鲜东西了。” 经过蝗灾之后，吃了多久的肉和红薯，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新鲜蔬菜的可贵。 杨慕给林啸递上一碗鱼汤，道：“尝尝。” 林啸看着手里奶白色的鱼汤，有些怀念道：“竹坡村的时候，每日都能吃上娘子做的饭，当时只觉得好吃。如今看来，简直是稀世珍宝！” 杨慕看着“见鬼说鬼话”的丈夫，眼神示意他看桌子上另外一道菜，炝炒小白菜。 “也是我做的！” 林啸眼睛一亮，立马去尝，果然与厨娘做的不一样，清脆爽口，汁多味美。 二人挥退了丫鬟，难得安静安心吃着饭。 林啸抓着难得的机会，说起得到的消息。 “今日下午得到的消息，摄政王府二少爷李逸和桓王的小孙子李奚都被传入宫中，太皇太后和两宫太后都见了人，还问了话。” 杨慕一愣，问：“这是要挑选新君了？” 林啸叹了口气，道：“太医院近来忙得很。皇上中毒之后，一直查不出幕后，太医院清洗一遍，也没有什么大用。我瞧着……快了。” 杨慕也叹了口气，小皇帝她见过的，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 大顺也不知道怎么了，短短时间，都换了多少个皇帝了。 从嘉吉帝驾崩，到熹宝帝驾崩，再到熹宝帝的长子孝睿帝驾崩。 如今，连隆兴帝都快要驾崩了。 杨慕觉得，照这样下去，乱世要来了。 林啸道：“这不是最糟糕的，前段时间皇上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只怕现在他国快得到消息了。” 杨慕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他国会趁虚而入吗？” 国丧期间，君王又年幼，很容易被别人觊觎。 林啸道：“最有可能的是鞑靼、吐蕃和北燕。一个国家不怕，就怕是三国联合。十几年前，他们就这么干过。好在有我父王、岳父大人和舅舅奋勇杀敌，大顺免于危难。” 杨慕沉默片刻，加了一碗鱼汤，道：“如果有战事，你会上战场吧？” 林啸点头，伸手拉住媳妇的手，道：“放心不下你。” 杨慕笑，给了林啸一个“你放心”的眼神，道：“我好歹手里有人，安全上到是不成问题。只要你们把大门守好，我不过看个家门罢了。” 唐家、杨家和林家守护的是国门，杨慕是皇家守卫军，自然守护的是家门。 杨慕反过来捏了捏林啸的手，给他夹菜。 林啸笑了，道：“也是，我娘子威武霸气，定然能守好一方。” 第360章 不是一个战场 吃过饭，杨慕将陈嬷嬷的口供给林啸看。 她前两日就拿到了口供，之后的事情多，一直没有见到林啸。 林啸送去生死门首席长老做礼物的时候，又来去匆匆，没有机会。 如今总算是可以好好说一说此事了。 杨慕道：“虽然口供上看不出当年的不妥，但是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猫腻。” 林啸看完了手里的口供，沉默了很久。 杨慕道：“此事交给我吧。” 林啸微微点头，叹息道：“若不是为了生我……”母亲也不会死。 杨慕温柔的抚摸着林啸半干的头发，道：“所以说，母爱是伟大的。” 林啸眼眶有些红，拉着杨慕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抱着妻子的纤腰，将头靠在妻子怀里。 杨慕也不说话，一下一下轻柔抚摸着林啸的头发。 良久之后，林啸才缓缓抬起头，道：“此事交给娘子，我放心。若是……她若是真的害了我娘，我定然要让她血债血偿的！” 杨慕点头，道：“只是此事还是要经过父王才是。” 林啸点头，道：“这些年来，父王都不愿意提起母妃，不知道其中是否也有什么隐情。” 杨慕道：“我来查。” 林啸感激的看着杨慕，半晌之后，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妻子并不是普通的后宅女子，却一边忙着朱雀军的事情，一边还要帮他查此事，着实辛苦。 只是这种后宅的事情，若不是女子，还真的差不清楚，齐伯就是一个例子。 杨慕拍了拍林啸的肩头，道：“有个事情，我想和你打听一下。” 林啸知道她不想自己难过才转移话题，也不戳破，问：“何事？” 杨慕将抓到两个高手不招供的事情说了，之后问：“你知道白泽卫当时审问杀狼的办法吗？” 林啸“噗嗤”笑了，道：“白泽卫如何审问杀狼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生死门的人，的确不太好审问出什么来。他们被门主下了毒，一年不吃解药，会全身溃烂而死。” 杨慕眨眨眼，那岂不是没有口供了？ 林啸道：“不过，生死门的门主冥河好像不擅长毒术，既然如此，毒药和解药定然是别人炼制的。” 杨慕眸子一亮，道：“那我找人打听打听。” 林啸道：“此事我帮你问问，现在……时辰不早了，娘子还是先沐浴吧。” …… 杨慕洗了澡，坐在桌边一边绞头发，一边看林啸给自己信批注的兵法。 杨慕自从接触了兵法之后，越看越觉得玄妙，再结合前世所学《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更是觉得有趣，不知不觉看入迷了。 林啸穿着中衣，绞着头发出来，就看到灯下美人认真看书的样子，不由得嘴角含笑。 在竹坡村的时候，可万万想不到那个连字都不会写的怪力女孩，会有这样书卷气。 杨慕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正要指着一处不懂的地方问，谁知林啸一把拉住杨慕的手腕，将人拽入自己怀里，道：“不是之前还问为夫的内力吗？” 他嘴巴凑近杨慕小小的耳朵，“你自己试试才知道。” 杨慕脸颊一红，正要说话，就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这一夜，小别胜新婚。 次日，杨慕和林啸起得很晚。 林啸喝了甜甜水，又与杨慕打坐了一会儿，二人才起身洗漱。 巧巧一边领着丫鬟摆饭，一边道：“刚刚王妃和二夫人带着大小姐入宫去了。” 杨慕很利落地束起一个高马尾，问：“没有带着二小姐？” 巧巧笑道：“二夫人出门赴宴，从来不带二小姐。” 这些日子，她与包老太早就将府中的一些事情打听明白了。 杨慕与林啸坐下吃早饭，其余丫鬟退了出去。 巧巧道：“包大娘说，让世子妃吃了饭，去四司六局露个面。” 杨慕嘴里吃着东西，含糊应了一声。 巧巧继续道：“这几日，包大娘将四司六局整理的服服帖帖的，那些账目也都弄清楚了，管事们也都老老实实。” 杨慕笑道：“是王妃没有时间给我添麻烦罢了。” 她抓了陈嬷嬷和列峰，木尘又杀了一个掌柜，只怕曹氏这几日心里焦躁不安，哪里有心思给她添麻烦？ 此巧巧是知道的，此刻掩嘴笑了笑，想起包老太之前感叹的话来。 “王妃是要与慕丫头比后宅的手段，可慕丫头却是在给王妃添府外的麻烦。” 世子妃和王妃的战场根本不在一个地方。 王妃习惯了后院的手段压制人，却没有想到世子妃根本就不按照常理出招，王妃可不就手忙脚乱了吗？ 林啸道：“木尘那边说，昨日有两个人，装作病人试探给齐伯治疗眼疾的大夫。那大夫是个聪明的，什么口风都没有透漏。” 杨慕点头道：“那就好，是个聪明的大夫。” 林啸给媳妇夹了一个水晶包子，道：“我会让两个暗卫将木尘换回来，你身边需要吗？” 木尘轻功好，跑腿还是不错的。 杨慕摇头道：“朱雀军都是女子，行宫也都是女主子，木尘跟着不方便，将银朱给我使唤吧。” 白瑶也不错，只是她身边只有一个亲兵不方便。 嫁入定王府之后，杨慕就将银朱还给林啸了，被林啸派去盯着陈嬷嬷，此刻正与齐伯在庄子上。 林啸点头，表示一会儿就安排。 吃了早饭，二人想着难得休息，一起回去杨家看看。 马车里，林啸捏着杨慕的手，道：“生死门大量精英被朱雀军所杀，此事经过包大娘宣扬，已然人尽皆知，只怕冥河迟早也会知道的。” 杨慕一愣，想起生死门的门主冥河是一品高手，便问：“他会来京城寻仇？” 林啸点了点杨慕挺翘的小鼻子，道：“虽然是生死门先来刺杀，死于朱雀军之手也不算冤枉。可若是此事就这么罢了，也不太可能。好在京城外有一凡大师坐镇，京城里又有段九郎。有了这两位一品，冥河进不来。” 林啸好笑的看着杨慕，道：“希望冥河能审时度势，忌惮你的身份，认下这个亏。否则，生死门也不必存在了。” 第361章 大恩不言谢 杨慕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身份？” 二品高手的身份？ 林啸道：“杨家嫡长女、林家嫡长媳、护国公主……最要紧的，是天下第一高手，唐远山的外甥女。” 杨慕眸子一亮，问：“我舅舅是天下第一高手？” 林啸好笑道：“不止如此，他手下还有不少高手，若是真要一个江湖门派灭门，还是很容易的。” 杨慕有些羡慕舅舅的高度，半晌之后问：“二品与一品差距很大吗？” 林啸道：“有空你可以去找段九郎切磋切磋，他可是个武痴，定然欢迎你。” 杨慕一拍林啸的肩，兴奋道：“你早说呀！” 她早就发现自己的武道每次切磋都能上涨一些，进入二品之后，一直没有太多时间，与自己齐平的高手一个个都没有时间陪自己。 如今终于有了目标，小丫头兴奋得脸都红了。 林啸好笑又宠溺的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道：“到了。” 杨家和林家离得不远，坐马车也很快能到。 下了马车，老管家有些诧异，这怎么忽然回门了？ 他一面让人去禀告，一边笑嘻嘻迎接大姑奶奶回府。 进了二门，路过湖边亭子，见杨思月正坐在轮椅上，一边看湖景，一边喝茶。 一旁栾姨娘带着桂妈妈陪着。 二人对杨思月行了礼，也坐在桌边。 杨思月不知道二人今日会回府，没有带着给林啸的见面礼，此刻见二人夫妻和睦的样子，心里开心，对崔三娘道：“去我房里，拿那个黑漆木匣子来。” 她虽然回到杨家，可还是不习惯身边带着丫鬟，所以一直是崔三娘照顾她。 崔三娘应声而去。 而四人则说起了那日淑太妃母子遇刺的事情，栾姨娘听得心惊胆战。 栾姨娘站起身来，对杨慕认真行礼。 杨慕忙过去搀扶。 栾姨娘依旧行礼完了，才起身，感激的看着杨慕，道：“公主！大恩不言谢！” 杨慕带着朱雀军保住了淑太妃和小殿下的命，这种恩德，栾姨娘感恩在心。 栾姨娘紧紧抓着杨慕的手，道：“公主是我的恩人，今后有事，公主差遣就是！” 杨慕笑了，栾姨娘在后院，她哪里有什么好差遣的？ 说着话，崔三娘来了，手里捧着一个一尺多长的木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做工细致的匕首。 杨思月道：“侄孙女婿，收了吧。” 林啸拔开匕首一瞧，匕首通体乌黑，寒气森森，诧异抬头看着杨思月，问：“姑祖母，这不会是鞑靼的那把‘破风刃’吧？” 杨思月微微点头，若有所指道：“想必侄孙女婿是喜欢的。” 林啸表情有些诡异，舔了舔嘴唇，才无奈道：“晚辈知道了。” 杨慕看看杨思月，又看看林啸，不知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唐氏也是一脸懵逼。 杨思月道：“你们两个回府，也该去见见老祖宗和老夫人。” 杨震袭爵之后，杨承恩的母亲吕氏被尊为老祖宗，而陈氏则是老夫人。 二人起身，行礼退出凉亭。 杨慕诧异看着林啸将那把匕首塞进靴子里，问：“这匕首有什么古怪？为啥你和姑祖母表情那么奇怪？” 林啸不自然摸了摸鼻子，道：“小孩子家家，不要问那么多。” 杨慕：“……” 她挠了挠小下巴，哼~我自己不会查吗？ 百岁堂里开辟了一块小田地，吕氏喜欢侍弄庄稼，没事干就在这块田地里呆着。 杨慕和林啸携手进来的时候，吕氏正穿着一身短打，蹲在那里拔草。 杨慕和林啸见礼之后，很自然的也帮着拔草。 吕氏的泥手过来，在二人手上各拍了一下，埋怨道：“我的小祖宗，可别拔了，我那茄子苗拢共没有几棵，都给我拔了！” 杨慕和林啸一人手里一根刚刚拔下来的茄子苗，一脸尴尬又好笑。 吕氏夺过那茄子苗来，重新种回去，小眼神嗖嗖的。 二人只好站起身来，在田地边等着。 杨慕道：“日头起来了，老祖宗喝了茶，下午再拔草吧。” 吕氏撅着屁股，头也不抬，道：“你们懂什么？下午更热。” 她指了指一旁的葡萄架，道：“去那里坐着喝茶去吧！我让丫鬟做了桃花饼，还热乎着呢。” 二人无奈，只能去吃桃花饼。 一刻钟之后，吕氏直起腰来，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与二人坐在一起。 林啸笑道：“老祖宗身体好，说不准也于侍弄庄稼有关系，待晚辈回去，也与祖母说说。” 吕氏喝了一口茶，道：“你祖母不是喜欢侍弄花草吗？” 林啸诧异，“老祖宗知道晚辈的祖母喜欢侍弄花草？” 吕氏点头，道：“你祖母年轻的时候，我也是常见的，很是手巧，还教过我养兰花。可惜老婆子我养不活，只能种庄稼。” 说着，便爽朗笑起来，转头去看自己的庄稼，越看越满意。 林啸则是与杨慕对视一眼，杨慕心领神会，微微点头，表示太祖母脾气不错。 林啸便大胆道：“老祖宗，当年我祖母常常来杨家吗？” 吕氏点头道：“常来！” 没下文了。 林啸压着好奇心，知道这是老人家不愿意说，便也不再多问了。 按理说，马家门第不高，理应是够不着杨家才是，为何祖母会时常来杨家呢？ 而且看样子，祖母与杨家老祖宗好像还很熟的样子。 吕氏知道二人还得去见见陈氏，便也不再多留，只是让丫鬟装了一匣子桃花饼，让二人带回去吃。 从百岁堂出来，杨慕道：“此事我去问。” 林啸捏了捏杨慕的手，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事情？” 杨慕笑得明媚，道：“想知道你祖母与我太祖母为何熟稔。” 林啸感叹道：“越来越有默契了。” 杨慕也这么觉得。 出了百岁堂，二人去了陈氏的景福院。 谁知还没有入院门，守门的嬷嬷就说陈氏身子不好，刚睡下，不见客。 对于拒之门外，杨慕并没有不开心，反而心情更好了些。 陈氏不想见二人，说明对二人有气，且毫无办法，这不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想想陈氏之前做的那些蠢事，杨慕也懒得见她。 第362章 旧事 杨慕与林啸毫无目的沿着湖边走一走，结果就遇到了栾姨娘带着桂妈妈等在路边。 杨慕缓缓走过去，问：“姨娘有事？” 栾姨娘道：“倒不是有事，是想起一事，想要与公主说。” 栾姨娘越过杨慕看了一眼林啸，林啸明白这是要自己回避，于是对杨慕道：“我去瞧瞧石头。”便先回去了芙蓉岛。 栾姨娘请了杨慕去了自己的听雨轩，好茶奉上之后，栾姨娘才挥退下人，对杨慕道：“此事其实过于久远了，但公主如今嫁入定王府，我却不得不说了。” 杨慕眉梢微微挑起，她可不是今日才嫁入林家的。栾姨娘选择这个时候说，其实是为了报答自己保护淑太妃母子的恩情吧。 栾姨娘知道杨慕会这么想，苦笑一声，道：“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年代过于久远了。” 杨慕喝了口茶，表示洗耳恭听。 栾姨娘的眼神渐渐悠远，缓缓说出了二十多年前的所见所闻。 那一年，新帝大婚，娶的是长孙家的嫡出大小姐，长孙冽。 长孙家来了不少人，住在京城的大宅院里，这个宅院，从前是姓白的，是长孙夫人白氏的陪嫁。 长孙冽的妹妹长孙凝也一起来参加帝后大婚。 多少人想要攀上长孙家的大树，够不着长孙大人和长孙夫人，便都来想方设法与二小姐长孙凝结识。 长孙凝是个十分和善的人，对于善意来结交的人，都会以礼相待，渐渐的“好相与”的名声就传了出来，不少更低级别的人也就开始动心思。 诗会、游船、花会、生日宴、洗三礼…… 不论什么几句，都有人邀请长孙凝。 听说，定王就是在这些宴会上，认识了长孙凝，并且求嘉吉帝赐婚的。 有了定王府的婚约，长孙凝更加忙碌，总是不停的见各种名义结交的人。 只是，长孙凝身边，却一直没有特别推心置腹的朋友，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平民之女，曹素华。 这位曹素华忽然出现，就变成了长孙凝很好的手帕交，甚至在一些她本没有资格出现的宴会上，也会被长孙凝郑重介绍。 于是，曹素华被嫉妒的眼神包围，甚至有人当面羞辱。 长孙凝总是会替她解围。 没多久，曹素华的入赘父亲忽然就进了上林苑，成了官身。曹素华也成了官家的小姐。 长孙凝嫁入定王府之后，那些之前攀附的人们，很难能进入定王府。 只有曹素华随时来，随时能进府。 慧孝皇太后出殡的那日，整个京城的贵妇女眷都扶灵出京，长孙凝却忽然发作要临盆。 正是这位曹素华和她会医术的母亲，让定王世子顺利出身，不至于一尸两命。 长孙凝出殡的时候，曹素华抱着襁褓里的定王世子，哭得肝肠寸断。 一年后，定王为了感激曹家，娶了曹素华为继妻。 栾姨娘悠悠说完之后，杨慕微微皱眉，道：“这些事情，市井之中应该都能查到，不知栾姨娘说的重点在哪里啊？” 栾姨娘看着杨慕有些着急的样子，笑道：“公主不急，我这就要说了。” 她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这些事情，看起来顺理成章，别人也不会多想什么。只是有件事，是大伙不知道的。” 顿了顿，她道：“这位上林苑的曹大人一路高升，一直做到了五品监正之位。曹大人官做大了，心思活泛了，娶了几房小妾。” 她淡淡道：“多少年过去了，曹家的小妾们总共给曹大人生了七个孩子。这些孩子到是生下来了，可母亲却都死于大出血。更诡异的是，这七个孩子，竟然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岁，大多两三岁的时候就夭折了。” 杨慕听得后背一凉。 栾姨娘美目流转，看着杨慕，道：“公主觉得，这曹家是不是有些不寻常？” 杨慕问：“那曹大人就没有怀疑过吗？” 栾姨娘淡淡笑着道：“自然是怀疑过的，只是查了多次，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没有结果。后来曹夫人就请了几个道士来，道士隐晦说，是因为曹大人私德有损。明明入赘，却又娶回小妾来，是不忠。” 杨慕无语道：“曹大人信了？” 栾姨娘轻笑，“那道士，是定王妃曹素华请来的，曹大人信不信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还要不要攀附女儿这棵大树！” 杨慕看栾姨娘不再有其他的话说，便问：“栾姨娘是如何知道曹家内宅的事情？” 栾姨娘道：“说起来，曹家也是没有根基之人，府里的下人大多是买来的，几乎没有几个是家生子。而曹夫人如今身边的贴身嬷嬷与桂妈妈也算是故旧。” 杨慕猛然眼睛亮了起来，道：“这么说，桂妈妈能打听到先定王妃难产那日的详情？” 栾姨娘点头，道：“若是公主想要见见，到是可以让桂妈妈将人约出来。只是……此事若是办了，那人便不能回去曹家了。” 杨慕明白，这是让她将人证保护起来，免得被人灭口。 见杨慕同意，栾姨娘道：“公主且耐心等一等消息。” 杨慕自然同意，之后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栾姨娘可认识定王府的老太妃？” 见栾姨娘疑惑的眸子，杨慕继续道：“据说，老太妃未出阁的时候，是杨家的常客？” 栾姨娘这才恍然大悟，知道杨慕要问什么。 她掩嘴笑了笑，道：“此事也算是老爷的隐私了，我说出来，公主可不能说是我说的。” 见杨慕点头，栾姨娘才道：“老王妃原名是马姚婷，是上一任上林苑监正的侄女，家里父母早亡，来投奔马大人的。” 杨慕皱眉：“又是上林苑。” 栾姨娘道：“马大人到是很赏识曹大人的。” 见杨慕无异议，栾姨娘继续道：“听说，当年老爷与马姚婷还是有些看对眼的，老祖宗也去问了马大人的意思，马家也是同意的。可是后来老国公与陈家小姐在猎场掉进了同一个陷进共处一夜。” 杨慕问：“所以，因为女子名声不可玷污。这国公夫人的位子就变成了如今的陈氏？” 栾姨娘点头，之后道：“那时候老爷还不是国公，只是世子呢。杨家世子长得好，身份又好，不少贵女都盯着。没想到最后让陈氏得手了。” 她这话说得不隐晦，几乎是在说，那陷进里的一夜是陈氏自己设计的。 杨慕也觉得此事极有可能。 (本章完) 第363章 竹坡村来信 杨慕与栾姨娘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回到芙蓉岛，就见到林啸和杨石头一人一把小木剑，在“切磋”武艺。 杨石头看到姐姐来了，立马丢了木剑，飞奔二来，一下子扑进姐姐的怀里。 杨慕蹲着身子，抱着杨石头站起身来，问：“石头乖不乖啊？” 杨石头点头点头，道：“乖的！” 其实他现在住在唐氏的多宝院里，只是睡觉在那里，平时玩耍还是喜欢来芙蓉岛，这里有姐姐的气息。 那边观战的球球和黑大牙见战局没了，立刻呆不住了。 球球去爬林啸的腿，努力要钻入世子爷的怀里。 黑大牙兴奋绕着杨慕转圈圈，哼哼唧唧。 留守在杨家负责看护球球和黑大牙的丫鬟掩嘴笑着看着眼前温馨一幕。 林啸皱眉看着自己的腿部挂件，无奈弯腰将牢底坐穿兽抱在怀里，嫌弃道：“球球，你这大半年吃什么了？怎么这么重！” 球球两只黑色的爪子捂着眼睛，使劲往林啸怀里钻，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被蹭乱了衣裳的林啸：“……” 杨慕抱着杨石头走过来，道：“快到吃饭时辰了，我瞧母亲是不会回来吃了。” 林啸道：“桃花宴的午饭不错，岳母应该是在宫里用饭了。” 既然唐氏和杨震、杨凯都不在，杨慕也不准备在杨家吃饭了，带着杨石头出去吃。 杨石头高兴坏了，一手拉着杨慕，一手拉着林啸，蹦蹦跳跳。 林啸小声对杨慕道：“石头开朗了不少。” 杨慕也点头，想起去年刚刚见这小家伙时候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起来。 三个颜值在线的人，像是一家三口一样，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引来不少人的羡慕的目光。 三人来到这个月刚刚开张的一间火锅分店，找了个雅间。 杨石头许是因为之前总是吃不上肉的缘由，只吃肉，不吃菜。 杨慕和林啸发现之后，便多多给他涮菜吃。 杨慕无奈道：“看来，要和母亲说一说这孩子挑食的事情了。” 林啸也认真点头，道：“若是不吃菜，孩子容易生病。” 三人正吃着，有人敲门，进来的是王婶子。 糕点铺子是朱嫂子管着，烤肉店是周大壮在管，火锅店则是给了王婶子和周瞎子管。 这店铺开张没几天，已经十分火爆，王婶子忙得脚不沾地，若不是有事，也不会来找杨慕。 杨石头开心地跳下凳子，“哒哒哒”跑到王婶子身边，脆生生叫人。 王婶子应了一声，揉了揉杨石头的头发，将他抱回凳子好好吃饭。 她自己则是坐在一个空位上。慕丫头虽然出息了，可对待他们一家依旧是那样平易近人，她也就不矫情了。 杨慕问：“婶子吃了没？” 王婶子道：“生意好，不到未时末刻，都顾不上吃饭。不过我之前吃了几块糕点，不饿。” 杨慕要给王婶子拿碗筷，王婶子忙拉着杨慕道：“慕丫头，不着急，我这说几句还得去忙呢。” 杨慕诧异看着王婶子，问：“是店铺出事了？” 王婶子笑道：“京城谁不知道，咱们慕记是你的产业，谁敢捣乱生事？是竹坡村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林啸和杨慕，最后压着声音道：“前几日收到了牛老汉的来信，你们瞧瞧。” 杨慕接过来信，一边拆开，一边问：“牛大爷都会写信了？” 不是不认字吗？ 王婶子用眼神示意她看信。 杨慕疑惑看去，见字体工整，像是有人代笔的，再去看内容，脸色便越来越不好看。 林啸凑过来看完信，沉声问：“王婶子，这信还有谁看过？” 王婶子不好意思道：“就是这件事麻烦。这信前几日就收到了，但是我没顾上找人给我念信，今早才想起这事。就找了咱们这个火锅店的李掌柜给我念了念，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情。我怕那李掌柜把这件事说出去，就叫伙计把人关在后院了。” 林啸仔细又看了一遍信，道：“此事蹊跷。” 杨慕点头道：“村长和族长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可也不至于敢打着我的旗号犯下圈地的禁令！” 林啸指着信中一处，道：“这里说，他们是拿着你的信，与新上任的县令一起做下的。” 杨慕道：“自从出了竹坡村，我就没有给那边写过信。” 林啸站起身道：“此事不可拖延，我去查！” 杨慕点头，林啸匆匆而去。 杨石头眨巴着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慕对王婶子道：“婶子先带我去瞧瞧那位李掌柜。” 杨慕顺带叫上了在大堂里吃饭的定王府下人，一起去了后院。 后院两个伙计蹲在一处厢房门口，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杨慕挥挥手，定王府下人便将那两个伙计带走看起来了。 王婶子打开房门，杨慕推门进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休息室，有床有桌子，一个八字胡的男子正坐在桌子后奋笔疾书。 八字胡听到声音，猛然抬头，匆忙收拾纸张。 杨慕三步过去，抢下纸张一看，顿时生气。 这是一封写给曹记布庄掌柜的信，是曹氏的陪嫁铺子，很明显，这位李掌柜是曹氏的人。 信中将牛老汉来信的内容几乎复制了一遍，有鼻子有眼。 杨慕冷笑，曹氏真是无孔不入啊。 李掌柜的暴露，直接导致的结果是，本人被审问，问出了所有潜伏在杨慕名下铺子的细作，连根被拔。 这是后话。 先说杨慕送杨石头回去了杨家之后，就回到了定王府，换了骑马，去了行宫。 杨思月算是将大部分军务都交给了杨慕，自己在杨家躲清闲。 而杨慕这边虽然将竹坡村的事情交给了林啸，可到底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行宫门口，银朱已经在等着了。 杨慕给白瑶介绍了银朱之后，便让人带着银朱去熟悉行宫，自己则给杭秋荣写信。 下午，杨慕在万香坊见到了杭秋荣。 杭秋荣如今已经嫁给了司徒峥的弟弟司徒羽，换上了妇人的打扮。 (本章完) 第364章 唐静来访 见到好友，杭秋荣十分开心，几步跑过来，抓着杨慕的手，欣喜道：“没想到你竟然做了将军！” 杨慕拉着杭秋荣坐下，道：“有件事，我想托你去办。” 杭秋荣一愣，问：“我还能帮得上你什么事吗？” 她如今只是个举人娘子，丈夫的哥哥司徒峥虽然权力很大，可却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他们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杨慕便将牛老汉的信说了，之后道：“你帮我写封信给金慧珠，让她借着她爹的人脉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白云县的时候，杨慕有两个好友，一个是知县女儿杭秋荣，一个就是白云县首富的女儿金慧珠。 杭秋荣在听到那封信的内容的时候就已经脸色惨白，半晌回过神来，知道事情重大，道：“你放心，我入京的时候，和慧珠互相留了信鸽，定然能很快将信送到！” 杨慕道：“麻烦你了，我怕身边有人盯着，所以只能拜托你。” 杭秋荣道：“此事太大，我拖人回去瞧瞧。” 杨慕重重点头，拱手谢过。 为防止耳目，杭秋荣依旧从后门出去，杨慕则是从前门离开。 朱嫂子看着杨慕有些走神的样子，塞给她两块蛋糕，道：“慕妹子，什么事情？” 杨慕苦笑摇摇头，没有多说，转身走了，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告诉朱嫂子，也是为了她好。 但愿能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牛老汉，他给自己传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杨慕再着急也没有翅膀，不能飞回去看看。 好在晚上的时候，林啸带来了好消息。 木尘和童乐已经骑马赶去白云县了，林啸也飞鸽传书给了万通钱庄的郎掌柜，让他赶去先处理。 杨慕皱眉道：“到底是谁要害我！” 朝廷明令禁止圈地，这是重罪！ 好在牛老汉的信中说，村长和族长只是开始准备此事，也只是进行到画地图的阶段。 不过白云县离这里很远，信最快一个月到，也不知道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林啸搓了搓妻子的肩头，以示安抚，轻声道：“好在发现的及时。” 杨慕道：“我是怕牛大爷……危险。” 林啸道：“牛大爷这辈子见识过不少，他能想到圈地不对，给你来信，自然能想到行事小心谨慎。木尘和童乐快马加鞭，想必几日就能到。他们带着我的亲笔信，想必村长和族长不敢违逆。” 杨慕勉强点了点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常有。 背后之人将此事扣在她这个飞上枝头的麻雀身上。 不知情的人，一定会相信，这种得到权力就立刻嘚瑟的事情是真的。 抢了老百姓的土地为己用，这个罪名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杨慕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将今日栾姨娘的事情和李掌柜的事情说了。 林啸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杨慕道：“李掌柜的事情好说，曹氏用的不过是后宅的阴私手段，让齐伯审问其他细作就是。只是栾姨娘说的话……” 林啸道：“小时候，我也曾听人提起，王妃与母妃之前交情莫逆。长大后，也曾细心观察王妃的处事。只是从没有想过，要打探曹家。”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桂嬷嬷与曹夫人身边之人有旧，那便一并问明白吧。” 杨慕点头，此事只有自己出面合适。 事情说定，二人早早睡下。 第二日，林啸喝下甜甜水之后，打坐片刻，便惊喜对杨慕道：“娘子，为夫恢复内力了！” 杨慕自然为他高兴，甜甜水也放在林啸那里，准备林啸突破二品之后，二人再每日一人一半。 林啸也不客气，武道上打不过媳妇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他得尽快赶上媳妇的步伐。 吃过早饭，杨慕和林啸各自去上值。 曹氏都已经习惯了有儿媳与没有儿媳一个样了。 杨慕刚到了行宫，就听白瑶说唐静来了。 昨日回去杨家的时候，唐家两个表姐都跟着唐氏入了宫参加桃花宴，没见到，没想到竟然找来了。 杨慕知道唐静来定然是私事，不能请唐静来值班室，于是亲自出去。 唐静脸上带着笑意，问：“表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慕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己二人离大门有些近，唐静是怕谈话被人听到，便点点头，引着唐静去了一旁的柳树下。 唐静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压着声音道：“表妹，有件事，我想与你说。” 杨慕点头，道：“四周无人，表姐说吧。” 唐静道：“昨日入宫赴宴，我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要紧不要紧，但想着还是与你说一说。” 顿了顿，唐静才继续道：“昨日桃花宴，我亲眼瞧见盛太后单独见了定王妃。这原本没有什么不妥，太后见命妇也是正常。可奇怪的是，定王妃觐见之前脸上还带着忐忑不安，觐见出来之后，则是意气风发。 “她们关着殿门说的话，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可定王妃出来之后，殿门大开，我瞧见盛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与盛太后说话，提到了你。” 杨慕诧异的看着唐静，问：“表姐‘看见’她们提到我？” 唐静微微点头，道：“我会些唇语，此事知道的人不多。” 杨慕看着唐静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宝贝，大眼睛亮极了。 唐静被她看得差点脸红，道：“此事你要小心。” 杨慕点头道：“多谢表姐告知。我会小心的。” 看来，曹氏要与盛太后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曹氏自然不必说，定然是因为自己抓了陈嬷嬷和列峰。 至于盛太后……只怕那日刺杀的事情，与其脱不了干系。 看来盛太后是在太皇太后要不到生死门长老的审问全，又怕自己的事情败露，所以想要对付她了。 唐静看杨慕脸色认真，知道她对此事上心了，便也不再多说，而是转移了话题道：“表妹，之前姑母给我父亲去了飞鸽传书。” 杨慕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唐静。 唐静道：“是……询问我与唐禧入军之事。” 她看了看行宫的大门，有些向往道：“我与唐禧自小是听着杨家女将的故事长大的，本以为没有机会入伍参军。可朱雀军是女子军队，我们是否可以……”(本章完) 第365章 他们二人都是疯的！ 杨慕原本就对唐静会唇语的事情十分有兴趣，琢磨着怎么拐她参军，现在听唐静竟然主动提起，立马来了兴致，问：“你和喜表姐想要嫁入朱雀军？” 唐静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武道五品，唐禧是武道四品，而且我们自小也熟读兵书，在甘州也曾跟在父亲身旁在军里训练过……” 唐静声音越来越小，她怕拖累了表妹。 杨慕笑道：“表姐，你如果能加入朱雀军，我求之不得！” 唐静有些犹疑道：“可我听说，朱雀军要卖身为奴……” 杨慕忙道：“那是不得已的法子，实在是女兵太难招了，才有了签卖身契的事情。其实军营里也有一些人是自愿从军的，只是数量极少罢了。” 她有些兴奋道：“这样，表姐且等等舅舅的回信，若是舅舅同意，我立刻给你和禧表姐办手续！” 唐静笑了，道：“那我就提前谢过了！我得赶快回去将此事告诉唐禧！” 说着要转身而去，想起什么，她又回过身来，道：“我瞧着姑母好像也想参军……” 杨慕：“！！！” 唐静掩嘴笑道：“表妹有时间回府的话，记得与姑母聊一聊。” 姑母都四十岁了，府里一大摊子事情，只怕是脱不开身的。 杨慕嘴角抽搐，无奈点头，看来，得早早回一趟杨家，见一见唐氏。 如果她爹知道自己拐走了他媳妇，怕是要来找自己算账。 唐静说了要参军之后，忽然给了杨慕一个提醒。 既然唐静、唐禧包括唐氏都一心想要参军，会不会京城会有其他的女子想要主动参军的？ 那到时候，军队招募就不用再签署卖身契了，朱雀军就是一只真正的军队，像是几十年前一样。 而不是现在女兵奴籍的身份遭人瞧不起。 而且，宫里也就不会那么忌惮朱雀军的卖身契在杨家人手上了。 想通这一层，杨慕匆匆回到值班室写招募新军草本。 之前朱雀军战死二百多人，正是需要补充人手的时候，这也算是个契机。 晚上下值的时候，杨慕骑马去了火锅店，然后从后门而出，进了一个幽深无人的小巷子。 小巷子尽头的院子里，亮着昏暗的灯光，这里是栾姨娘为她约好的，见曹夫人贴身嬷嬷的地方。 开门的，是一个瘸腿的老仆，见了杨慕，也只是微微躬身行礼，之后便将大门关起。 小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屋子，院子里还养着鸡，种着青菜，像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 老仆引着杨慕进了左边的屋子，借着炕桌上昏暗的油灯，杨慕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 赭色比甲，银簪子，绸子春鞋，这倒是典型的管事打扮，看样子得有伍十多岁。 老妇人站起身来，朝着杨慕微微行礼，道：“见过公主。” 杨慕点头，看着对面并不忌惮自己身份的管事，问：“怎么称呼？” 老妇人低头道：“老奴姓滕。” 杨慕道：“滕管事，你的卖身契可还在曹家？” 贵族为何要签署卖身契？那就是生死都要捏在主人手里，防止的就是奴仆叛变。 这位滕管事既然已经做到了主母身边第一人的位置，为何要出卖主母，将自己的性命堵上呢？ 此事问不明白，她无法安心。 滕管事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杨慕，点头道：“老奴知道。” 顿了顿，滕管事继续道：“老奴也知道，公主有顾虑，怕老奴说的话不尽不实。若是公主明白老奴为何卖主求荣，便可以相信老奴了。” 杨慕背着双手，看着滕管事，问：“为何？” 滕管事语速缓慢，悠悠道：“因为曹家夫妻，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儿！” 二十多年前，滕管事被好赌的父亲卖给了一个花木商人，三年后生了一个女儿。 丈夫嫌弃她不会生男孩，转手将她卖给了人牙子，之后辗转入了曹家，做了主母的丫鬟。 那时候，曹大人还是个赘婿，曹夫人方氏经营着药铺医馆。 后来曹家成了官身，曹大人借着女儿定王妃的大树，一路高升，心思也活泛起来，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 只是每个小妾都是悲惨结局。 在曹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滕管事自然能猜到其中缘由。 三年前，曹夫人派滕管事外出办事，整整一年后才回府。等她回府的时候，府中刚刚发生小妾一尸两命的事情。 曹夫人命她善后。 在指挥下人给小妾洗身子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小妾后背上殷红的胎记——四瓣梅花。 滕管事浑身的血都凉了，眼前的尸体，正是自己多年未见，被丈夫卖给戏园子的女儿！ 询问之后得知，这位小妾是一个戏子，是曹大人八个月前买回来的。 小妾入府没多久，就怀了孕，今早不知怎么从楼梯上滚下来，一尸两命了。 悲愤交加的滕管事如何不知，是曹夫人又出手了！ 滕管事将事情大致说完，道：“公主，老奴人微言轻，斗不过曹夫人，更斗不过曹家，所以只能仪仗公主权威报仇！” 杨慕看着滕管事，问：“既然是曹夫人害死了曹大人那么多的小妾和孩子，滕管事为何不向曹大人告发此事？” 滕管事脸上表情带了冷笑，道：“公主，这么多年了，多少条性命在曹家销声匿迹，曹大人岂会不知是曹夫人的手段？可曹大人顾忌定王妃，并不敢将此事闹大，更不敢对曹夫人如何。曹大人连外室和私生子都不敢宝下，他就是个畜生！” 她抬眸，看着杨慕，道：“曹大人明知道曹夫人是个嫉妒心重的，每一个小妾和每一个孩子，都不能活命，却依旧不停地纳妾，不停地让那些小妾怀孕！他甚至都不敢收回曹夫人管理中馈的权利！ “这么多年，自然有小妾能明白，只要怀孕，定然不得好死。有人偷偷喝下避孕药，不想怀孕。可曹大人会公然送去坐胎药，曹夫人也会偷偷将避孕药换成坐胎药！就等着小妾怀孕后，再惨死府中！ “他们二人都是疯的！是畜生！是恶魔！” 滕管事后面的话，的确让杨慕震惊。 曹夫人的恶毒已经出乎杨慕的预料，曹大人的行为，也让人心惊。 自杨慕进门一来，一直平淡的滕管事说到此处，忽然双底跪地，重重磕头。 “公主！只要能为我那可怜的孩子报仇，我……我死不足惜！” 杨慕听着脚边隐忍含恨的声音，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滕管事说正事吧，是否能给你的女儿报仇，就看你能说出什么秘密了。”(本章完) 第366章 证据 滕管事被扶了起来，坐在炕桌边。 二人隔着炕桌的油灯，说起了这些年曹家的隐秘。 曹家原本是方家，是曹大人入了上林苑之后，才改了匾额，成为了曹家。 曹大人刚刚入官职，是上林苑的一个署丞，不过是个八品官。 八品官，在京城就和百姓也没有多大区别，谁家还没有一两个八品官的亲戚朋友？甚至有的人家隔壁住着的，就是七八品的官员，每天吃一样的油条豆浆。 直到曹大人的女儿忽然嫁给了定王，这曹家就飞上了枝头，曹大人的官职也一路往上走。 一个没有经过科考的人，能做到五品，且统领整个上林苑，这已然是曹大人能走到的最高的位置了。 而不少高品阶的官员，也会拉拢曹大人，只为了他那位异姓王的女婿。 曹大人被人捧得有多高，回家之后，都会面临一个问题，没有子嗣。 于是，曹大人开始纳妾。 曹家的第一个小妾死于难产，虽然孩子生出来了，产妇却大出血而亡。 那是曹家的第一个儿子，曹大人开心得不行，说等孩子长大了，要将这曹家的一切都交给长子。 然后第二日，长子就夭折了。 曹大人的第二个小妾，几乎与第一个小妾的死法一模一样。 孩子却是多活了一日，在出生的第三日，夭折了。 再之后的多少个小妾，几乎都是一样的下场，曹大人的孩子们，也嫌少活过一岁的。 于是就有了那场道士的法事。 道士是滕管事亲自请来的，却是曹氏指定的道观，指定的人。 道士做法之后，冒着被曹大人问责的风险，说出了那句话。 “之所以贵府子嗣不济，乃是男主不遵循誓言所致。这府里的原主人，不允许府中有其他女人生出的孩子。” 曹大人知道，道士说的是自己在岳父病床前答应的那件事——今生只有妻子一人，不另娶、不纳妾、不外室、不私生。 有了道士的话做盾牌，曹夫人做事更加狠辣，有时候遇到了厉害的小妾，都不愿让小妾将孩子生下来，直接一尸两命。 滕管事的女儿，也是这样死的。 杨慕静静听完了滕管事的话，问：“既然道士说，曹家有原主灵魂，为何曹大人不搬家？” 滕管事道：“是曹夫人不搬家，曹大人不敢自己搬走，怕定王妃问起。” 杨慕又问：“这么说，其实曹大人和曹夫人并不和睦。” 滕管事脸上带着恨意，道：“何止是不睦？自从曹大人纳妾开始，就没有入过曹夫人的院子。” 杨慕嘴角也带了不屑，这位曹大人还真是胆小又不甘，下作又下贱。 滕管事道：“桂妈妈说，公主想要的是实证。老奴这里有一些。” 杨慕好奇问：“是什么样的实证？” 滕管事道：“先前几次，老奴没有拿到实证，只是后来老奴发现了一件事。每次那些小妾生孩子，都是曹夫人亲自施针，配合着人参片一起用药。这原本也没有说什么，是生产时候常用的手段。直到有一次，老奴发现，那人参片是假的！” 她凑近了些，问：“公主可知道有一种药材，名为红玉萝卜？” 见杨慕摇头，她便继续道：“这种宏宇萝卜外表是红色，拨开表皮则与人参长得一样，是活血化瘀的上品，老奴也是在曹夫人药店的账簿上见过。” 杨慕微微皱眉，活血化瘀的药？ 妇人生产之后，原本就不少出血的地方，如果再用上活血的药物，不大出血也难。 滕管事道：“想必公主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杨慕问：“所以，滕管事的证据，是那红玉萝卜？” 滕管事道：“红玉萝卜只有一片，还是这些年曹夫人不再隐藏自己，忽略销毁的证据。”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荷包，倒出来一片干瘪的药材来，道：“这片虽然年代久远，但是有本事的大夫自然能认识。” 杨慕看着那片像是人参片一样的药材，有些无奈。这玩意做不了证据。 滕管事道：“还有一些证据，老奴藏起来了，公主是现在要，还是……？” 杨慕回头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但还是点头道：“现在就要，否则到了明日，还不知变故如何。” 滕管事道：“老奴出府的时候，是打着探望亲人的名义，有三日的时间。” 也就是说，三日内，曹家不会发现滕管事的异常。 杨慕夸了滕管事一句严谨，便与滕管事一起去取证据，之后回到万香坊。 滕管事将证据寄存在了一家当铺，是活当，拿着当票和银子就能取出来。 杨慕看着滕管事打开那个匣子，就有些懵。 “信？”杨慕拿起那几个信封来。 滕管事道：“这些是曹夫人这些年受到的飞鸽传书，只是一部分。” 杨慕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一些小纸条倒出来，打开其中一张。 “涨价，二百两。” 再打开一张。 “涨价，二百三十两。” 打开第三张。 “缺货，等着。” …… 杨慕：“……” 滕管事道：“按照那几个小妾死亡的时间来看，这应该是曹夫人向人买什么东西。 杨慕却是在这字迹上发现了端倪。 这字迹有些飘逸洒脱，重点是“二”和“三”这两个字，有些特别，横收笔的时候特别重。 这种写法，她是见过的。 之前刘一手给杨震解蛊之后，留下过一个调理的药方子，其中药材的重量上，有这两个数字。 字迹与眼前一模一样。 滕管事好奇的看着发呆的杨慕，半晌之后，才没忍住问：“公主莫不是知道这写信之人的线索？” 杨慕微微点头，道：“此事滕管事不必管了，暂且住在万香坊，如果想到什么，就让朱嫂子来找我。” 滕管事看着杨慕将所有证据都拿走，心里似乎也跟着缺了一块什么东西。 她自从见到了女儿的尸体，就一直在等待一个可以将曹家夫妻置之死地的机会。 只是她一个卖身契在曹家的奴籍，能接触到的，最高身份的人，就是定王妃。 而定王妃若是知道自己有二心，只怕第一个就要弄死自己，那还怎么给自己那可怜的女儿报仇？ 如今终于通过桂妈妈接触到了护国公主，这个机会，她一定不能错过！ (本章完) 第367章 巧取豪夺 杨慕拿着证据回到定王府的时候，王府正要关大门，见她骑马回来，慢吞吞迎出来。 世子妃目前只接手了四司六局，对他们这些前院的小厮来说，王妃才是主母。 杨慕没有理会小厮的无礼，将玄豹交给小厮之后，回去后院。 刚刚走到二门处，就见银铃在那里等着。 银铃提着灯笼迎上来，对杨慕微微行礼，之后道：“世子妃，王妃有请。” 杨慕不知道这么晚了，曹氏找自己做什么，于是道：“你且回去吧，我将东西放了，就去王妃那里。” 银铃却是不依，道：“世子妃，王妃是长辈，您这样不妥当。” 杨慕还不至于和一个丫鬟较劲，不再搭理人，直接回去了承启院。 银铃看着杨慕不屑的背影，气得脸都红了，只能跺脚独自回到永安院。 曹氏听银铃添油加醋说完杨慕“不孝不敬”的行为之后，脸上也带了怒意。 这天下的婆婆，只怕没有比自己更憋屈的了。 谁家的儿媳妇敢无视婆婆的命令？ 这么晚了归家，已然是不守妇德，婆母传唤，竟然敢拖延，简直是无法无天！ “再去请！” 曹氏咬牙道。 银铃应了一声，再次出门。 只是这次刚刚出了永安院，就见杨慕一身铠甲进来，不悦道：“世子妃，怎能穿着铠甲见长辈？” 杨慕对这个两次顶撞自己的丫鬟早就不耐烦了，闻声一巴掌甩过去，重重扇在银铃的脸上。 银铃被杨慕扇得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一张嘴，两颗牙飞了出来。 杨慕走上两步，站在银铃身边，居高临下道：“我穿着铠甲连太后和太皇太后都见得，见不得你家王妃？再让我听见你以下犯上，满嘴牙都给你打光了！” 银铃之前哪里见过这么凶悍的女子？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根本不敢看杨慕。 杨慕不再搭理她，跨步进了主屋，掀帘子的丫鬟把自己缩成一团，连通报一声都不敢。 整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见过泼妇打架，可没有见过武道女子出手，原来世子妃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竟然这么凶恶！ 曹氏正坐在桌边喝甜水，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道：“可是世子妃来了？让她等着！” 杨慕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在曹氏对面，道：“王妃好大的架子！” 曹氏被这话吓得呛到了，咳嗽了半晌，才责备的看着杨慕，道：“不经通传，擅自闯入长辈房中，杨家就是这样的规矩？” 杨慕冷笑着看她，眼神中的不屑十分明显。 “王妃只怕是忘了，我是乡下长大的，向来不懂什么规矩礼仪。” 曹氏刚要训斥，忽然想起今日的正事，干咳了一声缓解尴尬，之后便对丫鬟道：“给世子妃上茶。” 茶很快就上来了，借着上茶，曹氏转变了态度，道：“你呀，就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孝道一事，可压死人的。私下里便也罢了，当着丫鬟婆子的面，怎好如此？” 杨慕喝茶，表情冷淡，静静等着她今日真正要说的事情。 曹氏见杨慕不咸不淡，压下心中不悦，扬起和慈爱的笑脸来。 “世子妃，世子爷的表叔叔曹友志如今也快三十岁了，我瞧着他是个从军的好人才，不如就入了你朱雀军吧。到时候你怀孕之后自然是要将朱雀军交出去的。与其交给别人，倒不如交给自家人，你说是不是？到时候，你如果想要再执掌朱雀军，也更容易。” 杨慕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久，才想起这位曹友志是谁。 曹大人是有位哥哥的，长子名为曹友军，如今也三十好几了。 曹大人曾经为这位大侄子谋过几个差事，都被他弄砸了，美其名曰：大才不落小庙。 曹友志十分自满自傲，觉得自己能力极高，那些末流小吏不配自己。 几次下来，曹大人也没了办法，只能放弃。 没想到曹大人放弃了，曹氏却没有放弃。 杨慕整明白了关系，看着曹氏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曹氏不悦道：“你笑什么？” 杨慕好笑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曹氏似乎是没有想到杨慕会不同意，急道：“你凭什么不同意！曹友志是世子爷的表哥，是自己人，难不成你还想将朱雀军交回给杨家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杨慕看着曹氏，问：“既然是泼出去的水，王妃此刻又为何要为娘家人筹谋？” 曹氏一愣，深吸了一口气，不悦道：“你敢顶撞我！” 杨慕懒得与她虚与委蛇，道：“朱雀军是女兵，不会交给男人，更不会交给王妃的娘家人！王妃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若有所指道：“也让王妃背后的那位，歇了这心思。” 曹氏心里一紧，警惕的看着杨慕，她如何知道自己背后是有人的？ 杨慕看她的样子，淡淡道：“朱雀军大部分将士是与杨家签了卖身契的，平均一百两银子一个人。这些年朱雀军军备杨家投入至少也有二百万两，这还不算伙食消耗。谁想要朱雀军，先拿三百万两银子出来。咱们再谈。” 曹氏手帕捏得紧紧的，若是有这笔银子，谁还和你耍心眼巧取豪夺？ 杨慕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如果没有银子，还想要朱雀军，当杨家都是死人吗？从我手里抢军权，还是这么不要脸的抢法，当我杨慕是死人吗？当我丈夫和舅舅是好惹的？” 说到后面，语气已然十分硬气，看向曹氏的目光也带了杀意。 曹氏被她二品高手的杀意吓得呼吸一窒，心跳加快。 杨慕站起身来，道：“王妃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 曹氏眼看今日是谈不拢了，立马想到了用后宅的压制手段，傲慢道：“世子妃木屋尊尚，不懂礼仪规矩，我这个婆母自然是要找人教教你，免得出门叫人笑话林家的规矩。从明日起，我让教养嬷嬷去承启院，你好好学学规矩。” 杨慕无所谓道：“好啊。” 曹氏一愣，就这？就答应了？ 杨慕说罢，也不等曹氏说什么，大跨步走了。 她掀帘子出来，正好看到银铃鼻青脸肿，瘸着腿要进去，杨慕冷冷的眼神看着银铃，吓得她瑟缩不前。 杨慕又看了一圈院子里呆愣的破子丫鬟们，每个人都不敢与之对视，这才满意走了。 下一刻，屋子里的曹氏刚刚回过神来，有些后怕，就见银铃那个鬼样子进来，又吓了一跳。 当少了门牙的银铃说完了自己的遭遇，曹氏气得一拍桌子，道：“这是那你杀鸡儆猴呢！” 这个杨慕，简直是太目无尊长了！ 曹氏咬牙道：“叫严妈妈明日天不亮就去承启院，好好教教她规矩！” 银铃大声应下，眼中的恨意透出些爽快来。 严妈妈是宫里出来的，从前在宫里就是教导礼仪的，上到新进宫的嫔妃，下到女官宫女，哪一个都被严妈妈收拾得服服帖帖。 世子妃落在严妈妈手里，就算是不脱层皮，也得叫苦不迭！ 要知道，严妈妈在宫里曾经将人折磨疯过！ (本章完) 第368章 你敢打我？ 杨慕回到承启院，问丫鬟：“爷呢？” 提着水桶的丫鬟道：“在书房呢。” 杨慕便直接去了书房。 承启院里晚上最亮堂的地方，就是书房了，燃着又粗又亮的蜡烛。 杨慕推门而进，林啸抬起头来，笑道：“回来了？王妃找你什么事？” 杨慕没好气将永安院的事情说了，之后道：“竟然还想觊觎朱雀军，脸真够厚的！” 林啸听杨慕怼曹氏的那些话，脸上笑意很浓，道：“只怕她做了王妃之后，还没有人敢与她这样说话。估计今夜是气得睡不着了。” 杨慕想想也是，心情就好了些，道：“按照唐静的消息，只怕曹氏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朱雀军，盛太后就是她的后盾。” 林啸嗤之以鼻，“曹友志那个废物，也配执掌朱雀军忠魂？盛太后是手里没人了吧！” 杨慕道：“两宫太后斗得厉害，双方各有损伤，盛太后又不能将盛家人强势塞给朱雀军，便打起了曹家的算盘。” 林啸撇嘴，“只是没想到找了曹氏这么个沉不住气的，竟然不说贿赂你，还想压制你。” 杨慕道：“也不怨曹氏蠢，她用的是后宅的手段。先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抢夺儿媳的嫁妆。若是儿媳不愿意，就用学规矩或者是立规矩这样的法子压制住儿媳，等儿媳扛不住了，自然就妥协了。这法子在后院常见，而且一般都是婆婆赢了。只是，她用错了对象。” 林啸好笑道：“我媳妇岂是那些关在后院的文弱女子可比的？朱雀军又岂能是嫁妆能比的？” 杨慕在永安院说的不错，朱雀军可不只是值三百万两银子那么简单，重要的是，这是一支武装部队，且是军备优良的部队。 杨慕给丈夫吐糟，“她还要给我塞个教规矩的教养嬷嬷。” 林啸道：“想必是严妈妈。” 之后便将严妈妈的事情说了，然后道：“她如今负责王府丫鬟和婆子的规矩教养。” 杨慕的眸子危险得眯起，道：“既然敢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啸道：“何必自己出手？包大娘就可以压制了。” 杨慕道：“就看她是不是个懂事的了。” 言下之意，如果是个懂事的，她到是不介意配合一下。如果不懂事，就直接杀鸡儆猴。 林啸点头道：“你今日打了银铃，明日若是在挫败了严妈妈，也算是立威了。再加上之前四司六局的三把火，这王府应该也就没有人敢私下里与你作对了。” 杨慕点头，这段时间忙，没顾上在林家的事情，明早正好立威。 林啸问：“你今夜拿回来的那个小盒子是……” 杨慕便将滕管事的事情说了，之后道：“按照滕管事的说法，这位曹夫人可谓是恶毒之极。那些小妾入府之初原本就可以避孕，她偏偏要让他们怀上孕，之后再杀了母子。这简直是变态！” 林啸问：“变态？” 杨慕一时口快说了出来，此时只能解释道：“就是疯子，行为做事极度不正常！不能用人的思想来度量！” 林啸缓缓点头，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 若是滕管事说的是真的，那曹夫人还真的是变态！ 而曹大人明知自己夫人的德性，竟然还一个个小妾往家里纳，视人命入草芥。而且他并不约束自己妻子杀自己孩子的行为，这就更叫人胆寒。 杨慕拿出那飞鸽传书的小纸条来，指着上面“二”字和“三”字，道：“你瞧这字迹，眼熟吗？” 林啸接过手来，只看了一眼，便诧异道：“是刘一手！” 杨慕点头道：“我怀疑，曹夫人与刘一手常年买一种东西。” 林啸道：“刘一手手里除了蛊虫就是解蛊的解药，曹夫人更有可能是买蛊虫。” 杨慕也是这么想。 林啸道：“明日我去问问他，也许能有什么线索。如果能拿到曹夫人害死我娘的铁证，那我正连根拔起!” 杨慕叹了口气，道：“可惜不知道为什么父王不想提起当年的事情。” 林啸也沉默下来，他查了很多年，也不知道内情，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包老太。 正事说完，二人回到房间，洗漱之后，折腾到半夜，总算是睡下。 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其实少睡些也依旧神采奕奕。 可架不住只睡了一个时辰，就有人来闹事。 其实来教规矩的严妈妈并没有闯入二人居住的二进院子，只是在一进院子的大门口就被拦下了。 可严妈妈嗓门大，二人又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是被吵醒了。 二人躺在床上，听着一进院子那里吵闹，简直是无语。 杨慕道：“看来这位严妈妈是不识趣的。” 林啸眨了眨困倦的眼睛，道：“这时候包大娘只怕还没有醒。” 杨慕哀叹了一声，起来穿衣裳。 承启院的奴仆都是她陪嫁的人，出身杨家，教养自然是可以的，遇到蛮横不讲理的，也不至于直接动手。 林啸也起了身，穿好衣裳，与杨慕一起出了二进院子。 一进院子的大门口，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堵着一位穿着管事服的老妇人。 老妇人手里挥舞着一把戒尺，嗓门极大道：“我是奉王妃之命来给世子妃教规矩的，你们左挡右拦的，是什么道理？难道杨家出来的下人，就是这样的规矩？” 她说着话，就用戒尺去抽几个丫鬟，角度选得十分刁钻，不是腰眼子，就是胯骨处，打上去很疼，却不好验伤。 杨慕顺手摘了几片树叶，注入内力飞射出去，全部击中在老妇人的腰眼和胯骨处。 老妇人闷哼一声，后退几步，疼得眉头皱起，额上见汗。 承启院的丫鬟和婆子发现情况不对，转头去看，见是自家两位主子来了，一个个面上带着羞愧和抱歉。 是自己没有拦好严妈妈，才打扰了主子的清净好梦。 杨慕和林啸走上前，几人分开一条路。 杨慕站在门里，看着门外台阶下的严妈妈，道：“将这不懂规矩的老奴杖打二十大板！” 几个丫鬟婆子立刻眼睛一亮，鸟兽散。 严妈妈脸色更白了几分，急道：“你敢打我？我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是王妃的亲信！” 第369章 锣鼓喧天 杨慕看了一眼林啸，道：“定王府规矩也不怎么样，昨日王妃竟然还想教我规矩，传出去怕是贻笑大方。” 林啸很认真点头道：“娘子不知，从前王府规矩很不错。可自从王妃做了主母之后……哎……不说也罢！这大清早就吵闹不休的老奴，是个管教丫鬟的婆子，她都是这般规矩，可见王府的规矩是应该正一正了。” 杨慕点头，道：“那就都别睡了！” 刚刚做鸟兽散的丫鬟婆子，此刻举着家伙事凑回来。 杨慕吩咐道：“打！” 严妈妈各种挣扎嚎叫，在杨慕点穴之后，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噼里啪啦”的一阵板子之后，严妈妈已然晕过去了。 杨慕命人将其泼醒，之后对承启院的丫鬟婆子道：“带着铜锣，敲敲打打，拖着这位严妈妈，在府里示众。” 林啸补充道：“还要高声宣布她的罪名——不敬主子，高声喧哗，毫无规矩，以下犯上！” 承启院的奴仆应下，满脸兴奋地拖着半死不活的严妈妈，敲锣打鼓的去了。 杨慕与林啸对视一眼，有了严妈妈做例子，倒要看看，这府中还有谁敢明目张胆与承启院过不去！ 那些想要踩一脚承启院讨永安院欢心的人们，也该掂量掂量，有没有比严妈妈更硬的屁股！ 既然已经睡不着了，二人便在院子里比武切磋，等天亮。 这边曹氏被响震天的锣鼓声吵醒，没好气的摔了床边的一个茶杯，怒斥守夜的丫鬟。 “将外面的人打板子！天没亮就吵人，有没有规矩了！” 那丫鬟跑出去一看，黑夜的浓雾里，永安院外墙下，一串灯笼。 那些提着灯笼的人，就站在院墙下使劲敲铜锣，还高声呐喊。 “新人院子管事严妈妈，不敬主子，高声喧哗，毫无规矩，以下犯上！” 还没有整明白怎么回事的小丫鬟紧接着听到后面一句。 “世子妃念其初犯，责打二十大板，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小丫鬟一听是世子妃打人了，昨夜银铃被打的事情浮上心头，吓得摔了个屁股蹲，连滚带爬回去禀告曹氏。 曹氏被吵得睡不着，见小丫鬟回来，怒道：“外面怎么还是不停！” 小丫鬟心有余悸将事情说了，之后道：“那些都是承启院的人……” 曹氏想起自己命令严妈妈天不亮就去找杨慕的事情，不由得气得发抖。 杨慕还真是见缝插针，奴仆天不亮吵醒主人自然是不符合规矩的。 一个教规矩的管事，却自己坏了规矩，不打她打谁？ 曹氏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叫她们滚去别的地方叫喊，别吵我！”曹氏厉喝。 小丫鬟忙去传话。 可那些铜锣声和呐喊声实在是太大了，她在旁边捂着耳朵喊话，那些承启院的下人们只当听不见，足足在永安院外喊了一刻钟，才意犹未尽走了。 曹氏坐在床上，已经气得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等人走了，她准备睡一会儿，结果那些人又回来了，依旧是吵闹不休。 曹氏命人赶走他们，他们却说奉命叫喊，不敢走远。 最后曹氏气得摔了屋子里所有东西，直到天亮，那些人才跑去各个院子，将严妈妈的惨样子展示给王府的下人看。 承启院。 包老太才来找杨慕，“姓严的竟然敢与承启院叫板？她是疯了吗？” 包老太满眼的不可置信。 杨慕好奇道：“严妈妈为何不敢与承启院叫板？” 包老太一噎，想说自己在承启院，可事实是，严妈妈好像根本不怕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成，这个人要赶出王府！而且，她别想再找到活计！” 看杨慕询问的眼神看自己，包老太解释道：“当初她被赶出宫，就是因为惩戒宫女下手太狠，将一十一岁的宫女打傻了！这样的人，竟然出宫之后还能找到活计！” 杨慕和林啸齐齐皱眉，这严妈妈不是什么好人呐！ 包老太继续道：“原本这么大的失误，是要打板子发配去浣衣局的，可严妈妈的对食是盛太后身边得力的公公，这才被轰出宫了事。” 她叹息了一声，道：“我听说此事之后，原本是要帮一把那傻了的宫女，谁知找到的时候，已然是一具尸体。说是什么失足落水，鬼才信！” 杨慕问：“找到尸体的时候，严妈妈出宫了吗？” 包老太冷笑，道：“她前脚出宫，尸体后脚发现！” 林啸悠悠道：“宫里人命不值钱。” 包老太也微微点头，承认林啸说的是实话。 杨慕难得见到包老太，连忙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与她听。 包老太听后，沉默片刻消化信息，之后道：“既然曹氏和盛太后都开始打朱雀军的主意了，就不能坐以待毙。” 她看着林啸道：“这段时间，小心行宫那边，不可行差踏错。” 又转头对杨慕道：“那个蛊毒的事情要及早问明刘一手。” 二人点头之后，包老太问：“那陈嬷嬷和列峰那边，就没有新的发现了吗？” 杨慕微微摇头。 包老太问：“那个姓齐的是怎么审问的？” 杨慕回忆一下，道：“好像是鞭子、烙铁啥的？” 包老太立马道：“这哪里是问话！我今日就去一趟，我去审！” 顿了顿，包老太想起一事，道：“还有那个什么李掌柜！” 林啸摸了摸鼻子，这老太太是嫌弃齐伯审问太慢了。 包老太风风火火吃了饭，就坐着马车去了城外，为防止有人跟踪，林啸专门派了两个暗卫护送。 黛山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杨慕和林啸在下棋。 小丫鬟心中狐疑，世子妃会下棋吗？ 杨慕一颗黑子落下，道：“我赢了！” 黛山伸头去看，那棋盘上乱七八糟，根本没有什么胜负。 杨慕心情好，问：“什么事？” 黛山道：“包大娘走的时候说，给严妈妈加些料，但是没有说到什么程度。” 奴仆犯错，有大有小，对应着不同的惩罚。 林啸道：“赶出府去就成了。” 黛山应下，转身出去了。 小姑娘暗自盘算，赶出府去的罪名：偷盗、不尊上意、偷懒、不服管教…… 嗯，偷盗的罪名最容易！ 第370章 乔迁宴 林啸弃子认输，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大亮了，我去找刘一手。” 杨慕点头，有些意犹未尽的看了看棋盘。 围棋我不行，五子棋你不行！ 等晚上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杨慕神色坚定的换上软甲，也去行宫值守。 杨思月自从“死而复生”之后，就几乎在杨家呆着，行宫是能不去就不去。 经过刺杀事件之后，杨慕在朱雀军地位稳固，杨思月已然将解甲归田的折子递上去了，这几日就会批复下来。 有太皇太后在，这正统领的位置，应该不会旁落在别人手里，杨家人并不担心。 杨思月要退隐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朱雀军的人也知道了，此时面对意气风发的副统领，便更加尊敬几分。 杨慕先去了营地，视察了增加火炉之后的炼钢速度，之后才回到行宫。 行宫总管王庆等在值班室，见了杨慕过来，行礼道：“公主，名单重新拟定好了。” 杨慕并不停步，路过王庆的时候，道：“王总管这办事效率一般啊。” 从上次将名单打回去，至今都过去几天了，这才拟好。 王庆像是没有听出来挖苦，笑盈盈跟着进了值班室，将名单呈送给杨慕。 杨慕仔细看过之后，发现除了去掉一些不该有的名字之外，还添加了一个新名字——曹录。 这就有意思了，杨慕正在查他，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而且时间就是明日。 “王总管，这位曹大人是来做什么？” 王庆道：“是曹大人昨日送来的条子，说是上林苑要将行宫北边那片小树林重新添种桃树。等到春日里开花的时候啊，那可是漫山遍野的桃花。” 似乎是怕杨慕不信，王庆还加了一句，“二位太后，是最爱桃花的。” 种个桃树这样简单的事情，上林苑自然就可以做主，不需要两宫太后批准。 杨慕也没有拦住人的借口，于是在名册上签字盖章，递给白瑶。 白瑶则是拿着名册去了门房，进出人等都得按照名册上来。 王庆笑嘻嘻走了，杨慕看着他的背影，对银朱道：“找斥候营郑玥，派个轻功好的，看住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收了什么礼，都得记下。” 银朱匆匆去了之后，杨慕继续整理自己征军的事情，等草稿拟好了，还得去找杨思月和林啸把把关。 整整一上午，除了一位想要出宫见家人，却不在名单上的宫女不太开心的离开以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到了午时吃饭的时候，白瑶终于将这段时间朱雀军打探的消息整理成了册子，交给杨慕。 杨慕便让白瑶誊写了一份，送去给了杨怡。 杨怡如获至宝，初来乍到，她很难将几位太妃和行宫的大小事情打听明白。 有了这份册子，就能做到心中有数了。 杨怡认认真真看完了册子，对罗女官道：“去送我的帖子，今夜小聚，乔迁之喜。” …… 杨慕下值回府之前，去了淑太妃的千澜殿。 杨怡住在行宫之后，今日才收拾好箱笼，所以办了个小小的晚宴，宴请行宫里的几位太妃和杨慕一起吃饭。 千澜殿算是行宫很不错的寝殿，又大又宽敞。 只是杨怡带来的宫人不多，大多使用的，是行宫的人手。此事杨慕并没有提醒她，想必在宫里那样的地方能活下来，自然知道怎么应对。 宴席中，除了杨慕都是太妃，杨慕单独拿出公主的身份，自然是能与众人平起平坐，甚至能高出半筹。 可如今在行宫，杨慕就是朱雀军的副统领，杨怡又不好给自己侄女抬身份。 所以杨慕的席位在最末等。 杨慕到是不在乎这个，可架不住有人挑事。 薛太妃喝了两盏酒之后，面若桃花，带着特有的风韵，笑着打趣道：“我说淑妃姐姐，你怎么还将护国公主安排在最末席了？” 杨慕头也不抬，低头干饭。 薛太妃：“……” 今日这席面是来吃的吗？那是四大太妃要抢占行宫的主导权！ 这杨慕该不会是个傻子吧？难道不帮着自己姑姑来压人吗？ 杨怡坐在主席上，听了薛太妃的话，小酌一口，看了一眼吭哧吭哧的杨慕，嘴角含笑，缓缓道：“薛太妃慎言。” 薛太妃仿佛才发现自己失言，叫了杨怡淑妃，掩嘴笑道：“瞧我这记性，还想着姐姐宠冠后宫呢。” 杨怡淡淡看着薛太妃仿佛醉酒的样子，冷淡道：“我不再是淑妃，你也不再是薛贵嫔，别忘了规矩。” 薛太妃脸色又一瞬间的不爽，熹宝帝死的时候，淑太妃就已然是妃位，而她不过是个贵嫔，杨怡在不声不响回击她。 薛太妃眼珠子微微转动，转而又带了笑意，道：“是啊，如今我们都是太妃了，再也没有什么尊卑了。你说是吗？方太妃？” 方太妃之前只是熹宝帝的一个嫔，比薛太妃还要低一级。 方太妃却并没有接话，似乎品阶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浮云。 薛太妃不满意道：“怎么，难道方妹妹不满意如今的现状吗？可惜，咱们都没有机会了，谁叫咱们肚子不争气呢？如果咱们像是淑妃姐姐一般，生下了熹宝帝的遗腹子，咱们也老有所依，不至于被打入这行宫里来吹冷风。” 方太妃轻蔑看了薛太妃一眼，似乎在嫌弃她不成体统，什么话都说。 薛太妃忽然“呵呵”冷笑两声，道：“是我说错了话，即便是淑妃姐姐生下了靖王殿下又如何？还不是被赶到行宫里来？” 说着话，又开始笑。 一直没有开口的朱太妃看了一眼薛太妃身后的宫女，呵斥道：“还不给薛太妃上醒酒茶？” 那宫女忙去取醒酒茶。 杨慕一边闷头吃饭，一边看戏，等吃饱了，立马站起身来拱手告辞，马不停蹄的溜了。 杨怡看着杨慕匆匆告退的样子，眼里是无奈的笑意，这丫头都不喜欢看戏的吗？亏她还特意将她叫来，见识一下后宫的手段。 想了想，杨怡又自嘲的笑了。 二品武道高手，统领一万朱雀军，这样的女子，哪里用得着学什么宅斗宫斗？ 一力降十会，是自己想多了。 想要报答侄女的救护之恩，和今日送来册子的情分，看来是要想其他的法子回报了。 比如，想法子在行宫站稳脚跟，并且压制住这三个太妃，好让这丫头少操心些。(本章完) 第371章 王妃又有请 薛太妃见杨慕要走，似乎是不愿意，想要站起身来拦下，却头晕的站不起身来。 杨怡扫了一眼三位太妃，心说：正宴开始了。 她看着扶着额头，像是醉酒的薛太妃，淡淡道：“熹宝帝曾说过，薛妹妹酒量惊人，便是一般男子也比不过。如今这般装醉失仪，难不成是借着我们的口，将对两宫太后不满的话，传回宫里？” 她嘴角含着笑，像是开玩笑一般。 但是薛太妃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却是眸子一瞬间清明起来，诧异的看着杨怡。 杨怡自从入宫之后，就一直是杨门虎女的人设，心直口快，却不失手段。 今日她原本是要试探试探，可没有想到，杨怡说话竟然丝毫不给自己留下余地。 薛太妃是斗不过两宫太后的，背后也没有什么人撑腰，否则不会早早就被赶来了行宫。 如今，她的哥哥薛稚深受盛太后重用，连带着她也觉得自己可以在行宫说了算了。 可杨怡不开口则以，一开口，便将她怼得没法说话了，憋屈着小脸坐在那里。 对两宫怨怼的话，她是绝对不想传入宫里的，她当然记得去年梁太妃高烧梦话被太后知道，派了内务府来赐死两台费的事情。 方太妃和朱太妃见杨怡一说话，就治住了薛太妃，对了个眼神。 不能让杨怡就这么成威风！ 若是照着这样下去，杨怡迟早占据主动，成为行宫日后默认的主权人。 方太妃到底年轻些，不如朱太妃能沉得住气，此刻开口道：“淑太妃严重了，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是给自己、给别人留些后路的好。” 淑太妃美目流转，看向坐在薛太妃旁边的方太妃，点头道：“不错，做人做事还是要温和大度些，动不动就打宫女太监，还闹出人命来，于主子身份有损。” 方太妃抓着手帕的手猛然一紧。 去年她听到有两个太监在背后说她坏话，叫人打板子的时候，不小心出了人命。 此事她打点过王庆，当做是病死的处理，隐瞒下来。 杨怡是怎么知道的？ 杨怡嘴角淡然的笑意，心中感激杨慕送来的小册子。 朱太妃见两个太妃都落了下成，也撑不住气了，道：“淑太妃，年轻气盛、以势压人，在后宫里是要不得的。虽然你生了敬王，但到底在我这里也是个晚辈，孝道还是要讲的。” 杨怡转头看向朱太妃年老色衰的脸，轻笑道：“朱太妃说的是，本宫来行宫之前，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也训斥过的。说要好好敬着您，让您长命百岁，故人自然会再见的。” 朱太妃在听到“太皇太后”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输了。 淑太妃有儿子，有娘家，有太皇太后，自己有什么？ 杨怡看着朱太妃眼神黯淡下去，没有了斗志，知道今日这首战自己是告捷了，心情大好，招呼三人尝尝新上来的小羊排，说是护国公主的烹饪法子，杨家送来的新鲜羊肉。 在场三人也都听明白了杨怡的话，杨家、太皇太后、护国公主、林家…… 杨怡背后的人又多，势力又大，就是把这三个人捆绑在一起，也不是杨怡的对手。 杨慕不知道她走后的唇枪舌战，她最关心的是林啸那里带回的刘一手的消息。 回到定王府，府门已经关了，杨慕敲门，小厮很快开了门，见是世子妃，急忙牵马哈腰，态度恭敬得不行。 显然是今早对严妈妈的杀鸡儆猴起到了效果。 杨慕脚步轻快往后院走，刚刚走到二门，又遇到了银铃。 杨慕挑眉，这丫头是不怕揍啊！ 银铃脸上还带着青紫，朝着杨慕微微行礼，道：“王妃请四（世）子妃。” 杨慕没忍住，笑道：“银铃啊，王妃身边是没有人了吗？你这跑风漏气的，都被派出来做事。” 银铃低下头去，眼神恶毒，咬牙道：“请。” 杨慕自然不怕见曹氏，当先背着手去了永安院。 永安院的丫鬟婆子们见她进院子，瞬间做鸟兽散，来不及跑的，低下头去，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杨慕对于众人反应十分满意，进了曹氏的主屋。 曹氏正在由着丫鬟往手上涂抹珍珠粉，见杨慕进来，眼神中带着厌恶，嘴角却带着笑意，道：“你来了？坐吧。” 杨慕毫不客气坐下，连行礼都省了。 既然昨日撕破脸了，也没必要装模作样了。 曹氏没想到杨慕这样不客气，愣了一下，随即压下不悦，温和道：“今日，你表叔来过了，说是想要见见你这个侄媳妇。宴席就摆在德顺楼，咱们一家人吃个午饭！” 杨慕：“……” 昨天都说了，想要朱雀军，拿出三百万来，曹氏竟然还没有死心？ 而且昨天都闹掰了，怎么今天还能厚脸皮聊同一件事啊！ 看杨慕不说话，曹氏笑道：“你表叔说了，他不要什么将军做，就做个千夫长就行了！世子妃啊，嫁做人妇，要为夫家多多考虑。夫家的长辈喜欢你、接受你，你才能在夫家立足。” 杨慕冷眼看着曹氏自说自话，半晌之后，忽然道：“我嫁给林家，不知道为何要讨曹家人的喜欢？王妃当初也讨过老祖宗娘家——马家人的喜欢吗？” 曹氏：“……” 当然没有，她凭什么要讨那死老太婆娘家人的喜欢？ 曹氏笑容僵住了，看杨慕不接招，干脆板下脸来。 杨慕好笑的看着曹氏变脸一样变化表情，道：“王妃，明日午饭我就不去了，行宫离不开人。劳烦王妃与曹公子说一声，圣命在身，不好枉顾，盼他谅解。” 曹友志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圣命不要紧，见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叔要紧。 曹氏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翻滚的怒意，道：“既然世子妃不同意你表叔入朱雀军，那三郎林吉总可以吧！” 她亲生的儿子林善未来是要统领林家军的，自然不能入朱雀军。 可是那个听话的庶子林吉却可以，到时候朱雀军不还是在她手里？ 杨慕歪头看着曹氏，问：“王妃莫不是失忆了？我说了，朱雀军不要男子！” 曹氏心中一阵郁闷，怎么把这事忘了。 她刚想说自己的女儿林秋晨，可又不想女儿从军变成舞刀弄枪的女子，再说女儿和杨慕之间有恩怨，杨慕定然要趁机打压欺负。 忽然，她灵机一动，道：“那二小姐林玉竹总能参军吧！”(本章完) 第372章 软的不行，来硬的 杨慕想了想，到是没有什么好拒绝的，道：“如果她能通过征兵考核的话。” 曹氏诧异问：“还有考核？” 杨慕点头，道：“自然有考核！” 曹氏皱眉道：“那是你小姑子！” 杨慕道：“所以呢？” 曹氏觉得与杨慕说话，每说一句话，自己就少活一年。 “所以你就不能照顾照顾？” 杨慕笑了，一字一顿，“不、能！” 曹氏被气了个仰倒，还要劝说，杨慕却道：“王妃，我上值一日很累了，如果还是这个问题，我就不奉陪了。想必就是父王回来了，也会体谅我。” 曹氏见杨慕连林茂都搬出来了，也没法再说什么，好在软的不行，还可以来硬的。 “既然世子妃如此忙碌，自然也是顾不上伺候世子爷的。” 杨慕转身欲走的势一顿，转头去看曹氏得意的表情。 曹氏端着架子，喝了一口水，才对身旁的银铃道：“银铃，你是有个妹妹是吗？” 银铃跑风漏气，“四（是）。” 曹氏道：“你那妹妹我见过，很是标志，还温柔可人。叫你妹妹明早去承启院伺候吧。” 银铃眸子立刻亮了起来，跑风漏气道：“四（是）！” 杨慕嗤笑一声，抬腿走了。 曹氏对杨慕的不置可否搞得一阵气闷，眼神明灭不定的看着晃动的门帘子。 杨慕，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想和我斗！ 什么时候你同意将朱雀军的军权交出来，什么时候老娘就停止给林啸纳妾！ 定王府还真不缺长相姣好的丫鬟！ 她就不信了，军权和相公只能选一个的时候，这小蹄子会选军权？ 男人才是女人一辈子的依靠，没有了丈夫的宠爱，便是军权十万又能如何？ 银铃看着曹氏得意的笑容，心中激动万分。 如果妹妹能拢住世子爷的心，那他们家就鸡犬升天了！ 银铃抚了一下自己青紫的脸，心中暗恨，若不是昨日世子妃对自己动手，说不准王妃就让自己去伺候世子爷了！ 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 世子爷还那么俊俏！ 如果再生下庶长子！ 顺便给世子妃下不孕不育的药！ 啊！ 这王府就是她银铃的掌中之物了！ 杨慕不知道永安院里各种异想天开，自己走路带风回到承启院。 林啸正从书房出来，想要人去问问杨慕怎么还没有回来，就看到一身杀气的杨慕，不由得愣住。 他做了什么惹娘子生气的事情吗？ 杨慕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林啸面前，一踮脚，小脸就凑在了林啸眼前。 林啸顺势扶了她一把，疑惑问：“怎么了这是？” 杨慕危险的眯起眸子，咬牙切齿道：“你家继母要给你纳妾！” 林啸被这个消息炸得有些迷糊，半晌之后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杨慕一脚踩在林啸脚丫子上，怒道：“你有这么开心吗？” 林啸“嗷”一声，瞪大眼看着眼前要原地爆炸的小媳妇，眨眨眼，反应上什么，凑过脸来，笑眯眯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杨慕一愣，哎？ 林啸哈哈大笑，伸手刮妻子的小鼻子，道：“吃醋就承认！明知道我不会纳妾，还这么生气，定然是吃醋。” 杨慕：“……” 不行，太尴尬了！ 林啸看着红了耳根，甩袖而去的小媳妇，哭笑不得。 进了屋子，杨慕盘腿坐在窗户边的炕桌旁，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林啸走过去，哄道：“娘子放心，我不纳二色，今生唯你一个。曹氏送来的人，明显是个细作，难不成我还收了自己找罪受？就算不是细作，我这里也容不得别人。”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脏。 杨慕抬起头，黑亮的眼睛看着眼前承诺的男人，认真道：“你若有了二心，可以告诉我，咱们和离！” 林啸嘴角抽搐，道：“不许乱说！” 他伸手捏了捏杨慕的手，道：“这种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你别放心上。” 杨慕也不是太矫情的人，气过了，也就想通了，眼前人是自己认定的人，应该信他。 林啸提声叫人。 “黛山。” 在院子里吩咐小丫鬟事情的黛山听到了，急忙进来问：“爷，有事？” 林啸道：“去找冯管家，连夜将银铃的妹妹发卖了，就说是得罪我了。” 黛山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杨慕，见杨慕摇头道：“你先出去。” 黛山又一脸懵逼的出去了。 杨慕转头看向林啸，问：“银铃妹妹的卖身契应该在曹氏那里，怎么买卖人？” 林啸笑着坐在杨慕身边，道：“咱们成亲以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有些事没有来得及与你说。” 他给杨慕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王府中有不少具体的事物，父王一个人管不过来。他除了留下军权自己管理之外，将店铺交给了二叔，山庄都交给了二弟，别院交给了三弟。而我，负责林家的护卫和马场。” 杨慕不明白丈夫想要说什么，眨巴着黑眼睛等着下文。 林啸继续道：“而护卫里，分为明卫和暗卫，明卫是给外人看的，暗卫是做些不能外人知道的事情。” 他若有所指道：“比如，偷个东西。” 这下杨慕明白了，林啸是要暗卫偷出银铃妹妹的卖身契，然后让冯管家将人卖了。 杨慕好笑道：“那曹氏明日知道之后，你准备怎么说？” 林啸耸耸肩，道：“她不敢明着找麻烦，父王不会支持她给新婚世子塞小妾。如果她闹起来，我就说暗卫在地上捡到一张卖身契，正好是银铃妹妹的。” 杨慕笑道：“嗯，这借口不但无耻，而且好用。” 林啸道：“所以不必担心曹氏知道之后会如何，听我的就是了。” 杨慕想了想，道：“这世道女子艰难，这位银铃的妹妹咱们还没有见过，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贸然将人卖了，总是不好。若是个有骨气的，不如送去朱雀军。” 林啸立刻道：“不成！” 这种人不能时常出现在娘子面前，否则会时常记得此事，对夫妻感情不好。 杨慕道：“总要见见人，才好处置。” 林啸拗不过她，挣扎了半天，还是同意了。 谁让他媳妇用那么可爱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呢？这谁受得了？(本章完) 第373章 银霜 杨慕也喝了一口茶，问：“你今日去找刘一手，怎么说的？” 林啸道：“咱们猜得不错，曹夫人与刘一手买的，正是蛊毒。名为血蛊。” 杨慕皱眉，这名字没听说过，“血蛊？做什么用的？” 林啸解释道：“血蛊嗜血，苗医会将血蛊放在淤血处，让其吸食淤血。但是使用血蛊时需要小心，因为一旦误食入腹，血蛊便会立刻咬破胃壁，进入血管，东逃西窜，使人血脉暴涨，血流加快。” 顿了顿，林啸一口将茶水喝尽，道：“中了血蛊之后，若是人体有破损流血之处，不出一个时辰便会……被血蛊搅得血流不止而亡……” 杨慕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血流不止而亡……这不就是先定王妃和曹家那些小妾的死法吗？ 杨慕伸手，握住了林啸有些发颤的手指，问：“刘一手卖给曹夫人多少血蛊？” 林啸缓缓从怀里取出一个账本来，道：“十二只。” 杨慕心中一动，十二只！ 按照滕管事说的，这些年，曹家死了十一个小妾，加上先定王妃……正好十二人！ 翻开账册，这是刘一手买卖蛊虫的记录。 上面一笔笔蛊虫和解药的交易记录都写得很明白，年月日、买家、地址…… 只是这里只有三年内的账本。 三年来，卖入京城的血蛊，只有三笔，地址全部是一家花木铺子，收货人是“刁老板”。 林啸道：“刘一手的账本，只能是侧面证据，这些蛊虫的买家，不少都是化名。而这个花木铺子的刁老板，也不过是收货的地址罢了。幕后之人，需要人证。我今日去那花木铺子，是个掩人耳目的空房子。” 杨慕却是笑了，道：“也是咱们运气好，这位刁老板，我应该是能找到的。” 林啸疑惑的看着杨慕。 杨慕道：“滕管事之前说过，她的丈夫是做花木生意的，似乎就是姓刁。” 林啸心中一动，问：“你的意思是……这刁老板就是滕管事的丈夫！那个卖了妻子女儿的混蛋？” 杨慕点头道：“这件事我让银朱去找滕管事确认一下，八九不离十。” 林啸有些激动，一旦找到了刁老板，而刁老板又能作证的话，加上刘一手剩余的账本和滕管事，就能定曹夫人的罪！ 杨慕叫来了银朱，吩咐她去万香坊问话。 银朱现在一边做杨慕的贴身护卫，一边做朱雀军的亲兵，拿着两份月例，心里美滋滋。 林啸看她回来，忽然想起一件事，道：“还有一件事，我也确认了。” 他双眼跟随者杨慕坐在自己对面，道：“你还记得咱们刚见面的时候，我身体虚弱吗？” 杨慕点头点头。 林啸继续道：“是中了蛊毒。” 杨慕道：“这件事你说过，是噬心蛊。” 林啸点头道：“刘一手这几年卖过七枚噬心蛊，有三枚在京城，花木铺子、一个绸缎铺子还有马头的苦力。三人我都查过，只是苦力早就跑没影了，剩下两个查不到背景。如今看来……” 杨慕吸了口气，道：“是曹夫人！” 她话出口，又立马道：“不，不是曹夫人，而是曹氏！她拖曹夫人买的噬心蛊！” 两种蛊毒都与花木铺子的刁老板有关，不会这么巧合的。 林啸苦笑，道：“噬心蛊是一种透明的小虫子，不但无色无味，且可混在高温的茶水中。曹氏还真是看得起我，竟然花费万两银子，买这种最昂贵的蛊虫。” 杨慕则是气呼呼道：“这母女两个，都该死！” 林啸看杨慕眼中带着杀意，反手握住妻子的手，道：“娘子，冷静，咱们不能直接杀人。” 杨慕一愣，纳闷道：“我没准备直接杀人啊。” 林啸眨眨眼，哎？媳妇转性子了？ 不是一言不合就踹飞人满嘴牙吗？ 杨慕道：“我又不是没脑子！” 林啸憋笑，道：“对，我媳妇最聪明了。” 杨慕道：“不能杀人，总能讨点利息！” 林啸挑眉，我媳妇这是要闹事啊！ 我就喜欢看我媳妇闹事！ 杨慕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拿来一个册子，道：“朱雀军损伤二百多人，我得招兵。你瞧瞧，我这折子写得行不行？” 林啸伸手接过册子，仔细瞧过去，诧异抬头看着杨慕，道：“娘子进步良多！” 说着，指着册子上一条一条做解释，合适的，就过了；不合适的，就探讨。 灯烛下，两个相称的人影映衬在窗户上，显得那样和谐美好。 …… 第二日早上，天刚蒙蒙亮，林啸和杨慕就在床上打坐了。 银朱来回话的时候，二人刚刚打坐完毕，穿好短打拿着兵器来到院子里，准备切磋。 杨慕看到银朱，问：“如何？” 银朱眸子亮亮的，道：“滕管事说了，那姓刁的花木铺子老板，应该就是她的丈夫。她丈夫住在百花胡同十七号。” 林啸对银朱道：“叫几个暗卫，将人绑了，送去齐伯那里！” 银朱应了一声，去传话。 夫妻二人便在院子里切磋起来。 银霜被黛山引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夫妻二人打得不可开交。 黛山行礼道：“世子爷、世子妃，这是永安院送来的人，名为银霜。” 林啸收了势头，扭头看了银霜一眼，问：“可带来了卖身契？” 银霜本就长相姣好，一身粉红色的衣裙，显得娇俏可人，此刻听了问话，微微摇头，轻声道：“并没有。” 林啸大手一挥，道：“没有卖身契的人，本世子不敢用。你回去吧。” 银霜抬眸，极快的看了林啸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应声：“是。” 银霜动作虽然快，可一旁一直在观察她的杨慕却发现，林啸说“不要”的时候，那漂亮的小丫头似乎很欣喜？ 银霜匆匆去了，脚步轻盈。 杨慕看林啸一眼，仿佛在说“你瞧，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做妾吧？” 林啸无奈笑，这样也好。 他将长剑收回剑鞘，道：“听巧巧说，早餐有油条。” 杨慕也将自己的龙脊鬼头刀放在廊下，与林啸一起进了房间，擦干汗渍，坐着等饭吃。 很快巧巧就带着丫鬟来摆饭。 小蒸饺、奶油蛋糕、炸春卷、炸油条、茄子酿…… 二人习武之人，胃口都不小，很快早饭就接近尾声。 只是仔细看，会发现林啸成亲之后，饭量似乎更大了，足足吃了六碗粥，实锤“范统先生”雅号。 黛山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银铃带着银霜的卖身契，又将银霜送来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曹氏竟然敢将卖身契和人一起送来？ 随即二人就想通了，银霜的所有亲人都在曹氏手里，这种束缚力不比卖身契差。 林啸看了杨慕一眼，点头道：“让她们进来。”(本章完) 第374章 塞人 银铃脸上的伤刚刚消肿，但是淤青散布出来，看着有些可怖。 “四（世）子爷，这四（是）银霜的卖森（身）契。” 林啸诧异的看着银铃的伤，听着跑风漏气的话，好笑道：“王妃身边这是没有人可用了吗？” 银铃脸色通红，又尴尬又愤慨，道：“王妃习惯了奴婢伺候。” 杨慕道：“当初王妃还习惯陈嬷嬷伺候呢，如今我也多日未见陈嬷嬷了。” 她话锋一转，对林啸道：“咱们做小辈的，总要为长辈排忧解难的。” 林啸十分赞同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娘子是最孝顺的儿媳了。” 银铃：“……” 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杨慕对身后巧巧道：“对包管事说，王妃那里人手不足，多派些人手过去伺候。你传话的时候说清楚，王妃缺少的是身边近身伺候的人，而不是粗使的丫鬟婆子。” 银铃听明白了杨慕想要做什么，立刻焦急道：“王妃不缺人！” 林啸撇了她一眼，道：“承启院没有你说话的份！” 银铃皱眉道：“四（世）子爷，王妃没有要……” 林啸冷笑一声，道：“看来，王妃身边不但需要人手，还需要管教丫鬟规矩的嬷嬷！” 杨慕听了这话，立刻笑了，道：“严妈妈那样没有规矩，自然这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起严妈妈，银铃脸色立刻白了一下，严妈妈多么威严的管事啊，竟然让世子妃打了板子还不算，还被架着在王府里游街示众了一番。 如今严妈妈趴在床上，什么威风都没有了。 银铃自问是比不上严妈妈在府里的地位的，连严妈妈都吃了瘪，自己就别放肆了，反正王妃自由手段应对世子妃就是了。 巧巧笑盈盈的出了门去传话。 银铃将卖身契放在二人桌子上，道：“银霜今日起就伺候四（世）子爷和四（世）子妃了。” 她对妹妹卖身契上的家世背景十分满意，微微挑着眉头看着杨慕，等着杨慕不得不点头。 长者赐，不敢辞。 况且还是婆母送来的人呢？ 杨慕伸手拿起卖身契来瞧，银霜是王府的家生子，老爹替三郎林善管理着一个山庄，是个庄头。老娘是管理府里湖水浮萍打捞的小管事。姐姐银铃是永安院的一等丫鬟。 这银霜的家世背景在王府下人中，也算很高的了，怪不得被曹氏派来做小妾。 只是，这身份再高，想要做一个王府世子的小妾，可远远不够，最多是个通房丫鬟。 银铃自信的等着看杨慕隐忍的表情。 杨慕点头道：“银铃，劳烦你回去替我谢谢王妃的好意。” 银铃眸子一亮，高高兴兴行礼退出。 她要早些回去告诉王妃，世子妃要派眼线去永安院。 林啸换了衣裳，去军营了。 杨慕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站着的银霜，问：“如今我要来了你的卖身契，那么从这一刻起，你的生死荣辱，就是我说了算了。” 银霜抬起头来，娇美的面容上带着不甘，却也只是隐忍的点头。 杨慕仔细看她表情，将那卖身契随意放在桌子上，道：“世子爷身边是不会有小妾的，更不会有通房丫鬟。” 银霜猛地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杨慕，不解道：“那……世子妃为何还要留下奴婢？” 杨慕道：“如今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自己挑个承启院的小厮嫁了吧；第二条，从军入朱雀军。” 银霜愣愣看着杨慕，心中快速衡量。 如果嫁给承启院的小厮，那么将会在王妃和世子妃之间左右难做。 可如果从军……她行吗？ 杨慕站起身，道：“人生大事，原本需要斟酌慎重，可惜，我没有多的时间给你，现在就要答案。” 如果拖得久了，王妃大可以直接来将人要回去。 银霜看杨慕要走，心中一横，道：“奴婢选择从军！” 杨慕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那就走吧。” 银霜犹豫道：“可……我的家人的卖身契还在王妃手中！” 杨慕若有所指道：“不，他们的卖身契是在王府。” 银霜低头沉吟片刻，忽然想通了什么，抬起漂亮的眸子看着杨慕，问：“世子妃是要保我家人？” 杨慕好笑看她，道：“就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银霜一家都是王府的下人，不是曹氏的陪嫁，若是一心向着曹氏来对付她，那就是她杨慕的敌人。 如果这一家人够聪明，看得清王府的形势，她自然不愿意动手的。 银霜听了杨慕的话后，很快就想通了，道：“世子妃放心，奴婢一定劝说爹娘！” 只是姐姐那边，怕是不好劝说的。 姐姐生来喜欢走捷径，想要不劳而获，飞上枝头。她认定了王妃是一棵大树，怕是不会那么轻易下来。 杨慕道：“走吧。” 她要今日就带银霜入军。 招兵的折子送入宫里之后，只怕几日就能批复下来，趁现在朱雀军的招募还是卖身契为主，先将银霜送进去。 到时候曹氏想要人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杨慕和银霜骑马出门的时候，包老太也带着十个婆子十个丫鬟去了永安院。 永安院里，曹氏刚刚吃了早饭，银铃就将杨慕要安排人进永安院的事情说了。 曹氏冷笑一声，道：“那小蹄子是不是蠢得过头了？这王府如今还不是她说了算呢！” 守院门的婆子进来传话，说是包老太带着人到了。 曹氏将保养得宜的手指递给丫鬟染指甲，一边淡淡道：“让那老太婆等着。” 她这个王妃不愿意与那老太婆翻脸的原因是老太婆背后有太皇太妃。 可如今她背后也有了盛太后，也算是宫里有人了，还能怕一个老奴才？ 包老太等了一盏茶，见通报的婆子一直没有回来，于是也不等了，告诉为首的丫鬟小莹，好好看着门，拖住王妃不许出院子门。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 曹氏听说此事之后，怒道：“竟然敢堵住我的院子！这是要造反了吗？” 银铃也不忿，道：“王妃，承启院着实没有脏（章）法！” 世子妃打她的仇还没有报呢！ 曹氏忍着气，染好了指甲，净手之后，准备出门去找马氏说道说道。 丈夫不听她的，却是个孝顺的人，若是连马氏都不喜欢那小蹄子，丈夫也会表明态度。 最起码，先把四司六局的中馈收回来。 刚走到门口，小莹就笑盈盈上来行礼。 “见过王妃。” 曹氏看也不看小莹一眼，就要出院子。 小莹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噗通”跪在地上，高声道：“世子妃孝顺，遣我等伺候王妃。” 曹氏大门被堵住，根本出不去，指着一地的人，对身后的丫鬟婆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人轰走？” 小莹掏出一张纸来，道：“世子妃说了，怕王妃不敢用我等，所以将我等卖身契一并奉上！” 曹氏这时候还不知道杨慕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就太蠢了。 她眯起眼睛来，小蹄子，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对付的？ 曹氏挥挥手，银铃便吩咐永安院的下人出来赶人。 第375章 马氏出面 正闹哄哄的时候，包老太陪着马氏来了。 “做什么？” 马氏不怒自威。 “大宅院里，岂容得这样放肆！” 马氏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的儿媳妇。 曹氏看到马氏来了，忙告状道：“婆母！您瞧瞧您的好孙媳！这是要将我软禁在院子里！” 马氏早已听包老太说过前因后果，她扫了一眼跟在曹氏身后给自己行礼的银铃，冷冷道：“这就是得罪了世子妃的丫鬟？” 银铃被马氏一问，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马氏虽然早就不管事了，可林茂孝顺，马氏的地位就在王府高高在上。 不管事，不代表不能管事！ 曹氏没想到马氏一来就问到了银铃，不悦皱眉道：“婆母，儿媳可是被您孙媳……” 她的话被马氏抬起的手制止。 马氏对小莹等人抬了抬手，让人起来之后，才对曹氏问道：“我听说，你给啸哥儿塞了个丫鬟？” 曹氏：“……” 这话不好接，因为给新婚的夫妻塞小妾的事情，好做不好说，说出来着实不好听。 作为继母，这么做明显是想要离间小夫妻的感情，说到哪里都没有道理。 马氏只看曹氏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包老太说的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道：“既然做母亲的想要儿子多个人伺候，那做儿子的想要多个人伺候母亲，也很正常。你塞人的时候，啸哥儿和啸哥儿媳妇没有说话，怎么她们给你送人，你就不乐意了呢？” 曹氏道：“这如何一样？长者赐，不可辞！” 马氏点头道：“那你就只当这些承启院的下人，是我赐给你的吧。” 曹氏急道：“婆母！这些人可是杨氏的陪嫁！不是咱们王府的下人！” 马氏依旧是点点头，道：“我知道。” 说着话，马氏朝着曹氏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来。 曹氏忍着不甘心，走上几步，站在马氏身边。 马氏低声在她耳边道：“总比送王爷小妾的好。” 曹氏几乎是立刻就道：“她敢！” 儿媳送公公小妾，这传出去，林家的家风还要不要了？ 马氏定定的看着曹氏，也不说话。 半晌之后，曹氏才反应上来，林啸两口子想要真的送林茂个小妾的话，根本不用自己出面！ 随便拖个朋友或者是小官送来就是了，甚至可以暗中送，谁还能查到二人头上去？ 曹氏只觉得手心发凉。 按照今日杨慕这样正大光明送仆人的做派，别说送个小妾，即便是与什么官员打个招呼，未必不能送来个侧妃！ 她有些后怕的转头看了看那二十个丫鬟婆子，这显然是杨慕的示威，或者说是警告。 如果她再胡乱搅合，杨慕就要送来她更不愿意看到的人了。 马氏道：“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收下这些人，也可以，将那得罪世子妃的丫鬟给了我吧。身边少些煽风点火的人，你也能清明些。” 曹氏看马氏并不给自己做主，还一副如果她不妥协，就将此事捅给林茂的架势，只能咬牙认了。 比起送走银霜，留下这二十人，更让她如鲠在喉，干脆一狠心，点头道：“好。” 银铃只觉得天上掉来来一个雷，正好击中自己。 怎么王妃和世子妃斗了半晌，最后牺牲的是自己啊！ 老王妃那是什么人？她身边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管事和丫鬟，自己过去，不被欺负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在永安院是一等丫鬟，进了福海院就得降一级，以显示曹氏是马氏的晚辈。 可当着马氏的面，银铃却根本不敢求情，只希望王妃机灵些，别把自己的卖身契也交出去。 结果下一刻，马氏就道：“还有这丫头的卖身契，一并给了我。” 曹氏脸上带着些微的委屈和屈辱，咬牙吩咐人去取卖身契，竟然是现在就要银铃跟着去福海院。 马氏得了卖身契，便带着依依不舍的银铃走了。 小莹偷偷瞧了一眼包老太，见包老太微微点头，便朝着曹氏行礼，之后退回了承启院。 黛山见包老太又带着人回来了，诧异凑过来问：“大娘，这是……？” 包老太好笑道：“王妃用银铃交给老祖宗，换来了清净。” 黛山皱眉道：“老祖宗会如何处置银铃？” 包老太道：“只怕银铃还等着老祖宗不在了之后，回到永安院呢。只是主子身边的丫鬟一茬顶一茬，真等到哪一日，王妃早就对她没感情了。至于老祖宗……” 包老太顿了顿，道：“这些年来，王妃做过什么，只怕老祖宗知道大半，应该不会再审问银铃。既然老祖宗要了卖身契，怕是要将银铃发卖了。” 黛山眸子一亮，道：“那咱们得打听好了卖去哪家牙行，早早将人买回来！说不准，她也是扳倒王妃的证人！” 包老太满意的看了一眼黛山，道：“平日里只觉得你是个算账的好手，看来也会后宅的事情了。” 黛山微微红了脸，道：“跟着您，难能不会啊。” 包老太哈哈大笑，黛山和巧巧这两个丫头，真是不错的帮手。 包老太问：“巧巧那丫头呢？” 刚刚给自己传了话就不见了。 黛山脸上带了微微的尴尬，道：“她说……您那屋子好久没有收拾了，就给您收拾屋子去了……” 包老太脸色一变，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跑去，嘴上大叫：“巧巧！手下留情！” 可她到得太晚了，整个屋子都已经收拾完了。 雪白的墙面，一尘不染的地面，发亮的桌面上摆着完美对称的茶具，床上的被褥像是被熨斗熨过…… 巧巧呲牙笑着，道：“大娘，您那些没用的，我都丢了。” 包老太惨呼一声，去后厨房的垃圾篓子里一瞧，都是自己用惯了的旧手帕、缺了口的首饰盒、脱丝的扇子、不成对的耳环…… 包老太可怜兮兮蹲在垃圾篓里捡垃圾…… 黛山忍俊不禁，正要笑一笑，忽然想起自己房间没有上锁，立刻飞跑回去。 巧巧已经在里面擦灰，地上堆了不少准备要丢掉的“垃圾”，黛山只觉得眼前一黑。 …… 第376章 曹录 定王府的事情，杨慕不知道。 她带着银霜去了行宫一旁的军营，将银霜交给备用军晋姚，就去了兵器房。 刚刚入伍的新兵，除非像是银朱那样有能力的，其他人都得接受新兵训练，短时间内，银霜是不会出新兵营了。 兵器房里终于炼制出了一大批钢制军刀，正在测试，杨慕亲自瞧了一会儿，签字分发给骑兵。 按照这个速度，朱雀军所有人配备钢刀，也不过一个多月的事情。 但是杨慕还是觉得慢，又吩咐多多起炉灶，加快赶制钢刀。 得到新武器的骑兵营在校场做模拟厮杀和阵型训练，杨慕则是回到行宫。 她要见一个人。 回到行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的时辰。 朱雀军军纪严明，即便是午饭时间，也是分批吃饭，不会耽误正经事。 所以曹录来的时候，行宫门口的守卫并不少。 跟着曹录的小吏眼珠子一转，道：“大人，要不，咱们改日再来？” 曹录微微摇头，道：“只怕是没有松懈的时候，机灵一些行事就是了，难不成他们还能一直跟着咱们吗？” 其实他们二人今日来，是要见一见薛太妃，有话要转述。 守卫将曹录和小吏带到值班室的时候，杨慕正准备吃饭，见到二人，也不起身，挑眉问：“这位便是曹大人？” 曹录不悦的看了一眼杨慕，他是定王妃的亲生父亲，是杨慕的正经长辈。 可这小丫头不但不行晚辈礼，竟然还大摇大摆坐在这里。 见曹录不说话，杨慕淡淡道：“怎么，难道不是曹大人？” 曹录沉着脸看着杨慕，用长辈教训的语气道：“世子妃，难道杨家没有教过你敬重长辈吗？” 先压制住这小丫头，自己就好行事了。 杨慕眨眨眼，拿起一个大馒头来咬了一口，道：“方家难道没有教过大人天地君亲师吗？” 先君后亲，先朝堂后家里，这是大顺的规矩。 曹录脸上十分难看，杨慕这话，是要让他先行礼？做梦！ 不对，这丫头说方家教他规矩？竟然暗讽他赘婿的身份！ 岂有此理！ 杨慕冷冷道：“按君臣说，我是公主，曹大人是臣子；按品级说，我是超一品，曹大人不过是五品，按官职说，我是正四品副统领，曹大人不过上林苑五品监正。” 不论怎么说，都是曹录应该先行礼。 曹录不悦道：“我是长辈！” 杨慕眨眨眼道：“恕我眼拙，没看出来。” 曹录：“……” 杨慕冷笑，我连曹氏都不想认，你算哪根葱？ 她见曹录要掰扯掰扯的样子，立刻出声叫人，“银朱！” 银朱一身铠甲从外面进来抱拳。 杨慕吩咐道：“带这位曹大人和随从入行宫，注意看着些，这位曹大人可不太懂规矩，别叫他们冲撞了贵人！” 曹录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看着杨慕，怒道：“你别欺人太甚！” 杨慕抬头看他，问：“曹大人一个外男，进入太妃住的行宫，我派人跟着免得坏了行宫规矩。怎么，曹大人觉得不妥？” 曹录怒道：“我来行宫这么多次，从来没有人看着！” 杨慕点头，道：“多谢曹大人告知之前的薛潜百夫长失职。我这就给御史台举报薛潜，曹大人放心，我定然写明，首告是你。” 曹录差点被噎死，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挑拨离间！” 杨慕好笑看着他，就这么个喜形于色的家伙，能做到上林苑监正，简直是太可笑了。 杨慕想要见曹录一面，就是好奇，如今知道他是个沉不住气的，也懒得再与他争口舌之利，挥了挥手。 银朱上前一步，挡在曹录面前，不让他看到杨慕的脸，之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曹大人不是还有公务吗？请吧！” 曹录此刻哪里还想去看什么种桃树的地址？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可杨慕明显是不好惹，而且丝毫不将他这个长辈看在眼里，只能先走了，真吵嚷起来，自己没有道理。 曹录气呼呼甩了袖子，当先走了。 银朱跟在曹录身后出了值班室，对一旁站着的一队人马招招手，十几人跟着曹录。 曹录冷不丁一回头，吓一跳。 银朱解释道：“属下们，听候曹大人差遣。” 她话是这么说，眼神和表情里没有任何恭敬。 曹录气得胸口起伏，原本以为只有银朱一人跟着，想着一个女子总看不住两个大男人。 万万没想到，是十几人跟着他们。 别想了，今日是除了“公务”，什么都做不了的。 曹录一边走，一边咬牙暗自决定，一定要想法子给御史台透露一下杨慕的目无尊长！ …… 一个时辰之后，银朱来复命。 “副统领，曹大人一路心不在焉，随意看了几个地方，就带着人走了。” 杨慕问：“他这一路，可对哪里十分感兴趣？” 银朱道：“其他的都还正常，只是偶尔看过金玉殿方向几次，看那样子是想要去，却甩不开我们。” 杨慕微微沉吟，金玉殿是薛太妃住的寝殿，曹录是想要见薛太妃？ 曹录的年纪都能做薛太妃的父亲了，定然不是与薛太妃有情，那就是别的事情。 曹家与薛太妃是什么关系？ 薛太妃是御林军大统领薛稚的妹妹，而薛稚又是盛太后的心腹。 按照唐静的说法，盛太后已然与曹氏联合。 这么说，盛太后想要在行宫搞出一些名堂，对付自己了？ 自己接管了行宫之后，御林军不能再给薛太妃传消息。 前几日杨慕将出入宫门的名单打回去，没有正当理由，宫女太监不可出入宫门，又堵了一条路。 逼得盛太后只能让曹录来行宫。 看来曹录今日是来给薛太妃传消息的吧？ 想通了此事，杨慕心中好奇，不知道曹录要给薛太妃送什么消息？ “银朱！”杨慕开口，“你今夜去一趟曹家，藏在曹录的房间外，探听一下他今日来的目的！” “是！”银朱兴奋而去。 杨慕好笑，银朱似乎比自己还好奇。 (本章完) 第377章 新的口供 下午，包老太派人来传信，让杨慕下值之后早些回府，有事情要说。 正好今日下值后没有事情，杨慕便早早打马回去。 包老太正在院子里的一棵桂树下吃蜜饯，见杨慕回来，指了指一旁的同款躺椅，道：“坐。” 杨慕看着包老太手上的纱布，笑道：“又磕碰了？” 包老太白了杨慕一眼，道：“你不让我从军，又不在府里呆着，我可不时常倒霉？” 杨慕无奈而笑，道：“军营要招兵了，如果顺利，可能会招几个文职……” 她话没有说完，包老太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看着杨慕问：“你说这话，不是哄我老婆子吧？我能入文职？” 杨慕点头，接过巧巧递来的一杯茶，道：“文职能六十再离开军营，大娘还能做九年呢。” 她倒不是开绿灯，包老太文笔不错，人也机灵，做文职写写画画还是可以的。 包老太乐呵呵道：“不亏我疼你。” 杨慕回了个傻呵呵的笑容，问：“大娘叫我回来，是有事？” 包大娘又躺回了椅子里，道：“我就说你那个什么齐伯审问不成体统吧！只会用野蛮手段，能逼供出来什么？” 杨慕诧异道：“大娘问出来了？” 齐伯那里有陈嬷嬷、列峰、李掌柜，审问了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刚开始的那些话，其他的都没有问出来。 包老太道：“我前日去的，今日早上回来的，原本要与你说，谁知你走得早。” 她从怀里取出几张纸，递给杨慕，道：“自己看吧。” 杨慕一把抢过。 最上面的一张口供，就是陈嬷嬷的。 口供上提到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是前年冬天曹大人做寿，曹氏回娘家，与母亲曹夫人在屋子里说话，陈嬷嬷守在屋子外面，听到零星几句。 其中提到了“噬心蛊”、“血蛊”、“长孙氏陪嫁”这些词语。 第二件事，曹氏嫁入王府之后，为了得到中馈之全，曾经暗中给马氏下过药。 马氏那时候夜里呼呼大睡，白日里萎靡不振，就是出自曹氏手里的“透明药粉”。 陈嬷嬷说，那药粉名为“嗜睡散”，是曹家药铺里特有的药，可以放入茶水中，无色无味。 而那个时候曹氏作为“孝顺儿媳”，每日里都要伺候马氏茶水吃饭。 第三件事，曹氏不止一次觊觎长孙王妃留下的嫁妆，已然偷偷卖了一些，都卖在“金源当铺”，对林茂谎称是看库房的全管事中饱私囊。 在林茂要问话全管事的时候，全管事已然自尽。 事后，在全管事的屋子里，搜出了一些当票，这个案子便做成了铁案。 可这位全管事却是陈嬷嬷亲自出面收买的，让她偷出库房的东西，去当铺当了，之后的银钱分给全管事两成。 陈嬷嬷还交代，那个“金源当铺”，就是曹家开的。 …… 看着眼前的口供，杨慕惊喜的看着包老太，问：“大娘你怎么问出来的？” 陈嬷嬷之前的口供虽然也出卖了曹氏不少，可保护了自己，也没有说出最关键的东西。 而包老太一出手，竟然收获颇丰。 陈嬷嬷点了点之后的几张口供，有些板着的脸上微微带了得意，道：“后面还有。” 杨慕看包老太卖关子，也不再问，而是继续往下看。 下面的这张，是列峰的口供。 按照列峰所说，他管理镖局之后，曾经给曹氏运送过几趟镖，接到箱子的时候，已然上了封条，十几个箱子，都很重。 镖是送到京郊的一个村子里，收货的是一家棺材铺。 看到这里，杨慕挠了挠下巴，可惜木尘去了竹坡村，看来只能亲自去那棺材铺瞧瞧。 最后一张，是李掌柜的供词。 除了上次交代的，曹氏安插进杨慕生意的几个细作以外，还交代了曹氏的一些隐秘的生意。 看完了供词，杨慕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包老太。 包老太看到那眼神，立刻警惕道：“你想干嘛？” 杨慕“嘿嘿”一笑，道：“大娘审问技术这么好，还有一个人，要麻烦大娘。” 今日林啸送了信来，说是抓到了刁老板，已经送去齐伯那里了。 包老太眨眨眼，道：“不成！我前晚出城，刚下马车就扭了手腕，我不离开你。” 杨慕道：“我与大娘一起去！” 包老太一听，想都没有想，道：“那成！” 趁着天还没有黑，城门还没有关闭，杨慕与包老太坐马车出了城。 曹氏听说了，气得拍桌子。 “荡妇！大半夜的不回家，这是将林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踏！” 于是，曹氏起身，去了马氏处告状。 谁知，马氏根本没有见她，曹氏只好气呼呼又回到了永安院。 刚坐下，就听下人说林啸回府了。 曹氏嘴角邪笑，吩咐道：“将世子妃夜不归宿的事情，告诉世子。” 她就不信，有男人会不在乎妻子夜不归宿！ 果然，下人禀告，林啸得到消息之后，直接出了府门，骑马而去。 曹氏喝着燕窝，心情舒畅。 她倒要看看，这甜蜜的小夫妻，会如何争吵！ 自从这个杨氏进府，打了大厨房、抢了四司六局、绑架了陈嬷嬷和列峰、杀了赵掌柜、失踪了李掌柜、还敢给自己塞二十个仆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想到这里，曹氏手里的勺子顿住了。 自己已经输了这么多局了吗？ 周瑞真是个废物，到现在还找不到陈嬷嬷等人的下落！ 曹氏没了吃燕窝的兴趣，将勺子丢入碗里。 银霜在承启院，银铃在福海院，她手里没有了握着周瑞的人，周瑞会不会不再效忠自己？ 不成，明日得将周瑞的媳妇调到永安院来做管事，好拿捏周庄头和银铃银霜二人。 谁知，等第二日曹氏命人去办理这件事的时候，冯管家告知，前一日包老太已经将周瑞家的调到承启院去做花木管事了。 花木管事是个肥缺，周瑞家的是开开心心去的。 此刻曹氏想要从承启院调人，得经过杨慕或者是包老太才行。 曹氏听后，摔了一套雨过天晴的茶具。 这是后话。 (本章完) 第378章 审问高手 先说杨慕与包老太接上滕管事，一起去了城外山庄，齐伯被一个小厮搀扶着，乐呵呵迎了上来。 经过大夫的治疗，齐伯已然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再有一段时间，就会大好了。 包老太嫌弃的看了一眼齐伯，道：“今日送来的那个畜牲呢？” 齐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上来，包老太说的是卖妻卖女的刁老板。 他对包老太的审问手段十分佩服，也不在意她的语气，引着人进了后院。 后院依旧架着刑架，上面吊着一个退去上衣的男人，留着鼠须，獐头鼠目的。 包老太拄着拐杖，站在男人面前厌恶的上下看了看，问：“这就是那畜牲？” 齐伯道：“此人名为刁善，花木铺子老板。” 他话音还没有落，就听到滕管事咬牙的声音：“正是那畜牲！” 若不是眼前的男人，她的女儿怎么会死？ 搀扶齐伯的小厮拿来一张口供，齐伯道：“这是他交代的。” 杨慕看了看，刁善只交代了自己做生意缺斤少两的事情，其他的啥都没有。 滕管事看着刁善的眸子里像是淬了毒，道：“这不及他下作之万一！” 包老太冷笑一声，道：“我来吧！” 她吩咐那个小厮道：“去准备猫、蛇、蜘蛛、蝎子、铁丝、剃刀、活鱼……” 她一口气吩咐了十几样，那小厮听得冷汗连连，道：“您上次用的，还留着呢。” 包老太十分满意点点头，道：“东西齐全就好。” 滕管事道：“我来！” 她想要亲自行刑。 包老太却是让人将她拉扯到一边，道：“等审问好了，自然有你算账的时候。” 滕管事带着仇恨，包老太怕她下手过重，将人折磨死了。 滕管事只好带着恨意，站在杨慕身后。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杨慕坐在包老太旁边，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审问手段”。 那满清十大酷刑算什么？ 刁善先是被口夹撑开了牙齿，大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之后包老太便命人使用了十八般武艺。 “龙虎斗”、“穿门圈”、“鱼入洞”…… 杨慕看得惊心动魄，刁善吼得没了力气，那些行刑的小厮双手发抖，齐伯一脸无奈和佩服，而滕管事则是眼中带着畅快和复杂。 一个时辰之后，刁善浑身上下也看不出多少血渍，但是亲眼围观的人看来，眼前吊在刑架上的人，绝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实在是太惨了。 不过想想这位做下的卖妻卖女的勾当，什么刑罚都不为过。 刁善的口夹被取下，都不用包老太问什么，刁善就大叫：“我招供，什么都招供！” 杨慕深吸一口气，朝着包老太竖起大拇指来。 包老太淡淡道：“这都是宫里的手段，有不少，还是那位严妈妈创出来立威的。” 杨慕想起那位被自己打了板子的严妈妈，眼神幽暗了几分。 这样的手段用来逼供一些恶毒之人还罢了，偏偏严妈妈用来给自己立威，就让人十分不爽。 看来那位严妈妈还得找机会再整治整治。 刁善被允许喝了一口水，之后便是他口述，小厮记录。 听着刁善的供词，杨慕陷入思考。 刁善是个花木商人，卖了妻子之后，续弦的妻子是个养鸽子的。 这种鸽子体型大，适合长途飞行送信，不少顾客光顾。 什么稀奇古怪的顾客都有，有用鸽子传递消息的，有用鸽子给家乡娘子送信送银簪的，还有买东西的。 那些顾客自己写条子，之后用蜡封住信的竹筒，然后放飞鸽子。 而鸽子铺子收到天南地北的信之后，也是代为保存，等顾客来取。 刁善的继妻赚的钱多，脾气也不太好，喜欢颐指气使，更见不惯继女，命令刁善将人卖了。 刁善看中继妻手中鸽子的生意不敢不听话，又觉得女儿是个赔钱货，于是便将女儿卖入了戏园子。 刁善原本以为，卖了女儿，继妻一定会对他死心塌地，将家里所有的财政大权都交给自己。 没想到继妻却不是个傻的，不但不将银钱交给刁善赌博，更是将刁善当做个苦力用。 刁善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他将鸽子铺子所有的方法都学会，并且与各个州府的接头铺子相识之后，便一杯毒酒送妻子上了黄泉路。 从此这鸽子铺子的生意便是刁善一人来做。 至于杨慕问的那位与“刘一手”通信的顾客，是一位老顾客了，继妻还没有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然做那位顾客的生意。 一个姓王的老板，留着八字胡的五十多岁男人。 刁善曾经有一次偶然见到过那王老板入了曹家医馆，换过衣裳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坐堂大夫，药童称呼其为“卢大夫”。 刁善觉得奇怪，为何卢大夫要化名？ 好奇之下，他拆开了一次这位卢大夫的家书。 家书是从甘州老家寄来的，是这位卢大夫的老母亲拖人写的信。 信中说，用卢大夫寄回去的钱财盖了大房子，还请了几个丫鬟婆子。 刁善看过信之后，又偷偷将蜡封好，装作没有打开过的样子。 卢大夫取信的时候，当场就写了回信封好送走了，内容刁善没有看到。 不过甘州的回信他再次拆开，里面依旧是卢大夫母亲写给儿子的。 上面说，老太太要启程来京城，看一看未见过面的孙女。 刁善打听过，这位卢大夫一生未娶，哪里来的孩子？ 杨慕忽然问：“这封信，是什么时候？” 刁善道：“就是上个月收到的信，算一算，老太太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杨慕看了包老太一眼，随后又问：“你的鸽子铺子开在什么地方？” 刁善道：“原本是在状元桥的，五年前那铺面老板要收回铺子去，我便训练鸽子飞去我百花街的花木铺子了。” 杨慕皱眉，又问：“为何你那铺子空无一人？” 刁善嘴角抽了一下，道：“前面的铺面原来是做花木生意，可不赚钱，这个月刚刚卖出去。我如今在铺子后面的院子里养鸽子，开后院门做生意。” 杨慕：“……” 怪不得林啸扑了个空。 第379章 夜探曹家 杨慕将人交给了滕管事，说好了要留下刁善一命，做人证。 滕管事将心惊胆战的刁善带去了一旁的厢房，直到进了厢房，刁善都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是自己亲手卖了的妻子。 直到鞭子加身，伴着滕管事的谩骂声，他才知道，多年前被自己卖了的妻子回来报仇了。 听着厢房里传出的惨叫声，杨慕微微摇头，对齐伯道：“明日一早，将刁善送回去，派人看着。若是有人来用鸽子送信或者收信，务必看到信件内容。” 见齐伯答应后，杨慕便与包老太出了院子，此刻城门已然关闭，二人只好住在了山庄。 刚刚住下，林啸就来了。 杨慕诧异的看着林啸，问：“一日不见都不行？” 林啸没好气看着妻子，道：“是曹氏告诉我你离开定王府的。” 杨慕没明白重点，迷茫的看着丈夫。 林啸道：“她想要毁你清誉。” 杨慕这才回过神来，这里是古代，女人是不能彻夜不归的，否则清白就说不清了。 林啸道：“那我只好来找你，然后明日一起回京。” 和丈夫在一起，谁都说不出什么。 杨慕道：“那曹氏既然能抓到我的把柄，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这不是反而无法损害自己的清誉了？ 林啸环抱住妻子的纤腰，道：“说你聪明的时候，你就偏偏笨起来了，说你笨的时候，你反而聪明了，我娘子到底是笨还是聪明？” 杨慕眨巴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林啸。 林啸心软道：“我娘子必须是聪明！” 杨慕扬起唇角笑了，道：“那你倒是告诉我答案啊，曹氏为何要帮我？” 林啸用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自然是希望你我吵架的！” 杨慕没明白。 林啸道：“天下男子是不能忍受妻子晚上出门的，曹氏以为我知道你夜晚出门，定然会来找你吵架。你我夫妻不和，她才好趁虚而入。” 杨慕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噗嗤”笑出声来，道：“她是老糊涂了吧，连我抛头露面做将军你都不管，还能在乎这个？” 林啸认真道：“我在乎的。” 杨慕愣住。 林啸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在乎你晚上出门让我面子不好看，而是怕你安全上没有保障。” 杨慕淡淡看着他，她一个二品，能不安全？ 就算是生死门的那个一品武道的门主冥河，也不敢在京城周边动手吧。 毕竟一凡大师和天机真人就在京城周围。 林啸舔舔嘴唇，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怕有些酒鬼和浪荡子纠缠你。” 杨慕依旧淡淡的看着他。 林啸被杨慕的眼神看得败下阵来，只能泄气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就是想你。” 我想要个孩子。 某人心中真诚地说。 杨慕瞬间看懂了林啸的眼神，脸颊红了又红，这人，大老远追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无语的看着丈夫期待的小眼神，半晌之后，白了林啸一眼，道：“洗漱吧。” 林啸眸子一亮，“嘿嘿嘿”的去洗漱了。 杨慕一阵无奈。 女人成亲之后，对丈夫都是这么心软吗？ 不过，林啸刚刚虽然东拉西扯，可到底还是因为担心那位一品冥河，又怕自己毁了清誉，才来找自己的吧。 …… 第二日，杨慕和包老太坐在马车里，林啸骑马护在一旁，一起朝着城门而去。 入城前看到了一个牙婆绑着一个熟人出城，杨慕眼疾手快，直接将人买下来，塞进马车。 包老太不得已与杨慕分开，压着那熟人返回庄子上审问。 而杨慕则骑上马，与林啸并肩入城。 曹氏派去在城门口守着的婆子，见到二人鹣鲽情深的进了城，忙回去禀告曹氏。 曹氏听了之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婆子，问：“你说世子爷脸上还带着笑？没看错？” 婆子很认真道：“没看错，世子爷还特意下马买了早餐递给世子妃，全程陪着笑脸。” 曹氏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天下还有男人不在乎女子晚上出门的？这怎么可能？ 最气人的是，她原本放出去的流言，立刻就会不攻而破！ 什么世子妃深夜幽会外男，什么世子爷提刀去砍，什么小夫妻感情不和。 那二人甜蜜的样子从城门口进来，一路走回定王府，多少人都能看到！ 曹氏又打碎了一套茶具。 杨慕林啸骑马路过王府，并没有进去，而是在下个路口分开，各自去上值了。 杨慕到的时候，银朱已然在等着了。 见到杨慕，她快跑几步下了台阶，一边牵马，一边道：“世子妃，大情况！” 杨慕看她兴奋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坏事，笑道：“去值班室说。” 到了值班室，杨慕一边换上铠甲，一边问：“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银朱兴奋道：“昨夜，属下暗中探访曹家，发现了曹夫人一个大秘密！” 昨夜，银朱原本是在曹录书房外猫着的，听曹大人与一位幕僚说起入行宫寻找薛太妃失败，需要再找一个机会，将定王妃吩咐的事情转达。 二人商议了半晌都没有其他法子，也只能写信传入行宫。 只是不论行宫有什么东西进去，都会被朱雀军严查，所以二人准备将信用蜡油包裹了，塞进包裹桃树根部的泥土里，然后种桃树的时候，趁人不备将信埋在土中。 杨慕挑眉，问：“然后呢？此事如何通知薛太妃？” 银朱憋笑道：“他们准备收买一个朱雀军作为内应，人选都选好了，世子妃猜是谁？” 杨慕眨眨眼，无奈道：“不会是你吧？” 银朱笑出声来，道：“正是属下！曹大人说了，属下是世子妃的亲信，一旦收买成功，就定然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次收买好了，说不准下次还能有用！” 杨慕穿好了铠甲，一边系腰带，一边问：“准备花费多少银子收买你？” 银朱更乐呵了，道：“整整五百两！” 杨慕也无语了，五百两，收买她的亲信，还真是……太少了些吧！ 银朱道：“世子妃要不要将计就计？” 她对于那五百两还是很心动的。 杨慕道：“自然是要将计就计，你要对敌人狠一点，五百两怎么够？你要得越多，他们就越会当真。” 银朱点头点头，世子妃最好了！ 杨慕问：“就这样？没了？那个大秘密是什么？” 银朱凑上来一步，低声道：“有有有，曹夫人有猫腻！她好像外面有个男人！” 杨慕瞪大眼睛看着银朱，还有这么大的瓜？ 她也压低了脑袋，与银朱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八卦道：“说来听听！” 银朱兴奋说起昨夜的所见所闻来。 昨夜银朱听完了曹大人和幕僚说话，就准备走了，可看到曹夫人院子亮着灯，想着过去溜达一圈。 窗户影子上，曹夫人正在抚摸着一个荷包喃喃自语。 银朱沉下心来去听，便听到这样一句话。 “不是我狠心不让你们父女相见，也不是不让你们祖孙相见。我自己的女儿，难不成我还能害她吗？实在是相见不如不见……” 银朱：“？？？” 曹夫人不让谁父女相见？ 曹大人难道见不到王妃吗？能见到啊！ 曹夫人还生了一个女儿？应该没有吧！ 银朱脑回路半晌想不出来怎么回事，一直到曹夫人呢喃半晌，吹灯入睡之后，小丫头才反应上来。 只怕这位曹夫人早就有了别的男人，而且王妃根本就不是曹大人所出！ 哎呀呀，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大的秘密，她要赶快告诉世子妃！ 第380章 丧钟 杨慕听银朱完，忽然想起昨夜刁善说起的事情。 这事，也太巧了！ 卢大夫一生未娶，其母却说要来看孙女。 曹夫人自言自语，说不让父女相见，祖孙相见…… 而卢大夫又是曹氏医馆的坐诊大夫…… 杨慕狡黠的看着银朱，道：“你去查一查曹家医馆的卢大夫，我怀疑，这位就是曹氏的亲爹！” 银朱倒吸一口凉气，求证的目光看向杨慕，见杨慕点头，银朱眼睛迸发出亮光，转身就走。 杨慕搓搓手，嘿嘿，如果这件事证明了，曹氏和曹夫人怕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杨慕在值班室里笑得像个小狐狸，而曹氏在永安院里气得像个河豚。 “你说什么？银霜不在承启院？” 曹氏有些不可置信。 回话的丫鬟道：“奴婢花了一两银子，才从承启院里打听到，银霜去的当日，就被世子妃带走了。守门的小厮说，是一起骑马出去的，再也没有回来。” 曹氏皱眉坐在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杨慕将银霜带着去了哪里？ 总不会将人发卖了吧？ 若是卖人，应该是叫牙婆来买人才是，为何是亲自带出去？ 正在曹氏纠结的时候，一个胖丫鬟走了进来，行礼道：“王妃，奴婢在福海院没有找到银铃。” 她是借着送糕点的名义进的福海院，找了一大圈，没有找到银铃。 按理说，银铃听说永安院的人去福海院送东西，就应该在醒目处等着才是。 可不但醒目处不见人，她甚至找了个措辞在福海院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银铃。 曹氏胸口堵得慌，训斥道：“不会花银子打听打听吗？” 胖丫鬟一脸无辜，道：“奴婢没有银子。” 曹氏正要骂人，忽然想起，这个丫鬟是银铃走后才提拔上来的，的确没有银子垫上。 她没好气让人给了胖丫鬟二两银子，让她去打听，自己则气呼呼等着。 胖丫鬟倒是腿脚不慢，很快将消息买了回来。 “福海院守门的婆子说，昨日晚上来了个牙婆，悄悄将银铃带走了！” 曹氏猛然看向胖丫鬟，追问：“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 胖丫鬟眨了眨小眼睛，摇头道：“不知道啊，那守门婆子没有说啊。” 曹氏气得不知道怎么骂人才好，指派另外一个瘦高的婆子去打听。 婆子很快回来，回话道：“买走银铃的牙婆是外县的，老王妃特意交代，让他们今早就出城，算一算时间，只怕已经在半道上了。” 曹氏咬牙切齿，死老太婆，竟然敢坏我大事！ 没有了银铃和银霜就罢了，连周瑞媳妇都在承启院。 周瑞原本就是定王府的家奴，并非她陪嫁的直系，拿着家人才好拿捏。 如今周瑞的家人都不在自己掌控，周瑞只怕也不会真心为自己办事了。 曹氏闭目缓缓呼吸几口，再次睁开眼睛，眼神坚定道：“告诉三郎，周瑞办事不力，除去庄头的职务，换副庄头黄汉顶上庄头的位置，然后让黄汉来见我！” 定王府的山庄大部分都是儿子林善在掌管，所以这命令得通过儿子下达。 看婆子要走，曹氏道：“等等，让周瑞再给我办件事。” 那婆子凑耳朵上来，听完曹氏吩咐，低头匆匆去了。 曹氏叹了口气，黄汉是她的陪嫁，虽然坐上了副庄头的位置，可办事能力是真的不行。 如果不是再也拿捏不住周瑞，她也不愿意放弃周瑞这样真正的办事人。 曹氏用人，有能者自然最好，但是有能者拿不准的时候，她宁愿用无能者。 这或许是因为她是小门户出身，眼光和做派都过于小家子气，偏偏还是个小心眼的缘故。 当曹氏见完了黄汉，让其好好查询陈嬷嬷等人下落，让人出府的时候，钟楼响了。 定王府居于内城，离钟楼不远，所以钟声很清晰传入耳中。 曹氏刚开始还不觉得，以为是报时辰而已。 待听到钟声不停，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站起身来，走出门外，看着钟楼方向。 刚刚提上来的贴身嬷嬷站在曹氏身边道：“王妃，已然十二下了。” 曹氏愣愣看着皇宫的方向，如果钟声一直不停，那么就代表，皇帝驾崩了。 皇帝驾崩，全国举哀，丧钟三万下。 行宫。 杨慕接过懿旨，站起身来。 传旨的公公来不及寒暄，快步出门，骑马走了。 白瑶上前一步，看着钟楼方向，问：“副统帅，是丧钟吗？” 杨慕打开懿旨，看着上面五彩飞凤，道：“懿旨忽然要我们加强戒备，行宫不可自由出入。这丧钟又不停响，应该就是国丧了。” 小皇帝还是没有顶住，已然去世了。 杨慕将懿旨收好，道：“传令，即刻起，关闭行宫各门，只留南门，行宫众人不许随意出入！” 白瑶领命去了。 杨慕眺望皇宫方向，两宫太后是怕桓王造反，还是怕有人会借住淑太妃母子闹事？ 五岁的隆兴帝去世，全城缟素，大臣跪灵，休朝。 文臣是休息了，可武将却忙碌起来。 杨家、林家守护京城周边，九城兵马司守护京城，御林军护卫皇城。 在隆兴帝的葬礼上，两宫太后宣布了新皇帝的人选——摄政王的二儿子，六岁的李逸为新帝。 而宗室和部分朝臣却出面反对，认为应该立桓王的小孙子李奚为皇帝。 又有一些老臣认为，应该立熹宝帝的遗腹子李佑即位。 葬礼上一度吵得不可开交。 两宫太后只好一边办理国丧，一边探讨新君人选。 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君要在葬礼前选出来，而且要登基礼成。 而隆兴帝的葬礼，则是在一个月后举行。 包老太从城外回来的时候，正是全城都在挂白布的时候。 老太太叹了口气，让马车停在了行宫门口。 杨慕出来，与包老太在马车里见面。 看着头上顶了个大包的倒霉老太太，杨慕都不好说什么了。 包老太幽怨的眸子看了一眼杨慕，转而感叹道：“又一次国丧了。” 先是嘉吉帝、后是熹宝帝，然后是孝睿帝，现在是隆兴帝。 多么昌盛的国家，也经不起这样的国丧和新君登基的大型典礼。 第381章 “出卖”忠心 杨慕点头，叹息道：“算算时间，只怕是边境要增兵了。” 包老太道：“你那文职，啥时候给我？” 边境增兵，不知道朱雀军会不会被派出去打仗，她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运气好的，可不能放过。 杨慕道：“好歹也得等到招兵的折子批复下来啊。” 原本很快就能批复下来的折子，因为国丧，怕是要延后了。 包老太撇撇嘴，拿出一份口供来，道：“呐，银铃的口供。这丫头心思多，虽然顶不上大用，却也能做个人质。我做主，将她留在山庄了。” 杨慕接过口供看了一遍，大多数是曹氏一些见不得人的贪污藏私，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杨慕看完了，收起来，道：“大娘是准备用这丫头给曹氏做个人证，顺便牵住周瑞一家的心？” 包老太道：“做人不要太实诚，该用的手段还是要用。” 杨慕对于银铃原本也没有打算赶尽杀绝，于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包老太的做法。 她凑去包老太耳边，将银朱昨夜探听到的事情与包老太说了。 包老太听完，眼睛亮了亮，“嘿嘿”冷笑一声，道：“我说曹氏怎么长的不像曹夫人也不像曹大人，感情有个野爹。” 她从前在宫里，是见过上林苑监正的，杨慕嫁到林家的那天，她也见过曹夫人。 杨慕道：“银朱去了卢大夫那里，若是有了铁证，我便发力将曹氏推下去。” 包老太道：“定王这几日肯定是要回京的。” 新君人选一时之间只怕很难定下来，作为异姓王，定王不可能不参与此事。 杨慕重重点头，想要抓到定王还真不是容易的，尤其是这个京城乱哄哄的时候。 包老太说完了正事，便坐马车回府了。 杨慕回到行宫，王庆正招呼众人披挂白布。 杨慕看着王庆，心里想着，王庆应该是盛太后的人吧，否则也不会帮着薛太妃安排出宫的名字。 想起刚刚在行宫门口看到的拐角大树后鬼鬼祟祟的人影，杨慕挑挑眉。 也不知道银朱什么时候回来，曹大人还等着收买人呢。 银朱是傍晚回来的，还没有走到行宫门口，忽然见一棵树后窜出来一个人，吓得银朱急忙勒马缰绳。 来人也被扬起的马蹄吓了个魂飞魄散。 银朱骑在马上看着马头前的人，没好气道：“知道的是你要拦住我的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要命了。” 那人一双黑浓的眉毛扭成一团，捂着胸口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喘着粗气对银朱道：“军……军……” 他顿住了，马上身穿铠甲的是女子，不能叫“军爷”，叫“军娘”也不对，这叫啥？ 想了想，黑浓眉毛灵机一动道：“请问，是银朱将军吗？” 银朱挑了挑眉，对于“将军”这个称呼既新鲜又受用，端着架子道：“正是本将。” 黑浓眉毛立刻笑道：“我家主子在对面茶楼等将军议事。” 银朱立刻就知道，这是曹大人派来的人，装模作样道：“你家主人是谁？可知道我有事在身，没时间见闲人。” 黑浓眉毛立刻道：“将军，我家主人是将军的旧识，将军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他黑浓的眉毛挑了挑，道：“我家主人是有要事与将军商议，不会耽误太久，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银朱回头看了看那座二层的茶楼，沉吟片刻，勉为其难道：“若有虚言，本将要你好看！” 黑浓眉毛点头哈腰，牵着银朱的马，去了茶楼。 伴着国丧的丧钟，曹大人的幕僚等候在茶楼，殷笑着说服银朱。 而银朱则是一脸寒霜表示自己的忠心不便宜。 一炷香的时间后，银朱怀揣五千两银票的巨款，满意的“出卖”了自己的忠心，脚步轻松出了茶楼，回到行宫。 值班室，杨慕看着银朱递上来的银票，道：“曹大人怕是没有想到，你狮子大开口，要了五千两。” 银朱道：“不是世子妃说的吗？要的越多，显得越真。” 杨慕点点头，看着银票道：“你收着吧。” 银朱道：“世子妃先帮属下收着，事成之后再给属下，免得被人发现。” 杨慕好笑地收起银票，道：“你倒是严谨。” 银朱道：“事情大，怕暴露了。” 银朱将曹大人幕僚的话转述给杨慕。 “他说，要属下帮着给薛太妃传个口信……” 杨慕静静听完了，沉吟片刻，道：“既然将计就计，就要演的逼真些，你掩人耳目去传话，别被人发现了。” 银朱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道：“好嘞。” 杨慕又问起银朱卢大夫的事情来。 银朱道：“那卢大夫果然有问题！” 卢大夫是住在曹家医馆后面的厢房里，平日里出来都要锁门，银朱是翻天窗进去的。 卢大夫一个五十多岁的独身男子，屋子里既有铜镜又有胭脂，显然不同寻常。 银朱翻了几个箱子，竟然还发现了几件小孩的衣裳，看款式是女孩子，料子却不是京城常有的，似乎是边塞的质量。但是衣服很新，没有磨损的痕迹，像是没有穿过。 杨慕推测，那是甘州送过来的。 银霜道：“卢大夫的床褥下面藏着几封信，明显是曹夫人写的，我瞧那些信应该是时常被人看，不敢拿回来。” 杨慕点头道：“放着吧，现在还不是拿回来的时候。你且去办曹大人的事吧。” 银朱应声走后，杨慕叫来了白瑶，吩咐她让朱雀军这几日警惕各个宫殿的动向，但是不可打草惊蛇，有任何不寻常之处，都要报回来。 如此平安过了三日，鲁山来给杨慕送东西。 杨慕接过一看，见是林啸送来的生死门的解药方子，不由得大喜，这方子来得太及时了。 杨慕让鲁山给林啸带回去一匣子点心，道：“告诉世子爷，明日劝父王回京，住在府里。” 鲁山道：“王爷原本也是这么定的行程。” 杨慕道：“那没事了，你让世子爷笨鸟先飞。” 鲁山挠挠头，“世子妃，啥是笨鸟先飞？” 杨慕眨眨眼，神秘道：“你家世子爷知道。” 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关系就是好！都有小秘密了！ 看着鲁山走后，杨慕命人拿着药方子去抓药，然后去了关押审问那两个生死门长老的营地。 …… 第382章 紫雪园 眼看着新君迟迟定不下来，行宫里人心浮动，已然有人悄悄给淑太妃示好，只怕未来登基的会是李佑这个襁褓中的婴孩。 杨慕对于行宫门口忽然多出来的访问者，统统拒绝进入行宫，除非拿着行宫的腰牌。 多少人背后暗骂杨慕拿着鸡毛当令箭。 可他们也只敢背地里发一发牢骚，并不敢真的当面表现出不满来。 杨慕作为杨家和林家联姻的女子，宫里有太皇太后护着，自己手中还有军权，已然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 这日下午，贺三娘和玄胤来告辞，说要回宗门成亲了。 杨慕知道留不住，便请二人城门关闭之前走，去山庄住一夜，再回去宗门。 这原本也没有什么，江湖儿女，时常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杨慕这几日一直在等的人终于出现了，明日要办大事，杨慕排了自己休沐，然后将事情都交代好，请了杨思月回来坐镇，这才下值。 晚上杨慕回到府里，林啸已经回来了。 见杨慕回来，林啸迫不及待将人拉入书房，关上门，道：“我听说，盛太后见了曹氏，而且曹录曾经去了行宫？” 这段时间军营里忙，杨慕也没有提起过，所以林啸今日才知道这件事。 杨慕点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林啸，之后道：“我请父王明日回来，也是这件事。” 林啸眸子阴鸷起来，道：“她们想要朱雀军，所以想要将你推入泥潭。” 杨慕微微点头，道：“如今母妃的那件事查明白了，只剩下刺探父王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林啸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查明白了。” 看着妻子亮晶晶好奇的眸子，林啸有些难以张口，半晌才道：“父王以为，我母亲曾经对不起他。” 林啸这段时间，曾经旁敲侧击问了林茂很多事情，最后不得章法，只能去向父亲的老副将打听，软磨硬泡之下，将人灌醉了，才得了这个答案。 “父王曾经亲眼所见，母妃怀孕的时候，在十里亭送一个人出城。弹奏的曲子，是‘忍离别’。” 杨慕对曲子一窍不通，问：“这首曲子有什么不同寻常？” 林啸苦笑道：“是前朝的曲子，讲的是相爱之人不得不分离的离别之苦。” 杨慕诧异道：“那人是谁？” 林啸看了杨慕一眼，半晌才道：“我的表舅舅，母亲的表哥，也是现在的白家当家人，大顺首富——白棠。” 杨慕用少得可怜的亲戚逻辑计算了一下这个关系，也就是说先王妃长孙凝心中的白马王子，是自己的表哥白棠，也就是林啸外婆的兄弟的孩子。 晕。 林啸看着迷糊的妻子，堵着的心稍微松懈了些，环抱着妻子，道：“如今表舅舅就在京城的宅子里。” 杨慕眸子一亮，问：“那咱们应该去拜访才是。” 林啸涩涩的笑了笑，给妻子倒了一杯茶，道：“不是我不尽子侄的孝道，也不是我不去瞧他。只是……我母亲去世之后，他曾经来吊唁，我那时候不记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哪一日闹得很不愉快，之后我们两家就不走动了。” 杨慕沉吟道：“如今想要为母妃报仇，只怕是白家的门，不得不登了。明日父王回府，正是个好机会。” 林茂一旦入宫之后，只怕没有心思在家里的事情上了 林啸看着妻子都在努力，自己怎能泄气？ 杨慕起身，拉着林啸道：“走，我们现在就去。” 夜晚登门，其实是很不礼貌的，可明日杨慕就想要将曹氏拉下马，那今日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白家曾经也是门庭显赫的钟鸣鼎食之家，定国公之尊。 而白家的第一任首富白三爷，曾经是定国公府的弃子。 后来弃子成了大事，反倒本家落魄了。 白家在京城的宅子很多，最出名的，就是紫雪园，白家人在京城，大部分时候都住在紫雪园。 杨慕和林啸带着礼物登门的时候，已然华灯初上。 年迈的仆人前来开门，见是不认识的两个小夫妻，诧异道：“你们找谁？” 林啸微微躬身道：“晚辈林啸，求见表舅舅。” 听到“林啸”的名字，老仆先是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表情复杂道：“且先进来等等，我去通报。” 林啸没有想到，进门竟然这么容易，吩咐车夫将车马赶入园子。 二人被安排在一进院子的小厢房里喝茶吃果子，老仆人提着灯笼去通报。 二人等了很久，那老仆才回来，有些尴尬道：“实在是抱歉，老爷睡下了，不见客了。” 林啸站起身来，道：“劳烦老伯再通报一次，就说事关我母亲，今日侄子务必要见到表舅舅！” 老仆支吾几声，见林啸态度坚决，只好道：“那……哥儿再等等，老头子再去一次。” 林啸忙道：“有劳。” 杨慕也站起身来，道：“看来表舅舅是不想见我们。” 没有官职，不用早朝的人，这个时辰，应该不会这么早入睡。 这次老仆回来得很快，带着欣喜，道：“哥儿，老爷同意见你了。” 林啸道谢，欣喜的看了一眼杨慕。 老仆带着二人去了二门，那里有婆子等着。 杨慕将一个金元宝塞给老仆，道：“多谢老人家。” 老仆忙挥挥手，说不要，被杨慕硬塞进手里。 老仆无奈收下，眼眶里泛着泪花。 那管事婆子带着二人，穿过一步一景的院子，最终停在了一座名为“碎薇苑”的院子。 院子像是常年没有人居住，带着冷清的气味。 正屋里点着烛火，大门开着，林啸与杨慕走了进去。 正堂里没有人，灯烛也是在侧间亮着。 侧间的圆桌边坐着一个人，欣长的身材，挺直的腰杆，修长而白净的手指抚弄着一个巴掌大的金算盘。 听到二人进来，那人转过头来，让见惯了林啸绝美长相的杨慕也忍不住心中惊叹了一声。 这大叔长得也太帅了！ 一袭白衣，气质文雅，眸若星辰，眉如剑锋。 白棠星眸看着二人道：“啸哥儿？” 他声音温柔中带着清朗，像个世外高人。 林啸看着白棠的长相，恍惚了一瞬，这与林茂书房里挂着的母亲的画像，至少有七分相像。 杨慕微微行礼，道：“表舅舅安好。” 林啸回过神来，也行礼。 白棠摆摆手，道：“坐吧。”(本章完) 第383章 白棠 夫妻二人坐在了白棠的对面。 白棠放下手中的金算盘，问：“你说，今日找我，与你母亲有关？” 他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 林啸沉默了一瞬，不知该如何说起。 杨慕则没有林啸的犹豫，见林啸不说话，便当先开口，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之后道：“表舅舅，明日是为母妃报仇的好时机，可父王似乎对母妃有误会。” 白棠认真的将所有事情听完，林啸注意到，听到母亲死亡有可能是曹氏所为之后，白棠的手忽然就握紧了。 林啸道：“表舅舅，当初……母亲的灵堂前，您似乎与我父王有争执。” 白棠缓缓松开紧握的手，问：“此事，定要追究明白，是吗？” 林啸和杨慕双双点头，态度坚决。 如果不将此事弄明白，那么林茂那里的态度就摸不准，曹氏就不一定会被一杆子打死。 白棠看着两个晚辈认真的样子，缓缓叹了口气，抬起眼光来四下看了看，缓缓道：“这碎薇苑，从前姑姑常带着你母亲来小住的。” 白棠语气悠然，像是要从头说起的样子。 杨慕四下去望，见屋子里除了家具，连摆件都没有，更别说承尘账幔了。 林啸看着眼前冷冰冰的屋子，已然寻找不到一丝母亲的影子，眼神中带着落寞。 母亲若不是生他，也不至于被曹夫人用了血蛊，丢了一条性命。 白棠看着萧条的屋子，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带了宠溺的笑意，柔和道：“那时候，因为我与你母亲长得像，还曾被她求着换了身份，她好出去玩的。” 杨慕：“……” 这是能说的吗？ 眼前气质清朗的大叔，穿女装…… 白棠像是看穿了杨慕的想法，笑容带了俏皮，道：“没被人发现过。” 杨慕：“……” 我并不想知道，谢谢！ 这个表舅舅刚刚还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现在已然没个长辈的样子了，倒像是忘年交的朋友。 白棠拿起桌上那个金算盘来，道：“后来，曾有长辈戏言，说我和你母亲可以亲上加亲，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漂亮。” 杨慕点头点头，之后摇头摇头。 白棠看着杨慕摇头，疑惑问：“难道侄媳妇觉得不对？” 杨慕认真道：“近亲结婚要不得。” 虽然你俩都这么漂亮，但是孩子容易畸形。 不过后半句话，杨慕没有说出来。 白棠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住了，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杨慕忽然就没有办法解释了，想了想，道：“我长大的那个村子里，有表哥表妹成亲的，生出来的孩子，都不好。” 林啸看了杨慕一眼，竹坡村有吗？ 白棠微微点头，道：“曾姑祖母也是这么说的，说亲近不可成亲。” 说罢，他忽然笑了，道：“其实，我与你母亲，是不会成亲的。” 林啸立刻前倾了些身子，认真听下文。 白棠道：“我与你母亲长得那么像，若是成了亲，每日见面，还不是照镜子一般吗？哪里有这样的夫妻？” 杨慕想了想那场景，差点笑出声来。 林啸：“……” 想象一下，如果媳妇与自己长得一样…… 他打了个寒颤。 白棠指着林啸，道：“呐，理解了吧！” 林啸和杨慕重重点头。 白棠继续道：“后来，表妹遇到了明满京城的定王爷，很快就一见钟情，定了亲事。而我来不及参加表妹的婚礼，就跟着父亲去了外地处理事情。等事情处理完了，回来的时候，表妹已然怀上了你。” 他看着林啸，眼睛里有了一些长辈看向晚辈的慈爱。 林啸静静的听着，小的时候，他缠着奶娘讲母亲的故事，奶娘出府之后，就缠着齐伯讲母亲的故事，后来齐伯也走了。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给他讲母亲的故事了。 白棠看着林啸的脸，道：“你的眼睛，像你的母亲，不过眼神不像。她的眼睛里，总是很纯净的。” 林啸呼吸有些窒，他……不像母亲吗？ 白棠转而看向杨慕，道：“这丫头眼神像，不过眼睛太大了些，没有凝表妹的好看。” 杨慕：“……” 谢邀！ 杨慕忍着不问，静静听下去，她能感觉到，丈夫很喜欢听关于长孙王妃的事情。 白棠抚弄着金算盘，道：“这是你母亲在闺中喜欢玩的，之前送了我，如今还给你吧。” 说是还，可手却不伸出来，也没有递给林啸的动作。 林啸等了半天，白棠叹了口气，道：“让我再玩会儿，等你走的时候，再给你。” 林啸：“……” 白棠看着手里的金算盘，声音依旧柔软。 “那时候，你父王刚刚接手兵营，还无法捋顺，所以时常不在府里。你母亲无事可做，就总与曹氏一起去上香散心，常常叫我去护送。” 说起曹氏，白棠原本星河灿烂的眸子忽然就深邃起来，杨慕心中惊叹，这样的眸子，正是在竹坡村她第一次见到林啸睁开双眼的样子！ 白棠幽深如井水一般的眸子闪了闪，道：“你母亲曾试图撮合我与曹氏，说是要像曾姑祖母和曾祖母一般，好友嫁给兄弟，姑嫂和谐。” 杨慕：“……？？？” 那位曾姑祖母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听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棠抬眸看了看林啸，道：“那曹氏我从第一次见，就不喜欢，总觉得她眼神里不干净，像是随时随地在演戏。可你母亲与她十分要好，多次劝她嫁给我。能看出来，那女人虽然看我的时候表情惊艳，眼神却十分冷静。” 白棠忽然站了起来，眸子更加深邃了些，道：“我应该早就想到，她看中的，就是凝表妹的位子！” 若是他早日想到此事，早日劝凝表妹远离这位蛇蝎，只怕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林啸看着白棠似乎是生气了，正要说几句，却见白棠忽然又坐下，道：“我那时年少轻狂，总想着像曾祖父一般仗剑走江湖，也赢一个“天下第一”回来。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一心去参加武林盛会，将表妹一人丢在京城。” 他脸上带着懊悔，微微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道：“等我回来，凝表妹已然去了。我去参加她的葬礼，发现定王对我十分敌视，我以为是他丧妻之痛不清醒。” 他看向林啸，道：“那时你还在襁褓之中，有奶娘抱着你来见我。我刚抱起你来，说了没两句话，定王忽然便拔了剑，要我放下你。我当时心情也很差，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他如何是我对手？我揍了他一顿之后，他便放言，林白两家今后生死不再往来。” 他抬眸看着林啸，道：“所以你来，我才不见你。”这是对刚刚事情的解释。 林啸点头，表示理解。(本章完) 第384章 互不猜疑 杨慕再也忍不住白棠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说不到点子上，于是发问：“表舅舅就没有想过，为何父王会对你大打出手？” 白棠皱眉想了想，道：“我想，定王应该是吃醋了。” 杨慕：“……” 林啸：“……” 这话不知道怎么接。 白棠道：“我们少年时候，不是有长辈要我们亲上加亲吗？想必是定王听说了吧。” 杨慕急道：“难道表舅舅就没有听过‘忍离别’吗？” 白棠眨眨眼，无辜道：“听过呀，这曲子祖母去世后，祖父时常弹起。后来还听过一次，就是我去参加武林盛会的那次，凝表妹和曹氏来送我，曹氏给我弹奏的。我当时还觉得，这女人想通了，要嫁给我，想着回来京城之后要不要娶她。结果回京就听到你母亲的死讯……” 杨慕听得晕晕乎乎，正要发问。 林啸便急急问：“表舅舅是说，那曲‘忍别离’是曹氏给你奏的？你确定吗？” 白棠挑起好看的剑眉，道：“确定呀，她在十里亭下的草丛里给我奏的，我都看见她了。” 杨慕听得更迷糊了，道：“表舅舅可以说说那日的情形吗？” 白棠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个小辈，好像这件事很要紧？ 他仔细想了想，道：“那日我骑马出城，凝表妹坐马车跟着，到了十里亭，宁表妹下了马车，陪我说了几句话，说好了我要带礼物回来给小侄子。然后我就骑马走了，表妹应该是一直等我走远了，才回去马车吧。” 顿了顿，白棠道：“哦，对了，凝表妹也带了一把琴，弹了一曲‘平安’给我送行。后来就是我发现曹氏坐在草丛里，羞羞怯怯弹奏‘忍离别’。” 林啸问：“这么说，曹氏不是与我母亲一起出城的？” 白棠确定道：“曹氏定然在草丛里藏了许久了，衣裳都被露水打湿了。” 杨慕冷笑道：“那曹氏只怕不是什么羞羞怯怯，而是鬼鬼祟祟！” 白棠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杨慕，又看看林啸，不知道二人打什么哑谜。 杨慕便将定王误会长孙凝的事情说了。 白棠听完，瞪大眼睛，猛然站起身来，怒道：“林茂！他敢辱凝表妹清白！” 杨慕道：“此事不是父王有意侮母妃清白，只怕是曹氏故意做局让父王误会。” 白棠怒道：“此事怎会有误会？林茂就不该怀疑此事，既然怀疑了，就应该将事情问清楚！他是不信任凝表妹！不行，我得去定王府再揍他一顿！” 林啸一把拉住白棠，道：“表舅舅先别恼，明日就是给先母报仇的日子，这件事在明日说清，是最好的！” 白棠眸子里带着怒意，看着林啸，半晌之后，才道：“也罢！你们先回去，我明日一定到！” 事情说清楚了，林啸和杨慕也该告辞回府。 只是白棠等了半晌，林啸一直不走，不禁问：“怎么，要住下？” 林啸看了看白棠手边的金算盘。 白棠：“……” …… 从紫雪园出来，林啸与杨慕坐在马车里，一起看着林啸手里的金算盘。 良久之后，林啸才道：“明日，父王一定会很难过。” 误会了妻子二十几年，一朝戳破真相，定然是十分难受和自责的。 杨慕伸手捏了捏林啸的手，道：“父王不爱说出心里话，有疑虑宁愿自己忍着，也不愿意说出口，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制造误会的曹氏固然可恨，可父王也不是没有责任。” 她转头，定定看着林啸，道：“你我夫妻，若是谁有疑虑，定然要说出口，别憋在心里。” 林啸抬头，认真看着杨慕，点头道：“好，我们互不猜疑。” 杨慕问：“那玉兰郡主……” 林啸愣了一瞬，忽然笑了，道：“娘子，为夫真的不知道什么玉兰郡主。杨菲和陈雨荷说的玉兰郡主，我还特意打听过，朝廷内外根本没有这个封号。” 杨慕噘嘴，看来得找个机会，再去问一问茅草屋里那两个女人，玉兰郡主到底是谁。 林啸看着妻子噘嘴的样子，宠溺将其环抱在怀里，让她的脑袋枕靠在自己肩头，哄道：“不论她是谁，总入不了我的眼睛就是了。” 杨慕微微点头，但是心里依旧不是那么舒服，只是明日有大事，她也懒得多想了。 回到承启院，黛山急匆匆送送来个小竹筒，道：“飞鸽传书，军里刚刚送来的，说是童乐的。” 木尘童乐当时走得急，带走了军队里的飞鸽。 林啸和杨慕精神一振，童乐和木尘去处理竹坡村的事情，这么久了，终于来了消息。 纸条上字数不多。 “里正与族长受人蛊惑，误以为世子妃圈地，意图讨好。事情已然办妥，具体事宜飞马回报，蛊惑之人已然抓获。” 林啸沉默片刻，道：“果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杨慕道：“飞鸽传书说的不详细，这飞马汇报是有人骑马回来禀告吗？” 林啸点头道：“童乐和木尘带了几个护卫去，想必是派人回来了，既然飞鸽到了，想必人也快回来了。” 在杨慕和林啸商议明日大计的时候，永安院里也不太平。 曹氏听着贴身秦嬷嬷禀告新上任庄头黄汉打听来的情报。 秦嬷嬷道：“黄庄头说，世子妃有一个山庄，不在陪嫁单子上，十分隐秘。他也是与杨家的一位姓卫的小管事认识，喝了两日的酒，才打听出来的。” 秦嬷嬷拿出个报销单子来，道：“这是黄庄头让老奴送来的单子，您签字用印之后，他还得去账房报销了。” 曹氏皱眉，道：“你且说事情。” 怎么新提拔上来的人都这么没有眼力见？她堂堂王妃，还能贪污下人这些办事用的酒水银子吗？ 秦嬷嬷“哎”的应了一声，继续道：“黄庄头说，他按着地址偷摸过去瞧了瞧，后院墙外面就能听到惨叫声。听声音，似乎是一男一女。” 曹氏眸子微微眯起，一男一女，难不成是陈嬷嬷和列峰？ 第385章 今夜动手 秦嬷嬷看着曹氏的表情，似乎是与自己猜想一样，于是继续道：“黄庄头已经按照王妃的吩咐，找到了可以动手劫人的高手，不是咱们镖局的人，对方也不知道他是谁。” 曹氏问：“找的人是几品的高手？” 她虽然不习武，可丈夫是二品高手，所以还是懂一些。 秦嬷嬷道：“全都是四品的高手！不论是救人还是杀人，都没有问题。”其实秦嬷嬷打心眼里不希望陈嬷嬷回来，因为陈嬷嬷一回来，就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如果陈嬷嬷出卖了王妃还好，如果没有出卖，那自己只怕是要给陈嬷嬷腾位置了。 所以，陈嬷嬷看了看曹氏的眼神，问：“王妃，咱们是救人还是……” 曹氏不知道秦嬷嬷的想法，她仔细想了想，陈嬷嬷既然已经被抓，不论是否出卖她，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让陈嬷嬷和列峰成为认证。 曹氏缓缓叹了口气，道：“不是我心狠，只是……若是不舍了他们，不只是我有麻烦，那些忠心跟着我的，都会有麻烦！” 她抬头，看了一眼秦嬷嬷，无奈道：“人不能活着！” 秦嬷嬷心中一动，眼睛放着亮光，半晌平复心情之后，才敢开口问：“何时动手？” 曹氏沉吟片刻，四品高手，对付几个山庄的小厮护院应该不在话下，于是道：“夜长梦多，今日就动手！” 秦嬷嬷应了一声，催着曹氏签字用印之后，又接过五百两的银票，便出了门来。 直到门帘放下，秦嬷嬷的脸上才显现出兴奋，陈嬷嬷，过了今夜，你就永远不会挡我老婆子的路了！ 在丧钟的声音中，秦嬷嬷扭着粗壮的腰肢，唇角带着笑意往二门处走，画面有些诡异。 黄汉在而门外踱步，忽然看到秦嬷嬷走出来，忙露出一口黄牙笑着凑过去，问：“秦妹子，咋样啦？” 秦嬷嬷从袖子里取出那张报销单子，道：“我出马，自然是成了！” 黄汉忙要去接那张单子，秦嬷嬷却是将单子抽回来，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黄汉忙递上三十两银子，道：“秦妹子，你还怕我赖账吗？” 秦嬷嬷一边接过银子，一边笑道：“那可说不准。” 她撇了一眼那张单子，道：“谁知道你到底花费了多少酒钱，居然敢与王妃报三百两。” 黄汉“嘿嘿”笑着，也不说透，只是转移话题道：“什么时候动手？” 秦嬷嬷看着黄汉那上不得台面的长相，撇了撇嘴，道：“王妃说了，夜长梦多，今夜就动手。让你找的人利索些，别留下活口，否则王妃可不给结账！” 虽然城门已经关了，但是有时候不必要出城才能办事，飞鸽传书一样可以。 黄汉没想到王妃竟然真的要狠心杀了身边人，脸色僵了僵。 秦嬷嬷拿出四百两的银票来递过去，道：“今夜的费用。” 黄汉接过来数了数，诧异道：“不是五百两吗？” 秦嬷嬷撇嘴笑，冷冷道：“怎么，黄庄头连跑腿费也不给我一些吗？” 黄汉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挤出个笑容来，转身而去。 “等等！” 秦嬷嬷叫住了黄汉。 黄汉转头诧异的看着秦嬷嬷。 秦嬷嬷走下台阶几步，道：“出城前，先处理掉一个人。” 她低下头去，小声在黄汉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黄汉眸子闪了闪，惊诧的看着秦嬷嬷，似乎在寻求肯定。 秦嬷嬷微微点头，道：“做得利索些，要像是高手索命。” 黄汉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走了。 秦嬷嬷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啐了一口，那三百两银子，这大黄牙至少贪污了二百两，居然只给自己三十两的好处。 今后这大黄牙想要贪污好处，不给自己两成，定然不帮他报销！ 如今王妃是这府中最有权势的主子，自己是王妃身边最得脸的嬷嬷，当年陈嬷嬷多嚣张，她就要多嚣张！ 比如昨日曹家的丫鬟来，让她与王妃禀告，曹夫人身边的滕管事失踪了，让王府帮着找找，她就将此事压下了。 一个小小的丫鬟，还敢不给银子就吩咐自己办事，简直是不将她这个定王府第一嬷嬷放在眼里！ 不过是五品官家里丢失一个管事，能有多大的事情？曹夫人未免也太大题小做了。 她在王妃身边也做事很多年了，自然知道王妃羞于提及自己的娘家，实在是曹大人官职太低了，上不得台面。 如果那曹家的丫鬟像是周瑞媳妇一样上道，给自己塞些银子，自己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说，周瑞媳妇也够可怜的，几日前还全家都风光，如今两个女儿被卖了，丈夫也被除去了庄头的身份，全家竟然只剩下她一人在王府做活。 想到明日周瑞媳妇的下场，秦嬷嬷挑着眉，微微摇头。 啧啧…… 早些像是她一样，抱紧了王妃的大腿，岂能有这样落魄的时候？ 秦嬷嬷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又回去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暗潮汹涌的夜晚，而明日，也将是明枪暗箭的一天。 当晨曦来临，定王也入了城，回到了王府。 儿子说，今日家中有要事，让他务必早些回府，他向来是个不听话的爹，但是儿子说了，如果他按时回府，就送他一匹神风骊。 谁能知道，他有多羡慕杨震有一匹神风骊啊！ 自己那不孝顺的儿子好不容易得了一匹，还有了媳妇忘了爹，送去给媳妇邀功请赏。 如今既然那小子要给自己搞一匹神风骊，那彻夜办公处理军务，早些回府也未尝不可。 威风凛凛的定王殿下先是往杨家大门口绕了一圈，之后才昂首挺胸回去自己王府。 定王府门口守门的小厮见自家王爷回来了，忙来牵马拽蹬。 林啸昨日回来就与门房说了林茂早上回来的事情，所以曹氏一早就拍了婆子特意等在二门，就等林茂回来之后请去永安院用早饭。 林茂去了永安院，曹氏正在听秦嬷嬷说话。 曹氏见林茂进门，制止了秦嬷嬷的话，起身帮着林茂换了一身常服。 林茂去给马氏请安后，秦嬷嬷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世子妃与老祖宗真是关系好，今早天不亮，就去请安，却从不见世子妃给王妃这个婆母请安。” 曹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杨慕一个小丫头，以为年纪大就厉害吗？ 殊不知，这府里，是她这个王妃说了算的！ 她淡淡笑道：“不必管她，她也蹦跶不了两日了。” 秦嬷嬷看着曹氏不在乎，心里就更加看不上杨慕，不过一个乡下长大的破落户，只怕连金子黄铜都分不清，还想抢王妃的权利，怕不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 二人正说着，林茂回来了，立刻停止了话题。 第386章 大嫂还有这手段？ 林茂与曹氏面对面坐在圆桌上吃早饭。 曹氏一边喝粥，一边道：“有件事，我实在是做不了主。好在王爷今日回来了，否则要派人去军营问呢。” 林茂抬眸看了曹氏一眼，心里好奇，怎么今日儿子有事，妻子也有事。 “何事？” 曹氏有些为难道：“是……关于世子妃的。” 林茂想了想，只怕儿子也是为了杨慕才叫自己回来的。 杨慕会有什么事呢？ 忽然，林茂心中一动，随即喜笑颜开。 林茂忽然喜形于色，眼睛发亮，“哈哈”大笑一声，道：“臭小子，这么快就给老爹造了个大孙子吗？” 曹氏：“……” 曹氏放弃了表演“我是好婆婆，媳妇犯了错，我很为难”的戏码，丈夫就是个大老粗，演戏也白演。 林茂根本没有注意到曹氏的样子，只觉得一会儿要听闻好消息，吃饭更带劲了。 曹氏心里冷笑一声，等一会儿，看你这个公爹还笑不笑的出来！ 眼看着林茂吃了早饭，曹氏道：“王爷，有件事，我想要当众说明。” 林茂正要同意，忽然想起好像谁说过，妇人怀孕三个月以内，不要让过多的人知道为好，忙道：“不必了，等胎相坐稳了再说吧。” 曹氏：“……” 她眼看林茂要出门去，忙追上几步，道：“王爷，我说的是世子妃做假账贪污的事情！” 不是你的大胖孙子！ 林茂收回腿脚来，转头诧异的看着曹氏，道：“你老糊涂了吧？堂堂公主，能贪污做假账？你当是你呢？” 曹氏黑了脸，怒道：“王爷！请说话慎重些！” 林茂眨眨眼，道：“难道不是？” 曹氏深吸一口气，忍着怒火，道：“此事已然捅出来了，我作为王妃，管着中馈，不可能不处理，王爷是否来旁听？” 林茂不信邪的“嘿嘿”两声，道：“我到是要瞧一瞧新鲜。” 曹氏道：“世子妃虽然贵为公主，却也是在乡下长大的，王爷也不要对她抱太大的希望，将她看得太高了。” 林茂撇嘴道：“世子妃统领一万朱雀军，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坤军，是咱们大顺的铁军。我不信她，我还能信你？” 曹氏：“！！！” 这天没法聊了！ 曹氏气呼呼当先出去。 林茂抚了抚自己漂亮的长胡子，看好戏一般跟在后面。儿媳妇一个二品高手，随便偷个贪官府邸就够军队花销了，会贪污那点碎银子？ 定王殿下表示，本人是一万个不信！ 曹氏让秦嬷嬷吩咐下去，让各个院子的主子吃了早饭，来永安院正堂，有要事。 承启院得到消息的时候，包老太正凑在小两口桌子上吃桂花卷，冷哼一声，道：“跳梁小丑。” 杨慕好笑的看了一眼包老太，道：“曹氏小鱼小虾，哪里能与大娘相比。” 包老太道：“你们今日不必过早发力，且看曹氏如何演戏，后发制人便可。” 林啸塞进嘴里不知道第几个包子，道：“知道。” 包老太嫌弃的看了一眼林啸，道：“差不多得了，你都吃二十三个包子了。” 林啸：“……” 杨慕“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范统先生。” 林啸：“……” 都欺负我是吧！ 本世子不要面子的吗？ 包老太不理会炸毛的林啸，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老婆子看不到这场面。” 杨慕劝道：“大娘就在承启院多安全，万一打起来，溅你一身血。” 正在喝红枣粥的包老太：“……” 林啸憋笑憋得抖肩膀。 来呀，互相伤害呀！ 包老太瞪了林啸一眼，道：“看好你媳妇，别冒冒失失杀了人！” 杨慕：“！！！” 我有那么冲动暴躁吗？ …… 刀光剑影的一顿早饭之后，林啸和杨慕手牵手去了永安院。 永安院正堂，除了马氏，林家几乎所有的主子都到了。 曹氏的身份，还请不动马氏来旁听，马氏也不鸟她。 曹氏严肃端坐在主位上，一排当家主母的派头。 她旁边的主位上坐着揣着双手，一脸看好戏的林茂。 赵侧妃站在曹氏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左边有两个空位，剩下的座位上林善、林吉、林秋晨都已然落座。 右边坐着二房一家子。 林啸拱手道：“小厨房早饭迟了些，我们来晚了。” 曹氏淡淡道：“坐吧。” 林啸拉着杨慕的手，坐在了空位上。 曹氏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 她对身后的秦嬷嬷略略点头，秦嬷嬷便拍了拍手，门外候着的一个婆子便打帘子进来，行走到中间，“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给诸位主子请安。” 婆子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不知是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还是为了接下来的话紧张。 曹氏道：“秦婆子，你将你昨日与我说的话，当着大伙的面，再说一次。” 杨慕挑了挑眉头，秦婆子？谁呀？ 那婆子依言抬起头来，眼睛看着地面，大声道：“老奴要告发世子妃，中饱私囊，将宫中财务据为私有！” 杨慕歪头去看，不禁乐了。 这人不就是她刚刚嫁过来接手四司六局的时候，处理的那个帐设司的秦管事吗？ 看如今这打扮，还真是个粗使的婆子了！ 秦婆子的话，让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林秋晨美眸看了一眼杨慕，嗤笑一声，道：“大嫂还有这手段呢？” 杨慕扭头看了一眼林秋晨，没好气道：“大妹妹也就这脑子了。” 林秋晨转头怒瞪杨慕。 杨慕对秦婆子道：“这不是秦管事吗？我记得你是因为中饱私囊，扣下了妙云纱给自己女儿做陪嫁，我才撤去你管事职位的吧？” 说起此事，秦婆子眼神里带着怨毒，道：“世子妃好记性。只是当时老奴还以为世子妃是个正直的人，却不想，竟然也是贼喊捉贼！自己贪污，见不得别人贪污！” 杨慕对跟着来的黛山道：“掌嘴！” 曹氏横眉怒道：“你想殴打首告！” 杨慕挑眉，道：“对当朝公主也敢嘴里不干不净，不打她，难道还捧着？” 黛山此刻已然站在秦婆子面前。 曹氏道：“你敢！” 第387章 母慈子孝 “啪！” “啪！” “啪！” 黛山不理会曹氏的话，三个巴掌抡圆了胳膊，力气极大，打得超级解气。 秦婆子被打蒙了，万万想不到，当着王妃的面，她这个首告竟然被打了！ 难不成，世子妃都不怕人言可畏，别人说她心虚的吗？ 黛山打了人，默默回到杨慕身后。 曹氏气得脸都红了，怒道：“杨氏！你放肆！” 杨慕淡淡道：“请王妃称呼我公主，或者世子妃。” 曹氏被杨慕淡然的话冲得一噎。 她身为婆母，如此这么称呼儿媳自然没有问题。 可儿媳如果是杨慕，的确不合适。 杨慕的身份太高了，且封号又是“护国”二字，这几乎是她的护身符。 曹氏袖筒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她不甘心落了下风，今日她就是要找回主母威严的，若是让杨慕这样占了上风，即便是赢了，也不算是彻底赢。 曹氏深呼吸，看了一眼不打算说话的林茂，道：“世子妃，我想要个解释！” 她想要的是杨慕当众打秦婆子的解释，可杨慕像是听不懂，转而看向秦婆子，道：“秦管事，哦不，是秦婆子。你告发我，应该有证据吧？” 曹氏看杨慕不理会自己，拳头握得更紧了些。 杨氏！小蹄子！只怕你还不知道，今日就是你死期的前序！ 秦婆子被打的晕晕乎乎，刚刚回过神来，又羞又气，听了这话，猛然抬头，看着杨慕道：“自然是有证据的！老奴自从被贬去看管库房之后，便将所有进出事物都做了记录。世子妃指使包管事，让帐设司做假账，中饱私囊，还变卖财务。老奴这里都有账，记得清清楚楚！” 她捧起一个小账册来，双手举过头顶。 那些“贼喊捉贼”的话，她不敢说了。 三个嘴巴子，让她知道，即便杨慕今日被王妃踩在脚下，也不是她一个粗使婆子能随意谩骂的。 秦嬷嬷上前，将那账册交给曹氏。 曹氏忍着胸口憋着的气，缓缓翻开账册，装模作样看了几页，忽然将账册重重拍在桌子上，道：“简直是触目惊心！” 她将账册给了林茂，道：“王爷瞧瞧。” 林茂将手从袖子筒里抽出来，拿过那账册来看。 曹氏道：“那些皎月纱、金沙帐、浮光绫、蜀锦等物也就罢了。偏偏还敢动先定王亲狩的黑熊皮和嘉吉帝赏赐的水云缎与裘袍！” 她疾言厉色道：“杨氏！你可知罪！”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啸眼皮子微微抬起，带着杀意看了曹氏一眼，淡淡道：“王妃慎言。” 刚刚我娘子才说要你称呼公主或者世子妃，你咋不长记性！ 曹氏被“杀神”看得心里一突，气势就矮了三分，忽然想起丈夫就在这里，林啸绝不敢出手，这才定下心神。 “世子爷宠爱妻子，也该有个度！想必不用我教你，什么是上下尊卑，长幼有序！” 曹氏说话毫不客气。 林啸转头看了一眼认真看账册的林茂，悠悠道：“王妃说的上下尊卑，是指品级还是诰命？长幼有序说的是刚刚大妹妹不敬重长嫂吗？” 曹氏皱眉道：“世子，注意你的孝道！” 林啸道：“王妃，母慈子孝。” 母慈，子才孝。 曹氏被呛声，正要分辨，却听林啸继续道：“世子妃好歹也是这王府里的主子，一品的公主，不论是朝堂还是军里都是有声望的人。连太皇太后都夸赞世子妃‘慧智端庄，惩恶扬善，乃闺秀典范’。而这老奴才一个账册，就让王妃如此坚信当朝的超一品公主的品行……” 他缓缓抬起眼睛，危险道：“我怀疑，王妃似乎另有打算。” 曹氏脸色微微一变，偷偷看了一眼还在研究账册的丈夫，道：“我已然命人点查过，这册子上的东西，库房里已然一样都没有了！” 林啸道：“那也不能证明，是我娘子中饱私囊。” 曹氏没好气道：“我原不准备将此事闹到外人面前去，世子妃自己承认了，此事便翻篇了。既然世子不想息事宁人，想要证据，我自然是有其他证据！” 林啸无声的笑了，道：“那就拿出来吧，大家都挺忙的，我与父王午后还得入宫去。” 曹氏被堵得胸口疼，朝秦嬷嬷再次点头示意。 秦嬷嬷与一个丫鬟小声说了几句，那丫鬟便出去，领进来一个人。 来人四十多岁，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 来人还没说话，林茂忽然指着账册上一处道：“这个字是写错了吧！” 所有人：“……” 林啸没好气站起身来，抢过父亲手里的账册，低声道：“错别字不重要！” 况且您老那奏折上的错别字有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吗？还挑别人的错字！ 林茂被儿子抢走账册也不生气，嘀咕几句，看着来人问：“你谁呀？” 来人这才有机会行礼，道：“在下是金源当铺的万掌柜。” 曹氏道：“万掌柜，今日请你来，只为了一件事。我们府上，可有人去你当铺当过东西？” 万掌柜表情十分为难，道：“王妃，当铺这一行，客人的事情，我们得保密。” 曹氏道：“万掌柜，我也不瞒你，是我府中丢失了东西。麻烦万掌柜帮个忙，将这些东西的当票存根拿出来，我们好关上门处理事情。若是万掌柜不帮忙，只怕此事是要闹去京兆府了，到时候对金源当铺也不好吧？毕竟这些是赃物不是？” 杨慕和林啸同款表情，欣赏着眼前仿佛排练过的表演，心里暗自腹诽，这演的也太假了！ 万掌柜一听说要闹去京兆府，立刻犹疑起来。 曹氏再接再厉道：“若是万掌柜帮这个忙，那我们定王府今后定然照顾你们生意！” 杨慕挠了挠下巴，去看林啸，用眼神问：“他俩演的不尴尬吗？怎么都不笑场的？” 林啸用眼神回答：“演的好不好不说，最起码很认真！” 杨慕扶额，没眼看。 此时，万掌柜在曹氏的极力劝说之下，拱手道：“容在下去取账册。” 杨慕瞪大眼睛看着林啸，继续用眼神交流：“居然做戏做圈套，还不随身带账本啊？” 林啸用眼神回复：“说明曹氏还没有蠢到家。” 第388章 再掌嘴 待万掌柜走后，儒雅的二老爷林繁带着笑意看向曹氏，道：“大嫂，会不会是搞错了，世子妃……十里红妆，应该不缺这些银子吧？” 二夫人孟氏也笑道：“是呀，世子妃的嫁妆单子可是十几页呢！” 曹氏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此事是真的，可毕竟世子妃用银钱处比一般的后院妇人多得多，这才叫万掌柜帮帮忙，也好还世子妃清白。” 杨慕道：“刚刚王妃可不是这么说的，王妃说已经拿到了证据。” 曹氏：“……” 林茂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曹氏皱眉看向林茂，道：“王爷？” 林茂摆了摆大手，道：“你们继续，不必管我。” 他倒要看看，堂堂定王府的儿媳妇是怎么“中饱私囊”的。 林茂虽然对后宅的阴私手段不了解，也看不透，但是这不妨碍他对杨慕的信任。 一个武道二品，手握重兵的女子，能在乎那点银子？ 别说杨慕自己开了不少铺子，有不少山庄田产，就说杨慕一品护国公主的俸禄，一年也不只这点。 林茂将两只大手揣起来，继续看戏。 他现在是无比后悔自己娶了这么个媳妇，当初还是看在她是凝儿的好朋友，一定会好好照顾啸哥儿的份上才娶的。 如今看来，自己娶了个什么玩意！ 之前对啸哥儿的那点好，也是装出来的！ 当初自己是怎么瞎了眼的？ 你看看人家杨震那混球，本人不咋样，却娶了一个好媳妇。 失败啊，失败！ 早知道，他就也娶一个习武之人，定然与自己有共同话题！ 哪像这个曹氏！话不投机半句多！ 此时秦嬷嬷对曹氏道：“王妃，这个月的血燕到了，成色极好。” 曹氏立刻道：“依照惯例，先煮好给老祖宗送去！你亲自去！” 杨慕挑了挑眉，曹氏这孝顺儿媳演的，太假了。 秦嬷嬷应下，转身去了。 曹氏道：“世子妃，此刻你承认了，咱们就是关起门来解决事情了。” 杨慕略略抬眸，看了一眼曹氏，又看了一眼表情各异的众人，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秦婆子，问：“秦婆子，你可知道，诬陷主子，是什么下场？” 秦婆子抬头，带着愤恨，又带着隐忍的看着杨慕，道：“老奴没有诬陷！” 杨慕挑眉，对黛山道：“她看我眼神恶毒，再掌嘴！” 秦婆子：“！！！” 黛山应了一声，走出来。 曹氏站起身，喝到：“住手！” 黛山怎会听她的？脚下不停，几步走到秦婆子面前，扬手就打。 秦婆子跪着退了两步，没躲开，脸上又被甩了几个巴掌。 曹氏气得手指都在发抖，指着黛山道：“反了你了，敢违抗主令！来人，将这丫头拖下去，杖打五十！” 屋子里的婆子就要上前抓人，杨慕起身走到黛山身边，带着威压的眸子扫了一圈婆子，问：“谁敢？” 二品高手的气压，连武道高手都顶不住，何况是一群婆子？ 那些婆子立刻就顿住脚步，不敢上前了。 曹氏指着杨慕道：“你也反了！” 杨慕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曹氏道：“王妃莫不是忘了，黛山是我的丫鬟，不是定王府的。” 曹氏理直气壮道：“连你都是定王府的人，区区一个丫鬟……” 杨慕淡淡看着曹氏，道：“难不成，王妃想让我与夫君搬到公主府去住？” 曹氏后半句话被堵在胸腔，上不来，下不去，瞪着杨慕，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错，杨慕不只是世子妃，她与这大顺绝大多数女子都不一样，她不用依靠夫家，甚至都不用住在夫家。 她有自己的家——公主府，护国公主府！ （虽然还没有装修好） 甚至杨慕可以选择不做林家妇，转而让定王府世子做驸马！ 曹氏只觉得头晕。 林茂一看杨慕又提起要搬走，立马坐直了，哄道：“世子妃且坐，王妃没有那个意思。我瞧这秦婆子也不顺眼，这丫鬟只当是替我打的。” 说着话，还露出一丝谄媚的笑意，指了指椅子，示意杨慕坐下说话。 “王爷！”曹氏快被丈夫气疯了。 丈夫是老糊涂了吧，不帮着自己压制小辈就算了，竟然纵容小辈欺辱自己这个长辈！ 杨慕淡淡的看了一眼曹氏，带着黛山坐回自己的座位。 林秋晨站起身来，皱眉道：“父王！您怎么能……” 林茂看了她一眼，问：“你不是禁足吗？怎么出来了？” 林秋晨一噎，脸上立刻红了，闭嘴坐下。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谁也不会这个时候触林茂的霉头，纷纷低头不说话。 也就林繁仗着自己是二房，才轻声道：“大嫂，坐着喝口茶吧。” 曹氏半晌才尴尬坐下，喝了整整一盏茶，才将自己的怒火压下。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忽然，杨慕开口，道：“秦婆子，你还没有回话。我可不是个好性子，别自己失礼找打。” 秦婆子心中再大的怨毒，此刻也被打得没了脾气，听杨慕问话，先是愣了片刻，才想起杨慕刚刚问她的话来。 杨慕道：“看来，秦婆子的记性不太好啊，怪不得得用小本子记账呢。黛山，提醒她一下。” 黛山在她身后，高声道：“世子妃问你，诬陷主子，是什么下场？” 秦婆子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嘴唇，小声道：“诬……诬陷主子……轻则杖刑五十；重……重则，杖，杖毙！” 杨慕又问：“那你觉得，今日的事，是轻呢？还是重呢？” 秦婆子下意识道：“是重……” “秦婆子！”曹氏急急喊住她。 秦婆子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差点被世子妃绕进去了，竟然还自己说“重”，是不觉死了吗？ 秦婆子冷汗涔涔，暗自提醒自己说话要想好了再说，可不能再掉进世子妃的套子里去。 曹氏看秦婆子差点说错话，不由得怒瞪了杨慕一眼，道：“世子妃，如今狡辩已然无用，只等万掌柜将账本带来，你就无法回头了！我劝你还是早早认了吧！” (本章完) 第389章 兄友弟恭 杨慕并未说话，一旁的林啸提声道：“看来，王妃也没有见过账本，怎么就认定了是我娘子做了错事呢？如此不公，到底是不喜欢我娘子，还是想要快些收回四司六局的中馈？” 这些年，林啸虽然知道了曹氏的真面目，双方私下里也曾多次交锋，可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 自从与杨慕成亲之后，曹氏已然多次被林啸当众顶撞了。 林善自然不能看着母亲被欺负而无动于衷，此刻站起身道：“大哥，母亲是长辈！” 林啸看了林善一眼，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林善：“……” 林啸看林善还要说话，道：“昨日才说了你说话要谨慎，今日就忘了？” 说起这个，林善更生气，昨日在军营，他不小心与兵部的人多说了两句话，林啸就站在营门前训了他半个时辰，真是没有一句话是重复的。 害得他原本就不高的军中威望更加一点不剩。 林善道：“这是在府中，在家里。大哥还是就事论事的好。” 林啸道：“你以为刚刚王妃说的上下尊卑，长幼有序是在说谁？” 林善被怼得呼吸不畅，败下阵来。 曹氏怎能让儿子吃亏？调高了尾音，道：“兄友弟恭。” 意思是，兄友，弟才恭。 完美的还击了刚刚林啸的“母慈子孝”。 林啸回头看向曹氏，道：“王妃说的是，林善会牢记在心的。” 林善：“……” 曹氏：“！！！” …… 永安院正堂里，你来我往，明枪暗箭。 趁着间隙，秦嬷嬷提了食盒进来，说是血燕熬好了。 曹氏招呼秦嬷嬷打开食盒，舀了一勺出来，亲自尝了一口，点头道：“火候正好，快趁热给老祖宗送去。” 秦嬷嬷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门，朝着湖边走去。 湖边的假山旁，一个妇人等在那里，像是十分焦急无措。 秦嬷嬷快走几步，与那妇人站在一处。 “周瑞媳妇，我来晚了。”秦嬷嬷热情打招呼。 妇人正是银铃和银霜的母亲——周瑞媳妇。 周瑞媳妇上前一步，眼神里带着焦急，道：“你托人来给我传话，说是有银铃的消息，可是真的？” 秦嬷嬷道：“是真的！”她将食盒放在假山上，甩了甩胳膊，道：“这食盒子，真重！” 周瑞媳妇看了一眼食盒，没明白秦嬷嬷的意思。 秦嬷嬷叹息道：“哎，也是你运气好，我昨日上街采买，遇到了买去银铃的那个牙婆。我好说歹说，又花了五两银子，才买来她开口说话。” 秦嬷嬷的眼神瞧了一眼周瑞媳妇，话说到这里，便顿住了。 周瑞媳妇急于要知道女儿的下落，急道：“您倒是说呀！那牙婆说什么？” 秦嬷嬷却不答话，只是揉搓自己的胳膊。 周瑞媳妇半晌才反应上来，急急从袖筒子里取出几块碎银子，塞进秦嬷嬷的手里，道：“嬷嬷，快说。” 秦嬷嬷颠了颠那碎银子，也就五六两的样子，她有些不满，上下打量了周瑞媳妇几眼，看着对方手腕上的银镯子，笑道：“妹妹这镯子倒是精致。” 周瑞媳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急忙退下镯子，塞给秦嬷嬷。 秦嬷嬷这才开口道：“那牙婆说，银铃去了福海院的当夜就被老祖宗卖给了她，还特意吩咐，要早上一开城门就出城去。她自然不敢不遵命的，于是早上就带着银铃出了城，卖去了乡下。” 周瑞媳妇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卖去了乡下？！” 自己女儿长得那样的模样，又是王府里的一等丫鬟，到了年纪放出去，那是比一般小门户的小姐还尊贵，嫁个商贾人家完全没问题。 如今竟然卖去了乡下？ 乡下怎么会有好人家？不是干粗活，就是被婆母磋磨！ 周瑞媳妇都快哭了。 秦嬷嬷道：“妹子，你也别着急，我听那牙婆说，是卖去做童养媳了，多出些银子，定然能买回来的。” 周瑞媳妇眼睛一亮，一把抓住秦嬷嬷的手腕，问：“真的能买回来？” 秦嬷嬷笑道：“妹子，我已然与那牙婆商议好了，只等明日，便与她一起去将银铃买回来。多水灵的姑娘呀，可不能放在乡下被人糟蹋。” 周瑞媳妇听了立马感激得要跪下去。 秦嬷嬷拉着周瑞媳妇道：“妹子也不必给我行此大礼，你若真心感激我，替我给福海院送一趟血燕吧，我这几日肩头疼，实在是拎不动这食盒子。” 周瑞媳妇哪里有不应的？干脆利落的提着食盒，就道谢走了。 秦嬷嬷站在湖边，数了数刚刚周瑞媳妇塞给自己的碎银和银镯，嘴角撇了撇，心里道：“你也别怪我骗你银子，你都要死了，总不能带着这些好东西下去用吧。” 眼看着周瑞媳妇要转过一颗大树，秦嬷嬷这才悄悄跟上了周瑞媳妇，亲眼看着周瑞媳妇进了福海院，这才往永安院走。 算一算，不用多久，马氏就会喝下那碗血燕去，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毒发身亡。 那可是最纯的砒霜，不但无色无味，还见血封喉。 王妃真厉害，今日这一招，不但能将世子妃踩死，还能顺带手送老太太归天。 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一仆二主……呸！胡扯！ 秦嬷嬷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回去了永安院的时候，万掌柜也带着账本来了。 与万掌柜一起来的，还有包老太。 包老太是被曹氏派人叫来的，毕竟秦婆子状告的是“杨慕指派包管事，行中饱私囊之事”，她也算是当事人。 包老太进来的时候，拄着拐杖，神采奕奕。 之前还可惜看不到这场戏，现在总算是看到了。 她是出宫之前是官身，如今还拥有随时能入宫的牌子，自然身份不同定王府下人，一进正堂，就被赐了座。 包老太凑在杨慕旁边靠后面坐着，与年龄不符合的锃亮的眸子盯着大堂里的一切，包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众人被她看得各种不自在，仿佛是被推上了戏台子。 杨慕小声为包老太大致说了之前的事情，之后指着那个站在当中的万掌柜道：“那就是金源当铺的万掌柜，应该是取回来了账册。” (本章完) 第390章 收起你拙劣的演技 万掌柜将账册和当票存根交给曹氏之后，偷眼看了一下杨慕，怎么感觉这位世子妃一点都不紧张？ 果然世家大族的女子不可小觑。 其实不只是万掌柜在偷看杨慕，在场的，一半在看曹氏，另一半在看杨慕。 见杨慕老神在在与身后的包老太说话，都有与万掌柜一样的感觉。 杨慕过于冷静了。 一点都没有被人戳破了坏事的紧张不安，更没有遭人污蔑的气急败坏。 孟氏与林繁叫唤了一个眼神，一致认为，这个小小年纪的世子妃不简单。 曹氏低头仔细看完账册上记录的东西，又细细研究当票上的文字，最后一边将东西给了林茂，一边叹息道：“世子妃，事已如此，如今你再也无从狡辩了。” 林茂翻看了两眼账册，密密麻麻的字，比秦婆子记录的复杂太多，他没看懂，干脆将账本和当票丢给林啸。 林啸接过来看了看，讥讽一笑，道：“金源当铺真是用心。” 说着就将账册交给了杨慕。 杨慕才懒得看，交给身后的包老太。 准备伸手接账册的林善：“……” 包老太看了两眼，冷笑了两声，没说话，交给了林善。 账本在众人手里过了一遍，又回到了曹氏手里。 曹氏叹了口气，道：“世子妃，你说你也不缺银钱，怎么就一时走错路……动了公中的东西？别的也就罢了，你说嘉吉帝御赐的东西，怎么能当了呢？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万掌柜听到这里，大惊失色，“什么？怎么还有御赐的东西！” 他惊恐的看着杨慕，道：“世子妃，您当初来当东西的时候，可没有说这是御赐的呀！如果知道是御赐的东西，说什么，我们当铺都不敢收啊！” 杨慕看着万掌柜，冷冷道：“收起你拙劣的演技！” 万掌柜：“……” 万掌柜声情并茂的演技被杨慕一句话，吓得戛然而止。 杨慕带着杀意的眼神盯得万掌柜心里发毛，后背冷汗涔涔，脸上抑扬顿挫的表情僵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杨慕站起身来，从曹氏手里拿过账本，在那些张当票存根中抽出一张，指着上面的日期，冷冷盯着万掌柜，问：“你是说这一日，我去了当铺？” 万掌柜被她的威压吓得后退了一步，结巴道：“不，不是我说，是，是世子妃真的去了。” 杨慕朗声道：“这一日，我奉命保护淑太妃母子去行宫，整日都在行宫没有离开，有上万人给我作证！” 万掌柜冷汗滴落，啥？ 曹氏也没有想到，万掌柜做个假账还能做到那日去，忙打圆场道：“许是记错了！” 杨慕没搭理曹氏，又抽出一张当票存根来，逼近万掌柜一步，问：“之前那张，我只当你不小心记错了。但是总不能每一张都记错了吧？” 万掌柜咽下口水，道：“当，当然不会。” 杨慕抖了抖手里的当票，问：“这张的日期对不对？” 万掌柜连擦冷汗的动作都不敢有，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哆哆嗦嗦道：“对对，这张是对的。” 杨慕冷笑一声，道：“巧了，这一张是国丧第二日，全城缟素，你竟然还敢开门做生意！这是充军的买卖啊！” 万掌柜肝胆俱裂，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 曹氏惊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看着万掌柜，国丧期间的假账，他也敢做？ 其实也不怪万掌柜，主要是杨慕嫁入林家的时间太短了，万掌柜也是将东西分成的五日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纰漏。 杨慕道：“随意两张当票，就都是有问题的。万掌柜，我看定王府需要与你背后的东家聊一聊了。” 万掌柜听了这话，只觉得头顶上杨慕方向散发出一股股的冷意。 杨慕问：“不知，万掌柜的东家，是谁呢？” 她一边问话，一边转头去看曹氏。 曹氏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颓然坐在椅子上。 杨慕走上几步，将账本和当票放在桌子上，轻启朱唇，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王妃，这金源当铺的东家，是谁？” 曹氏脸色十分不自然，深吸一口气，才平稳了呼吸，道：“我如何知道？” 此事决不能承认，否则她不但今日的事情说不清数，连多年前陷害全管事偷盗长孙氏陪嫁的事情也说不清楚。 杨慕嘴角含着笑意，道：“万掌柜背后的东家，好像也姓曹吧？” 曹氏抬眸，震惊地看了杨慕一眼，她怎么知道？ 杨慕问：“不知道，陷害当朝公主，会是个什么罪名？” 包老太十分配合道：“情节严重者，诛三族。” 曹氏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林茂“呵呵”笑出声来，随即反应上来此时不该如此，于是立马干咳一声。 所有人：“……” 杨慕心里狠狠白了一眼不靠谱的公爹，然后对曹氏轻笑道：“王妃是查案的好手，不如您继续问一问这位万掌柜，金源当铺的背后东家是谁吧。” 曹氏嘴角抽了一下，只觉得心中什么东西一阵阵往下沉。 林啸看曹氏不说话，道：“或者可以去报京兆尹，让他查一查，这背后的东家到底安的什么心，竟然敢陷害当朝公主！” 在场众人此刻也都明白了事情的本质，纷纷看向曹氏。 小门户出身，虽然有些手段，却低劣得很。 林善见母亲吃瘪，忙站起身来，拱手道：“父王，此事是否应该关上门解决？就不必惊动京兆尹了吧？” 林啸道：“告诉你小孩子别多嘴，就是记不住！” 林善道：“大哥，这是家事，不必总说我是小孩子。父王既然将林家山庄交于我打理，又叫我入军营，自然认了我已长大。” 顿了顿，林善继续道：“大哥也不过比我年长三岁而已。” 林啸撇了他一眼，笑道：“我是世子。” 林善：“……” 不带这么噎死人的！ 曹氏知道此事不能一直纠缠下去，朝着秦嬷嬷做了个手势。 按照时间推算，此刻那老太婆已然喝下血燕，一命呜呼了。 怎么福海院报信的人，还不来？(本章完) 第391章 提纯砒霜 秦嬷嬷知道此刻只有马氏中毒身死的事情，能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忙悄悄退出去，想去福海院瞧瞧。 谁知刚刚出了门，就见老祖宗拄着拐杖，带着不少人，脚步生风地进了永安院。 秦嬷嬷也就呆愣了那么一下，老祖宗已然在自己眼前了，根本来不及通报，就看着老祖宗冲进了大堂。 曹氏正对大堂的门坐着，看原本应该身死的马氏脸色不善冲进来，吓得尖叫一声。 众人原本站起身来，要给马氏行礼，却被她这一声尖叫搞得莫名其妙。 林茂行礼，过来搀扶马氏，问：“母妃怎么过来了？” 马氏没好气甩开了林茂的手，道：“我再不来，就要被毒死了！” 秦嬷嬷跟进来，就听到了这一句，不由得心虚冒冷汗。 曹氏用质问的眼神看向门口的秦嬷嬷，秦嬷嬷无辜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那砒霜是秦嬷嬷在曹氏当众品尝之后，出了永安院大门，她亲自放进血燕中的，也是亲眼看着周瑞媳妇提着进了福海院的。 这中间那里出了纰漏？ 马氏一来，自然坐了主位，将曹氏挤去一旁站着去了。 林茂凑过来，诧异问：“母妃说……毒？” 马氏冷笑一声，道：“剧毒！” 马氏身边贴身的罗嬷嬷一挥手，有丫鬟递上一个托盘，放在马氏旁边的桌子上。 林家的府医葛大夫上前，用一根银针探入，片刻后取出，银针已然变成黑色。 葛大夫道：“这碗血燕里掺杂了打量的砒霜，而且提纯后的砒霜！此乃剧毒，见血封喉！” 林茂倒吸一口凉气，那样的毒，别说母妃一个老妇人，就是他这个二品高手，服下也得翘辫子！ 曹氏在看到马氏的时候，吓到了，此时才回过神来，紧握的双拳渐渐展开。 老太婆没有死又怎么样？ 区别不过是杨慕的罪名由“毒害上亲”，变成了“毒害上亲未遂”而已。 不论如何，她今日要狠狠压着杨慕一头，让她自身难保，无法去行宫上值，免得搅合了太后娘娘的谋算！ 只要太后娘娘得手，即便林家想要关上门惩罚杨慕，也不能够了！ 只要今日事成，明日，就是杨慕的死期！ 其实，盛太后的意思，不过是让曹氏用事情绊住杨慕不去行宫罢了。 这种时候，一般的婆母就装个病，让儿媳侍疾，就能轻松做到留人在府里。 可曹氏心里明白，自己与杨慕关系不好，杨慕大概率是不会为她侍疾的。 再加上这段时间曹氏连连失利，也想要从杨慕身上先讨一些利息。 两个原因相加，才有了今日这一幕幕。 只是曹氏没想到福海院没有按照计划成事，所以恍惚了一下。 现在回过神来，她听到了葛大夫的话，上前一步，带着惊诧道：“提纯的砒霜？京城的药店里，只怕没有几家有吧？” 葛大夫转身回话道：“王妃说的是，这种砒霜，朝廷是严管的药物，整个京城，怕是只有白家药铺和曹家药铺里有了。” 曹氏似乎更惊讶了，问：“曹家药铺也有？” 葛大夫道：“白家是首富，又是皇商，东西是进贡宫里太医院的，想必不敢出售。曹家是因为这种提纯砒霜供应王妃的父亲曹大人的上林苑灭虫害的，应该也不会出售。” 曹氏皱眉道：“那这就奇怪了。” 她吩咐道：“快去曹家和白家问问，近来可有人买过砒霜？” 林茂拿了自己的腰牌，给了一个丫鬟，道：“让冯管家派人拿着这个去问。” 丫鬟匆匆去了。 马氏冷冷看了曹氏一眼，道：“这砒霜出现在你永安院送来的血燕里，此事你如何解释？” 曹氏立刻叫冤，“婆母明鉴啊，这血燕我命人送去之前，可是当着大伙的面尝过的！若是有毒，我岂不是早就没命了？” 众人这时候自然想起曹氏刚刚尝燕窝的事情，林善和林秋晨立刻出来给母亲作证。 林茂黑了脸色，内宅相斗，他向来不怎么插手，觉得都是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 可如今竟然连剧毒都用上了，还用在自己母亲身上，此事他忍不了！ 林茂转身，看向秦嬷嬷，道：“既然王妃吃的时候没有毒，那定然是半路下毒。” 秦嬷嬷吓得“噗通”跪下，按照台词叫冤道：“王爷明察呀！老奴提着血燕刚刚走到湖边，就遇到了承启院的周瑞媳妇！是她非要塞给老奴银子，替老奴送血燕的！” 林茂的眼神看向杨慕，问：“可有此事？” 杨慕道：“可以叫来问问。” 林茂眯了眯眼睛，命人去找周瑞媳妇。 气氛一下子浓重起来。 林茂让秦嬷嬷将湖边的事情说明白。 秦嬷嬷便道：“那周瑞媳妇说，世子妃手段高明，心机深沉，手中拿着银霜的命威胁她效忠。她还说，想要机会去老祖宗身边露露脸，想要和女儿调离承启院！” 她拿着怀里的碎银子和银镯道：“这就是她硬塞给老奴的，真是是周瑞媳妇自己要给老祖宗送血燕的啊！老奴也是可怜她，这才答应的！” 包老太听着秦嬷嬷嘴里胡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曹氏，这草包终于动脑子玩手段了？ 自从慕丫头嫁进来，曹氏一直以来用的都是身份压制，如今是终于发现，用身份压不住儿媳妇了，这才用了真正的后宅手段？ 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这边大房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将马氏都惊动过来了，可二房的人，似乎并不想参与进来，只是表达一下对马氏的担心，其他的就是纯粹看戏。 包老太看着二房的眼神就有些微妙。 这是等着大房两败俱伤的时候，再从中夺利吗？ 二老爷林繁平日里的招牌笑容此刻没有了，温柔细语的与马氏道：“母妃消消气，定然是哪里出了岔子，大嫂最是孝顺之人，岂会毒害上亲？您忘了，大嫂刚刚嫁进来的时候，还曾日夜服侍母妃呢。” 杨慕听着林繁的话，不像是熄火倒像是火上浇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来，二房更想让曹氏赢，是忌惮自己的身份，还是忌惮自己的手段？ 好吧，自己也没啥手段，全靠包老太太。 看来是二房不想让林啸这个世子掌权，也不想让自己掌中馈。 也是，从哥哥手里接管定王府和与侄子手里接管，这完全是两回事。(本章完) 第392章 留书（三更） 马氏听了二儿子的话，疑惑的看了一眼曹氏，难道真的不是她？ 随即她想到今早杨慕来请安的事情，不由冷哼一声，对二儿子道：“你懂什么？” 马氏又看向杨慕，杨慕微微点了点头，马氏叹了口气，脸色不太好看。 二夫人孟氏看到了二人交流，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她怎么觉得，似乎老祖宗和世子妃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林繁被母亲说了一句，也不敢再替曹氏说话，转而道：“按照秦嬷嬷的说法，是周瑞媳妇下了毒？一个下人，如何敢给老祖宗下毒？又为何下毒？” 众人被他引导，纷纷思考起来。 曹氏像是想到什么，猛然抬头，脱口道：“难道是……”然后她就像是不小心说错了，急急忙忙捂住自己的嘴唇。 林茂转头去看曹氏，问：“难道是什么？” 曹氏看了一眼马氏，这才犹犹豫豫道：“之前，老祖宗将周瑞媳妇的女儿银铃，发卖了。” 秦嬷嬷立刻接口道：“对对，她一定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林啸问：“既然如此，为何周瑞媳妇不借着世子妃给老祖宗送吃食的时候下毒，反而要选择秦嬷嬷手里的血燕呢？” 秦嬷嬷几乎脱口而出，道：“那还不是因为世子妃手里抓着她另外一个女儿银霜的命吗？她如何敢算计世子妃？自然是将嫌疑撇到永安院来，将罪名推给王妃，才能保住女儿银霜的命！” 这话就差明说是杨慕用银霜的命胁迫周瑞媳妇投毒了。 许久不说话的林秋晨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道：“秦嬷嬷，你也太实诚了些！说不准就是有人想要把控王府，一边下毒给老祖宗，一边嫁祸给我母亲！这一招还真够狠的，一旦成功，王府后院就同时少了两位高位女主子，也不知是谁会上位，掌握中馈啊？” 她飘了的美眸看向杨慕，阴阳怪气道：“你说呢？大嫂？” 杨慕看蠢货一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啸淡淡看着自己的妹妹，道：“也有一种可能，有人想彻底把握中馈，一边给老祖宗下毒，除去后院唯一压制自己的人，另一边将祸水东引，让人误会是我娘子下毒。” 林秋晨站起身来，道：“我母亲不会下毒害老祖宗的！” 林啸淡然问：“所以是谁？” 林秋晨刚想说是杨慕，却见林啸眸子里闪烁的凶狠，没敢说出口。 林啸的话不错，杨慕有的动机，曹氏一样有，现在只能等周瑞媳妇这个证人，或者是出现什么证据。 此时，去找周瑞媳妇的婆子才姗姗来迟，周瑞媳妇刚刚调入承启院，还没有搬屋子，所以有些远。 婆子道：“周瑞媳妇住处没有人，只找到一张留书。” 曹氏眸子一闪，住处没人？ 尸体呢？ 难道周瑞媳妇还没死？ 她看了一眼秦嬷嬷，眸子里都是问询之色。 秦嬷嬷也不知道办事的人怎么这么不靠谱，朝着曹氏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林茂接过留书，打开看完后，抬眸看了杨慕一眼。 曹氏忙凑过去，看过之后，脸色不善看着杨慕道：“杨氏！还敢说你不知情？周瑞媳妇可是将你交代了个干净！” 此刻的曹氏认为，杨慕已然再无法翻身，称呼杨氏最痛快！难不成，杨慕还能翻案不成？ 杨慕撇了曹氏一眼，懒得再与其纠结称呼。 林茂将书信给马氏看，马氏瞥了一眼，道：“找人！” 林茂立马吩咐外院的冯管家撒开人去找周瑞媳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留书从马氏那边一路从二房传阅完了，到了大房这里。 林秋晨看完，冷笑道：“大嫂，你下手可真是不留余地！” 林善看完了留书，也道：“这也算是铁证了！” 留书终于到了杨慕和林啸手里。 那书信上说，周瑞媳妇自知毒害老王妃罪孽深重，与其被杨慕像是对待丈夫一样杀人灭口，倒不如自己了断，只求林家能在处理了杨慕之后，放过自己无辜的女儿银霜。 包老太凑过来看完了信，嘟囔道：“周瑞媳妇还会写字？” 曹氏心里一突，转头看了一眼林茂和马氏的表情，见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假装没有听见。 林秋晨站起身来，从杨慕手里抽走留书，道：“这可是证据，大嫂别损坏了。” 说着话，将留书放在了那血燕旁边，防着杨慕毁尸灭迹。 杨慕挠了挠下巴，这个小姑子虽然伤害性不大，但是膈应人的本事极强啊。 曹氏看着杨慕，十分压迫性的语气，呵斥：“小小年纪，手段如此狠辣！说！你将周瑞和周瑞媳妇的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她抬手指着杨慕身后坐着的、老神在在的包老太，道：“王爷，此人是非要上刑审问不可了！即便是太皇太妃知道了，也不会包庇这样的奴才的！” 林茂看了一眼曹氏，又看了一眼杨慕。 说实话，他不相信杨慕会给自己的母亲下毒，可如今的证据，居然样样都在指向杨慕。 但是林茂却依旧不愿给包老太上刑，因为包老太不但是太皇太妃身边的旧仆，更是与杨慕关系非同一般。 他缓缓开口，“世子妃，你可有话说？” 这个时候，杨慕应该是要开口辩解一番才是。 杨慕却道：“若是王妃能找到周瑞和周瑞媳妇的尸体，再说后话吧。” 林啸也道：“不过是没有证人的一封留白，连是不是周瑞媳妇写的都不知道。” 说白了，此时是死无对证的情形，杨慕的确没必要急赤白脸解释什么。 林茂沉了脸，缓缓坐下，等待冯管家找人的结果。 正堂再次安静下来。 曹氏站在马氏身边，心中暗恨老太婆竟然没有被毒死。 若是老太婆死了，事情就闹大了，那么杨慕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即便是不被定罪，至少也要禁足软禁。 老不死的，命真大！ 屋子里安静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丫鬟上来送茶水，之后又都退下。 冯管家终于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严妈妈。 严妈妈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好药，受了那么重的板子，竟然已经能行走了。 冯管家道：“严妈妈说，她能做证人。”(本章完) 第393章 此事蹊跷 早就跪麻了腿的秦嬷嬷看到严妈妈就像是看到了亲人，这婆子终于来了，害的自己跪了这么久！ 严妈妈缓缓跪下，道：“老奴拜见各位主子。” 杨慕好笑的看着她，想着上次见面的时候，在承启院拿着戒尺嚣张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规规矩矩，十分有礼的严妈妈，真是判若两人。 曹氏道：“严妈妈，你要为谁做证人？” 严妈妈道：“老奴是要将今日所见说出来，并非给任何人作证。” 曹氏道：“那你就说吧。” 严妈妈目不斜视，看着眼前的地面，道：“老奴今早路过湖边假山处，见到了秦嬷嬷和周瑞媳妇拉拉扯扯，一时之间不好出现，便躲在了假山之后。二人的对话，老奴都听到了。” 林秋晨立马问：“她们两个说了什么？” 严妈妈道：“周瑞媳妇说，世子妃心机深沉，不但将她调往承启院，还握着银霜的命，让她效忠。周瑞媳妇恳求秦嬷嬷，给她一个向老祖宗示好的机会，她想和女儿一起调离承启院。” 严妈妈顿了顿，给了众人一个思考的时间，之后继续道：“她好像还给秦嬷嬷塞了银子和手镯。” 严妈妈的话，与刚刚秦嬷嬷说的话完全对得上，印证了秦嬷嬷说的是实话。 也就是说，周瑞媳妇是主动要求给福海院送血燕，而且杨慕是用银霜的性命要挟周瑞媳妇效忠。 可让奴仆效忠，有的是法子，为何要用亲人的性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主子要奴仆做的事情，是要命的。 眼下看来，这件“要命的事情”就是给老祖宗下毒。 此时，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道：“王爷，问清楚了。前日咱们府的周瑞庄头，在曹家医馆拿了一包提纯的砒霜，说是药老鼠的。” 曹氏听了，立刻转身对马氏和林茂道：“老祖宗，王爷。这最后一环，也算是扣上了！虽然还没有找到周瑞和周瑞媳妇的尸体，可此事基本上已经真相大白了。” 她看了一眼杨慕，道：“杨氏用银霜的性命，威胁周瑞买到了砒霜，又胁迫周瑞媳妇给老祖宗下药！” 林啸道：“王妃，这话说得有些早。毕竟周瑞和周瑞媳妇还没有找到不是吗？” 曹氏道：“如今证据确凿，不论是证人还是证物，都齐全了。即便杨氏不承认，也没有用了，这些东西就是摆在京兆尹的桌案上，也是铁案！” 她得意的去看杨慕的脸色，却发现杨慕似乎没有着急的样子，更加没有丝毫慌张，不由得心中微微打鼓。 难不成，杨慕想要用武力逃跑？ 曹氏扫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暗自计算，若是林啸和杨慕合起伙来，能不能逃出林家。 最后她觉得不可能，因为定王府高手如云，绝不会让他们夫妻跑出去！ 而在场的众人，也不由得看杨慕的眼神变了。 因为曹氏的所有推测，都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 再加上这些证人和证物，的确是可以定案了。 林秋晨忍着脸上的笑意，正色道：“父王，杨氏谋害祖母，杀人灭口，应当处死！” 林啸原本垂着的眸子忽然看向林秋晨。 他一向知道这个妹妹与自己不是一条心，却不知道，她竟然想着要慕慕死。 小时候那个软软糯糯的妹妹，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这个尖酸刻薄又视人命入草芥的女子的？ 林秋晨被自己哥哥看得头皮发麻，可想了想杨慕害得自己在院子里禁足，一步都出不去，就咬牙狠心，继续道：“父王，您治军严明，如今治家也应该用重典！” 林啸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林善也站了起来，拱手道：“父王，不可让外人笑话，说我们定王府没有上下尊卑。” 他看了一眼一旁缩着的万掌柜，若有所指。 曹氏也道：“王爷，老祖宗，总要给上下里外一个交代！杨氏这么大的罪名，要么我们关上门处死，要么就要休妻，交给京兆尹处理。” 她上前一步，沉声道：“如今多事之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咱们定王府呢。” 林啸冷飕飕的目光看向这母子三人，他们今日是要将慕慕处以死地！ 忽然，林吉站起身来，拱手道：“父王，此事蹊跷，并不明朗，还是先不要下杀手为好。待事情查明，也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众人诧异转头去看他，没想到一个在曹氏手下讨生活的庶子，竟然敢与曹氏对着干。 一旁站在一直没有说话的赵侧妃瞪了儿子一眼，道：“四郎！坐回去！” 眼下的情形已然很明朗，世子妃已然没有了翻身的余地，傻儿子瞎凑什么热闹？ 等世子妃一死，这王府后院还是王妃的天下，他们母子想要活下去，就要看王妃的脸色！ 林吉十分书生气道：“母妃！此事的确有蹊跷！我们应该谨慎处置！” 他站去中间，指着秦嬷嬷道：“那碗血燕，虽然王妃在永安院尝过了，可她提着到湖边的这一路，却没有人证证明，她未下毒。” 秦嬷嬷噎住，随后脸色大变，伏地不起，哭道：“老奴绝没有下毒，老奴没有害老祖宗的缘由啊！” 林吉不理会她，又走了一步，指着严妈妈道：“她说话有漏洞。” 严妈妈并不慌张，缓缓问：“不知四少爷说的漏洞，是什么？” 她很自信，没有漏洞。 林吉问：“你说你到了假山处的时候，周瑞媳妇和秦嬷嬷已然开始拉拉扯扯，之后才说到世子妃用银霜的命威胁周瑞媳妇，是也不是？” 严妈妈想了想，这是王妃之前就安排好的话，不会有大漏洞，便坚定道：“是。” 林吉又问：“那你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严妈妈道：“是周瑞媳妇对秦嬷嬷哭诉，世子妃手段阴狠，拿了银霜的命来威胁她。” 林吉道：“这就是漏洞！试问，谁会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拉扯别人？按照你和秦嬷嬷的供词，整个说话的内容里，能发生拉扯行为的，只能是在周瑞媳妇给秦嬷嬷塞银子的时候。” 他看着严妈妈微微颤抖的眼睫毛，道：“所以，你说的，先看到拉扯，藏在假山后再听到周瑞媳妇诉苦，最后才塞银子的顺序，是错的！那么事实是，要么是你说谎，要么……” 他指着秦嬷嬷道：“要么是你们两个人串供！下毒药的，一定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 林吉一甩袖子，大声斥问：“还不从实招来！” (本章完) 第394章 滚回去坐下！ 原本都已经快要定性的事情，被林吉这么一搞，整个屋子的气氛开始十分诡异。 曹氏母子三人看林吉的表情，精彩纷呈。 有恨意、有恼怒、有责备，甚至有动手打人的冲动。 而林啸、杨慕和包老太则是面面相觑，什么情况？一向小透明的林家庶子，竟然向着他们说话？ 秦嬷嬷急得直磕头，道：“不是不是，老奴没有下毒！” 严妈妈虽然现在还算平静，可颤抖的手指已然暴露自己的心虚。 一旁的秦婆子都懵了，这什么情况？ 四少爷怎么站队了承启院？脑子不清醒了吧？ 最着急的，要数赵侧妃，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儿子的袖子，小声道：“此事自然有老祖宗和王爷王妃做主，有你什么事？” 说着就要拖着儿子回去座位。 林茂忽然道：“让他说！” 他觉得从没有重视过的庶子，说话还是很有逻辑的。 赵侧妃听了林茂的话，立刻愣住了，王爷这不是给自己儿子惹麻烦吗？ 林吉却很是开心，父亲愿意让自己说，定然是觉得自己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他拍了拍生母微微颤抖的手，朝着父亲拱手为礼，应了一声“是”后，再次站回屋子中央。 他走向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万掌柜，道：“万掌柜，你们金源当铺的幕后东家，到底是谁？” 在林吉走向万掌柜的时候，曹氏就觉得大事不好，听到林吉的问话，曹氏心里一紧，恨不得现在就一把毒药给林吉灌下去，好让其闭嘴。 赵侧妃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己儿子为承启院出头，偷偷去看王妃的眼神，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浓烈的杀意。 她心里一突，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再去看杨慕和林啸，见二人年纪轻轻，竟然在大事面前毫不怯懦，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小觑了这小两口？ 难道站队王妃是错的？ 不不不，不可能。 王妃掌管王府二十几年，岂是两个小孩子能斗得过的？ 在赵侧妃百转千回的时候，那边万掌柜被问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曹氏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林吉的后脑勺，转头对身边一个胖丫鬟使了个眼色。 胖丫鬟会意，悄悄退出去。 林吉目光炯炯，道：“万掌柜若是不说，我想京兆尹应该很愿意配合林家，翻一翻金源当铺的商册，告诉我们你背后的主子！” 万掌柜也不敢偷眼去看曹氏，可也顶不住林吉的问话，正想着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跪地禀告：“王爷，有人亲眼见到周瑞昨夜被杀了。” 林茂抬眸去看，问：“人呢？” 小厮道：“就在院外。” 林茂挥挥手，小厮出去，片刻后带进来一个人。 杨慕看到来人，都乐了。 她管四司六局之后，总共发配了两个管事，一个是帐设司的秦管事，一个就是眼前的茶酒司的郭管事。 不过，郭管事也被她革职了，所以现在应该称呼其为郭婆子。 刚刚她还在想，秦婆子来证明自己“中饱私囊”，不知曹氏会将郭婆子用在哪里，这不就看见了？ 郭婆子进来之后，跪下见礼。 林茂道：“说吧，周瑞是如何被杀的。” 郭婆子像是十分害怕，哆哆嗦嗦道：“老奴……老奴看见……世子妃一剑杀了郭管事。” 林吉问：“你是如何看见的？” 郭管事道：“老奴家住在护城河边上，晚上猫跑了，追猫的时候看到的！世子妃一剑杀了周瑞之后，将周瑞的尸体踹进了护城河！” 林吉问：“你如何确认那就是世子妃？” 郭管事道：“老奴看见了世子妃的脸，而且，世子妃的衣裳，老奴也是认识的。” 曹氏看林吉还要刨根究底，出声道：“够了！四郎，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又有这么多人证物证，你竟然还要纠缠不清，是想要给世子妃脱罪吗？” 她警告的看了林吉一眼，道：“你别忘了，她再好，也是你嫂子！” 杨慕立马变脸，高声道：“哎？你啥意思？” 这是暗示大伙，林吉看上她了呗？ 这么臭不要脸又不负责任的话，这女人怎么说出口的？ 林啸伸手拉住杨慕要冲过去的动作，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坐下，自己则站起身，对曹氏道：“王妃慎言，无辜侮辱女子清白，即便是最不齿的人都不会做，别丢了贵妇的颜面！” 曹氏刚刚也是口不择言，没想到竟然让林啸当面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 可刚刚是自己先说了不好听的话，此刻也不好用孝道压人。 曹氏忍气，压着火道：“世子爷还是先想想怎么为世子妃说情吧！毒害上亲的罪名可不轻！” 林啸幽深的眸子，定定看了一眼曹氏，之后走向被曹氏说的脸红如血的林吉。 他拍了拍庶弟的肩头，道：“王妃口不择言，四郎不必放在心上，虽然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可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不是什么脏话都信的。” 曹氏怒道：“世子慎言！” 林吉窘迫想要解释，“大哥，我没有……” 林啸却是摇摇头，表示此事不用解释。 他推了林吉一把，让庶弟坐下，之后不屑回头，“王妃身为长辈都不慎言，我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曹氏深吸一口气，怒视林啸。 林善站起身，走上一步正要说话，林啸道：“滚回去坐下！” 林善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兄长这样训斥过，当着这么多人，他是既丢人，又不能违抗兄命，只能憋红了脸坐下。 林秋晨心疼自己亲哥哥，指着林啸，急道：“你……” 林啸杀意外露，喝道：“闭嘴！再说话，掌嘴！” 这兄妹二人既然不想要手足情了，他还给他们留什么面子？ 林秋晨后面的话被噎回去，眼眶里立刻湿润了，委屈和羞恼让她瞬间就哭了出来。 林啸毫不心疼道：“要哭，滚出去哭！” 林秋晨哪里能受得了这样被驳面子？ 捂着脸想要哭着跑出去，可想到跑出去就见不到杨慕的下场，硬是捂着脸坐在那里，既不敢哭，又不愿走，只觉得自己万分丢人。 而一旁坐着的杨慕看着自己霸气侧漏的丈夫，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本章完) 第395章 你方唱罢，我放登场 在场众人没有发现，林茂在听到郭婆子说自己藏在暗处，亲眼看到杨慕杀人之后，就眼神不善的看着曹氏。 在场人或许还没有回过神来，可林茂是二品高手，自然知道，同为二品高手的杨慕，是不会在杀人的时候，感知不到暗处有人偷窥的。 如果郭婆子说的是真话，看到了杨慕杀人，那么她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哪里还有命来作证？ 此刻的林茂已然十分肯定，郭婆子在撒谎。 林啸走了几步，垂眸看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秦婆子、秦嬷嬷、严妈妈和郭管事，冷冷道：“这么巧，秦嬷嬷是王妃的贴身嬷嬷；剩下的三个又都是与世子妃有仇怨的。哼！真是什么玩意都敢出来陷害主子了！” 曹氏道：“世子！人证物证俱在，任你巧舌如簧，也翻不了案！” 林啸斜眼看着曹氏，道：“堂堂定王府世子，不屑用言辞翻案！” 他目光看向桌子上的所谓“证据”，淡淡道：“王妃有证人证言，世子妃就没有吗？” 他看向黛山，道：“叫人进来！” 黛山等了半晌，憋了半晌，终于等到这一刻，一听林啸的命令，立刻脆生生应道：“是！” 她退出去，很快领进来三个人。 当看清三个人后，曹氏眸子一缩，不好！ 来人进来后，纷纷跪下。 林啸看了杨慕一眼，杨慕唇角上扬，站起身来，丈夫的眼神很明白。 你的主场，交给你了。 跪着的秦嬷嬷则是惊呼一声：“银铃？！” 银铃不是被卖出城去了吗？她今日是忽悠周瑞媳妇的，她其实也只是知道银铃被卖出城了，并没有遇见过什么牙婆。 银铃脸上的伤已然好了，而且包老太还十分好心给她镶嵌了牙齿，此刻又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了。 银铃听了秦嬷嬷的惊呼，扭头看了她一眼，便低头不说话了。 他们一家如今都在世子妃手里讨生活，她不敢再放肆多想了。若是惹急了世子妃，怕是将自己随意发卖到哪里，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 银铃一向心比天高，想着自己不会是池中之物，一心想要攀高枝，加高门，甚至不惜做妾。 可昨日姐姐来过之后，与她深聊了一次，她忽然觉得，好像女子也不只有嫁人这条路。 虽然从军自己是不行的，可姐姐说，世子妃是个很大度的人，只要不再与之为敌，便可不被报复。 银铃是不敢作了，最起码现在不敢。 杨慕看着正堂里各色的表情，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挺直腰杆站在那里的曹氏，道：“王妃的戏演完了，也该我上场了。既然王妃今日是从‘中饱私囊’的事情说起，那我也就先处理这件事，可好？” 曹氏眸子闪了闪，她警告的看了一眼银铃，却发现银铃根本没有抬头看她。 可曹氏心中还算淡定，因为银铃背后也做了不少对杨慕有害的事情，若是这丫头敢出卖自己，那么她也得不到好处！ 杨慕没在意曹氏的不回答，而是缓缓走到银铃身边，问：“来，告诉大家，金源当铺的东家是谁？” 银铃犹犹豫豫看了一眼曹氏，微微垂眸，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道：“是王妃。” 这件事，在场的其实都猜到了。 可猜到与亲耳听到，还是不同感觉的。 林茂转头看向曹氏，道：“这么说，是王妃命万掌柜做假账，陷害世子妃？” 这件事其实从头他就有定论，只是一直没有人捅破此事。 曹氏深吸一口气，此事赖不了，因为京兆尹府的商册上写得很清楚。 曹氏抬高了下巴，道：“是又如何？那也不能证明，是我陷害了世子妃！那当票，世子妃完全可以派人去当铺，未必是亲自去。” 万掌柜立刻道：“对对对，好几次都是别人来的。” 杨慕也不着急辩解，而是走到李掌柜面前，道：“王妃从我赐婚，到现在，往我铺子里安插了多少眼线？” 曹氏微微撇开头，这件事虽然做的不好看，可说到底没有什么罪名。 李掌柜伸出两个手指来，道：“二十六人。” 杨慕点头，继续往下走，走到一个矮个子男人面前，问：“陈掌柜，王妃这些年，往你棺材铺子里送了多少宝贝？” 曹氏抿唇，她这么隐秘的事情，杨慕是如何知道的？ 她哪里知道，杨慕曾经穿着夜行衣，去探了那个列峰交代的棺材铺之后，便命人抓了掌柜。 没想到，这个掌柜竟然还是陈嬷嬷的哥哥。 陈掌柜双手托起一本账册来，道：“可以装满四十二个棺材。” 杨慕斜眼看了一眼曹氏，道：“王妃拿着我亲婆婆的嫁妆养好细作，再塞进我的婆子里来。谁说王妃出身医药世家，我瞧着比商贾之家还会做生意。” 她接过陈掌柜的账册，打开来，念道：“嵌红蓝宝玉磐四架、遣州墨鬃白玉马一匹、百花公主珊瑚树两株、眉心嵌红宝白玉观音一尊、西域玛瑙罗汉十八尊、镂金八宝二十四孝大屏、赤金镂丝雕绣牡丹团纹床账幔、镂金八宝麻姑拜寿炕床……” 她每念一样，林茂和马氏的脸就黑一分，不为别的，因为这些都是长孙王妃当年的陪嫁之物，件件价值连城。 一旁的林啸握紧双拳，眼神幽深的看着曹氏。 曹氏大声道：“够了！” 她定了定神，看向陈掌柜，道：“此人我不认识！” 杨慕指着李掌柜和银铃，道：“只怕王妃说不认识，也没有用，他们能证明，这些东西，都是从王妃手上流出王府的。” 她一拍脑门，道：“哦，对了，我今早去了一趟金源当铺，顺便带来了真正的账册。” 她抬手，便有承启院的丫鬟进来，奉上十几本账册。 杨慕命丫鬟送去马氏桌子上，道：“这可都是陈年累月的账册，做不得假，不如王妃瞧瞧看，看上面的签字和盖章，是不是您的？” 曹氏忍着没有去看，但是脸上依然是强撑镇定。 杨慕道：“这就不得不说，多年前，似乎王府里有一位全管事是因为私自贩卖了先王妃的陪嫁？好像还自尽了？当时没有人知道，这金源当铺就是王妃的私产吗？” 此话一出，年纪大些的都想起了那位畏罪自尽的全管事。(本章完) 第396章 怎么还有人证？ 杨慕看着众人，问：“难道当年就没有人发觉，从全管事屋子搜出来的当票上写的所当之物，虽然直些银子，却没有一件是要紧的贵重之物吗？那些先王妃陪嫁中，最值钱的东西，都去了哪里？” 马氏沉声解释道：“当时曹氏掌管公中，是她盘点的库房，也是她计算的损失。她当时说，丢的东西不多，也不是很贵重。而且与金源当铺的掌柜说好了之后，原价买回来了。” 杨慕点头道：“看来，王妃这些年在王府真是只手遮天啊。用便宜东西来掩人耳目，贵重物品却悄悄转移去棺材铺子。不知这么多年，王妃到底私吞了多少？” 曹氏此刻微微闭上了眼睛，这件事，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自从银铃明说金源当铺的幕后东家是自己之后，自己就已然被动。 而金源当铺的账本就放在这里，多少年来她私吞的钱财物品一样一样写得明白，辩无可辩。 林啸接过杨慕手里陈掌柜的册子，一一看过去，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道：“我母妃当年陪嫁单子上的东西，虽然大半在我手里，可那些没有写进陪嫁单子的东西，王妃可能说出，去向何处？” 长孙氏的母亲出身首富白家，除了明面上的陪嫁，还暗自贴补了很多，此事定王府人尽皆知。 曹氏舔了舔嘴唇，缓缓道：“你母亲的陪嫁，我如何知道？” 她看着那跪在地上的三人，道：“杨氏，我承认你手段高明，收买了这么多人来污蔑我。可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身为林家宗妇，只要我不认，你便不能给我定罪！” 这就是一族之长的妻子拥有的护身符，只要不是死罪，那么她不认罪，几乎没有人可以给她定罪。 除了——林家的族长，林茂。 杨慕好笑的看着曹氏，道：“王妃，今日的大戏也不过刚刚开始，咱们慢慢聊。” 曹氏心里一突，刚刚开始？ 杨慕难不成还憋着什么后招？ 此时的曹氏还不知道，杨氏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要置她和她的家族于死地的。 杨慕一向是这个性格，比如当初的老杨家，又比如苗家，她出手，向来稳准狠。 杨慕戏谑的看了一眼曹氏，走上几步，翻开金源当铺账册，指着上面几页道：“这些东西，也是先王妃的陪嫁，是正月送去的，还没有来得及送去棺材铺。王妃是否能解释一下，这些东西，是如何出现在金源当铺的？” 她淡淡的看着曹氏，道：“正月，我还没有嫁入林家！” 曹氏瞪了杨慕一眼，道：“定王府这么大，如何就肯定是我送去的？” 她还想狡辩一下，拖延一下时间。 但是马氏没有给她机会，沉声道：“这上面有你的签字盖章！你还想狡辩不成？” 曹氏心中恨死马氏，恨不得老太婆立刻死了，可当她看到林茂不善的眼神之后，还是咬牙道：“即便此事是我做的，也抵不上杨氏谋害上亲的罪名！” 既然被发现了，大不了将东西还回去，最多也就是落个失去中馈或者被禁足而已。 杨慕，今日必须背上杀人的罪名！ 曹氏看向杨慕道：“你不必困兽犹斗，也不必转移注意力，你给老祖宗下毒的事情，是铁板钉钉的，怎么胡搅蛮缠也是无用功！” 她这话，就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偷盗先王妃的遗物了。 林善在袖筒里的手握紧了，母妃糊涂，此事先否认，将杨慕斩杀了之后，便好糊弄过去了。 林秋晨也不捂脸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堂中的一幕幕，怎么回事？杨慕什么罪都没有定下呢，母亲怎么先认罪了？ 杨慕知道曹氏是辩无可辩，只能认罪，知道她是怕自己扯出来其他的事情，不禁暗笑，难不成以为自己只有这几个人证物证吗？ 她满意的点点头，道：“王妃承认中饱私囊就好。至于‘毒害上亲’的罪名，到底是谁来担着，我想见到人证，大伙也就知道了。” 曹氏皱眉，怎么还有人证？ 黛山再次出去，领回来两个人，一个走着，一个是被抬着进来的。 看到二人，差点让曹氏叫出声来。 秦嬷嬷却没有那么好的定力，见到来人，惊呼道：“周瑞媳妇！周瑞！” 周瑞明显是受了重伤，脸色惨白，被人抬着进来的。 而周瑞媳妇，自从进门之后，就用怨毒的眼睛看着曹氏。 曹氏对周瑞媳妇的目光视而不见，一个下人，还能拿她这个王妃如何吗？ 杨慕嘴角含着笑意，道：“王妃，这二人既然没有死，我那‘杀人灭口’的罪名，已然没有了吧？” 严妈妈在看到二人的时候，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郭婆子在看到周瑞的一瞬间，就直接软了，摊在地上。 林善立刻道：“但是也证明不了世子妃没有毒害上亲，毕竟周瑞媳妇是否被灭口，都是她将血燕给福海院送去的。” 杨慕好笑看着他，道：“三郎话说得有些早。” 杨慕取了那封留书来，给周瑞媳妇瞧，问：“你瞧瞧，这可是你写的？” 周瑞媳妇看都没看，磕头道：“奴婢不识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杨慕问：“如何证明你不识字？” 周瑞媳妇道：“奴婢的邻居都能证明，奴婢每年贴对联，都需要邻居给瞧正反！” 杨慕点头，道：“王爷可以去派人问一问。” 林茂对冯管家微微颔首，冯管家就拍小厮去问。 杨慕走到秦嬷嬷和严妈妈面前，道：“把你们刚刚的证词，再说一遍。” 二人头上的冷汗不知道冒出来几层，身上的里衣都湿透了，才哆哆嗦嗦说完。 周瑞媳妇大声道：“胡扯！明明是秦嬷嬷你与我说，银铃被卖去了村子做童养媳！” 接着，周瑞媳妇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还狠狠瞪了秦嬷嬷一眼。 “我今日与你说话的时候，早就见过银铃了，根本不就会信你！而且我提着血燕去的时候，反复与老祖宗提醒，这血燕只怕有问题！葛大夫验毒的时候，我就在一旁！” 林善沉声问：“你是如何知道这血燕有问题的？” 周瑞媳妇道：“我丈夫昨夜差点被杀，世子妃与包管事便推测，王妃今日定要给老祖宗下毒，我就在旁边听着。今日见秦嬷嬷要给福海院送血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世子妃竟然昨日晚上就知道，王妃要给老祖宗下毒？！(本章完) 第397章 无人可用 林吉此时憋不住，问道：“周瑞媳妇，刚刚整个府里找你，你去了哪里？” 周瑞媳妇道：“自然是躲起来了，难不成还等着王妃杀人灭口吗？” 曹氏一拍桌子道：“你敢诋毁我！” 她一直站着，也没有桌子，一气之下，拍的是林繁和孟氏之间的桌子。 “啪”的一声，吓了二人一跳。 林繁下意识道：“大嫂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曹氏不理会二房，道：“说我灭口，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世子爷和世子妃可是污蔑上亲！” 此时，冯管家忽然进来，禀告道：“王爷，在周瑞家附近，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说着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丢在地上。 林吉皱眉，“车马房的刘三？” 杨慕虽然没有见过刘三，但是听说过刘三的名字，当初就是他赶马车，给秦婆子送妙云纱来着。 冯管家道：“此人手里拿着凶器，怀里揣着药粉。” 他将一把匕首和一个小包放在桌子上，林茂做了个手势，葛大夫上前辨药，片刻后脸色一变，道：“提纯的砒霜！” 林茂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怒道：“拖下去，打！打到说实话为止！” 冯管家领命，将求饶挣扎的刘三拖了下去。 此刻曹氏的脸色已然十分白了，她看了一眼心虚低头不敢乱动的秦嬷嬷，暗自决定，推秦嬷嬷出来顶罪。 林善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色，心中已然明白，此事定然就是母亲做的。 他皱眉，握紧拳头，半晌之后松开，看了一眼林啸，转而对杨慕道：“世子妃，即便刘三说了什么，只怕也没有实际证据证明，我母亲是毒害祖母的凶手。” 杨慕得意扬眉，道：“当然有。” 她话音落，门口又被婆子压进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看到此人，秦嬷嬷只觉得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杨慕道：“黄汉，是谁让你去杀周瑞的？” 林繁一脸懵逼问：“不是世子妃亲自杀了周瑞吗？” 刚刚被抬着进来的周瑞虚弱道：“杀我的，是杀手，带头的是黄汉！” 黄汉鼻青脸肿，显然是被揍过，此刻心惊胆战道：“是，是王妃指使小的去杀周瑞灭口的。” 曹氏瞪大眼。 黄汉怎么如此不济！亏自己还提拔他做了庄头！ 就该将其一嘴大黄牙都拔下来，让其说不了话！ 曹氏已然有些气急败坏，大声道：“一派胡言，我何时何地见过你！” 黄汉一愣，道：“王妃，您忘了？国丧那日您召见了小的，吩咐小的查询陈嬷嬷下落。小的进府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呀！小的昨夜查到结果之后，您又让秦嬷嬷来传话，让小的将陈嬷嬷等人灭口，再杀了周瑞啊！” 秦嬷嬷两眼发黑，此刻只觉得昨夜就该毒死黄汉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曹氏只觉得头晕眼花，怒道：“证据呢！” 黄汉结巴：“证据……证据，我怀里有银票，是王妃你让我买凶杀人的银子！” 曹氏恨不得现在晕过去算了。 黛山将黄汉怀里的银票拿出来，递给杨慕。 林善及时出口解围道：“看来这位黄汉，是经历过严刑拷打了？大嫂，严刑逼供可没有说服力。” 他又看向周瑞和周瑞媳妇，继续道：“这二人的两个女儿都在大嫂手里捏着，证词只怕也不可信吧。” 林秋晨重重点头，道：“就是！” 小姑娘葱葱玉指指着黄汉道：“万一是这人瞎说呢？即便有银票，就不会是杨氏给他来陷害母亲吗？” 杨慕好笑的看着林秋晨，抖了抖银票，道：“银票的持有人，是王妃。” 林秋晨急得跺脚，情急之下又指着秦嬷嬷道：“万一是秦嬷嬷背着母亲做的呢！黄汉也说了，是秦嬷嬷吩咐她灭口……” 林善立刻接口道：“不错，这二人很有可能被收买了。” 杨慕嗤笑道：“三郎还真是分得清亲疏内外。王妃的证人俱是与我有仇之人，说的证词就可信；我的证人与王妃无仇，反而不可信？” 杨慕指着周瑞，道：“这个，是你三郎手下的庄头吧？” 又指着银铃，道：“这个，是王妃的贴身一等丫鬟吧？” 又指着黄汉，道：“这个，是王妃的陪嫁吧？” 最后指着那棺材铺掌柜，道：“这个，是王妃贴身的陈嬷嬷的亲哥哥。” 她好笑的看着林善，道：“这些人中，也只有周瑞媳妇是这几日刚刚到承启院的。三郎若是觉得，这些人的证词不可信，那么……” 她指着秦嬷嬷等人道：“这些人的证词，三郎怎么深信不疑呢？有利于自己的就是真的，不利于自己的就是假的。三郎，趋利避害这一招，玩得挺明白啊。” 林善沉默了，他竟然被一小小女子说得无言以对。 其实，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哪一方的证言更有说服力，哪一方的证人更可信，这是显而易见的。 况且，证明周瑞买过毒药的曹家医馆，背后是曹氏的娘家。 若说世子妃能借着曹氏的名头，从曹家医馆买出来提纯砒霜，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可能性也太低了些。 若不是曹家与曹氏通过气，默认了此事，医馆敢给周瑞那么厉害的毒药？ 曹氏看众人脸色变换，知道自己这一局，只怕很难能说清，于是借着林啸的话头，道：“既然都不可信，那就再好好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害老祖宗！” 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推脱的借口。 此时冯管家拖着刘三进来了。 刘三腰部以下都是血，显然是被打了板子。 冯管家对林茂道：“招了。”说着踢了刘三一脚。 “招了”两个字让曹氏心里凉了下去。 一旦认定是她要灭口周瑞媳妇，那基本上就已经定了她毒害老太婆的证据。 刘三被踢到了伤口，惨叫一声，急忙大喊：“哎呦呦！我招！是秦婆子！是秦婆子让我杀了周瑞媳妇的！说是能用毒药最好，如果不成就用匕首，总是伪装成自尽就是了！” 早就跪得双腿发抖的秦婆子听到这话，浑身打了一个机灵，连忙跪伏在地否认道：“没有，不是老奴！” 刘三大声道：“我说的是真话，她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林茂早就看秦婆子不顺眼，挥手吩咐：“拖下去，审！” 冯管家招呼人，将瘫软在地的秦婆子拖走。 秦婆子一把抓住身边的秦嬷嬷，哭叫道：“妹妹！妹妹！你救救我！” 两个刑房的大汉一脚踩在秦婆子手腕上，秦婆子吃痛，手一松，就被人拖走了。 曹氏紧紧握着双拳，她现在急需要灭口刘三、秦婆子和秦嬷嬷，可……她身边竟然无人可用！ 堂堂王府主母，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证被一个一个审问，自己毫无办法！ (本章完) 第398章 釜底抽薪 此时，去周瑞邻居那里确认的小厮回来了，禀明周瑞家里附近几乎所有的邻居都能证明，周瑞媳妇不识字。 就连郭婆子的丈夫都是证人中的一个。 郭婆子只觉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那天煞的，就不能不多嘴吗？ 经过此事，事情时期已然十分明了，曹氏下毒的罪名已然快要落实了。 杨慕好整以暇的看着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秦嬷嬷。声音魅惑道：“秦嬷嬷，王妃已然保不住你的姐姐了。你猜，王妃会不会弃车保帅，将你推出来顶罪？” 秦嬷嬷粗壮的身躯一抖，猛然抬头看向曹氏。 今日的事情太多了，搞得她晕晕乎乎，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才反应上来，王妃，是可以将她推出来顶罪的！ 而此时的王妃，微皱眉头，目光根本不敢看自己！ 天哪！ 秦嬷嬷觉得有股子凉气从膝盖直接冲到了天灵盖！ 刚刚审问刘三，冯管家叫来刑房用了些时间，可现在审问秦婆子，所有东西都是现成的。 秦婆子不过挨了十来下板子，就全招了。 正堂里，所有人听着秦婆子声泪俱下的招供是自己的亲妹妹秦嬷嬷指使自己杀周瑞媳妇灭口，自己又找了刘三去杀人。 秦嬷嬷头晕眼花，却将希冀的眸子看向曹氏。 到了这一步，曹氏已然不可能回转，只能弃车保帅，做出个态度来。 她痛心疾首的看向秦嬷嬷，问：“是不是你？” 秦嬷嬷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凉透了。 曹氏深吸一口气，怒其不争道：“我知道你素来与周瑞媳妇不睦，可你竟然想要杀人？” 此时此刻，她依旧不愿意承认周瑞媳妇被刘三追杀，是因为投毒的事情，想往秦嬷嬷与周瑞媳妇的私怨上扯。 周瑞媳妇道：“我与秦嬷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从没有私怨。” 曹氏却不看周瑞媳妇，而是定定的看着秦嬷嬷。 秦嬷嬷与秦婆子不同，秦婆子不过是她在四司六局的手脚，而秦嬷嬷却是一家人都捏在自己手里的，量她也不敢胡说。 秦嬷嬷愣愣看着曹氏，有个声音在自己耳边说：“为何要效忠王妃？” 曹氏上前一步，眼神更加犀利，带着浓浓的警告，道：“秦嬷嬷，我念你一家子都在王府做工，这才对你无比信任，你为何背着我做出此等事来？” 曹氏此时已然是光明正大的要挟了。 可惜，杨慕也不是吃干饭的，怎会任由曹氏当着自己面威胁成功？ 杨慕对马氏道：“老祖宗，我瞧着秦嬷嬷是不敢说真话呢。不如将她一家的卖身契，从公中转出来，入福海院吧。老祖宗最是公正不私，想必秦嬷嬷也敢说真话。” 曹氏听了这话，猛然转头看向杨慕，眸子里的恶毒显而易见。 这小蹄子是釜底抽薪！ 杨慕怎会怕她一个不会武道的妇人？ 她歪歪头，眨巴眨巴大眼睛，问：“王妃不愿意？想要拿着秦嬷嬷一家的卖身契威胁人？” 曹氏咬牙切齿，道：“这府里，你说了还不算呢！” 杨慕微微耸耸肩，道：“王妃说了，也不全算，毕竟还有老祖宗，还有父王。” 曹氏气得胸口疼，她转头去看，果然马氏点头道：“就按世子妃说的办！秦嬷嬷，你们一家的卖身契，都送我这里来，你有什么话，放心说吧！” 曹氏急道：“婆母！” 马氏根本不理她，只是盯着秦嬷嬷看。 而秦嬷嬷，则是垂眸想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是……是王妃指使老奴，下毒、灭口！” 林善猛然站起身来，就想要过去杀了秦嬷嬷，却被杨慕一脚绊倒。 杨慕居高临下看着摔倒的林善，道：“放肆！” 林善恶狠狠瞪了杨慕一眼，之后急急看向林茂和马氏，道：“祖母，父王，母亲定然是无辜的，还是要彻查才好，别叫有心人陷害……” 他的话被马氏打断，“这么显而易见，还查什么？” 曹氏急道：“老祖宗，不是儿媳！” 马氏冷冷道：“今日天不亮，世子妃就来福海院，说有人要毒害我，让我堤防任何入口之物，我才叫了府医在福海院，每样东西，都是验过之后，才入口。你那血燕，府医一探就知道有问题。” 她缓缓看向脸色煞白的曹氏，道：“我能活着，全靠世子妃示警，你却说是世子妃害我，你真当我老了，连忠奸都不分了吗？” 曹氏猛然看向杨慕，怪不得老太婆今日每句话都在帮杨慕说话。 原来杨慕天不亮去福海院请安，尽然是去示警的！ 杨慕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要毒杀那老太婆的？ 杨慕看了曹氏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好心为其解惑道：“怪就怪黄汉选了护城河杀人，还又没有将人杀死。” 周瑞捂着胸口虚弱道：“我被黄汉踢入护城河中，漂流到万香坊，被万香坊小厮所救。” 杨慕道：“万香坊半夜来通报我，我给周瑞请了最好的大夫，才救回周瑞一命。” 其实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不过是杨慕知道了帮着曹氏查陈嬷嬷下落的人是周瑞，所以早就暗中派人跟着，这才救下周瑞。 正好周瑞被追杀的地方离万香坊近一些，所以在那里请大夫救治周瑞罢了。 周瑞继续道：“我醒后，世子妃问我为何被人追杀，我便将王妃命我去曹家医馆拿毒药的事情说了。” 杨慕道：“王妃得了这么厉害的毒药，自然是要狠心将人毒死的。这王府里，父王是中流砥柱，一旦父王出事，便是世子爷袭爵，王妃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而承启院都是我的陪嫁，王妃伸不进手来，自然也不是毒害我和世子爷。那这王府里，位高又与王妃不睦的人……便只有老祖宗了。” 马氏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听杨慕说过一遍推测，如今再听一次，依旧后怕。 林茂也后怕得手心都是冷汗。 若不是黄汉杀人没杀死，若不是周瑞漂流到万香坊，若不是大夫将周瑞救回来，若不是世子妃聪慧猜到了曹氏的阴谋…… 后果他不敢想。 (本章完) 第399章 定案 林善此刻已然爬了起来，知道自己在杨慕、林啸和林茂面前是没有能力杀了秦嬷嬷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母亲狡辩，好将此事拖成个无头公案。 林善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沉声道：“大嫂提前预警，也不见得就不是大嫂做的。也许是为了陷害母妃……” 林茂懒得听林善狡辩，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问杨慕：“黄汉是带着杀手去杀周瑞的？杀手呢？可抓获？” 杨慕点头道：“抓到了。是城外的一股子流匪，乌合之众，武道最高的是六品，已然都送去京兆尹府了。” 秦嬷嬷诧异，“六品？” 不是四品吗？ 林啸挑眉，看了一眼秦嬷嬷，道：“他们自称是四品，否则怎么骗得黄汉花了三百两银子请他们？” 曹氏心里一怒，三百两！不是五百两吗？ 黄汉脸上一阵羞红。 杨慕看着曹氏，问：“王妃如何不问问，他们是在哪里被抓到的？” 曹氏心里一惊，警惕的看着杨慕。 杨慕道：“是在我名下的山庄。他们是要去灭口的，王妃猜一猜，他们要灭口的是谁？” 曹氏咬牙，道：“我如何知道！” 打死不承认是自己派去的。 杨慕道：“这些杀手，真是没啥本事，害得我还专门请了我师父师伯去坐镇。可惜了两位二品高手，等了大半夜，就等去几个小鱼小虾。” 曹氏心里一惊，两个二品高手！ 那些六品的废物能在两个二品高手之下灭口杀人吗？她一个不懂武道的人都觉得不太可能。 陈嬷嬷和列峰不会没有死吧…… 杨慕用有些可惜的语气道：“这些小鱼小虾真是不济，刚刚飞进山庄，就都被抓了。别说灭口别人了，都不用打就争先恐后招供了。” 她摇摇头，“啧啧”道：“那风骨，还不如当初的杀狼呢。” 曹氏：“！！！” 杨慕招招手，黛山立刻出去，将秦嬷嬷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带了进来。 陈嬷嬷跟着黛山，再次回来永安院，只觉得犹如隔世。 看到活着的陈嬷嬷，秦嬷嬷心里大为震惊。 而比秦嬷嬷更为震惊的，是曹氏。 陈嬷嬷虽然上过重刑，可自从包老太接手审问之后，用的都是宫里的暗法子，从前的刑伤也好了不少，最起码现在能自己走动。 陈嬷嬷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她惊讶的瞪大眼睛，连行礼都忘了。 陈嬷嬷身后跟着的列峰已然没有了冷峻的气质，被铁链绑着，十分狼狈走进来，看到屋子里的众人，只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列峰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林啸的脸上，定在了那双古井一般的眸子上。 多年前，那双温柔的手，将自己从黑暗深渊解救出来，有了吃喝，不愁冻死饿死。 可自己做了什么？ 他转头，愤恨看了一眼陈嬷嬷。 若不是这个女人在自己情窦未开的时候就引诱自己，自己怎会为曹氏办事！ 看到陈嬷嬷已然让曹氏想要装晕逃避了，再看到列峰，曹氏眼珠子一转，直接晕了过去。 林善快步抢过去，手快的丫鬟婆子已然稳稳接住了曹氏，林善急道：“母妃！你如何了？” 林茂站起身走过去，大手挥开众人，伸手去探曹氏的手腕，片刻之后，沉声安慰焦急的林善，“没事，装的。” 林善：“……” 曹氏：“！！！” 所有人：“？？？” 林茂大声道：“没事，让她装一会儿，咱们把案子弄明白，直接定罪就是了。” 林善急道：“父王！”这说的什么话！ 曹氏眼珠子转了转，“悠悠转醒”。 林茂耸耸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曹氏给林善瞧瞧使了个眼色，林善扶着曹氏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曹氏半真半假用手扶着额头，她是真的有些发晕。 杨慕对马氏道：“老祖宗，还有件陈年旧事，是关于二十年前，您一病不起，不得不将中馈交给王妃的事情。” 曹氏立刻转头去看陈嬷嬷，这老货，竟然将那件事都招供了？ 曹氏立刻向儿子使眼色，想让儿子出手杀了陈嬷嬷。 可林善却是皱眉朝着母亲微微摇头，他只有五品，根本不是杨慕林啸的对手！ 何况，林茂还坐在这里。 杨慕对陈嬷嬷道：“陈嬷嬷，告诉老祖宗，当年的事情。” 陈嬷嬷抬头看了一眼曹氏，有些犹豫。 包老太十分是时候的咳嗽了一声，引来陈嬷嬷浑身一颤。 陈嬷嬷立刻跪伏在地，道：“是王妃，王妃想要中馈之权，所以买通了丫鬟香桃，给老祖宗下了嗜睡的药物！” 马氏一惊，香桃？ 陈嬷嬷继续道：“如今香桃也依旧是王妃的人！” 马氏脸色沉了下来，一旁站着的，早就成为了管事的香桃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氏气得脸色有些红，冷声道：“好啊！看来你毒害上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恨不得我死了！”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查下去，也没有必要审下去了。 杨慕道：“其实，今日的两个案子，基本上不用再查什么了。王妃自己承认了陷害我‘中饱私囊’，也承认了自己‘中饱私囊’，此案已经结束。至于‘投毒’之事，老祖宗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马氏道：“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不是明明白白？” 她扫视一圈，问：“你们谁还有异议？” 证据、证人、证词……甚至还有杀手，这些事情放在一起，还真是印证了曹氏之前的那句话——就是放在京兆尹府，也能定案了。 在场的人，林善自然是有异议的，可刚刚自己一说话就被顶回来了，再说也没有用。 林秋晨倒是想说话，可脑袋瓜子不够用，怎么也想不出怎么为母亲开脱。 剩下的众人自然知道，此事无力回天，纷纷摇头，表示没有异议，连林吉都认真思考之后摇摇头。 曹氏见状，知道除了装晕，再也没有其他办法拖延，于是“哎呦”一声，又要装晕。 林茂道：“既然没有异议，那王妃谋害上亲的事情，也就这么定了！冯管家！” 冯管家立刻上前。 林茂道：“所有陷害世子妃之人，毒害老祖宗之人，一律杖毙！” 定王爷一句话，秦婆子、郭婆子、秦嬷嬷、严妈妈、刘三、香桃，六人已然没有活路。 不理会哭着求饶的几人被冯管家拖走，林茂转头看了一眼万掌柜，道：“这位万掌柜，先扣下，等找到他卖身契再做处置！” 万掌柜浑身都是软的，被人拖下去的时候，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好在暂时还不要他性命。 林茂看向银铃一家，道：“既然是世子妃的人了，那就由世子妃处置吧。” 当他看向陈嬷嬷的时候，曹氏眸子一亮，若是陈嬷嬷死了，很多秘密也就没有了。 曹氏悄悄捅了儿子一下。 第400章 谪仙人 林善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暗示，出声道：“陈嬷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杖毙为好。” 林茂原本也这么觉得，谁知杨慕站出来，道：“父王，陈嬷嬷等人，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她朝着林啸微微颔首，道：“那件事，也是时候让父王知道了。” 林茂皱眉，今日已然闹成这样，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有种奇妙的预感，觉得儿子儿媳要说的事情，只怕不简单，于是难得认真起来，问道：“什么事？” 马氏却觉得应该先处置了曹氏，于是道：“先解决了这件事！” 她不能允许府中有人敢下毒害人。 林茂看了母亲一眼，看向扶额坐着似乎很虚弱的曹氏，琢磨怎么处置。 林善紧握双拳，有些紧张。 不过世家大族想要处理主母，一般不会喊打喊杀，最多是禁足或者是发配家庙，总是不会有性命之忧，即便是毒害上亲。 因为世家大族，不会愿意让这样的罪名流传出府去，那么处理事情的时候，就要缓缓而行。 林啸上前一步，道：“父王，先不着急处置王妃，儿子这里还有几件事要说，到时候再下结论也不晚。” 林茂皱眉看向儿子，不明白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林善诧异的看着林啸，不知道为何兄长没有落井下石，现在就重惩母亲。 林啸道：“之后的事，是咱们自家人的事，是否能自家里解决？” 林茂看了一眼马氏，马氏想了一下，微微点头，对二房道：“你们先回去西府，约束好下人，今日这里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 林繁见大房赶自己走，也没有法子，站起身带着媳妇孩子告辞了。 不用马氏特别交代，二房也不会将此事透露给外人知道，这是家丑，传出去林家上下面子上都不好看。 林茂对冯管家颔首，冯管家便让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 包老太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正堂，戏没看够。 片刻后，正堂里只剩下几个主子。 杨慕默默坐回了座位，丈夫一定想亲自为母亲做些什么，所以将场子交给他吧，自己只要偶尔帮腔就好了。 林啸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王，有件事，或许您想知道。” 他看了林茂一眼，深吸一口气，道：“二十二年前，在十里亭相送表舅舅的那首‘忍离别’，并非出自母妃之手。” 林茂脸色一变，“唰”地站了起来，一把抓起林啸的衣襟，大声喝问：“你说什么？！” 此事在他心里压抑了多少年，只有当时与自己一路的副将知道！ 刚刚还十分冷静的定王殿下忽然就是去了冷静，行事冲动起来。 他的动作太快，身形像是一道残影，将屋子里众人吓了一跳。 林啸也没想到父亲的反应这么大，顿了一下。 他任由林茂抓着衣襟，道：“我灌醉了雷叔，是雷叔告诉我的。” 算是对知晓这件事的解释。 林茂脸色极其难看，看着儿子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一旁曹氏则是连头晕都不装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林啸会将此事捅出来！ 林啸看着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感受着父亲胸腔里暴涨的内力，缓缓道：“那日，真正弹奏‘忍离别’的人，是早早藏在草丛里的……王妃。” 他缓缓侧头，示意父亲，去看曹氏。 曹氏脸色煞白，若说她这辈子最怕丈夫知道的事情，就只有两件事，这便是其中一件！ 对于继子的指控，曹氏强自压着心神，扬起头来，努力显现出惊讶和不解，问：“什么‘忍离别’？世子爷再说什么？怎么还与我有关？” 对于林茂的愤怒，这堂中众人，只有少数几个知道其中的意思。 林善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情况，这是怎么了？母妃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父亲吗？ “忍离别”？那不是有情人之间送别的曲子吗？ 林茂缓缓转头，看向曹氏。 虽然曹氏努力表达着自己的不解，可她颤抖的双唇和惨白的脸色，已然表达了心中的恐惧。 林啸道：“父王若是想问清楚，表舅舅也来了王府。” 林茂愣住，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林啸说的“表舅舅”是白家家主白棠。 多少年没有人提起过此人了？ 林茂缓缓松开了林啸的衣襟。 林啸问：“父王，可要请表舅舅进来吗？” 林茂慢慢放下了手，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儿子，看儿子鼓励的眼神，心中不免充满了疑问。 杨慕看林茂踌躇，不由得开口道：“父王，有些疙瘩，总要解开的。” 林茂既然误会了先王妃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林啸不是他的孩子，可见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发妻的。 林茂抬眸，看了一眼儿子和儿媳，又转头看了一眼马氏，才沉声道：“请你表舅舅进来。” 杨慕起身，快速出去。 白棠就在院子里，双手背着，阳光洒在温润潇洒的眉眼上，像是谪仙人。 他见杨慕出来，看着一院子或跪着或站着的奴仆，问：“这是做什么？这么大的阵仗？” 杨慕笑道：“破案子呢。” 看白棠还要问，杨慕直接道：“父王请表舅舅进去喝茶。” 又怕场面闹僵了，她眨眨眼，道：“表舅舅可要压着些脾气，别真与父王打起来了。” 她怕林茂打伤白棠。 虽然白棠昨夜说，能打得过林茂，可当年林茂是三品，如今是二品巅峰。 白棠的武道杨慕看起来，只是二品中期。 此时的杨慕还不知道，白棠真正的实力。 白棠无所谓摆摆手，道：“打不起来，最多是我揍他。” 说着话，自己打帘子，进了正堂。 坐在阴影里的林茂，见到踩着阳光进来的白棠，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与二十多年前一样，他一身白衣，仙袂飘飘，风姿卓然，温润如玉…… 像是谪仙人踏入凡间。 这混蛋怎么不显老？！——林茂的想法。 这混蛋怎么这么老？！——白棠的想法。 白棠进屋之后，先是看了一眼林茂，心里感慨了一番凝表妹的眼光太差，之后就对马氏行了个晚辈的礼，道：“老王妃，晚辈有礼。” 马氏自然是见过这位当年有名的“谪仙人白家主”的，此刻再见，依旧是十分明媚的晚辈。 “白家主有礼了，坐吧。” 白棠不客气的谢了坐，杨慕作为晚辈，上了茶。 对于白棠接下来戳穿曹氏的这一刻，杨慕表示，十分期待！ 第401章 陈年旧事 林茂想要开口问白棠，却有些不知从何问起。 主要是二十多年前二人打过一架，自己被揍了一顿，之后又是自己说的林白二家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二人再次见面，难免有些尴尬。 白棠不紧不慢的接过杨慕的茶来，一边品茶，一边用他特有的柔润的嗓音，缓缓道：“昨日，这两个孩子来紫雪园，问了我一件事。” 看白棠先开了口，林茂立刻坐直了虎背熊腰的身子，认真听。 白棠抬眸看了林茂一眼，又看了曹氏一眼，带着危险和嘲讽。 曹氏被白棠这一眼看得心里发紧，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其实自从白棠出现的那一刻，曹氏就有想要逃离的冲动，可她不能逃，不能任由白棠自说自话，她要留在这里，为自己辩解！ 林茂皱眉问：“我儿子儿媳问白家主什么事情了？” 白棠认真看了一眼林茂，才缓缓道：“一件陈年旧事。” 看林茂一脸“你倒是快说”的表情，白棠心里暗骂“粗鄙武夫”，一面优雅地放下茶碗，道：“这件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 他声音温润，带着回忆的味道。 “那是个初春吧？我要去西山狩猎。凝表妹听说了，也带了一位好友一起来了。那是我和曹素华的第一次见面。 “西山的山坡上，漫山遍野都是桃花，落英缤纷。曹素华骑在一匹白马上，连弓箭都拉不开。她的第一次射箭，是红着脸请我教她的。 “表妹偷偷与我说，曹素华只是出身差了些，其实是个好女孩，善良温柔，让我不要错过这么美好的女孩。她想让好友成为自己的表嫂，成就一段佳话。 “后来，我们三人还一起去吃了顺德楼的烤鸭，曹素华那是第一次吃顺德楼吧，毕竟当年那里只招待达官贵人，医女的身份似乎不足以入内。 “冽表妹的封后大典之后，我出京办事，没赶上凝表妹的大婚之礼，等我回来，凝表妹已然有孕在身。” 白棠看了认真听的林茂一眼，笑道：“那时候定王忙碌，凝表妹便与曹素华一起，常常出门上香散心。我回京之后，便请我护卫。在寺庙的姻缘树下，凝表妹再次让我考虑娶曹素华为妻。” 他苦笑一声，道：“我当时一心只在江湖，没有想过成亲，也就拒绝了此事。直到……”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曹氏又紧张又愤怒的眸子，浅浅笑道：“直到我离京去参加武林大会的那日，表妹送我到十里亭，亲自弹奏一曲‘安平’为我送行。 听到这里，林茂急急问：“你说凝儿给你弹奏的是什么曲子？” 白棠自然而然道：“是‘安平’，她盼我平安回来，抱一抱小外甥呢。” 林茂脸色有些纠结，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白棠继续道：“我与表妹分开，走出十里亭，骑上马之后，耳边忽然传来了另一首曲子——‘忍离别’。” 林茂心里一突，脸色瞬间不好看了，果然，凝儿奏了那首曲子。 白棠白了一眼没脑子的林茂，转眸戏谑的看了一眼曹氏白中带青的脸色，不疾不徐道：“在亭子里的时候，我就感受到草丛里藏着一个女子，当时没有在意。没想到，那草丛里的女子会弹奏一曲‘忍离别’给我送行！ “当我看清草丛里的女子是曹素华后，也不由得有些心软了。不知曹素华藏在草丛里多久了，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和头发，琴音中带着颤抖与紧张。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不顾清誉为我奏上一曲‘忍离别’，除了‘对我有情’这个理由，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白棠最后这一句，简直是在毁曹氏的清誉。 曹氏听后猛然站起身来，起得猛了，眼前一黑，又跌坐回去。 白棠淡然的眸子看着曹氏，幽幽道：“王妃，注意保养身子。” 曹氏怨毒地看着白棠，颤抖的双唇张开又合起，说不出话来。 林善要说话，杨慕阻止道：“且听表舅舅说完。” 林茂也皱眉看了二儿子一眼，警告他不许插话。 林善只能握拳忍气，不再说话。 白棠道：“我当时想，等我回来，请凝表妹问清楚曹素华的心意，若是她还对我有情，我到是可以考虑上门提亲，娶了她。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等我回京之日，得到的是凝表妹去世的消息！ “直到一年之后，曹素华嫁人了，我才知道，曹素华看中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想要取表妹而代之！” …… 白棠的话说完了，屋内半晌都没有声音。 杨慕目瞪口呆，表舅舅可以啊，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渣女欺骗的男人，又同时将曹氏塑造成一个心机深重不知检点的女人！ 那句“她的第一次射箭，是她红着脸请我教的。”简直是点睛之笔！ 刚刚曹素华还想毁坏自己的清誉，如今天道好轮回，天上掉下个表舅舅，一下子就给自己报仇了！ 林啸也听蒙了，这……说法和昨夜天差地别啊！ 昨夜表舅舅还是一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有些天真，有些纯洁呢！ 林茂听得有些晕，可大致的意思听明白了，凝儿撮合曹素华和白棠，曹素华也勾引过白棠，结果白棠出去参加武林大会了，后来二人没成！ 林啸看着自家老爹的表情，问：“父王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林茂大手习惯性抚了抚长胡须，眨了眨不太聪明的眼睛，问：“那个……曹素华是谁？” 所有人：“！！！” 白棠：“……” 我堂堂谪仙人，竟然与这厮打过架？！ 我还不如与猪打一架，说出去还好听些！ 马氏扶额，提醒自己的蠢儿子，“是你的王妃，曹氏！” 林茂眨眨眼，“我的王妃……啊！你叫曹素华！” 他回过神来，指着曹氏，大声道。 所有人：“……” 曹氏：“！！！” 杨慕“噗嗤”笑出声来，实在是没忍住。 马氏替儿子给白棠这个外人解释道：“让白家主见笑了，定王总是记不住女子的名字的，不过凝儿的名字，他还是记得住的。” 曹氏：“！！！” 这是什么解释！踩着一个儿媳妇，捧另一个吗？ 杨慕和林啸也忽然就明白了马氏的意思，林茂从来不在意曹氏，所以只记得曹氏的姓氏，却不记得曹氏的名字。 这么大的乌龙！(本章完) 第402章 那便开始吧 林茂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可丢人了一瞬间之后，忽然反应上来另一件更丢人的事情！ 曹氏在嫁给他之前，给别的男人弹奏过“忍离别”！ 林茂感觉自己的头顶绿油油的。 白棠好心提醒道：“定王，我可以作证，那首‘忍离别’不是凝表妹弹奏的。” 林茂浑身一震。 是啊，最重要的，不是丢人，也不是绿油油，而是…… 他在山头听到的那首让他误会了发妻二十二年的“忍离别”，不是自己那怀孕的发妻所弹奏，而是……他的继妻！ “为什么？” 他看着曹氏，喃喃问。 曹氏深深吸一口气，却不说话。 林善道：“父王，这不过是白家主一面之词罢了。” 白棠看了一眼林善，态度温和，道：“即便是二十二年前的事情，想必城门的进出记录也还是有的。我记得我那年是六月初八出的京城。” 林善不甘心道：“即便我母妃当日曾经出城，也不能证明……” 林茂此时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缓缓道：“是你母妃派人来告诉我，白家主当日要出京，而凝儿怀孕还去相送，劝我应该去接凝儿的。” 林茂冷冷的眸子看向曹氏，道：“连我骑马出军营的时间都算好了。” 林啸道：“从军营赶往十里亭，只能是下坡路，自然只能看到十里亭中的母妃，而看不到藏在草丛里的……” 杨慕点头道：“好算计！” 林茂依旧不解，问：“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挑拨他们夫妻感情？ 杨慕解释道：“因为，王妃要在父王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之后的计划成功率就会更高了。” 一直不说话、不辩解的曹氏抬头，恶毒的眸子看向杨慕。 杨慕挑眉，道：“难道不是吗？父王不对母妃产生误会，就不会一直待在军营，不敢回来面对。就没有王妃害死母妃的机会！” 在场众人在听了这话之后，纷纷脸色巨变。 林啸立刻站起身来，拱手道：“有件事只怕父王还不知道，我母妃当年不是血崩而死，而是被人害死的！” 林茂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林啸，仿佛听错了。 “咔嚓！” 曹氏紧握的拳头里半寸长的指甲被生生压断。 曹氏最怕丈夫知道的两件事，第一件是“忍离别”，丈夫已然知道；这第二件，怕是也瞒不住了。 林善一把抓住曹氏的手，压着声音小声问：“母妃，这……” 曹氏今日被打击得有些懵了，此刻看到儿子的脸近在咫尺，忽然清醒。 当年的事情，做的那样隐秘，不可能被人知道！ 杨慕林啸两口子，定然只是个猜测！ 不会有切实的证据！ 她要打起精神应对，不可被这小两口吓怕了！ 曹氏的精神振奋，却让十分了解她的儿子林善心里沉了下去。 难不成，先王妃真的是母妃杀害的？ 听说先王妃当年去世的时候，母妃也在王府…… 林善觉得手脚冰凉。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不但母妃罪责难逃，连自己个妹妹都会变成身份不堪的罪人之后。 林善的目光看向杨慕和林啸，这二人选择今日戳破此事，就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定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他要怎么做才能救母亲？ 他看了一眼整个人已经傻了的妹妹林秋晨，这丫头平日里还算机灵，今日这是被打击得没有脑子了不成？ 林善戳了一下林秋晨。 “啊？”林秋晨回神。 林善皱眉，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关注他们两个，于是压下身子，在林秋晨耳边道：“快去曹家，请外祖父和外祖母来！就说母亲有难！” 林秋晨听完之后，反应了两秒钟，才恍然大悟。 此时林啸已然在请求林茂同意，让一些知情人入内，将当年先王妃之死说明白。 林秋晨提了提裙摆，只等那些人乌泱泱出现的时候，自己好偷偷溜出去。 林啸得了林茂的允许，出院子里叫人。 陈嬷嬷、滕管事、刁善、刘一手被林啸带进来，包老太趁机也溜了进来，坐在杨慕身后看戏。 林秋晨趁人不备，溜缝出了正堂。 兄妹二人说话声音虽然很小，却逃不过堂中高手的耳朵，比如杨慕就听得很清楚。 看着林秋晨的背影，杨慕暗中嘴角一勾。 包老太扫视一圈，见没有了林秋晨，知道了怎么回事，心中暗自冷笑。 有丫鬟进来给各个主子换茶水点心，黛山也进来了。 杨慕在其耳边小声道：“告诉巧巧，不必向曹家传消息了，有人替我们去了。让银朱带人去趟卢大夫那里。” 黛山会意，添好茶水，就退了出去。 屋子里再次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包老太有心想要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留下看戏，可又不想给杨慕添麻烦，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又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厅上除了林家的主子，还有几个人证没有退出去。 陈嬷嬷、滕管事、刁善站在正堂的空地上，刘一手坐在白棠身旁。 原本还很有自信的曹氏，看到滕管事的时候，脸色已然白如墙色。 曹氏心里七上八下，滕管事是母亲的贴身管事，母亲多少事情都是交托滕管事办理的。 虽然当年那件事滕管事不应该知道，但是这些年曹家的事情，滕管事定然是知情的。 林茂皱着眉，心中隐隐有些着急，想要知道林啸说的，当年发妻的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慕看出了林茂的焦急，于是劝道：“父王，不着急，咱们还有人没有到呢。” 林茂刚要问是谁，却听门外冯管家的声音禀告。 “王爷，曹家来了。” 杨慕点头道：“我们要等的人来了。” 冯管家打开帘子，让进了曹录和曹夫人，跟着进来的，是去曹家传话的林秋晨。 曹录夫妻原本就是听林秋晨说，女儿出世了，这才急急赶来的。 进来的时候，二人脸上还带着焦急和怒意，当看到曹氏好好坐在那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曹夫人马上就发现，自己失踪许久的贴身管事滕管事居然也在，不由得一脸惊诧的看着女儿。 曹氏看杨慕等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母，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这小丫头什么都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 那件事可是发生在二十几年前！ 而杨慕此刻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曹氏，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淡淡道：“既然人齐了，那便开始吧！”(本章完) 第403章 情书 林啸请了曹录和曹夫人坐下，这才对滕管事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滕管事早就等着这一日，此刻终于可以为女儿报仇雪恨，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 她从曹家一个个“意外”死亡的小妾和孩子开始说起，直到说到了自己的女儿。 刁善心惊胆战地听着，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当年卖去戏班子的女儿，竟然做了曹录的小妾，还怀了孩子，最终曹夫人害死了！ 刁善面子上忽明忽暗，心里暗骂女儿没本事，自己都已经成了五品官的岳父了，女儿竟然被人害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滕管事说完了曹家小妾和庶出孩子的死，之后便是刘一手说出这些死法是因为“血蛊”的原因。 而他拿出了血蛊的账本，又有刁善证明有一位卢大夫是经手人。 直到目前为止，还都是曹家的家务事，林家不方便插手。 只是林茂听着那些小妾的死法，便立刻联系到了自己发妻的死亡。 而刘一手账本上二十二年前卖给曹夫人的血蛊，让林茂脑子豁然开朗。 妻子原本顺利产下了林啸，可却在之后大出血而死，在此期间，手中握有血蛊的曹夫人多次进出产房…… 这一切加起来，不难推断出先王妃长孙凝死于曹夫人之手。 一直没有开口的马氏在听完这些话后，惊怒的看着曹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意道：“竟然真的是你！” 林茂猛然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问：“母妃这话是何意？” 马氏缓缓闭起眼睛来，道：“当年我扶慧孝皇太后灵柩出殡，回城路上收到禀告说凝儿早产大出血而死，以为是意外。后来，曹氏以探望啸哥儿为由，时常来王府，你又娶了她做续弦，我便怀疑过凝儿之死与曹氏有关。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证据，也就罢了。如今看来……” 曹氏还没有说话，曹夫人却忽然站起身来，尖声道：“亲家老太太，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氏冷冷看了她一眼，道：“请称呼老身老王妃！” 曹夫人一噎，道：“好，老王妃。抓贼拿脏，林家忽然将这等大罪扣在我曹家母女头上，是什么意思！” 虽然滕管事和刁善等人能证明她买过血蛊，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是没有切实的证据的。 她当时小心谨慎，谁都没有看到自己对长孙凝用过血蛊。 马氏道：“刘一手大夫是江湖上有名的蛊医，他的账本，他的话，就是证据！” 曹夫人冷哼道：“林家是王府，我们曹家惹不起，可到底曹家也是官身，我女儿堂堂王妃之尊，岂能是一个江湖游医的账本就可以定罪的？” 林啸忽然插话道：“那便请那位卢大夫来说一说吧。” 听到“卢大夫”三个字，曹夫人袖子筒里的手指捏紧了，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曹录。 曹录则是在听到自己小妾孩子都是被夫人害死的时候，脸色就及其难堪。 他此前自然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什么样善妒的女子，可他依旧不顾他人死活，纳了一个又一个小妾，又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此前，此事没有捅出来，他便可以假装自己不知道。 可如今不但捅出来了，还叫亲家知道了，好不容易挺起腰杆做人的曹录，此刻脸色绿的发黑。 如今再听到“卢大夫”三个字，眸子幽深了几分，眼神不善的看着妻子。 冯管家十分是时候得将一个人推搡进来，正是卢大夫。 冯管家让卢大夫站在堂上，便将一叠信件放在了林茂桌边。 林茂拆开信来看，见都是一封封的情书，看语气和内容，竟然都是曹夫人写给卢大夫的。 这些信中，有一封信，提到了长孙凝之死。 林茂看过，猛然一掌拍向桌子。 “轰隆”一声，结实的檀木桌轰然变成齑粉，在场人无不侧目，面露惊恐。 杨慕自问，自己还做不到这样的内力。 林茂脸色铁青的看着曹氏，大怒道：“还敢狡辩！” 说着话，就要大步上前，一掌拍向曹夫人。 林啸和杨慕脸色一变，想要出手阻止，却身形不如林茂快，眼见林茂的大掌就要拍在曹夫人身上。 以林茂刚刚拍碎桌子的内力，曹夫人怕是直接化成血水了。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白影闪动一下，林茂的手腕就被人抓住。 林茂怒而回头，冲着抓着自己的人大吼道：“白棠！你给老子放手！” 白棠原本风轻云淡的脸色此刻带了几分严肃，道：“堂堂定王，要动私刑杀人吗？” 林茂眼睛通红，左手甩了甩信纸，道：“铁证在手，便是闹入宫里去，也是老子有理！” 林啸冲过来，道：“父王！母妃的仇要报，却也不可落人口实！” 此时，死里逃生的曹夫人终于从死神的阴影下回过神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她猛然吸入一口凉气，像是忽然会呼吸了一般，大口呼吸着。 马氏沉着脸，问：“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信是先被林茂看了，之后就差点杀了人，其余人还没有见过信的内容。 林茂紧紧握着手里的信，吃人的眼神看着曹夫人，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怒火未消，重重将手里的信件交给儿子林啸，道：“念！” 林啸接过信件来，先是大致看了一遍，又狠狠看了一眼曹夫人，这才大声念了出来。 “松之念我，我亦念松之。四十年相知相守，我知你为我舍弃良多。并非我无情，不愿父女相认、祖孙相识，奈何此时并非良机。定王世子妃难缠狡诈，时时刻刻与华儿作对，岂知她是否已然怀疑当年先定王妃之死？若此事暴露，华儿如何在林家立足？华儿乃君亲生女，莫要因小失大！望君劝老夫人回甘州，莫要再念与华儿相认之事！” 信件念完，整个正堂都静悄悄的。 这封信上的内容包含了太多隐秘，让心里没有任何准备的众人犹如晴天霹雳。 曹夫人只觉得眼前发黑，这封信翻出来，她一切在乎的人，都将进入地狱！ 当初不不过是安抚卢大夫的信件，没想到，竟然被人翻出来了！ 她猛然看向卢大夫，大声尖叫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还害我的女儿！” 此刻只能牺牲情郎，才能保全自己和女儿。 卢大夫是外人，林家不会将其如何的！ (本章完) 第404章 凝儿不能白死 卢大夫此刻泪流满面，他后悔没有听曹夫人的，看完信件就直接烧掉。 他不能时时刻刻见到她，总想着留个念想，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之事！ 林啸扶着怒气未消的林茂坐下，道：“这位卢大夫的生母已然从甘州到了京城，也来了王府，是否请进？” 林茂现在脑子完全是一团浆糊，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点了点头，道：“请！” 于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被请了进来。 卢大夫一见老人，立刻迎了上来。 老太太摸着儿子的脸，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在屏风后，都听到了。” “娘！” 卢大夫双膝跪了下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在场听了信件之后，最为震惊的，就是曹录和曹氏了。 曹录万万想不到，妻子不但毒死了自己那么多孩子，竟然连唯一的女儿都不是他的！ 他如今年近六十，再生一个孩子的机会已然十分渺茫。上一个被妻子害死的小妾肚子里，只怕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做父亲的机会！ 而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没有对自己孩子做任何保护！ 曹录的眼睛里都是血丝，恨恨的盯着曹夫人，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而此刻的曹氏，整个人都懵了，坐在椅子里，眼神空洞。 她竟然不是父亲的女儿，而是那个卢大夫的女儿？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奸·生·女！ 堂堂定王妃，一品诰命，出身竟然这么不堪！ 林善听得手心发凉，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林秋晨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母妃如此不堪的出身，自己绝不可能有好亲事了！ 早就与母亲求过，让自己与苏小郡王定亲，母妃偏说再等等。 如今可好？ 什么都没有了！ 卢大夫的母亲再次叹了一口气，道：“儿啊，你糊涂啊！你叫为娘如何去见你死去的父亲！” 卢大夫后悔万分，直呼自己不孝。 老太太拉着儿子站起身来，对着众人问：“哪位是曹大人？” 林啸一直曹录，道：“这位就是曹录曹大人。” 老太太拉着卢大夫上前，给曹录行了一礼，道：“曹大人，对不住了，我卢家出了这样的不肖子孙，老身也无颜面对先祖。今日，我儿被逐出卢家家谱，任由曹大人发落。” 卢大夫大叫一声：“娘！” 老太太道：“我总不能让你玷污了卢家的清誉！” 曹录冷笑一声道：“任由发落？老太太就不怕，我要了你儿子的命？” 老太太道：“老身的儿子犯错在先，丢人丢命都是应当应分的。” 卢大夫嗫嚅着嘴唇，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慕对这位老太太有些敬佩起来。 林啸转头看向曹录，道：“曹大人，曹家事情，还是回到曹家解决吧。今日的事情，还没有完呢。” 曹录眼神不善的看着林啸，没好气道：“怎么，林家撕破了我的脸，还想要我的命吗？” 林啸那里会理会一个五品官的酸话？继续道：“年前我中了蛊毒，是十分狠毒的噬心蛊。这笔账，我也是要与王妃和曹夫人算一算的。” 曹氏和曹夫人同时看向林啸，曹氏道：“什么噬心蛊，我不知道！” 曹夫人道：“世子爷慎言！” 林啸都有些佩服这对母女的抵赖本事了，刘一手等人都在这里，竟然还想要抵赖。 他淡然道：“只怪你们母女说话不防着些，预谋此事的时候，被陈嬷嬷听了去。” 陈嬷嬷立刻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再加上刘一手账本的证据，这件事基本也铁板钉钉了。 林茂听得又气又寒心，带着杀意的眸子看向曹氏母女，拳头紧握着，一直不曾松开。 林善看父王这个样子，显然是动了杀心，心里一凛，上前道：“父王！此事是林家和曹家的密事，儿子认为，还是关上门解决吧！” 千万不要捅出去，弄得人尽皆知，否则他的前程尽毁！ 林啸转头对林善道：“可惜，王妃和曹夫人到现在都不承认，若不送去京兆府，难道要让我母妃含冤而死，大仇不得报吗？” 林善其实有心说，既然死者已矣，不如大事化小。 可林啸都这样说了，自己自然不能再粉饰太平，于是道：“大哥，先王妃的死，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大哥已然是世子爷，先王妃九泉之下……” 林啸打断他的话，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况且我自己还差点死于王妃之手。这样蛇蝎一般的继母，你让我隐忍不言吗？” 马氏沉着脸，看向林茂，问：“王爷的意思呢？” 林茂转头看了一眼母亲马氏，沉声道：“凝儿不能白死，我定王府的世子也不能白白涉险。儿子这就将这些证据和证人一并交给京兆尹！” 曹录当先站起身来，大声道：“不成！” 这件事一旦捅出来，他的名声就全毁了！ 马氏缓缓道：“三思而行。” 此事送入京兆尹，只怕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曹家不好看，林家就能好看了？ 林茂十分坚定，道：“此事不但要交给京兆尹，且要禀告宫里知晓。” 一品诰命的母亲杀人，杀的还是先定王妃。 一品诰命自己也杀人，杀的是世子爷。 这么大的两个案子，不知会宫里，是不可能的。 说到宫里，杨慕便想起唐静说的，曹氏和盛太后合谋的事情，不由得心里冷笑。 她到是很想看一看，当盛太后知道自己迅速出手，除掉她的新臂膀时候，是什么表情？ 况且，自己手里还有另外的底牌，根本不怕盛太后耍手段。 想到今日曹氏发难，杨慕已然确定，盛太后只怕是今日在行宫搞手段，怕自己耽误事，才让曹氏绊住自己。 没想到吧？ 本副统领就是喜欢反杀！ 曹氏站起身，颤颤巍巍看着林茂，嗫嚅道：“王爷……” 不过是杀了他一个仅仅成亲一年多的前妻，他就要将自己送官府？ 二十几年的情分，竟然丝毫不顾及吗？ 两个孩子的面子，竟然丝毫不在意吗？ 自己的丈夫，到底是有多么绝情！ 曹氏上前一步，一脸的凄苦和哀求，道：“王爷即便不怜惜我，也该想想善哥儿和晨姐儿，您叫他们今后如何做人？” (本章完) 第405章 本王的岳母不会杀人！ 林茂听了曹氏求情的话，斜眼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林善和林秋晨一眼，缓缓道：“此事之大，定王府压不下。当你们母女初做恶的时候，如何不念及孩子脸面？况且，先王妃不但是白家主的表妹，更是太皇太后的亲妹妹，你们难不成想偷偷处置此事不成？” 他的声音带了威压，也似乎是这个时候，在场的曹家人和曹氏母子才想起，先王妃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故去的女人而已。 她的身份，足以让杀死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白棠直到这时候，才正眼看林茂，原本板着的脸色，渐渐松了下来，只是看曹夫人的眼神冷飕飕的。 曹夫人怒道：“难不成，定王府还想绑着我们母女上金銮殿吗？我不是你们林家人！” 林茂原本压下去的冲动在曹夫人开口的时候，再次点燃，怒道：“来人！将这杀人犯给我绑起来！” 曹录立刻站起身，急道：“定王想要做什么？” 林茂冷哼一声，道：“曹大人，你内围不修，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曹录浑身一凉，这才想起自己的官身是这个便宜女婿给的，脸色立刻就缓和了些，道：“此事，你我两家之事，应该商议解决才是。” 这种丑事，岂能闹得人尽皆知？ 白棠拿着茶碗摆弄，头也不抬，淡淡道：“曹大人，你想瞒报太皇太后？” 曹录噎住，这话，打死都不能认！ 冯管家此刻带人冲进来，见林茂指着曹夫人，立刻拿着绳子要上前绑人。 曹氏忙冲过来，哭求道：“王爷！她是你的岳母！” 林茂眯着眼睛，冷飕飕道：“她可不是本王的岳母，本王的岳母不会杀人！” 言下之意，曹夫人不是定王的岳母，也不配做定王的岳母。 说着话，大手一挥，命人拖开曹氏，将踢打不止的曹夫人绑起来。 屋子里乱成一团。 卢大夫要冲过来，被母亲呵止。 曹大人走了一步，又停在当地。 林善与曹氏跪在地上，祈求林茂。 冯管家是军人出身，行动力很强，迅速将曹夫人绑起来，还塞了一块布子。 曹氏眼见事情闹成这样，哪里还顶得住？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曹录和卢大夫急得跺脚，却毫无办法。 林茂道：“将人关起来，待我入宫之后，再行处理！” 说完话，大袖一挥，入宫去了。 冯管家在林啸指挥下，将相关人等都看押起来，连卢大夫和曹录都被软禁了。 等所有事情处理完了，杨慕和林啸对视一眼，双双松了肩膀。 多日准备，今日一战，大获全胜！ 白棠看着二人处理事情，也不插话，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才慢悠悠道：“此事太皇太后还不知道。” 林啸点头，道：“是要入宫禀告的。” 杨慕道：“你留下，我去吧。” 毕竟，这件事太皇太后是交给她去查的。如今查出来结果了，总要回话的。 何况，她还有件事要太皇太后帮忙呢。 白棠见他们商议妥了，站起身来，道：“我也该走了。” 说完话，还意有所指看了林啸一眼。 林啸心领神会，送白棠出府。 杨慕则是取了一幅画像，骑马入宫去了。 两宫太后那里，自然有林茂去说此事，而太皇太后的慈宁宫里，此刻还没有得到消息。 宫里正在办国丧，杨慕上香叩头之后，去了慈宁宫。 行礼之后，杨慕给太皇太后递了一个眼神，立刻有老嬷嬷带着宫人出去候着。 杨慕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皇太后听完，明显脸上带着怒意。 “竟然是曹氏母女！下贱之人，为了凝儿的位置，还真是苦心经营！林茂这个蠢货！引狼入室！” 她老人家想过凶手是曹氏，却没有想过，竟然还有曹氏的母亲！ 杨慕对于太皇太后的话，心里表示双手赞成。 太皇太后缓了缓，才咬牙道：“此事我既然知道了，就定然不能让那母女好过！” 杨慕道：“父王此时应该将事情禀告两宫太后了。” 而曹氏与盛太后联盟，盛太后定然会将此事大事化小。 太皇太后道：“你出宫去吧，宫里的事情，你不必露面。” 杨慕知道，太皇太后是怕她陪着去找两宫太后的话，会与两宫太后闹僵，所以干脆哄她出宫。 对于长辈的好意，杨慕还是很领受的。 不过，乖乖出宫之前，她还是将一件事告知了太皇太后，将一卷画卷交给她，求她帮忙调查。 太皇太后在杨慕走后，招呼来了老嬷嬷，摆驾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里，陶太后支持林茂严惩曹氏母女，而盛氏则是以“林家脸面”为由，想要将此事暗中处理。 太皇太后一到，这件事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当场让两宫太后下了懿旨，命京兆尹严查此事，该上刑就上刑，不得姑息。 林家扣押的一干人等，当日便都转移到了京兆尹府，曹录丝毫没有办法。 而这边杨慕出宫之后，没有回府，在路边随意吃了些午饭，便去了行宫。 行宫里一切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 杨慕坐在值班室里，叫来了白瑶与银朱，说了半晌的话，便又起身回去了定王府。 作为定王府目前身份最高的女主人，有些事情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经过今日一闹，王府里似乎人人自危。 杨慕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与林啸一起，杖毙了栽赃自己的秦嬷嬷等人。 之后又命账房重新盘账，将这些年曹氏贪污的账本整理出来。 最后，杨慕打开了永安院曹氏的小账房和私库，从里面搜出了不少长孙凝的陪嫁之物。 林啸看着小账房的账本，命人将曹氏偷偷塞给林善和林秋晨的长孙凝之物，重新要回来。 这一闹腾，整个王府上下都知道，曹氏倒了，世子爷和世子妃才是这府中仅次于王爷的尊贵人了。 …… 林茂这边被困在了宫里，因为新君人选的问题，国丧上吵得不可开交。 有支持摄政王二儿子李逸的，有支持桓王小孙子李奚的，也有支持淑太妃之子李佑的。 见到定王来了，朝臣们微微停了停，纷纷看向林茂。 林茂的视线扫过众人，不动声色地与杨震对了个眼神，之后上香叩头。 众人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这位军权在手的王爷，想要知道他的立场。 林茂行礼之后，站起身来，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众人，却沉默不说话。 有性子急的大臣忍不住询问，“定王爷，这新君……” 林茂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那大臣，沉声道：“新君人选，什么时候是大臣说了算了？有宗人府、有太皇太后、有两宫太后做主就是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谁不知道这件事是这些人说了算？可他们也得听大臣建议呀！ 有大臣不甘心，转而去问眼观鼻鼻观心的杨震，“护国公，您看……” 杨震眨眨眼，道：“定国公说的是。” 众人：“……” 这京城军权最多的两个人都这么说，搞得他们这些文臣似乎是没事找事似的！ 众人心里暗骂：直肠子武夫！粗鄙的武夫！ 摄政王捂着嘴咳嗽一声，道：“众僚莫急，新君人选总会定下来就是了。” 林茂和杨震同时看了他一眼，之后快速低下头去。 亲儿子死得不明不白，不见丝毫难过悲伤，就紧赶着推另外一个儿子上位，皇家人情凉薄，可见如斯。 第406章 木尘回归 国丧礼仪繁琐，每隔两个时辰，便有礼仪太监来唱礼，众人跪拜哭灵，小半个时辰之后，才起身。 众人刚刚起身，就有一排排太监提着食盒进来，说是太皇太妃不忍心众臣伤心坏了身子，特意送来的暖胃茶。 说是暖胃茶，可打开食盒一瞧，竟然是浓浓的碧梗莲子粥，既暖和又顶饱。 有大臣一边吃，一边道：“太皇太妃真是体恤下臣，每日都来送些茶粥。” 否则这些文臣早就顶不住了。 林茂是个不爱吃莲子的，所以闻着就不想吃，干脆没吃。转头去看，杨震竟然也没有喝粥，不由得有些奇怪。 这老小子，也不爱吃莲子？ 臭不要脸的，连爱好都要学老子！ …… 林茂在灵堂留了两个时辰，才找了借口，出了宫来。 他一路走，一路寻思，杨震那老小子刚刚也不说支持谁，是啥意思？ 中间派？还是纯臣？ 等林茂的马自己带着他回到定王府的时候，刚到吃晚饭的时辰。 而太皇太后逼着两宫太后下的懿旨，早就来了林家，那一干人等也早就送去了京兆尹府。 所以林茂没有看到哭天抢地的曹夫人，也没有看到瘫软不能行走的曹氏，更没有看到满脸恨意的林善和吓得面无人色的林秋晨。 林啸和杨慕听说他回来了，便凑来了前院书房。 书房里，明先生已然在了。 林茂将宫里的情形说了一下，之后道：“今日看来，支持李逸、李奚和李佑的，各占两成。中间派占了四成。” 明远道：“朝堂中，支持的人数并不能算是绝对实力。” 林啸点头，道：“也要看支持的人中，都是否有实权。” 杨慕问：“父王今日看来，是如何？” 林茂叹了口气，道：“相差无几。” 顿了顿，他继续道：“太皇太妃已然开始收买人心了。” 说着，将今日太皇太妃给众人送粥的事情说了。 杨慕道：“太皇太妃自然是想要自己的亲孙子李逸上位的。” 林啸沉吟道：“如今，两宫太后的意思，还不明朗，太皇太后也是无法言明。朝局如此混乱，新君又迟迟不定，只怕边境不稳。” “哐哐哐！” 敲窗户的声音传来，是林茂的暗卫。 “王爷，飞鸽传书。” 林茂站起身来，打开窗户，拿了一个小竹筒进来，递给林茂。 林茂拆开一看，叹了口气，递给林啸，道：“看来，世道要乱了。” 林啸迅速看完了纸条，皱眉对杨慕和明远道：“密州起叛乱了。” 杨慕看了一眼纸条，上面说，密州有叛军杀了守将，扛旗起义，说要推翻大顺统治，斩杀两宫太后，让老百姓都吃上饱饭。 林啸解释道：“密州本就是贫瘠之地，多瘴气沼气，老百姓贫穷。这义旗一起，怕是诸多相应。” 林家的军队主要驻守在东北方向防着燕国，杨家驻守西边防着吐蕃，唐家驻守北边防着鞑靼，南边是靖安侯防着倭国，密州则是摄政王的地盘。 明远悠悠道：“叛乱一起，摄政王怕是顾头不顾腚了。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应该是过几日后才能到，提前准备好吧。” 摄政王定然也有军用的飞鸽传书，这几日怕是就要提前将京城的事情处理好，否则如何安心对付叛军？ 此时有小厮来传话，说是木尘回来了，急着见林啸。 林啸让人来书房。 林茂忙问是怎么回事，林啸便将白云县的事情说了，林茂这才知道，有人暗中对付杨慕，竟然将手伸到白云县去了。 木尘进来得很快，给众人见礼之后，说起了白云县之行。 木尘和童乐快马加鞭去了白云县之后，先遇到了等候在县城大门口的金家人。 金家人是得了杭秋荣的飞鸽传书之后，提前两日开始查探此事的。 所以木尘和童乐办事就容易多了。 等去了竹坡村，金家人早两日前就按住了族长和里正，制止了二人想要强拆民宅的动作，遣散了工人。 据族长和里正交代，二人是受到一个名为“叶管事”的婆子蛊惑，说是杨家派来的。 而金家人去调查的时候，那位叶管事正大大方方住在杨家新宅子里呼奴唤婢，金家人直接将人软禁了。 童乐见了叶管事之后，都被气笑了，这哪里是什么杨家的管事？ 明明就是靖安侯府盛侯夫人的贴身管事！ 去年靖安侯世子爷娶世子夫人的时候，童乐跟着林啸去盛家宴会，见过这位叶管事，就跟在侯夫人身边的。 童乐有一本领，见过的人过目不忘，所以绝对不会记错人。 木尘原本想当地就审问叶管事的，可童乐更为周全些，劝木尘先带着叶管事骑马回京城，路上审问不耽搁行程；而他自己则带着所有相关人等坐马车赶回。 听木尘说完，明远问：“可审问过了？” 木尘点头，道：“是靖安侯夫人。” 明远淡淡一笑，道：“靖安侯夫人与世子妃无仇无怨的，岂会是她？我瞧着，幕后应该是盛太后才是。” 用圈地的罪证拿捏住杨慕，令其交出朱雀军。 这手法虽然下三滥，可既不用花钱补偿朱雀军培养费用，又得了军权。 可惜被杨慕提前察觉了。 朱雀军虽然不过一万人的编织，可值得盛太后如此费心，自然是有道理的。 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子军团，能发挥的作用可就大了。多少男军不能用的地方，女军都畅通无阻。 不说别的，只说这宫城护卫一条，就等于是拿捏住了整个皇宫的安全。想什么时候宫变，就什么时候宫变。 林啸看了林茂一眼，道：“父王，盛太后留不得了。” 杨慕眉毛一跳，看了明远一眼。 在场的，只有明远是外人。 却见明远像是司空见惯徒弟的口无遮拦一样，丝毫没有惊慌，补充道：“还有靖安侯府。” 林茂深深看了儿子一眼，这小崽子，还挺护着媳妇！ 他捋着长胡子，道：“曹氏的事情，交给京兆尹，我瞧盛太后像是极不情愿。说不准，这里面也有这老娘们的歪主意。既然她不想咱们好过，那她也别好过了！” 当定王府是吃素的？ 定王府风光的时候，靖安侯还是个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三流人物！ 林茂看了明远一眼，道：“有啥计划？” 第407章 同时开刀 明远有些吊儿郎当，道：“盛太后手里，最大的倚靠，不过是靖安侯府盛家、御林军大统领薛稚、兵部尚书陈之淼、京兆府张晟、大理寺寺丞金锣这五个。” 他抬眸看了一眼林啸，问：“世子觉得，应该先选谁开刀？” 这话明显就是考教的意思，林啸是他徒弟，二人时常这样考教。 林啸微微沉吟，便道：“既要重创，自然是同时开刀！” 林茂有些兴奋起来，问：“同时？” 林啸转头看明远，道：“明师傅手里，有几人的货？” 明远微笑看着林啸，道：“三人。” 林啸点头，问：“没有谁的？” 明远悠悠道：“张晟、金锣。” 杨慕听得莫名其妙，却也不开口问，只是听着。 林啸道：“那就先解决这两个人。” 林茂问：“张晟管着京兆尹，如今王妃的事情正在交给他办理，此时换人，事情会不会被拖延？” 凝儿的事情，他不想拖着，曹氏母女的下场，他想早早看到。 明远摇头，道：“王爷不必担忧，京兆尹没了，不还有府丞吗？” 杨慕终于能插上话了，问：“井筱？” 明远没想到杨慕竟然还知道井筱，点头笑道：“不错，此人为人耿直，且是个纯臣，不会被盛太后左右。先王妃的案子交给他，要比交给张晟强得多。” 林茂听后，立刻拍板，道：“就这么定了。” 杨慕眨眨眼，完全没有听懂他们要怎么做。 当林啸和杨慕手牵手回到承启院，吃过晚饭，洗漱之后，杨慕一边绞头发一边问：“之前在前院书房，你们说的明远先生手里的货是什么？” 林啸解释道：“明远先生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西席，他出身鬼谷，是蓝先生唯一的弟子。” 说罢，看媳妇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林啸只好继续解释道：“鬼谷的蓝先生，是世代的谋算高手，也是纵横之术的行家。手下的徒弟虽然之后明先生一个，可各处刺探消息的属下却不少。所以，明先生手里，有不少人的把柄和证据。” 顿了顿，林啸没忍住，伸手在杨慕鼻子上刮了一下，道：“所以，父王才让我拜师的。” 杨慕有些懂了，说白了就是明远是个手里有众多官员把柄的阴谋家，随时想要谁倒霉，谁就能倒霉呗。 林啸道：“咱们今日说起的，投靠盛太后的五人中，明先生只有三个人的把柄，没有金锣和张晟的，所以这两个人需要我们自己解决。” 杨慕好奇问：“怎么解决？” 林啸笑了笑，道：“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果然，当二人头发绞干了，准备休息的时候，便有暗卫送来了消息。 京兆尹张晟下值回府后，心情不顺，打媳妇出气，结果一脑袋磕在桌角上，撞死了。 大理寺寺丞金锣国丧期间夜宿暗门子的尼姑庵，玩得太过火，被尼姑反杀。尼姑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杨慕听完暗卫禀告之后，扶额。 这明显是设计好的暗杀啊！ 这的确是林茂做事的风格，干脆、利索、不留痕迹。 杨慕很喜欢！ 她兴奋凑在丈夫身边，眨巴着眼睛问：“接下来怎么办？” 暗杀不派自己去，其他的她也想出力的！ 毕竟是要推倒一个太后，只是倒了京兆尹和大理寺寺丞，盛太后最多生气，伤不到她的根基。 林啸道：“剩下的，还真用不到你。明先生会将其余三人的罪证交给御史台，再有御史台发难。” 杨慕虽然不能亲自参与此事，却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着明日看戏。 这一夜，林啸为生母的事情，没有毛手毛脚，安安静静搂着媳妇，睁着眼睛，无法入眠。 而另一边，林茂推开了一座尘封已久的院门。 这处院子，在湖边的一片密林之后，十分隐秘，是当年先王妃长孙凝最喜欢呆着的院落。 院子只有一进，精致的四合院落，南边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个小亭子。 长孙凝说，这个院子要比王府众多的气派院子更温馨，更像是一个家，所以时常来亭子里坐着。 林茂踩着湿滑的苔藓，拾阶而上，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凉亭里。 从这里，可以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看到湖泊，湖泊的对面，就是承启院。 看着承启院的灯光熄灭，林茂眼神幽远，呐呐道：“凝儿，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娶了一个不错的媳妇。也许再过不久，咱们就要抱孙子了。” 微风吹过，无人应声。 林茂环顾凉亭，似乎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长孙凝白衣飘飘，站在这凉亭处，指着远处的承启院，摸着挺起的肚子，笑语嫣然。 “茂哥，将来我们的孩子就住在那个院子好不好？晚上，我们赏月的时候，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茂哥，你希望我们的孩子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茂哥，公务真的那么忙吗？为何你总是不回家？” “茂哥，我生产那几日，你能回来陪我吗？” …… 林茂想着当初自己那么混蛋，竟然着了曹氏的圈套，以为妻子心中所爱另有其人，就觉得心口疼。 凝儿看自己的眼神那样纯粹，自己竟然会怀疑妻子的心，简直是个蠢货！ 曹氏那对丧良心的母女，就该下地狱！ 此刻，被关在京兆尹牢狱的曹氏母女不知道林茂此时正在想着如何折磨死二人，她们正在与满地的老鼠战斗。 听说，牢狱里的老鼠时常带着疫病，被咬上一口，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二人站在床铺上，跺着脚，用声音驱逐老鼠。 可惜，这牢房几乎就是老鼠的地盘，胆子大得很，根本不怕这响动，甚至有一些胆子大的，直接爬上了床来，吓得母女二人大声尖叫。 被吵醒的女牢头烦躁异常，却不敢太过嚣张，过来打人。 今日京兆尹下值之前说了，这曹家的母女要多多照顾，在太后判罪之前，二人还是诰命之身。 老头就不懂了，定王怎么也是个异姓王，在府里直接处置了两人不就是了，何苦送来京兆尹府！ 害得她现在连睡觉都不成了！(本章完) 第408章 夜审 女牢头烦躁起身，拿了一条婴儿手臂粗的驱虫的艾草绳子，点燃了丢进曹氏母女牢房里，怒斥道：“安静！” 那些老鼠被艾草绳子呛得满地乱窜，之后纷纷逃离了这间牢房。 曹氏母女总算能安安静静坐下来了。 老鼠没了，可这样恶劣的条件，对于养尊处优的母女二人来说，根本睡不着。 曹氏盘腿坐在床上，有些心有余悸，道：“母亲，王爷会如何处置咱们？” 曹夫人也缩在床角，道：“你不是与盛太后联合了吗？” 曹氏忙点头道：“正是！盛太后一定会救咱们的！” 曹夫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牢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二人都想起了今日白天那封从卢大夫那里搜出来的信。 曹氏缓缓转头，看向母亲，问：“那封信上说的……是真的吗？” 直到现在，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卢大夫的女儿。 曹夫人难堪地咬住嘴唇，半晌才点了点头。 曹氏靠在墙壁上，她废了多大的力气，才从一个医馆之女，成为了王妃。 而现在，她连起初的身份都没有了，变成了更为卑贱的出身。 高高在上的曹王妃无法接受。 曹夫人也万分后悔，甚至暗恨卢大夫，为何不烧毁信件！ 母女二人挨着坐在破烂的床上，一时之间，牢房陷入了安静。 夜深了，二人顶不住，渐渐有了一些睡意。 一阵脚步声传来，二人立刻惊醒，抬头去看。 只见女牢头拿着一串钥匙，带着几个女狱卒，快速走过来，停在她们二人的牢门前，用钥匙开门。 曹氏眸子一亮，冲过去问：“是盛太后下旨释放我们了，是吗？” 女牢头白了曹氏一眼，没好气道：“定王爷夜审。” 曹氏立刻后退一步，惊恐看着女牢头。 女牢头挥挥手，有女狱卒冲进来，直接押着母女二人出了牢门。 林茂阴沉着脸，坐在审讯室等着，没等来曹氏母女，到是先等来了儿子林啸。 林啸道：“我想听她们自己说。” 今日林家正堂里，母女二人一直不肯承认此事，虽然证据确凿，虽然人证俱在。 林茂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小椅子。 林啸坐了下来，看向父亲。 林茂解释道：“明日井筱接手京兆府之后，只怕动私刑的机会就没有了。” 林啸：“……” 父王这是来泄私愤来了？ 也好，她也想看曹氏母女痛苦挣扎的样子。 曹氏母女被带来，女牢头有些为难的看着林茂和林啸。 府尹大人下值之前交代她要好好照顾曹氏母女，可如今定王亲自来了，她如何能顶得住一国亲王的威压？ 要说府尹也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说可以用刑，偏偏府尹要多加照顾，这不是和上面顶着来吗？ 曹氏看到林茂，眼神里就带了惧意，只有她这个与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才知道，眼前的男人一旦心狠起来，是什么样的阎罗！ 林茂父子看到曹氏母女身上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就知道定然是张晟下了令，不许上刑。 林茂冷哼一声，道：“京兆府的牢狱还真是会照顾犯人，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只怕是要将犯人养得肥肥胖胖了吧！还不将人绑起来！” 女牢头哪里敢多说什么？急忙让衙役将二人绑在审讯室的木架子上。 林茂指着墙面上挂满的各色刑具，道：“先将这些刑罚都用一遍，我瞧瞧！” 曹氏惊叫道：“王爷！我好歹为你生儿育女！你为何如此狠心！” 林茂淡淡看着曹氏被捆绑，说出来的话不带丝毫温度。 “你为我生儿育女？所以就要杀死我其他的孩子吗？” 曹夫人也大叫：“定王，我可是你的岳母！你如此谋害上亲，可知后果！” 林茂冷笑道：“谋害上亲？我可是和你女儿学的！她给我生母下毒的时候，如何不想这是谋害上亲之罪？” 曹夫人不知道之前马氏险些中毒的事情，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嘴，正要想着说些别的，却忽然问道一股子恶臭，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狱卒脱下袜子塞她嘴里了。 她被熏得头晕眼花，什么脑子都动不了了。 曹氏与她差不多，嘴里塞着臭袜子，翻着白眼。 “今日两宫太后下了懿旨，该上刑就上刑，别指望有人会救你们了。” 曹氏怎么会信？ 只要她咬死不承认，盛太后定然会来救她！ 林茂挑眉，他就喜欢这死不承认的！ 他大手一挥，各种刑罚轮番招呼在曹氏母女身上。 二人鞭笞加身，却有口不能呼喊，那种痛苦，这辈子都没有品尝过。 狱卒们这也是第一次见到铁血手腕的定王，原本以为定王世子“杀神”就够可怕的了，没想到定王也不枉多让。 整个审讯室的所有刑罚都用了一遍之后，曹氏母女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了。 定王挥挥手，狱卒拔下了二人嘴里的袜子。 看着浑身浴血的二人，林茂眼神凉飕飕的，缓缓问：“凝儿死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在林家，曹氏母女是坚决不承认此事，想着林茂是定王，自然要自持身份，即便是有证据证人，只要她们自己不承认，那不成他还敢动私刑不成？ 没想到，林茂没有在林家动私刑，却在京兆尹府动了。 林茂看着二人疼得只是喘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便道：“看来是还想尝尝刑罚的味道。” 他指着地上几个明显伤害性比较大的刑具，道：“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曹氏母女的眼睛看着他指着的重鞭、烙铁、铁刺、辣椒水，整个人尖叫起来，使劲挣扎。 眼看那些东西被女狱卒捡起来，曹氏大叫道：“我说！” 曹夫人也顶不住了，大叫道：“是我杀的，长孙凝是我杀的！” 林茂问：“理由！” 那些女狱卒手里拿着刑具，依旧要招呼在母女二人身上。 曹夫人大叫：“杀了她，我女儿才能做王妃！” 曹氏也道：“因为我要嫁给你！” 林茂的打手猛然握紧，是因为自己！凝儿是被自己害死的！(本章完) 第409章 太后急召 林茂挥挥手，那些狱卒站在那里，不动了。 曹氏母女这才稍稍松口气。 林啸缓缓道：“我要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曹夫人抬眸，看了一眼林啸，那眸子里的愤恨不言而喻。 她眸子扫过那些刑具，想着哪怕是被杀了，也比受罪强，她说出来，总比上刑强。 于是，她缓缓道：“那时候，长孙凝早产，我便趁着慧孝皇太后出殡，带着素华去了王府。正巧王府里没有主子，我便仗着自己学医，进了产房。产房里的人忙忙碌碌，我进去三次都没有找到机会，在她生产前下血蛊。直到你生出来，产房里人少了，我才找到机会，将血蛊混在参汤里，喂她喝下。” 话说得多了，曹夫人有些气喘，缓了缓，才继续道：“长孙凝服下血蛊没多久，就开始血崩，虚弱之下，拜托素华照顾你。” 林啸眯了眼睛，沉声问：“我母亲为何早产？” 曹夫人微微低下头去，不让林啸看自己的表情，道：“她摔了一跤，惊了胎。” 林啸看着一旁装聋作哑的曹氏，问：“那位推她一把的人，怕是与你们母女脱不了关系吧？” 曹夫人立刻道：“当时我们不过是八品小官，如何能操纵定王府里的事情？长孙凝早产，与我们母女无关！” 林啸转头看了林茂一眼，回头道：“是啊，此事，只有你们母女可做不成。只怕是定王府里有内应吧？” 曹夫人却是瞬间不说话了。 林啸缓缓道：“让我猜一猜，是二房吧？” 曹夫人抬头，有些惊诧的看着林啸。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小崽子这么厉害？ 林茂此刻也想到了关键，最不想让凝儿顺利生下孩子的，除了曹氏母女，自然还有二房。 只是，那时候二弟林繁与孟氏刚刚成亲，究竟是林繁，还是孟氏？ 林茂怒道：“还问什么？上刑！” 曹氏母女一听上刑，立刻就什么都说了。 曹氏道：“是孟氏！是孟氏！是她买通了长孙凝惩罚过的一个丫鬟翠儿，那翠儿在石阶上抹了油，这才让长孙凝摔倒，早产的！” 翠儿这个丫鬟父子二人是知道的，几年前偷了林秋晨的一把翠羽发钗，让林秋晨发卖了，没多久就死于病痛。 林啸冷冷道：“怪不得今早二房要帮着王妃对付世子妃，你们早就联盟了！” 曹氏深吸几口气，才虚弱道：“如今你都知道了，想要如何做？杀了我们吗？” 曹夫人看了一眼一旁快要昏过去的女儿，道：“此事与素华无关，是我杀了人，我给长孙凝赔命就是了！” 林啸冷冷道：“你们比我母亲多活了二十二年，赔命就想了事吗？” 曹夫人瞪眼，问：“你还想做什么？” 林啸冷笑，道：“你们的罪，可以凌迟。” 快要昏迷的曹氏猛然清醒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啸，大声道：“我是宗妇！” 凌迟是要脱衣受刑的，而且要割肉整整三千刀！ 林啸有些痛快的看着母女二人眼里的惊惧和微微颤抖的身子，脸沉如水。 林茂站起身来，招呼儿子。 “走吧。” 林啸最后看了一眼二人，转身与父亲一起出了京兆府。 …… 第二日，天还未亮，定王府。 黛山急促敲门，焦急道：“世子妃，太后急召！” 杨慕和林啸醒来，换了衣裳，并肩出门。 媳妇入宫，林啸不放心，自然是要跟着的。 在府门口，遇到了同样整装待发的林茂。 林茂骑在马上，见二人出来，道：“我与你们同去。” 杨慕一边上马，一边道：“应该是行宫的事情。昨日曹氏向我发难，应该是压制我，不让我去行宫捣乱。” 林茂给了林啸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既然盛太后着急，那咱们就今日发难，宫外的事情，有明远。” 林啸点头，也飞身上马，暗夜里，三人三马，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宫门口下马后，守门的御林军便特意将三人搜身一遍，除去武器。 入了宫门，林啸压着声音道：“入宫搜身，林家多年没有遭遇过了。” 杨慕冷嘲一声，道：“二品三品的高手，有没有武器，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实话，真的到了二品三品的境界，摘叶飞花也可杀人。 三人到了勤政殿的时候，林啸脸色却是一肃，小声对杨慕道：“亭子里喝茶的，是段九郎。” 杨慕一直想找这位京城的一品高手过招来着，可惜一直没有时间，自然也没有见过。 如今见到对方不过一身四品朝服，悠闲自在坐在亭子里喝茶，不由得有些好奇打量。 段九郎也转过头来，朝着三人微微拱手为礼。 林啸传音入密，对杨慕道：“两宫太后竟然叫来了段九郎，是怕咱们情急之下忘了君臣礼仪，对她们出手。” 杨慕转头看向灯火辉煌的勤政殿，同样传音入密，问：“如果在殿内动手，段九郎有时间救援？” 林啸道：“来不及。不过，他可以阻止我们安全离开。” 说着话，三人被太监引入勤政殿。 大殿上的两座凤椅上的两宫太后，陶太后眼神飘忽，似乎是刚刚被人从床榻上叫起来的，连发髻都比较简单；而盛太后像是一夜未睡一般，发容精致，眼中还带着兴奋之光。 只看二人的样子，就知道，今日这一出，是盛太后主导。 除了两位太后，大殿里，竟然还有宗人府的人。 三人见礼完毕之后，盛太后锐利的眸子看向杨慕，质问：“护国公主，你可知道，朱雀军昨夜给薛太妃、淑太妃、小殿下投毒之事？” 林啸和林茂脸色一变，投毒？ 杨慕看了看成竹在胸的盛太后一眼，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宗人府官员，淡然道：“此事发生在行宫，我自然知晓。” 盛太后正要斥责杨慕“失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皱眉看着杨慕。 杨慕道：“若是太后娘娘问的是，曹录大人给薛太妃传消息，让她给淑太妃母子和自己下毒，好陷害我的事情，那我的确知道。” 盛太后噎住。 宗人府官员面面相觑。 陶太后看看杨慕，又看看盛太后，差点没有憋住笑。 后宫里的女人，怕没有不想要朱雀军的，她出手慢了些，便叫盛太后先发难了。 没想到这搬起来的石头，砸脚这么快！ 第410章 威逼太后 杨慕看了一圈在场人的反应，发现段九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入了大殿，盛太后还真是惜命。 她微微扬起头，继续道：“曹录大人将信件和毒药藏在桃花树的树根中，收买了我的副手银朱，给薛太妃传消息，让她深夜挖开树根，寻找信件和毒药。薛太妃应该是很配合行动吧？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我早就将那包要人命的毒药换成了面粉。银朱，也并没有背叛我。” 盛太后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她昨夜心里还夸赞此事做得巧妙，可杨慕说什么？竟然都是将计就计？！ 杨慕挑眉道：“难道薛太妃服用面粉之后，没有觉得嗓子有些粘腻吗？喝点水就成浆糊了。” 盛太后：“……” 杨慕道：“来的时候，我已然吩咐朱雀军，将行宫中参与投毒的宫女、太监都看管起来了，包括行宫总管——王庆。两宫太后是否想要审问？” 盛太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看杨慕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思。 而陶太后则是来了兴致，问：“这么说来，公主是早早就察觉此事，却并没有向宫里禀告？” 这话带着质问，毕竟涉及后宫之人，杨慕一个公主，岂能私自处理？ 杨慕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道：“太后恕罪，实在是刺客的事情还没有查出结果，臣怕是有人暗中还有手段，所以一举戳破阴谋之后，再来禀告。” 盛太后听到“刺客”二字，眸子缩了缩。 陶太后转头看向盛太后，道：“妹妹，你觉得此事可还有要御审的必要？” 首告薛太妃此刻正在行宫“中毒休养”，淑太妃母子根本没有中招，杨慕又是这样一番说辞，甚至还看管了一批宫女太监。 这件事已然有些昭然若揭的味道，似乎不必御审了。 盛太后自然是想要御审，好亲自将罪名扣给杨慕的，只是杨慕未免出手太快了些，宗人府又在场，她若御审，场面更加难看。 还不如将此事交出去，好徐徐图之。 于是，盛太后淡然道：“既然如此，妹妹的意思是，由大理寺审问此事。” 此刻的盛太后还不知道自己的左膀右臂金锣已然死在尼姑庵了。 陶太后正要说话，一直不说话的林茂开口道：“二位娘娘，此事应该交给宗人府来调查审问才是。” 他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宗人府大臣，道：“今日二位娘娘请了宗人府来旁听而不是大理寺，不也是这个考量吗？” 京城的案件，发生在宫里的，由内务府办理；发生在宫外的，牵扯皇家的，由宗人府办理；牵扯朝臣的，由大理寺办理；其余的才是京兆府。 大理寺寺丞是盛太后的人，虽然人死了，可保不齐大理寺上来的人会是什么态度。 宗人府就不同了，宗人府是皇家的，里面的大臣都是皇家人，做事大多不偏颇。 盛太后道：“此事虽然是皇家人中毒，却是牵扯到外臣护国公主，由大理寺出面，也无不可。” 林茂道：“那不如将此事放在朝会上讨论吧。” 盛太后已然将怒意放在脸上，沉声道：“如此小事，定王竟然要放在朝会上说吗？” 朝会一般说的都是朝中大事，比如赈灾、军事等等。 林茂对盛太后的怒意毫不在意，硬气道：“此事牵扯到淑太妃母子，已然是朝事。熹宝帝可只有这么一个遗腹子，若是交给大理寺，只怕皇家宗族和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盛太后沉默下来，眼神更加锐利的看着林茂，丝毫不准备退让。 一旁宗人府的大臣面面相觑，林茂说的很有道理。 林茂继续道：“若是二位太后觉得此事不应交给宗人府处理，那么臣便去灵堂问一问诸位同僚，想必是有人知道大顺规矩的。” 他这话已然是明晃晃的威胁，盛太后站起身来，压迫性的看向林茂，她做了这么久的太后，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敢顶撞自己的朝臣。 可她忘了，大殿里站着的，不是什么简单的朝臣，是这大顺的铁腕将军，手握军权，杀人如麻。 林茂毫不畏惧看向盛太后，今日他就是来掀翻这老娘们的，还能怕她？ 盛太后被林茂的眼神看得心中火起，却不能让步，因为此事若是交给宗人府，定然会查出是自己在幕后指使。 陶太后出来缓和道：“妹妹，你也别太执拗了，定王说的，的确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如就将此事交给宗人府去解决，也许能更快给出答案呢？” 她对盛太后淡然笑了笑，盛太后心里一凉，看来陶太后要利用这次机会打击自己了。 陶太后道：“此事，我已然决定，就交给宗人府！” 她是熹宝帝的发妻，盛太后不过是母凭子贵的妾侍罢了，真若是说起来，她的身份是要比盛太后高的。 此话一出，盛太后猛然看向陶太后，眼神中带着警告。 可陶太后却给了盛太后一个安抚的眼神，仿佛此事有转圜的余地。 盛太后随即想起，在宗人府里，只怕是有陶太后的眼线，到时候弄死一两个关键的人证，便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只是若要陶太后办事，只怕自己是要拿一些权力来换了。 想到此处，盛太后才算是心里有底，不再说话。 只是她不说话，杨慕却有话要说。 “启禀二位娘娘，臣有一事要禀告。今早得到的消息，刺杀淑太妃的刺客招供了。” 盛太后听到这句话，猛然再次站起身来，惊呼：“什么！” 她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了，立刻放缓了些语调，问：“招供了什么？” 杨慕挑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供词，双手递上，有太监接过来，摆在两宫太后的案桌上。 杨慕道：“刺客招供，他们是生死门的杀手，之所以刺杀淑太妃母子，是因为有一位宫女出钱买凶杀人，称是称是上意。否则，他们生死门江湖势力，岂敢动手杀害皇族？” 话音落，门外有太监高呼，“太皇太后驾到。” 众人顾不得别的，纷纷行礼。 杨慕嘴角得意一翘，她刚刚入宫的时候，就找到了林家的暗线，让其给太皇太后传了话。 太皇太后果然是好人呀，这么快就来救场了。 第411章 一力降十会 太皇太后进门之后，也不坐在两宫太后的凤椅上，而是坐在了一旁。待众人行礼完毕，太皇太后又让两宫太后落座，才缓缓道：“今日护国公主进宫，可是为了淑太妃刺杀一事？” 盛太后心里一凛，这老太婆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杨慕拱手道：“正是，臣刚刚才与两宫太后说起，生死门的刺客是由一位宫女出面买凶的。” 太皇太后微微抬眼，瞥了一眼两宫太后，缓缓道：“此事护国公主与哀家说过，哀家这几日暗查之下，找到了那个宫女。” 昨日杨慕进宫的时候，带着一副画像，正是那生死门的长老口述，画像师手绘出的宫女画像。 太皇太后微微抬手，老嬷嬷将一副画卷展开，露出了一个人的画像来。 当看清上面画的人，大殿角落里一个宫女默默往后殿溜去，却被老嬷嬷呵止。 “秋素，你要去哪里？” 那宫女立刻瘫软在地，磕头求饶。 太皇太后十分威严道：“私自出宫已然是大罪，竟然还敢买凶弑主，可判诛九族！” 名为秋素的宫女脸色惨白，惊恐的看向盛太后，哆嗦着嘴唇，像是求救。 盛太后脸色也白了，有心想要杀人灭口，却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做到。 太皇太后道：“宗人府！这宫女交给你们了，务必审问出幕后主使！” 秋素见盛太后不救自己，知道自己若是去了宗人府，定然要受刑不住，招出盛太后来，到时候全家都没有活路，于是心中一横，竟然要撞柱自尽。 她咬牙站起身来，趁着身边没有人阻止，用力一冲，却发现一步都没有动，转头去看，见是杨慕抓着自己的腰带，微笑看着自己，不由得浑身都凉了。 杨慕出手极快，将秋素的下巴拽脱臼了，之后一甩，将人丢给了宗人府的官员。 盛太后见此情形，现实狠狠看了一眼杨慕，之后咬唇看着太皇太后，眼底闪过杀意。 太皇太后本根不看盛太后，而是对陶太后问：“宗人府的人，为何在这里？” 陶太后便将淑太妃母子和薛太妃“中毒”的事情说了，又说了杨慕早已将毒粉换成了面粉。 太皇太后看向杨慕的眸子就带着赞赏，这丫头，虽然不知道后宫里的手段，却将行宫保护得很好。之后只需要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无往不利。 当你不下天罗地网，全面监控之下，什么手段都是枉然。 这叫做，一力降十会。 这个道理，也是她在冷宫里想通的，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会了。 再听陶太后说，此案交给了宗人府而不是大理寺，太皇太后看向林茂，没想到五大三粗的妹夫保护起晚辈来，还算上道。 盛太后正要说什么，却见一太监急急进来，跪下禀告。 “启禀太皇太后、两宫太后：刚刚传来消息，顺天府尹张大人……意外身故了！” 盛太后横眉冷目，问：“张晟？！如何身故的？” 张晟是最早效忠她的人之一，对自己十分忠心，向来为自己关注京中动向，耳目最是灵通，怎么就死了？ 太监禀告，“是……头磕在桌角上，当场就没了呼吸。” 陶太后有些幸灾乐祸，张晟死了，京兆尹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她可以安排自己人上位了。 盛太后问：“何时身故的？” 太监回话：“昨夜戌时。” 盛太后又问：“昨夜就死了，为何今早才来禀告？” 太监尴尬道：“张大人是先将张夫人打晕了，还要再打的时候意外撞死的。张夫人晕着，张家没有人主事，所以今早张夫人清醒之后才来报。” 盛太后也觉得脸上没了面子，打媳妇就够丢人的了，竟然还将自己撞死了！ 只是事情未免也太巧了。 正当盛太后还没有想出关窍的时候，又一太监进来禀告。 “启禀太皇太后、两宫太后：御史台殿外候见。” 太皇太后道：“请御史们进来。” 御史台是监测百官的衙门，大部分的御史都是刚正不阿的言官。 不过，都御史方立旭却是方太妃的舅舅，算是摄政王的人。 御史们进来之后便行礼，刚刚起身，一个方块脸的御史便上前一步，递上一个折子，道：“臣金献，参奏兵部尚书陈之淼，贪污受贿，以次充好，将劣质棉做成棉衣，供应边境将士！” 盛太后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今日是冲着自己来的！张晟死了，陈之淼又被参奏。 另外一个白脸的御史上前，道：“臣李兆，参御林军大统领薛稚纵容家人欺男霸女，放印子钱，逼死平民一十二口！” 盛太后猛然用凌厉的眸子看向李兆。 脑子里却想的是：谁？到底是谁要对付自己？ 李兆的话音落，又有一白发御史站出来，道：“臣魏礼，参奏靖安侯盛霞峰，勾结外敌，瞒报军功！” 若说前几份参奏让盛太后生气的话，那这最后一份，则是叫她立刻暴怒。 靖安侯是她父亲！ “魏礼！” 盛太后大吼一声，拍案道：“你放肆！” 魏礼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暴怒的盛太后，声音依旧沉稳，道：“老臣不知，放肆在哪里？” 盛太后怒道：“靖安侯是本宫生父，是皇亲国戚，岂会勾结外敌？” 父亲勾结外敌做什么？对付自己吗？笑话！ 魏礼依旧恭敬有礼，但是说出的话，却叫人心寒。 “圣母皇太后，大顺王朝姓李。” 意思是你一个外姓女子，即便是嫁入皇家，尊为太后，可大顺不是你家的，靖安侯叛国叛的也不是你的国家，为何就没有理由了？ 盛太后被魏礼一句话气得手指都哆嗦了，虽然经历了几朝几代，可她到底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女子，没有太皇太后那样老神在在，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淡定。 “来人！将这几个满嘴胡诌的奸臣给本宫拿下，送入大理寺！” 太皇太后沉声道：“盛太后！注意你的凤仪！御史是言官，即便是所言不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罢了。历朝历代还没有一言不合就将言官下狱的先例！” 第412章 大势已去 盛太后要将御史下狱，自然有御林军的人冲进来执行。 只是御林军人再多，也不是林茂、林啸和杨慕的对手。 有了太皇太后的话，林茂等人在大殿里动手，也不算是违抗皇命，场面一度混乱。 盛太后看着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看戏的段九郎，怒道：“段卿！还不出手？” 段九郎微微躬身，道：“微臣以为，太皇太后所言极是。御史台监察百官，若是犯颜便要下狱，那今后便没有人敢仗义执言了。” 盛太后怒极，一个“你”字出口，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看着混乱的场面，眼看着一个个御林军被林家人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忽然就明白了。 今日的一切，一定是林茂要对付自己！ 为什么？ 林茂不是一直保持中立吗？ 对了，是自己先要对付林茂的儿媳的，是自己先出手的！ 可……这一切不像是临时安排的，难不成，林茂早就有了这些人的把柄，只等自己发力，就会立刻反击吗？ 她惊恐转身，看了一眼陶太后。 此刻陶太后也反应上来了，顿时觉得脊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定王到底有多少后手？ 为何盛太后一出手，他就能立刻反击？动作如此之快，定然是早早就有了准备。 如果今日对杨慕发难的不是盛太后，而是自己呢？ 那这些御史参奏的人，会不会就变成了自己在朝中最仪仗的那些人？ 白泽卫、吏部、礼部……甚至是自己的娘家？ 御史台最是正直，不会有这么多御史都听定王的，那么一定是定王手里原本就有靖安侯等人的把柄，只是交给了御史台，请御史台出面参奏！ 这个事实要比御史台听命定王更让人害怕！ 太皇太后深沉的眸子看了一眼在大殿里飞上飞下的林茂，缓缓道：“通知灵堂诸位大臣，半个时辰之后，开朝会！” 盛太后急道：“太皇太后！这定然是林家的阴谋！” 她怒瞪杨慕等人，大声质问：“不知定王是要支持哪位坐上皇位？怕我不同意，便这样陷害我！” 情急之下，她连自称都变了。 杨慕一脚踩着一个御林军，冷笑道：“要说陷害，林家可不及盛太后高明。” 杨慕对太皇太后道：“臣抓了一个人，自称是杨家的管事，跑去臣之前住的白云县，要帮臣圈地呢！若不是臣派人去得早，怕是都圈出人命了！” 盛太后头皮都麻了，这一招是她早早就布下的，希望哪天可以成为自己要挟杨慕的把柄，或者是害死杨慕的铁证。 难不成，竟然没有成吗？ 杨慕道：“那叶管事已然被臣抓到了，今日就要扭送去京兆府。” 盛太后脑子里“嗡”的一声，竟然还被抓到了！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的闹剧，冷喝一声：“都住手！” 御林军虽然是听盛太后的，可面对太皇太后，没有一人敢放肆，只能纷纷停下，不敢再去抓魏礼了。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盛太后，冷笑道：“圣母皇太后还真是手段颇多啊！” 她扭头看向宗人府众人方向，提高声音道：“宗人令李智！” 宗人府人群里，站出一个穿蟒袍的老头来，头发胡子都白了，少说也有八十岁了。 太皇太后道：“今日之事，宗人府全程看在眼里，哀家此刻要软禁圣母皇太后，你们可有意见？” 李智颤颤巍巍跪下，道：“太皇太后圣裁十分妥当，待宗人府查清一切，即可还圣母皇太后清誉！” 他话说得好听，可在场的谁不知道，一旦盛太后被软禁，没有了操作的空间，今后这大顺朝堂上，只怕就没有盛太后这号人物了。 盛太后怒道：“谁敢！我是圣母皇太后，是孝睿帝亲生母亲！” 林茂淡淡看着她，谁的妈又如何，不过是个靠着外戚的女人罢了。 太皇太后不再理会这里，站起身道：“更衣，开朝会！” 她将这里交给了林茂，有这位二品高手在，御林军都不是事。 盛太后被林茂搞了个措手不及，一个机灵的宫女出去报信给薛稚了，也不知道薛稚什么时候能来。 现场控制住了，杨慕嘲讽的眸子看着盛太后，语气轻快道：“盛太后，请吧！” 她是女子，最适合做押送盛太后回寝宫这件事。 盛太后有些迷茫，怎么会？自己怎么会这么快就输了，而且还被杨慕压着送回寝宫！ 她恶狠狠看了一眼杨慕，以为我就这么认输吗？怕是忘了，这宫廷都在御林军手里，而御林军统领薛稚，是我的人！ 盛太后耐着性子，坐在凤椅上等薛稚，只要拖到薛稚来，她就还能有转机。 可杨慕才没有性子，上前一步对坐在那里不动身的盛太后道：“盛太后是想让臣请你回寝宫吗？” 盛太后睁开半眯着的眸子，冷飕飕看了一眼摩拳擦掌，似乎是等自己肯定回答的杨慕，怒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权衡了一下，大不了现在先回去寝宫，之后等薛稚来了，就直接宫变！ 否则，如果杨慕用了硬性手段押解自己回去寝宫的话，面子里子就都丢没了。 盛太后强撑着凤仪，被杨慕送回寝宫的事后，并不知道，此刻薛稚已然得到了消息，并且急急忙忙赶来了宫里。 不过，薛稚却没有办法配合盛太后宫变，更没有办法救她出寝宫，因为他正好撞在宗人府李智手里。 老头特别硬气，请了一品高手段九郎出手，当场就将薛稚擒获，收缴了御林军兵符。 御林军是有两个副统领的，这二人将会有一个人成为大统领，所以二人忙着争权夺利，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救盛太后。 而兵部尚书陈之淼，是从灵堂直接抓来的。 靖安侯则是被围困府邸，不得进出。 只不过短短一个早晨，林茂出手，便将盛太后的所有得力臂膀都折了。 盛太后在寝宫得到宫外的消息之后，颓然坐在凤椅上，很难相信，自己真的已经大势已去。 今早她还胸有成竹要拿下杨慕的朱雀军，怎么不过一个多时辰，自己反而被困笼中了？ 第413章 参与朝堂 这边，跟在太皇太后身后来到大朝会的陶太后，依旧觉得手脚冰凉。 一直以为，自己这个掌权的太后是地位十分稳固的，可当盛太后被轻松压下之后，她才发现，只要有太皇太后一日在，她这个太后就不可能全权掌控朝局。 大朝会上，原本应该出现的大理寺寺丞没有出现，反而传来了身死尼姑庵的消息。 太皇太后大怒，国丧期间此为大忌，责令对金锣鞭尸、抄家。 朝会上的朝臣有几个是糊涂的？都看出了这是盛太后倒台的意思。 果然，太皇太后在临时任命了临安郡王苏鹏为暂代大理寺寺丞之后，便当众交代给他几个大案子。 兵部尚书陈之淼贪污案、林军大统领薛稚逼死平民案和靖安侯通敌卖国案。 这每个案子听着都惊心动魄，让人心中发寒。 只怕从今日起，两宫太后垂帘听政的时代，就过去了。 太皇太后又以“嫡母皇太后年轻”为由，命中书省将所有上报陶太后的奏折，都送一份入慈宁宫。 这一招，算是老人家正式宣布，结束退休生活，重新进入朝堂，参与朝政。 陶太后的父亲陶丞相站出来，找了个“太皇太后年长，应当修养天年”的借口。 陶丞相的话刚刚落地，就有大臣出来反对道：“要说年纪大，陶丞相也不比太皇太后年纪小。如果太皇太后要休养天年，那这朝中大臣大半都应该退出朝堂。” 又有老臣出来怼陶丞相，“陶丞相不会是怕太皇太后抢了陶太后的权柄吧？” 接连又有几位有权有势的老臣出来为太皇太后说话。 如此一来，再也无人敢反对太皇太后参与朝政。 太皇太后雷厉风行，立刻下达了数条懿旨。 命京兆府府丞井筱暂时接任府尹一职； 命齐国公代理兵部尚书一职； 命鲁阳侯暂代御林军统领一职； 命宗人府和大理寺彻查御史台参奏重案； 命朝臣上折子，分析利弊，着选新君； 命户部、内务府节省开支； …… 这次大朝会，似乎有些洗牌的味道，散朝的时候，多少大臣都没有回过味来。 别说朝臣了，连陶太后都是懵的。 这怎么倒了个盛太后，又来了个太皇太后抢自己的权？ 而且明显太皇太后的段位更高，地位也更高，今日不少老臣一说话，原本支持她的那些朝臣，都不站出来了。 而远在行宫正在装中毒的薛太妃万万没想到，自己等到的，不是杨慕被关押的消息，而是来问话的宗人府大臣。 宗人府是带着太医来的，与被收买的太医不一样，这次是三个太医会诊，很快就确诊，薛太妃没有中毒。 薛太妃就这么被带走，去了宗人府。 有了薛太妃做榜样，行宫的太妃们一下子就安生了。 杨慕也总算睡了几个好觉。 新上任的京兆府尹井筱，办事能力极好，不过短短三日，就将曹氏母女害死先定王妃、谋害定王世子等案子理清楚了。 当整个案件解释和证据链的折子交给太皇太后的时候，老人家召来了林茂和林啸夫妻。 几人看过折子之后，林啸再次红了眼睛。 林茂沉着脸色，缓缓跪下，磕头道：“太皇太后，臣恳请重判曹氏母女！” 太皇太后看着自己的妹夫，半晌之后才看向林啸，问：“啸哥儿是什么意思？” 林啸也跪了下来，仰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杨慕贴着林啸跪下，道：“太皇太后，此等恶毒妇人，应该严惩，以儆效尤！” 太皇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她何尝不想严惩曹氏母女个妹妹报仇？ 可林家还有林善和林秋晨两个，若是真的判了曹氏母女极刑，这仇恨，怕是无休无止了。 林茂红着眼睛，道：“杀人偿命，若是有人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枉为人子，枉为人女！” 太皇太后有些诧异，莽撞妹夫竟然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了。 半晌之后，太皇太后咽了口气，道：“恶人，我来做吧。” 她指了指那折子，道：“井筱的意思是，曹氏母女残害多条人命，手段恶毒，应当处以凌迟。” 她话音刚落，三人便齐齐磕头道：“谢太皇太后恩典！” 太皇太后顿了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让三人退下了。 待殿内没了外人，老嬷嬷走上一步，一边给太皇太后按压鬓角，一边劝道：“这些日子，您操心太多了，也该歇歇才是。” 太皇太后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着按摩，苦笑道：“孝睿帝夭折之后，我也想过，就此颐养天年。可你瞧瞧，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媳妇，把这风调雨顺的大顺朝搅得乌烟瘴气。我再偷懒，怕是大祸将至。” 老嬷嬷道：“两位太后就是太年轻了些，您教一教也就是了。” 太皇太后嘴角带着笑意道：“你就别安慰我了，那两个是什么货色，我还是知道的。前几年熹宝帝去了后，我也是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愿意管。可如今我想明白了，我总要替我儿子守着这份家业不是？” 老嬷嬷想说，守着家业，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可到底这伤人心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更加尽心给太皇太后按摩。 眼前的主子，不过四十出头，却依然经历了丧夫丧子丧孙之痛。 这皇城里，没有比主子更可怜的伤心人了。 忽然，老嬷嬷的手指一顿，难不成，太皇太后是想将大顺交给小殿下？ 不论如何，小殿下是熹宝帝在世上唯一还活着的孩子了，也是太皇太后唯一的亲孙子了。 只是这样一来，定然要与太皇太妃对上。 太皇太后感受到了老嬷嬷手指停住，她拍了拍老嬷嬷的手指，道：“汪氏，也该明白妾不与妻争的道理了。” 老嬷嬷张了张口，想劝一句，可之后还是叹了口气。 主子既然入了朝堂之争，与太皇太妃对上，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她继续给主子按摩。 良久，太皇太后开口问：“昨日，陶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封了一位郡主？” 老嬷嬷接口道：“是九城兵马司都指挥使闫大人的长女，那位一直守在晏家老宅照顾老夫人的闫大小姐。陶太后说她至纯至孝，是天下女子典范，封了玉兰郡主。” (本章完) 第414章 闫玉兰 太皇太后轻轻一笑，道：“是想找个人接朱雀军吧？听说是位懂军法的女子？” 老嬷嬷道：“闫大人擅长兵法，听说这位闫大小姐也是兵法高手。” 太皇太后缓缓道：“闫成斌，盛太后没有失势的时候，就时常叫夫人去陪着两宫，走得都近。如今盛太后失势了，陶太后到是立刻就封了郡主去。” 老嬷嬷道：“难得闫大人看着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可似乎十分长袖善舞呢。” 闫成斌的夫人是摄政王妃是堂姐妹，女儿又与两宫太后交好，可不就是长袖善舞吗？ 太皇太后道：“这样的人，看似立于不败之地，实则不论谁最后掌握了实权，都会看他不顺眼。我记得，当初他夫人还登门过定王府，想要把闫大小姐嫁给啸哥儿？” 老嬷嬷笑道：“可不是嘛，老奴记得，那是前年的事情了吧？当时那曹氏觉得九城兵马司门第有些高了，不愿意让定王世子有这样的娘家，推拒了婚事。没想到，后来的世子妃的门第更高。” 九城兵马司都指挥使虽然品级不低，可与杨家这样的军权国公府比，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也是曹氏心中藏私，若是早早答应了闫家，哪里还有杨慕嫁给林啸的事情？ 太皇太后笑道：“亏了娶的是世子妃，那闫家大小姐，我瞧着不是个好相与的，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老嬷嬷笑着应了，太皇太后的眼光，一向不错的。 “老奴听说，闫夫人近日去丞相府多了些。许是儿女亲事。” 太皇太后点头道：“不是联姻，只怕陶太后也舍不得封出个郡主去。” 老嬷嬷点头，道：“若是陶家和闫家成了亲家，这郡主也是入了陶家门，与陶太后是自己人了。” …… 杨慕得到册封“玉兰郡主”消息的时候，晚了一日。 这日林啸等在行宫门口接杨慕下值，二人一起在外面吃了一碗素面，才回到府里。 玉兰郡主的消息，就是包老太说的。 二人听后，面面相觑了一阵，才想起这号人物来。 这段时间忙得很，都忘了去问杨菲和陈雨荷了，没想到这就得了消息。 包老太感慨道：“闫大小姐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这么多年在老家辛苦照顾老太太，等老太太作古之后，才来京城。半年来又时常出入宫廷，帮着亲爹在后宫牵线搭桥。这才混了一个郡主来做。” 杨慕到是对这位玉兰郡主十分好奇，琢磨着有机会见一见。 而林啸听到了玉兰郡主是严加大小姐之后，皱起眉头来，喃喃道：“竟然是她！” 杨慕瞪大眼，扑闪扑闪看着林啸。 林啸被她看得受不住，无奈笑着解释道：“当年闫家想要与林家结亲的，被曹氏拒绝了。” 杨慕也没有想到，玉兰郡主竟然与林啸还有这一丝牵扯，莫名心里暗自生气，伸手拧了林啸的腰一把。 腰上嫩肉，如何受得住。 林啸“熬”一声，吓了包老太一跳。 林啸拳头捂嘴，干咳了一声，道：“我……洗漱去了。” 说完迅速消失。 杨慕没想到，第二日，她就见到了玉兰郡主。 密州叛乱的八百里加急，终于送入京城。 信兵入城的时候，正好与杨慕擦肩而过，马速太快，惊了一匹拉着马车的马。 惊马狂奔，车夫被颠簸得甩下马车去。 杨慕飞身站在之前车夫的位置上，用力一扯缰绳，便将马勒住了。 马车里一丫鬟掀开帘子，惊魂未定地感激道：“玉兰郡主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方，鄙府定然上门感谢！” 杨慕听到“玉兰郡主”四个字，好奇歪头去瞧，便见到马车里坐着一位身穿素色华贵宫裙的女子。 长得倒是美若天仙，头上的步摇轻微晃动，美目带着星星点点的光。 丫鬟见杨慕不答话，反而伸长脖子瞧自家主子，不由得有些不悦，将车帘微微放下了些，唤道：“姑娘？” 杨慕站在车夫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丫鬟，道：“护国公主，杨慕。” 此话出口，那丫鬟呆愣半晌，忽然脸色微微变了。 若是个平民百姓或者是小官之女，自然送些钱财就可打发。 可如今眼前的人竟然是护国公主！身份如此贵重，自家小姐需要亲自出面，跪地谢恩才是！ 可护国公主嫁给了定王世子，这让小姐如何磕头？ 也太尴尬了。 杨慕看着小丫鬟，道：“怎么，玉兰郡主自己不会感谢吗？” 马车里坐着的闫玉兰咬了咬诱人的红唇，眼神中闪过屈辱，此刻她恨不得马车将自己飞出去，也不愿意给杨慕磕头谢恩。 可这里是大街上，自己如果这样明目张胆得罪了护国公主，就是给自己爹爹找麻烦了。 于是，闫玉兰深深吸了一口气，亲自打帘子出来，给杨慕微微行礼，道：“多谢护国公主。” 杨慕撇头，上上下下仔细看过闫玉兰，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真正的美人。 最起码比自己要美。 她略带深意的眸子带了笑意，道：“不打紧。” 说完话，飞身到了自己马上，打马走了。 闫玉兰的眼神从杨慕帅气的骑马姿势，看到了她胯下的黑马，悠然问：“那么高大的马，应该是神风骊吧？” 丫鬟瞪大眼，不可置信问：“神风骊？她怎么会有神风骊？” 那可是神马！ 闫玉兰嘴角带着苦涩，道：“杨家有马场，得到一匹神风骊，想必也不是难事。” 丫鬟深吸一口气，气得跺脚，道：“凭什么！” 那护国公主有什么好，凭什么得到神风骊！ 闫玉兰眼神有些飘忽，叹了口气，钻进了马车。 此时马车夫也赶过来了，连连道歉。 丫鬟气呼呼道：“走！” 马车里，丫鬟噘嘴道：“小姐！原本那神风骊应该是您的！” 如果当年能嫁给定王世子的话。 闫玉兰低下头去，道：“已然是过去的事情了。” 丫鬟不忿地跺脚，小姐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就应该嫁给定王世子或者是苏小郡王那样的“京城双壁”，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要嫁给陶家那个二世祖！ 闫玉兰想着自己入京之后，听到的各种定王世子宠爱世子妃的消息，袖子里的玉手握成了拳头。 除了京城双壁，谁都配不上她闫玉兰，何况是陶家那个废物！ (本章完) 第415章 暴打曹录 八百里加急入了宫，太皇太后、太后二人与众臣商议之后，定了让摄政王麾下的大将鲁云晖率三万大军，前往密州平叛。 又派了户部官员前往密州安抚叛军。 密州的叛乱，给朝廷提了个醒，朝中事多，要多多提防有人趁乱起义。 而这些朝政大局，与京兆府天牢的曹氏母女已然没有任何关系。 早已半死不活的她们，已然跪地接太皇太后的懿旨了。 没了张晟的特别关照，又有定王特意送来读了十遍的休书，京兆府的女狱卒们很明白应该如何对待曹氏母女。 当蓬头垢面的母女二人跪着听完了懿旨，直接双双晕了过去。 凌迟！ 好在他们之前是官眷，太皇太后特意网开一面，让二人在狱中被执行死刑，否则在菜市口脱衣受刑，将会让林善和林秋晨这辈子抬不起头来。 而卢大夫，因为是从犯，且与曹氏纠缠不清，被判了杖则八十，流放三千里。 杨慕得到消息的时候，匆匆赶去了京兆府。 她是代替丈夫和公公来观刑的，身为女子，又是苦主的儿媳，井筱没有理由拒绝。 杨慕这还是第一次见这样严厉的酷刑。 曹夫人和曹氏在被割下第一刀的时候就后悔了。 后悔为了荣华富贵，将长孙凝算计致死。 后悔这些年没有弄死林啸。 后悔让林啸娶了杨慕这么个能折腾的媳妇。 …… 渐渐地，二人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小。 …… 杨慕闻着血腥味，默默退出了京兆府。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来。 杨慕淋着无声的细雨，回到林家，得知林茂父子在书房，于是也去了书房。 书房挂着一幅画像，条案上放着香炉，此时香未燃尽，屋子里烟雾袅袅。 杨慕走进来，仔细去看那副画，是一白衣飘飘的女子，拿着一朵半盛开的莲花，笑语嫣然，能看出眉目之间的温柔之色。 林啸小声道：“这是母亲。” 杨慕也点燃三支香，插在香炉里。 “我刚刚从京兆府回来，曹氏母女已然伏诛。” 今日，长孙凝大仇得报，想必也能安息了。 林啸和林茂同时回头瞧她，林啸愣了瞬间，忽然伸手抓起杨慕的手来，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你的手这样凉！” 那样残酷的画面，这丫头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去观刑了！ 林茂挥手道：“快带你媳妇去烤烤火。” 林啸应了一声，打横将杨慕抱了起来。 他一边往承启院走，一边心疼道：“谁叫你去京兆府的！” 杨慕愣愣道：“曹氏母女到底也是官眷，手中钱财不少，难保贿赂行刑者。我去了，就是保证她们死透。” 林啸父子自然也有这样的顾虑，可二人都是男子，原本打算派个府里婆子去，却又怕不顶用。 二人都没有想过让杨慕去监督，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武道再强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残忍的画面，怕她吓到。 没想到，杨慕竟然自己去了。 林啸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又是感动，一时之间竟然烦躁起来。 将杨慕送到床上，林啸给她盖好被子，又端来热水，警告道：“今日不许出门了，睡一觉，缓缓神。” 其实，杨慕的确也有些恍神，乖乖听了林啸的话，窝在被窝里，不多会儿便沉沉睡去。 林啸等杨慕睡熟了，这才沉着脸起身。 林世子走路如风，出了府门，骑马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司务齐镇勉正翘着二郎腿在值班室吃鸡爪子，冷不丁见林啸黑着脸进来，诧异问：“你怎么来了？” 齐镇勉正是齐国公世子，林啸的发小。 林啸大步进来，站在齐镇勉脸前，问：“曹录呢？” 齐镇勉指了指牢房方向，道：“看押着呢。” 林啸问：“判了吗？” 因为行宫中毒事件是宗人府和大理寺一起查，皇族人员扣在在宗人府，而官员则是被关押在大理寺，这样审讯比较慢，今早刚刚定案，折子递进宫里，还没有批复。 齐镇勉摇头道：“定了，罢官免职，等批复。” 林啸沉声道：“正好，开牢房！” 齐镇勉看林啸杀气腾腾的样子，明白了什么，道：“开牢房可以，你可别给我闹出人命来。” 林啸一把扯过齐镇勉的手腕，拉着他给自己开路，一路去了牢房。 牢头见是齐镇勉亲自带人来，哪里敢说什么，让开门就开门，让回避就回避。 躲在值班室的老头，清清楚楚听到曹录凄惨的叫声。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林啸意犹未尽收了手。 齐镇勉看着惨绝人寰的曹录，好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曹录被关押在这里这么久了，林啸都没有来过，忽然过来就是二话不说揍人。 林啸道：“你嫂子去观刑了。” “观刑？”齐镇勉一边锁门，一边疑惑，观什么刑？ 忽然，他想起来今日好像是下了一道懿旨，处死曹氏母女。 齐镇勉瞪眼看着林啸，不可置信问：“观……凌迟之刑？！” 见林啸微微点头承认，齐镇勉倒吸一口凉气，将自己呛到了。 咳嗽好半天，齐镇勉摇着头，佩服道：“嫂子真乃神人也！” 那刑罚，连他这八尺男儿都不敢看，怕当时吐出来，回去怕做噩梦。 齐镇勉转头看了一眼被打成猪头的曹录，道：“活该！” 要说当年曹氏取先王妃而代之的计划曹录不知道，说出去谁信啊！ 齐镇勉都觉得林啸打轻了！ 林啸又淋着雨，骑马回去了。 齐镇勉看着林啸的背影，有些羡慕。 也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媳妇能不能像是护国公主那么强悍。 杨慕这一觉睡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可惜今日所见太过影响食欲，她也不过吃了几口素菜，就不愿吃了。 正要再爬回床上眯一会儿，杨家派人来请她回去一趟。 杨慕怕是什么急事，便匆忙要走，正好林啸回来，二人便一起回了杨家。 杨震在宫里，杨承恩和杨凯在军营，都不在家。 唐氏等在二门处，一见小夫妻回来，立刻迎了上来，一把抓住杨慕的手，满脸喜色道：“你舅舅回信了！” 一旁行礼的林啸一脸懵。 杨慕这才想起之前唐静来说过的另外一件事，唐静唐禧姐妹想参军，忙问：“舅舅怎么说？” 唐氏笑道：“同意了！” 某个被忽视的女婿委委屈屈，“岳母……” 唐氏眸子一亮，像是现在才看见他，开心道：“你也来了！” 林啸：“……”我这么大个子，有那么不明显吗？ 唐氏拉着杨慕的手，叹息了一声，道：“原本林家发生大事，我是要去的。可你岳父说，你们能解决，不让我去添乱，我这才没去。正好你们回来，快给我讲讲！” 杨慕：“……” 您那一脸八卦的表情能不能收一收？ 第416章 一家子虎狼 小夫妻跟着唐氏去了多宝院，唐氏姐妹正兴致勃勃说着参军的事情。 二人问了杨慕从军的事情，知道需要等宫里批复了折子，这便起身告辞了。 杨慕夫妻难得回来，怕是与唐氏有话说，二人不愿打扰。 二人走后，杨慕将那日曹氏如何对自己发难，自己早就察觉并且告诉了马氏，先棋一步，且反杀曹氏的事情说了。 唐氏原本八卦的表情渐渐凝固，转而换成了唏嘘。 “当年先定王妃难产去世，葬礼我也是去过的，那曹氏哭得和个泪人似的。我当初还觉得，先定王妃这手帕交还是不错的。没成想，竟然是这样恶毒之人！简直活该凌迟！” 说到凌迟，杨慕便想起今日观刑的事情，顿时有些不想深聊，道：“此事也算是解决了，只等盛太后的结局就是了。” 说起盛太后，唐氏更是生气，道：“想当年，盛霞峰还是你舅舅的麾下，若不是你舅舅当年放了他一马，只怕早就因为延误军情身首异处了！如今他女儿到是恩将仇报，来陷害你！一家子虎狼！” 杨慕纳闷道：“还有这隐情？” 唐氏道：“可不是嘛，盛家算是什么门户？盛霞峰不过是江南盛家的旁支，读书不成才习武的。不是你舅舅提拔，他只怕现在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千夫长！” 林啸给杨慕解释道：“盛霞峰是甘州军的千夫长，娶了甘州知州的女儿，才调离甘州军，做了甘州军备司。也算是脱了军籍，入了官籍。之后他岳父回京做官，想法子将他调去京城，才有他献上女儿的机会，之后凭借盛太后所生孝睿帝登基，成了国丈。” 杨慕问：“难不成他都没有军功，就封了靖安侯吗？” 林啸冷笑道：“就那看不上眼的军功，还是抢别人的。” 唐氏也撇嘴道：“就该好好查一查他的老底，将这小人彻底打垮！” 顿了顿，唐氏又道：“啸哥儿，你母亲的事情，已然过去了，如今大仇得报，你也要放宽心才是。” 林啸点头称是，道：“曹氏母女伏诛，小婿也算放下了。到是父王看着似乎依旧耿耿于怀。” 这话要是让齐镇勉听了，一定要大骂林啸口不对心，什么叫放下了？今日暴揍曹录的是谁？ 唐氏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定王爷对先王妃的感情，还是挺深的。” 其实这话在有心人听来，是有些嘲讽的意思，可林啸和杨慕都知道，唐氏心直口快，她说的话，一般都是字面的意思。 杨慕问：“母亲叫我回来，就是说唐家表姐妹从军的事情？” 唐氏点头，充满期盼的眼睛看着杨慕，问：“我能不能也从军？” 杨慕：“……” 林啸：“……” 杨慕劝道：“若是母亲铁了心要从军，我也没有法子，可大哥不是快要成亲了吗？” 唐氏不在意道：“这不是国丧吗？全国三月以内不可嫁娶。” 杨慕没明白，道：“母亲准备从军三个月？” 那可不成。 唐氏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就算是三个月过了，你大哥也很难成亲。” 她眼睛看了一眼景福院的方向，道：“你祖母那身子，肯定撑不过三个月。祖母去世，孙子是要守孝一年的。” 杨慕：“……” 林啸：“……” 虽然没有外人，可说话也不能这么直白吧！ 唐氏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追问：“那我可以从军吗？” 杨慕无奈点头，她实在是没有立场拒绝。 唐氏立刻喜笑颜开，拉着杨慕的手道：“既然回来了，晚饭就在家里吃吧。” 小夫妻齐齐点头，林啸笑道：“小婿就喜欢吃岳母这里的百合绿豆粥。” 申时末刻，族学放学，杨石头带着双胞胎书童蹦蹦跳跳回到多宝院的时候，才发现姐姐和姐夫回来了，立刻大叫道：“姐姐！姐夫！” 说着张开双臂，“哒哒哒”跑过来，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开心得不得了。 杨慕问：“累不累？要不要先吃个果子垫肚子？” 杨石头摇晃着小脑袋，“不饿！”然后就抓着姐夫的手摇啊摇。 林啸问：“几日不见，就想我了？” 杨石头认真点点头，道：“我想和姐夫学武！” 林啸一愣，问：“怎么不与你大哥学？” 杨凯虽然只有四品大圆满，可教一个小孩子入门，绝对是大材小用啊！ 杨石头看着林啸的眼睛，道：“可是，和姐夫学，就可以和姐姐住在一起呀！” 林啸：“！！！” 这小破孩谁教的！惦记什么不好，竟然惦记我媳妇！ 林啸抬眸看了一眼岳母和妻子，对小豆丁循循善诱。 “姐姐和姐夫是将军，要去军营的，没法照看你。” 杨慕好笑的看着林啸“卖小孩的坏火柴”表情，笑道：“石头，这段时间还不行。等姐姐把王府料理好了，就来接你。” 林啸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杨慕转头看向唐氏，道：“王府还不太平，白日里我与世子都不在，怕有不妥。这段时间，还是要辛苦母亲。” 唐氏点头，道：“这你放心，等景福院那位……就更安全了。” 杨慕和林啸满脸黑线，您老人家说话就不能含蓄一些吗？ 杨慕问：“最近家里都好？” 唐氏笑：“都好，都好。这段日子，连二房都静悄悄的。那日盛氏还带了三小姐来给我送糕点，像是想要讲和了。” 唐氏身后的宋嬷嬷道：“只怕是二少爷如今年过十九，想要议亲了。二房没了官身，盛氏还被夺了诰命，禁足府中。想要给儿子找个官家女子成亲，所以求到夫人这里。” 唐氏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日她提起二少爷的年纪呢。” 杨慕对于自己母亲丝毫不懂得弯弯绕的性子搞得没了脾气，笑道：“不必搭理她就是，有本事，让她去求靖安侯盛家，或者是盛太后去。” 唐氏爽朗一笑，道：“我到是想搭理她，可我就不懂她的弯弯绕，让她自己着急去吧。” 二人正在说笑，却见一婆子慌慌张张从大门进来，被拦在了门外，不住头往里瞧，像是有急事。 第417章 太夫人不好了 宋嬷嬷走出去，与那婆子说了几句，之后进来道：“太夫人不好了。” 唐氏眸子瞬间一亮，有些激动问：“怎么不好了？” 宋嬷嬷无奈的看着唐氏，道：“刚刚吐血了，府医去看了，说不成了，就这几日的事了。” 唐氏嘴角忍不住翘起，又生生压下，道：“东西都备好了，不必太着急，我去瞧瞧。” 陈氏病倒之后，这段时间唐氏默默准备好了寿衣、寿材，美其名曰“冲喜”。 杨慕和林啸也随唐氏去了景福院。 景福院比起之前的辉煌来，显得有些落魄，稀稀拉拉的几个婆子丫鬟，没精神的样子。 唐氏根本不用禀告，径直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窗户关闭的严严实实，光线有些暗，可也能看出来，床上紧闭双眼的陈氏脸色极差，嘴角还带着血迹。 有丫鬟禀告说，陈氏吐血之后就昏迷了。 府医与唐氏道：“怕是只有两三日的光景了。” 唐氏点头，对宋嬷嬷道：“派人去宫里，给国公爷传个消息，看能不能回府一趟。再派人去趟军营，请太爷和少爷回府。” 宋嬷嬷走后，唐氏又吩咐人好好照看陈氏，又派人去西府请二房来，便出了景福院。 杨慕看着连做戏都懒得做的唐氏，道：“祖母病后，父亲如何说？” 陈氏一向不喜欢大儿子，偏爱小儿子，甚至想要小儿子夺了大儿子的爵位，心眼偏得没了谱。 唐氏道：“你父亲虽然心里苦，可到底是他生母，知道她病重，心里也是沉的。” 杨慕微微摇头叹息一声，随着唐氏回去多宝院吃了晚饭，便与林啸一起给吕氏请了个安，就告辞走了。 陈氏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杨慕没那个心思尽孝，况且她已然嫁人，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从杨家出来，二人骑马去了紫雪园。 上次白棠从林家走的时候，暗示林啸去送，路上让林啸有空可以去紫雪园走走。 今日曹氏母女伏诛，总要去与白棠说一声的。 白棠依旧在那个长孙凝住过的碎薇苑等着，这次是在院子里，坐在石桌边，对月饮酒。 杨慕真心觉得，白棠就是谪仙人。 见到二人，白棠问：“凶手伏诛了？” 杨慕道：“我亲眼瞧见的。” 白棠愣了一下，随即请二人坐下，之后看着林啸，道：“你娶了个好媳妇。” 林啸看了一眼杨慕，点头道：“我知道。” 白棠给二人斟酒，道：“四十一年的女儿红。” 刚刚拿起酒杯的二人愣住。 四十一年？ 若是长孙凝活着，正是四十一岁！ 白棠眼眶有些红，道：“是你母亲出生那年，你外祖父亲手酿的。我父亲讨了一罐子，就埋在那棵紫藤下。” 他眸光看向墙角的一棵粗壮的紫藤，嘴角的笑容里带着苦涩。 林啸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走到那棵紫藤旁，扬手将酒洒在地上。 杨慕也起身过去，同样敬酒撒地，陪他站着。 良久之后，白棠道：“别站在那里偷偷哭了，来，坐在这里，我和你媳妇一起陪你哭。咱们今日，不哭不归！” 刚准备流泪的林啸：“……” 并不准备流泪的杨慕：“……” 一个时辰后。 这座小小的院子里，银白色的月光下，三人都有些喝高了。 白棠留着泪，指着那棵紫藤，醉醺醺道：“当年，你娘就爬在上面够风筝，然后一个屁墩，摔在我身上！给我砸得呀！” 林啸泪眼朦胧，指着白棠道：“你这张脸，是不是偷了我母亲的？你说！” 杨慕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绕石桌一圈，五音不全：“爱的魔力转圈圈……” 又一个时辰之后。 杨慕和林啸出了紫雪园，看着马车，林啸表示要骑马。 杨慕晃晃手，脸色潮红：“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 于是二人坐在马车里，由紫雪园的下人送回定王府。 …… 定王府西北角小院的凉亭上，林茂看着承启院的灯烛亮了，又灭了，大喝了一口酒。 …… 此时，城郊的乱葬岗。 滕管事看着被乌鸦啃噬的两副骨架，流着泪笑道：“天道好轮回！方氏，你也有今日！你害死我女儿和外孙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下场，还不如他们！” 刁善哆哆嗦嗦软在地上，颤声问：“还……还不走吗？” 滕管事看向刁善，忽然抽出一把匕首，猛然捅进刁善的腹部。 捅了一下不解恨，又捅了几刀，眼看着刁善惊恐的眸子没了光泽，滕管事才缓缓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冷声道：“你……走不了了！” 乌鸦叫声凄然，滕管事一直站到天亮，才拿着沾满了血迹的匕首，回到城里的京兆府自首。 京兆尹井筱收尸查案之后，认为滕管事虽然杀人，却也是事出有因，再加上作证有功，最终判了枷锁二十斤，流放一千里。 杨慕知道之后，说了情，流放地变成甘州，那里唐家势力大，能照顾一二。 滕管事流放的这一日，宫里终于批复了杨慕招兵的折子，朱雀军可以正式对外招募女兵了。 也是这一日，童乐带着族长和里正，进入京城。 与他们同行的，是金慧珠，她是来作证的。 杭秋荣几日前就得了金慧珠要来的飞鸽传书，将消息告诉了杨慕，所以二人早早就在十里亭等着。 看到远远的车队，二人快速来到路边。 童乐看到二人停了马车，派人与后面马车里的金慧珠说了一声。 金慧珠惊喜跳下马车，跑来与杭秋荣紧紧抱在一起，分别许久的闺蜜再见面，其中一个已然嫁做人妇。 二人分开后，金慧珠看着杨慕有些无措，想要跪下行礼，却被杨慕一把拉住，笑道：“你可是我第一个大主顾呢。” 一句话，仿佛回到去年。 那时候金慧珠得了厌食症，吃什么都不香，瘦成了个竹竿，还是杨慕做的奶油蛋糕让她食欲大开。 也是金慧珠帮着杨慕将蛋糕推广开来。 说起此事，二人相视而笑，杨慕忽然改变的公主身份，也不再是朋友间的隔阂。 杭秋荣问：“你是要住在我家里，还是要住在慕慕家里？” 金慧珠看着二人殷切期盼的眼神，自然不好厚此薄彼，道：“自然是每家都住几天！” 杭秋荣笑道：“那便先去我家里！” 杨慕却道：“不成，司徒大都督背靠陶太后，你是我的证人，结案之前，还是住在林家吧。” 三人对视一眼，觉得有理，此事便定下来。(本章完) 第418章 竹坡村现状 三人一起上了金慧珠的马车，一路上说起离别以来的种种，倒恍若隔世。 说起这次白云县的事情，幕后是盛太后的时候，金慧珠还是心虚了一把。 那可是太后！ 杨慕道：“其实你不作证也是可以的，我一样能将她扳倒。” 杭秋荣点头道：“慧珠，盛太后爪牙被拔除得差不多了，不过是差最后一步而已。” 金慧珠咬牙道：“不成，她是太后如何？欺负慕慕就是不成！况且，金家已经牵扯进来了，我自然要将事情做完的。” 见她坚持，杨慕与杭秋荣也没有再劝。 金慧珠来京城之前，就应该能猜到，能给护国公主下黑手的人，不会是简单之辈。 可她依旧来了京城，站在了杨慕身边，这就已经是金家和金慧珠的选择了。 他们选择了站出来，一来是支持杨慕；二来也是不甘心一直在白云县做个首富。 推到盛太后，金家出了力气，还怕今后林家和杨家不庇佑他们吗？ 这件事背后的意思，三人心知肚明，没必要捅破。 金慧珠道：“我着急，所以随着童乐走得快，我父亲就在后面，最晚明日应该也会到京城了。” 金家既然决定投靠杨慕，自然是举家投靠的。 杨慕点头，道：“林家大得很，住得下。” 曹氏死了，马氏喜欢她，她带几个朋友回来住，不会有任何问题。 很快，车队进了京城，停在定王府门前。 金慧珠还没有见过这么气势磅礴的门第，一时之间有些恍神。 杨慕一手拉一个，将金慧珠和杭秋荣拉进了王府。 三人先去给马氏请了安，马氏一通夸，又送了见面礼，三人这才退出来。 杨慕给金慧珠安排的院子，是承启院靠北的一处小跨院，单独开门，十分方便。 此刻金慧珠的贴身丫鬟小桃跟着包老太去给小姐收拾院子了，三人便吃了些东西，去了前院。 前院有四个客院，此刻童乐正带着里正、族长和牛老汉等在其中一个客院里。 见到三人进来，童乐连忙行礼。 里正三人在进大门的时候，就被定王府的尊贵豪华吓得双腿发软了，此刻根本没有看清来人，就跟着跪下行礼。 杨慕轻声道：“平身吧。” 说完，当先进了正屋，杭秋荣和金慧珠紧跟在身后。 童乐便催促三人也进去。 正屋的地板光滑如镜，将阳光折射在杨慕脸上，更显得神秘高贵。 里正壮着胆子抬眸看了一眼，只觉得心惊肉跳。 慕丫头的那张脸没变，可在好衣料的映衬下，为何气势这样足？ 族长心里也是百转千回，谁能想到，当年在竹坡村被任人欺负的小丫头，竟然是护国公府的孩子？ 如今这孩子回到自己家，不过半年多的光景，不但成了定王世子妃，更成为了护国公主，手里掌握着军权。 竹坡村得到杨慕被封为护国公主且掌军权的消息，是小桃定期去竹坡村查看杨慕宅子的时候，告诉里正和族长的。 这消息一下子在竹坡村就炸开了。 原本村子里出了一个国公府的小姐，就已经让村民震惊了，如今这小姐成了公主，简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像是朱老汉这样没有欺负过杨慕的人，人人自豪，逢人便说“我有一个朋友”…… 而像是老杨家那种欺负过杨慕的，则是人人自危。 甚至杨彩霞的丈夫因为怕杨彩霞与杨慕交恶的事情牵连自己，都休妻了。 这时候，忽然来了个自称是杨家管事的叶管事，要帮着杨慕圈地。 里正和族长甚至都不敢过问真假，就争先恐后的帮忙。 万万没想到，那个叶管事，竟然是个冒充的！ 若是真的圈地成功，杨慕被下了牢狱也就罢了，偏偏此事还被牛老汉捅出来了。 差点给杨慕带来杀身之祸的二人，此刻额头都冒着冷汗。 杨慕问：“怎么回事，说说吧。” 二人并没有被允许坐下，于是尴尬的站在那里，瞟了一眼进屋就坐在客座，喝着茶水的牛老汉，咬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好在所有事情只在计划内，还没有真正实施，所以还给杨慕造不成困扰。 杨慕听后，问：“圈的是哪块地？” 里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道：“是……是隔壁丁家村，还，还有老杨家……” 杨石头二婶丁氏就是听家村人，还没有与杨西和离的时候，不知打过姐弟俩多少次。 里正和族长商议之后，决定既然是圈地，肯定不能圈自己村子，便划定了丁家村。 而杨家老宅，全完是二人自作主张，以扩张宅子的理由，要将欺负过姐弟俩的老杨家纳入杨慕宅子里，以此来给杨慕送人情。 没想到，两个马屁都拍在了马腿上。 杨慕又问：“如今老杨家如何了？” 老杨家的人都是杨石头的正经亲戚，虽然分家了，可杨家人的现状，杨慕总是要为杨石头了解一下的。 族长颤颤巍巍道：“除夕夜的时候，杨除夕喝酒中风了；赵氏和杨文还被关在牢里，听说赵氏生了病，双腿不利索了；杨二山与老杨家闹翻了，不知和谁借了银子，带着断了腿的赖氏，到处寻医问诊去了……” 杨慕嘴角微微翘起，自然是和我借的银子。 里正不想让族长一人出头，忙抢着话着道：“杨西与丁氏和离之后，日日酗酒、逛窑，染上了花病，为了看病，将被休回家的女儿杨彩霞卖给了人牙子。” 族长瞪了一眼里正，也抢话道：“杨南从牢里出来之后，就神志不清，杨二山请了几个大夫，都没用，年前已然彻底疯了，掉河里淹死了。杨除夕为了给自己看病，做主将杨南的女儿小花，卖给了隔壁村做童养媳。” 杨慕的手微微一顿，那胖女娃，如今也成童养媳了吗？ 犹记得自己穿越而来，第一个揍的，就是那小丫头吧？ 杨二山是杨小花的亲哥哥，杨二山带着赖氏远走他乡，却没有带走妹妹？ 里正道：“还有杨大山，他为了脱离老杨家，入赘了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因为懒，时常被他娘子抽鞭子。” 杨慕想起杨大山那个好吃懒做的样子，不禁勾起嘴角来，恶人自有恶人磨啊。(本章完) 第419章 李佑中毒 杨慕知道了老杨家的现状，满足了好奇心，便缓缓放下茶盏，对里正和族长道：“既然到了京城，先安心住下，等着大理寺和宗人府传召。事情结束之后，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她自然不会将幕后之人是盛太后的事情说出来，否则这两个见风使舵的，只怕直接吓死了。 金慧珠道：“我去竹坡村看过，你的那个院子和老杨家的院子，中间打了个一个院门，已然通了。我与童乐商议了一下，将院门又堵住了。” 童乐是王府长史司伴读，从九品，她一点都不觉得与之商量事情有什么掉价。 杨慕点头，道：“理应如此。” 看来是族长和里正为了讨好她，私自决定打通的。 她对老杨家的宅子不感兴趣，等杨石头长大之后，若是感兴趣，可以与杨二山商议，买下祖宅。 若是十年之后杨二山依旧不能还那三百两银子，杨慕自然有权收杨二山为奴，那杨家老宅也是杨石头的。 事情整明白了，杨慕便不多留，带着两个白云县的好友逛了一圈定王府，就在承启院用了饭。 饭后，杨慕起身去了行宫外的营地，安排招兵的事情。 朱雀军招兵的文书贴出去之后，杨慕回到行宫的值班室。 她原本觉得，在大顺，女兵应该是不好招的，可没想到，短短几日，竟然有上百人报名。 不但有唐静唐禧这样的军旅世家小姐，而且还有平民人家的女儿、官宦人家的女儿、没吃没喝的流浪女孩。 而朱雀军只招二三十人，于是便有了入营考教和家访。 总要确认，这些人的家里是真的愿意孩子来做女兵的。 白瑶带着人走了几家，便摸清楚了这些人家的想法。 没吃没喝的孩子比较简单，就是想要吃口饱饭。 平民人家的女儿，则是经过去年的蝗灾之后，家里揭不开锅了。 最奇葩的，是一些官宦人家的女儿。 这些人家不愁吃穿，女孩子也是娇生惯养的，入朱雀军，就是为了将来有可能会护卫皇宫，能见到贵人，好攀上一门好亲事。 杨慕听白瑶说过之后，冷笑道：“这些人，不能要，关键时候是要坏事的。” 白瑶也这么觉得，拿着名册，将那些想要利用朱雀军身份飞黄腾达的女子都划掉。 朱雀军入营考核的这日，是大理寺和宗人府第一次审讯盛太后案子的日子。 杨慕没有亲自去，这种涉及到太后的大案子，审问一次是出不了结果的，只需要终审的时候去就是了。 入营考核有长跑、负重、兵器等等项目。 那些早就被划掉名字的官宦小姐们，果然都被刷下来了，场上穿着上等布料的女子，只剩下了唐静和唐禧。 唐氏原本是要来的，可到底最终被宋嬷嬷劝下了。 而太皇太后这几日，几乎日日与陶太后和众臣商议新皇人选。 这几日，众朝臣的天平有些偏离之前的三足鼎立，支持摄政王二子李逸的人越来越多。 但是太皇太后都压下了，她更希望是自己的亲孙子李佑上位。 在朝中一半的人都支持李逸上位的时候，太皇太后说起了出身。 毫无疑问，李佑是嘉吉帝唯一活着的孩子，他继承大统是最名正言顺的。 可是，以内阁为首的大臣们，却认为李佑年龄太小，不适合掌管天下。 陶太后也不喜欢李佑，因为李佑的背后，是太皇太后。李佑登基，长大后岂会尊敬自己这个嫡母？ 于是，场面又僵持住了。 这一日，林啸在军营，没有回府，杨慕不习惯，所以睡得晚，天还未亮的时候，她还没睡醒，就被黛山敲门吵醒了。 “世子妃，行宫出事了！小殿下和奶娘双双中毒，此刻昏迷不醒！” 杨慕匆匆起身赶往行宫，到了行宫一刻不停冲去千澜殿。 白瑶一边陪着杨慕往千澜殿走，一边禀告道：“深夜小殿下忽然啼哭不止，奶娘以为是饿了，便喂奶水。小殿下竟然一口都喝不下去，全吐了，之后便昏迷不醒。奶娘刚刚将此事汇报淑太妃，也晕了过去。” 杨慕问：“太医怎么说？” 白瑶道：“太医说是中毒，乌头毒。” 杨慕脚步一顿，随后运起轻功，飞掠去了千澜殿。 千澜殿里，宫女太监匆忙进出，脸上带着大祸临头的表情。 杨慕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直接飞入千澜殿，也不经过通报，冲入了殿内。 淑太妃散着头发，抱着怀里的小人，眼泪根本止不住，她冲着太医大声道：“灌药、扎针、拔毒，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小殿下活过来，本宫重赏！” 三个太医面面相觑，他们也想啊，可小殿下脸都紫了，眼看着就要咽气了，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啊！ 一旁方太妃幽幽叹息，觉得孩子应该是没希望了。 那边朱太妃轻柔发红的眼眶，她曾经也有一个孩子，也是这样小小年纪就夭折了，眼前的情形，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杨慕冲进来，“姑母！” 淑太妃见到杨慕，哭得更凶了。 三个太医眼睛一亮，一个年纪大的太医道：“护国公主是二品！或许用内力能救！” 淑太妃听闻之后，几乎是瞬间上前几步，重重跪下，道：“慕姐儿，求你救救孩子！” 杨慕哪里能受淑太妃的礼？侧开一步，将人扶起来，诧异道：“我能救？” 刚刚说话那个老太医匆忙道：“乌头毒走胃经、胆经、肝经、心包经，公主倒行逆施，或许可以救下小殿下！” 杨慕咬牙道：“那我试试！” 她抱过孩子，快步进入内殿，将孩子放在床上，拉下床幔，道：“不可打扰！” 她先将小葫芦里的甜甜水尽数给孩子倒在嘴里，又用手指按压几次孩子的喉管，等甜甜水全部入腹之后，才按照太医所说，用自己的内力打入孩子身体，倒行逆施。 内力刚刚进入心包经，杨慕就查到了血液中的毒素，心想，哪怕晚上一盏茶的时间，这孩子都难以存活。 而甜甜水的力量很快就与毒素较量，有了杨慕内力加持，毒素便节节败退，渐渐退出了心包经。 杨慕在给李佑运气逼毒，淑太妃隔着床幔看不到，急得在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问一句太医，“真的成吗？” 太医哪里敢打包票？只能说尽力一试。 朱太妃安抚淑太妃道：“你先别慌，咱们别打扰护国公主救人。” 方太妃也道：“趁着现在，赶快查一查，到底是谁给小殿下下毒！” (本章完) 第420章 万蛊王 淑太妃听了这话，忽然抬眸看了一眼二人，眼神中是浓浓的不信任。 朱太妃脸色尴尬了一瞬间，道：“这行宫里，到处是朱雀军，我们没有机会。” 方太妃也道：“姐姐和小殿下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护着，我们如何下手？” 她们说的是实话，可淑太妃就是心里存疑。 朱太妃劝道：“还是尽快查一查小殿下和奶娘今日都吃了什么。” 方太妃也道：“这鸩毒发作快，一定是晚间的时候入口的。” 二人将淑太妃的理智拉扯了回来，她看了一眼自己贴身的罗女官。 罗女官屈膝道：“娘娘，相关人等已然候着了。” 淑太妃点头，道：“叫到殿里来，就在这里审问！” 宫里是多事之地，所以审查、问案这些都是女官的必修技能。 罗女官命令从昨日到李佑发病前接触过李佑和奶娘的所有人带进殿里来，先是每人发了纸笔，命他们写下这段时间的行程。 淑太妃身边的人，都是识文断字的，一时之间，大殿里只有写字的声音。 每人都写完之后，罗女官便将所有纸张看了一遍。 再之后，便是当着众人挨个审问。 若是对不上的，或者是没有时间证人的，便要倒着说一遍自己的行程。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极难说谎。 正在倒着叙述的时候，内殿忽然传来小孩子啼哭的声音。 淑太妃立马站起身来，几乎是跑着去了内殿。 此事杨慕已然拉开床幔，下了床榻。 淑太妃一下子扑倒床榻边，见儿子哭声洪亮，转头忐忑问：“如何了？” 杨慕点头道：“应该无碍了。” 一直候在床边的三个太医忙轮流上前为李佑切脉，纷纷惊喜的表情。 “恭喜娘娘，小殿下无碍了！” 淑太妃愣了片刻，忽然眼泪滚滚而下，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杨慕问：“还有个奶娘？” 三个太医这才领着杨慕去见奶娘。 奶娘的情况要比李佑好上太多，脸色只是发红，显然还没有毒入心脉。 杨慕按照刚刚的法子，给奶娘行过内力之后，奶娘猛然吐出一口血来，之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医诊断之后，确定奶娘也没有大碍了。 奶娘被请来了大殿的时候，正好罗女官锁定了最大嫌疑的人——太监张广茂。 经过奶娘的指认，昨夜张广茂曾经给她送过热毛巾。 她当时正好要给李佑喂奶，所以用热毛巾清洗过。 李佑吃下沾着鸩毒的奶水，自然中毒，而奶娘因为是皮肤外使用，所以中毒比较浅。 如此一来，张广茂几乎是被认定了。 淑太妃恨得咬牙切齿，命人用刑，她要知道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张广茂从她进宫就跟着她，算是亲信。 是谁将手伸到了她的身边？ 张广茂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行刑，可板子刚刚打了十几下，他忽然大叫一声，用力掐着自己的喉咙，癫狂大笑起来。 当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张广茂已然一口黑血喷出，倒地而亡了。 杨慕快速上前，切问他的颈动脉，之后抬头，对淑太妃微微摇头。 人，已经死了。 淑太妃气得将桌上的茶杯重重丢在地上，吓得一众奴才跪地发抖。 她指着尸体，大声道：“给我查！” 杨慕皱眉道：“姑母，需要验尸。” 淑太妃满脸怒意，道：“验！” 杨慕挥挥手，有朱雀军进来，将张广茂的尸体抬了出去，妥善保存，又命人去请京兆府的仵作来。 张广茂死了，李佑与奶娘也没了性命之忧，朱太妃和方太妃也就不留了，双双告辞。 淑太妃此时也缓过神，没有那么怒发冲冠了，她拉着杨慕的手，感激道：“慕姐儿，若不是你，佑儿就……” 想起刚刚孩子渐渐发凉的身子，淑太妃就阵阵后怕。 杨慕道：“她也是我的表弟呀，我做姐姐的，自然是要护着弟弟的。” 看着杨慕脸上灿烂的笑意，淑太妃才觉得自己身上渐渐有了温度。 半晌之后，她问：“会不会是高手暗中杀人？” 她说的，是张广茂的暴毙。 杨慕微微摇头，道：“除非是一品高手，否则不可能当着我的面杀人无形。而京城的一品高手，只有段九郎一位。” 淑太妃根本没有怀疑过是现场最高武道的杨慕杀人，因为若是杨慕，又何必救人？ 所以杨慕说话，她还是相信的。 杨慕安抚道：“姑母还是将周围的人再清理一遍，咱们等着仵作的结果。” 京兆府的仵作是个行家，他验完之后，先禀告了初步的验尸结果，说是还要等上三日，查看尸体变化。 宫里被太皇太后派来主理此事的燕公公做主，将尸体留在行宫，不可抬走，以防生变。 又派人查看张广茂这段时间的异常。 杨慕则是请来了刘一手，与仵作一起验尸。 她总觉得，张广茂死时候的样子，像是蛊毒。 刘一手验尸之后，用小瓦罐装了尸体里藏在头皮下的蛊虫，来见杨慕。 杨慕看着瓦罐里的小东西，问：“果然是蛊虫？这是什么蛊？” 刘一手面色十分郑重，道：“子母蛊。母蛊在别人手里控制，可随时要了子蛊宿主的命。” 杨慕看着他的表情，问：“这蛊很厉害？为何刘先生这样严肃？” 刘一手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半晌之后，才道：“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其实我也不知道真假。” 杨慕命人上茶，道：“刘先生慢慢说，在下洗耳恭听。” 刘一手见送来的茶碗竟然是金子做的，顿时精神一振，喝了茶，捋了捋思路，这才开口道：“公主瞧着，那子母像不像是没有腿的蜘蛛？” 见杨慕点头，刘一手才继续道：“这种虫子，叫蛛虱，根本就不是蛊虫，本身也没有毒。如果说，可以操纵这种虫子杀人，除非是苗疆万蛊王。” 杨慕问：“万蛊王是什么？” 刘一手道：“万蛊王我也没有见过，是我师父的手札里提起过，说苗疆有一只万蛊王，可将世间所有虫子变成子蛊。持有万蛊王者，百里之外，可让子蛊的宿主听命于自己，若想杀死子蛊宿主，也可让其癫狂而死。” 杨慕心中一动，这不就是张广茂的死法吗？ 他当时掐着自己脖子，疯狂大笑，之后忽然毙命。 刘一手道：“只是这万蛊王只是传说，没人见过呀。” 杨慕问：“先生师父的手札中，可曾提到，这万蛊王属于谁？” (本章完) 第421章 母子的算计 刘一手道：“手札上说，万蛊王属于苗疆蛊族的百里家族手里。百里家族是苗疆很古老的家族，极少与汉人相交。后来，百利家族落寞，似乎只剩下一位姑娘。我师父去寻找过这位姑娘的踪迹，似乎是嫁给了汉人。” 杨慕问：“可知道那汉人的姓名？” 刘一手摇头道：“只知是烟州人。” 杨慕让刘一手将关于万蛊王的事情，写在纸上，才派人将他送出行宫。 杨慕陷入沉思，她已然见过多次蛊毒了。 从杨震的情蛊，到林啸的噬心蛊，再到长孙凝的血蛊。 这万蛊王到底是否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将一切虫子变成蛊毒，使宿主疯狂而死！ 这时候，白瑶送了人回来，还带着一个人，正是唐氏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红莺。 红莺行礼之后，道：“公主，夫人请您回去，太夫人过世了。” 陈氏自从前几日昏迷之后，就嫌少醒来，今早难得醒了，还有了些精神。 听到消息的杨家众人便都凑来了景福院，心里都明白，老太太这是回光返照。 陈氏吃了一口粥，抬头就看见满屋子的人，立刻便明白，自己怕是已然是大限将至了。 吕氏住着龙头拐杖也来了，就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她看着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儿媳妇形同枯槁，心里叹了口气，感慨良多。 陈氏环视一圈，见人都到齐了，偏偏没有自己的丈夫和大儿子，不由得问：“老国公和国公爷呢？” 杨默肥硕的身子挤出人群，答话道：“父亲今早去大理寺了，很快就回来。大哥被叫入宫去了。” 陈氏眸子暗了暗，自从生病之后，她开始是愤怒，怒唐氏的不孝，怒长子的不孝，怒杨慕的不孝。 可后来，她渐渐开始埋怨，埋怨丈夫的无情，埋怨二儿媳的蠢笨，埋怨孙子辈不来看自己。 直到这半个多月，她渐渐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 刚刚成亲时候的羞涩，掌管一府中馈的风光，生长子时候命悬一线的惊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想起这几十年来，对长子的不喜，对长媳的苛待，对二房的偏爱…… 再之后，她忽然就不恨、不怨、不想了。 此刻，她想对长子说几句话，让他在自己死后，不要为难二儿子。 最好再给二房的几个孩子们某个差事，混个官身…… 杨默走上一步，半跪在陈氏脚凳上，柔声问：“母亲，可是有话说？” 盛氏也急急忙忙凑过来，老太太人虽然没啥权利了，可手里的真金白银定然是贪污了不少的，最好都留给二房！ 陈氏看着二儿媳眼睛里散发的绿光，立刻就明白了二儿媳在想什么。 她自然是不悦的，可想到什么，眼神柔和了许多，开口道：“默儿和盛氏留下，你们且出去吧。” 吕氏眸子冷了冷，她好心好意来看儿媳，居然被儿媳赶走了！ 吕氏自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老太太，当即起身，出了屋子，之后一步不回回去了自己的百岁堂。 她的女儿杨思月还病着，她何苦要来给儿媳长脸？还是多多照顾女儿为好。 屋子里，等众人退下之后，陈氏叹了口气，艰难伸出手来抚摸二儿子肥硕的头颅，半晌之后，指了指自己脚下柜子的抽屉。 盛氏立刻站起身来，打开抽屉，拿出个小匣子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十几张田地铺面的地契房契，不由得喜形于色。 自从二房连官身都没有了之后，就一直在坐吃山空，她连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如今有了这些，可渡过难关了！ 陈氏对盛氏道：“你拿来。” 杨默有些好奇匣子里是什么，伸手去接那匣子，谁知盛氏竟然不愿交出来，而是合起了匣子的盖子，笑盈盈来到陈氏身边，弯腰道：“婆母，家里的这些琐事都是我管着，二爷不懂的。您有什么吩咐，便与我说吧。” 陈氏脸上带了不悦，瞪着盛氏，半晌才道：“我还没死！” 盛氏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半晌才不悦地将匣子放在床上。 陈氏道：“默儿留下，你出去。” 盛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气呼呼出去了。 只是她却没有出门，而是站在门边的屏风后偷听。 陈氏喘息了几口，对杨默道：“这些，是为娘留给你傍身的。你藏好，别叫盛氏知道。” 杨默道：“那为何母亲还叫她看见？” 陈氏道：“她见到了这东西，也知道在你手里，她就会知道，想要得到这些，就得想法设法对你好，顺着你，听你的话。你趁此机会，收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初荷为暖床侍妾，再让那个会武的丫鬟飞雪出京城办事。” 杨默诧异道：“初荷？” 初荷办事能力虽然特别强，盛氏的所有私产都交给了这丫头去办理，可她长得不是很出众，杨默不是很喜欢。 陈氏道：“我知道你喜欢美貌的，初荷不入你的眼。但我也不是真的要你抬举她，只是要套出她的话来，你要知道盛氏有多少私产，才能做下一步的事情。” 杨默眨巴着绿豆眼问：“母亲说的下一步是什么意思？” 陈氏叹了口气，觉得儿子有些太笨了，只能将所有事情说明白。 她缓了口气，道：“你将盛氏的私产搞明白了之后，只等盛太后一倒下，就立刻让盛氏暴毙，另外娶一门亲。” 靖安侯倒霉的消息，唐氏没有瞒着陈氏，所以陈氏知道后，就看盛氏极其不顺眼了。 盛氏没了靖安侯和盛太后这两个强大有力的靠山，杨家没必要养着这个拖油瓶了。 藏在屏风后的盛氏原本就气得胸口快要炸了，此刻听了陈氏的话，只觉得浑身一凉，鸡皮疙瘩从头发丝炸到脚后跟。 好险没有冲出去，照着陈氏的脸狠狠甩几个大逼斗。 死老太婆，惦记她的私产还不够，竟然想要了她的命！ 盛氏忍着颤抖的双腿，艰难等待着丈夫的回答。 成亲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也算是举案齐眉，丈夫不会答应死老太婆的吧？ 忽然，听杨默道：“儿子也正有此意。盛太后一倒，盛家全族也就彻底完了。太皇太后、陶太后、摄政王都不会放过盛家一族。更别说，盛氏那时候还欺辱过慕丫头，慕丫头也一定会对盛家全族赶尽杀绝。咱们留着盛氏，就是个祸害。” 陈氏十分满意地拍了拍二儿子的手，夸赞道：“你明白这个道理，我就放心了。” (本章完) 第422章 还真有？ 陈氏说完了盛氏的事情，便安排起自己的后世来，“我死了之后，丧事定然是唐氏操办。可唐氏一定不会好好办，这是后宅的事情，你插不上手，你让盛氏监督着唐氏……” 盛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房间的，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冰雪天置身于冷风口一般。 她相濡以沫了二十年的丈夫，她伺候了二十年的婆婆，竟然就在她身后的这间房子里，商议如何利用完了自己，再杀了自己！ 当初对付杨慕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举手同意，如今杨慕强悍了，可以推倒盛太后这样的参天大树了，她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杨慕对付她，她认了，谁叫当初是自己先招惹了杨慕！ 可屋子里那母子俩凭什么！ 盛氏握紧拳头，匆匆穿越过等在院子里的杨家人，拉着儿子杨宇，快步出了景福院。 景福院一旁的牡丹花丛里，盛氏忍着颤抖，将陈氏母子的对话说给了杨宇。 杨宇听后，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盛氏一把抓住儿子的衣袖，道：“宇哥儿，现如今只有你能帮我活命！” 杨宇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盛氏，问：“母亲没有听错？！” 他知道祖母和父亲都是凉薄之人，可他不敢相信，他们会害死自己的母亲！ 盛氏摇晃自己的儿子，道：“宇哥儿，你现在立刻去纳了初荷为妾，然后再给我买一副装病的药来，我要避难去清水庵养病！” 清水庵是她一直资助的，算是自己的地盘。 杨宇看着盛氏，依旧不能相信母亲的话，可看母亲吓得脸色都白了，也不敢多说什么，急急忙忙去办事。 盛氏则是回到西府，叫来了初荷。 初荷的长相本是普通，心里也没有攀高枝的想法，可如今天上忽然掉馅饼，让小丫头有些迷糊。 盛氏并不拖泥带水，足足塞给初荷三百两银子，这才将小丫头砸同意了。 而当陈氏过世，杨慕来凭吊的时候，杨宇已然火速又潦草地完成纳妾工作。 杨默知道此事的时候，都已然是晚上，早就不赶趟了。 杨慕得知之后，对于作为孙子，在祖母去世当日纳妾的行为，表示懵逼。 唐氏如今耳目众多，已然知道了陈氏母子的打算和盛氏的处境，于是将原因悄悄告诉了女儿。 杨慕不屑冷哼，陈氏还真不是个东西，杨默更不是东西！ 对于盛氏的自救，杨慕觉得，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谁知唐氏告诉了杨慕另外一个内幕消息。 “老太太换寿衣的时候，我瞧见脸颊上似乎有巴掌印。宋嬷嬷查了查，说是老太太刚死的时候，盛氏偷摸进去过一次。” 杨慕挠了挠下巴，心里对盛氏还是比较佩服的。打不着活的，就打死的…… 陈氏只怕也没有想到，自己临死算计的人，不但破坏了她的计划，还在她尸体上扇巴掌吧？ 唐氏道：“给老太太化妆的，是盛氏推荐的人，我也没推拒。” 杨慕点头，道：“母亲不必插手什么，这是二房的事情。” …… 陈氏的葬礼，唐氏办得不小，不过来吊唁的人大多数都是女眷，官员都在宫里国丧。 请了看日子的道士，算了下葬的时辰，是半个月后，停灵十四日。 杨慕上完了香火，与唐氏坐在廊下说话。 唐氏看着灵堂里跪着烧纸的杨震，道：“你父亲嘴上不说，心里怕是有遗憾的。” 遗憾生母不喜，从未给过自己像是弟弟一般的母爱。 杨慕叹了口气，这件事，谁也开解不了他。 唐氏问：“新兵招募得如何？” 杨慕道：“这几日就能出结果了，唐家表姐妹很是出色，没问题的。” 唐氏应了一声，道：“等结果出来，我便给你舅舅飞鸽传书。” 杨慕问：“国丧这么久了，舅舅还不进京吗？” 大顺的规矩，国丧期间边关守将可以进京奔丧，但是随从不可超过十人。 唐氏苦笑道：“鞑靼增兵了，你舅舅得守着甘州，不能来京城了。” 杨慕也只好叹息一声，她还没有见过这个传闻中天下第一的舅舅呢。 唐氏到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听说行宫里出事了？” 杨慕便将李佑中毒的事情说了，道：“一会儿我要进宫禀告此事的。” 唐氏一听，忙催她走，杨慕也不推辞，去瞧了瞧病重的杨思月，便入宫里去了。 李佑中毒的事情太大，杨慕不能只告诉太皇太后，便先去勤政殿准备将此事同时禀告二人。 谁知勤政殿只有陶太后，太皇太后在慈宁宫，杨慕只好先禀告了陶太后，之后才去了慈宁宫。 陶太后自然早就得知此事了，听闻杨慕处理得当，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给内务府传话，配合杨慕调查此事。 而太皇太后这里，杨慕说的比较全面，将不曾告诉陶太后的“万蛊王”的事情也说了。 太皇太后沉吟道：“你说那嫁给汉人的苗疆女子复姓百里？” 杨慕点头道：“刘一手是这样说的，侄媳也是想请太皇太后想一想，这京城，是否有复姓百里的人，且是从烟州来的。” 太皇太后与老嬷嬷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惊诧。 杨慕眸子一亮，问：“还真有？” 那这么说来，万蛊王的事情，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太皇太后叹息道：“是有。嘉吉帝的谦妃，生母就是复姓百里，且他们一家都是从烟州来的。” 杨慕站起身来，惊喜道：“这便有迹可循了。” 老嬷嬷插话道：“可谦妃……二十年前就被赐死了。” “啊？”杨慕睁大眼。 老嬷嬷道：“当年，谦妃陷害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在宫里兴厌胜之术，害得太皇太后入了冷宫。后来，朝臣中有人怀疑此事，逼着嘉吉帝重新彻查此事。 “彻查之下，那厌胜之术是谦妃做的，太皇太后这才翻案，走出冷宫。随后，谦妃在冷宫被赐死。算一算，也十几年了。” 当年的事情，如今说来，不过几句话，可冷宫那十几年的度日如年，和机关算尽联络朝臣，岂能是几句话就能道清的？ 杨慕听出了老嬷嬷口中的唏嘘，知道太皇太后能走到今日的不容易。(本章完) 第423章 名单 她沉思片刻，之后才问：“若是这万蛊王在谦妃手里，那么谦妃死前定然将它交给了别人。否则张广茂是如何死的？子蛊需要持有万蛊王的人下令才会毒杀宿主。” 太皇太后想了想，道：“当年谦妃打入冷宫，我自然是去瞧过的。至于其余人……” 老嬷嬷道：“时间太过久远了，还是要问一问当年守着冷宫的太监。不过，那些人只怕是已然去了放出宫了。” 太皇太后点头，对杨慕道：“此事我来查，你且去忙吧。” 盛太后的案子没有结案，还要招募新兵，行宫出了事，陈氏又死了，有这丫头忙的。 杨慕知道是太皇太后体恤自己，笑道：“那侄媳就告退了。” 从宫里出来，杨慕又匆匆去了军营，观看最后一场筛选。 一直到夜幕降临，新兵招募的人选出来了，唐静唐禧姐妹果然在名单里。 当夜，二人就收拾东西，入营参加新兵训练了。 看着二人意气奋发出了杨家大门，唐氏羡慕得直流口水，只恨自己太早嫁人，无法参军。 早知道被称为坤军的朱雀军没有彻底解散，她就应该逃婚来参军。 哎呀呀，气死了！ 一嫁杨震误终身！ 身在军营的杨慕不知道自家母亲心里的纠结，她正在挑选人才组织一支特种作战部队。 连续筹备了很久，如今终于到了选人的时候，看着最后的名单，杨慕长长出了一口气。 林啸来接杨慕下值，这几日林家军也很忙，可林啸还是一有机会，就来接媳妇。往往第二日回到军营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 杨慕换了衣裳出来，就看到月光下长身玉立的京城双壁，痴痴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笑了。 林啸伸手，杨慕快步过去，二人手牵手，各自牵着一匹马，缓慢往定王府走。 路上，杨慕将这两日的事情说了，林啸沉默片刻，道：“万蛊王的事情，要早些解决才好。” 杨慕点头，道：“太皇太后已然去查谦妃临死前都见过谁，拿了名单去查，会容易些。” 林啸点头，拉着媳妇在街拐角一转弯，进了一家入夜还在营业的汤圆铺子。 二人闷头吃了汤圆和梅干菜肉末饺子，才又手牵手回到林家。 没了曹氏的林家，杨慕越看越顺眼，连带看着林啸都更顺眼了。 很顺眼的林世子死皮赖脸，扯着杨慕就是不休息，杨慕都无奈了，问：“你明日不去军营吗？” 林啸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道：“我有种预感，要起战火了。只怕我们会分别好长一阵子。” 杨慕被他说得心软，只能由着他胡闹。 这一夜，天都快亮了，巧巧还送了一次热水。 第二日，二人难得起得有些晚了。 喝了甜甜水，打坐之后，林啸道：“我已然到了三品瓶颈，许是过不了多久，就能突破了。” 杨慕一听，开心道：“那就趁热打铁，这段时间的甜甜水，都给你！将来战场上，我也放心。” 林啸心里感动，深深在媳妇额头一吻，结果正好被黛山瞧见。 黛山红着脸，连脸盆都忘了放，又匆匆出去了。 杨慕是厚脸皮，觉得亲一下额头被人看了也没什么，倒是林啸红了耳根。 在媳妇面前放荡是常态，在外人面前，林世子还是很注意形象的。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林世子的耳根才不红了。 巧巧进来，道：“宫里传了话来，让世子妃一会儿进宫一趟，太皇太后召见。” 杨慕咬着小包子，点头点头。 林啸道：“想必是姨母查到了在冷宫见过谦妃的名单了。” 果然，杨慕进了慈宁宫刚刚坐下，老嬷嬷就递过来一份名单，道：“老奴让人找了当年看管冷宫的太监，这是他列出来的，谦妃死前见过的所有人。” 老嬷嬷指着名单上画着红圈的人，道：“除了太皇太后，只有这几位还健在了。” 杨慕去瞧，三个人被圈了红圈，有两个标注了是宫女，而另一个，让杨慕眸子缩了缩。 太皇太妃！ 如今正是要定新君的档口，李佑中毒，最大的受益人是两个，一个是桓王的小孙子李奚，另一个就是摄政王的二儿子李逸。 而太皇太妃，是李逸的亲祖母！ 太皇太后道：“你也看出门道了。” 杨慕微微点头，只是不知，为何她得了万蛊王这么久，却没有使用？ 算算时间，谦妃死的时候，嘉吉帝还活着，那就是说，太皇太妃如果当年就拿到万蛊王，又何至于是熹宝帝登基，而不是如今的摄政王登基？ 太皇太妃当年可是汪贵妃，给嘉吉帝下个蛊还不是轻而易举？ 太皇太后也是因为有此疑虑，才没有在知道万蛊王的时候，怀疑太皇太妃。 这件事要在宫廷里查，杨慕插不上手，但是有件事不得不防。 “太皇太后，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万蛊王是在太皇太妃手里，但是还是要防着寿康宫送来的食物。” 她此话一出，忽然惊得站起身来。 太皇太后和老嬷嬷也想到什么，三人视线交融，像是同时想通了什么事情。 还是杨慕先沉不住气，问：“所以这段时间，不少大臣转而支持李逸，是因为国丧上那一碗碗粥？” 太皇太后缓缓后靠在椅背上，输出一口气来，无奈道：“润物细无声，果然是她的风格。” 老嬷嬷紧张地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道：“国丧第一日，您也喝了汤！” 杨慕皱眉，道：“不成，我得请刘一手入宫来！” “慢着！”太皇太后忽然睁开眼睛，道：“此事不能着急。” 见杨慕止住步子，太皇太后才缓缓道：“既然她能给大臣下蛊，那么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就都有可能已然中蛊，听命于她！你带着刘一手入宫，定然逃不脱她的眼睛！” 杨慕焦急问：“那该如何？” 她承认，这个时候，她是没有这个宫斗了几十年的老人稳健。 太皇太后道：“你偷偷去问刘一手，这万蛊王如何杀死，如果没有办法杀死，那就拿到解蛊的法子！” 杨慕眸子一亮，道：“不错，到时候先悄悄给所有人解了蛊，万事都有退路！” 太皇太后道：“宫里的事情，有我，你护好外面的事情。最要紧的是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不能中蛊！” 杨慕点头，告辞出宫。 明天是万圣夜，所以更新三章，而且是凌晨更新，这样想出去玩的朋友就可以踏踏实实玩了。 第424章 我可以…… 老嬷嬷将她送出来。 走到了慈宁宫院子中央，杨慕左右瞧瞧无人注意这边，压低声音问老嬷嬷：“当年太皇太后和谦妃先后入冷宫，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期间是否有太皇太妃的影子？” 这位太皇太妃从前她没有在意，甚至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如今想想，一个小官之女，一步步爬到了贵妃的位置，之后还能让自己的孙子继承皇位，享受了最大的利益。 可朝野上下，之前是两宫太后上蹿下跳，舞弄权柄，现在太皇太后压住了盛太后，自己进入朝堂。 唯独太皇太妃，宫里宫外都并不显眼。 这是个很神奇的事情。 若不是今日怀疑到了她，只怕她依旧不会关注寿康宫。 老嬷嬷似乎一直忌惮太皇太妃，听到她这样问，道：“太皇太妃一直是个很低调的人，即便是颇受嘉吉帝宠爱，被封了贵妃，也从来没有对太皇太后有所越矩。当年的事情，看不出太皇太妃的影子。 “世子妃想必也知道，太皇太后是继后。李皇后去世之后，宫里一直是太皇太妃当家的。直到嘉吉帝娶了太皇太后之后，太皇太妃才交出中宫大权。 “至于当年的事情……当时，太皇太后刚刚嫁给嘉吉帝也不过几年光景，也正是彻底掌权的时候。有段时间，宫里忽然就接连出现了很多宫女的尸体。 “作验过之后说，这些宫女死前被取了处子之血。内务府调查了很久，查到是太皇太后使用了厌胜之术。太皇太后当时居住的坤宁宫里，搜出来不少厌胜之术的东西，其中包括很多瓶血液，瓶子的数量与死去宫女的数量是一样的。嘉吉帝大怒，便将一宫皇后打入了冷宫。 “在冷宫里前十年，太皇太后心灰意冷，觉得嘉吉帝也太过凉薄，人生没了趣味。直到听说，二皇子被皇长子陷害，入了宗人府。” 杨慕知道，当年的二皇子就是后来的熹宝帝，而皇长子就是摄政王。 老嬷嬷继续道：“太皇太后听说此事，一下子就急了，很多牛角尖也不钻了。她说，没了娘的庇护，孩子就是浮萍，任人欺负。所以，她开始偷偷联络朝臣。” 老嬷嬷低头笑了笑，道：“刚开始自然是不容易的，老奴也是用了不少法子，才联络了几个正直的老臣。恰巧这个时候，又有宫女死了，虽然死亡的方式与之前的那些不太一样，可依旧被取了处子之血。 “这样一来，那些正直的朝臣们便站出来，为太皇太后说话，说她之前一定是被陷害的，否则怎么会再次发生此事？嘉吉帝没了法子，只能下令重新查案。朝臣们说，内务府总管在十年前就没有查明白，此次不能再用此人，于是启用了副总管。 “副总管曾经受过太皇太后的恩，查案也算尽心尽力。结果这一查，就查到了谦妃身上。谦妃是炼一种丹药，需要处子之血，所以才闹出这么多条人命来。 “嘉吉帝原本还有维护之心，可太皇太后早就示意内务府副总管将此事捅得人尽皆知，所以嘉吉帝只好将谦妃打入冷宫。 “谦妃入了冷宫，不少人曾经去瞧过她，她每次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怕嘉吉帝会处死她。” 顿了顿，老嬷嬷道：“只是，有件事很奇怪，谦妃入了冷宫之后，嘉吉帝曾去见过一次，从冷宫出来之后，就下令处死了谦妃，且不可入皇陵。在皇室，这已然是极重的惩罚。 “谦妃的尸体，老奴是瞧见过的，应该是挨了打，整张脸都是歪的。” 杨慕皱眉看着老嬷嬷，怎么感觉当年的事情，有些蹊跷呢？ 老嬷嬷道：“如今想来，嘉吉帝去冷宫的前夜，好像是住在太皇太妃的寝宫。说起来，太皇太妃是个做事十分严谨的人，否则太皇太后也不会容忍她这么久。” 杨慕听出了太皇太后的为难，眼珠子一转，问：“要不，我潜伏进寿康宫暗中监视？” 老嬷嬷：“……” 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这么莽撞？不会是拿我老人家消遣吧？ 杨慕看老嬷嬷不说话，再接再厉道：“我保证，没人能发现我！而且，有必要的话，我可以……” 她用大拇指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表示杀个太皇太妃没问题。 老嬷嬷一把抓住杨慕的手，道：“我的世子妃啊，可别乱来！这是宫里，不是外面！国丧期间，白泽卫大都督司徒峥在宫里护卫的！” 杨慕眨眨眼，道：“调司徒峥出京城，太皇太后还是做得到的吧？” 老嬷嬷：“……” 杨慕看老嬷嬷十分不同意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大的热闹，自己竟然不能参与，真是遗憾。 老嬷嬷看她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劝道：“世子妃，宫里的事情，还是交给太皇太后吧！” 杨慕挑眉，道：“好吧，那我出宫了。” 老嬷嬷不放心的看着杨慕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到大殿，对太皇太后说了与杨慕的对话，有些担忧道：“世子妃不会半夜闯皇宫吧？” 太皇太后无奈笑笑，道：“她一个武道二品的高手，岂是你我能拦得住的？她想要闹腾，就闹腾吧。” 老嬷嬷皱眉，不太同意道：“那司徒峥下手狠辣，又是早早进入二品的高手，可别把世子妃伤到了。” 太皇太后伸了个懒腰，笑呵呵道：“不是还有啸哥儿吗？” 老嬷嬷道：“世子爷才三品！” 太皇太后道：“调虎离山，三品也够了。” 老嬷嬷一愣，随即笑了，是呀，世子爷引走司徒峥，世子妃偷拿万蛊王！ 老嬷嬷瞬间就想通了，宫里没有司徒峥，世子妃不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受伤之后，她带着笑意，给太皇太后按摩去了。 而这边，杨慕出宫之后，直接去了林家军城外的驻扎地。 营门口的守兵告诉杨慕，林啸带着三千人去后面树林训练去了，杨慕便骑马去了树林。 树林里的训练刚刚告一段落，林啸坐在一棵树上，看着士兵们赤·裸着上半身在河水里打闹，难得休闲。 他嘴里叼着一片树叶，想着啥时候自己的媳妇能像是其他人的媳妇一样，给自己送一次饭，就好了。 鲁山站在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放哨，看到杨慕骑马而来，大声道：“世子爷，世子妃来看你了！” 话音未落，林啸已然跳下树来，朝着杨慕飞掠而去。 鲁山挠挠头，嘀咕道：“没出息……” 第425章 白萝卜（一更） 林啸飞掠到杨慕十步之前的位置，头上顶着一片树叶，笑得十分迷人。 “你来了？” 他的眼神在玄豹后背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看到食盒。 杨慕灿烂一笑，飞身下马，款款走到他身边，伸手帮他把树叶从头上取下来，道：“找你商量事。” 林啸：“……” 原来不是送饭呀。 二人坐在一节断木上，杨慕将宫里的事情说了，之后道：“我觉得，此事过于隐秘，即便是太皇太后亲自查，也不一定能查出端倪。唯一的方法就是，咱们入宫去，潜伏在永寿宫，近距离监视太皇太妃。” 林啸想了想，问：“此事，你要提前与包大娘通个气吗？” 杨慕来的这一路已然想好了，道：“按理说，此事是应该与包大娘知会一声的。可是，一来此事是朝中大事，涉及新君人选，那就牵扯了小殿下。二来，既然太皇太妃知道包大娘在我身边，难保不会给她下蛊，我们告诉包大娘，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林啸点点头，道：“此事的确刻不容缓，至少要让万蛊王离开太皇太妃。否则，这朝中大臣若是都中了蛊，这大顺朝还不成了汪家的？” 于是，二人说好了林啸晚上回京之后，杨慕便飞身上马，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林啸有些依依不舍，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 杨慕挥挥手，道：“走了！” 林啸点头，“骑马慢些。” “驾！” 玄豹载着杨慕闪电般离去，留给林世子满嘴尘土。 林世子心里叹了口气，默默转身往回走。 可刚刚走了两步，便听到马蹄声回来了，不由得惊喜转身。 杨慕隔着老远，丢过来一个油纸包，大声笑道：“趁热吃！” 说完话，勒住马缰绳，让玄豹掉了个头，又走了。 林啸接过油纸包，是两个葱油饼，果然热乎乎的。 想到刚刚杨慕怕是将这油纸包塞在怀里才能保持热度，他的眼神都温柔了。 那些老兵的媳妇提着食盒子送饭算个屁！ 有本事，送热乎的呀！ 某世子抱着两个葱油饼，蹲在路边石头上，边吃边傻笑。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鲁山将头转到一边，没眼看呀没眼看！ 俺老鲁绝不承认，那边的二傻子，是我英明神武的杀神世子爷！ 杨慕回城之后，七拐八绕，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去了刘一手的住处。 刘一手正坐在炕沿上数金子，猛不丁听到敲门声，吓了一跳，连忙将金子包好，塞进炕洞里，起身去开门。 见是杨慕站在门外，刘一手忙请人进来，又是请坐，又是上茶。 杨慕喝着廉价的茶水，嫌弃道：“刘先生那么多金子，也不说买些好茶叶来喝。” 刘一手忙摆手，道：“我穷得很，治病救人的野郎中，哪里有金子！” 杨慕也不戳穿他，说起了今日的来意。 刘一手听完，皱眉想了想，起身走到一个柜子边，撅着屁股找了半晌，找出一本手札来，翻开数页，道：“有了。” 他将手札递给杨慕，指着其中一行，道：“我师父说，万蛊王无法杀死，不过平日里都是睡眠状态，需要处子血液滋养，才可苏醒。苏醒后，只要吸收血液，便可任人驱使。” 他又指着另外一行，道：“想要解除万蛊王控制的子蛊，只有万蛊王沉睡这一个法子。” 杨慕挠了挠下巴，无法杀死是个麻烦，但是沉睡简单，只要不给它血液就行了。 这么说，只要将万蛊王偷出来，藏到妥善的地方，之后让它乖乖睡觉，就万事大吉了。 这也太简单了！ 唯一难的就是，把它偷到手。 可惜师父和师伯回去成亲了，否则成功概率会大很多。 刘一手道：“不管是否是万蛊王的子蛊，所有的蛊毒都有一个通用的法子——吃白萝卜。白萝卜通气，蛊虫都不喜欢，再加上驱虫熏艾，应该可以暂时压制蛊毒” 杨慕眸子一亮，这就多了一重保障！ 她将自己腰间的一个小荷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呼啦啦”倒出来。 刘一手看着桌子上的金花生、金瓜子、金豆子、金叶子都傻了。 杨慕道：“多谢刘先生，若是他人问起此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刘一手接话特别快。 杨慕十分满意，起身出了院子，骑马去了行宫。 刚进了值班室，白瑶就道：“副统领，淑太妃潜人来问了两次，想见你。” 杨慕知道，淑太妃定然是想问是否找到了给李佑下毒的人，于是点头，换上铠甲，去了千澜殿。 经过赏赐杨慕救下李佑之后，淑太妃对杨慕的态度已然由之前的长辈看晚辈，变成了对这个年纪轻轻的晚辈的依赖。 杨慕一进来，淑太妃就制止了她的行礼，让了坐，罗女官亲自端了茶水来。 比起那日的披头撒发，如今的淑太妃已然恢复了高贵端庄。 “慕姐儿，我知道你忙，忍着不问此事。可……一日不查出幕后之人，我到底心里不踏实。” 罗女官也道：“公主恕罪，奴婢也是看不下去，才劝娘娘问一问此事的。太妃娘娘夜不能寐，时常惊呼寻找小殿下。” 杨慕看淑太妃眼睑下的黑眼圈，也知道上次的事情吓到她了。 能将手伸到她身边的人，岂能不让人心惊？ 杨慕喝了一口茶，道：“姑母，此事太皇太后已然插手了。” 淑太妃紧张道：“可是，她老人家远在宫里……鞭长莫及。” 杨慕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给千澜殿内外增加守备，再让千澜殿上下，先吃上白萝卜，点上驱虫弊害的艾草。” “白萝卜？” 艾草驱散毒虫，这个淑太妃知道，但是……白萝卜她有些不理解。 杨慕点头道：“解毒的。” 杨慕没有将万蛊王的事情告诉淑太妃，一来是太皇太妃手段厉害，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少；二来也防着淑太妃身边的人。 杨慕道：“姑母，一旦我加强戒备，最好是非必要不可进出。” 淑太妃自然愿意的，减少人员出入，他们母子就可平安不少。 之前杨慕没有特意加强人手，但是换了武道略高的人来守备。 如今看来，那些人手也不够，于是杨慕调来了银朱守在千澜殿的大殿外，以备不时之需。 刚回到值班室，就见到包老太等在门口，心里一愣，难道这老太太知道自己要对付太皇太妃了？ 今天万圣夜，所以早点更新，想出去玩的小伙伴，可以放心玩耍拉！！！！ 另：今天更新3章~~记得查收~~ 第426章 求世子妃一件事 包老太见到杨慕，拄着小拐棍过来，指着自己脑袋上的一个大包，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参军！” 一日不在杨慕近前，她就一日倒霉。 这几日杨慕归家太晚，她都没有抓到机会问，只能亲自来行宫了。 杨慕心里一松，道：“如今主簿还缺一人，大娘可乐意？” 包老太点头如捣蒜，她这个年纪，在军队里除了写写画画，整理档案，也没什么可以做的。 好在她文笔还可以，应该也能给慕丫头帮上忙。 于是杨慕当着包老太的面给兵部写了主簿条文，又命人将条文送去兵部，等兵部盖章用印之后，包老太就可入军了。 杨慕亲自送包老太去出门，包老太得了准信，开开心心坐马车走了。 看着包老太的马车离去，杨慕站在行宫大门口，心里有些歉意。 包老太在竹坡村的时候，对她就不错，还帮着她看顾杨石头。 如今自己要对付人家的旧主人，却不能与人家说一声。 也不知道包老太知道此事之后，会做什么反应。 是大义灭亲？还是会站在太皇太妃那边，与自己为敌？ 杨慕下值后，换了衣裳出了行宫，林啸派人传话，今日回来会比较晚，不来接她下值了。 于是杨慕自己路上吃了些东西，骑马回府。 刚回到承启院，黛山就凑过来道：“世子妃，家庙传话来说，二夫人想见您。” 杨慕挑眉，自从曹氏母女交代出长孙凝是孟氏算计才早产之后，林茂回府与马氏商议之后，便将孟氏送去家庙了，一个下人都没有允许被带去。 说是代发修行，但是大家都知道，孟氏养尊处优惯了，在家庙里是要干活的，所以生活一定是很艰难的。 黛山道：“家庙的尼姑说，孟氏去了家庙第二日就病倒了，这两日有些不大好。” 杨慕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出了王府后院，来到对街的家庙。 家庙的尼姑引着杨慕去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院子里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杂乱的柴房，一间住了孟氏。 屋子里十分简陋，孟氏盖着散发着潮气的被子，脸色蜡黄躺在床上，见杨慕进来，眸子亮了亮。 杨慕并没有准备多呆，所以并不落座，而是在离孟氏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淡淡问：“找我何事？” 她与孟氏不熟，也不准备熟稔。 孟氏忽然咳嗽起来，半晌之后，才缓过劲来，虚弱道：“这王府看似还在太妃手中，可谁不知道，世子妃已然是王府的当家主母？我有事，不求你，还能求谁？” 杨慕并不否认这个事实，只是淡然的看着孟氏，听她的下文。 孟氏缓缓道：“我听说，世子妃这段时间在找红磷？” 杨慕眸子一亮，问：“你手里有红磷？” 孟氏缓缓点头，道：“世子妃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将红磷双手奉上。” 杨慕提醒道：“你知道我要多少红磷吗？” 孟氏轻笑道：“世子妃不知道也正常，毕竟孟家小门小户，并不被人关注。” 她从衣服里层取出一张纸来，道：“这是我孟家的一座矿山，此山产黄磷，黄磷加热变为红磷。到时候，世子妃想要多少红磷没有呢？” 杨慕笑了，红磷是黑火药必要的成分，她一直都没有找到大量红磷，一直不能大批量炼制黑火药。 若是能得到此矿，即便是全世界与大顺为敌，大顺的百姓都不用怕战火连绵了。 孟氏有气无力问：“世子妃可还满意？” 杨慕点头道：“说说你的条件。” 孟氏眸子亮了亮，道：“只求世子妃一件事，照顾我的两个儿子。” 杨慕没想到孟氏竟然打着托孤的打算，愣了一瞬，问：“二婶何出此言？” 孟氏苦笑道：“太妃老了，不爱管事了。二爷是个心思深沉的，比起孩子，他更在乎自己。世子妃，没了曹氏，林善就不是你们夫妻的对手，这王府迟早是你的天下。” 杨慕道：“二少爷读书好，四少爷也是个天资聪慧的，二婶为何会顾虑他们未来呢？” 孟氏道：“世子妃又何必不懂装懂？二爷是赢不了的！我只求我两个孩子平安活着！” 杨慕微微侧头，林繁最近与摄政王走得近，想必是想要个从龙之功。 而他想要得到从龙之功，他选定了摄政王，与定王府的大立场其实是有悖的。 林茂是太皇太后的亲妹夫，也是李佑的姑祖父，林啸又是李佑的表姐夫，不论如何，定王府与李佑更亲近。 杨慕看着孟氏的眼睛，问：“二婶如何知道，二叔赢不了？如今朝中可是半数大臣都在支持李逸登基。” 孟氏苦笑，却不说话，而是问：“世子妃是否能答应？当二房倾倒的那一刻，保住我两个孩子的性命？” 杨慕见她不愿意回答，也只能微微点头，道：“若是他们二人没有参与，我可以尽力保全。” 孟氏道：“世子妃放心，咏哥儿只是一心读书，从未参与他父亲的事情。而启哥儿不过八岁，还什么都不懂呢。” 杨慕再次点头，表示可以答应孟氏。 孟氏便将那张纸放在床上，道：“那这座黄磷矿山，就属于世子妃了。” …… 从家庙出来，杨慕抬眸看了看已然擦黑的天色。 孟氏临死前都在保护自己的孩子，曹氏呢？临死前，却连一句林善和林秋晨的名字都没有提起过。 相对应的，林善和林秋晨都没有想过为曹氏收尸，愣是让母亲和外祖母的尸体被滕管事带走，被乌鸦啃噬干净，变成枯骨！ 真是什么样的母亲，教育出什么样的子女来。 孟氏虽然手段狠辣，可教育子女却是比曹氏这种偷鸡摸狗的人强多了。 最起码，自从孟氏来了家庙之后，林咏和林启多次来看望，请医问药都差点请太医头上去了。 只是孟氏自知这辈子也出不了家庙，没了心气，这才一病不起，药石无灵。 杨慕缓缓走回定王府，心里诧异，孟氏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丈夫会输给林茂的？ 总不会也是重生吧？ 瞧着孟氏平日里说话做事的样子，也不像呀！ 朝中大局，连众多朝臣都不一定能看懂，孟氏一个后宅妇人，是如何看懂的？ 杨慕不知道的是，孟氏不是不看好自己丈夫，而是不看好丈夫投靠的摄政王。 当年摄政王身为皇长子，都没法子斗过二皇子，进而错失皇位。 这么多年过去了，摄政王虽然羽翼丰满，却是个十分听从太皇太妃话的男人。 三十多岁的男人，却只知道听话，这样的人，能成事就出了鬼了！ 第427章 神秘黑衣人（三更） 当杨慕踩着一地的月光回到承启院的时候，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烤红薯的味道，像是放了奶酪和玉米粒，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杨慕有些馋了，闻着味道进了包老太的厢房。 见黛山、巧巧和包老太三个人围着火炉子，正在啃红薯，于是也凑过去，抱着烤红薯啃了起来。 红薯里果然塞进了奶酪和玉米粒，甜而不腻，口感好到不要不要的。 不多会儿，林啸也闻着味道进来了，显然是没吃饭，吃了不少烤红薯。 包老太黑着脸，看着林啸将自己的夜宵全部干掉，没好气道：“就不能吃小厨房的吗？” 林啸这才发现，自己把烤红薯都吃了，不由得不好意思，道：“我让小厨房给大娘再煮碗饺子吧。” 包老太冷哼一声，她若不是馋烤红薯，会蹲在这里烟熏火燎？谁要吃饺子！ 林啸看包老太明显是不同意自己这个提议，问：“要不……拔丝红薯？” 黑着脸的包老太瞬间脸色好看了许多。 林啸忙去小厨房吩咐。 杨慕好笑的看着丈夫吃瘪，然后对包老太道：“对，训他！” 包老太转头看向杨慕，道：“你吃得少了？” 杨慕一愣，转头去看，自己脚下的红薯皮也不输林啸，不由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道：“我去小厨房催一催！” 说完话，就一溜烟溜了。 黛山和巧巧掩嘴偷笑。 包老太一板脸，道：“笑什么？眼看过几日我就要去军营了，这承启院可交给你们了！” 这话一说，两个丫鬟顿时觉得亚历山大，也笑不出来了。 …… 戌时，两道黑衣人影悄无声息从承启院旁的院墙飞出王府，连王府暗卫都没有惊动。 站在皇宫大门口的阴影里，蒙面的林啸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道：“娘子……这个夜行衣，为夫不太习惯……” 杨慕看着将丈夫身材勾勒得十分野性的夜行衣，道：“这样才能在运轻功的时候，没有风声呀！” 她挺了挺胸脯，挑眉问：“是吧！” 林啸看着娘子凹凸有致的身材，脸色不渝，有没有风声不知道，有点不爽是真的。 杨慕对自己制作的夜行衣分外满意，推了丈夫一把，道：“别愣着了，再晚了宫里都睡了。” 人睡了，还打探什么？打探太皇太妃睡觉是不是磨牙吗？ 林啸浑身不爽着当先飞入了高高的红色宫墙，杨慕紧随其后。 二人身形轻飘飘，没有引起注意。 可刚路过勤政殿，二人就看到司徒峥带着白泽卫在巡逻，二人对视一眼，林啸快速掠出，落在地上，故意踩断了一截子树枝。 “谁！” 司徒峥是二品高手，立刻循着声音看来。 林啸反应更快，在他出声的同时，飞身掠起，朝着一旁屋顶飞去。 司徒峥立刻命手下戒备之后，运起轻功，快速追去。 杨慕藏在阴影里，等着二人身形走远了，才擦着墙角，朝着后宫而去。 一路都有巡夜的御林军和白泽卫，自从国丧开始，宫里人员走动多，所以就加强了守备。 但是由于这些守备都是男子，所以只能护卫前朝，不能进入后宫，所以杨慕也不担心。 绕过巡查的人，杨慕站在后宫宫门前，停了下来。 她为难了，不是因为宫墙太高飞不过去，也不是因为守备太多难以掩人耳目。 而是因为，后宫的宫门口大铜缸前，站着着一个人——段九郎。 此时的一品高手，正在专心致志欣赏铜缸里的睡莲。 段九郎作为人人皆知的京城第一高手，平日里要么在武学监里教人习武，要么在到处溜达着找习武苗子，挺好的生活习惯呀，可最近怎么总往宫里跑？ 当着段九郎的面，飞身入后宫，杨慕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杨慕挠了挠蒙面巾下面的尖翘下巴，琢磨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调走段九郎。 假传太皇太后懿旨？ 假传太皇太妃懿旨？ 假传陶太后懿旨？ …… 杨慕手指默默将地上浮灰里写出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妃”“陶太后”三个名字划去。 她穿着夜行衣，蒙着面，都不用站在段九郎面前，只要走出这片暗影，段九郎就能清晰看到她。 她不过二品，段九郎可是一品，武道越高，品阶之间的鸿沟也越大，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也不指望能反杀。 可林啸已然引走了司徒峥，难得的机会，自己不能放弃呀…… 就在杨慕准备重新翻出宫墙，从后宫大门飞入的时候，她愣住了。 只见段九郎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黑衣蒙面人，而守后宫大门的二十几个御林军此刻不知是瞎了，还是被点穴了，愣是对忽然出现的黑衣人视而不见。 那个黑衣人背着手，十分悠然地上前一步，抬起一只脚来，使劲踹上了段九郎的屁股。 “噗通！” 段九郎头朝下摔进大铜缸里。 段九郎：“！！！” 他几乎是掉进大铜缸的瞬间，就在水里一个拧身，钻出水来。 全身湿透的段高手没发现，自己头发上顶着一朵睡莲。 杨慕：“……” 黑衣人看着水里的段九郎，段九郎怒瞪黑衣人。 黑衣人：这么狼狈了，还不来打我？ 然后他伸出手，在段九郎的头顶上拍了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 段九郎：“！！！” 黑衣人转身走了两步，之后回头看段九郎，似乎在等他追击自己。 段九郎少年成名，还没有遭受过这等憋屈气，若不是刚刚被踢懵了，也不会回不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段九郎怒喝一声，从水中飞起，朝着黑衣人追击而去。 杨慕从暗影中走出来，看着地上一串的水珠子，嘴角抽了抽。 既然段九郎走了，杨慕就什么都不顾及了，快跑几步，飞身而起，像是一只大鸟一般，融入夜幕，进入后宫范围。 寿康宫她是来过的，轻车熟路。 此刻寿康宫的灯还亮着，有宫女太监穿梭在院子和走廊里。 杨慕走在房顶上，像是猫一样，走路无声，小心翼翼在各个房顶上穿梭，寻找太皇太妃的踪迹。 她感受到，寿康宫里，有两个四品高手，分别守着南门和北门。 绕过两个四品，又找了几间屋子，杨慕才听到太皇太妃的声音传来。 今日份更完，明天开始恢复晚上9点左右更新~~ 宝子们，玩好呀~~ 第428章 她与你不同 她悄悄靠近，发现是一间装了水法的屋子，奇花异草，浓烈的香味，弥漫着水汽。 太皇太妃一身常服，坐在一座小石桥上，正在与人对弈。 那人杨慕见过，是太皇太妃身边的贴身女官，叫景仪。 景仪下了一颗白子，道：“奴婢听说，今早的朝会，连户部的刘侍郎都在支持咱们二少爷，算一算，支持二少爷的大臣，已然超过一半了。” 太皇太妃年过五旬，比太皇太后还要年纪大十来岁，可因为过于美貌，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皱纹，连那双魅惑的桃花眼角都没有鱼尾纹。 与景仪的欣喜不同，她淡然道：“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景仪笑着道：“娘娘还真是稳坐钓鱼台，不像奴婢，心里都乐开花了。” 太皇太妃抬眸看了景仪一眼，知道是在拍马屁，也不戳破，道：“那些粥水日日都送，可目前却只有一半的大臣支持二少爷，显然不少人还没有中蛊。” 杨慕眯眼，果然是太皇太后！今夜真是来着了！ 说起中蛊的事情，景仪严肃了表情，道：“御膳房实在是插不进人手，咱们的人只能等粥水出来之后，在路上动手，每人每次也只能下手三碗。” 太皇太妃执黑子，落下一子，问：“送粥水的人里，就不能再安插几人？” 景仪为难道：“就安插的那三个人，也是费了大力气，内务府到底还是在太皇太后手里的。奴婢说了两次，让咱们寿康宫的人送，内务府死活不敢。奴婢也不敢再说了，怕黄总管生疑心。” 太皇太妃等了一会儿，才道：“张广茂的遗物如今还在朱雀军手里？” 景仪道：“护国公主为人谨慎，那张广茂的尸体都让仵作验完了，还不叫他干儿子小罗子领回去，更别说遗物了。不过，奴婢吩咐小罗子了，让他领回张广茂尸体和遗物的时候，务必将尸体和鼻烟壶都一把火烧了。小罗子向来感恩娘娘，不会违命的。” 她嘴角翘着，有些得意的样子。 躲在横梁上的杨慕撇撇嘴，抱歉啊，让你们失望了，不但尸体上已然找出了蛊虫，而且今夜之后，我会去找那什么鼻烟壶！ 太皇太妃道：“明日叫小罗子去朱雀军催一催，就说天气暖和了，要给师父早早收尸。” 景仪应了一声，下了一子。 随即想起什么，景仪道：“娘娘，有件事，奴婢想了很久，没有想通。” 太皇太妃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心情不错，道：“说吧。” 景仪道：“包女官就在护国公主身边，听说还要入朱雀军了，为何娘娘不让她帮着将张广茂的尸体和遗物要出来？” 太皇太妃听后，缓缓叹了口气，道：“她与你不同。” 景仪一愣，道：“难道包女官出宫后变心了？” 太皇太妃摇头道：“对我的心，她是不会变的。但是她是个拗人，怕是不会帮我的。” 景仪不解道：“难不成，包女官会觉得，与护国公主这一年多的相处，能抵得过与娘娘相处的几十年？” 太皇太妃无奈摇头而笑，道：“总不能冒险。” 杨慕心中一叹，此事自己瞒着包大娘，太皇太妃也瞒着她，都是为了心中的不确定。 景仪想想，此事是大事，决定了大顺未来的皇位由太皇太后的孙子坐还是太皇太妃的孙子坐，的确不能冒险，于是也不再劝，转而专心下棋。 过了片刻，景仪忽然抬眸看一眼滴漏，道：“时辰快到了。” 太皇太妃下意识摸了自己手腕一下。 景仪皱眉道：“这万蛊王还真是难伺候，非要雇主的血液才可。娘娘千金贵体，如何吃得消每日放血？要不……歇几日吧？” 太皇太妃苦笑道：“若是歇下来，只怕是万蛊王又要沉睡，你忘了当年谦妃杀宫女唤醒万蛊王的事情了？如今咱们谨小慎微才是，不可闹出大动静。你当长孙冽是傻的吗？” 景仪嘟囔道：“可也不能这样日日放血……” 太皇太妃站起身来，道：“暂时先这样，明日想法子让御膳房的厨子中蛊，再将子蛊直接下在大锅汤水中，让大臣们服下！” 她也快受不了这样每天放血了，最近几日走路都飘忽了。 景仪应了一声，起身扶着太皇太妃出了屋子。 杨慕揉了揉蹲麻的腿，悄悄尾随。 另一边，林啸引着司徒峥出了皇宫。 三品带着二品跑，可把林啸累惨了，双腿软的不像话，防止被抓到，他情急之下闪身进了一处宅子，躲在后院的一辆马车里。 宅子不大，才两进，司徒峥很快闻着味道搜索到马车边，冷笑一声，道：“看来兄台是吃了烤红薯吧！味道这么大，还来夜入皇宫？” 躲在马车里的林啸微微皱眉，嗅了嗅夜行衣，烤红薯味道很大吗？ 司徒峥站在马车外，道：“一个三品大圆满而已，你躲不掉了，自己出来吧。白泽卫大牢里那间有窗户的，给你住。” 林啸心里暗骂一声，运起内力，隔着马车壁，朝司徒峥方向劈出一掌。 司徒峥微微后退一步，举掌抵挡。 趁此机会，林啸飞跃出马车，朝着城外飞身而去。 司徒峥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勾起，紧追不舍。 他并不担心对方调虎离山，因为师父段九郎还在宫里。 他只要将这夜闯皇宫的“烤红薯刺客”抓到，就是大功一件。 此刻的司徒峥哪里知道，他的师傅此刻正顶着一朵淡粉色的睡莲，穷极不舍得追着一个“白萝卜刺客”，出了京城。 段九郎在京城这么久，除了偶尔出城与一凡大师和天机真人比武切磋，极少能遇到这样厉害的对手。 什么京城护卫，什么保护皇宫，什么帮助徒弟，统统没有前方十步远的黑衣人重要。 竟然敢一脚将他踹大缸里，还打自己脑壳！ 今日不抓住这个人，好好按进大缸里报仇，他就不姓段！ 只是那黑衣人轻功极好，跑得贼快，若不是身上隐隐散发的白萝卜味，他险些追不住。 无奖问答：猜一猜黑衣人是谁？ 第429章 香薰金球 二人追击到了一处空旷野地，那黑衣人忽然停下身形，转头看着他，道：“这倒是个打架的好地方。” 段九郎堪堪停在十步远的地方，举目四望，四周是齐膝高的野草，开满了月白色的小花，在月光照射下，美得让人心醉。 黑衣人张开一只胳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气场全开，衣袖鼓荡。 段九郎微微皱眉，刚刚在追逐中，他知道对方应该也是一品，可眼下看来，只怕对方刚才隐藏修为，此刻才是释放出了真正的实力。 令他心惊的是，他看不透对方的武道修为，难不成，对方比自己还高吗？ 可是自己已然是一品巅峰，对方如果比自己还高的话，岂不是一品巅峰大圆满？ 忽然，他感觉到不对劲，即便是甘州的唐远山，那位天下第一的武道高手，也不过是一品巅峰大圆满而已！ 若是唐远山站在这里，他一定能看出对方的实力。 可眼前人……他看不透！ 他竟然不知道，这天下还有谁，会超过一品！ 黑衣人眼神淡然的看着他，问：“还等什么？出招啊。” 那语气轻松得，好像在谈论，这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地方，我们一起喝酒赏景好吗？ 段九郎压住心头被轻视的怒意，缓缓摆开架势，他有一种感觉，眼前人，是他前所未有的强敌！ 他的脑海里拼命搜索，江湖上有没有高手爱吃白萝卜，而且打架还挑地方的。 当林啸快步跑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段九郎全神戒备，黑衣人漫不经心。 之后追来的司徒峥落在师父段九郎身边，问：“师父，你怎么也出来皇宫了？” 段九郎看到徒弟，也是一愣，问：“你不是护卫皇宫吗？” 此刻，师徒二人已然知道，他们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司徒峥焦急道：“我们快回去！” 段九郎也正有此意，二人转身欲走，却听那黑衣人云淡风轻道：“慢着！” 声音一出，在场三人都看向他。 黑衣人指了指林啸，道：“你与那小娃娃打，”之后又指着段九郎道：“你来与我打。” 莫名其妙被安排的三人：“……” 黑衣人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弯腰拔了一根带着小白花的草，运气灌入，以草为剑，欺身朝着段九郎飞去。 段九郎只看到虚幻身影，那小白花已然快到眼前了，只能转身避开，回身反击。 这边打起来了，林啸和司徒峥对视一眼。 司徒峥要走，林啸不让，二人也战在一起。 在寿康宫房梁上趴着的杨慕不知道郊外的战况，她正全神贯注看着房间里太皇太妃割腕取血。 只取了一小酒盅的血，景仪就慌忙给她包扎，很是心疼的样子。 太皇太妃一手交给景仪包扎，一手解下腰间的一个镂空金球。原本这是一个熏香球，后来改装了一下，里面有个小瓶子。 太皇太妃将小瓶子里的一只小虫子倒进了血液酒盅里，仔细观察。 杨慕眼见着那像是毛毛虫一样的半透明小虫子，将酒盅里的血液大部分都吸收进了身体，变成了血红色。 期间景仪为太皇太妃包扎好了，太皇太妃急忙将小虫子又装回了熏香金球里。 景仪道：“时辰不早了，太皇太妃喝了红枣粥，歇下吧。” 太皇太妃点头，姿态优雅端庄的喝了一大碗红枣粥，这才上了床榻。 景仪熄灭灯火，只留下外间的几盏灯，才叫了两个宫女进来守着，自己退出外间安睡。 杨慕从怀里取出刚刚路上顺手摘的树叶，将屋内两个宫女点了睡穴，这才从房梁上悄无声息地飞身下来。 她怕段九郎回来宫里，所以不能再拖了，也不管太皇太妃睡着没有，一把拉开床幔，伸手点了里面之人的睡穴。 太皇太妃果然还没有睡着，猛然间床幔一动，正要张口，就见了一个瘦瘦小小的黑衣人伸出手指来，之后便传来一股子烤红薯的味道，接着她就啥都不知道了。 杨慕伸手从太皇太妃的枕边将熏香金球拿起塞进怀里，之后一步不停，出了外间，点了景仪的穴道，转身从后窗户跳出。 当杨慕原路返回的时候，城外的大战接近了尾声。 段九郎和林啸双双受伤，一个是被黑衣人打的，一个是被司徒峥打的。 司徒峥先扶着段九郎飞身离开，剩下了林啸和黑衣人。 黑衣人伸手去探查林啸的脉搏，这原本是十分冒失的举动，手腕脉搏是命脉，一旦受制于人，将会十分危险。 可林啸似乎对黑衣人毫无防备，任由他探查自己的内息。 片刻后，黑衣人放开林啸手腕，道：“伤了肝脉，需要高手调息，且至少要休息十日。” 林啸道：“司徒峥会立刻查探京城所有三品高手，确认此刻身份，我得赶快回去。” 黑衣人道：“我送你。” 话音落，黑衣人弯腰，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长大后从没有被公主抱过的林啸：“！！！” 黑衣人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别乱动！否则丢了你。” 这小子现在不能使用内力，会伤上加伤，是不知道吗？ 被高处寒风吹得发冷的林啸：“……” 他低头看了看身下迅速往后退的大树顶，默默缩了缩身子，不动了。 抬头看了一眼黑衣蒙面人，林啸问：“表舅舅怎么在这里？” 黑衣人正是白棠。 白棠运着轻功在树上腾挪跳跃，丝毫不影响说话，道：“太皇太后命我蒙面引走段九郎。” 林啸没想到今夜他们夫妻二人的计划竟然被太皇太后知道了，不由得微微摇头，若不是太皇太后先人一步，怕是今夜他不只是受内伤这么简单。 若是被段九郎遇到，他肯定是打不过的。 二人往京城赶的路上，杨慕已然悄无声息回到了承启院。 看着手里的熏香金球，杨慕心中十分好奇，不由得打开来看。 那小虫子此刻已然变成金黄色，金灿灿的，在烛光下闪着金光，很是可爱。 她在看小虫子，小虫子也在看她，还歪着脑袋，显得更可爱了。 白棠：猜到是我了木有？ 第430章 司徒峥到 杨慕逗弄了一会儿小虫子，有些困了，便上了床铺等林啸回来。 一边等一边想着，今夜踹段九郎屁股的黑衣人是谁。 想着想着，就困了。 熟睡中的杨慕不知道，她放在枕边的熏香金球悄无声息打开一条缝，那只金色小虫蠕动着胖乎乎的身体，缓慢爬了出来。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召唤，小虫目标明确地朝着杨慕脖颈上的小葫芦爬去…… 而那小葫芦，竟然在小虫子靠近的一瞬间，「啵」的一声，自己打开了。 杨慕睡梦中听到声音，微微动了动手指，便再次睡熟。 …… 一刻钟后，杨慕听到房门的响声，猛然坐起，就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抱着同样一个黑衣蒙面人冲进屋子。 杨慕：「……」 这什么造型？ 林啸一把扯下自己的蒙面，跳下了白棠的怀抱，道：「是我。」 杨慕眨眨眼，看看林啸，又看了看似乎肌肉僵硬、依旧保持抱人姿势的黑衣人，一脸懵逼。 林啸无奈将白棠的蒙面巾扯下来，道：「是表舅舅。」 杨慕恍然大悟，问：「是表舅舅踢了段九郎的屁股？」 林啸：「！！！」 这是重点吗？ 白棠运功至手臂，缓解了僵硬的肌肉之后，道：「我若不引走他，你怎么偷东西？」 他大步上前，拉着林啸坐在床上，道：「快脱衣服！」 杨慕：「……」 林啸解释道：「我受了内伤，表舅舅要为我疗伤，娘子别叫人进来。」 杨慕皱眉，伸手搭上林啸的脉，问：「你受伤了？」 林啸任由杨慕探脉，微微点头，道：「不要紧。」 杨慕探脉之后，发现林啸的内伤的确不太重，于是将内室让给舅甥，自己去外间守着。 …… 一个时辰之后，司徒峥牵着猎犬，站在了定王府大门前。 守门的小厮被敲门声惊醒，忙来开门，这才知道，是白泽卫大都督亲自前来，说是要搜查夜闯皇宫的刺客。 小厮哪里敢擅自决断？急急忙忙来通报。 司徒峥却是用力一推大门，道：「白泽卫办案，不需要通报！」说着，就带人闯进府里。 若是平日里，司徒峥自然是要给定王府几分面子的，可如今是闯皇宫的大案子，刺客又是在自己手里弄丢的，哪怕是得罪了定王，他也必须要搜查定王府！ 司徒峥牵着狼狗，被牵引着直接奔承启院而来。 后门上守门的婆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可到底是王府的奴才，还是能想起来给里面通个气的。 司徒峥却叫人直接将婆子看管起来，不允许通报。 猎犬是白泽卫养的追踪犬，闻了那辆马车里的烤红薯味道之后，照直来了定王府。 再联想定王府世子林啸正是三品，身形也与自己打伤的刺客差不多。 若真是定王世子，这案子今夜就能告破了！ 气势汹汹的司徒峥直接带人包围了承启院，用内力一震，院门就被打开。 杨慕走出屋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上百名白泽卫举着火把，当先站着的，是牵着狼狗的司徒峥。 杨慕挺直了腰杆，沉声问：「白泽卫这是要抄家？」 司徒峥眯眼看了一眼杨慕，心里微微诧异，上次在宫里见这丫头， 还是与自己一样的二品，怎么几日不见，自己竟然看不出对方的深浅了？ 杨慕见司徒峥不说话，问：「怎么，司徒大都督是没有皇命，私自前来，心虚了？」 司徒峥举起一卷懿旨来，道：「不瞒公主，今日皇宫进了刺客，惊了驾。陶太后的懿旨，本官可以对京城任何一家府邸进行搜索。」 杨慕皱眉，拿出自认为十分完美的演技，问：「宫里进了刺客？太皇太后如何？太皇太妃如何？陶太后如何？」 司徒峥冷笑，道：「公主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这猎犬闻着刺客的味道来了定王府，停在了你的院子里。」 杨慕皱眉，「味道？」 司徒峥点头道：「烤红薯的味道！」 杨慕嘴角抽了一下，道：「今夜我到是吃了些红薯，可大都督总不能将京城吃烤红薯的都抓起来吧！」 司徒峥道：「那刺客身手不凡，自然不是凡人。」 杨慕问：「刺客武道几品？」 司徒峥道：「一个三品，一个一品。」 杨慕挑眉，道：「那就是了，不论几品，都不可能悄无声息进入我的院子。」 司徒峥诧异的看着杨慕，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他追问：「难不成公主是一品？」 杨慕笑了，道：「运气好，前几日刚刚进入一品。」 司徒峥看杨慕的身形，绝不是打伤师父的黑衣人，便道：「那世子爷总是三品吧，若是不心虚的话，麻烦世子爷出来，让本官搭个脉。那刺客被本官打伤了，只要世子爷的脉象没有内伤，本官转身就走。」 杨慕回头望了一眼，道：「世子爷军务繁忙，好不容易睡个踏实觉，我不愿惊动。不如司徒大都督明早再来，可好？」 司徒峥像是看赖皮的小孩子一样看着杨慕，道：「抱歉，太后懿旨，限期破案！」 司徒峥现在特别确定，今夜那个被自己打伤的三品刺客就是林啸。 一来，林啸是李佑的表舅舅，有理由入宫行刺陶太后和太皇太妃。 二来，这院子一进来就是一股子烤红薯的味道。 三来，太巧了，林啸是三品武道，且躲躲藏藏不敢见他。哪有朝中大臣进门，是女子接待的道理？ 于是，他强硬道：「若是护国公主不让开，本官只好硬冲了！」 他举着懿旨，在这明黄色的懿旨面前，一品高手也要让路！ 看着眼神坚定的司徒峥，杨慕正要说什么，却听一慵懒的声音传来，「这是闹什么？」 紧接着，林啸穿戴整齐，从二进院子出来，长身玉立，面若潘安，好一个京城双壁！ 司徒峥见林啸出来，先是认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竟然看不出苍白，不由得心中有了一分疑惑。 再去看那狼狗在看到林啸的时候，没有丝毫攻击的举动，便更加奇怪。 司徒峥道：「林世子，是否允许在下探脉？」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31章 品级突破 林啸皱眉道：「我在里面听到，司徒大都督寻找的，是三品和一品的刺客。」 司徒峥仰头，道：「正是！」 林啸好笑的看着他，问：「那你瞧瞧，本世子是几品？」 司徒峥一愣，随即仔细去感受，不由得心里一突。 二品中期！ 林啸道：「我与司徒大都督一样，都是二品中期。既不是一品，也不是三品，不知大都督为何要认定我是刺客？难不成，我定王府就是让人随意栽赃的？」 司徒峥此刻已然有些迷糊了，他确定今日与自己对战的是三品大圆满没错，眼前世子爷难道真的不是刺客？ 可追踪犬来到林家是什么意思？ 思索片刻，司徒峥依然不准备就此放弃，于是道：「武道品阶二品以上都可压制，在下劝世子，还是同意探脉的好。」 司徒峥一副「你不给我探脉，我就回宫告诉陶太后，你是刺客」的架势。 林啸背着手，与妻子对视一眼之后，问：「司徒大都督身为白泽卫统领，却如此不分黑白是非。也罢，今日你探查出来，我自然与你走一趟。若是探查不出内伤……别怪我上奏折弹劾白泽卫！」 他说着，下了台阶，伸出一只手来，阴恻恻道：「只是，大都督可小心探查，别误伤了本世子。」 司徒峥道：「世子爷放心，司徒峥不是陷害忠良的小人。」 说着，便伸手去探查林啸的脉搏。 可他将林啸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那猎犬也围着林啸绕了好几圈，愣是没有任何反应。 杨慕冷冷道：「我还没有见过哪个武道之人探脉能探这么久的。」 司徒峥有些尴尬的放开林啸的手，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他总不能将堂堂世子就这么没有任何证据带走。 他拱手为礼，道：「是在下莽撞了！」 说完，就要带着人走。 杨慕却高声道：「慢着！」 司徒峥停下，看着杨慕的眼睛，充满了询问。 杨慕也走下台阶，站在林啸身边，火把映衬下，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杨慕抬声问：「我之前问大都督，宫里的几位主子如何，大都督还没有回答我。」 司徒峥这才想起，杨慕之前问过此事，于是道：「公主放心，刺客没有得手。」 他回到皇宫第一时间确认了每个宫，确定都没有遭遇刺客，不由得庆幸万分。 可他心中却更加奇怪，刺客将他们师徒引走，却什么都没有做，这件事不符合逻辑。 杨慕点头，这才让白泽卫出去。 白泽卫刚刚出门，马氏就派人来问是怎么回事，杨慕亲自去了一趟福海院，告诉马氏宫里有刺客，白泽卫在到处搜查。 马氏是经历过事情的人，听说与林家无关，也就安心睡了。 杨慕回到承启院，林啸正在燃烧二人只穿过一次的夜行衣。 见杨慕回来，林啸笑道：「与娘子在一起，为夫也福大命大了！」 杨慕笑嘻嘻任由他抱在怀里，道：「是运气好，否则今夜只怕是危险。」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内屋白棠在给林啸疗伤，外间杨慕坐在桌边，心里有些郁闷。 她摸着小葫芦，嘀嘀咕咕。 「如果你时时刻刻都有甜甜水多好？」 甜甜水是疗伤的圣药，杨慕试过很多次了。 可惜每天早上才有，否则现在林啸喝下，能大大减少疗伤时间。 司徒峥一定会让白泽卫到处搜查今日夜闯皇宫的人，迟早会查到他们夫妻，到时候林啸身上带着伤，怕是不好遮掩。 忽然，杨慕的手顿住了。 小葫芦的重量……似乎不是空的！ 她眸子一亮，迅速拔开小葫芦的盖子，就着不太明亮的烛光，发现里面竟然满满的甜甜水。 倒入酒杯之后，竟然是满满一杯金黄色的液体，十分浓稠，与之前的甜甜水完全不同。 难道甜甜水还学会根据需求变身了？林啸现在需要治疗内伤，所以甜甜水变成了这个形态？ 杨慕抿唇，万一甜甜水的功效不是治疗内伤呢？ 林啸现在内伤，可顶不住大功率的猛药。 杨慕默默尝了一口，感受药力在体内的变化。 甜甜水进入胃里之后，忽然就像是气泡水一般沸腾起来，紧接着，那些气泡冲入奇经八脉，左突右撞，使得血脉膨胀。 这种感觉，杨慕曾经有过多次，这是要突破武道品级的前兆！ 已然有了经验的杨慕开始运气引导那些活跃的气泡冲向自己的各大经脉。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杨慕浑身大汗，却十分兴奋地张开双眼。 她的眸子里的光芒锐利而充满力量，身体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杨慕猛然站起身来，闪电一般进入内室。 此刻白棠刚好为林啸疗伤收势，看到杨慕后，道：「需要休息十日。」 他好奇的看了几眼杨慕，这丫头竟然短短时间突破了一品大关，从此挤进了一品高手行列？！ 虽然心中好奇，可见杨慕并不准备说，白棠贴心的没有问。 杨慕强忍着激动，道：「表舅舅放心，我肯定照顾好他。」 她走到床边，见林啸脸色发白，显然是内伤不轻。 白棠拍了拍林啸的肩膀，道：「好好休息。」说完话，便与杨慕告辞，飞身出了林家。 待白棠走后，杨慕激动的将一直捏在手里的酒杯递给林啸。 林啸问：「这是什么？」 甜甜水是半透明的，而且是每日早上才有，所以他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杨慕便将刚刚小葫芦的变化说了，之后举着被子放在林啸嘴边，道：「小小一口，我突破了一品！早知道，我就不喝了，全给你。」 林啸先是惊喜娘子突破一品，随即又笑着道：「天下哪里有‘早知道？」 他接过甜甜水，一饮而尽。 媳妇又突破了呀！他怎么就拍马都赶不上呢！ 甜甜水入腹之后，林啸与杨慕刚刚的感觉不太一样，虽然腹中也像是沸腾一般，可那些小气泡却是先都冲入了自己的肝脉，再由肝脉冲入肝脏。 小气泡所到之处，就像是甘泉涌入干涸的土地，将内伤治愈。 剩余的小气泡开始冲入林啸的奇经八脉，在林啸的特意引导之下，扩宽经脉，冲击丹田。 冲击丹田的疼痛，根本压不下林啸对即将进军二品的兴奋。 所以，当他成功晋级二品，张开双眼的一刻，根本没有顾忌自己经脉的疼痛，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媳妇。 「慕慕，我二品中期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432章 没了万蛊王，一切皆休！ 杨慕被他熊抱之后，笑着道：“我发现个秘密，咱们不但升了品级，身上还带了一股子异香！” 也是这时候，司徒峥冲破了承启院的大门。 杨慕因为回来得早，已然换过衣裳，于是先出去应付司徒峥。 林啸则是在屋内自己一边换衣裳，一边听着屋外的动静。 …… 林啸想起刚刚的惊心动魄，司徒峥若是早来一盏茶的时间，自己都还在突破品级。 杨慕拍了拍林啸的手，道：“让你看看万蛊王，长得特别可爱！” 说着，她挣脱了林啸的怀抱，走到床边，拿起那个熏香金球，却意外发现，里面的万蛊王不见了。 林啸看着娘子的表情，又看看空空如也的金球，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于是大半夜的，小夫妻不睡觉，床上床下到处找虫子。 直到天色快亮的时候，林啸准备要喝甜甜水了，二人这才反应上一件事来。 万蛊王不见了，甜甜水又忽然变成金色，会不会是万蛊王爬进小葫芦，变成了金黄色的甜甜水？ 二人一阵无语。 刘一手说，万蛊王杀不死，没想到竟然可以化成水了。 杨慕将昨夜见到太皇太妃用血水滋养万蛊王的事情说了，二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所以，他们是喝了太皇太妃的血吗？ 有没有成为高手两说，是先成为吸血鬼了吗？ 还有，这万蛊王的威力也太大了，二人不过一人喝了一口，便各自突破了品阶！ 而当小夫妻哀叹自己成为吸血鬼的时候，太皇太妃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景仪急得在地上走来走去，见太皇太妃终于醒了，急急忙忙凑过来，道：“娘娘，大事不好了！昨夜宫里进了刺客！” 太皇太妃睡颜稀松的眸子忽然清亮，伸手去就摸枕头边的熏香金球，竟然摸了个空！ 景仪看太皇太妃的动作，道：“奴婢已然细细摸过了，连床下都看了，那……金球不见了！” 太皇太妃猛然站起身来，惊怒看着景仪，有一瞬间，她怀疑是景仪偷了自己的万蛊王。 可景仪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太皇太妃惊慌走了几步，忽然看向景仪，道：“传我的话，请包瑾娘进宫！” 景仪诧异问：“包女官？她……娘娘不是不想让她知道此事吗？” 太皇太妃没好气道：“都已然到了这地步，还管什么？没了万蛊王，一切皆休！” 景仪忙应了，匆匆去了。 太皇太妃紧紧握着双拳，朝中大臣已然有一半的人支持她孙子继承皇位了，在这个关键时候，万万不可出纰漏！ 太皇太妃难得脸色阴郁，寿康宫的奴才们心里慌慌，只盼着包女官入宫，能平息主子的怒火。 另一边，慈宁宫。 司徒峥站在大门口，一脸苦涩。 司徒峥带着猎犬想要找到师父说的“白萝卜刺客”，他跟着猎犬来了这里。 其实都不用猎犬，慈宁宫只是刚刚靠近，就有很浓烈的白萝卜味，太皇太后最近是在清毒下火吗？ 那也不必吃这么多白萝卜吧！ 还是……整个慈宁宫上下都在吃白萝卜？ 司徒峥迷茫了。 太皇太后没必要派遣刺客啊……她老人家想干嘛，还不是一道懿旨的事情？ 最终，司徒峥没有那个胆子进慈宁宫问话。 他决定在皇宫里，进行地毯式搜索，希望能找到刺客的其他线索。 在司徒峥看到一个墙角灰尘上的三个被划掉的名字后，只觉得背后汗毛都立起来了。 所以…… 刺客昨夜是想杀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妃和陶太后三人吗？ 可是为什么没有下手呢？ 是唯二的两个高手遇到了自己和师父，剩下的刺客品阶不高，无法在宫里行动吗？ 想要同时杀死大顺地位最高的三位女子，有这个动机的，好像只剩下桓王了。 当司徒峥去桓王府问话的时候，白棠正坐在紫雪园的一处瀑布一般的紫藤下，挑拣几朵艳丽的牡丹花。 他准备亲手做一瓶牡丹香露，在过几日自己生辰的时候，亲手送给媳妇。 白棠身上的白萝卜味道，早就被这满园浓烈的花香掩盖得一丝不剩。 而这一日的朝会，原本也是要商议新君人选。 可那些原本支持李逸的大臣忽然就不说话了，其实他们也有些纳闷，怎么自己之前会支持李逸，自己明明是其他阵营的人呀！ 朝会上，再次现出三足鼎立的局面。 李逸、李奚和李佑，这三位到底谁能继承大统，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摄政王都懵了，这怎么一夜之间，原本稳稳能赢的朝局就变了！ 而与此同时，杨慕去了行宫，勒令朱雀军，不论谁来，张广茂的尸体和遗物，都不可交出。 她重新去了一次张广茂的屋子，找到了一个鼻烟壶，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之后，看到了一只已然死去的蛛虱。 看来是万蛊王化为水之后，子蛊已然死亡。 在张广茂的枕头下，杨慕还发现了一封信，看了信，她挑挑眉。 竟然是自己写给张广茂的信，命令他杀了李佑。 杨慕拿着两样证据，进了宫，找到了刚刚下朝的太皇太后，将昨夜寿康宫的事情，说了出来。 将证据递给太皇太后的时候，老嬷嬷没忍住还掩嘴笑了几声。 护国公主也太有趣了，竟然拿着“自己”的罪证送过来。 太皇太后看着信，微微皱了皱眉，道：“模仿得到是不错，可惜漏洞也太大了。” 信上的字迹虽然极力模仿杨慕的烂字，但是亲近人都知道，她笔下就写不出两个一样的字来。 而那信上出现的三个“毒”字，却是一模一样，明显是栽赃陷害。 太皇太后不过撇了信几眼，就将目光看向了鼻烟壶里的小虫子，冷笑一声，眸子阴沉道：“我任由她的孙子继承皇位，转头来，她却要害死佑儿！” 老嬷嬷叹了口气，后宫牵扯的利益太大了，所以手段总是这么防不胜防，女人，总是这么恩将仇报。 太皇太后忽然转移了话题，道：“盛太后的事情，宗人府与大理寺查得太慢了，传话去，催一催。” 老嬷嬷应了一声，叫来个太监去催，自己走回太皇太后身边，道：“盛太后好说，不过是个死了子嗣的人罢了。可太皇太妃那里却不可轻举妄动啊。” 太皇太妃的亲儿子摄政王手握军权，又有不少亲近的大臣，的确不太好办。(本章完) 第433章 那到底是谁在对付自己？ 杨慕想起一件事来，道：“之前的瘟疫，应该就是摄政王谋划的，此事是否可以扳倒摄政王？” 亏了她没有杀了陈雨荷和杨菲，这时候能派上用场了！ 太皇太后和老嬷嬷诧异的看着杨慕，杨慕便将陈雨荷和杨菲帮着摄政王谋算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皇太后带着怒意冷哼一声，道：“皇家子弟，竟然做下这等残害百姓的事情，留着何用！” 她看向杨慕，道：“将人证送去给宗人府！哀家这就下令，围困摄政王府！” 杨慕有些愣神，问：“围困？” 老嬷嬷解释道：“摄政王府有两千亲兵，就在城外！” 杨慕这才想起此事，道：“那得同时将亲兵围困才是。” 太皇太后一边命老嬷嬷去拿懿旨来，一边道：“自然如此。” 太皇太后一口气写了三份懿旨，老嬷嬷将其中一份交给杨慕的时候，杨慕都懵了。 招行宫各太妃和李佑回宫，朱雀军与御林军换防，御林军护卫行宫，朱雀军护卫皇宫！ 老嬷嬷解释道：“另外两份懿旨，是让林家军进城围困摄政王府，和杨家军围困摄政王亲兵。” 太皇太后道：“哀家将自己和孙子的性命，都交给你了。” 杨慕拿着懿旨出宫门的时候，包老太正好入宫。 二人打了个照面。 包老太主动道：“太皇太妃想必是知道我要入朱雀军，特意叫我入宫的。” 杨慕点头，没有多说，便走了。 按照太皇太后的打算，只怕包老太还没有出宫，自己的朱雀军已然接手御林军了。 包老太入宫之后，直接去了寿康宫。 太皇太妃一身杏色的绣团纹的太妃服，带着淡笑免了包老太的行礼。 寿康宫早就准备好了茶水，果子，包老太也不客气，一边与太皇太妃说笑，一边喝茶。 太皇太妃却是与她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挥退了宫女，进入了正题。 “锦娘，今日找你来，我是没有法子了，此事只有你能做。” 包老太一愣，这位老主子，自从做了贵妃之后，就极少这样低声下气与人说话。这语气，让她想起了年轻时候，她还在汪家做丫鬟的日子。 太皇太妃看包老太发愣，站起身来，从高高在上的主位，坐在了包老太旁边的交椅上，柔声道：“我遇到了难事。” 包老太忙放下茶杯，关切问：“娘娘是遇到什么事了？老奴能帮上忙，是吗？” 太皇太妃点头，伸手握着包老太的手，恳切道：“只有锦娘你能帮我。”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包老太愣愣看着太皇太妃，有些不可置信问：“所以，当年娘娘去见谦妃，是为了得到万蛊王？” 太皇太妃拍了拍包老太的手，叹息道：“你也别怪我瞒着你，此事是掉脑袋的事情，你知道了，没好处。” 包老太缓了缓，自然知道当年太皇太妃得到万蛊王，是想要给嘉吉帝下蛊，好让自己的儿子登基，于是问：“可是，最后为何是熹宝帝登基，而不是摄政王？” 太皇太妃苦笑道：“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也不瞒着你。正当我要给嘉吉帝下蛊的时候，万蛊王却失踪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当年太皇太后势大，我只能眼睁睁错过了立新君的大事。” 包老太又问：“那现在万蛊王怎么又找到了？” 太皇太妃道：“你还记得当初我养的雪球吗？” 包老太点头道：“娘娘很是宠爱那大白猫，时常抱着。” 太皇太妃道：“后来，雪球死了，我将其埋在了后花园。也是一个月前，雪球尸体被野猫挖出来，我才发现，万蛊王与雪球的尸体在一起。原来，当年是雪球偷偷吃了万蛊王。而万蛊王是不会被杀死的，所以一直存活在雪球体内。雪球用血肉滋养着万蛊王。” 包老太心里感叹，时也命也，老天爷不让摄政王登基呀！ 太皇太妃道：“如今，我重新得到手的万蛊王，再次丢了！这次我确定，是被人偷走了！” 说着，她将昨夜有刺客夜闯皇宫的事情告诉了包老太，之后道：“能偷走万蛊王的人，定然是要对付我的！锦娘，你帮我个忙，暗中查一查，看万蛊王是不是在林家！” 包老太愣住，诧异的看着太皇太妃，问：“林家？” 太皇太妃道：“锦娘，你是聪明人，自然看得清朝局。如今除了李逸，可还有李奚和李佑争夺皇位呢。桓王是个大老粗，即便是想要孙子登基，也只会用蛮力，不会想到这样的巧法子！那就只有太皇太后了。” 包老太沉吟，道：“娘娘的意思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高手只有林家人，所以，怀疑昨夜夜闯皇宫偷走万蛊王的，是林茂？” 太皇太妃微微摇头，道：“除了林茂，还有林啸和杨慕。这夫妻俩的武道功夫，只怕不必林茂差多少。” 包老太想起昨夜司徒峥闯入林家的事情，道：“娘娘，只怕是多虑了，昨夜司徒峥已然来过林家，确认了夜闯皇宫的人，不是林啸和杨慕。” 然后包老太将昨夜的事情告诉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妃愣愣听完，道：“你是说，司徒峥亲自给林啸把脉，确认了他们夫妻不是夜闯皇宫的人？” 包老太点头道：“司徒峥是陶太后的人，不会为她们做伪证的。” 这一点，太皇太妃也是知道的，于是她皱了眉头。 难不成，长孙冽手里还有什么绝世高手，她不知道的吗？ 忽然，太皇太妃道：“不对！我听说杨慕还有一个女师傅，很是厉害！” 包老太道：“这就更不可能了，贺三娘与她师兄早就出京城了，回去成亲了。况且，那二人都是二品，既不是一品，又不是三品。” 太皇太妃陷入沉思。 那到底是谁在对付自己？ …… 当宣布懿旨的公公去了城外的林家军和杨家军的时候，朱雀军军营的人已然开拔，护送三位太妃和李佑踏上了回宫的御道。 而当御林军新上任的大统领鲁阳侯看到懿旨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换防。 当年，老鲁阳侯是帮助太皇太后出冷宫的大臣之一。虽然很多人忘了当年的事情，鲁阳侯却是记得的。 鲁阳侯府看似中立，心里却早就有了天平。 等鲁阳侯带着御林军去了行宫，将剩余的三千朱雀军换回来的时候，杨慕已然带人进了皇宫。 这边，包老太刚刚出了寿康宫，就遇到了杨慕。(本章完) 第434章 我与你无冤无仇 包老太诧异道：“你怎么带兵进皇宫了？” 掌军权之人，贸然带病入宫是诛九族的死罪！ 杨慕解释道：“太皇太后的懿旨，护卫寿康宫。” 包老太楞在当场，“你说什么？” 杨慕没时间与包老太解释，道：“大娘先回府去，我晚上与你说。” 包老太愣愣的看着杨慕一身金黄色的铠甲，头也不回地离去，身上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 她眼看着杨慕带着的金黄色铠甲的朱雀军将寿康宫围起来，急急忙忙快走过来，拉着杨慕的披风，问：“到底怎么回事？” 杨慕无奈的看着她，道：“大娘，你可知道毒害小殿下的幕后之人是谁？” 包老太听了这话，再结合刚刚太皇太妃说的万蛊王的事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颤抖着声音问：“是太皇太妃？” 看到杨慕肯定的点头， 包老太追问：“可有证据证人？” 杨慕依旧点头。 包老太绝望闭上双眼，残害皇嗣，便是至高之位也无法翻身了。 现在就希望摄政王能联合群臣，给太皇太后施压，保住太皇太妃一命！ 包老太想到这里，立刻转身走了。 杨慕看着包老太有些跌跌撞撞的身影，拉住一个宫女，道：“送包女官出宫。” 那宫女见是护国公主吩咐，哪里敢懈怠？急忙去追人。 可是，当包老太去了摄政王府的时候，才看到，偌大的摄政王府被林家军围了个水泄不通，摄政王正站在大门口与林啸对峙。 包老太放下了马车帘子，有气无力吩咐车夫，“去汪家。” 太皇太妃没了摄政王，就像是没有了爪牙的老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只能求助于太皇太妃的娘家，汪家。 包老太靠着马车壁，心里百转千回。 若是太皇太后用后宫手段对付太皇太妃，那太皇太妃的赢面还是不小的。 可如今，太皇太后用的是军方的铁血力量，那么后宫的阴私手段，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除非……太皇太妃鱼死网破！ 太皇太后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此事的？ 是小皇帝驾崩开始？ 还是林家与杨家联姻开始？ 或者，是慕丫头掌握朱雀军的时候？ 包老太心里有些发凉，这时候马车停了。 她掀开马车帘子，看着汪家门口站着的林茂和林家军，包老太心里更凉，火速在心里思量，下一个应该去找谁？ 片刻后，包老太发现，与汪家走得近的一些朝臣，这在一年来，似乎被剪除了不少！ 汪家的势力已然不如当年了。 汪家身为首辅，一直都是不可撼动的存在，可汪家是什么时候被架空的？ 对，是两宫太后在争斗夺权的时候，一直以为是两宫太后在斗，可最后倒霉的，竟然是汪家！ 汪首辅现在也没有力气帮助太皇太妃了吧？ 此刻的包老太知道，太皇太妃已然没有机会重新来过了，甚至能保住一命都难。 她默默闭上了双眼，无力靠在马车壁上。 “回府吧。” 包老太随着摇晃的马车，陷入了沉思。 这天下，如今她能求到的，保太皇太妃一命的，恐怕只有杨慕了。 在包老太到处奔走的时候，寿康宫里被软禁的太皇太妃却在宫门口冷冷的看着杨慕，命令道：“你不许哀家出去，那就叫长孙冽来见哀家！” 杨慕淡然的看着太皇太妃，道：“太皇太后有要事处理。” 太皇太妃道：“那就传召摄政王！” 杨慕依旧用淡然的眼神看着太皇太妃，道：“摄政王此时不太方便。” 见太皇太妃还要说话，杨慕继续道：“汪首辅也不方便。” 太皇太妃皱眉看着杨慕，眼中的怒火和警告喷薄而出。 此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跑来，见到这个架势，调转头就跑。 杨慕对白瑶道：“将人叫回来。” 那太监被白瑶像是拎小鸡一样抓回来，吓得浑身哆嗦。 杨慕道：“是有什么话禀告太皇太妃？就在这里说吧。” 那小太监哆嗦了半天，才被景仪吼着说出话来。 “启，启禀娘娘，摄，摄政王府和，和汪首辅家，都，都被林家军团团围住，不许进出！” 杨慕看着太皇太妃的脸色渐渐变白，淡然道：“娘娘保重身子。” 太皇太妃心中乱成一团，猛然听到杨慕说话，立刻朝她发火道：“你不过是个领兵的妇人，竟敢对我冷嘲热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这样歹毒！” 她情急之下连自称都改了。 杨慕好笑道：“娘娘还真是会扣罪名，先不说我没有冷嘲热讽，就算是有，也不过是想问问娘娘，毒害我的表弟，这算不算恩仇？” 太皇太妃愣住，抬眸看她。 杨慕道：“娘娘还没有问过，朱雀军为何围住寿康宫呢。” 景仪焦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慕道：“太皇太妃用万蛊王摄魂张广茂，令其毒害小殿下，之后还想嫁祸给我，这事是真的吧？” 仵作验尸的时候，杨慕在张广茂的屋子里搜出了“自己”写给张广茂的信，信上命令张广茂毒害李佑。 只不过，她找到此信，就直接交给了太皇太后。 让太皇太妃没想到的是，看到这封信后，竟然上到太皇太后，下到淑太妃，没人怀疑杨慕。 一来是因为是她亲手救下了李佑，二来是那信上的字迹虽然极力模仿她，但是出现的三个“毒”字，却是一模一样。 杨慕是一个写字超烂的人，写不出一模一样的字的，这明显是栽赃陷害。 太皇太妃也没有想到，自己找的书法大家模仿的字迹，竟然会因为“太像”而起了反作用。 杨慕走上一步，看着脸色不好的主仆俩，问：“娘娘，还要口口声声说，咱们无冤无仇吗？” 太皇太妃眼珠子转了转，道：“摄政王呢？他忠心为国，长孙凝凭什么囚禁他！” 杨慕耸耸肩，忽然笑了，道：“娘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瘟疫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呢，这么快就忘了罪魁祸首了？” 太皇太妃的脸色彻底白了下去，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在地。 (本章完) 第435章 出征 杨慕挥挥手，道：“关门！” 几个朱雀军上前，毫不留情的将主仆二人推入寿康宫，并且将大门关上了。 杨慕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微微叹息，转身去了储秀宫。 这里关着盛太后，御林军撤去，换防朱雀军。 盛太后在寝宫里，听说是换成了朱雀军围困自己，气得摔了手里的茶杯，怒道：“真当我做了这么多年太后，是白做的不成！” 她眼神凌厉起来，喃喃道：“一日没有废除我，我就一日是太后至尊！” 她的眼神看向大殿屋檐下挂着的鸟笼子，眼神中透出决绝。 忽然，朝钟响起，太皇太后召所有三品以上大臣开小朝会。 储秀宫外的杨慕眉头微微皱起，出了什么事？ 朝中的确是出了大事，边关急报，吐蕃、鞑靼、北燕三国联合，于大顺西北、北境、东北增兵，共计百万余人。 而去年答应好的最后一批粮草，三国也忽然翻脸，不愿卖给大顺。 如此大事，太皇太后与陶太后急匆匆着急众臣开会。 朝会从下午一直开到月上中天，杨慕虽然下值了，却依旧等在宫门口。 今日大事，林啸父子和杨震、杨凯父子也入了宫，杨慕想听听结果。 先出宫门的，是杨震和杨凯。 杨凯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杨慕，忽然心中有些“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他拍了拍妹妹的肩头，道：“我与父亲要出征了，多多看顾杨家。” 杨震也认真道：“你母亲冲动，千万劝着，让她顾惜自己。” 杨慕点头，之后问：“是带着所有兵马出兵吗？” 杨震颔首，道：“连摄政王的那两千亲兵也打散了，充入杨家军，一起出征。” 杨慕心里叹了口气，敌国出了百万兵，且不说实际数量，但是至少也是有几十万的。 大顺倾巢而出，这腹地只怕就空虚了。 正说着话，林啸父子也来了。 林啸给杨震行礼，杨凯又给林茂行礼。 林啸看向杨震父子，道：“岳父还需保重，大哥也保重。” 杨震微微点头，道：“北燕多骑兵，你们也小心。” 林茂抚须道：“燕国老对手了，我们父子联手，定然大胜。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别杀敌数量还不及我儿子。” 杨震瞪了林茂一眼，道：“你还是小心你胡子吧，别被人一把火烧了。” 杨慕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一脸无语，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在杨震和林茂吵吵闹闹中，几人出了皇宫，各自骑马回府。 回到承启院，杨慕和林啸一边吃晚饭，一边说话。 杨慕道：“没想到战争这么快就来了。” 林啸叹了口气，道：“也不必担心我，我是此次是前锋将军，大部分时候都是指挥作战，极少会骑马上战场的。” 杨慕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兵书白看的？前锋将军大部分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林啸无奈苦笑，怎么忘了，媳妇可不好忽悠。 他放下筷子，伸手拉着妻子修长的手指，道：“我如今也是二品高手了，北燕没有二品中期的将军。不论如何，我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杨慕也没了食欲，放下了筷子，道：“我都想随夫出征了，咱们夫妻一起上战场，所向披靡！” 林啸叹了口气，道：“京城没有你，林家和杨家又如何放心上战场？” 杨慕想了想，也是，于是微微点头，道：“我陪嫁的时候，有一件软甲，你穿上吧。” 林啸也不推辞，点头道：“你放心就是，你那炼钢的法子咱们大顺早就推广开了，军队的装备如今替换了大半。燕军一对上我们，定然溃不成军，这一仗很快就能结束。娘子就等着露布飞捷吧！” 这一夜，龙精虎猛的世子爷整夜未睡，软若棉花的世子妃气得想打人。 次日，林世子顶着黑眼圈起身，杨世子妃扶着腰站起身，悠悠道：“你且去，我的礼物随后就到莫川军营。” 林啸诧异看着杨慕，问：“什么礼物？” 杨慕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啸看妻子卖关子，心中无奈，俯身亲她的额头，心里万分不舍。 杨慕一边将小葫芦套在林啸脖子上，一边笑道：“你戴着，我安心。” 林啸原本想要推脱，可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道：“我尽快回来。” 二人手牵手去福海院与马氏告辞。 马氏虽然见惯了自己的丈夫孩子们上战场，可依旧十分郑重地吩咐他们好好照顾自己。 这次林家不只是林茂和林啸出征，林善是林家军的参将，此刻也是一身铠甲，英武得很。 他打定主意，此次一定要多多立下战功，哪怕抢不到世子之位，将来也不能屈居于林啸之下！ 一个时辰之后，杨慕一身金黄色铠甲，站在十里亭，望着林家和杨家父子骑马带兵朝着战场而去。 此刻，她忽然就理解了那句“誓欲随君去，形势反苍黄。”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杨慕骑着玄豹回到京城，心中依然有些空。 一时之间，她的父亲、兄弟、丈夫都上了战场。 不知各国停止贩卖大顺粮食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老百姓在细雨中匆忙排队卖粮食，充斥着慌乱的气息。 走到宫门口，杨慕看到了林家的马车，包老太撩着车窗帘子，明显是与她有话说。 包老太其实昨夜就想与杨慕说一说太皇太妃的事情，可忽然传来的战争消息，让她无法张口。 如今林家父子和杨家父子都走了，其实也不是说话的好机会，可包老太却等不及了。 杨慕下了马，上了包老太的马车。 包老太看着杨慕清澈的眸子，有些张不开口。 杨慕问：“是为了太皇太妃的事情？” 包老太轻舒一口气，微微点头。 她已然知道了太皇太妃的所作所为，不但命张广茂毒害李佑，更是想将祸水东引，陷害杨慕。此刻她想到自己要请杨慕保下太皇太妃一命，实在是难以启齿。 第436章 秘密武器 杨慕看着包老太的神情，叹了口气，道：“残害皇嗣，陷害公主，哪一项罪名，她都活不成。” 包老太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道：“我知道此事对你不公平……可……我们相识四十年，她对我有恩。” 杨慕微微点头，道：“我知道。若是我有一日落在她手里，大娘也一定会求她放过我一命。” 包老太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不过才认识一年多，居然这样了解她。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杨慕道：“大娘，我只能说，尽力。” 自从相识以来，包老太不求回报的帮了她那么多，不过是放过一个人的性命，又不是要她保住太皇太妃的身份。 包老太眸子瞬间亮了，看着杨慕的表情充满了愧疚与欣喜。 杨慕拍了拍她皱纹的手，道：“但是身份保不住。” 包老太连忙道：“不碍事！只要留着命就成！” 杨慕再次拍了拍包老太的手，道：“大娘收拾一下，今日就来朱雀军报道吧。” 包老太手一颤，她有些心疼杨慕了，道：“不了，还是等太皇太妃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入军吧。” 免得这孩子看着自己心里难受，也免得自己忍不住做下什么错事。 杨慕也不多劝，起身下了马车，入了皇宫自己的值班室。 接手皇宫护卫之后，明显公务要比在行宫的时候多了不少，除了每日进出人员增多，更是需要安排后宫的安保工作。 杨慕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深深觉得自己是个保安队长。 她随手将处理好的文件丢在右边，又从左边一大摞的文件里拿出一个，低头去看。 这是她昨日接手皇宫护卫之前进出人员的名单，在这上百人的名单中，杨慕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玉兰郡主。 作为陶太后未来的弟媳，入宫也是正常的事情，让杨慕觉得奇怪的，是闫玉兰入宫的时辰，是早朝例会的时间。 这么早就来讨好未来的大姑子吗？ 可杨慕记得，今日下午，闫玉兰又来了一次，也是见陶太后。 见得是不是太勤快了一些？ 杨慕叫来银朱，道：“去查查看，玉兰郡主为何昨日入宫两次。” 因为是刚刚接手皇宫，朱雀军办事效率还没有那么快，不过银朱还是在两个时辰之后回来回复，道：“玉兰郡主上午是来给陶太后送绢帕的，下午则是听说了太皇太妃的事情，前来看望。” 杨慕挑眉问：“她怎么与太皇太妃还扯上关系了？” 银朱道：“属下也是问了才知道，玉兰郡主的母亲是太皇太妃的亲侄女，而且是摄政王妃的堂妹！” 杨慕皱眉，闫玉兰的身份竟然是这么复杂？ 银朱道：“闫大人和闫夫人都很低调，所以很少人能想起这层关系。不过玉兰郡主只是在门外与太皇太妃说了几句话，并没有见面。太皇太妃叫玉兰郡主顾好自己。” 杨慕沉吟半晌，也想不出这场会面有什么问题，便道：“你将此事禀告慈宁宫，请太皇太后知道。” 她想不通不要紧，人精太皇太后知道就行了。 银朱又匆匆去了。 杨慕看着从内务府取来的宫里太监宫女的花名册，只觉得头疼。 五千太监，八千宫女。 怪不得内务府入不敷出，这是妥妥的一万多吞金兽啊！ 怪不得皇宫里尔虞我诈，这是因为人数太多了，人情太复杂啊！ 杨慕默默放下花名册，继续埋头公务。 到了下午，白瑶来报，说是大理寺和内务府已然加快了盛太后之事的审理进度，不出几日，就可以定案了。 杨慕输出一口气，总算要尘埃落定一件大事了！ 入夜后，杨慕吩咐人，紧密巡逻，以防多事之秋有人生事。 太皇太妃被软禁，摄政王又被围困府中，李逸登基的可能性已然不大。 当下是太皇太后执掌朝政，李佑的呼声很快就会高起来，杨慕怕这个节骨眼有人狗急跳墙。 杨慕下值后，没有走，而是亲自巡视一圈皇宫，皇宫太大，走得脚都酸了。 她回到值班室，正准备歇一歇，白瑶快步走过来，道：“副统帅，山谷传回消息了。” 杨慕眸子一亮，站起身来，问：“如何？” 白瑶笑道：“成了！张秀华派人来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去验收一下？” 杨慕心里一阵激动，道：“现在就去！” 白瑶笑道：“副统领去就是了，属下留守。” 副统领早就下值了，不存在什么玩忽职守。 杨慕应了一声，骑着玄豹飞奔出了城门。 城外，茂密的山峦中，隐藏着平坦的山谷，正是从前朱雀军的驻扎地。 此刻，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紧接着是杨慕的大笑声：“成了！” 兵器营的百夫长张秀华道：“可惜大批量的红磷明早才能到，否则现在就可以大批量炼制了！” 杨慕看着仅仅炼成的十几个足球大小的黑圆球，搓搓手，道：“等明日红磷一到，立马大批量炼制，送往烟州、甘州和莫川，送到大顺军营！” 朱雀军虽然不能离开京城范围，但是她有曹牡丹啊！ 老夫妻为了留在京城守着亲外孙杨石头，于是将万安镖局的总部从白云县搬来了京城。 只等黑火药炼制出来之后，万安镖局就可以打马送货了！ 大军行驶缓慢，镖车行进快，说不准前方战事刚打起来，黑火药就送到了。 张秀华也激动道：“这黑火药的威力也太大了，一个圆球，至少能将几十人炸伤。也让那些趁火打劫的外国蛮夷尝一尝大顺的厉害！” 杨慕拍了拍张秀华的肩膀，道：“也是你聪明谨慎，否则也不能这么快就将黑火药炼制出来。” 张秀华今年都三十了，被十几岁的副统领夸赞了，竟然还难得脸红了一把，道：“副统领快回城去吧，这里有我们。” 杨慕点头，骑上玄豹，又往京城赶去。 此刻迎风策马的杨慕不知道，自己出京的时候好好的，溜达一圈山谷，居然回不去了。 因为就在杨慕出城的时候，京城发生了大事。 (本章完) 第437章 宫变 两个时辰之前，刚刚入夜，钟楼戌时的钟声刚过。 驻守皇陵的桓王忽然带着三千守灵军和两千亲兵，冲入了京城。 而驻守京城的九城兵马司并没有盘查，便放人进了京。 九城兵马司的三万人马，留下了一万人守城，分了一万人直接冲向皇宫，剩余的一万人与靖安侯亲兵一起在城中作乱，到处抢掠。 而御林军副统领姜鹤带领四千亲信，与九城兵马司的一万人马汇合，一起冲向皇宫。 与此同时，皇宫里有太监宫女忽然叛起，四处杀人。 首当其冲的，是太皇太妃的寿康宫和盛太后的储秀宫。 从这两个宫里，飞出几个四品高手，对着看守宫门的朱雀军大打出手，步步杀招。 朱雀军的将士，大部分都是六品七品，哪里是这些四品的敌手？ 不消片刻，朱雀军便被杀了十几人。 闻声而来的朱雀军加入混战，银朱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也不是四品的对手，眼看守不住这两个宫殿，便火速去了慈宁宫，至少要保证太皇太后的安全。 那边白瑶则是遇到了更棘手的事情。 叛变的御林军和九城兵马司正在合力攻击皇宫南宫门，朱雀军的将士们箭雨之下，那些盔甲优良的叛军根本起不到大效果。 只能用投石或者滚木。 当朱雀军的投石和滚木用得差不多的时候，却发现，乌泱泱的叛军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入了宫，从她们背后攻击。 守着北宫门的刘莹浑身是血跑来对白瑶道：“是闫玉兰娇召，打开了北宫门！我已然放了烟花，骑兵马上就能进来护驾！” 白瑶看着宫里宫外乱成一团，咬牙道：“副统领出城去了，算算时间，应该还不知道京城的事情，你派人想法子去城门口放信烟，让副统领知道！” 刘莹应了一声，匆匆下了城墙。 宫里的叛军与朱雀军厮杀在一起，已然有人绕过战场，妄图偷偷打开南城门。 白瑶大喝一声：“列阵！守城门！” 说着令人吹号角。 朱雀军大多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原本已然被叛军打蒙了，此刻听了号角，知道是要列蛛网阵，渐渐的找回了理智，快速成阵。 叛军没见过这个阵型，一时之间无法冲破，领头的大喝一声，带着叛军撤离，放弃了打开南宫门，显然是想从大开的北宫门进入。 白瑶又命令朱雀军支援北宫门，想法子将大门关闭，至少不能让宫外的这些叛军从北宫门进来烧杀抢掠。 正当白瑶手足无措之际，却听得南宫门下一人厉喝：“开门！” 白瑶猛然转头去看，惊喜地发现，南宫门外站着崔三娘，而崔三娘推着的，竟然是穿着软甲的杨思月！ “统领！” 白瑶呼唤一声，之后立即下令打开南城门，之后急急下了城门。 杨思月被崔三娘推着进了皇宫，白瑶用最快的语速交代了目前的情况。 杨思月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色微微带上红晕，道：“既然已经放了信烟，想必骑兵营已然出营，你去北宫门接应，南宫门交给我了。” 白瑶应了一声，有心想要劝一句，统领身子不好，还是休息才是。 可看到崔三娘对自己微微摇头，心里明白，身为军人，宁愿马革裹尸，不愿病死床榻的心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拱手而去。 坤宁宫。 外面的喊杀声和惨叫声络绎不绝，而寝宫里，陶太后面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闫玉兰。 她不明白，为何闫玉兰会对自己下手！ 她可是要嫁给自己弟弟的人呀！若不是自己提拔，她爹爹的位置，能做到九城兵马司总兵？ 闫玉兰艳丽的脸庞在明灭不定的烛光火光里，显得阴鸷而诡异。 她上前一步，看着一脸迷茫的陶太后，冷笑一声，伸手抚摸上年轻太后脸颊。 “太后娘娘是奇怪，为何我要对付你吗？” 陶太后扫视一圈，见身边人早就死了一地，也不敢反抗闫玉兰的手，只是颤巍巍道：“玉兰，我们可是很快就要一家人了！” 闫玉兰的手一顿，忽然扬起手来，一巴掌重重甩在陶太后美艳的脸上，怒斥道：“放肆！凭你那蠢货弟弟，也配做我的夫婿？现在陶家恐怕早就被屠戮殆尽了！还做什么春秋大梦！” 陶太后吃痛，惊呼一声，惊恐看向闫玉兰，似乎不信，眼前一个小小二品官的女儿，敢打自己！ 闫玉兰的眸子带着恨意，与身后的士卒要了一把大刀，抵着陶太后的脖子，咬牙道：“当你自以为是施舍我郡主之位，换取我嫁给你那废物弟弟开始，我就恨你了！” 陶太后牙齿打颤，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而已。 这辈子，她除了没有生下儿子，其他的事情都是顺风顺水，甚至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坐上了太后之位。 走到哪里都是被人高高地捧着，好言好语地讨好着，直到此刻兵刃加身，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只不过是一介女流。 冰冷的刀刃划过她的肌肤，温热的血液染上了刀锋，她却没有死。 闫玉兰的力气太小了，小到无法一下子割断她的气管。 陶太后张着嘴，双眼突出，想要说什么，却见闫玉兰像是地狱之鬼，笑着又给她补了一刀。 亲眼看着陶太后没了气，闫玉兰将沉重的大刀还给士卒，道：“去广宁宫！” 自从太皇太后参与朝政开始，慈宁宫便进进出出太多人，所以淑太妃携带李佑回宫之后，便住进了广宁宫。 淑太妃和李佑不死，闫玉兰的姑祖母太皇太妃即便坐上了太皇太后之位，也无法安枕。 广宁宫。 皇宫一乱起来，方太妃和朱太妃就带着人跑来了淑太妃处。 这是三人在行宫时候，李佑中毒的第二日商议的。若是今后遇到紧急事情，就凑在一起，这样也能将人马凑在一起。 而宫里生变的时候，朱太妃和方太妃想都没想就都决定来找淑太妃。 因为不论是在行宫还是在皇宫，淑太妃身边的守卫总是最多的。 然而，当她们二人见到淑太妃怀里的李佑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 此次宫变肯定是与皇位之争有关，叛军肯定会派遣大量人马攻击广宁宫。 她们两个凑过来，不是自找倒霉吗？ (本章完) 第438章 斩杀李佑者，赏万户侯 果然，在她们二人还在愣神的功夫，大批量的叛军就杀到了。 保护三位太妃的朱雀军合起来足足有四百多人，叛军也不过四五百人，一下子战事焦灼起来。 两位太妃在大殿里走来走去，心里慌得不行。 淑太妃看着平日里风轻云淡、冷冷清清的二人，心里不禁有些唏嘘。 皇宫里的女人，在入宫的那一刻，就应该有赴死的准备。 这后宫里，尔虞我诈，机关算尽，还有可能会有宫变，哪一样都是弱质女流的坟墓。 除非站得足够高，变得足够强！ 她抱紧了怀里的李佑，心里默念：孩子，娘的命没关系，只要你活着！你皇祖母一定会庇佑你的！ 李佑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母亲慈爱的眼睛，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甜甜的，很纯真。 淑太妃抱紧了儿子，忽然站起身，道：“我们得出去！” 方太妃惊诧道：“去哪里？外面都是叛军！” 朱太妃也道：“在这里还有一道宫门，那些叛军冲进来还能缓一缓！” 淑太妃坚定道：“去慈宁宫！” 方太妃想说，都这个时候了，还管那老太婆死活做什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 淑太妃却道：“慈宁宫有五百守卫！” 两位太妃眸子一亮，是呀！ 淑太妃对守护自己的朱雀军千夫长余若南道：“余千夫长，咱们去慈宁宫！” 余若南明白淑太妃的打算，点头道：“从后门出！” 她拿起脖子上挂着的竹哨，吹了三长两短，朱雀军的阵型立刻就变了。 余若南令人护着三位太妃和李佑，自己与大部队断后，放弃了广宁宫，朝着慈宁宫而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叛军，他们见人就杀，甚至有宫女被几人围着欺辱。 有朱雀军十人一队，与叛军厮杀，各有伤亡。 有叛军嘲笑的声音传来，“没想到这群娘们儿兵还会些花拳绣腿。兄弟们别怜香惜玉，等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爽！” 还有更露骨的辱骂声，“妈的臭娘们，敢打你爷爷，信不信现在就当众办了你！” 远处廊下，有落单的朱雀军被三个叛军抓住，拖在地上。 叛军放浪笑着，就要脱去那朱雀军的铠甲，却发现，朱雀军铠甲是上下绑定在一起的，那纽扣样式古怪，竟然一时之间打不开！ 那是杨慕入了朱雀军之后改良过的插扣，与古代的皮革扣子不同，防的就是今日。 两个压着朱雀军的叛军哈哈嘲笑那解不开扣子的叛军。 后者恼羞成怒，大骂了一声，一巴掌甩在朱雀军脸上。 没想到朱雀军的铠甲是护着脸颊的，这一巴掌打得重，差点把腕骨都骨折了。 那两个压着人的叛军又嘲笑起来，被嘲笑的脸上挂不住，面露狰狞，举起了钢刀。 “贱货！敢戏弄老子！” 被压着无法动弹的朱雀军看着叛军举起的钢刀，目眦欲裂，大叫一声。 “老娘与你同归于尽！” 之后抬起脚来，重重踹在对方钢刀上，拼着受伤，将按钢刀踢飞了。 叛军愣神之际，朱雀军又一脚踹在他命根子上。 那叛军捂着裤裆，站不起来，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那两个压人的没想到朱雀军区区女子，竟然反抗得如此激烈，一边压着朱雀军，另一手捡起地上的钢刀。 朱雀军感觉压着双臂的力量减轻了些，趁机用力一挣扎，竟然挣脱了一只手出来。 她迅速在头盔上一拍，“啪嗒”一声，一个玻璃面罩掉下来，几乎同时，她不知在小口袋里抓了一把什么，扬手一撒，漫天飞舞着白色粉末，那两个叛军就剧烈咳嗽起来。 朱雀军借着对方咳嗽，抢过一把钢刀，一刀捅进了其中一人的裆下。 惨叫声传来，朱雀军却根本不搭理，转身去砍了另一人命根子。 不论是御林军还是九城兵马司，配备的铠甲都是最上等的，脖子、心口等要害都有保护措施。 可这二人坐在地上，露出了最脆弱的部分。 否则，朱雀军也不能得手。 力气用尽的朱雀军，仓皇逃出走廊，重新冲入战场。 这样的事情，在皇宫各处都在上演。 叛军太多了，而朱雀军却有一大半不在皇宫，而是在不远处的军营。 朱雀军原本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女兵，慌乱了好一阵。 直到几个千夫长开始吹竹哨，这才稳定了军心。 有各自的百夫长指挥作战，渐渐的朱雀军的实力发挥了出来。 第一批进入皇宫的叛军有七千多人，再加上叛变的太监，足足将近八千人。 而朱雀军区区四千人，还得分出来一部分守宫门，的确是十分吃力。 好在杨慕改良了铠甲和武器，又给每个人都分发了面粉，关键时刻，可以让叛军咳嗽一阵子。 杨慕也想分发毒药或者迷魂散，可皇宫里不许带，只能带面粉了。 护送三位太妃的朱雀军见到了惨烈的战场，虽然脸色很难看，却丝毫不慌乱，排着护卫的队形，将三位太妃和李佑重重保护起来。 自从入了朱雀军的那一日，她们就听统领说过，这世上，做女人难，做女兵更难。 但是不论多难，也要活出个样子来！ 如果不能活出个样子，至少要活下来！ 前面路上的叛军看到这么多朱雀军原本是有些忌惮，可是很快广宁宫的叛军就追了过来。 朱雀军被前后夹击了，女兵们虽然极力压制心中的不安，可现实也着实让她们轻松不起来。 前后的叛军几乎同时喊杀声震天，朝着朱雀军冲杀而来。闫大人说了，斩杀李佑者，赏万户侯！ 余若南用了内力，大声道：“保护太妃和小殿下！” 她拔出了钢刀，迎战叛军。 叛军见到李佑都红了眼，不要命一般冲杀，而朱雀军也是不要命一般反抗，兵刃交接之声、惨呼声、咒骂声…… 方太妃吓得几乎要晕过去，若不是年纪大一些的朱太妃抓着，就要不管不顾冲回广宁宫了。 朱雀军到底不如叛军人多，又顾忌着最中间的淑太妃等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了劣势。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余若南心中一喜，是骑兵来了吗？ (本章完) 第439章 副统领来了 当看清那一水儿的黑色铠甲，余若南心沉了下去。 是闫成斌！ 闫成斌的身边，是骑马的闫玉兰。 他们的身后，跟着至少几百骑兵。 闫成斌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用马鞭指着被保护在人群中心的淑太妃，下令道：“杀了那婴儿！封万户侯！” “杀杀杀！” 骑兵左突右撞，要冲入朱雀军的保护圈。 余若南大声下令：“誓死保护小殿下！” “是！” 朱雀军齐齐大声应答，她们的脸上已然带了死志。 闫成斌冷笑一声，留下足以灭杀这几百朱雀军的兵力交给女儿闫玉兰指挥，自己调转马头，去往慈宁宫。 此时的慈宁宫。 太皇太妃和盛太后，带着几百人，正在与慈宁宫的守卫朱雀军交战。 闫成斌到了之后，道：“稍等片刻，很快弓弩手就到了。” 太皇太妃对闫成斌点点头，道：“北宫门如何了？” 闫成斌咬牙道：“朱雀军这群娘们儿，关宫门倒是快，不过不要紧，外面的五千人很快就能冲破宫门。” 太皇太妃皱眉道：“朱雀军在北边军营可还有六千人。” 闫成斌冷笑道：“一群娘们儿，本将还不放在心上！” 叛军身后有了大都督，顿时士气高涨，更加卖力，朱雀军也更加吃力起来。 而这边杨慕从山谷出来，骑着玄豹，站在京城的城门下，举着自己的护国公主令牌，让守城军开门。 可刚喊出自己的名字，城墙上竟然射下十几支箭矢来。 站在女墙后面的一个小校尉高声道：“上面有令，擅闯城门者，杀无赦！” 杨慕眯眼，京城九门，都是九城兵马司调配，从前自己出入城门，从来没有人拦截，今日这情形，不对劲。 忽然，一支烟花在城里炸开。 杨慕脸色一变，这是朱雀军的信烟，表示有敌军来袭！ 她调转马头，后退几步，火速朝着南边跑去。 到了一处城墙，杨慕飞身上了女墙，发现城墙上守备似乎是增多了。 隐在暗处，飞身入了瓮城，眺望京城里面，却见火光攒动，似乎隐隐有哭喊声。 她心里一突，闪身下了城墙，身形快成一道残影，守在城墙上的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下了宫墙，杨慕运起轻功，飞奔起来。 越接近外城，混乱声越来越大，杨慕已然听到了惨叫声和喊杀声，城中已然起了暴乱。 杨慕飞身上了房顶，居高临下，清楚看到夜幕中四处燃烧着火光，穿着九城兵马司盔甲的人，见了大院子就冲进去，甚至有人就在路旁抓着姑娘做不轨之事。 杨慕怒从心起，抽出腰间匕首，对那几个不干人事的九城兵马司士卒就是手起刀落。 路边有那几个士兵的马匹，她骑上就跑。 按照远近程度，她先回去了杨家。 却见唐氏坐在院墙上，指挥着家里的护卫和小厮，与门口的叛军交战。 那些杨家小厮手里的都是十分锋利的武器，显然是唐氏陪嫁的宝贝。 府里的护卫里，自然不少有品阶的武道之人，甚至还有四品的杜清，也在护卫杨家的人群里。 杨慕骑在马上，并不停下，冲入叛军，几乎是瞬间绞杀了十几人。 唐氏见到女儿，大声道：“你快入宫去，你姑祖母也入宫了！” 杨慕看一眼眼前的战况，叛军明显不是杨家护卫的对手，道：“母亲小心，不可莽撞！” 唐氏兴奋挥挥手，道：“快去快去，这几个歪瓜裂枣还不够我塞牙缝！” 说着，从背后包袱里取出几个叶子牌，丢向叛军，立刻有人应声倒下，抽搐不止。 杨慕放了心，骑马往内城冲去。 刚刚进入内城，就见白棠带着一大帮奇装异服的人从紫雪园骑马出来。 杨慕诧异地叫了一声：“表舅舅？” 白棠看到杨慕，道：“你回去林家看一眼，然后赶快来宫里！我先去！” 杨慕看了一眼那些奇装异服的人，心中明白是江湖人，于是郑重点头，冲去了林家方向。 林家不像是杨家有唐氏这样的将门之后撑着，此刻说不准是什么惨烈状况。 心里焦急的杨慕不停催马快跑。 可等到了林家，杨慕愣住了。 林家安安静静，连一个叛军都没有。 杨慕忽然恍然大悟，林繁投靠了摄政王，自然不会对自家烧杀抢掠。 杨慕不再耽搁时间，调转马头，朝着皇宫飞奔而去。 路过陶丞相府的时候，杨慕看到了满天的大火，心里明白，此次政变，应该与陶太后无关。 摄政王府和靖安侯府的门前，躺满了林家军的尸体，不用说，这二人就是幕后之人了。 只是这一切都只是看在杨慕眼中，没有让她停留片刻。 当杨慕飞奔回皇宫南门的时候，正看到上千叛军努力攻城，而女墙上着着大火，朱雀军穿梭在火焰中，朝着叛军射箭。 杨慕咬牙，早知道，带着黑火药回来了。 城门上崔三娘看到了杨慕，兴奋对杨思月道：“统领，副统领来了！” 杨思月抬眸看着对面杨慕极快的速度飞上一棵大树，伸手一橹，到手几十片树叶。 杨思月有些虚弱地笑道：“总算等到这丫头了。”她原本就重病，实在是提不起内力来，否则也不必等杨慕来。 崔三娘自然知道自家副统领“摘叶飞花亦可杀人”的本事，兴奋道：“这宫门，我们能保住了！”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几十片叶子带着内力飞出，就像是疾风而来的刀片，准确地射入了叛军的眼睛。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白瑶立刻带着内力大声喊道：“副统领来了！副统领来了！” 宫墙上的朱雀军定睛一看，那叛军身后骑马的金色铠甲，可不就是自家副统领吗？ 欢呼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连北宫门与叛军苦战的朱雀军都知道了。 杨慕踩着叛军的肩膀，每一步都震碎一人心脉，直到飞上宫墙。 杨慕正在头疼分身乏术，却见远处郭小倩带着朱雀军的一千冲锋营火速奔来。 杨慕眸子一亮，正要说话，杨思月道：“你快去吧，这里有郭小倩，叛军便进不了宫门！” 轻骑兵是前锋兵，不但阵型厉害，单兵作战能力也很强，这里交给她们，杨慕放心。 杨慕应了一声，将宫门交给杨思月，自己飞身入了宫，顺手在值班室取来了自己的兵刃。 杨思月看着冲锋营走近，吩咐崔三娘，“开宫门，做一字歼敌阵，配合冲锋营，杀敌！” 明天更新三章 第440章 闫玉兰之死 崔三娘眸子发亮，浑身都充满了战意，站在墙头，挥舞令旗。 朱雀军有令旗指挥，配合十分默契。 那上千的叛军几乎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由朱雀军屠戮。 而杨慕火速飞身入宫之后，发现司徒峥带着白泽卫在宫里与叛军厮杀，战局焦灼，心里暂时放心，抢了一个叛军的弓箭，负在背上，便直冲后宫。 在广宁宫与慈宁宫之间的宽阔甬道上，两拨人厮杀在一起，叛军为首的，是坐在马上意气风发的闫玉兰。 而被围杀在中心保护着太妃众人的，是节节败退的朱雀军。 看着拼死护着太妃众人的朱雀军浑身浴血，杨慕眸子发红，用内力大吼一声：“闫玉兰！” 闫玉兰被吼声一震，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惊恐抬眸，就见甬道宫墙上站着一人，正弯弓搭箭，瞄准的，正是自己！ 闫玉兰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她身边五品的女护卫立刻挡在她身前，警惕看着杨慕。 然而，杨慕的箭，岂能是五品之人能抵挡的？ “嗖！嗖！嗖！” 三箭同时射出，一箭射穿了一名叛军举起的屠刀，救下一名重伤的朱雀军；一箭射飞了一名靠近淑太妃的叛军，尸体飞起撞倒了一片叛军；最后一箭，射入女护卫胸口，箭的力道不减，穿过女护卫，直接定在闫玉兰胸口！ 闫玉兰直到掉下马去，都没有想到，眼看自己就要成功了为何会被一个女子射杀！ 杨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敌会在这么慌乱的时候，被自己斩杀。 闫玉兰的眼眸中最后倒映的，是杨慕墙头射箭的英姿。 余若南抬头，高声大叫：“副统领来了！” 朱雀军士气大振。 杨慕手上继续弯弓射箭，很快与朱雀军交战的叛军就接连倒下。 杨慕高声道：“闫玉兰已死！降者不杀！” 那叛军里一个头目高声道：“小姐死了，给小姐报仇！” 他们才不信，一个女娃娃，能在这么多人的打斗中，起到什么作用！ 杨慕只能继续射箭。 等箭射完了，杨慕从背后抽出龙脊鬼头刀来，大喝道：“变阵！游龙阵！” 余若南听后立刻吹响呼哨。 杨慕飞身而下，直接冲入叛军阵里，大刀一挥，砍死一名骑兵，自己飞身上马。 龙脊鬼头刀在马背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加上杨慕一品武道的内力，挥舞之下，要的可不是一人性命。 龙脊鬼头刀原本就是削铁如泥的利刃，虽然叛军的盔甲坚硬，却抵不过这样的屠杀。 杨慕化身杀神，在这些叛军中左右厮杀，竟然杀出一条路来。 而仅剩的朱雀军以游龙之姿，紧紧跟随杨慕身后，随着厮杀开的裂缝，一边杀敌，一边护着太妃们冲出包围圈。 忽然，一块门板飞来，撞倒一大片叛军。 从拐角出飞奔出一个人来，满脸胡子，大笑道：“奶奶的，可算找到了！” 杨慕抬头去看，见是之前跟着白棠的江湖人之一。 那大汉身后，又跑出几人，其中一个老头十分激动，道：“奶奶的，八十多年了，老子终于入宫杀人了！” 说着眼睛发着亮光，举着小拐棍，冲入叛军中，一拐棍一个，专门捅叛军的腰眼子。 那些中招的叛军发出奇怪的“哎呦”声，之后就都躺在地上，软如棉花。 鬼知道，八十多年前的那场宫变，他没有入宫杀人，是有多么憋屈。 白同心，没想到吧，老子也进宫了！ （早已去世的前前前任白家家主：“？？？”） 杨慕一边往那边冲杀，一边高声问：“白家家主呢？” 那老头只是兴奋捅叛军腰眼子，根本不接话。 还是那个大胡子，一边挥舞门板子，一边回话说：“去救他的表妹了！” 杨慕得知白棠是去了慈宁宫，心里稍安，加快了砍杀的速度。 朱雀军在杨慕开路之下，很快与江湖人汇合。 杨慕对江湖人道：“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慈宁宫！” 大胡子应了一声，杀的眼睛都红了。 杨慕命令朱雀军抢马匹，分给几位太妃，之后自己接过李佑抱在怀里，一声娇喝，带着人，冲向慈宁宫方向。 此刻的慈宁宫已然被撞破了大门。 院子里，太皇太后坐在一把椅子上，身边站着白棠和银朱。 台阶下，太皇太妃带着盛太后和闫成斌，身后站着不少叛军，与太皇太后对峙在院子里。 太皇太后神情并不紧张，看着太皇太妃，冷冷道：“汪氏，你竟然能联合盛氏，看来万蛊王运用得不错呀。” 太皇太妃看了盛氏一眼，眸子闪了闪，道：“长孙凝，你若亲笔写下懿旨，立我儿子李钥为皇帝，我便饶你一命！” 是的，闹了这么大的一场局出来，她已然不想让什么都不懂的孙子继承皇位，而是要儿子摄政王即位。 盛太后一愣，诧异看着太皇太妃，“咱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太皇太妃安抚的看了一眼盛太后，道：“放心，你依旧是太后就是了。” 盛太后不太相信，要问什么，却听太皇太后道：“你不会留下我与盛氏。你想做独一无二的太皇太后，想做这后宫真正的女主人，自然容不下我们。” 太皇太妃拍了拍盛太后的手，道：“长孙凝不过是想要挑拨离间罢了。” 盛太后心里生疑，但是今日这场宫变，主要是靠摄政王手下的九城兵马司。 桓王的五千兵马和父亲靖安侯的几千人，不过是配合而已，没有主动权。 盛太后眸子闪了闪，大不了父亲也有个从龙之功，最终得个异姓王也不错。 太皇太妃转眸看向丝毫不害怕的太皇太后，又看了一眼神情冷然，白衣飘飘的白棠，好笑道：“长孙凝，你不会以为，这一个人就能保住你吧！这院墙外可是有两千兵马！” 白棠嗤笑一声，没说话。 太皇太后看向盛太后，道：“万蛊王已然化成血水，你的蛊应该也解开了吧，难道还没有想出来，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盛太后眸子一缩，问：“你说什么？！” 太皇太妃则是眸子一寒，大声警告：“长孙凝！” 太皇太后缓缓道：“孝睿帝也是我的亲孙子，那么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谁能想到，竟然是被表面上保护他到滴水不漏的亲生母，亲手下毒害死的！” 盛太后愣愣的看着太皇太后，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太皇太妃则是寒了脸色，大声下令：“杀了长孙凝！” 仅剩的几十个朱雀军立马严阵以待，受伤的银朱咬牙上前一步。 闫成斌挥挥手，立刻有叛军上前，眼看就要与朱雀军打起来。 却忽然听见一个悠然的声音道：“住手！” 今天更新三章 第441章 开天阵！杀敌！（二更） 众人定睛去看，只见刚刚还站在台阶下的太皇太妃，一眨眼的时间，竟然被台阶上的白棠用一把长剑抵住了喉咙。 众人：“……” 两个寿康宫的护卫急着要来救人，白棠的剑便轻轻划开了太皇太妃的皮肤，血顺着剑身地落在地，立刻吓得二人不敢动弹。 太皇太妃皱紧了眉头，这一变故让她惊心！ 太皇太后也没想到白棠的武道竟然已经高到这等地步，这么容易就能得手，不禁嘴角不禁带了笑意。 她看向盛太后，道：“还没想起来吗？是谁日日在孝睿帝的茶水里下毒？” 盛太后没有焦距的眸子越来越深沉，头疼欲裂！ 往日一幕幕浮上心头，她尖叫一声，痛苦抱着脑袋。 闫成斌见形势不对，就要向盛太后下杀手。他是摄政王的人，死个盛太后不影响摄政王大事。 白棠却干咳了一声，道：“你若杀她，我便杀了这老太婆！” 太皇太妃转头怒瞪白棠。 白棠耸耸肩，道：“这里你最老。” 说着，也不管太皇太妃脸色多难看，将手中的长剑交给银朱，自己空出手来，随时准备抓盛太后过来。 闫成斌原本就是二品高手，见识了白棠的手段，也不太敢轻易动手了。 白棠能瞬间将太皇太妃抓走，自然也能瞬间要了自己的性命。 他只是想要一个从龙之功，却并没有准备真的不要性命。 他咬牙看着白棠，就怕有一品高手来坏事，他还特意命人给段九郎下了毒，没想到又冒出一个一品！ 经过这一瞬间，盛太后已然缓过劲来。 儿子登基之后，就怕有人会对儿子不利，她是千防万防，将儿子身边保护得滴水不漏！ 可是，是自己！ 是自己亲手毒死了自己的儿子！ 盛太后发红的眼睛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十分好心为其解惑，道：“汪氏得了一种厉害的蛊毒，名为万蛊王。她偷偷给你下了蛊，让你害死了孝睿帝。” 这件事她也是调查了很久，一直到知道了万蛊王，才想明白。 盛太后对于这样的事实难以接受，她看向受制于人的太皇太妃，问：“为何？” 太皇太后没好气道：“你的儿子不死，她的孙子如何继承皇位？” 盛太后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忽然尖叫着朝着太皇太妃冲去，闫成斌慢了一步，竟然没有拉住她。 只是盛太后没有冲到太皇太妃身边，就被白棠点了穴道，道：“等会有你报仇的时候！” 盛太后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身形也不能动弹分毫，只剩下怨毒的眸子看着太皇太妃。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之后是一声带着内力的女声。 “叛军听令！尔等犯上作乱，罪诛九族，念在尔等是被人蛊惑，并不知情，此刻放下武器，我护国公主可保尔等性命！” 站在一旁的老嬷嬷眸子一亮，激动道：“世子妃来了！” 可她立刻想起，院墙外的两千叛军，心里又没了信心。 她不知道的是，杨慕在来的路上，就遇到了秦蓝率领的一千黑甲营和部分凤营。 北边的军营里候命的六千朱雀军，见到城里战火乱了起来，便冲来皇宫想要护驾。 没想到在北宫门遭遇了三千叛军在攻宫门，千夫长们几乎是立刻就想到，其他宫门也会有叛军。 于是行动最快的冲锋营去支援最远的南宫门；配备重盾的虎营支援东宫门；有战车的狮营去破开西宫门；重甲营和凤营一起在此与守宫门的豹营里应外合。 别看朱雀军人数不多，但是装备却是作战部队的，不是御林军那种彰显皇家威仪的配置，也不是每天只能巡城的九城兵马司可以比拟。 半个时辰不到，朱雀军就将北宫门的三千叛军杀的杀，抓的抓。 破开北宫门，黑甲营和凤营冲入后宫，先是遇到了一群迷路的江湖人，差点打起来，互报家门之后，才各自分开。 之后又遇到为非作歹的叛军，秦蓝和凤营统领李凤商议之后，留下了部分凤营剿灭零散的叛军，大部队依旧朝着慈宁宫而去。 半路上，遇到了杨慕和太妃等人。 两边一汇和，杨慕便带着人冲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外果然里三层外三层站着叛军，地上都是朱雀军的尸体。 杨慕气得眼睛发红，碍于不知里面太皇太后的情形，这才扬声说出“降者不杀”的话来。 慈宁宫里，听到杨慕到了，众人反应自然不同。 闫成斌没有想到，自己的弓箭手没有等来，等来的竟然是朱雀军。 他不知道的是，那弓箭手早就被朱雀军灭了个干净。 而太皇太妃则是心中发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感觉，杨慕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白棠则是嘴角一笑，用内力扬声问：“小丫头，带来多少人呀？能不能灭了外面的叛军？” 杨慕听到白棠声音，心里放松了些，也用内力道：“我带了三千人，足够绞杀叛军！” 太皇太妃等人和慈宁宫外的叛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得不行。 这两人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互通消息，是不是有些看不起人？ 还有，你那人，有三千？ 还剿灭所有叛军？ 放什么厥词？ 白棠扬声笑道：“好好好，外面交给你了，里面交给我！” 杨慕眸子发亮，痛快道：“好嘞！” 她转头对秦蓝道：“开天阵！杀敌！” 对于第一次打仗，就在北宫门赢了的朱雀军来说，简直不要太兴奋！ 一声竹哨想起，立刻摆开了阵型。 而叛军千夫长也开始下令迎敌。 当一墙之隔的杀戮之声传入慈宁宫，除了白棠，都懵了。 太皇太妃和太皇太后都还没有下令，这两边怎么就打起来了？ 在众人还在纳闷的时候，只见白影闪动，似乎在叛军中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太皇太后身边。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一刻，闫成斌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喉咙，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割破了，鲜血流出，眼见活不成了。 他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白棠绝不止是一品！ 闫成斌倒下，原本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忽然就变得诡异起来。 站在慈宁宫里与朱雀军对峙的叛军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 “咚！” 闫成斌倒地的声音响起，惊得众人纷纷去看。 “闫提督！” “闫提督！” “咚！” “咚！” 两个寿康宫的四品护卫也被抹了脖子。 …… 有人去查看闫成斌的情况，之后对此地叛军最高统领千夫长摇摇头，表示没救了。 (本章完) 第442章 降者不杀！（三更） 白棠负着手，他的身后是一个个提刀的朱雀军，她们的刀，都架在太皇太妃和盛太后脖子上。 白棠悠然道：“还不投降，想被诛九族？” 那千夫长哪里还敢犹豫？“噗通”跪下，大声声明，是闫成斌骗了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紧接着叛军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地投降。 慈宁宫里投降的声音不小，一墙之隔听得清楚。 白棠朝着银朱点点头，银朱上前，一刀砍下闫成斌的头颅，飞身上了宫墙，朝着与朱雀军战成一团的叛军高声道：“反贼闫成斌已然伏诛，九城兵马司还要负隅顽抗吗？降者不杀！” 朱雀军的重甲营是全身都穿戴铠甲，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的部队，叛军里根本没有这样的部队，所以她们就是坦克，冲入敌阵只是杀人！ 叛军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有些混乱，已然被杀了不少人。 此刻再听到这话，脑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杨慕却是眸子一亮，带着内力大声道：“闫成斌伏诛！降者不杀！” 朱雀军齐声呐喊：“闫成斌伏诛！降者不杀！” 原本叛军就已然被朱雀军重甲营打得心慌，如今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我投降！我不想死！” 之后便渐渐有人开始丢兵器，求生的意志就像是病毒，蔓延了整个叛军，很快就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凤营的人用绳子将人都连成串绑起来，重甲营继续整个皇宫巡视，寻找叛军。 此时，另外几个营的朱雀军基本上已经将皇宫四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凤营、虎营和冲锋营已然入了宫，见到叛军就砍杀。 而正与司徒峥斗在一起的摄政王看到此情景，都懵了。 朱雀军怎么进来得这么快！难不成九城兵马司那么多人，都抵挡不住几个女人？ 司徒峥则是精神一振，与朱雀军郭小倩不过是对了个眼神，就配合默契对战摄政王。 而在前朝后宫之间的大门处，桓王正手握懿旨，带着人匆匆前往慈宁宫。 他是从西门进来的，一路遇到不少朱雀军，耽误了时间，与重甲营错过了。 他脚步匆匆，心里想着，绝不能让太皇太后那女人将后宫屠戮殆尽！ 盛太后派闫玉兰来说，太皇太后要做女皇，要将后宫杀光！ 他原本还不信，可儿子说的对，盛太后的消息定然是真的，否则怎么会临危受命他的孙子做皇帝！ 而桓王还没有赶到慈宁宫，就遇到了一身铠甲，满身鲜血的杨慕。 杨慕将淑太妃等人交给白棠之后，就运起轻功，到处杀叛军，后宫有江湖人坐镇，叛军迟早落败，杨慕便去前朝支援司徒峥。 刚刚飞出后宫的宫门，就与桓王面对面了。 桓王看到杨慕，脸上就带着浓烈的憎恶，大喝道：“给我杀了这妖女！” 杨慕眯眼，这老头不是还义正言辞批判两宫太后奢靡吗？怎么造反了？ 杨慕提着龙脊鬼头刀，道：“太皇太妃蛊毒祸国，已然被抓获！桓王还要继续造反吗？” 桓王一愣，转头去看儿子。 不是太皇太后造反吗？ 桓王世子眸子一眯，对桓王道：“父王，这妖女定然与太皇太后是一伙的！” 桓王心想，没错，护国公主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媳妇！况且，女人当兵，就是不守妇道！ 桓王不再犹豫，下令斩杀。 杨慕原本还挺佩服这老头，如今看来，就是脑子不好！ 她也不再手软，驾马冲入桓王手下的包围圈，之后飞身而起，带着内力的长刀横扫一圈，不知有多少人丧命。 桓王世子没想到区区一个女子的力气这么大，劝桓王道：“父王，杀了太皇太后要紧！” 桓王点头，道：“留下二百人，其余人跟我走！” 杨慕岂能如他心愿？直接飞身过去，一脚踹飞了桓王，又一脚踹废了桓王世子。 等桓王落地的一瞬间，一把大刀已然悬在他脸前。 而桓王世子是被杨慕一脚踢进了段九郎熟悉的大铜缸里。 桓王属下一看，自家主子已然在对方手里，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此刻杨慕的后背对着桓王的队伍，有两个胆子大的士兵举着刀偷偷靠近，眸子里闪烁着诡谲和得逞的笑意。 只要杀了杨慕，就是大功一件！ 只是，二人不过刚刚靠近杨慕两步的范围，就觉得脸上一麻，整个人飞了起来，落地的时候，满嘴牙都没了。 没人看清杨慕是怎么出手的，若不是看到那两个小兵的脸上各自有一个血脚印，都猜不出来是被脚踢的。 这时候，墙角处出现的一队朱雀军，她们是寻找人少的叛军绞杀的，没想到遇到了副统领。 杨慕将人叫过来，之后动手将桓王武道废了，将人交给了朱雀军，又指了指爬在大缸上哼哼唧唧的桓王世子，自然有朱雀军去将人拎起来绑好。 杨慕吹响了胸口的竹哨，召唤更多的朱雀军来此。 她提着刀转身，冷冷的看着桓王的手下，道：“桓王造反，不知情的，降者不杀！” 自然有不甘心的想要试一试杨慕的手段，大声道：“咱们几千人，还能怕了一个娘们儿？兄弟们，一起上，救下咱们王爷！” 说话的，像是个千夫长。 杨慕身影移动，瞬间之后，手上提着一颗血粼粼的人头。 正要举着刀冲过来的人们吓到了，那……是千夫长的头？！ 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了还站在那里的千夫长，只是透露没了。 众人脸色大变！这……这女人是鬼吧！ 杨慕染着血的俏脸挑挑眉，道：“谁还想试试！” 几人面面相觑，心里不禁都慌了。 杨慕长刀架在已然被五花大绑的桓王脖子上，道：“上前一步，要么你们死，要么桓王死。” 她果决杀戮的眼神，让人无端想起一个人来——杀神林啸！ 是啊，这女人是林啸的媳妇！ 这夫妻俩是一对杀神！ 远处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正是朱雀军的凤营。 凤营背着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桓王手下们拉开长弓，那些人就直接弃兵刃投降了。 几千人马，竟然没有一个是有弓箭的！ 杨慕都无语了，这是将看守皇宫的朱雀军轻视成什么样子，才敢带着这样的装备来造反！ 其实，杨慕不知道的是，九城兵马司是有两千弓箭手的，只是被重甲营灭杀在北宫门口了，根本没有机会进宫，否则战局也不会这么顺利。 第443章 战后 有凤营的人将桓王手下穿糖葫芦一样绑起来，杨慕便再次飞身而去。 等她飞身到了乾清宫的时候，见到摄政王已然被司徒峥按在地上使劲摩擦了，于是心里放了心。 她巡视过整个皇宫，发现大部分局势已然被控制。便留下凤营和重甲营善后，自己带着唐静唐禧和其余的朱雀军出了宫，捉拿斩杀京城叛军。 守着京城九门的，是九城兵马司。 杨慕在西城门遇到了御林军统领鲁阳侯。 鲁阳侯焦急道：“护国公主！我的那两个副统领带着四千御林军叛乱了！” 杨慕粗略将皇宫的里的事情说了，之后道：“眼下要紧的是收复京城九门！否则他们背后射暗箭，皇宫的局面也会不稳！” 鲁阳侯这才知道皇宫已然稳定了，急忙道：“我手下有六千人，咱们分头收复！” 于是二人分工合作，各自去收复城门。 杨慕直接拿着闫成斌的人头，去叫门，遇到反抗的，就直接飞上城门斩杀领头者。 用了不到两个时辰，朱雀军和御林军就将九门全部收复，换成了朱雀军的人守城门。 接着，要平定城中的叛乱。 在城中杀人放火的大部分是九城兵马司，还有一部分是靖安侯的人。 比起九城兵马司的士卒，靖安侯的亲兵和私兵更加不堪，甚至有残杀孩子的。 杨慕几乎是杀红了眼，下令只要看到是烧杀抢掠的叛军，杀无赦！ 这种畜牲，留着做什么？ 京城这一夜，血流遍地，哀鸿遍野。 撞门声、抢夺声、怒骂声、惨叫声、呵斥声…… 当黎明的阳光洒遍京城大街小巷的时候，繁荣的京城已然遍地疮痍。 战斗了一夜的朱雀军，三人为一组，正在打扫战场。 多少百姓，在被叛军抢夺时候、在被叛军侮辱时候、在被叛军残杀时候，被那些穿着金黄色铠甲的女子所救。 又有多少老人、孩子、女人、病弱者，被朱雀军保护住家里的大门，让叛军无法进入。 这一夜，再也无人敢说女子不配为军。 只是，朱雀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一万朱雀军，仅存不到六千人。 都说战场残忍，可这宫变的战场，似乎更加残忍。 至少，与敌国打仗，老百姓还能逃难，如今这京城的百姓，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那些死里逃生的百姓，自发地帮助朱雀军打扫战场，一直到夜幕降临，京城才算是重新平静下来。 杨慕回去了一趟杨家和林家。 杨家有唐氏镇守，不但丝毫无损，还灭了上百叛军。 而林家原本就没有叛军来捣乱，更是没有意外了。 令杨慕有些意外的，是司徒家。 司徒峥不再，杭秋荣竟然能带领司徒家家丁抵抗叛军，未让叛军入府门一步。 倒是苏家被叛军攻了进去，苏瑾瑜差点被抓，说是闫家大小姐命人来抓人的。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慧宁公主召唤了别院的皇家护卫，才保住苏家。 杨慕一夜一日都在忙着收拾残局，奔走在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所以，没有参加今日的临时大朝会。 一直等收兵之后，她去宫里复命的时候，才知道了大朝会的内容。 太皇太妃、盛太后被废为庶人，囚禁冷宫； 靖安侯判了腰斩； 摄政王、桓王、桓王世子及其家眷，终身囚禁宗人府； 参与、谋划昨夜宫变之人全部砍头。 杨慕看了名单，林繁的名字赫然纸上。 这一仗，可以说太皇太后一党大获全胜，只是代价有些大。 太皇太后有些疲倦地坐在凤椅上，对杨慕道：“段九郎被人毒杀，司徒峥也受了伤，这朝上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出接替的人来。” 这种事，杨慕也不太明白，问道：“为何表舅舅不如朝？” 太皇太后苦笑道：“他那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哪里适合在朝里做官？” 杨慕点头，这倒是实话。 太皇太后道：“趁着现在朱雀军的声望高，征兵补齐人数，待日后……你接替统领之位。” 她看了杨慕一眼，叹了口气。 大顺的一位女将星，要陨落了。 杨慕皱眉，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又叹息一声，道：“她在偏殿。” 杨慕立刻站起身来，跑去了偏殿。 殿内有三个太医守着，似乎在低声争论什么，见杨慕进来，齐齐行礼。 杨慕匆匆往里间扫了一眼，问：“什么情况？” 年长的太医回复道：“太皇太后说天材地宝随便用，可，可杨统领油尽灯枯，怕是……” 杨慕一听这话，立刻撇下太医们，跑入里间。 杨思月已然被解下了软甲，穿着朱雀军的红色里衣，映衬着脸色灰白，眼睛却亮如星辰。 杨思月皱如老妪的手放在被子外，带着笑意看着杨慕。 杨慕扑在杨思月床边，道：“姑祖母！” 若不是自己去山谷查看黑火药，也不会有杨思月赶来坐镇，劳心劳力。 杨思月知道杨慕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杨慕，道：“山谷的事情，我知道的，那是正经事，边关上百万将士的性命，比什么都要紧。” 她像是没了力气，缓了缓，才继续道：“慕丫头，我想回杨家。” 杨慕自然点头，道：“我带姑祖母回去。” 她弯腰，直接将杨思月连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运起轻功，飞身而去。 三个太医追了出来，其中一个惊诧道：“护国公主是疯了吗？赶在皇宫大内飞来飞去！” 那位年长的太医道：“别杞人忧天了，那是护国公主，昨夜最大的功臣。不用多久，怕就是护国长公主了。” 刚刚那位太医倒吸一口凉气，道：“那岂不是异姓护国长公主？大顺从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年长太医看了一眼杨慕已然消失的人影，道：“总要打破先例。” 三位太医没有想到的是，大顺朝打破的先例，何止是异姓护国长公主？ 在未来，大顺会有十万女子铁军，驻守边关； 在未来，大顺会有许多女将军、女大臣、女仵作、女书吏、女衙役…… 在未来，大顺会有朝廷公办的女学，允许百姓女子断文识字； 在未来，大顺会有女子与男子一起参加科考； 在未来，大顺的女子，可以再也不靠男人活着！ 只是，这些未来，现在说来，还有些太早。 第444章 将星陨落 这边，杨慕抱着杨思月回到杨家百岁堂。 百岁堂守门的婆子一开门，见到是这样的情形，忙道：“大姑奶奶的房间在厢房。” 杨慕一边抱着杨思月去厢房，一边吩咐婆子：“去唤太夫人来，就说姑祖母有话说！” 婆子“哎”了一声，匆匆而去。 厢房门口有守门的丫鬟，见状忙引着杨慕将人放在床上。 杨思月躺在床上，缓了缓，便伸手抚摸杨慕的脸，灰白的脸上，苍白又慈祥。 “慕丫头……我、杨家，何其有幸……能有你这个接班人……” 杨慕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 “姑祖母，还有什么心愿吗？” 杨思月目光从杨慕脸上移开，望着床顶的幔帐，嘴角牵起一丝笑容来，缓缓道：“也许，有一日，天下女子想要从军，可以不再卖身为奴或诈死……一生见不得光……” 正说着，有丫鬟来报，说吕氏来了。 吕氏拄着拐棍，跌跌撞撞，焦急而来。 杨慕回头见到了，不禁心里堵的难受。 吕氏见到杨思月的一瞬间，先是急急停住，像是不认识眼前的女儿一般，随后又颤悠悠唤了一声：“月儿……” 杨思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杨慕忙去垫枕头，可吕氏却止住杨慕的动作，对杨思月道：“你好好躺着！” 杨思月便也不再挣扎，缓缓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柔弱呼唤道：“娘——” 吕氏浊泪滚滚而下，“哎”了一声之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这一生，丧夫、丧母、丧夫、丧子，如今，又要丧女了吗？ 杨慕将这最后的时间交给了母女二人，她们分别几十年，团聚还没有几日，便要天人永隔，着实叫人唏嘘。 站在厢房外，杨慕惊讶发现，对面厢房里放满了纸做的铠甲和兵器。 吕氏的贴身管事道：“是大姑奶奶让人备下的，说是不要什么陪葬之物，只要这些。” 杨慕看着那些铠甲上写着的“杨”字，没忍住再次泪崩。 这一夜，一颗将星陨落，而另一颗将星更加璀璨。 次日的论功朝会上，杨慕被封了朱雀军统帅，兼护国大将军，可上朝听政，朱雀军也被允许扩充至两万人。 而那位老太医猜测的“护国长公主”名号，却没有被册封。 论功行赏，不少人都得了赏赐，那些战死的将士们，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国库的钱早就被花没了，这些赏钱竟然是向首富白家借的。 好在不久之后，大顺与三国之战大胜，和谈的时候，一定能得到丰厚的赔偿金。 杨慕回到杨家，给杨思月上香的时候，唐氏告诉杨慕一件事。 宫变的第二日，杨默得知盛太后被贬为庶人囚禁与冷宫之后，就去了尼姑庵，杀害了盛氏。 尼姑庵得手之后，回府的路上，杨默遇到了逃脱的叛军，将其抢劫之后，杀死在护城河里。 杨慕暗中叹了口气，盛氏半生都在为杨默谋划，想要杨默继承护国公爵位，没想到竟然死于杨默之手。 杨默一生蝇营狗苟，最后也不过是身死的下场。 因为夫妻二人都不是正常死亡，唐氏与杨宇商议之后，决定与陈氏同一日下葬。 杨宇经过此事之后，似乎是成熟了不少，之前的那些傲慢不可一世的样子，似乎也看不见了。 就连杨芷都有些收敛锋芒，看杨慕的眼神，也带着惧怕和忌惮。 有一瞬间，杨慕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当自己的力量与对方太过悬殊的时候，你想的就不是欺负，甚至不是对付，而是远远躲开。 看到这对兄妹，不禁让她想起林家二房的兄弟来。 林繁过段时间要被砍头，林咏和林启去求过马氏，马氏无能为力；也来求过她，可当她将林繁做过的事告诉兄弟二人之后，二人便不再企图救出父亲，而是准备上好棺木准备收尸了。 “二郎，五郎，二叔当夜做了两件事。一是带兵冲入工部尚书的府邸，屠戮了上下九十六口人。他是工部侍郎，为何要杀工部尚书，我想，你们应该能猜得到。第二件事，就是杀光、烧光了陶太后的娘家，陶丞相府。” 只有工部尚书死了，林繁这个“从龙之功”的功臣，才能成为工部尚书。 而杀陶丞相府，则是为摄政王扫清政敌。 即便是那夜的乱局，林繁杀的人也是最多的。 所以，杀头，已然是最轻的处罚，没有牵连林家，已然是杨慕大功之下的保全了，包括他们兄弟，都是死里逃生。 二人是明白事理的，事后甚至给杨慕磕头谢过。 大事过后，京城全城，有半数人家挂了白。 罪魁祸首们的处理结果第一时间写成告示，张贴全城。 林繁等人被砍头那日，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去看了，他们用大仇得报的眼神看着那些囚犯，用最恶毒的诅咒施加在他们身上。 与这些人一起砍头的，是盛太后案的罪人，包括曹录。 看着刑台上被吓尿的罪人，百姓恨不得吃肉喝血。 林咏兄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保住了林繁的全尸。 经过此次宫变，朝廷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宫太后，一死，一贬，摄政王和桓王也被囚禁在宗人府，新君人选毋庸置疑，只能是年仅一岁的李佑。 朝臣们死的死，伤的伤，太皇太后趁此机会，清理了一遍朝堂，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直接告老还乡。 太皇太后于宫变之后的第三日宣布了懿旨，新君登基大典于五日后举行。 登基大典的前一日，杨慕去了冷宫，她有一事还没有弄明白。 孝睿帝死于生母盛太后之手，此事已然明了。 而摄政王之子，隆兴帝的蛇毒，又是谁下的？ 杨慕这是第一次来冷宫，幽深的甬道，斑驳的宫墙，盘旋与上空的乌鸦。 “你来做什么？”冷厉的呼呵声。 是太皇太妃？ 杨慕顿住脚步，四周无人，声音是从墙后传来的。 “我自然是来瞧瞧你，替我儿子，看看你的下场！” 这是淑太妃的声音！ 杨慕耳聪目明，不用进屋，隔着院墙听着冷宫里的说话声。 太皇太妃冷嘲的声音传来，“你儿子可没死呢！想必过不了多久，就是皇帝了吧！你也要成为太后了！” 淑太妃道：“是啊，在心惊胆战中煎熬了这么久，我和我儿子，终于熬到头了。太皇太后给我儿子定的尊号为永安，而我的尊号，为慈曦太后。” 听墙角的某人心脏跳快了一拍，啥？ 这啥破尊号！听着就不舒服！ 第445章 最后一件悬案 太皇太妃冷笑道：“母凭子贵罢了。” 淑太妃道：“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我的儿子都活着。而你……” 太皇太妃似乎是无所谓，道：“冷宫里虽然与死了差不多，却总也还是活着的。” 淑太妃笑道：“可惜，孙子死了一个。不知道你的亲孙子死的时候，身为祖母，你可有时间为那孩子难过？只怕是忙着安排下一个孙子进宫吧！” 太皇太妃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淑太妃缓缓道：“江南是个好地方，连蛇的名字都好听呢，名为赤练，其毒可要人命。” 太皇太妃忽然尖叫起来，“是你！竟然是你！” 淑太妃道：“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我害死了你的孙子，你又来算计我的儿子，你我也算两清了。” 太皇太妃大叫：“如何两清！我孙子死了，你儿子不但活的好好的，还要抢了我孙子的皇位！你这蛇蝎女人！” 淑太妃也怒道：“若不是慕姐儿，我儿子早就死了！而且，明明是你的孙子抢了我的儿子的皇位！他年纪小怎么了？孝睿帝死后，他就是熹宝帝唯一的孩子，凭什么不能继承皇位？凭什么抢了我儿子的正统，反而立你的孙子！” 太皇太妃大叫着，咒骂着。 淑太妃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情绪，半晌之后，才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是掌嘴。 太皇太妃的叫声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堵了嘴，随后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淑太妃缓缓道：“从他在我肚子里开始，你们用了多少恶毒阴诡的手段想要杀死我们母子？亏了我谨小慎微，我战战兢兢，也是我儿子福大命大！如果不然，我们母子只怕死了千次万次了！” 屋子里，淑太妃紧握双拳，死死盯着眼前被按在地上堵着嘴的太皇太妃，道：“你们怕是忘了，我杨怡出身杨家。杨家人，向来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片刻后，“吱呀”门响，杨慕飞到墙头躲在飞檐下，看着淑太妃独自离开。 淑太妃还是那样的清秀美艳，可杨慕觉得，她似乎变了。 这最后一件悬案，杨慕也算是整明白了。 淑太妃说那蛇毒来自江南，联想到死去的陈氏是江南人，就比较容易猜测了。 陈氏想要杨家所出的孩子登上皇位，所以给淑太妃从江南弄来了蛇毒。 她飞身落入冷宫的院子里，这里似乎没什么人打扫，虽然不至于太过破败，可到底与皇宫格格不入。 推门入了最近的一间屋子，见到太皇太妃狼狈的匍匐在地上，眼神空洞，脚腕上连着一根铁链子，铁链的一端，固定在墙上。 杨慕吓了一跳，不会是死了吧！ 上前一查看，见太皇太妃不过是被卸了胳膊，并不是致命伤，便动手将她的胳膊接回去，又给她取下堵嘴的布子。 太皇太妃捂着发疼的胳膊，冷冷看着杨慕的动作，嘲讽道：“怎么，护国公主也要报仇？” 她当初陷害杨慕，虽然没有成功，可淑太妃不是说了吗？杨家女，有仇必报。 杨慕找了个干净的椅子坐下，道：“淑太妃说的不错，杨家女，有仇必报。但是，我不会报在一个孩子身上。要报仇，自然是找本人的。” 太皇太妃冷笑道：“你到是比她讲究。” 杨慕道：“因为我没有生活在炼狱里。” 太皇太妃一愣，随即想到什么，缓缓道：“是啊，这宫里富丽堂皇，却是这天下最可怕的炼狱。不论多么清纯无暇的女子，入了这炼狱，就会变成恶魔。皇帝的女人，谁敢说自己手上没有沾染过血？” 杨慕看她感慨，也不多说，转移话题道：“我来，是受人之托。” 太皇太妃眸子转向杨慕，诧异道：“是锦娘？” 杨慕微微点头，道：“我答应她，保你一命。” 太皇太妃愣了愣，随即忽然笑了，道：“锦娘是糊涂了吧？虽然你是长孙冽的外甥媳妇，却也还没有面子能保得下我的命。我杀了她的孙子！她不会放过我的！” 杨慕点头，道：“所以，我给太皇太后提出个建议，让盛太后与你关在一起。你给盛太后下蛊，让她杀害亲子，她恨不得吃你血肉。你们两个关在一起，定然会互相残杀，到时候，谁能赢，谁就活。” 太皇太妃：“……” “杨慕！你比杨怡还恶毒！” 杨慕看着激动得站起来的太皇太妃，挠了挠下巴，问：“这个建议不好吗？” 太皇太妃整个心都在颤抖，她了解长孙冽，这么变态的建议，长孙凝一定会同意！ 杨慕看着太皇太妃整个人都在颤抖，轻微笑了，道：“你若不同意，也可以。” 她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道：“喝下这个，放你出宫。” 太皇太妃看着那朱红色的小瓶子，不确定问：“毒药？” 杨慕点头，道：“松筋软骨丸，服下后，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直到死亡。” 太皇太妃重重跌坐在床上。 杨慕特别有耐性的等着，一直到一刻钟之后，太皇太妃缓缓站了起来，走向了那个朱红色的小瓶子。 她不想死，她在这世上，还有牵挂的人。 眼见太皇太妃喝下瓶子里的药，杨慕站起身来，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太皇太妃的隔壁住着的，是盛太后。 杨慕推开门，看了一眼。 盛太后脚腕上有太皇太妃同款铁链，她坐在墙角，蓬头垢面，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呢喃着。 说的，是江南话，似乎是在叫“皇儿”。 看来，正如传言那样，盛气凌人的盛太后，疯了。 几日前，她还在寻杨慕的晦气，还想陷害杨慕，而如今，她混乱的脑子里，只想救活被自己亲手下毒害死的孩子。 …… 新皇登基大殿办得很是中规中矩，既不铺张浪费，也不勤俭节约，杨慕知道，这是太皇太后和淑太妃想要给李佑一个完整的登基大典。 有了新皇帝，朝局渐渐稳定。 太皇太后和慈曦太后垂帘听政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开恩科。 死的大臣太多了，朝廷急需补充。 那些因为国丧而滞留京城无法科考的举子们，表面难过国丧，心里乐得不行。 于是，大顺朝第一次在国丧期间举办恩科。 林家人接林咏出贡院的时候，杨慕意外的遇到一个熟人。 (本章完) 第446章 怀孕了？ 白衣飘飘，宛若谪仙的白棠，站在人群中格外耀眼，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中年女子。 杨慕凑过去，“表舅舅？” 白棠低头一看，欣喜道：“慕丫头！” 他忙拽了拽身边女子的袖子，道：“隐娘，这就是我与你说的，啸哥儿媳妇！女将军！” 那女子长得倒是普通，但是气质十分特别，她眨眨眼，欣喜道：“竟然这样的年轻！” 白棠介绍：“慕丫头，这是我夫人，你得叫表舅母。” 杨慕第一次见白棠的夫人，忙见礼。 白夫人笑道：“好孩子！” 她浑身摸了一遍，道：“表舅母身上也没有带见面礼，这个你就别嫌弃！” 说着塞给杨慕一张纸。 杨慕打开一看，愣住。 十万两银票！ 这……大金腿！哦，不，是金大腿！ 白夫人拉着杨慕说话，刚说两句，就听人群中有人喊：“出来了，出来了！” 接着，有敲锣的声音传来，众人忙去看，只见贡院大门打开，鸣锣二十七声，被关了三日的考生乌泱泱出了大门。 白夫人点着脚尖，伸长脖子找人，觉得自己太矮看不到，干脆站在后面的马车车辕上，丝毫没有贵妇的矜持。 片刻后，她像是找到了，挥舞着手，道：“儿子，儿子！” 白棠道：“是你表哥，一直跟着她母亲在外地，刚回京几日。” 杨慕挑眉，白家表哥吗？ 一会儿，一个蓝衫少年顶着黑眼圈出来，有气无力的行了礼，道：“好困。” 刚说完，发现眼前一个美貌女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立刻就精神了。 白夫人和白棠介绍二人认识之后，就拉着儿子坐马车走了。 杨慕看着上了马车的少年，嘴角勾起弧度来。 若是没记错，上次她下值回府的路上，见到的被金慧珠踩了一脚的少年，就是这位白表哥吧！ 当时，白表哥的脸可是红透了呢！ 这事怎么能独享其乐？得让表舅舅和表舅母高兴高兴呀！ 看来，白家的喜事，不远了。 这边林咏也没精打采出来，也像是几日没睡一般，林家人接了林咏之后，就回府了。 杨慕将人送回府里，就去了皇宫北边的军营。 今日招募新兵，有了朱雀军的声望在，再加上粮食短缺，不少穷苦人家的女孩为了一顿饱饭，也选择参军，一下子报名的人就多了起来。 杨慕安排好之后，就回到了皇宫，刚准备吃个午饭，只觉得胃里翻滚难受。 恶心劲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杨慕像是被点了穴，呆愣在那里。 不会吧！ 怀孕了？ 杨慕火速找了个太医把脉，太医面对如今最炽手可热的人物，十分认真仔细负责任地把脉一盏茶的功夫。 “护国公主，您最近是不是吃得有些多？” 杨慕点头点头。 “是不是时常觉得饿？” 杨慕继续点头点头。 “积食不消化了，这是上好的山楂丸，一颗见效。” 杨慕：“……” 一炷香时间之后，杨慕回到值班室，脸上大写的“尴尬”二字。 她气呼呼拿出纸笔，给林啸写信，痛斥某世子害的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莫川。 林家军到莫川的时候，燕国已然攻下了大顺一座城池，林家军趁着北燕刚刚入城，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开始反击，利用兵器的先进，用很小的代价，快速抢回了城池。 然后北燕就回到边界线，不动弹了。 等了整整四天，也不进攻，也不撤退。 林家军二十万兵马在这里等着，憋着一口气报仇，可对方挂着免战牌，这仗就是打不起来，林茂愁得很。 有了更牛的秘密武器，却不能最大幅度使用，这让老林很头疼。 林茂站在蒋城城楼的女墙边，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乌泱泱的敌军帐篷，搓着牙花子道：“北燕这群鳖孙子到底打还是不打？” 林啸拿着同款望远镜，道：“他们被咱们的钢刀打怕了，暂时应该不会出兵了。” 林茂看了一眼儿子，道：“你去试探试探！” 一旁的林善忙道：“父王，让儿子去吧，保证出奇制胜！” 林茂不太信任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问：“你说说看，要如何出奇制胜！” 林善胸有成竹，昨夜谋士给他出了个主意，火烧敌营！ 他道：“父王只需给我五千轻骑，带着鱼油，绕过敌军前方，从敌人背后冲入大营。进入大营之后，撒鱼油，丢火把，烧了他们！” 林茂：“……” 林啸：“……” 林善看二人表情，诧异问：“这计策不好吗？” 林啸没搭理。 林茂想着好歹是自己儿子，还是要教一教，于是耐心道：“咱们军里没有鱼油，此事你不知道？鱼油是南边的军队里才有。” 林善：“！！！” 那该死的谋士，今夜回去就打五十大板！ 林啸道：“敌军主将是濮阳路，是濮阳圣的哥哥。当年我杀了他弟弟，应该还有恨吧。” 林茂点头，道：“那还是你去。” 林啸也点头，道：“好。” 林善咬牙，都是姓林的，怎么那两个林说话，他就听不懂！ 之后，他就懂了。 林啸单枪匹马，出了城，跑到敌营一箭之地，大声叫喊了半天，之后就又回来了。 林善那是一头雾水，望远镜里，只看到林啸嘴巴动，说的啥，不知道！ 林啸回来之后，回到城楼，站在林茂身边，道：“激怒了。” 林茂一喜，用力在林啸肩膀上一拍，道：“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这张嘴，没问题！” 林啸没接话，他刚刚穷尽天下所有难听厥词，才将濮阳路激怒的。 林茂两眼放光，转头对副将道：“传令，备战！” 副将应了一声，半个时辰后，有士卒搬上来好多黑球。 林善看着黑球，这啥玩意？ 敌营出兵了，副将和林啸指挥着将士们不急不慢摆弄黑球，敌人走进了，也不放箭矢，就那么等着。 林善焦急道：“父王！再不下令，就晚了！” 林茂道：“别闹，现在就下令，太早了！” 林善看着父亲眼中兴奋的、吃人一般的眸子，只觉得父亲会不会是疯了？ 若是贻误了战机，会不会被皇家处置啊！ 林茂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眼看着敌人到了眼前，看着他们开始准备好了云梯，这才下令：“放黑蛋！” 林啸一个黑火药直接丢去了很远的地方，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才反应上来，纠正林茂。 “那是黑火药，不是黑蛋！” 此时，“轰隆隆”不绝于耳，林茂大声问：“什么？” 林啸捂着耳朵，示意林茂看身后。(本章完) 第447章 黑蛋的威力 林茂扭头，发现自己的二儿子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不禁一阵恼火，一脚踹过去，命令道：“愣着干嘛？扔黑蛋！越远越好！” 林善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还是不敢触摸黑火药，装作没有听到，总之是没反应。 林善在心惊的同时，心里发凉，为何？为何这武器人人都知道，唯独自己不知道！ 此时他还没有想起，昨夜林茂召集众将士商议今日之事的时候，他正在与谋士商议“火烧营地”的计策，没有参加那个极其重要的会议。 林茂看儿子这样，只觉丢脸，也懒得管他，反而去看黑火药的威力。 敌人气势汹汹的来，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林茂哈哈大笑，奶奶的，北燕竟然敢夺大顺的城！老子这就让你们尝尝我儿媳妇研制出来的黑蛋的威力！ 北燕的士卒被炸死炸伤无数，甚至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哭带跑，丢盔弃甲。 林茂大声道：“追敌！歼敌！” 林啸转身下了城墙，前锋军就在城下等着，见到前锋将军，均是满脸兴奋。 城门下的黑火药爆炸他们听见了，城墙上伙伴的欢呼他们也听到了，是时候自己出场了！ 城门打开，林啸大声道：“随我歼敌！” “歼敌！” “歼敌！” “歼敌！” …… 前锋军一万铁骑，气势恢宏冲出城门，对溃不成军的燕军赶尽杀绝。 林家军每个将士心中都明白，只有歼灭了敌军的主力，吓得他们再也不敢侵略大顺，大顺才能休养生息。 血液染红了蒋城外的土地，喊杀声和惨叫声让晚霞更加血红。 林家军自即日起，开启了血洗燕国之路。 林家军的战旗一路插遍了燕国南边的每一座城池，一直打到燕国国都。 燕国皇帝吓得跑了，留下丞相与林家军谈判。 最终，林家军押送无数的金银和粮食，带着燕国的谈判使臣，回到大顺。 许多年后，燕国人说起那场战争，依旧不寒而栗。 …… 甘州。 “轰隆！” 唐远山目瞪口呆的看着被炸开一个缺口的山石。 一旁早就捂着耳朵的伍大碗用胳膊肘戳了戳天下第一高手的肩膀，问：“咋样？” 送往甘州的黑火药，是他压着镖车送来的，一路上可给他吓坏了，就怕忽然爆炸，好在一路无惊无险。 唐远山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听力，问：“你说啥？” 伍大碗呲牙笑道：“她舅，还等什么？开战吧！” 唐远山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对刚刚回来没多久的儿子唐易道：“开战！” 唐家军的兵马，在与鞑靼攻城的第五日，忽然拿出了黑火药，不但将鞑靼军炸得肝胆俱裂，更是将鞑靼国门炸开，一路炸到了鞑靼大汗的王账。 鞑靼从此归顺大顺，俯首称臣近三百年。 …… 烟州。 杨承恩坐在大帐内，看着沙盘，愁眉苦脸。 穿着铠甲的杜管家比杨承恩还愁，道：“老国公，咱们杨家军只有十六万，驻守这么大的地方，有些捉襟见肘啊。” 杨震已然带着大部队进了吐蕃的地盘，一路势如破竹，今早飞鸽传书，吐蕃皇室集体逃了，整个吐蕃都留给了杨家军。 很快，杨震就会安排杨家军驻守吐蕃，将吐蕃纳入大顺的地盘。 杨承恩叹了口气，道：“这些将士跟着咱们杨家，出生入死，总不能打赢了，还让他们在这苦寒之地呆着。” 杜管家道：“或许，回京之后，朝廷能想出办法来。” 杨家军驻守吐蕃没问题，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都没有问题。 可总不能让这些男儿一辈子守在这里，不能回乡啊！ 杨承恩又叹了口气，道：“是我杨家对不起这些将士！” 杜管家知道这是个难题，谁都不愿意驻守吐蕃，只怕最后还是杨家军的将士留在这片苦寒之地。 有传信兵进来，递上了飞鸽传书。 杜管家拆开一看，楞在当场，之后将纸条给了杨承恩。 杨承恩看了纸条，忽然无力坐下，闭上了双眼。 他的妹妹，曾经大顺唯一的女将军，那个将一生都献给大顺、献给杨家的妹妹，陨落了。 杜管家轻声道：“老国公，我们……回去吧。” 杨承恩缓了缓，轻轻点头，道：“副将留守营地，你叫几个人，随我回京……奔丧！” 杨承恩快马加鞭回京的时候，新帝登基已然十多日了。 身为杨家军的前任统帅，杨承恩虽然现在只是个参军，却也不能直接回府，而是要先入宫去。 太皇太后自然不能为难杨承恩，大致问询了前方战事之后，便让其回府奔丧。 次日杨慕回杨家的时候，杜管家将杨家将士的处境告诉了杨慕。 杨慕沉思片刻，道：“此事，或许我有法子。” 杨慕找到了坐在灵堂里发呆的杨承恩，给杨思月上香之后，杨慕开口。 “祖父。” 杨承恩回头，看到了让他骄傲的孙女，挤出一丝笑意来，招招手。 杨慕坐在杨承恩身边的蒲团上，道：“杜管家与我说了，吐蕃皇室逃跑，留下了一个空壳子。” 杨承恩叹了口气，道：“我对不起杨家军的将士们。” 杨慕道：“既然吐蕃如今已然是大顺的疆域，那朝廷便应该像是其余地方一样治理即可。” 杨承恩道：“吐蕃与我们民风不同，只是派遣个将军去，根本无法镇压。” 杨慕道：“不只是将军，是地方官员与将军同去。且开恩科，教化民众，遵循儒术。” 杨承恩愣住，“遵循儒术？” 杨慕继续道：“朝廷在吐蕃开设免费学堂，教授吐蕃大顺文字，在吐蕃也开设乡试、府试，通过者也可公车相送，入京参加恩科进士大考，也可做我大顺之官。而吐蕃与大顺子民皆可通婚，自由来往通商，不再设立吐蕃户籍，而统一用大顺户籍。” 杨承恩愣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 这法子，可以将吐蕃彻底变成大顺的一部分，这是润物细无声的法子。 杨承恩连夜书写折子，将杨慕的法子禀告太皇太后和慈曦太后。 两宫看过折子之后，慈曦太后反应慢些，而太皇太后已然从中明白了关键之处。 朝廷会意之后，很快这项政策就开始筹备起来。 在杨震还没有班师回朝的时候，朝廷就已经开始选派贤能，前往吐蕃，这是后话。 如今杨家多事之秋，陈氏与杨默夫妻一起下葬之后，杨思月的葬礼也就在三日后了。 太皇太后和慈曦太后感念杨思月功绩和奉献，商议之后下了懿旨，准国礼下葬。 这是大顺朝唯一一位以国礼下葬的女将军，虽然她生前只有一次救国的战功，还是在几十年前，可她的一生，都献给了大顺，又是救驾的功臣，所以满朝上下，无一人反对。 国礼繁琐，礼部官员亲自操持，办得及其隆重，甚至隐隐赶上了前不久下葬的隆兴帝下葬规制。 对于这样的大丧，连礼部都没有多话，因为国库如今用的都是白家的银子，而太皇太后是白家的亲眷。 杨思月下葬这日，漫天飞舞着白色的纸钱，送葬队伍绵延十几里。 有被朱雀军救过的百姓自发路祭，气氛哀沉。 骑马跟在杨慕身边的唐静道：“这样的葬礼，前朝有过一次，是驻守娘子关的麒麟公主。听说那一日，百将送行，场面不比今日差。” 这位公主杨慕自然是知道的，并非出身皇族，却以女子只身，保了大成王朝几十年的太平。 麒麟公主的女儿后来接替了母亲的爵位，依旧驻守娘子关，成就了一段佳话。 送灵下葬之后的第二日，边关捷报频频传来，对于研制出黑火药的大功臣杨慕，太皇太后和慈曦太后下了懿旨，册封为护国长公主，位列所有公主之上，且封一等爵。 从此，杨慕成了大顺朝太皇太后和太后之下的第一尊贵女子，也是能站在朝堂诸公之中，唯一女子。 原本是有人反对女子上朝的，可新榜状元白卓、榜眼苏瑾瑜、探花林咏纷纷出列，舌灿莲花。 他们质问那些反对的朝臣： 府中可有被朱雀军救过命的家眷？ 自己又是否被朱雀军救了性命？ 若是那日宫变没有杨慕，是否如今不同？ 没有黑火药，大顺要死多少将士才能保卫家园？ 你们能活着站在这里说话，也是靠着杨慕！ 朝臣们闭嘴不言，理亏！ 只是，今日上朝的人们不知道，因为今日的闭口不言，因为今日的理亏，因为今日的默认，大顺朝会变一个样子。 有了第一个上朝的女子，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下一章是大结局，之后还有一章是番外，都是今天发布！ (本章完) 第448章 大结局（二更） 时间在指间流过，转眼过了一个多月，边境打了胜仗的将士们回京了！ 那些在战争中取得大功绩的将士，得以与主帅一起入京城面圣。 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庞，穿着反光的铠甲，带着胜利的喜悦，感受着夹道欢迎的热情。 林茂已然是异姓王，无法再加封，便赏赐了丹书铁劵； 林啸封郡王，赏赐郡王府； 林善却没有功绩，还在丢黑火药的时候，不小心丢在自家营地，不但炸伤了人，而且炸伤了自己的右臂，再也拿不起刀剑，成了废人。 杨震收复一国土地为大顺，册封安王，封地烟州； 杨凯奋勇杀敌，册封一品镇国将军； 杨承恩护军有功，加封太子太师； 唐远山开疆拓土功在社稷，封定王，封地甘州； 唐易功不可没，册封襄勇侯。 …… 长长的册封懿旨，一直念了半个多时辰。 随着林家军回来的燕国使臣和鞑靼使臣，以极低的姿态与大顺签订了降书，赔偿大批金银，且从此成为属国，年年进贡。 这样几乎没有牺牲的大胜仗，别说大顺没有过，便是天下也没有过。 庆功宴足足办了三日。 皇家、功臣、大臣、使臣，足足喝了三日夜的酒！ 也是在庆功宴上，杨慕第一次见到舅舅唐远山，威武、高大、爽朗。 大高个子舅舅浑身播了一遍，没有找到见面礼，最后还是把祖传的一块玉佩给了杨慕，道：“这是你外祖母留给我的，如今传给你吧。” 杨慕笑着推辞道：“还是给表姐妹吧，舅舅回去好好给我找个见面礼。” 唐远山考虑了一下，也就不推拒了，哈哈大笑着，将此事揭过。 事后，他还是送来了见面礼——十几箱子的好兵刃。 打开箱子，看着里面流星锤、开天斧的一瞬间，让杨慕想起当初唐氏送她武器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壮观。 看来，这是唐家特有的表达方式。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生死门的门主，那位一品高手之所以没有来找自己复仇，是舅舅将人打残废了。 杨慕知道后各种感叹，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这气魄，谁欺负我的人，我就将你打残！ 庆功宴之后，杨慕和林啸坐在马车里，一起回府。 林啸抱着杨慕，紧紧抱着。 “我何其有幸，娶了你。” 他眼角带着泪意，有感慨，有思念，也有庆幸。 杨慕紧紧回抱着他，道：“三个月，你走了三个月！” 林啸道：“是三个月零一天！” 顿了顿，林啸将怀抱松开一些，低头看着她问：“你那信上，只写了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杨慕眨眨眼，忽然想起那个令人尴尬的午后，自己憋气写下的一封信，不由得再次红了脸，将事情说给林啸。 林啸“噗嗤”笑出声来，道：“你是说，你以为自己怀孕了，还去见了太医？” 杨慕咬牙切齿：“还不是你！害得我被太医憋笑憋了一刻钟！” 最后还被一颗山楂丸打发了。 林啸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又想到什么，问：“你给我的信，我收到七十一封，剩下的呢？不是说好每日一封吗？” 这傻丫头不知道，她的信，是他能睡着觉的唯一良药。 杨慕抬头，叹了口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写信的。” 林啸听完了，林家已然到了，二人下了马车，跟着林茂去给马氏请安。 林啸小声对杨慕道：“姑祖母的事情，我是回来之后才听说的。” 杨慕点点头，表示事情过去了，她最难过的时候已然过去了。 林啸捏了捏杨慕的小手，道：“那夜那样惊险，我听说之后，吓得差点回来。” 杨慕笑道：“你回来也赶不及呀。” 当时九城城门都控制在九城兵马司手里，消息传递不出去，是后来全城稳定了，才有人给林啸送信。 杨慕道：“盛氏，没了。” 林啸点头，道：“二婶总是比二叔理智些，若不是出身不高，只怕能更有成就些。” 说着话，福海院到了。 马氏上上下下打量林茂和林啸，高兴得合不拢嘴，只说了几句话，就叫人去休息。 待人走后，马氏对罗嬷嬷道：“这次还真是亏了世子妃的黑火药，你瞧瞧那爷俩，一点都没有受伤。” 至于林善的伤……马氏叹了口气，曹氏不成器，生个儿子也不成器。 罗嬷嬷道：“老奴怎么瞧着，王爷的胡子短了一截？” 马氏愣住，有吗？她刚刚没注意。 承启院。 庆功宴主要是喝酒，没吃什么东西，所以林啸和杨慕又开了小厨房，吃夜宵。 杨慕啃着肘子问：“父王的胡子怎么了？” 喝茶的林啸一笑，差点呛着，咳嗽两声才道：“黑火药威力大，父王半生戎马，还没有打过牺牲这么小的大胜仗，晚上与将士们喝酒庆祝的时候，胡子被篝火点着了。” 杨慕：“……” 想起出征前，她爹好像还让父王注意别被敌军烧了胡子，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烧了。 没忍住，杨慕也笑了起来。 林啸眼神直勾勾看着笑意盈盈的媳妇，放下茶杯，一把夺过杨慕手里的肘子丢在一旁，哑着声音问：“为夫走了这么久，想不想我？” 杨慕被他吹得耳朵痒痒，一边躲着一边道：“不想！” 林啸坏笑，“你这个骗人的小狐狸！” 杨慕笑嘻嘻，想要躲开，被林啸一把抱起。 三月未见，他的身体，似乎更加壮实了。 春香红帐，虫鸣吱吱。 院子里，黛山和巧巧坐在石桌边，看着屋子里的烛光被吹灭，相视而笑。 经过此次三国联合战争，有了黑火药的称霸，大顺会太平很久，朝廷很久都不用行兵打仗了，她们也该有个小小世子了。 只是她们没料到的是，先出生的，不是小世子，而是天生神力的小郡主。 杨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不但天神神力，而且天生三品，简直是逆天一般的存在。 太皇太后和慈曦太后商量了两个月，才赐名一个“嘉”字。 林嘉出生就注定是这京城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天生武力。 （正文完） 还有一章番外 (本章完) 番外 十年（全文完） 京城南郊，朱雀军大营，主账。 包老太放下茶杯，道：“几年前，你说那番话的时候，我只觉得匪夷所思。却没想到，如今的大顺女子，天地如此之广。正应了你那句话，总有一日！” 十年前，当时杨慕刚刚嫁给林啸。婆婆曹氏为难她，一朝被林茂夺去了管家之权时候，杨慕曾说过一番话。 她说，“总有一日，女子会与男子一样，能做的了自己的主。上的了庙堂，指点江山；进得了学堂，学富五车。” 她说，“男子能做的事情，没有女子做不了的。可女子能做的事情，男子却未必做得了。不过是天下女子被男子用《女则》《女训》禁锢了思想罢了。若有一日，女子觉醒，知道反抗，也就再没有男子的一言堂了。” 想起从前的那一幕，杨慕轻笑道：“这不是我一人之力能做到的。” 她说的是实话，太皇太后和慈曦太后的支持，是女子最大的依仗。 有了官办的女子学堂，女子便有机会识文断字，有机会学富五车，有机会指点江山。 而杨慕又承办了女子武学，授课的是自己的师父贺三娘和母亲唐夕瑶。 女子从军，不会再遭人耻笑，反而是无上荣光。 那些曾经卖身给朱雀军的将士们，也用自己的战功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从此只做自己的主人。 这一切，都是包老太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杨慕问：“我听说，汪氏的坟要被迫迁走了？” 包老太叹息一声，道：“国道选在那里，不迁走，岂不是影响了大事？” 十年前，杨慕用一瓶松筋软骨丸，换来太皇太妃出宫。 包老太将其接去了一个小院子养着。 只是太皇太妃从那日起，就没有说过话，直到一年后，得知了废摄政王死在宗人府的消息，才咬舌自尽。 这几年，杨慕上奏了一些利国利民的折子，其中就有修建宽阔的国道。 如今国道已然能通往各大主要城池。 有了国道，不但行军快了，连通商都方便了许多，大顺飞速发展，国道功不可没。 杨慕道：“我让林家出几个人，帮着大娘将坟迁走。” 包老太点头道：“我想将其埋在白云县，那里是她曾生活过的地方，应该也愿意的。” 杨慕不置可否，对于太皇太妃，她没有任何感情。 包老太递上一张条子，道：“我老了，干不动了，这便辞行吧。” 杨慕看着那张条子，良久之后，问：“大娘不跟着我了，又倒霉怎么办？” 包老太嗤笑道：“怕什么，不是有她的棺材吗？” 杨慕沉默片刻，终于是不愿强留，签字盖章，允许了包老太的辞呈。 包老太带着棺材出京城的那一日，牛老汉也卖掉了杨慕送给他的四合院和马车行，带着银钱，与包老太一起出了京城。 杨慕和林啸站在十里亭看着一行人远去，林啸道：“这二人回去，只怕族长和里正都要睡不着了。” 杨慕淡笑，老族长前几年过世了，如今是杨三伯做族长，只是一样的惧怕包老太就是了。 “爹爹，族长和里正是谁？” 稚嫩的童生响起，另一个大一些的孩子道：“弟弟真笨！连族长和里正都不知道，也不知汪大儒授课时你在做什么！” 亭子里，一个六岁的男孩在教育另一个四岁的男孩。 杨慕和林啸相视而笑。 此时，一清秀少年骑马而来，见凉亭里只有林家四口，不禁懊恼道：“竟然晚了！” 他用内力朝着凉亭上的一家人道：“姐姐、姐夫，我去追大娘，一会儿回来！” 说着，马不停蹄去追马车了。 林啸小声给杨慕解释道：“这孩子做了一件软甲，说是要给大娘当保护罩，免得又被墙砸了。” 杨慕诧异去看那飞奔而去的小小身影，十一年前，杨石头还不到三岁，竟然记得此事吗？ 还特意做了软甲，想必也是很感念包大娘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吧？ 不一会儿，杨石头回来了，光洁的额头上似乎带了细细的汗珠。 杨慕问：“送出礼物了？” 杨石头俊脸微微红了一下，笑道：“送了。” 当年，包大娘是保护过他的，如今他也可以尽一份微薄之力了。 几人一起回了城，朝着外城的一处街道缓缓而去。 此时的大顺，女子上街可以不戴斗笠，可以当街骑马，可以三两成群一起出入茶肆酒馆，大街上比十年前不知道热闹了多少。 外城一片低矮的房子前，马车停下。 杨石头利落地翻身下马，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普通房屋前挂着的白布，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 他们今日还要参加一个葬礼。 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见他们一身华服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灵堂里，跪着的一男一女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 男的二十多岁，女的只有十几岁。 林啸等人上香，一男一女回礼。 那棺材前的灵位上，写着“杨家赖氏之灵位”。 走出灵堂，男子请一家子去了一旁的厢房里，女子来上茶。 杨慕没有喝茶，看着眼前男子，轻声道：“十年未见了。” 眼前男子，正是当年借了她银子的杨二山。 杨二山抬眸看了一眼上茶的女子，道：“这是小花。” 杨慕转头去看，当初那个肥胖的女孩子，如今长得亭亭玉立，已然是个大姑娘了。 杨小花偷眼看了一眼杨慕和林啸，只觉得贵不可攀，都不敢直视。 再去看坐在那里沉默的杨石头，俊俏又华贵，顿时自惭形秽。 当时她如何虐打眼前少年的，她自然记得，他们是堂姐弟，原本应该福相扶持才是，却没有想到，最后闹成那样。 当她被卖给隔壁村子做童养媳的时候，被挨冻受饿的时候，被鞭子抽打的时候，在快要死了的时候，她也曾想起这个弟弟。 自己也曾经是虐打别人的凶手。 杨二山道：“小花有话与石头说。” 杨慕点头，转而问杨石头，“你想听吗？”她向来是很尊重弟弟的。 杨石头抬眸看了一眼杨小花唯唯诺诺的样子，忽然笑了，道：“原本，是不想听的。只是现如今，忽然想听了。” 杨小花脸红得要熟了，手指抓着衣角半晌，才嗫嚅道：“对不起。” 杨石头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回复。 杨小花扬起泪水斑驳的眼睛问：“你……你能原谅我吗？” 杨石头微微摇头，道：“不能。” 杨小花的脸瞬间白了下去。 杨二山忍不住为妹妹说话，道：“小花是真心悔过。” 杨石头却道：“若不是那日姐姐回来得正好，我早就是一具尸体。十年之后再与我说抱歉，我应了，但是我不原谅。” 他对杨小花道：“当时你我年纪小，心智不全，我权当你犯糊涂。如今我不愿为难与你，但你也别想让我原谅你。这话，我可说清楚了？” 杨小花泪如雨下，心里凉了下去，半晌之后缓缓点头道：“清楚了。” 杨慕心里微微叹息，那些事，虽然过去久远，可石头都还记得。可见幼年的创伤，是用一生去治愈的。 杨二山去里间拿出一个匣子来，打开是几张银票。 “二姐，这是连本带利五百两银子。” 杨慕知道，杨二山最终还是放弃了科考，做上了生意，这才赚了一份家业，在京城买了房子。 她将银子收好，道：“如今你母亲过世，可有什么打算？” 她问的是兄妹二人各自的婚事。 杨二山道：“我原本与隔壁街的米铺掌柜家的姑娘商议好了婚事，小花也许了人家，只是母亲忽然离世，要守孝三年。” 听到杨二山有了打算，杨慕也不多留，闲话几句，离开了杨二山的家。 做在马车里，林啸道：“杨家的祖宅……” 杨慕道：“他如今也大了，又是秀才公，白云县的事情，由他做主吧。” 林啸点头，打起帘子，看着骑马跟随在一旁的年轻秀才，轻笑。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胆小的孩子，已然成了京城最年轻的秀才。 林家和杨家这样的武将人家，也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文曲星来。 回到林家，杨石头就去找林启了。 林启如今也是翩翩佳公子，又是新晋的探花郎，不少文雅学子时常在西府聚集，吟诗作对。 作为林启的好兄弟，杨石头岂能不去凑热闹？ 最重要的是，汪大儒的女儿，京城第一才女，汪芦雪也在诗会！ 杨慕去福海院给马氏请安的时候，见林咏的媳妇也在。 而林启的亲哥哥林咏，早就是户部侍郎了，娶了御史魏礼的嫡孙女。 魏氏出身书礼之家，祖父又是御史，为人十分有礼谦逊，又不失风骨。 马氏和杨慕观察一段时间之后，便将林家的中馈交给了魏氏来打理。 魏氏是个十分守规矩的，倒是不曾生出异心。 其实，即便是生出异心，杨慕也不甚在意。就像是她之前说的，后院中馈不论是掌握在谁手里都没关系，林家谁掌权，就可一句话夺权。 当初曹氏的中馈，便是被林茂一句话夺走，交给了自己。 如今，她也可一句话，夺走魏氏手里的中馈。 魏氏瞧见她进来，行礼笑道：“大嫂。” 马氏笑嘻嘻免了杨慕的行礼，道：“二奶奶正与我说，今早得了飞鸽传书，定王说要回京述职，嘉姐儿要回来了！” 杨慕眸子一亮，林嘉是她的大女儿，自小好武，自从三年前见识了天下第一高手唐远山的武艺之后，软磨硬泡跟着唐远山去了甘州，一年才回来一两次。 杨慕笑道：“都半年没见到嘉姐儿了。” 马氏也笑道：“定王这次说是要多住一段时间，嘉姐儿如今也大了，这次回来应该就不走了吧？” 杨慕点头，她和林啸如今也都是一品大圆满，前段时间与白棠切磋成了平手，想必女儿也会愿意跟着他们夫妻习武。 最重要的是，朱雀军也该培养个继承者了。 她心里开心，也不去军营了，回去承启院拉着林啸出去给女儿采购。 林啸是地地道道女儿奴，见着什么都想买，入夜的时候，二人带着十几两马车回来的。 七日后，唐远山带着林嘉回京，唐远山入宫述职，林嘉独自回府。 杨慕和林啸从军营赶回府里的时候，正看到九岁的林嘉正在教训两个弟弟。 一旁胖成球的球球和它的媳妇圆圆幸灾乐祸。 黑大牙和它的媳妇大白牙摇着尾巴，兴奋地绕着林嘉转圈圈，一群小狗和熊猫幼崽满地爬。 “说了多少次，不许欺负球球，更不许骑着圆圆！他们比你们两个年龄还大！” 球球：“嘤嘤嘤~” 圆圆：“嘤嘤嘤~” “还有，为什么用墨汁把黑大牙的牙齿涂黑！” 黑大牙：“汪汪汪！” “为什么不给大白牙涂黑？” 大白牙：“？？？” 林啸和杨慕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女儿小小年纪，穿着小小的铠甲，教训着弟弟，不由得相视而笑。 感谢大家将近一年的陪伴，《慕归》全文写完了，再见面就是下一本了。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阳了两次，也断更了几次。 但还是坚持把写完了，因为实在是没有弃书的习惯。总觉得这是一个故事，是一个需要讲述完的故事。 还是很感谢那些一直在追读的朋友，没有放弃《慕归》，也没有放弃我。 最后：依旧是感谢，感谢所有看过《慕归》的朋友！我们下个故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