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天堂》 第1章 树木青葱、干净整洁的大道上,一个大约八岁左右身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牵着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大女孩,从公交站的反方向慢慢朝前走。 小女孩老气横秋地对大女孩说:“天依姐姐,我把我哥哥介绍给你如何?” 何天依笑容欢快地摆出师道尊严:“庄子悦同学,请叫老师。” 庄子悦十分不情愿地改口:“好吧,天依老师。”提高音量,“天依老师,我把我哥哥介绍给你吧?” “不要。”何天依马上拒绝了。 “为什么?”庄子悦很是不解。 何天依说:“你们家那么有钱,你哥哥只要招个手就会有无数的女孩子抢着做他女朋友,现在居然要你给他介绍女朋友,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没等小女孩说话,又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他为什么要到国外生活了,毕竟外国人的审美观与中国人不同。”然后迟疑地问,“他平时上街吗?” 这时庄子悦恨恨地:“天依老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哥哥虽然可能出不了厅堂,进不了厨房,但他绝对是能上街的。” “他高不高?”何天依想了想问道。 “当然高。”说起自家哥哥的身高庄子悦显得十分有底气。 何天依叹息:“刘锣锅的身高如果仔细量起来的话其实也不算太矮。” “刘锣锅是谁?” “清朝的一个清官,”何天依顿了顿,“他是个驼背。” 庄子悦差点无言以对,但好歹还是对上了:“我可以用我的数学成绩做担保,我哥哥的腰绝对跟我的腰一样直得跟板凳似的。” 何天依伸手摸了下庄子悦的背,然后喃喃地道:“如果不好好学习,成绩就会下降,之后就会抬不起头,跟着腰也会弯,背就会驼!” 何天依不知道,在她们身后几米远的距离有一个路人甲缓缓地前行,听了她们的话面上嘴角一直高高翘起。 “天依姐姐。”哭丧的声音。 何天依哈哈地笑了,然后又旧事重提:“庄子悦同学,老实交代吧,为什么要把你哥哥介绍给我?” “天依老师,这个答案可能有些不尽人意,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哦?”庄子悦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何天依慎重地思考了一番之后说:“庄子悦同学,我改变主意了,答案你自己留着吧!有时候知道太多是很危险的。” 这回轮到庄子悦哈哈笑了:“天依老师,来不及了。答案就是:我觉得你跟我哥哥都是一丘之貉,都喜欢损我,我想看看如果你们在一起pk,到底会鹿死谁手呢……”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经过一个小公园的时候庄子悦说:“天依老师,我们进小公园里逛逛吧。” “你不是说你家的花园比这个公园至少大上两倍吗?”虽然何天依这样问,但她还是和庄子悦走进了小公园…… —————— 庄子悦的哥哥庄子航是庄家的唯一继承人,今年24岁,长在一表人才,在美国纽约某大学念经济,今年才刚毕业回来。因为他出国留学几年,好多同学都未能集中聚在一起见面聊天了,所以他刚回国没两天就在家里搞了个聚会,邀请了所有的高中同学。虽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来了,但也来了三分之二。 庄家财大气粗,庄氏集团在a市的知名度是排在前十的,住的是豪华别墅,庄子航念的学校当然是贵族学校。他的同学当然也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不过是看谁更有钱罢了。 此刻庄家花园这个临时宴会场所十分热闹。 此时庄子航正优雅地握着一杯红酒正眼角带笑对身边两位亭亭玉立的女孩说道:“虽然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很养眼,但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中国男孩,骨子里始终都觉得温柔可人、知情达理的中国女孩是最适合做老婆的。” 那两个女孩不胜娇羞,其中一个娇嗔地道:“庄大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谁不知道美国民风开放,美国女孩敢爱敢恨,作风大胆,这是最最吸引人的。你在美国那么久,接受那边的思想教育,难道真的没有被同化?” “当然是假的。”一个略带磁性又不失洪亮的声音在庄子航身后响起。 众人忙转过头,一个俊朗不凡、稳重沉着的年轻人站在庄子航身后,风采很是迷人。 年轻人又继续道:“因为庄大少跟无数美国女孩说过,中国女孩太温顺,如果娶回家日子一定会过得很乏闷;美国女孩就不一样了,性格泼辣,有挑战性,娶回家的话生活一定会风生水起,其乐无穷。是不是啊,庄大少。”他笑着向庄子航求证。 庄子航被人揭穿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落声,你一来就拆我台,要不是了解你,我都忍不住猜想你是不是眼红我的桃花运了。”随后和那两位女孩介绍,“这是我在美国同一个学院的师兄,丁落声,长得虽然没我帅,但他的能力可是比我强。报了几个专业,大多数都是走马观花地去一下,居然也是样样拿第一,所以啊,学校里的学生不管里认识的不认识都只要有什么难题连老师都不找了直接就找他,你们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他绝对是第一人选。”庄子航给丁落声找麻烦,把事实夸张扩大。接着又介绍那两位女孩,“这两位美女是我的高中同学,张月盈、马奕。” 丁落声是他的师兄,比他早两年年毕业,已经回来工作快两年了。他们在美国是实打实的铁哥们,聚会当然少不了丁落声。 丁落声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年龄都与庄子航很相像,都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都是年轻俊秀,气宇轩昂,丁家的望远集团也在a市排名的前十里面,所以二人的认识十分有缘。 丁落声与张月盈马奕二人互相握手问好。 庄子航顺手在左手边递了杯红酒给丁落声:“来晚了先罚三杯。” 丁落声接过酒杯在手中晃了晃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张月盈和马奕一看两人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非常识趣的把空间留给他们,找了个借口双双离开了。 庄子航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目光闪闪提出条件:“如果你下次不在美女面前折我台,罚一杯就算了。” 丁落声抿了一小口红酒,点点头。 庄大少面露喜色。 丁落声赞不绝口:“这红酒不错。” 庄子航:“……” 丁落声浅笑:“子航,你妹妹都允许别人诽谤你,我为什么就不能拆你的台?不拆白不拆,你说是吗?” 庄子航满头雾水,他不记得他有允许过妹妹允许别人诽谤他:“你说子悦允许别人诽谤我?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丁落声似在回忆。 “下次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庄子航并不信以为真地拍拍他的肩膀。 丁落声哂然。 之后庄子航把他那些某集团的二少爷、某企业的大小姐同学一一为丁落声做了介绍。都是气血方刚的年轻人,自然有数不清的共同话题,一时间,场地变得热火朝天。 第2章 在众人聊得口干舌燥,一个同学忽然想起一事,向庄子航开口问:“子航,你不是说有钢琴演奏吗?什么时候开始?” 庄子航想起妹妹庄子悦,笑道:“钢琴演奏铁定是有,不过要稍等一下。”他走到一边吩咐佣人,“去把小姐找来。” 另一个佣人此前看见了正在出门的庄子悦,便开声说:“小姐一点多就出门了,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我先问一下刘叔。”刘叔是门卫。 庄子航一听这话心急如焚,这丫头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那这个摊子谁来给他收拾?真想问问哪里有后悔药卖,不过如果他有时间去买后悔药,他更希望有时间去请一个人回来演奏。 佣人收起对讲机:“小姐回来了,在花园东角练钢琴。” 庄子航松了一口气。 说起钢琴演奏,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昨晚庄子悦走进庄子航的房间委曲地对庄子航求助:“哥哥,你让妈妈不要给我报民族舞蹈班了。我晚上有一大堆作业要做,星期六日要练古筝,又要学拉丁舞,还要练钢琴,连玩的时间都没有了,如果再学民族舞我就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数学成绩不好,还报了补习班。自从跟何天依学钢琴之后那股用心劲一起用在了数学课上,成绩跟了上去,就没去补习班了。 庄子航想想她也确实可怜,本应是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却偏偏被束缚在身上的各种技艺压迫。这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应该承受的,奈何每个父母都有一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这里新世纪自觉形成的的趋势,想不落后、不被淘汰、不被嘲笑就必需要赶得上社会潮流,即使无才也得有艺。 庄子悦的钢琴家教也是母亲自行请的,在此之前跟她提过让她学钢琴,她当然是一万个不肯,母亲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讲了十万八千个学钢琴的用处,她就是不答应学。然后事情并非她不肯而了结,母亲请了家教之后就安排她学钢琴的时间。她发脾气闹性子,说什么也不学,母亲恼怒了,母女俩就这样对阵起来。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母亲在家中施令,任何人不得应允她的任何一个要求,直到她肯学钢琴为止。 一个从小娇生惯养几乎要风得风的小公主突然间失去了一切权利,犹如从天被摔落地一般,那种失衡感令她愤怒又伤心,四处求助无门,最终妥协在母亲的淫威之下。 从此,她开始了换钢琴教师的生涯。 虽然妥协,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听说短短半年之内已经换了十几个老师。想当然,一个被逼去做学钢琴的人你能盼望她有多配合?不管是气走老师还是学无所成,她的理由更充足,比如老师自己就学艺不精,她没有天赋。 母亲的较真劲也被激发出来了,你气走一个,我就替你预备两个。就算你坐在钢琴前面不动你那两个小时也是陪着钢琴过的,不怕你不服软。 后来,她把和老师唱反调激走老师为乐趣,这是她后来告诉他的。对于整件事情的许多细节都是她打电话跟他诉苦时告诉他的。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她汇报自己的进展了,不知道老师不知道排到多少号了。 话说回来,让他去说服母亲改变主意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庄子航沉思了一下:“你的钢琴学得怎样了?” “还凑合吧!” “什么叫凑合?能弹完一首曲子吗?”他很怀疑,换了十几个老师的她能否弹完一首完整的曲子 “哥哥,你少看不起我。” “那就是弹得很好啰。” “还过得去。” 都什么答案这是?庄子航目光闪了闪:“我明天请了同学来家里聚会,到时候你敢不敢当众弹奏一曲?如果你弹完琴之后掌声热烈,得到大家的认可,我保证让妈妈改变让你学民族舞的主意。”他也只是试探。 庄子悦:“……”这不是逗她吗?哪一个学钢琴学得像传说中那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还能弹出让人认可的钢琴她拜他为师。虽然她已经很认真地学了,可也没到那个程度。但是这条件实在太诱人了!怎么办? 庄子悦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又苦恼。突然灵光一闪,她终于眉开眼笑:“哥哥,是不是只要明天我的钢琴弹完曲子之后掌声热烈,你就让妈妈改变主意?” 庄子航搞不明白她为什么前一刻还愁容满面,下一刻就喜出望外了,但看她胜券在握,似乎真的准备表演一番。他本来只是试探一下她,根本就没想过真让她在聚会上弹奏,因为到时丢脸丢的可是他的脸。可如今见她神采奕奕满脸期盼,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忍让她失望,他犹豫了下,答应她:“对,只要掌声热烈,我绝对能让妈妈改变主意。”就当赌一把吧,如果赢那是他的运气,如果输了,他不敢想像。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庄子航本想让佣人叫她过来,一想到她贸贸然来弹奏,心里总感到不踏实,得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才行,于是决定亲自跑一趟:“我去叫她。” “我跟你一起去。”丁落声走过来。 两人一起失陪了。 他们走到喷泉边,就听到花园的另一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两人对看了一眼,循着琴声走过去。 远远的看见一白一粉两个身影坐在一架钢琴,粉的在弹钢琴。 琴声突然停了,变成了一声叹息。 他们也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停下驻步。 “天依姐姐……” “叫老师。” “好吧,天依老师。” “天依老师,你为什么一直要强调老师这个称呼呢?叫姐姐多亲切啊呀。” “叫老师有成就感。” “哦,天依老师,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像我这样的老师很少有不自信的。” “天依老师,我不想学钢琴了。” “看得出来,可你为什么不想学钢琴了?” “天依老师,你学钢琴可以当钢琴老师,可我又不想当老师,我为什么要学?” “你学了可以演奏给别人看,可以用来赢取名利和别人的肯定。” “天依老师,你赢得名利和别人的首肯了吗?” “我跟你不一样,我只需要赢得自己的首肯。” 悲苦的声音:“为什么我不长在你家呀!那样我就可以只学钢琴就可以了!命苦的我学了古筝又学拉丁舞,学了这两样妈妈又逼着我学钢琴。现在学钢琴我也认了,可我为什么又要学民族舞?” “学民族舞?” 沮丧的声音:“对,妈妈要给我报民族舞蹈班,我说我会弹钢琴就可以了,她说艺多不压身。”换了询问句,“天依老师,你不是说做人开心至上吗?如果学那么多东西让我感到痛苦,道理上来说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学了?唉,我知道在我家肯定是不可以的,为什么我妈妈不是你妈妈?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庄子悦不诉苦了,却开始请求何天依今天帮她弹一首曲子,还说只要她弹了自己就不用学民族舞了。 何天依是不信她的,以为她不过是找个借口偷懒,毕竟现在学钢琴是按时间算的,一首曲子的时间她就可以玩几分钟了,不过念在她小小年纪就要学那么多东西的份上就同意了。 谁知何天依刚准备说和庄子悦换位置,庄子悦却站起来:“天依老师,走吧。” 何天依一愣:“去哪儿?” “帮她收拾烂滩子。”一个声音幽幽在她们身后响起。 第3章 庄子悦心里一顿,转过头咧开嘴:“哥哥。” 何天依从座上站起来,缓缓退到一边面对身后的人,朝他们点头微微一笑。 两人只觉眼前一亮,那张素白的面容上展露着纯净无暇的笑容,耀眼得如星光灿烂。尽管她没有沉鱼落雁之容,但她那清澈的眼神、干净的笑容、飘然的长发结合白色的连衣裙无端散发出一种恬静独特的气质。 两人看得有些惊呆了。 庄子悦兴奋地告诉何天依:“天依老师,这就是我哥哥庄子航,这是丁落声哥哥。” 本来何天依昨天就应该见到庄子航的,但却因为昨天庄家为了迎接庄子航的归来而没有让何天依过来。 庄子悦是认识丁落声的,有时放暑假庄子航和丁落声会回国,丁落声去庄家的时候见过庄子悦。 丁落声眨眨眼:“子悦,一段时间不见,你又长高许多了,人也漂亮许多了。”目光转向何天依,“这位美女是你的老师?” 何天依心里骤然对这个声音生出异样的感觉,但她可以肯定,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噢,”庄子悦怪叫一声,跳过去拉着何天依,“哥哥,落声哥哥,这是何天依老师!天依老师可好玩了。” 丁落声刚才在路上只闻声未见面,他一直想知道能说出那些话的女孩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如今终于得以见到,他笑着说:“能见到天依小姐的真面目,真是非常荣幸的事。” 她被传说很久了?何天依笑笑:“丁先生这样说是抬举我了,谢谢你,能认识这么有风度的丁先生也是我的荣幸。” “彼此彼此。”丁落声也笑。 庄子航挂上标准的笑容伸手:“天依小姐,你好。” 庄子悦立马箍着何天依双手,一双眼睛乌溜溜在自家哥哥身上转,很有种不信任的意味:“握手就不用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吃天依老师的豆腐。” 庄子航面色一黑,这妹妹肯定不是他的。 丁落声和何天依都笑了。 庄子航摸摸庄子悦的头:“你这小鬼头,怎么这么说哥哥,哥哥是那样的人吗?”竟然这样落他的面子,她究竟是谁的妹妹? “谁知道?” 那两位笑容更深了。 庄子航也不恼怒,换上一副惋惜的样子:“可怜啊,有人每天晚上有一大堆作业要做,星期六日还要弹古筝跳拉丁舞练钢琴,以后来要学民族舞!实在太可怜了!” “哥哥你昨晚说过什么我可都记得。”庄子悦有恃无恐。 丁落声在一旁饶有雅兴地观看。 “你弹得出吗?”庄子航挑眉。 庄子悦笑了:“哥哥,昨晚我是不是这样问的:是不是只要明天我的钢琴弹完曲子之后掌声热烈,你就让妈妈改变主意的。” 庄子航回味了一遍这句话,脸黑了,居然跟他玩文字游戏。但他也有筹码,笑道:“如果你今天不弹,那就等着明天学民族舞吧!” “我弹的钢琴连猪听了都没胃口,你确定要我在你同学面前丢这个脸?”庄子不慌不忙,看看丢的是谁的脸? 庄子航败阵。 何天依却赶着划清界线:“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慢慢朝前走,竟是往大门的方向。 庄子悦一把拉住她:“天依老师……” 何天依只得站住,却神情淡漠抿着嘴不说话。 丁落声和庄子航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帮这个忙,而且神色坚决。 庄子航立刻道:“天依小姐,你放心,演奏的价钱我会按外面的两倍算给你。” 何天依脸色恬淡态度坚决:“那我更不能弹这个琴了,我视金钱如空气。我是答应子悦帮她弹一首曲子,但我没答应在你同学面前弹。” “天依姐姐。”庄子悦可怜兮兮喊道,“你知道我琴弹得怎么样的,你真的舍得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吗?” 何天依不为所动。 “天依姐姐,你知道我学钢琴是妈妈的主意,可你不知道学古筝也是妈妈的主意,只有跳舞才是我自己喜欢的。你能想像我这么一个好动的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弹古筝有多艰难吗?就像学钢琴一样,不管我多么不情愿我都必需接受。这些我都认了,可我没想到妈妈竟然又动心思让我学民族的舞。我知道她是为了我的将来,可是我真的不想学了。我觉得我学这几样已经够了,我不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我只要像你一样过得简单快乐一点就可以了。” 很难想像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虽说言语间略有不足,但胜在能打动人心。 何天依若有所思,很明显决心已经动摇。 丁落声看她有些动容,于是趁热打铁:“天依小姐,你作为子悦的老师,你应该知道她平时要学的东西有多少。她只是一个孩子,这些对她来说确实有些沉重。但是她拒绝不了,所以她只能去接受。她现在的年纪还不懂得怎么去表达她的无奈,很显然她是不开心的。看得出你跟她的感情不一般,你应该也舍不得看见她每天闷闷不乐吧?” 何天依神情已经松懈,刚才的决绝几乎微不可见了。 “既然我们改变不了她父母,如果能帮得到她,何乐不为呢?她骗你是不对,但她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只有你能帮她了。”丁落声这话说得有些严重,其实还不至于如此,但是何天依已经被他绕进去了,假如她反应过来,那就真的没人弹琴了。 何天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显得十分为难,欲言又止。 庄子悦知道何天依容易心软,她拉着何天依的手轻轻摇了摇:“天依姐姐,你一向都助人为乐,乐善好施,你就帮我弹一曲吧。” 这成语用得不错!何天依犹豫再三,叹气:“就一首。” 庄子悦手舞足蹈:“天依姐姐万岁。” 丁落声和庄子航也笑了。 第4章 一行四人向聚会场地走去。 到了场地马上有人迎上来:“子航,怎么失踪那么久?该不会是掉进哪个温柔乡不舍得出来了吧?” “如果是掉进温柔乡的话,我哪舍得现在就出来?”庄子航煞有介事地笑笑,“给大家介绍一下,”错开一步转过身对着庄子悦和何天依比了比,“我妹妹子悦,这是她的老师天依小姐,今天专程过来为大家演奏钢琴给大家助庆的。” 何天依露出恬淡的笑容,点点头。 众人也随和着微笑点头。 当中有人递了一杯红酒到何天依面前:“天依小姐姗姗来迟是不是该先罚一杯?” 何天依淡淡一笑:“真不好意思,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天依老师,我给你拿果汁去。”庄子悦非常自觉,马上跑去拿果汁。 庄子悦走后,有人开起了玩笑:“天依小姐,幸亏你没有生在古代!要不然像古代成亲当晚要喝了交杯酒才算礼成,你说要是喝了交杯酒皮肤过敏,丈夫是帮你挠背还是请大夫啊?” 众人哄然而笑起来。 何天依握着庄子悦拿给她的果汁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庄子航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意外事情似的声音说:“好啊王清,居然开老师的玩笑!我记得你高三的时候暗恋三班的杨老师,见到她都会脸红,又不敢跟她表白,直到杨老师结婚都没你什么事,是不是因为没有追到杨老师所以对所有老师都有偏见啊?” 王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时气氛又沸腾起来,大家纷纷将目标转移到王清身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怀好意地回忆起来拿出来当笑话,不知道的人纷纷追问当时细节,王清被一干人等逼得左闪右避。 庄子悦感叹:“这件事告诉我们,没事千万不要开的玩笑老师,这就是下场!” 丁落声目光落在何天依身上,只见她嘴角微微勾起,静静地看着前方,眸光灵动,也不知道在看谁,又好像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 庄子航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向何天依请教:“不知道天依老师介不介意和学生家长搞恋爱关系?” 听到庄子航的话,何天依的神色变得雀跃,跃跃欲试:“不介意。就是不知知道庄先生愿不愿意婚后一切以我为中心?我说往西你不能往东,也不能往南北;如果我不开心,你也不能笑,笑可以,但是不要笑给我看。反正,就是凡事以我的事为起点。可行?” 庄子悦立即惊喜地说:“这么简单的条件就可以娶到天依老师,哥哥,你走狗屎运了。” 庄子航和丁落声一额冷汗。 这不叫以她为中心,这简直就是上古时代万恶的奴隶制度了!庄子悦居然表现得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惠。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丁落声同情地拍拍庄子航肩膀。 “我开玩笑的,大家不要当真。”庄子航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 “可是我看你说得很认真啊,”庄子悦直勾勾地看着自家哥哥,然后寻找证人,“是不是啊落声哥哥。” 庄子航向丁落声发出求助信号,这时丁落声却不在服务区,只见他落井下石地点头轻笑:“我再也没见过像他那么认真的表情了!” 庄子航哭笑不得。 何天依高兴地说:“明天你就可以到我家下娉礼了,礼金不用太多,让你我感觉有面子就行了,反正以后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一切来得太突然,庄子航彻底懵了。何天依想,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打着哈哈:“天依小姐真是爱开玩笑,但这样的玩笑不能随便乱开的,一点都不好笑,大家说是不是,哈哈。” 何天依和丁落声忍俊不禁看着他,庄子悦老气横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天依姐姐是多少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女孩,现在白白送到你面前你都不要,你还指望娶到什么样的好女孩?哥哥,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这哪里是妹妹,简直是姐姐。 庄子航故作庄严地截截庄子悦的头:“你个鬼丫头,你懂什么呀,居然教训起哥哥,不好好学钢琴,尽给我惹麻烦,你还有理了你,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哦,天依小姐,你可以演奏钢琴了。”一半是为了掩饰尴尬,一半是为了转移话题。 佣人早就把钢琴搬到场地中间了,庄子悦牵着何天依坐在钢琴前,然后站在旁边。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到何天依身上,整个场地悄然静了下来。 庄子航钢琴旁边,高声道:“各位同学,下面是天依小姐的钢琴演奏。天依小姐的曲子可是千金不卖,今天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才请到她来弹奏一曲,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至于她的曲子为什么那么难求呢?我先卖个关子。大家是准备鲜花掌声?还是鸡蛋蕃茄呢?那就要听了才知道。”高深莫测的样子。 何天依试了试琴音,悠然道:“我给大家弹一曲〈童年的回忆〉,也许大家听过很多遍,但我想我这次弹的和大家听过的会有所不同。”说完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按了起来。 她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左右来回地跳动,钢琴传出抑扬顿挫的琴声。 这是一首欢快的曲子,琴声忽高忽低,时快时慢,悠扬动听,就像童年的快乐,让人回味,让人向往。每个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跟随着琴声跳动,仿佛回到了童年时期,是那么天真,那么快乐…… 一曲终罢,掌声雷动。 这大概是所有人听过最快乐的曲子。 第5章 弹完钢琴,很快就有人悄悄向庄子航打探何天依的底细。 何天依本来想立即离开的,但庄子悦不让,说要让她吃点东西,于是拉着她左看左看最后把她塞到了刚落座的丁落声旁边,然后就离开去食品区拿食品了。 “子悦……”何天依喊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庄子悦,其实她真不想留在这里。 “放心吧,她不会跑的。”丁落声突然调侃了一句,看着何天依的桌面前空空如也不等她回应站起,“天依小姐,我去给你拿杯果汁。” 何天依回了一句谢谢。 很快丁落声就回来了,一手红酒一手果汁,将果汁放在她面前:“天依小姐,你的果汁。”将红酒放在自己的右手边。 丁落声坐下后就和何天依聊起来,问她是不是专业的钢琴老师,她回答只要有人请她她就是钢琴老师。 “钢琴弹得这么好怎会没人请?”丁落声好奇地说,“如果没人请呢?” 何天依微微一笑:“如果没人请我就到教堂里给住在里面的孩子讲故事。” 丁落声不解:“住在教堂里的孩子?”想必是孤儿吧,真有爱心。 何天依自豪地点头:“他们虽然是孤儿,但他们每一个都是快乐的孩子,一点儿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孤儿而自卑。他们快乐,自信,团结,就像兄弟姐妹一样相亲相爱,就算是亲生的兄弟姐妹见了都会羡慕不已。”脸上的万丈光芒闪得让人眼花。 丁落声了然了:“天依小姐是这么快乐的一个人,身边自然也是快乐的群体,或者说只要天依小姐在的地方,就没有不快乐的人。” 何天依谦虚地说:“丁先生过奖了。” “天依老师,我给你拿吃的来了。”庄子悦将她面前的果汁推到她的左手边,紧挨着的是丁落声的红酒,把装满食物的大盘子放下,“天依老师,我给你挑了一块水果蛋糕,两块哈密瓜,一串葡萄,两串骨肉相连,两块椒盐排骨,三只龙虾,一个南瓜饼,一个炸牛奶。你慢慢吃,我去挑我自己喜欢吃的。”说完兴冲冲地跑开了。 这都什么组合? 何天依无语了,但心里还是感激她的贴心。 丁落声望着何天依面前的“小山”笑着对她说:“子悦挺喜欢你的。” 何天依笑着摇摇头:“她原来可不喜欢,把我当敌人一样。” 何天依第一次见到庄子悦的时候是在庄子悦的弹琴室,她傲气十足地对她说:“听说你钢琴弹得很好,但弹得好不代表教得好,我之前的十几个老师个个都是声名极高的钢琴高手,但教起来就不知所云了,所以我的琴才会一直弹不好,也正因为这样才有了你的出现,你和她们是不是一样,就得教了才知道,如果你和她们没什么区别,一样还是得走人。” 何天依神色自若:“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我教得不好我自己走。” 庄子悦冷冷地哼了一声。 之后何天依让问她会弹什么曲子,她说自己什么都会弹,但自己让她弹一首听听她却不愿意,后来自己用了激将法才让她不甘不愿地弹了一首。 她弹的是童话。 才弹了几下,何天依就指出问题:“你弹的节奏有问题,该慢的地方不慢,该快的地方不快。” 可是庄子悦依然我行我素,还回话:“我本来就是这样弹的。” 何天依继续:“要弹下一个音时手指就要提前准备,弹到的时候手指就不会因为急速弹出乱音。” “太快了,没时间准备。”庄子悦依旧故我。 何天依叹气不言了。 不堪入耳的“童话”终于结束了。 庄子悦仰起头:“怎么样?” 何天依遗憾:“我要让将军他们失望了!” “将军他们谁?”庄子悦可能觉得名字奇怪所以问了一句。 何天依声音清亮:“将军他们是住在教堂里的孩子,我来之前就跟他们说,我要去教一个很聪明很可爱的女孩儿弹钢琴,她那么聪明一定会学得很快,等她学会了我就带她回去让她们看看那么聪明那么可爱的女孩是什么样的。但现在我要回去跟说她们说不用等着见那个女孩儿了,因为那个女孩儿虽然聪明可爱,但是一点儿也不听话,所以不管她多聪明也学不会。我会告诉他们,你连他们都不如。”说着转身。 “喂,你站住。”庄子悦冲过去一把拉住她。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孩子也不例外。被人夸心里自然高兴,更何况如果被一群同龄的孩子仰慕件多么荣耀的事情,谁希望错过? 何天依没有回头:“还是算了吧,就算了我教了你也不能带你去见她们,到时候我带谁去见她们?” 庄子悦不松手:“你带我去见她们啊,你可以带我去啊。” 何天依摇头:“你又不听话,不听话就学不会,学不会我就不能带你去见她们了。” 庄子悦慌忙点头:“我听话,只要你教我就学,我一定学会弹钢琴的。” 何天依想到这,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她慢慢伸手,在丁落声诧异的眼光中拿起那杯属于他的红酒,轻轻喝了一口,然后皱眉:“这果汁怎么是苦的?还有一点酸。” 丁落声错愕得眼珠都快掉了:“天依小姐,这是红酒!” 何天依顿怔愣住,慢慢放下红酒:“丁先生,你不是说给我拿果汁的吗?怎么拿红酒了?” 丁落声盯着桌面上那杯黄澄澄的橙汁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天依小姐连红酒跟果汁都分不清楚?这世上大概除了瞎子和偏远落后的贫困地区的人没见过红酒和果汁之外,就应该没人认不出它了。这天依小姐是到底是哪里的来的?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何天依没有听到回答,转过脸对着他:“丁先生?” “你们在聊什么啊?”突如其来的声音阻止了何天依的追问,同时也将丁落声从茫然中拉回现实。 第6章 来人是庄子航,他拉开椅子坐在丁落声旁边,他现在可以说对何天依敬而远之。 丁落声望了一眼庄子航,还在郁闷当中,但不知如何将刚才那怪异的一幕告诉他。不知是为他自己掩饰还是为何天依掩饰的说:“我们在聊你妹妹呢。” 庄子航呵呵一笑:“那个鬼丫头,被家里惯得刁蛮任性,蛮不讲理,一向自视甚高,倒是没想到天依小姐能让她对你心悦诚服,敬爱有加。她这个孙悟空以后还得靠天依小姐你这个如来佛祖来镇压才行。” “哥哥,你太可恶了,居然在天依老师和落声哥哥面前说我坏话,我要告诉爷爷奶奶去。”在那边吃边挑食物的庄子悦终于回来了,好巧不巧正好听到自家哥哥说她的“坏话”,此时正端着一盘子的食物站在何天依旁边不满地瞪着他。 庄子航笑容不变:“你除了告状还有没有其他的特长啊,可别跟我说你会弹钢琴哦,你的琴弹得可是连猪听了都没胃口的。” 每当他们两兄妹一对上,几乎就没丁落声和何天依什么事了,此刻他们正有默契地默默吃东西。 “落声哥哥你会欺负你妹妹吗?”坐在何天依身边的庄子悦拐弯抹角的问。 不等丁落声说话庄子航马上学着庄子悦的语气说道:“落声你妹妹会告你状吗?” 丁落声埋头对付盘中的食物,若无其事地对正在默默吃东西的何天依说道:“不知天依小姐有几个兄弟姐妹?” 何天依摇摇头:“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 有一人端着一盘子食物过来凑热闹,正好听到何天依的话,接口道:“这么巧,我家也只有我一个儿子。”冲着何天依笑了笑,坐在庄家兄妹中间,正好坐满一桌。 庄子航看到来人是刚打听何天依的其中一人,想忆起刚才何天依那些让他晚上睡觉都会做恶梦的话,他戏虐地道:“确实是巧,你们一个会弹琴,一个喜欢音乐,这就是缘分。你们都应该互相认识一下,以后一定会有意外惊喜。”他朝来人的挑挑眉。 来人收回朝某个方向投出的专注眼光,忙乱地掏出名片,站起来双手递给何天依:“天依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何天依迟疑地站起来伸出手,并没有直接接过名片,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名片在什么地方!来人身子往前微微一倾,将名片放在何天依手上,然后坐下。 何天依双手紧紧捏着名片缓缓坐下,对着名片不知所措。 丁落声随意在扫了眼何天依手上的名片,即时瞪大了眼睛。 庄子悦凑到何天依耳边小声道:“方向拿反了。”然后正身。 何天依闻言立马调转了方向。 庄子航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笑嘻嘻地对何天依说道:“天依小姐以后想换地方住可以找他,无论是房子还是价钱绝对是最好的,但是你找别人就不敢保证了。” 何天依:“……”谁来给她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给她解释的是庄子悦。 只见庄子悦又靠到她耳边,眼睛看着她手上的名片,轻声道:“卖……卖国文?房地产,他是个卖房子的。” 三人疑惑地望着二人交头接耳,不知她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何天依接收了庄子悦传递过来的信息后开颜浅笑:“谢谢卖先生的好意,以后我要是想买房子一定找你。” 何天依不知道,她的话一出,如平地一声惊雷,三人都被雷傻了,然后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强硬地憋着笑意。 丁落声心里千回百转,想不到天依小姐不但分不清红酒和果汁,而且还是个…… “卖先生”尴尬地咳了一声:“天依小姐,那个字念“窦”,因为这个姓比较少见,这个字也比较深,很多人都会读错。”随后又加了句,“天依小姐也不是第一个念错的人。” 这回是何天依愣住了。 庄子悦此时仿佛十分饥饿的样子,眼中只有面前的食物,一心一意地吃东西,心说,天依老师,不要怪我,我尽力了。要怪就怪那个姓“豆”的,姓“豆”就姓“豆”吧,还装什么文人非得写个“窦”字,哼。 何天依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啊窦先生,读错了你的姓,这个“窦”字我是真的很少见。”没人比她更少见了。 窦国文也笑,不过笑得很很僵硬,:“没关系,经常有很多人都不会念这个字。他们也是和天依小姐一样有边读边,这是很聪明的读法。” 有边读边的是庄子悦! 何天依微笑。 丁落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天依小姐到底从何而来? 庄子航开玩笑:“国文啊,我看你干脆改姓“卖”算了,以后就不会有人读错你的姓了。” 张月盈和马奕走过来:“国文,你要改姓啊?” 窦国文:“子航开玩笑的。” 马奕一手搭在他的肩膀:“我看干脆连名一起改了,叫国仁,卖国仁,多顺口。” 在座的人无一例外地笑了。 窦国文平时也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今天却红了脸。 庄子航打趣地道:“你们看国文脸红了。” 张月盈不相信地盯着窦国文的脸:“真的脸红了。”见他目光闪烁时不时是落在对面何天依的面上,顿时明白了。“国文,你是不是怕在谁的面前丢了面子啊?”意有所指地看着何天依。 众人随着她的意示,眼角带笑望向何天依。 庄子悦用纸巾擦擦嘴,站起来:“天依老师,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去坐车吧。” 何天依会意地站起来。 众人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即时七嘴八舌地挽留。 “天依小姐,再坐一会儿吧,还早着呢。” “再坐一会儿吧,晚了让国文送你回去。” “天依小姐,等聚会结束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何天依婉言拒绝:“谢谢大家的好意,我还是习惯坐公交车。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牵着庄子悦的手,慢慢离开。 还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天依小姐,那么快就走了。” “我还有点事儿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一白一粉两个身影渐行渐远。 马奕用手在窦国文眼前摆了摆:“国文,回魂了。” 窦国文尴尬地脸一红。 庄子航和张月盈促狭地看着他。 丁落声想起今天看见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摇头笑笑。 第7章 何天依和庄子悦手牵手往公交车站方向走去 “那个窦国文喜欢你。”走了一会儿,庄子悦这样告诉何天依。 何天依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他总是时不时地看你。” “这也不能证明他喜欢我啊。” “但是他看你的时候脸都是红红的。” “……” “而且大家都看出来了。” “所以你就赶紧带我走?” 庄子悦大义凛然:“我不允许别人欺负你,我也不允许别人拿你开玩笑。更何况那个窦国文配不上你。”主要是她觉得窦国文太笨了。 何天依心中有暖流划过,握着庄子悦的手一紧。 “他长得好看吗?” “……还行吧,高高瘦瘦的,就是四只眼。” “四只眼?” “他是戴眼镜的。” “哦。那个“窦”字怎么写的。” “上面是一个宝盖头,中间是一个八字,下面是一个卖字。天依老师,这个字你会写吗?”庄子悦侧着头问。 何天依不确定地想了想:“应该会,我好像写过这个字。” “天依老师,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奇怪,你连这个字都不认识。我刚才看见落声哥哥见到你把名片拿反了,整个人都呆住了。” “刚才我旁边有没有果汁?”何天依迟疑地问。 “有啊,有一杯橙汁。”庄子悦点点头。 何天依不明白了:“我明明听到你把果汁推到左边,为什么我拿起来喝的却是红酒?”都怪她想事情想到太投入,连气味都忽略了。 庄子悦眨眨眼:“落声哥哥的红酒也放在那里。” 何天依忽然笑了。 想到当时她拿错红酒的情形,丁落声一定把她当怪物一样看待了,难怪看到她拿反了名片会那么吃惊。 “天依老师,你笑什么?”庄子悦莫名其妙: “没什么。” 庄子悦不信,狐疑看了她一眼。 不知不觉走到了公交车站,等车的人不是很多,两人站在边上和其他等车的人一起等车。 庄家原本是要派车接送何天依的,但她拒绝了。因为她觉得既然不是去每个地方都有车接送,还是让自己习惯一个人坐公交车,而且公交车司机都很人,也让她省了很多后顾之忧。 这时公交车来了,周围的人涌动起来。 庄子悦转头望向公交车头的路线号:“303来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小心点。” “唔。” 人们陆续上车,何天依跟着脚步声走在最后。临上车那一刻,庄子悦放开了何天依的手:“天依老师,路上小心。” 何天依手扶着车门上车:“我会的,你回去小心点。” 庄子悦摆摆手:“天依老师再见。” “再见。” 车门关上,并没有马上开走。 司机和何天依打招呼:“天依,今天怎么那么早?” “今天学生家里搞聚会,我不好多待,就提前回来了。”何天依从口袋里掏出公交卡,慢慢拿到刷卡区刷了一下。 司机扭头看了一下后面:“后车门对面还有两个空座位。” 何天依笑着道谢:“谢谢王师傅。”缓步朝后面的座位走去。 庄子悦看着公交车绝尘而去,转向往回走。 这回她身后的陈叔紧紧跟在她身后,其实她每次出去接何天依陈叔都会跟在后面,只是接到何天依后庄子悦都会让他离得远远的,这样她和何天依说话才能无所顾虑。 回到家门口正碰到庄子航送丁落声出来,聚会未散,只是丁落声有事要先走。 “哥哥,落声哥哥。”庄子悦走到他们跟前。 “你把天依老师送到车站啦?”庄子航问。 “唔。”庄子悦点头。 丁落声眼光转了转:“你的天依老师是哪里人?” 庄子悦思考了:“不知道,好像是这里的吧。” “她……”是地球上的吗?丁落声真想这样问一句。 庄子航促狭地笑:“落声,你居然打听天依小姐,该不会看上她了吧?你忘了娶她那些“简单”的条件了?” 庄子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丁落声也不吞吞吐吐了:“你的天依老师识字吗?我看见你一次告诉她卡片拿反了,一次教她读卡片上面的字,其实不识得“窦”字的是你对不对?” 庄子航惊奇地睁大眼睛:“天依小姐不识字?”瞧着庄子悦,“难怪看见你一次两次挨着她嘀嘀咕咕,原来她连字都不认识!” 丁落声继续道:“还有,我给她拿了果汁,她却端起我的红酒喝,喝了之后又问我为什么要拿红酒给她,我给她拿的果汁明明就在边上。” “她连红酒和果汁都分不清?她到底来自哪个星球?”庄子航震惊得眼都直了。 庄子悦想起刚才何天依问她的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落声哥哥当时一定像是活见鬼了。 现在轮到庄子航和丁落声被庄子悦笑得莫名其妙了。 庄子航拍拍她:“丫头,傻了?笑什么?” 庄子悦笑得满脸通红,说话仍然抑制不住笑意:“我有一个秘密,你们要不要听?” “什么秘密?”两人同时问。 “天依老师不是来自哪个星,她……她根本就看不见。” “看不见?”这三个字就像炸弹一样落下来,炸得庄子航和丁落声魂飞天外。 丁落声的脑袋只剩下三个字:看不见,看不见。 许久他们才回过神来。 庄子航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看她的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啊。盲人的眼睛不是不眨的吗?眼神不是空洞的吗?但她不止眨眼睛,眼神不止不空洞而且比一般人的眼睛都要灵动清澈有光彩,这哪像一个盲人啊?” 这些问题庄子悦自然答不上来。 丁落声细细回想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的所有事情,当时就感到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比如她为什么走路总是牵着庄子悦,为什么总是走得很慢,最主要的是你看见她明明是对着你笑,你却感觉不到她在看你,就好像你只是她眼中其中的一个人似的!一个看不到的人当然不知道哪杯是红酒哪杯是果汁,自然就不知道卡片拿反了,更别说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了!但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混身上下充满快乐?双眼光芒绽放? 庄子航仍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既然她眼睛看不见,为什么她能弹琴?” 庄子悦不假思索:“因为她记住了哪个琴键发哪个音。虽然她看不到,但只要她知道哪个按键是什么音符她就可以知道琴音分配的位置了,你没看天依老师在弹钢琴之前试了音吗?” 原来如此。 丁落声对她之前的话如梦初醒:“难怪她说要一切以她为中心。”如果她看不见就可以解释了。 “放心吧,天依姐姐虽然看不见,但她的本事大着呢。”庄子悦说,她不喜欢别人把何天依想像成弱小得需要同情的人,她知道何天依也不喜欢。 庄子航想到何天依那双会眨的眼睛好奇地问:“盲人不是不眨眼睛的吗?为什么她会眨眼睛?” 庄子悦用一种你很无知表情看着他:“哥哥你电视剧看多了,电视上如果不那么演就看不出是盲人了,其实盲人跟我们一样是要眨眼睛的。”这个认知是何天依普及给她的。 庄子航皱皱眉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她看不见?” 庄子悦则着头:“天依老师不让说的,她说如果别人不知道就不要说,因为她不想别人一开始知道她看不见就用同情异样的眼光去看她。要不是咱们这么熟,我才不告诉你们呢?。” 也许每个失明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她眼睛看不见,怎么能坐公交车?公交车人多拥挤,上了车就没有人牵着她走了,这不是很危险? 丁落声皱眉:“她每次都是坐公交车来的?” 庄子悦声音响亮:“是啊,天依老师来之前都会给我电话,然后我就会到公交站接她。” 庄子航不明白了:“她看不见怎么坐车?怎么回家?” 第8章 303公交车稳稳停在三天门西站。 车上此时乘客稀少,并没有人站起来做下车准备。 后车门“咔”一声打开,何天依慢慢站起来喊了声王师傅再见。 “再见,下车小心点。”王师傅嘱咐。 “唔。”何天依扶着铁杆、车门下车了。 耳边传来公交车远去的声音,何天依走上一级台阶,伸手摸到熟悉的站牌,然后慢慢往回走。 有微风从左边吹来,到小区的路口了。 走到路口右边,她转向左边迈开脚步。走了一段路之后,转入一条巷子。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左边传来邓家双胞胎玩耍吵闹的声音……,右边王爷爷在教七岁的孙子念唐诗,前边是马家的电视唱歌的声音。 何天依的脚步平稳,这些地方对她来说根本没有障碍。她记性非常好,陌生的地方最多走五遍,有的地方只要走三遍她就能记得怎么走,而这条走了十多年的路随便走到哪个位置,她都能知道到一清二楚。 “……唉,真是可怜的孩子!” “是啊,你说这事会不会瞒她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谁说的准……” 是张阿姨和李阿姨在聊天,应该是在小区内的小公园。 “张阿姨,李阿姨。”何天依停下脚步。 “哦,是天依回来了啊。”是李阿姨的声音。语气有慌乱,显然是聊得太投入,没注意到她走了过来。 “天依,今天又去教学生弹琴吗?”是张阿姨的声音,不知怎的,语气有些紧张。 “是的,现在每个星期六、星期天都去。”何天依答道。 “又是挤公车来回的跑,又要教琴,挺累的吧?”李阿姨问。 “我都已经习惯,一点都不累。” 李阿姨笑笑。 张阿姨道:“你妈妈也回来了,我还看见她提着一大袋东西呢。” “那我先回去了,张阿姨李阿姨再见。” “再见。” “再见。” 何天依再度起步,背后的张阿姨和李阿姨却没有再次聊起来。 沿着小公园向左转,又走了几步,转右,走上一级台阶,又走了两步,何天依掏出钥匙,摸到钥匙孔,把钥匙插进去,往右一转,“咔”一声,门开了。 她走进去合上门,缓步穿过绿意盎然的院子,厨房里远远传来切东西的声音。 “妈,我回来了。”她走到客厅放下背包,拾着步子朝厨房走过去。 过了一会儿,妈妈熟悉的声音从厨房传出:“回来了啊依依。” “唔,妈,你在做什么好吃的?”何天依在厨房门口停了一下,走到何婉身边。 何婉的手切切剁剁的,卖起关子:“你平时什么东西都是一猜就中,这次也要考验下你,看你的功力有没有增进。” “那我要是猜中了有没有奖励?”何天依带着笑意,仿佛十分期待。 何婉点头:“有,猜中了我请你吃。”又动起菜刀。 何天依佯装不高兴的样子:“本来就是做给我吃的,这不算奖励。我要其它的。” 何婉笑容温婉:“那你想要什么?” 何天依嘴一咧:“我想要爸爸多回家,他都快三个月没回家了。” 何婉手一顿,笑容微微僵在嘴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你爸爸是大忙人,他肩负的责任比古代的皇帝都要重要……”这当然是玩笑话。 何天依截口道:“我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要他放开自己的责任,他身上背负的不仅是责任,还是千千万万人的幸福!我就知道还是这样。”她也叹了一口气,“谁让我有一个伟大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爸爸呢!”其实她知道她的爸爸没有那么伟大!只是,爸爸常年难得回家一趟,其余时间都贡献给了他的工作,让她不得不将爸爸的形象塑造得如此伟大。 何婉无奈摇头,手又忙碌起来:“你要是想他,等下给他打个电话,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天依嘴一撅:“我才不打给他,不告诉他有好吃的。” 真是孩子气! 何婉嘴上挂起淡淡的笑容:“你这孩子。”然后将切好的东西移到洗菜池的另一边。 “让我来猜猜你今天做的是什么吃的。”何天依顺着气味凑近低头细细嗅了一遍,直起腰,轻声说,“香菜,葱,蒜,姜,芹菜,茄子,还有酱油腌着的肉,应该是……牛肉。”她依稀能分辨出牛肉与猪肉味的不同。 何婉不置可否,提醒她后面的桌子上还有东西。 何天依转过身,慢慢走了两步,微微低头:“是煮熟的红豆,还有砂糖和……米粉。”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米粉?” 何婉应得模棱两可:“也可以说是。” 何天依没有深入去追问到底是不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做。 只见她淡淡的蹙着眉头,神情专注,喃喃地说:“如果是红烧茄子,芹菜炒牛肉,那多出来的米粉和红豆……可以做什么?难道是做红豆饼?但是甜味挺浓的,不可能放那么多糖进去。”一阵烟味萦绕,她吸了吸鼻子,味道闻不真切,却知道有东西在锅里还煮着,她把注意力全放在摆放台的东西上,居然没有留意到。 何婉起锅盖,将锅里的东西端出来放在摆放台,热气滚滚上升。 浓热的气味冉冉四散,何天依轻吸鼻子,立即闻出了味道:“是南瓜。” 何婉毫不意外:“再猜猜它的用途。” 何天依眉头紧锁,心里计算着所有材料。先说肉类菜类,平时何婉炒茄子和肉片是不会香菜和芹菜一起放的,可是芹菜不会单炒,那就是芹菜炒肉片。哦,还有蒸熟的南瓜,南瓜配茄子?不可能。再有就是米粉、红豆和糖,应该是砂糖,这肯定是有关联的,可是做红豆饼的结论第一次就已经推翻了,那这些和肉片、芹菜、茄子、南瓜又能做出什么样的菜? 何婉见她半天不说话,玩味催促:“你猜不出来我可是要动手了。” “慢着。”似乎经何婉一激,她瞬间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她思索了下,悠悠地说,“只有红烧茄子才需要那么多的配菜,那么芹菜只能和肉片炒了。我们两个都不怎么喜欢吃南瓜,你却买了南瓜,这有点可疑。蒸熟的南瓜和煮熟的红豆、米粉、砂糖如果合在一起应该是做小吃或糕点之类的。” 她越说越明朗,顿了一下,突然眉头舒展,笑容在嘴边荡开:“红烧茄子,芹菜炒肉片,还有,红豆陷的南瓜饼!米粉不是普通的米粉,是糯米粉。因为有一次我们去看外婆,回来时经过上河桥头有一位阿姨在卖南瓜饼,当时我们买了两个,是红豆陷的,我一直说好吃,所以今天你做的就是红豆南瓜饼。”她笑容灿烂对着何婉,“妈,我说的对不对。” 何婉望着她脸上洋溢出如阳光般耀眼的笑容,也被感染了,扬起嘴角:“对,你说对了,我今天要做的就是红豆南瓜饼,真是什么都难不倒你。”她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说着动手将蒸熟的南瓜倒进空盆子,准备捣烂。 何天依往何婉身边移了两步,轻轻拥着她:“妈,你真是太好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儿。”何婉做什么都是以她为出发点,就像吃的东西,只要是她喜欢吃的,都会给她做,不会做的就买,买不到就学着做。那时她年纪小,只顾着自己的喜好,想要什么就说什么,何婉也毫无怨言,想尽办法满足她。后来她长大了,知道心疼何婉,不会随便说自己的喜好,但为时已晚,何婉早就对她了若指掌,哪怕她只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她都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什么!不仅投她所好,还为她做了更多的准备。 何婉欣慰万分地由她拥着,心中感慨不已,虽然她给不了唯一的女儿光明,但她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想尽办法让她变得乐观开朗,热爱生活,不让她因为失明而变得悲观厌世,郁郁寡欢。如今,她付出的所有一切都没有白费,她的宝贝女儿也没有令她失望。只要她的女儿过得幸福快乐,就足够了!想到此,她眼眶湿润了。 第9章 “傻丫头。”何婉笑着说。 何天依俏皮地眨眨眼:“妈说的傻丫头肯定不是我,有我这么聪明的傻丫头吗?” 何婉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拿起圆头汤勺捣南瓜:“今天去庄家教的那个女孩觉得怎样了?” 何天依双手放开何婉,立在一旁,说到庄子悦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她学得挺认真的。子悦其实是个聪明的女孩,只要她认真学进步就很快。她之前一直换老师的原因是没有把心机放在学琴上面,学的时候三心二意,所以一直没什么进步。她是个孩子,又是个大小姐,总会使使性子,那些老师拿她没办法,也只能由着她。” 何婉挑眉:“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这些?她不会让你为难吧?” “不会,倒是我时常开玩笑逗她。虽然我跟她相处加起来才几天,但她已经把我当成朋友,喜欢我都来不及,怎么会为难我?今天她哥哥在家里举办了聚会,她还拉着我去参加呢。”护她都来不及,谈何为难。 “你去参加她们家的聚会?没出什么意外吧?” 意外?何天依想到喝红酒那一段,立时眼角弯弯,喝错红酒算不算?可惜何婉总是三申五令滴酒不能沾,怕喝醉了出些不好的事情。除了小时候家里宴客,她贪新鲜喝过一点红酒,长大后就再也没有喝过一滴,都忘了酒是什么味道了。如果被何婉知道她喝过酒,不管是喝了一口还是一杯,必定会过分替她担忧。即使事情已经过去,始终会令何婉感到后怕。 何婉对于她在公众场合弹琴,犹如喝酒一样,甚至更甚。 她钢琴弹得出色,无论去到哪里奏上一曲都会好评如潮,所以何婉从来不让她参加任何公共场合的演奏,害怕她会因此名声大噪惹人注目。何婉说,当你有了名气就会有人请你参加各种节目演奏,你的生活自然不再平静,每走一步都会有人看着。如果是一个平常的人得到这种机会无疑是件好事,但对于你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却未必是好事,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既然上天给了你这种命运,我们就应该顺应,平静地过我们的日子。再者,万一你真的红了,难免会有居心不良的人侍机接近你的。别人对你了如指掌,你对别人一无所知,倘若出了事,可怎么好? 她虽然觉得何婉太过于杞人忧天,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世事难料,何婉既然会这么说也是有一定道理。 她两年前还在何婉现在工作的琴行教学生弹琴的时候,有一个地方节目组的人到琴行打算挑一个稍微有舞台演奏经验、琴艺超群的老师替他们节目组的一个节目做钢琴伴奏。本来已经选了有过在农场大规模演奏琴弹得又好的王老师,但是那个人出来的时候碰巧听见她在弹琴,琴声随意,曲调轻灵,即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欢喜,后来得知她看不见,更加欣喜若狂。 若是有一个盲眼的钢琴好手作为卖点,他们的节目就会更俱吸引力,关注度自然就会提高,他们的节目组说不定就会因此火了。 于是那个人当场毁约说要改签她,她当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后也当场拒绝了。但不管她如何婉言拒绝,那个人就是认定了她,不肯改变主意。之后何婉替她冷声推脱,带她脱离了那个人的视线,但那个人像个无赖般緾着跟过去。迫不得已,让同事帮忙阻拦他的时候,何婉跟她回了家。那个人不死心,往后每天都到琴行找她,逼于无奈,她只好暂时不去琴行。但是那个人仍然不肯罢休,竟然找到她家里去!于是她第一次听到一向温婉谦和的妈妈严声厉气地告诉那个人,她不但不会在舞台上演奏,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在舞台上演奏。那个人终于恢败地走了,并不再出现过。王老师最终也没有去成那个节目组伴奏。 何婉对于此事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仿佛……如临大敌,对,就是如临大敌。那几天何婉吃不好,睡不安。何婉担心类似的事情会再次发生,不希望她继续留在琴行授琴,宁愿让她给小区的教堂里的孩子弹弹琴,或教教邻居的孩子。 何婉除了不让她喝酒,不让她在公众场合弹琴,其它事情可以说对于她百依百顺。 对于何婉特别注重不让她做的事,她向来言听计从。因为无论何婉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何天依在这边忘我地追忆前尘,何婉那边早就忙得热火朝天了。 早前何婉没听到她回答,转过脸见她面带笑容,过一阵又见她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什么,便也没有打断她。自顾自地把南瓜、糯米粉、砂糖和成团,和成了南瓜面团,再掐分出一小团,搓圆捏扁,加一小勺红豆在中间,收口…… 何婉已经收最后一个南瓜饼的口子了,何天依才如梦初醒!想到自己还在不知所为的干站着,仿佛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这情形滑稽相当。 她自我嘲弄了一下,而后颇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妈?” 何婉随意地瞟了她一眼,笑笑:“那么快就神游回来了,我的南瓜饼还没做完呢。” 何天依也笑:“那是你的速度太慢了。”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何婉把沾有红豆残渣的小盒子叠进空盆子里。 “我在想……你猜不出来我在想什么。”这要是告诉你还得了。 何婉:“……”。 母女俩分工合作,何天依十分熟练地洗涮刚刚用过的餐具,何婉则在一旁煎南瓜饼。何天依说下次再做南瓜饼她一定不会就手旁观,于是何婉便传授她做南瓜饼的心得。 一翻忙碌之后,终于大功告成。 饭桌上热气腾升,两菜一点心,色香味俱全。 何天依盛了好了两碗饭,度着细步小心地端放在桌边,坐下来头朝前倾,眯着眼睛吸气:“好香啊,光闻这味道就知道卖相不是一般的好。妈你干脆别弹琴了,改行做厨师得了,无论在哪个饭店那里的生意肯定火。” 坐在对面的何婉好笑道:“我要是在外面做了厨师,谁来给你做吃的?” 何天依语塞,她才舍不得妈妈去给别人做菜呢。 何婉用筷子敲了两下南瓜饼的盘子:“这是南瓜饼。”接着又敲了两下红烧茄子的盘子,“这是红烧茄子。”又是两下“当当”,“这是芹菜炒肉片,先试试南瓜饼做得怎么样吧。” 何天依听声辨位,却没有动作,双手搭在桌上,眼睛闪亮:“我要想给爸给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做了南瓜饼,让他嘴馋一下。” 何婉的夹着南瓜饼的手有一瞬顿在半空中。 何天依欢快地掏出手机,摸索着开了锁,熟练地按了一串号码,拿起来放在耳边。 手机很快接通了,响了四下,那边有人接听了:“喂,是依依吗?” “是我,爸。你在忙什么?吃饭没有?” “哦,爸在赶一个项目策划,忙完就可以吃饭了。” “爸你什么时候不忙?我和妈妈都快三个月没见过你了。上次我打电话给你你就说要回家了,到现在都没有回。”幽怨的语气。 “依依对不起,爸这段时间确实是忙,等忙完了这段时间,爸就回家。爸实在是走不开啊。”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忙,何天依别无他法,只得叮嘱他注意身体。 “我会的,你们在家也一样。你和妈妈还好吧?” “我和妈妈都很好,刚刚准备吃饭,今天妈妈还做了红豆南瓜饼呢,虽然是第一次做,不过闻着可香了,如果你想吃等你回家让妈妈做给你吃。” “好,等我忙完我会尽快回家,尝尝你妈妈的新手艺。” “爸你说话要算数,忙完了尽快回来。” “爸知道了。” “你跟妈妈说几句吧。”何天依把电话递给何婉,“妈,你跟爸聊几句。” 何婉看着神情快意的女儿眼眸闪亮,伸手接过电话。 何天依嘴唇抿成一条向上弯曲的线,侧耳倾听。 只听见何婉轻声说道:“建浩,最近挺忙的吧……那你要多注意身体……我会的……不用担心我和依依,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了……好的,再见……” 何天依不满的撅嘴:“妈,你怎么不和爸多聊几句,每次都像例行公事一样一问一答,没几句就挂了。你们是夫妻,说的话还不如我说的多,真想不明白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含蓄。” 何婉有些好笑:“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如果还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样甜言蜜语说个不停那不成了老不正经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该说的十几年前就说完了。” 何天依囧了囧,她没叫他们说甜言蜜语,只是希望他们能多说几句话而已!还有,什么叫做该说的十几年前就说完了?脑筋急转了下弯,她双眼盛满光彩,忽然笑意连连:“我记得有一句话:平平淡淡才是真。”爸妈的相处之道也行才是最真实的。她拈了一个南瓜饼,咬了一口,“真好吃,可以摆个摊了。” 何婉也夹起南瓜饼咬了一口,甜在嘴里,苦在心上。 女儿六岁的时候还没有失明,那时她们一家过着很平凡却很快乐的生活,但因为一次偶尔,她和女儿意外发现了丈夫婚外情。女儿在刺激之下冲出马路被一辆失控的车子撞成重伤,从此以后女儿就失明了,同时也遗忘了当天的全部记忆。之后,她与丈夫悄然离婚,还补偿了她30万,她受之无愧,这是他们欠她和女儿的,尽管女儿对此一无所知。 为了让女儿的心里健康,他们告诉女儿她的失明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导致的,女儿对此没有一丝怀疑。两年后女儿大致已经走出失明的阴影,他们寻了个前夫因为工作关系在搬到工作的地方去住的借口让前夫搬了出去,只是每隔几个月回来一次。 前夫离开何家的当年就与他的情人结婚了,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女儿真相的,她只希望女儿活得开心快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给女儿铺起一条阳光大道,不管她有多么无知,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够了。 第10章 何天依洗好澡,将换洗衣服放进盆子,放好水,到浴室门口的角落搬了张小小的四角凳折回来放在盆子旁边,然后坐下,仔仔细细地搓着衣服,搓好后又清洗。清洗好后把凳子放回原位,端到院子里晾衣服。 她的动作虽然缓慢,而且有时候会磕磕碰碰,但不妨碍她把事情做好。 晾好衣服,她甩甩双手,抬头仰视。虽然眼里空无一物,她却能感受到月光洒在她微露笑意的脸上。 她们住的是一幢旧式的两层小楼房,她住在二楼,妈妈住在一楼。她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外婆还在,那时她们都住二楼,但是几年前外婆去世了,没有多久何婉便搬到了一楼去了。 许多年前,何婉和外婆教她自立、自强、自信开始,她就学着做各种各样的事。她终于能够在家里行动自如,穿洗自理,饭前洗碗盛饭,吃饭自己夹菜,渴了自己倒水,甚至帮别人倒水,偶尔帮手摘菜,当然,偶尔也炒炒菜…… 其实一个看不见的人并不需要时时刻刻依仗他人,除了出门在外,若不是存在着危险性的事情,在家里基本都可以自理,当然,得要这个人不因为此遭遇一撅不振。 洗漱后进和何婉道了晚安,便爬上楼趴在自己的那张柔软的大床。 趴了会儿她坐起来,伸手在床头的梳妆台摸到那台听了好几年的收音机,按了开关,将频道转到每晚收听的电台,才九点多钟,节目还没开始。她又转换了几个电台,最后停在一个放音乐的电台。 放在梳妆台的的手机震动着响了起来,她把收音机放回原位,拿起了手机,按了接听键:“喂,你好。” “天依,是我,睡了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温软动听。 何天依随意地靠在床头,开心不已:“温心?我就猜到是你,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会打电话来了!” 温心假装埋怨地道:“我不打给你也不见你打给我。” “你现在是去工作,我不是怕打过去会影响你嘛!所以只好等你打过来给我了,不过主要是:打长途很贵的。”何天依如是的说。 温心:“……” “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小龙女或者出海游航的王子?” 温心笑:“如果我不是去拍外景而是跳进你的童话故事,别说只是遇到王子,说不定我已经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说何天依的童话故事是事出有因,因为她经常在谈话间不经意提到王子、公主、幸福美满的生活。很显然是听多了,可能也当真了,温心常调侃她得了童话病。还有一句话温心没有说,那就是不知道是为了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你终于也中了童话毒了!”何天依呵呵地笑,“不过听你的语气好像是遇到了要私定终身呢,你可不能这么做,再怎么也要带回来让我帮你鉴定鉴定,你那么柔情似水的人是最好骗的,万一遇到的是披着羊皮的狼也好及时脱离狼爪。” 明明是那么善意的一句话,怎么听着那么恶趣味呢。 “放心,如果真的遇到了我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到时候我还会举行一场人人羡慕的盛世婚礼,让你知道我才是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人。到时候你可别羡慕嫉妒恨就好……” 两人又天南地北聊了好一会儿,何天依想到温心是去海边拍外景的,问起她在在海边的情况。 温心忆起大海风光,胸中热血翻涌,眉飞色舞声情并茂地替大海卖起广告:“漂亮!一到海边放眼过去就是蓝蓝的天,蓝蓝的海,还有随时向海边翻滚的大浪,柔软的沙滩,偶尔从头上飞过的海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到了海边你会忍不住对着大海大声呼喊,沿着沙滩奔跑,洒上几把沙子,捡贝壳,或者跑到水里打水花。很多人在海边打水花嬉戏,还有很多人在沙滩上互相追逐玩耍,也有人在海边牵手散步……说起来又让我忍不住心生荡漾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可以陪我一去看看。” 何天依满脸羡慕之色,脑海里天马行空地幻想着站在蓝蓝的大海边,张开双臂迎风而立,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然后闭上双眼静静感受大海的气息,听听大海的声音…… “……天依?天依?你有在听吗?”温心得不到响应,唤了她几声。 耳边连连传来温心呼喊声,何天依才如梦初醒:“哦,我在听,我在听着呢。” 温心担忧地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不,不是。”何天依连忙道,“都怪大海太美丽太有诱惑力了,让我听得都入迷了,恨不得能飞身到海边一睹它的风采!” “原来是这样。”温心松了口气,“你忘了,我是你的第二双眼,我看到的世界,就是你的世界,我说过,我看到的所有美好事物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在海边,不等于你在海边?” 何天依和温心相识在三年前的一个入夜时分。 那天她家里做了一些好吃的,她连夜送去教堂,回来经过一个供人憩息的小凉亭,听见那里传出细微的哭泣声。她侧耳细听,是一个女孩子的哭声。 她犹豫了片刻,轻轻走过去:“你怎么了?” 哭声嘎然静止,哭声的主人可能想到会有人听到,但想不到有人会不识抬举过来问她怎么了。 寂静的黑暗中只有哭泣过后的抽泣声。 没等到任何回答,何天依又说话了:“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我以前不开心也会一个人偷偷哭泣,但是后来我觉得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心情会好一点,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说说,我保证不会说出去,说不定我还能帮得上忙呢。” 依然只有渐渐平息的抽泣声。 看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了!何天依暗自叹了口气,准备道别离开时就听到一个低哑娇柔的嗓音说:“他们不让我上大学,你能帮得到我吗?” 何天依有点诧异,因为她的突然开口和问题,想了下便移步走近她一些:“他们是你父母吗?为什么不让你上大学?” 女孩沉寂了几秒,然后悠悠道出了事情原委。 她高考报考的是艺术学院,父母跟她说,如果考不上,不管什么大学都不让她上了。为了上大学,就读她喜爱的艺术学院,她除了睡觉,其余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复习,看资料,备战高考。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收到了来自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父母却反悔了,说要在市区买个房子,负担不起她的学费,让她别念了,反正高中和大学也没多大区别,上大学也只是浪费时间。她说她可以自己做家教找兼职自己交学费,不要家里一分钱。父母又有了新的理由,家里要储蓄买房子的钱,开支不够,让她工作补贴家用。她和家里展开了一场抗战斗争,最终她以失败告终,去了一家影楼做化妆助理学习化妆。今天在影楼受了委屈,让她越发期盼可以到艺术学院念书。回到家和父母重提了上大学的事,结果跟他们吵了一架,她就跑了出来。 “说起来你比我幸运多了,我连小学都没上过呢!” 女孩愕然望着她,有些不敢置信。 何天依笑笑:“但我可不是文盲哦,而且我还有一份喜爱的工作,就是在琴行里教别人弹钢琴。我刚开始学钢琴的时候也气馁过,放弃过,觉得世界上最艰难的事就是学钢琴。幸亏后来我坚持下来了,发现弹钢琴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对它越来越喜欢,琴也弹得越来越好。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放弃吗?” 女孩摇摇头,听不到声音其实何天依也不需要她回答:“因为妈妈跟我说,改变不了事实,为何不试着去喜欢呢?我一想也是,除了弹钢琴我还能做什么?似乎没什么可选择的,于是我就学了。我想跟你说的是,既然你自己改变不了事实,为什么不尝试去做一些能让你开心的事?说不定有一天等你有了成就忘记初衷的时候,你会感激当时让你选择做这件事的人!” 女孩静静地听着,不做任何回应。 何天依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走出凉亭。 “你为什么没有去念书?”女孩的声音蓦地响起。 何天依顿住脚步侧着头答:“因为我看不见。” 女孩错愕地睁大眼睛,借着淡淡的月色注视着前面悠然而立的身影,依稀能看出她的浅黄色上衣和牛仔长裙,月光柔柔地倾洒在她身上,她的长发垂直散开覆在后肩,看不清的她表情,却能隐隐看出她的豁然之姿。 “你叫什么名字?” 何天依回头对着她:“何天依。” “我叫温心。”温心说着走到她面前,“如果你愿意,我们做个朋友吧,我保证我们会是成为最好的朋友。” 她们果真成了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温心时时会把见到的东西告诉她,让她感同身受。 现在温心已是影楼的首席化妆师了,而温心家到究竟也没有在市里买成房子,钱都被她爸妈挥霍一空了。 何天依感动不已:“温心,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温心声音甜柔:“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你好是最应该的,如果你说谢谢就是把我当别人了。” “你总是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能认识你也不枉我上辈子只做了回头这件事。”何天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认识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不知道要少多少乐趣呢,真要说谢谢,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这是真心真意的谢谢,因为是你让我感到快乐的源泉。 如果两人再这么谢下去估计会谢到天亮,何天依话锋一转:“你要谢我,那我就不客气了,谢礼不用太重。等你回来请我吃一顿好的,再陪我到处逛逛就可以了。” 温心:“……”对这突如其来的敲诈欲哭无泪,“我怎么觉得我一开始就被你哄上贼船了呢?” 何天依贼贼地笑:“船已经开了,你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我以后要多提防你才行,最好的朋友有时也不能心不设防。” 何天依眨眨眼:“最好你时时刻刻都提防着我,因为说不定我跟你说的每句话都是有目的。” “那我岂不是很危险?咱们绝交吧。” 好一会儿也不见何天依说话,温心敛起嘴边笑容。她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明明她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 只听何天依从未有过的严肃开口道:“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咱们绝交吧。” 温心神色一紧,心跳狂乱不安,小心翼翼地问:“天依,怎么啦?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静默无声。 第11章 良久,忽然听到何天依哈哈地笑:“跟你开玩笑的啦。”要不要这么谨小慎微?她们这么铁的关系她竟然会当真!不过,真的整到她了,这种感觉……真好。 温心犹如万千绳子勒紧的心瞬间瓦解,闭上眼睛长长嘘了一口气:“不带这么吓人的好不好,你下次再开这种玩笑我就真的跟你绝交了。不跟你说了,今天忙了一天,我要洗澡睡觉了。”真是的,没事开什么玩笑,开玩笑也不能开这种玩笑。 何天依笑着跟她道歉,同时表达了她的同情与怜悯:“可怜的孩子,洗洗睡吧。” “……晚安。” “晚安。” 何天依放下手机,感觉差不多也十点了,便将收音机频率调到每天晚上必听的电台,然后双手相握,背靠床头,静静地聆听…… 收音机里传来一把清润爽朗的声音:“一首歌之后欢迎大家依然守着“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依然陪着光明。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说的秘密,这些秘密我们都不愿意被自己身边的亲人或朋友知晓,因为很多的秘密的发生都是与他们相关。当这些秘密令你感到压抑或者无处安放的时候,你就会选择找一个陌生的人来倾诉,来释放心中的压迫感。当某一个时候你有了可以让陌生人知道的秘密却找不到可以诉说的对象,你会想到谁?如果你有哪些不是非常重大又不愿对亲人朋友说的秘密,你可以告诉光明,告诉那些正在收听“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的陌生朋友,成为一名公开的告密者。你可以用写信的方式告诉我们,也可以发短信告诉我们。我们电台的地址是xxxxxx,光明收;你可以编辑短信“101加你的秘密”发送到100xxxxx……” 何天依眨着空洞无光的眼睛,脑海里重复闪出寄信地址,虽然这个地址她早已能够倒背如流。 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她无意间听到这个节目,从此,不能自拔地喜欢上了,就连原本一直收听的电台也舍弃了。 她的心里装了无数陌生人的秘密,她的秘密却一直装在心里。 收听这个节目,就是她的秘密,就连温心也不曾告知。本来,听一个节目是件很寻常的一件事,她却将它当成秘密一样,静静地守着,不跟任何人去分享或谈论。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去这样做!因为她从来都是豁达大方的人。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窃密者,每晚准时地偷听别人的秘密,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没有令她生出罪恶感,反而在心里增添了莫名的兴奋。兴许是因为她没有别人那些匪夷所思、千奇百怪的秘密,难免会有些向往和好奇…… “节目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告密者发来了短信,那我们先来看看我们今天的告密者有哪些不愿说出口的秘密。这位告密者说:我那天在地摊上买了10块钱的花生糖,摊主是个60多岁的老奶奶,我给了她二十块,她找给了我40块,当时浆糊糊了脑,我拿了钱就逃一般的走了。现在一想起她迟钝的动作和花白的头发心里就睹得慌。又没有勇气把钱送回去。这位告密者说:我家不是很贫穷,但是我却喜欢偷东西。刚开始我只是一时兴起趁人多的时候拿了卖生果的大叔两个苹果,谁知竟然没有被发现,欢喜之余我又趁人不注意去书店偷了一本书,居然又得手了!慢慢的我就喜欢上这种既害怕又惊喜的刺激,常常会忍不住偷一些不轻不重的东西来获得快感!如今想戒也戒不掉,好想砍手!这位告密者说:妈妈踩的电动车已经很破旧了,我几次说要给她买一辆新的她就是不肯,还说你就是买了我也不会踩。前几天我找人偷了她的电动车卖给了收破烂的,她心痛不已,我名正言顺的给她买了一辆新的。” “世上的秘密真是百样奇出。”光明笑笑,“下面我们来听一首歌曲放松一下。”电台里传出音乐…… 何天依陷入了沉思。 她突然为自己因为看不到而忽略的东西懊恼,因为妈妈也是开电动车上班的!她在琴行上班的时候妈妈就是开着那辆电动车载着她上下班的,至今已经三年多了,她不知道那辆电动车是否已经因为驾龄久远零件退化而进程缓慢,她甚至不知道它是否还能看得出它原来的颜色!细心如她,坐在电动车时竟然从没有去注意过! 她骤然愧疚感横生。 那个人为了妈妈竟然这般煞费苦心做到这个地步,他得有多爱他妈妈?不过,她由心底佩服羡慕那个人,做这样一件事,不但要有决心有勇气,还要有能力!她也很爱妈妈,虽然也曾经在妈妈生日那天偷偷买了蛋糕在妈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捧着蛋糕出现在她面前然后祝她生日快乐,把妈妈感动得一塌糊涂;也在三八妇女节送过妈妈礼物……但是,总觉得这样的爱不及那位偷妈妈电动车然后送妈妈电动车的仁兄的爱深刻!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要不要效仿一下那位仁兄?嗯,这个值得考虑,改天找温心商量商量。 歌声结束,光明又读了很多告密者的短信,然后又播放了一首歌,他在歌的尾声开口:“读了那么多的短信,现在我们来读一封信,看看这位告密者身上有什么样的故事,她的身上又隐藏了多少不愿说出口的秘密。” “光明,你好,我收听“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已经三个月了,从来没有发过短信和写过信给你,今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所以决定写封信给你,说说那些埋在心底的秘密,虽然我的故事听起来有些老套。 我和他从相识相知相爱已经有三年,我们都很爱对方,计划在今年结婚。本来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就是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们,我们同居两年,没有做过任何措施,却一直没有怀孕。现在打算结婚了,所以我偷偷地去医院做了检查,原来是因为我身体的原因,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怀孕,如果做人工受孕成功率也只有10%!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不死心地又连续去了几家医院检查,结果还是一样……” 这封信后面说是的,这件事被她男朋友的妈妈发现了,最后劝她离开,因为他妈妈她们家不能因为这样断了自己香火。她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情,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还是悄悄地离开了男朋友,因为她不做剥夺一个母亲要传宗接代的权利…… “什么样的秘密都值得究人深思,光明就不多言论了。今天的节目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用刘若英的《后来》结束今天的“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明天我们同一时间再见,各位听众朋友晚安。”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人间总是充满悲剧!何天依悲叹,就像当初的她!然而,她又是幸运的。如今再也没有比她幸福的了:一个宠她的妈妈,一个疼她的爸爸,一个知心的好友,一群亲爱的伙伴,热心友爱的邻居们,外面那些热爱助人的人们,还有她最爱的―――钢琴,陪伴她。 忽然间,她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关灯,睡觉。 一夜无梦,早上七点,何天依准时醒来。 清晨格外的幽静,窗外隐隐传来喇叭声,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小孩和大人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虫鸣鸟叫声…… 她起来换好衣服,疏理好头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子,六月的早晨格外暖和,她能感受晨光温和的照射,露出淡淡的笑容,转身细步走下楼。 厨房里何婉在做早餐,何天依倚在厨房门口笑容满面:“我闻到八宝粥的香味了。” “起来了。”何婉对着她笑笑。 何天依严正:“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何天依小姐有妈妈的爱心早餐吃。” 何婉嘴上仍然挂着笑意,右手拿着的粥勺子搅粥:“嘴这么甜,昨天半夜起来喝蜂蜜了?”女儿能够如此乐天开朗,她心里说不出的欣慰。同时让她感到宽慰的是她们这种似母女,似朋友的相处模式。 何天依不服了:“我还用得着喝蜂蜜吗?何婉小姐,你真是太小瞧你聪明盖世的女儿了。” 何婉:“……”她的女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幽默,好事一桩,“好好,聪明盖世的何天依小姐,爱心早餐马上就做好了,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刷牙洗脸?” 聪明盖世的何天依腰身挺直:“立刻,马上。”然后洗漱去了。 何天依洗好脸出来,何婉已经将早餐全摆好在桌上。 何天依坐在固定的位置立刻闻到了浓浓的香甜味,双手捧着面前的碗,又开始发挥她的长处:“营养八宝粥。”然后脑袋朝前倾下从左到右吸吸鼻子,“蒸包子,苹果,还有昨天的南瓜饼。” 何婉坐在她对面吃着包子,对于她的“神能”早已见怪不怪。看着洋洋得意的女儿,她挑眉来了这么一句话:“猜猜用的是哪个碗?哪个碟?哪个盘?” 何天依:“……” 何婉笑笑:“快吃吧。” 何天依喝了一口粥,伸筷子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又是叉烧包。”她记得上个星期吃的就是叉烧包。 何婉也夹了个一包子放碗里:“是啊,才上个星期一吃了,也不过只隔了七天而已。”她特别加重了而已两个字。 何天依笑了笑。 第12章 因为何天依偏爱甜食,无论什么糕点包子都非甜不可,这显然不是个好的喜爱,对身材不好。何婉只能在早餐上动脑,时不时会买些咸味的糕点包子之类的做早餐。 “八宝粥我今天多煮了点,饿的时候可以吃。中午如果煮饭的话肉我已经切好放冰箱第二层第二格了,第三格里还有腐竹,篮子里还有青菜,煮的话要重新冲下水,锅已经洗好了。”何婉对何天依一一交代。 何天依能够学会一个人煮饭炒菜,都是多得了何婉的悉心教导。在她十多岁的时候何婉就开始教她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刚开始学的时候就像学走路的孩子,总是磕磕碰碰,要知道控制油盐酱醋的量,还要适时加水,必要时控制火力大小,一不留神不是油多了就是盐多了,再不就是水多了。炒的菜由刚开始的难以下咽到勉强入口,再到拿得出手,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辛。一道菜如果做三遍都拿不出手,那么往后的每天都只能吃那道菜!何天依被那道菜激发了潜能,奋发蹈厉,终于学会了那道菜。现在的何天依虽算不上炒菜能手,但做简单的家常菜式还是难不到她的。 何婉教她做菜,是希望她可以全方位独立生活,因为她不可能一辈子陪在她身边。所以她必需独立照顾自己,将来不管离了谁,依然可以一个人生活得很好。 何天依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自己做饭,菜都是前一天买好的。至于晚饭,通常都是何婉在下班回来时顺便去买的,偶尔何天依也会去买一下,但都是赶在非高峰期之前,毕竟菜市场人多乱杂,对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来说是很不利。 “知道了,谢谢妈。”何天依对着碗里的粥吹气,眼珠子溜溜转,“妈,你每天一个人上下班,应该会感到很无聊吧?” 何婉暼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建议?但首先声明,这个建议里不包括你。” 何天依原来闪着精光的眼睛瞬间黯然:“当我没说。”她心里叹气,何婉对她已经不可以用了若指掌形容了,真不知是喜是愁! 两分钟后,何天依决定再争取下,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回琴行上班!”她声音清脆,“一个星期工作两天休息五天,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无聊了。”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何婉对她话仿佛意料之中,她眉毛也不抬一下:“何天依小姐,你就低调一点吧,这可是很多人朝思暮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停了下,又说,“想回琴行上班也不是很难,等你的琴弹到别人听了一遍再也不想看见你你就可以回去了。” 何天依由失望到欢喜再到失落:“别家望穿秋水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有出息,我们家偏偏就害怕女儿太出色!”天理何在?她埋头喝粥。 “只能怪我女儿太聪明,如果她笨一点,别说去琴行上班,就是上台演奏我也给她抬钢琴去。”何婉拨了两口粥,咬了一口南瓜饼。 何天依:“……”抬起头,“一定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聪明,我要到神父面前忏悔,告诉他我上辈子做错了,顺便叫他告诉神把我变笨一点。” 何婉不答应:“你要是变笨了我还得找神父去。” 何天依嘴上扬起淡淡的笑容。 母女俩吃完早餐,何天依帮着收拾碗筷,何婉把碗捧到洗碗池,然后去擦台,何天依摸索着洗碗。 都清理干净后,何婉推着那辆何天依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出原本颜色的电动车上班。 曾经那电动车后座坐着的是何天依,自从何天依不去琴行上班后只剩何婉孤单前行。尽管这从来不是何婉的意愿,毕竟两人在一起她随时都可以照应何天依。但何天依在她的庇护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去历练下自己了。 于是何天依开始了自己的一人行。 很多想学钢琴而没有去琴行的年轻人和孩子,他们抑或没有太多的时间,抑或不喜欢那种环境,抑或想要单独的教授,都会请钢琴家教。何婉托人打听联系了几个想要请钢琴家教的人,排除了年轻男子和偏远地区的人选,最后选了一个城区内的女孩。 一开始女孩是不愿意聘请一个瞎人当老师的,何况那个老师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这样一个人实在无法让人置信她能够教胜任钢琴家教这个工作,尽管听说她之前在一个琴行做老师。 但在那个女孩听过何天依弹的一首曲子和后来对她讲解各种要领之后欣然接受了何天依。 女孩一般是星期一到星期五白天下午有两三个小时时间学钢琴,何天依只要星期一到五每天下午过去教她两三个小时就可以了。 何天依开始了她的单独教学旅程之后,每天来回乘坐两回公交车。头两天都是何婉陪她去,由于她以往也有独自乘坐公交车的经验,加上进出女孩家的路也熟悉了,她可以一个人前往了。 何天依教了那个女孩之后女孩又把她推荐给了其他人,她的名气渐大,不用自己去找下家,都是下家自动找上门。说起来庄子悦的母亲就是听说了她好名声慕名而来,请她去当他们那个半年换十个老师弹一首曲子让人看见钢琴恐惧三天的女儿的老师。 本来何婉是不同意何天依去的,因为教学时间是星期六日,乘坐公交车的人较多,这可能会危及到何天依的人身安全。虽然以往也做过星期六日的家教,但那是邻近的小区,都是走路过去的。 庄子悦母亲提出可以来回接送,何婉还是拒绝了。直到后来庄子悦母亲说出她望女成凤的种种心情,又说出庄子悦这半年来学钢琴的那惨不忍睹的成绩,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在场的人无不动容,何婉又得知道坐她们这个郊区到她们那个城区的公交线路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到了城区才会多一些人终于同意了。 因为以前两人同出同进,上下班时间都是按琴行要求而定,时常不固定上下班时间,现在剩何婉一个。工作模式改变,生活模式也得改变,何婉征求行长只上白天,晚上太晚回去只有女儿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因为基于这是一个特殊的家庭,行长答应了她的请求,当然工资也另算。 出门前交待何天依:“出去的话小心一点,人多的地方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也不要去,不要随便跟陌生的交谈,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妈,这都成了你每天出门的口头禅了!我就算忘记全世界也不会忘记这几句话。”听了十几年,她用脚趾头也能将这几句话倒背如流了。但她的妈妈果真能耐,居然能十几年如一日不厌其烦每天都说一遍!可怜天下父母心! 何婉满意地走了。 何天依合上门转回屋里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窗前杵了一会儿,又走落一楼客厅掀开盖在钢琴上面的遮尘布,打开钢琴盖,弹起了钢琴。 弹了几首曲子,总觉得投入不了,她败兴地合上钢琴,双手托着腮,转了转脑子,转了转眼睛,站起来复盖上遮尘布。回到房里,在梳妆台前的抽屉里拿出几沓信纸。这些信纸是她之前练习写字用的,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用信纸写字是最方便的。但是信纸不好保管和整理,后来她还是买了笔记簿代替,偶尔还用信纸写写。没写过的信纸连同写过的放在一处,所以她还得分辨新旧。 抽出最后面两沓,举起上面那沓闻了闻,依稀能闻出圆珠笔水淡淡的气味,又嗅了嗅后面那沓,只有一股极轻的陈腐味。确定了那沓是没有启用过的信纸,她把其余的放原位。 她坐在顾名思义叫梳妆台、上面除了一把梳头用的梳子外,打扮容貌之类的东西连一面以正妆容的镜子都没有的梳妆台执笔冥想。 虽然相对于那些错综复杂、精彩绝伦的秘密,她的秘密未免显得太过平淡,但渐渐被别人犹如快慰般说出来的秘密搅得内心蠢蠢欲动,纵使自己的秘密有多么无趣,也抑制不住想要道出心里那些秘密的念头!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封信,虽然怀着平静的心,却写得躁乱无比。 平时也经常听电台主持人念过不少信,虽然知道是什么样的形式,但写起来还真的是个考验。 她照着以往用信纸写字的习惯伸左食指放在信纸左上角最顶边,用铅笔笔尖定好位置,食指滑下来点在笔尖旁边,开始用笔在定着的位置写字。 在脑海里搜寻了那些字的记忆一笔一划地写了个光字,食指移过去覆盖住,又在食指边上写了个明字食指紧跟着盖过去。笔头移落下一行,写上您好…… 写了几行,自个觉得写得太乱,便撕了,重新再写,这回又感觉写得不好,又撕了!就这样写了撕,撕了又写,铅笔倒是用笔旋旋了几次铅笔,笔尖下的纸依旧空白一片,所有的成就只有垃圾桶里那半桶纸团。如果不是一直记得小时候妈妈跟她说过千百次“你坚持,你才会发现没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她早撂笔了。 第13章 定好位置重新落笔,慢慢地,终于写出点感觉!她边想边写,时而撑着下巴,时而抬头,时而闭眼,然后又再度起笔。 下午某时分,她在信的右下角细细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日期。 “噢上帝,终于写完了!”她伸了个懒腰,指尖在信纸上轻轻抚了两下,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蓦然想要需要的信封和邮票,这两样她都没有,所以只能出去买了! 她吃过午饭,把写好的信小心地折好放在口袋,然后出门。 何婉经常会在公交站前边几步之遥的报亭陈阿姨那里买报纸,那报亭里应该会有信封和邮票卖。 还没有走报亭,一个温厚的声音传过来:“天依,去哪儿?” 何天依朝着声音走过去:“陈阿姨,我想来看看你这里没有信封和邮票卖?” “你要写信吗?”陈阿姨惊奇的问。 “我已经写好了,就差信封和邮票。” 陈阿姨更惊讶:“写给谁的信啊?” 何天依大方回答:“是写去电台点歌的。”这真的是说瞎话了。 陈阿姨笑嘻嘻:“哦,原来是写给电台的,我以为是写给……”突然停顿了下,“远方思念的人呢!” 何天依笑笑:“除了我爸爸,在其他地方我都没有认识的人。我跟爸爸经常都打电话,所以也用不着写信了。”有点心虚地问,“陈阿姨晚上听收音机吗?”她白天会听,因为时常经过都能听到报亭里传出收音机的报道声。 陈阿姨边摇头边说道:“白天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才会听一下,晚上光服侍我家那两个祖宗就够我折腾了,哪里还有时间听这个。” “您这里每天也挺忙的吧?”何天依安心了: 陈阿姨唏嘘:“有的时候就忙,都是买报纸的人多,但是报纸的利润小,也赚不了什么钱。”想起她说要买的信封和邮票,又说道,“你要的信封和邮票我这里还真没有!现在的交流工具那么先进,没几个人会写信了,我这里就算是进了信封和邮票也很难卖出去,信封还好一点,邮票压根就只能当摆设。” “那哪里会有信封和邮票卖?”何天依伸手握着口袋里的信。 陈阿姨抬着眼眸想了想:“邮局应该会有,但是邮局离这里有点远。”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去一下没什么。” 一阵摩托车声由远至近,在报亭前熄了火。 何天依和陈阿姨转面看过去。 “陈淑兰是吧,你有一个邮件。”一个清朗的声音走近说。 原来是送邮件的。 陈阿姨走出报亭,邮递员将一个密封的袋子递过去,拿了一张单指着签名处:“在这里签名。” 陈阿姨往上边扫了几眼,原来东西是寄给她家儿子的,痛痛快快地签了名。 “先生,你这里有邮票和信封卖吗?”何天依蓦地开口。 邮递员:“……”怎么找邮递员买邮票信封了? 陈阿姨解释:“她想寄信,信写好了,就是还没有信封和邮票。” 邮递员了然笑笑:“现在谁还写信,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不想用说的发个信息也可以。”他喋喋不休,“不然上网发qq信息,如果你真的想用写信的方式就发e-mail,又快又方便,更不用买什么信封贴什么邮票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太多嘴了,这些除了傻子瞎子谁都会。” 陈阿姨紧张地望着何天依,怕她心里难过,却不可思议地见到她脸上依然带着笑意,才踌蹰地说道:“她……她看不见。” 邮递员:“……”瞪着那双惊奇的眼睛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女孩,面容清秀,神色安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怎么会是个瞎子?他有点不敢相信,但人家没必要咒自己眼瞎!这么标致的女孩,可惜了! 等等,他刚才他刚才说了什么? 何天依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笑容不变:“我会打电话。” 邮递员既内疚又悔恨,同情心也开始泛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没看出来。我这里好像有一个信封,上次装单据留下的,我找找看还在不在。”也不等她们反应,他拉开随身的挎包,在里面一层一层地翻起来。 “找到了。”他开心地拿出信封递给何天依,忽地想到她看不见又转递给陈阿姨。 陈阿姨迟疑地接过信封。 虽然只有一个信封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好歹也是别人的一番好意,何天依由衷地道谢。 邮递员连连摆手:“不用谢,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陈阿姨呵呵地笑:“小伙子真是个活雷锋。” 邮递员继续发挥他的雷锋精神:“要不你写好地址我帮你拿回邮局买邮票贴上顺便寄了吧!” 这好像有点无事献殷勤了,陈阿姨的笑容僵在嘴边。 何天依倒不怀疑他的热情,只觉得跟别人不是很熟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人家:“不用麻烦你了,你已经帮我了这么大的忙,怎么好意思让你替我跑一趟?” 邮递员摆摆手:“这算什么麻烦,反正我是顺便。” 陈阿姨可没何天依那么天真,这毕竟是私人信件,难保没有一些专门喜欢偷窥别人隐私的人,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这么热心,便道:“其实她也不是非要今天就寄,改天东西齐全了再麻烦你帮忙拿到邮局也一样。” 邮递员认定了她们左右就是怕麻烦他,差点拍着胸膛道:“你们放心吧,真不麻烦。” 何天依写了信之后心里就一刻不停的隐隐期盼,当然希望早日将信寄出去,也不推托了:“那就麻烦你了。” “说了不用客气,你把地址写上就是了。”他说完发现有些不对路,不是说看不见吗?怎么能写字? 陈阿姨见事情已经落实,也不好阻止,转身回报亭给何天依拿笔。 何天依执笔对着信封有些茫然,她对写信封完全没有概念,只好对陈阿姨说道:“陈阿姨,我给你说地址,你帮我写下吧。” 陈阿姨几十岁人也没写过信,更没写过地址,不由有些慌乱,怕写错了出差池,期期艾艾:“我字写得不好,写出来也怕丢人。”瞥了眼邮递员,想着他都愿意拿邮局帮忙买邮票了,也不差帮着写个地址,开口道,“让这小伙子来吧,年轻人的字好看,眼睛好使,更不会写错。” 邮递员下了车大大方方地走过来。 何天依也不觉有什么不妥,把笔送过去,说了声麻烦你了,详细地说了地址,邮递员沙沙在信封上照着写。 陈阿姨在柜台下取出双面胶,邮递员一写完她就拿过去封了口。 “那我先走了,保证稳稳当当地给你寄出去。”邮递员拿起信走向车子。 何天依慌忙喊:“我还没给钱你呢。”赶忙掏钱跟过去。 邮递员爽朗一笑,发动车子:“不用了,一张邮票不值什么钱。” 突然想起什么,何天依又急急追问:“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周小开……”声音淹没在远去的机动车声中。 —————— 外人皆知望远集团的总经理丁落声是董事长唯一的儿子,他从美国一毕业回来就即刻子承父业进入望远集团任总经理,让人以为他有多急切在商界一展身手。又有人猜测他是担心在集团工作多年的元老们倚老卖老爬在他头上颐指气使,所以赶紧回来拢络人心,巩固地位。只有望远集团的员工知道事实和外面的传说恰好相反。因为丁落声经常整天不上班,上班了也会常常为私事离开公司,把所有的工作推给副经理。副经理更像总经理,总经理……是来打酱油的。 丁落声坐在办公室翻看策划部递上来的几个方案,是关于如何推广新产品的。 翻完之后,他把文件推到一边。靠在椅背上眯了下眼,然后把椅子转向窗外。窗外百态横生,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万物皆在眼底,却没有他想找的。笑了一下,他拉上百叶窗,重新对着办公桌。扫了眼堆在一旁的文件,正打算推过来,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他微微一笑,接了电话:“怎么了我的大小姐,如果你现在是要我去接你回来或者是去哪里你可得先给上级领导请示,我可不想为了你再次背上藐视工作不务正业的罪名。” 那边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回话:“得了吧我的大总经理,你藐视工作不务正业的头衔可是你自己辛辛苦苦的挣回来的,你可不能辜负了你自己。” 丁落声背靠着椅背懒懒的说:“那我现在想通了,从今天开始洗心革面回归正业,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上班,最主要的是:绝不开小差。”脸上闪过戏谑的神色。 那边顿了一下,又开始说话,声音依旧清脆:“我刚才说错了,让你背上藐视工作不务正业的是我。”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没有听出半分负疚的气味。 丁落声脸上笑得阳光灿烂:“怎么说?” 第14章 那边随即干净利落数出自己的诸多罪名:“我不该在你上班的时候打电话让你陪我逛街;我不该在你上班的时候打电话让你送我去舞蹈室;也不该在你上班的时候让你去接我回来;我不该……” 听着她叨叨絮絮毫无悔意的说了一大堆,丁落声刚要喊停的时候她的话语里已经没有了“在你上班的时候”,而是:“当上级领导问你为什么没有参加下午三点的会议时我不该说我在某个地方打不到车叫你去接;当上级领导去公司没有看到你问你当时在哪里时我不该主动承认那时你刚好赶去给我付酸菜鱼的钱,虽然我没有忘记带钱包;当上级领导问你……”她越说越愉快。 丁落声持续着刚才的笑容,完全放松地靠着椅背,如同听说一个幽默好笑的笑话,也不打断她,直到她嘴里没有了上级领导他才慵懒地开口:“我也有几个不该!我不该听你怂恿的说连环路那边新开了一家牛排城,听说味道非常捧,如果我想去的话最好是今天下午,因为你今天下午刚好有空,而我没有问你刚好有空跟我想吃牛排有什么关联就丢下工作开车接你一起去了;我不该听你说那批服装出了点问题,让我送你去一趟厂家我二话不说跟你去了服装厂,我千不该万不该听着你的指示开车带着你游了半个a城就为了陪你找一双你喜欢的跳舞鞋……” “好吧,哥哥,我认输。”那边叹了一口气。 丁落声不笑了,轻轻咳了下:“说吧,这次又叫我去哪里?” 电话那边传出笑声:“我的跳舞鞋到了,你帮我去拿一下,顺便送到跳舞室来。” “帮你拿一下,“顺便”送到跳舞室。”丁落声说到顺便两个字时特意拉长了声音,“你这个顺便可是顺便穿越半个a城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你已经翘班,就不要去计较路程的长短远近了。马上要上课了,我先进舞蹈室了,我先挂了,别忘了帮我送过来,再见。”那边急急的说,末了还不忘让他送鞋过去。 丁落声望着寂静无声的电话,无奈地摇摇头。 打了内线让秘书小杨进来,一身职业套装的小杨立即带着标志性的微笑稳重干练地站在他面前,随时随地准备迎接他的工作指示:“经理。” 看着如此敬业的小杨丁落声差点因为惭愧而说不出他将要对小杨说的话!他正襟危坐,把刚才看的文件整理好推到桌边:“把这些拿给副经理,觉得哪个方案合适让他自己决定,然后在下午的会议上公布。”顿了一下双补充,“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下午就不回来了,有什么事就找副经理。” 小杨的笑容瞬间定格,呆在当场。总经理总是用这么严紧的态度做这么儿戏的事!虽然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还是让她有点不敢置信,因为他昨天早上才缺勤啊! 丁落声望着小杨像块木头杵在那里,好像他的话封锁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颤动似的。他心中暗笑,知道自己的话确实有点出人意表,毕竟他最近翘班的频率不是一般的高。 “杨秘书?我想知道你发呆的原因是因为我今天特别帅还是你在琢磨我话里的意思?如果是第一个那就算了,如果是第二个……我可以重复一遍。” 小杨如梦醒一般说了句对不起总经理,抱起桌上的文件夺门而出,如果她回头,一定会看见一张笑容愉悦的脸。 —————— 丁落声开车到鞋店拿了鞋,便发车上路。 伸手打开音乐,视线回到车前方。想到副驾驶上的那双鞋,他嘴角轻轻弯起。他到底欠了谁的,非得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如果父亲知道他又撇下公司的一大堆事务跑了,会有什么反应?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问小杨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走的?这是他这个星期第几次中途离开公司?晚上回家他一定会在大厅等自己,然后率先站起来平静无波地对他说:落声,到书房来一下。 想到这,目光悠地变得深邃,如果找不到她,他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不远处的大厦前有个纤细的身影站在路边不停地朝来往的车子挥动着手,说来也奇怪,竟是没有一辆车停下来。 随着越拉越近的距离,他可以看清那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手里还抱着一堆东西。她神情急切,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没拦到车子停下来急得她直跺脚,看样子都快哭了。 他把车开过去,停在女孩前面,女孩立即走过去拍车窗。他摇下车窗,一张明艳雅致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因为焦急而泛红。 “先生,麻烦载我一程,我的设计稿丢了,你帮我追一下,它是我花了好多精力才设计出来的,在前面,就在前面的车子……”看来她是真的很急,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了。 “先上车吧。”丁落声打断她,把副驾驶座上鞋子放到后排。 “哦哦,好的。”女孩终于想起她的主要目的,拉开车门跳上车。 丁落声不动声色地加速。 在追赶途中,女孩把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她在家里赶一期服装主打设计,今天终于完全了。她的车子因为出了点问题送到修理厂去检修了,她只好坐出租车去公司。出来时她把之前的设计稿一并抱了出来,打算到公司时对比一下。在车上她翻看了新的稿子,然后把它放在一旁,又看旧的。下车时她只拿了几本旧的稿子就下车,走了几步才猛然记得放在另一旁的新稿子没有拿。等她去追那辆出租车时车子已经开出很远一段路了。好在她上车时看过车牌号码。她马上拦截过路车辆,可是老天好像偏偏跟她作对似的,来往的车辆那么多,竟然没有一辆愿意停下来。 接下来他就出现了。 丁落声听着她焦急不安的语调,知道她此时的不安和担忧,便安抚道:“不用太担心,或许我们能追上那辆出租车。前面这段路岔道比较少,假如他是直道走的话能追上的机率很大。” 仿佛说得越多她就越安心似的,他继续道:“既然是出租车,只要他没有在你下车之后马上又上客,现在只要有人招车他一定会停下来,说不定我们就在他停车那一刻赶上去了。” 女孩偏过头看着声音如和风细雨般安慰她的丁落声,他的侧面轮廓线条分明,鼻子高挺。黑色的西服配白色衬衫,白色衬衫衬深蓝色领带,修长的双手娴熟地操控着方向盘。虽然在车流如飞的驾道上不断抢道超车,但他仍然神色自若,怡然自得。 有什么东西划过心底,她莫名感到安心。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相信他吧,相信他吧。 她移开视线,轻轻“唔”了一声。 丁落声注视着前方,握着方向盘往一左,加大油门超越了一辆大货车,前面的视野变得宽广,此时透过前方玻璃镜看到不远处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停靠在路边,有个人正准备打开车门上车。 “那有出租车,快,快开过去。”女孩激动地叫起来。 不用她开口丁落声已经加快了车速开过去。 女孩蹙着眉去辨认出租车的车牌号码,她忽然又大叫:“是那辆车,是那辆车。”又急又喜。 在她的叫声中丁落声的车子已经赶上了出租车,他把车子停在了出租车前头。 女孩迅速打开车门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出租车边上敲车窗:“师傅,请等一下,我有东西落你车上了。” 司机摇下车窗看着她问:“有事吗?” 女孩喘了一口气:“我刚才坐你的车,下车的时候有东西落你车上了。” 司机扭头看着后面,车后面坐的人显然也听见了她的话,摸起落在她旁边的一个文件夹递给她:“是不是这个?” 女孩望那本失而复得的设计稿差点喜极而泣,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谢谢。”接过文件夹紧紧地抱住,生怕它会飞了似的。 出租车开走了,女孩走到丁落声的车子旁边弯腰对着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东西已经拿回来了,谢谢你。” 丁落声望着她灿烂的笑容,不觉竟有几分恍惚,似乎这个笑容似曾相识,但他一时又无法记起在哪里见过。顷刻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笑颜,條地,他的思索停顿在一张如花绽放的笑脸上,笑脸的名字,叫何天依。 他对自己此时联想到何天依感到讶异,毕竟他和何天依只有一面之缘,缘何会想到她?难道因为何天依失明?其实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她竟然是个失明者。失明,想到这个词,他的神情微微暗淡了。 女孩迎着丁落声的目光,不其然他会那样凝视她,那目光里有探究,有不解。却又那么专注,那么温馨,最后却有一点点失落。突然间她很想知道他的失落因为何而起。 第15章 想到这,她的脸顿时红了,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他的失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但是,她的心跳乱了。她赧羞地垂下眼帘,不敢再与他对视,她竟然怕她会因此沦陷。 看着女孩面红耳赤地低下头,丁落声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女孩不会因此怀疑他帮她的动机吧?轻轻笑了笑,他别开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女孩依言上了车。 反往途中,丁落声主动对他刚才的行为解释:“乍然看见你笑,让我……”他蓦地词穷了!让他什么,让他忽然想到一个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这样的解释好像更有欲盖弥彰的意味。算了,谁要追究那个人是谁,“让我想到一个朋友。” 谁知真的有人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女孩的心中有种难以言语的失落,能让他如此失神的人在他的心里的份量肯定不轻,她很想知道那个让他有这种神情的人是谁。 她自嘲地笑笑,自己年轻靓丽,才华横溢,就算撇开她身后那个富裕的家庭,追求她的人如果要数的话也得数个两三天,当中不泛有名的有貌的有才的有财的,她都高傲地拒绝了,曾经她轻狂过,但现在她只想找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如今竟然因为一个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心动,更因为他回忆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而失落而嫉妒。 这不应该是她,她今天只是太紧张了,所以才胡思乱想,一定是这样的。甩开心中的的慌乱情绪,她的自信又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她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丁落声开口笑道:“如果小姐允许这是一个英雄救美的举动,那么不知道允不允许我做个无名英雄?” 女孩也笑:“你长得太出彩,不太适合做无名英雄,所以还是报上你的大名吧。” “丁落声。” 女孩喃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自报姓名:“我叫江文双。” 听到她说姓江,丁落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谁也没说话,丁落声是在想事情,江文双却是因为丁落声看她的那一眼有些不自然,这样的气氛有些怪异。 “对了,你刚才是准备去哪里的?我会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了?”江文双打破了沉静。 “不会,本来是去给一个冤家送鞋子的,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只要给她送到就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他真想试下如果没给她送到她会怎样。 冤家?他说道那么自然那么熟稔,好像还有一点宠溺,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女孩子。他有女朋友了,她忽然觉得有一点酸酸的。 “是送给你女朋友吗?”鬼使神差她问了出来。 “女朋友?”丁落声笑了出来,这么说来他这份差事应该是男朋友做的,是真该让她找个男朋友了!“不是,是我妹妹。” 江文双只觉心里被一种莫名的喜悦填满,不是女朋友。她扬起嘴角说:“听你的语气,你跟你妹妹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这点丁落声没有否认,他们兄妹的感情好得奇异,不是一般兄妹能比的!如果不好能忍辱负重替她拿鞋送鞋吗? 江文双有些奇怪他开始揶揄的语气,但说到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好时却一口承认,她以为他至少会说反话嘲弄几句。不过想到自家那个几乎对她有求必应的哥哥她就释然了,也许天下的哥哥拥护妹妹的心都是一样的。 这时车子刚好开到了江文双上车的大厦前。 “把你的号码给我吧,为了答谢你的英雄壮举,改天我请你吃饭。”江文双掏出手机。 “今天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不但认识了美女,改天还有饭吃。我是先去谢谢我妹妹呢?还是先去买张彩票好呢?”丁落声煞有介事的地说。 “我觉得你应该先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江文双笑着说。 “说的是。”丁落声把他的号码报了一遍。 江文双照着号码拔了过去,丁落声的手机响了。 “你也记得存我的号码。”江文双说着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丁落声对江文双扬了扬手,然后开车走了。 江文双也扬了扬她的手,嘴里低声说着再见,手却一直没有放下来。 丁落声,一个温文尔雅风趣幽默的男子,就这样轻轻的落入了心房,她想她是心动了!这算不算一见钟情? 如果她和他再次见面,又会是怎么的情形? —————— 丁落声站在幼轻舞蹈室门口,看着舞蹈室里面一群体重由90到200斤不等的女孩大妈蹦着或轻盈或笨重的身体跟着轻快的音乐又跳又摇又扭。身体轻盈的是一个穿休闲服在前头领舞的老师和最后一排最边上的短发女孩。 这个舞蹈室一般外人是不能进去的,他有这个荣耀,得益于里面的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老实说,他其实真不想要这个荣耀。 他倚着门口津津有味地看着和短发女孩相邻那个体重超150斤的长发女孩,只见她满脸通红、汗如雨下,十分疲顿的样子,身上的动作已经的有点跟不上节奏了。再看她旁边那个短发女孩,虽然也是满面通红,却是朝气蓬勃,每个动作挥洒自如中,跳得十分带劲。 再看其他舞者,形态和那个体重超150的胖女孩差不多。 音乐终于在那群疲惫不堪的舞者们的祈祷中停了下来,舞者们纷纷瘫坐在地上,气喘如牛。 “累死了,我不想减肥了,就算比猪还肥也不减了。”胖女孩累得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和她背对背的短发女孩虽然也在喘气,却依然神采奕奕,她一听这话,更加精神百倍:“我双脚赞成。若是我们生活在古代唐朝,我就是个典型的丑八怪,你就是个杨贵妃。说白了,你就是美的代表。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了,但是你的体重就在那里,谁说你就不是现代的杨贵妃了?”她说得眉飞色舞,表情鲜活可爱。怎么感觉这话听着那么不对劲了,听着是赞成和夸她,感觉怎么却是像损她? 她还没研究出个究竟,短发女孩又连珠炮似的开口了:“不过呢,在此之前我非常希望林小琳大小姐你能把你妈妈的唠叨当西北风,把你爸爸的唠叨当东南风。最最重要的是:不要下次叫我陪你买衣服的时候又愁眉苦脸地说为了美美的穿上漂亮的裙子你决定每天早上跑三千公里,不要再死皮赖脸的拉着我陪你才跑了三里路都不到的时候你就说你打死你也不跑了,然后又觉得舞蹈减肥班才是你减肥的最佳选择,然后又用一千个理由让我陪你一起报名参加了这个让我差点被这个减肥班的同学用眼神杀死的舞蹈减肥班。”说到这里她已经有点咬牙切齿了,一向聪明伶俐的她竟然会栽在林小琳手上!真是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和林小琳成了闺蜜,从那以后她的生活相较以前可是出彩多了! 也许是胖的人反应比较迟钝一些,林小琳大小姐对短发女孩的怒气恍然未觉。她苦着脸哀叹:“减肥为什么就那么难啊?” 短发女孩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扬起嘴角调侃:“你如果还嫌你晚上偷偷藏的牛肉干和鸭脖子太少或者担心背包里不能多放两包棉花糖,我相信,一定更难减。” 这林小琳是个名副其实的的吃货,背包里永远都不会缺少零食。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可能是她的零食藏身之地。家里的冰霜特意上了锁,妈妈每晚临睡前都会到处检查一遍是否有可疑的零食存在,有就没收。妈妈虽然神通广大,林小琳更是个中好手。当妈妈在卷起的窗帘里面找出一包干果,挑衅地对着林小琳笑了笑。等妈妈结束了她的查寻工作,林小琳慢条斯理从鞋肚里拿出两根火腿肠,得意洋洋地吃起来。 早些时候林妈妈是不管那么严的,但看到林小琳日益增长的体重,林妈妈开始着急了,再这么吃下去嫁不出去是次要,到时候在门口进退两难才是关键问题。于是勒令她吃过晚饭后就不准再吃东西。 但人都有叛逆心理,你越不让她做的事她越是要做,于是形成了一个藏一个找的局面。原先是叛逆心理,后面是真的觉得无论吃完什么东西之后不吃点东西心里就不舒服。 林小琳撇嘴:“谁让我是个天生的吃货!”她仰天哀叹,“天下的吃货何其多,为什么偏偏胖的是我?”她垂头之时眼角余光见到了丁落声的身影,怔怔地定睛一看,然后用手肘戳戳背后的的短发女孩:“小乐,你哥哥来了。” 丁小乐闻言马上扭头望向门口,惊喜地站起来跑过去:“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到了也不吱一声?我的鞋呢?”眼中光彩绽放。 丁落声一只手背在后面,看着兴高采烈的妹妹,掀起嘴角:“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的,你定的是36码,可是她们写定单的时候写成了38码,我去拿鞋的时候她们告诉我的。” 第16章 丁小乐狐疑地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真假:“码数写错了?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哥哥,你敢发誓如果你说的是假话你一个星期都准时上下班吗?” 这个誓当然发不得,丁落声用空着的手敲了一下她的头:“怎么,连我的话都是不信?下次去哪里自己开车去,千万别找我,不管你说得怎样天花乱坠我也不去。” 丁小乐揉揉被敲的地方,有些委屈。这事太悬乎,不能怪她有所怀疑。如果她注意看,一定会发现丁落声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低头懊恼的同时,觉察到丁落声的站的姿势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睨视过去,他似乎一切都正常,唯一不对劲的是左边的肩膀挨着门边,整条胳膊都隐藏在背后。 这时她笑了起来:“哥哥,既然码数写错了,那么你告诉我,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丁落声也笑了,他伸出背后提着鞋子的手:“当然是你要的36码鞋子,为了以防万一,她们多备份了一双36码的。” “骗子,以后不叫你哥哥,你改名叫骗子得了。”丁小乐开心地一把夺过鞋子坐在地上,打开盒子迅速脱掉脚上的鞋子套新的,她站起来轻轻跺了两下,感觉非常好。她欢快地转了几个圈,接着做了几个跳跃的动作,左右交替的走了几步,轩轩甚得:“我眼光果然不错。” 丁落声抱着双臂含笑看着她。 丁小乐早就把地上那些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林小琳走过来盯着她脚上浅蓝无装饰却不觉单调的鞋子问:“小乐,这就是你定的鞋子?” “唔,你看,是不是很与众不同。”丁小乐扬了扬脚上的鞋子。 “确实与众不同。”林小琳诚如地点头,“跑了大半个a城,去了一百多个鞋店,试了几百双鞋子才选出来的就算普通也是与众不同的。” “林小琳。”丁小乐脸都黑了,虽然有一点儿是事实,可她也太夸大其词了。 丁小乐自幼学跳舞,舞蹈跳得非常好。不仅会跳,还能自己编舞。这次她一个表姐因为公司周年庆,找她帮忙编一支舞。舞蹈编好之后,她就带领她们跳,跳着跳着,表姐她们觉得她做领舞跳出来的效果会更好。经过表姐公司同意,她作了她们的领舞人。 作为领舞,她的服式装着肯定要突出另类,服装是有了,就欠一双合适的跳舞鞋了。 前几天丁落声带着丁小乐和林小琳开车寻遍了大半个a城,就为了给丁小乐找一双合适的跳舞鞋。 林小琳睁着那双不知是原本就不大还是被肥肉堆挤的小眼睛一脸茫然,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说错什么吧? 丁落声过去拍拍林小琳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 丁小乐:“……”他们才是亲兄妹吧? 这个舞蹈减肥班还是不错的,跳完舞还可以洗澡,她们去洗澡之后丁落声到停车场等她们,因为他来了之后无论如何都是要等丁小乐一起走的。 丁小乐和林小琳走到丁落声停车的地方,敲了敲车窗,打断了丁落声的深思。丁落声开了车门让她们上车。丁小乐坐副驾座上,问丁落声刚才在想什么。 丁落声发动车子,揶揄地笑道:“在想,要是车上没有你们两个我就可以随便载一个搭顺风车的美女了。” 丁小乐夸张地四处张望:“看来看去,怎么没发现路边有美女?”端正姿势坐好,笑嘻嘻地道,“现在刚好有两个,你运气太好了。” 林小琳在后面打开背包,掏出一包牛肉干撕开袋口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说话。原本她不是这么自私的,刚开始坐丁落声的车时她会按人头数拿出三包零食然后递两包到前面,开车的那个一向不要,丁小乐有时会接过去。 在车上吃零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如果每次坐车都吃零食吃到目的地那就是事了! 由于她坐丁落声的车频率相当的高,吃的零食也相当的杂,丁落声的车里经常能闻到各种各样的味道。 刚开始时丁小乐还会慷慨激昂地数落她这种不应有的行为,无奈林小琳唯唯诺诺地应了,却管不住手和嘴,每次一上车都是一边削削掏零食一边察视前面的动静,如果被发现就讨好地呵呵笑着把手上的零食伸过去。丁小乐瞪着她失控地大喊林小琳,这时丁落声就会因为失笑差点酿成一场车祸。 从开始滔滔不绝的劝说,到后来的张口无力,丁小乐最后只剩下叹气了。现在兄妹俩的修为已经到了可以熟视无睹的境界了。 现在林小琳在车上光明正大地吃零食就越发显得淡定了。 丁落声闻着那股浓香的牛肉干味,似笑非笑:“运气不好车上才会有两个。”他这个做童装设计的妹妹把工作做得如鱼得水,总是有时间吃喝玩乐,偏偏不会开车,他把工作做得像玩似的,正中她下怀,悲哀的是她和去哪里都喜欢带上那个吃字当头的闺蜜! 丁小乐笑嘻嘻的说:“得了吧哥哥,除了我们俩还有谁愿意坐你车?你应该好好感激我们才是。”车里时常色香味俱全,除了他这个神能的哥哥,谁能不当一回事?不过这事的原由貌似因她而起。叹,真是交友不慎! “我是要好好感激你们。”丁落声点点头,任谁都听得出他说的是反义词,结果还真不是,他跟着把来的路上遇到江文双的事跟她们说了。 在后面吧吱吧吱吃牛肉干的林小琳听到难得忘记了动嘴巴。 “哥哥,你桃花运来了。”丁小乐十分兴奋,她兴致勃勃地对着丁落声说,“在路上居然能捡个美女,这真是奇缘啊。你看,在她前面那么多车没停,偏偏就等你来了。”她想到那个女孩的名字條地激动起来,“江文双,江文双,她有没有姐姐或者妹妹什么的?” 丁落声摇头。 “没有?” “我没问。”谁会刚认识人家就查问人家家属的?不过他总会知道的。 “有没有问她要电话号码?” “没有。” 丁小乐泄气了,声音都低了半截:“除了知道她叫江文双,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丁落声淡淡地道。 丁小乐眼睛一亮,然后她听到丁落声继续道:“我没问她电话号码,但是她问了我的。” 丁小乐笑得眼睛弯成了树梢上的上弦月,丁落声嘴角也微微上翘,心里的那些期盼和和喜悦,只有他们自己才懂得。 虽然不是第一次再次认识这个姓的人,但是曾经的那些人只能代表着失败和失望。挫折经受得太多他们已经有些麻木,甚至于听到是姓江的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说不抱希望他们却不放过每一次会面的机会。 —————— 在三天门小区的最南边,有一个陈旧的天主教堂,据上老一辈的人说是清末时期建立的,到现时已有100多年了,但经过100年的风雨飘摇,修修补补,拆拆改改,早已不复当时的模样,教堂面积也只剩教堂的主心加院子,比原来小了很多。 教堂里住着一位的神父,70来岁,蓝眼睛,钩鼻子,满络胡腮,满头白发自然卷曲,俨然就像某报纸、某钞票或某邮票上的人头像! 当年神父来时教堂里还住一位老神父,那时的教堂是外墙塌陷,墙壁斑驳脱落,院子的几个角落长满杂草,一派萧条败落景象。 神父来了后把教堂整理修葺一翻,筑墙粉刷,除草翻地,然后又养花种树,使得残破的教堂焕然一新。 原本门可罗雀的教堂渐渐多起了人烟,有人到教堂举行了婚礼,请神父做证婚人,信耶稣的人家有人去世也会请神父过去主持葬礼…… 老神父去世后就剩神父一个人留在那里了,那时的神父30多岁。 人们只知道神父是外国人,会说跛脚的国语,却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 后来的后来,教堂又再度衰落,因为在邻近小区那边新建了一座辉煌华丽的教堂,人们的脚步渐渐不再踏足这座老教堂,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偶尔会过来走动。 40多年过去,教堂早已变得陈旧,和当年一样萧瑟。老去的不只是教堂,还有已经白发苍苍的神父。 如果不是一个双目失明困惑无助的女孩无意中走进了教堂,如果几年前没有出现在教堂门口的一个女婴,神父将会和这座教堂一样寂寞老去。 何天依踏着步子悠然地往教堂的方向走去,一边的听着丁香树上不知名的虫子鸟儿喳喳地叫,一边忆起教堂里往日里的景象,愉快的笑容不自觉地爬上脸庞。 穿过两条巷子,小心地踏上两台阶,空间感顿时无限扩大,感到风从四面八方。她沿着石板路走了好几步,停在两扇斑驳的木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等了会儿,木门开了。 她露出笑容:“小蜜蜂。” 小蜜蜂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欢喜叫道:“天依姐姐,你怎么知道是我?” 第17章 何天依进了门:“你是最勤快的一个,我当然知道。”每次她都是最快跑出来开门的一个,想不知道都难。 小蜜蜂合上门,拉着何天依往里走,一个小身影跑过来,牵住了何天依的另一只手。 “叶子。”何天依握着那只柔软的小手。 叶子仰着小小的脑袋瓜子脸上眉眼弯弯地着着她:“天依姐姐,你又猜中了,每次都那么准。” 何天依眨眨眼:“我是天依姐姐嘛,如果连你们都猜不出来,那我就不是你们的天依姐姐了。” 叶子和小蜜蜂嘻嘻笑。 “你们今天都在做什么了什么?” 一说到今天做的事,小蜜蜂就激动了:“早上学画画,将军画的猪有一点儿像马儿似的。” 叶子想起将军的争辩:“他说他画的是马儿。”虽然看着不太像。 小蜜蜂争辩:“哪有腿那么短,身那么肥的马?”分明就是猪。 叶子开始回想那幅画里的动物,早上的众人的争论就没有得出结论。所以她本来就不确定画里的是猪还是马,现在又被小蜜蜂一说更加不确定了。 “天依,你来了。”一个口音生硬的声音从内里传来。 原来她们已经到了教堂的大堂门口。 何天依喊了声神父爷爷,随着小蜜蜂和叶子踏进了大堂里,没几步便越过了殿堂内左右两侧摆放的两排腐蚀脱色、缺角烂边的长椅子朝左走了几步停在一张桌子前。 蓝眼钩鼻的神父须发皆白,一脸慈祥地坐在教堂偏殿的一张大圆桌前。桌子上堆满了图纸,中间放着几个形状不一用竹签做成的四方形架子。 神父握着一把大剪刀沿着纸上画好的线条徐徐剪过去。 何天依来到圆桌前,神父说了声坐吧,一张椅子就落在她身后,她笑笑:“谢谢将军。” 虎头虎脑将军坐下来,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大王搬的。” 瘦小的大王端着一杯水放在何天依手里,揭穿他:“你是做大事的,有搬椅子的机会,才不会做端茶倒水和活。” 将军:“……” 将军搬椅,大王倒水,都不拘小节。 一桌子人脸上都溢满笑容。 孩子们依照画葫芦般学神父左手图纸右手剪刀沿着纸上画的线条把多余的剪去。 神父慈爱地说:“你一来孩子们又要闹翻天了。” 何天依“唔”了一声:“闹翻天?只有猴子才会闹翻天。” 于是众小孩都不承认自己是猴子。 将军说孙悟空美猴王不就是只猴子。 矛头一齐指向大王:“对,大王是只猴子。” 大王被六目所视,三手所指,气势立时弱了,连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不是猴子了,只呐呐地道:“我是美猴王,我是猴子。” 何天依即时挽救了他:“美猴王可是齐天大胜孙悟空,本领可大着呢!” 大家都知道西游记,顿时对大王获得猴子的称号羡慕起来,后悔当时没承认自己是猴子。 大王欢天喜地:“我是齐天大胜孙悟空,我有筋倒云,我有金箍棒,我会72变,我要大闹天宫……” 现场只有大王一个人兴致高昂喜跃抃舞,压根地没留意到另外三个孩子鄙视他的表情。 何天依双目闪亮,虽然看不见,但她可以想象得到大王的欢欣鼓舞以及其他孩子的精彩表情。 神父依然是一脸慈祥,为了不让他太过得意忘形,于是打断他:“大胜,这里是教堂,你闹错地了。” 大王讪讪地笑,三个孩子朝他吐舌头。 何天依听着杂乱的沙沙之声,伸手触摸面前摆放的东西,是纸。原来神父在带孩子们做风筝,说是带,其实只有神父在做,孩子们顶多算在搞破坏,只是现在搞破坏的人又多了一个。 在做风筝的过程中神父还讲了一些关于风筝的事。 只见他脸上忽然染上了光彩:“有一些国家冬天的时候会有风筝比赛,一到那个时候就开始人心激荡。比起过新年,人们更期待的其实是风筝比赛。风筝比赛的场面很壮观,风筝多,人也多。当你看见天上无数风筝飞舞,即使你不是参赛的一员,光看到那个场面都会让你振奋不已。”声音低沉了一些,“可惜现在再也见不到那种场景了!” “那您参加过风筝比赛吗?”何天依问,虽然神父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几句,但她已经能想象那是怎样宏伟的风筝比赛了。从神父的语气变化中她听出了神父对风筝比赛的怀念及感情,还有遗憾!只是无法判断他是怀念风筝比赛还是怀念那时的时光。 “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神父不置可否,脸上却露出了引以为荣的笑容。 将军提议:“我们自己举办一场风筝大赛吧!” 众人很快同意了这个提议,大王高呼:“谁赢了就奖他将军的那只猪。” 将军怒了:“胡说,我画的是马。”没见识真可怕! 众人直接无视。 小蜜蜂嘴一撇:“要是奖品是那只猪,我会祈求上帝让将军赢了。” 何天依用手指刮刮下巴:“赢了一定要给大奖,到时候看看什么大奖,至于那只猪……我看输了就奖将军那只猪好了。” 将军顽强不屈:“我画的是马。”我画的真的是马。 叶子悲哀:“看来那只猪是我的了。” 大王大义凛然:“叶子放心,大不了到时候我帮你收着。” 何天依也慷慨:“还是我帮你收着吧,反正我看不见。” 小蜜蜂也想帮忙,但不知道怎么帮,眉头一皱,急中生智:“我……到时候我画一只猪送给将军。” 将军:“……” 神父看着眼前喜怒哀乐的景象,嘴边衍起一抹谁也看不到的满足和幸福的笑。 来教堂是何天依最快乐的时光,她没有同学,朋友不多,左邻右里的年经人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和他们都是点头之交,唯一深交的只有温心一个人。 温心有自己的工作,不像她这样闲暇。除了弹琴和做手工之后,最常做的事就是呆在教堂,和孩子们在一起,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快乐。 有了这一群小伙伴,她并不孤寂。 桌面上出现了几个漂亮的风筝和一堆废纸,日落透过玻璃壁窗已悄然将古老的教堂映的红彤彤,几时也映红了教堂里每一张脸庞,原来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下山了。 神父用属于他的特有口音道:“孩子们,可以做我们的晚餐了。” “是,神父爷爷。”四个孩子应着。 这几个懂事的孩子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帮神父分担了,抢着扫地、洗碗、摘菜之类的。真不知道该不该为他们感到高兴,因为自从他们洗碗后每隔十天半月他们又有新碗用了,再之后他们能做的只有摘菜了。 一直以来他们跟随了何天依对神父的称呼,没有人会去细究这样的叫法合不合情理。在他们心里,神父这个词与神父的职业无关,神父就是一个称谓或者姓氏,和张爷爷、李爷爷是一样的。 “我们去摘菜了。”孩子们对何天依说了声,便争先恐后地奔向厨房。 “我第一,菜是我的。” “我才是第一。” “我不跟你们争,你们都摘菜,等我长大了我炒菜。” “我长大了煮饭。” “神父爷爷,你说会有人永远都快乐和纯真吗?”听着孩子们欢快的声音,何天依突然问。 “没有人会永远都快乐,但是纯真也许会永远存在一个人的心里,无论贫穷或富贵。”神父转过身几步踏上教堂正中那个象征耶稣受难的正字架,何天依缓步跟在他身后。 “世间有生离死别,有喜怒哀乐。只要活着,总会有分离。分离就是让人不快乐的其中一个原因。” “分离之际难免会失落忧伤,快乐就也随之失去,有的是暂时失去,有的却是长久失去!因为分离又分生离和死离,死离让人悲痛欲绝,从此再不能相见;生离又分两种,第一种是无奈的分离,就是我一开始说的失落忧伤,但这种分离是可以相聚的;第二种分离是被迫的分离,也是最刻骨铭心的。它会使人心如刀绞,牵肠挂肚,明明同在尘世,却不能相见,古人说的悲欢离合莫过如此。”神父跪在蒲团上,对着十字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继续说,“但是我相信,上帝制造的每一场分离,都自有安排。” 就在刚才做风筝那张桌子后边有一个大格柜,里面收藏着许多书,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在几十年的光景里耳濡目染,对于博大精深的中文神父早已能运用自如,许多词语已然朗朗上口。 何天依站在神父身后,如同往日一般静静地听着神父的讲解。黑暗无光的双眼对着十字架,虽然看不见,却知道它的所在。 每次和神父的对话,都会让她收益良多,想不通的问题,到了神父这里都会迎刃而解。 她有时觉得神父像先知,无论他说什么,只要照他的话去做,事情就会朝着他所说的方向发展。而这次,她感觉神父的话和以往有所不同,他说的明明是关于快乐,听上去却像说离别。神父是感同身受?还是预知了谁的命运将会上演离别?像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哀叹。 第18章 公交车声再次传来,何天依侧耳而听,站在原地没有动。 当公交车慢慢停下来,另一个等车的人走近了车门口,车门一开就上了车。何天依踱到了车门前。 “天依是去星河路吗?”司机望着她。 “是的王师傅。”她听到是王师傅,边答边上车。 “我猜你也是去那边。”王师傅说,“等很久了吧。” 何天依一面刷卡一面说:“没有,才等了一会儿。” “后面那几排位置都没人坐。”王师傅对她说,其实前面也有位置,但旁边都有人,既然后面都空着她一个人坐也方便得多。 “谢谢王师傅。”她说完一步一步走到后面靠车门的第一个位置坐下。 王师傅在车内的后视镜看到她坐稳后发动车子。 何天依从小包里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庄子悦,告诉她自己在去的路上了。 当听到“星河路站到了,请您拿好您的物品从后门下车”何天依站起来等别人先下了车,对王师傅说了句王师傅再见就下车了。 庄子悦早就在那里等了,她一看见何天依下车就过去拉住她的手:“天依姐姐。” 道路上又出现大手拉小手,慢慢向前走的一幕。 何天依曾经多次跟她说过不用来接她,无奈庄子悦每次都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她也只能由着她了。 何天依刚要张口庄子悦就截住她:“天依姐姐,你要是再让我叫你老师我就生气了,告诉你,我也是有脾气的。”她撅着嘴,板着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瞄着何天依的脸。 真可惜何天依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然后一定会觉得很有意思是的。 何天依听了她的话,抿着嘴,微微弯起一个上翘的弧度:“虽然这样叫会让我失去为人师表的感觉,既然你会生气,那就算了吧。” “真的?”庄子悦眉开眼笑,“太好了,太好了。天依姐姐,天依姐姐。”她喜得欢欣鼓舞,手舞足蹈。 也难怪她会这么高兴,她本来就嫌弃自己的老师在太多,每次一叫老师有种正在学习当中的感觉。 真是小孩子心性,何天依无奈摇摇头。如果何天依知道同意让她叫姐姐会这么开心,她之前一定不会反复地纠正她了。 庄子悦乐够了,凑近何天依神秘兮兮地说:“天依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事,哥哥把落声哥哥叫来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以为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搞得那么神秘。 “当然跟你有关系。”她兀地提高音量,放开拉着何天依的手,双掌围成一个圆贴着她的耳朵,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何天依不说话,眼睛一眨一眨的,好一会儿,嘴角蓦地掀起一丝微笑,弯下腰用庄子悦刚才跟她说话的方式对着她一阵耳语。 庄子悦嘴边的笑容越放越大,何天依一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默契地击掌为盟。 树木成荫,花香满园的庄家花园里传来阵阵琴声,别墅的二楼露台上庄子航和丁落声休闲地倚地拦杆望着琴声处的两个身影。 钢琴前的两个人似乎特别开心,脸上时不时地露出笑容。庄子悦停下手,坐到一旁,换何天依坐到中间,一边做示范一边解说,庄子悦不停地点头。何天依说完之后让出位置,庄子悦又坐回中间继续弹琴。 何天依大概是口渴了,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倒了杯水喝,然后又坐回了庄子悦旁边。 “我真怀疑子悦说她看不见是不是逗我们玩的。这丫头有时候撒起谎来简直可以以假乱真。”看着那个行动自如的身影庄子航觉得匪夷所思。 他曾经问过关于何天依的事,可是无论他怎么问,庄子悦就是闭口不说。他问过家里佣人,佣人也说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也曾想过问母亲,终究觉得为了这事问她有点过了。 “是啊,这事确实蹊跷,你看她刚才的样子比正常人不知道正常多少倍。”丁落声也有同感。 原本盖棺定论的一件事因为何天依喝了一杯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脑海里出现了何天依清澈明亮的眼眸。她还能自己坐公交车回去,他曾经上网查过,盲人在没有同伙的陪同下一般不会自己坐公交车的,有也是极少数。 不过好像她也没说自己看不见,是庄子悦说的。但是她有什么理由在他们面前假装看不见?她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她求婚那一幕,难道她预先会知道庄子航会说追求她的话? 真是剪刀不断,理还乱! “这件事可真是有趣!”庄子航感叹。 “我想不仅有趣,事情还会越来越好玩。”丁落声饶有兴致地说,不过还真被他一语相中。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庄子悦弹完了她今天最后一首曲子,然后拉着何天依到金鱼池喂金鱼。 丁落声和庄子航看见两人离开便下楼跟了过去。 如果说之前只是对事情有所改观,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足可以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金鱼池边何天依和庄子悦一人端着一碟鱼食喂金鱼,只见庄子悦说:“我这边的鱼比你那边的多。” 何天依洒了一把鱼食:“你看,现在我这边的鱼比你那边的多。” 听见这话,正在靠近的丁落声和庄子航“咻”地停止了脚步,双双闪到了一棵茂密的的树枞后面,仿佛想到什么,两人望着对方讥笑了下,探出头。 他们竟然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何天依突然指着水里的鱼喊:“咦,你看,那条有黑点的现在至少有三斤重了。我才一个星期没来喂,它居然长那么胖了。” 树枞后的两人立时震惊得睁大眼睛,默然地询问了对方一眼:她果真看得见?那天她的怪异行为又是为那般?庄子悦明明解释得合情合理。 两人顿时失了判断。 丁落声伸头望着何天依的背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忆起那天何天依淡然的眸光,总感觉缺少些什么。 “有没有看出点什么来?”庄子航轻声问。 “先观察观察再说。”丁落声说。 “那肯定,它可是我养的。你不来的时候,我天天都喂它,它能不胖吗?”庄子悦骄傲地说。 “先别得瑟,那条白肚皮的看着一点都没长,它也是你喂的。”何天依笑着说。 “那是它笨,自己都不会抢吃的,跟我没关系。” 两人喂完了金鱼,顺便蹲下来洗手,然后走到鱼池旁边摆放的一张桌子,面对面的坐着,拿起桌面上的一盘水果吃起来, 丁落声和庄子航见状,几乎已经相信了她原本就看得见的事实,那天的事就是个恶作剧。 “天依姐姐,这西瓜好甜啊。”庄子悦一边吃含糊地说。 “真的?”何天依吃完手上的哈密瓜也拣了一块西瓜,“唔,是很甜。” 她的动作自然,十分稳准,霎时让两人完全没有了疑虑。 丁落声和庄子航可以确定她看不见只是庄子悦撒的谎,她们共同开了一个低趣味的玩笑,什么不解之迷烟消云散了。虽然疑点重重,但是没人去理会了。 两人终于现身,慢慢走了过去。 何天依把西瓜皮放桌上,谁西瓜皮太滑一下子掉地上了,这时一只贵宾狗凑了过去。 “晃晃别吃,那是皮,吃这块。”庄子悦拿了块西瓜伸到晃晃跟前,晃晃只是“嗒嗒”地舔了两下,摇头又晃脑。 “庄先生,丁先生。”何天依对着庄子悦身后的庄子航和丁落声说,两人回以点头微笑。 庄子悦闻言“拍”的一声将西瓜甩在桌上,回过头笑逐颜开喊道:“哥哥,落声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庄子航摸着她的头笑道:“不来怎么知道你除了打小报告之外还会撒谎啊。”双眼不经意地打量何天依。 丁落声的眸光也落在何天依脸上,想从她脸上寻出蛛丝马迹。 何天依含笑对着庄子航:“庄先生你是不是误会子悦了,据我了解,她除了有一些调皮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行为了啊。” “哥哥,我撒什么谎了?”庄子悦睁着清澈的眼睛无辜地问。 庄子航挪视线,轻轻咳了一下。 “不知天依小姐介不介意我们坐下来。”丁落声笑着问。 “人多热闹,我又怎么会介意?坐吧。”何天依对着旁边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望着庄子航,“庄先生,你也别站着。”好像她才是主人家。 庄子航耸肩,抬脚踢开躺在地上的西瓜皮,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去,正好坐在丁落声对面。 “仿佛每次见到天依小姐,都能让我有格外惊喜。”丁落声意有所指。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能告诉我一下是什么惊喜吗?”每次见面,她和他好像没见过几次吧? “有些东西是只能意会,不可名状。”庄子航摘了一颗提子抛进嘴里。 “什么东西只能意会,不可名状?”庄子悦仰高头问。 庄子航看了她一眼:“跟你说你也不懂,好好念书,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庄子悦朝他扮了个鬼脸。 “哦对了。”丁落声说,“天依小姐不是说喝红酒过敏吗,那天没事吧?” “你们还是叫何小姐吧,如果不介意叫天依也行。叫天依小姐总让我感觉回到了民国时代。”何天依答非所问,这不能怪她,今天这两人是来查她底子的,她得好好应付。 “天依小姐真是风趣,那我们以后就叫你天依好了。”丁落声对她转换话题一点也不在意。 “天依姐姐一直都很风趣。”庄子悦插嘴道,嘴里还嚼着提子。 “不是天依老师吗?怎么成了天依姐姐了?没规没矩。”庄子航半真半假地教训,其实他还是挺介怀庄子悦骗他这件事的。 “是我让她这样叫的,听起来比较有亲切感。”何天依替庄子悦解围。 听起来比较有亲切感?丁落声暗地摇头,是谁说的叫老师比较有成就感的?这个女孩还真是特别!挑了块哈密瓜吃起来。 “天依你这个老师真是平易近人。”庄子航单手支着下巴,一脸敬佩。 何天依笑了笑,没说话。 庄子航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很顺口地叫起了何天依的名字:“天依,你那天说答应你那些条件就可以娶你,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庄子航夹了一块西瓜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庄子悦先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哥哥,然后开怀地笑了。 丁落声对于庄子航的话表现得很平淡,他注意的是何天依的反应。只见她愣愣地微微张着嘴,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定着不动,连眼睛都忘了眨。 第19章 “庄先生……”她仿佛很吃惊地喊。 庄子航嚼着满嘴的西瓜阻止她:“叫我子航就可以了,等我们确定关系以后你还可以叫得更亲密一点,比如叫:航。”让人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的口吻。 何天依再度惊讶得睁大眼睛,很快又恢复镇静:“子航……” 她才说两个字,庄子航马上应道:“天依,你叫我什么事吗?” “子航,你吃的这块西瓜,晃晃舔过。”她终于说了出来。 丁落声和庄子悦也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望着庄子航,只见他双目圆睁,表情犹如吞了苍蝇似的,仿佛快哭了,他捂着嘴几步跑到金鱼池狂吐起来,不时用手抠喉咙。 等他吐到喉咙酸痛,全身瘫软,艰难的缓缓转过身,沙哑着嗓子问:“谁干的好事?” 何天依扭头对着庄子悦,庄子悦也看着她。丁落声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然后,只见庄子悦慢慢举起手,慌怯地站起来。 “庄子悦!”庄子航吼了一声,怒目切齿地朝庄子悦走过去,谁知好巧不巧一脚踩在刚才他踢开的西瓜皮上,脚下一滑,他“呀”的叫了一声,身子猛地往后栽去,身后正是鱼池。他慌张的不停挥舞双手,就是抓不着任何东西,毫不意外地仰面飞进了水里。 “子航。”丁落声叫喊着已经冲过去。 “哥哥。”庄子悦也跑过去。 何天依:“……”怎么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冲到池边也捞不回他的片衣只袖,“嘭”一声,水花四溅,水里已多了一条人鱼。 何天依跟着他们的脚步声走到了池边。 庄子航从水里钻出来,吐了一口水,甩甩头,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到处飞舞。 望着她狼狈的样子,丁落声和庄子悦“哈哈”大笑起来,何天依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笑得肆无忌惮,最后就连水里的庄子航想到自己的情形也“哈哈”地笑了。 一时间花园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笑声渐渐停歇之时,庄子航向何天依伸出湿溚溚的手:“天依,搭把手吧。” 何天依大概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但同时也有点猜到他的意图,她左顾右盼,仿佛在征寻意见,就是不表态。 庄子航又笑咪咪对着丁落声:“落声,是不是兄弟?” 丁落声郑重地点头:“这还用说吗?我马上找人来救你。”转身就走。 庄子航严肃地望着庄子悦:“子悦……” “哥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想法和落声哥哥是一样的。你等着,我马上找人来救你。”庄子悦拉着何天依迅速消失地现场。 “喂,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吧!庄子航仰面向后一倒,双手在水里划动,心里感叹,真是家门不幸,交友不慎啊,想拉个人下水都这么难! 何天依临出门前,庄子航和丁落声把跟着庄子悦送她到门口,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庄子航说:“落声说的没错,每次见到你都有格外的惊喜,今天这个惊喜实在是太让我记忆犹深了,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真是太惊喜了! 好像事情也不完全是她引发的吧,不过起因的确是!何天依歉意的笑笑:“劳烦庄先生如此牵挂,真是不好意思。” 庄子航:“……”他真不是这个意思,他发誓她是故意会错他的意思的。 谁知道还有落井下石的。 “他如此牵挂,也是有原因的。”丁落声一副知情人的样子,“天依,他刚才不是问你,答应你说的条件就可以娶你还算不算数吗?”他朝何天依挤挤眼,又望着庄子航,“子航,是这样的吧。”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庄子航地心里暗骂。这么强大的女孩儿他躲避都来不及,那里还敢想娶,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来是这样。”何天依了然地点头,“那些条件还是作数的,不过我那天回去琢磨了一下,在原条件上附加了几个小条件。但是我现在忘了是哪几个了,好在我都写在家里的本子上了,我回头拿给你看,子航。” 庄子航:“……”还有附加条件!如果真娶了她他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连想想都打冷战,他呐呐地开口,“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呵呵,别当真,大家都别当真。” 她怎么能如此大言不惭,作为一个女孩子,对待婚姻至少矜持一点。怎么就这么儿戏,她是不是断定了她这些条件是没有人敢娶她?不过她的态度更让人相信她是开玩笑。 庄子悦鄙视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哥哥你当这是耍猴呢?上次说开玩笑,这次也说开玩笑,同一个玩笑还能开两次。说话都没一点信用度,以后还有哪个女孩子信你?再说了,像天依姐姐这样聪明漂亮、多才多艺的女孩你上哪找去?”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和谁是一个妈生的?不帮他就算了,让他气愤的是小小年纪竟然教训他,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太没面子了。 庄子航刚才想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她已经转向丁落声甜甜地说:“落声哥哥,既然哥哥没福气娶天依姐姐,你娶了吧,我保证,只赚不赔哦。” 庄子航脸色即刻由阴转晴,十分解气地笑了,这才是他的好妹妹。 丁落声:“……”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摸摸鼻子,“落声哥哥很久以前就想找一个像天依姐姐这样一个女孩结婚,因为我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孩和我是最般配的。但是我对自己说过,一定要自己做出一翻大事业才能谈婚论嫁。你知道,男人都是要以事业为重嘛。现在落声哥哥还一无所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功成名就,但我知道一定是很久以后。如果现在答应了娶天依姐姐,只怕会耽误了她。我没这个福气,真是太遗憾了。”他的话说得很明白了。 太可耻了,一个当公司是菜市场的人竟然说以事业为重!亏他说得出口!庄子航就要开口拆穿他的谎言,就听见何天依不紧不慢地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一辈子都可以。” 丁落声:“……”再次牵牵嘴角,“是吗?你真是好耐心。不愧是做老师的。” “别拖拖拉拉的,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娶她就是了。”庄子航催促道,一脸的幸灾乐祸。 三张脸刷刷转向丁落声,虽然大家普遍有一个认知,何天依是在说笑,但就是想看看他怎么应对。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丁落声像是豁出去了,“其实……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庄子航很惊讶:“谁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该不会是故意说来敷衍我们的吧?” 何天依一脸失望哀伤的表情,庄子悦叹了一口气,然后言惊四座:“天依姐姐,看来你又嫁不出去了。” 何天依冷冷地说:“你还是叫我老师比较合适。” 庄子悦立即讨好地拉过她的手,甜甜笑着说:“天依姐姐,我说错了,是他们又娶不到老婆了。” 丁落声:“……” 庄子航:“……” 到了何天依回家的时间,庄子悦要送她去坐车。 望着两个身影渐行渐远,丁落声和庄子航刚转过身,一阵愉快的笑声飞越而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回头,只见她们拉手着手头也不回欢快地往前走,低不可闻的说话声伴随的却是清脆悦耳的笑声。 丁落声从庄家出来,打了个电话给江文双,江文双说她在江南路那家粤菜馆定了位子,如果他不喜欢吃粤菜可以去别的地方,他表示没有异议。 这家粤菜馆的全名是知客粤菜馆,在这里有十年历史了。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回头客,主要原因是这里的厨师做的菜让人吃了回味无穷,喜欢吃粤菜的人吃过之后再次出来吃饭便首先想到它。 正是晚饭时间,丁落声到粤菜馆的时候里面三三两两的人坐一起,竟没有一张是空桌子。看来如果不是提前预定来这里根本就找不到位子坐,足见江文双的用心。 丁落声在临窗的位置找到了江文双,他绕过几个桌子走过去。江文双似有所感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丁落声,露出欢悦的笑容:“你来了。” “似乎来晚了。”丁落声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投向她刚才盯着的地方,那里有个老伯撑着一大把冰糖葫芦,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支冰糖葫芦幸福地吃着,站在一旁的父亲把钱递给老伯。 “真怀疑我再不来你都要去买冰糖葫芦吃了。”丁落声带着笑说。 江文双没有接丁落声的话,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在我很小的时候看见别的小孩子拉着爸爸的手撒娇要吃的要玩的,我就特别羡慕。于是我一直追着妈妈要爸爸,妈妈告诉我爸爸在外地挣钱了,他要挣钱给我们买一个大房子。房子还没买到,我们就见到了爸爸。而且爸爸很疼我,我终于可以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吵着爸爸要吃的要玩的了,平时妈妈不让买的东西只要我想要他都会买给我。他常常带着我和哥哥去游乐场,去公园,去商场,陪我们玩,给我们买东西。那时我们才体会到爸爸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她是突然有感而发,根本没想过面前这个人才见过一次。 第20章 丁落声听着原以为是悲剧,谁知道是喜剧:“你爸爸一定很爱你们。” “是的。”江文双撑着下巴,眼放光彩,有些骄傲的说,“他很宠爱我们,有时候宠得连妈妈都嫉妒了。” 连妈妈都嫉妒,宠的程度可想而知,丁落声笑笑:“你爸妈只有你跟你哥哥两个孩子?” 江文双点头:“两个刚好够他们宠,这是他们说的。” “你们家族应该人挺多的吧。” “我外公他们的家族人就多一点,但我们江家人就比较少,像我爸连兄弟都没有。” 丁落声心里禁不住有些微失望。 经过刚才这么一说,驱散了两人之间的陌生感,两人很自然的点菜吃饭,菜式基本上都是江文双推荐的。 江文双似乎对粤菜的文化底蕴很熟悉,能够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广东的菜、粥、粉、茶、点心和汤极具特色,广东人喜爱喝早茶,他们早上习惯喝粥、茶、吃点心,宵夜也喜欢喝粥……广东人结婚都是大多都是什么菜式,他们做生日会什么做粤菜,甚至说那边的妇女生产完孩子喝的就是广东那边独有的猪脚姜汤。 直到上菜她的话都没中断过,丁落声不禁怀疑她是广东人,但她那口标准的国语又使他生出困惑。 “这排骨很不错,你尝尝。”江文双望着端上来的一碟豉汁蒸排骨鼓动丁落声动筷子,同时自己夹了一块。 丁落声顺应地夹了一块吃起来。 江文双有些热切地问:“怎么样?” 丁落声点点头:“不错。” 江文双眯起眼睛笑了:“你以前有吃过粤式排骨吗?” “吃过。”丁落声思索片刻,“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我知道我之前吃的都是山寨版的。” 他目光幽亮,嘴角微微扬起,明明说的是句逗趣的话,却又一本正经的样子,江文双心中一动,伸筷子夹了一块白切鸡在酱料碟蘸了一下放在丁落声碗里:“白切贵妃鸡是这里的招牌菜,你尝一下。” 丁落声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谢谢。” 低头吃饭的江文双脸上悄悄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丁落声倒是没注意那么多,他扫了眼周围吃饭的人,然后说:“说到吃的,我妹妹可以说得上是行家,a城美食所在没有她不知道的,除了这里。”笑了笑,“我沾她的光吃了不少新奇的东西,下次轮到我带她来吃,让她惊奇了。” “我跟你刚才相反,我哥哥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我一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只是吃的,只要是有好的东西,他都先留给我。”想到那个最宝贝她的哥哥,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虽然家里每个人都很宠我,但哥哥才是最懂我最宠我的人。” 丁落声一脸忧郁,和她的神情正好相反:“你这样一说让我感觉我这个哥哥一点也不称职,你不会是故意说给我听让我自惭形秽的吧?” 江文双撑不住笑了:“没有没有,我都不知道你原来是个不称职的哥哥,不过我想那是因为你没有做哥哥的榜样,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学习做个称职的哥哥了。 这是一顿愉快的晚餐。 买单的时候丁落声先江文双一步把钱递了出去,他说:“为了感谢你带我吃到这么美味的粤菜,这一顿,我来请。” 江文双耸耸肩,眼里带着点狡黠:“是不是只要以后我每次带你去吃好吃的你都付钱?” 丁落声摸了摸下巴:“这样好像不太划算。” 江文双顿时笑了。 江文双心情愉悦,整个人神采飞扬,临分别时她对丁落声说:“有机会把你妹妹介绍给我,我跟她交流下吃的心得。” “介绍你们认识没问题,你别跟她说你哥哥就可以了。”丁落声似笑非笑地说。 江文双背过双手仰起头,调皮地说:“不说可以,你先想好怎么贿赂我吧。” 丁落声向粤菜馆的招牌张望:“我以为刚才我已经贿赂了。” “那不算,最多只能算答谢礼。”江文双朝她停车的方向走,回头过头说,“以后看你表现,如果表现得好我就不说。”然后摆摆手,留给丁落声一个背影。 丁落声笑了笑,没去多想要他表现什么,转身走向他的车子。 回到车里,他双手搭着方向盘一动不动的坐着。望着车外四处闪烁的霓虹灯,双眼变得如海般深不见底。 他心中禁不住地有些许失望,江文双究竟只是一个毫无关联的人,他本不应该抱太大的希望来见她,毕竟这样的失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曾经用过各种途径去寻找关于那个姓江的女孩,在国内外的网上查阅搜寻到的所有资料,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盲人学校、盲人按摩院、盲人工作帮助站,只要知道的都被他踏足过;甚至只要碰到姓江的人都会想从那个人身上寻找蛛丝马迹。 良久,他双手搭在后脑勺,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不是早在预料当中吗?为什么他仍然感到失望。假若他没有应江文双的约来吃饭,也许就不存在失望不失望了!但这样一想又觉得对江文双不公平,他不应该带有目的性来跟她吃饭的。 他闭上眼睛,你到底在哪里? —————— 何天依顺着巷子一直往里走,继续穿过两条巷子,走过一条不大的街道。穿越了差不多整个小区,终于在一栋两层半的旧民房楼下停了下来。 她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时不时有打砸声伴随着争吵声传出来。她侧耳辨认,听出声音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她邹着眉头,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她举起手用力的拍门:“温心,你在家吗?你没事吧?”停了下,没有人响应,又继续边拍边焦急地喊,“温心,快开门,温心。” 拍门的手一掌落空,门突然开了,里面的声响也静止了。 一把柔和的声音响起:“天依,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我去你家的吗?” 听见温心的声音何天依莫名的安心了:“我本来就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是你给我个惊吓,我一到门口就听到砸东西的声音,到底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我们家那只贪吃的大猫,偷吃了我爸刚买回来的两条鱼,我爸气得要把它宰了,所以我们一家人都追着它跑。”温心笑着说,“不过它可是个机灵鬼,净是往不能敲不能打的地方窜,我们连它的尾巴都没摸到,倒是让它搞砸了不少东西。 竟然这样的原因,那只猫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何天依也感觉无奈:“那现在呢?抓到它没有?” 温心拉着何天依的手走到门外,温声地说:“哪有那么容易!我妈说不追它了,再追的话家里的东西都要被它砸完了,刚好我听到你叫我我就赶紧下来开门了。” “你要是晚一点开门我都要撞门了,听到那“乒乒乓乓”的声音我心都乱了,以为出什么事了。”何天依回想起刚才所闻心有余悸。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温心双手握着何天依的手一脸歉意,很快她又板起脸,放开拉着何天依的手,“我不是说了我去你家的吗?谁让你跑来了?让你一个看不见的人来我家找我,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会怎么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你要气死我啊?”虽然是在生气,声音仍是娇娇柔柔。 何天依和温心认识三年多,在此之前何天依只来过温家四次,有三次是和温心同行,只有一次,是何天依独自一个人来的。那一次温心刚到巷口,就看见何天依正朝着巷子这边来,温心很理所当然地教训了何天依一顿,从那么以后,何天依再也没有去过温家,而且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何天依很少踏足温家是有原因的,温心体贴她看不见走路不方便,便商议,不论是她找温心有事或是温心有事找她,都是温心到何家去。昨晚她们通过电话,今天一起逛街,按照惯例,今天依然是温心先到何家去的。 “对不起,我今天只是一时兴起,想着你突然看到我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惊喜,所以我就来了。”何天依誓言坦坦地举起手,“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温心脸色终于缓和,她宽宏大度的说:“念你是初犯,这次就原谅你,如若再犯,你看着办吧。“ “知道了知道了,如若再犯,随你怎么惩罚。”何天依嬉皮笑脸的拉过温心手,凭方向对着她的脸,“罚我陪你爬山、逛街、投篮球随便那一样,都可以。” 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奖赏!哪一样不是她喜欢的? 温心没好气的瞪她:“想得美。你先等我一下,家里地上太乱了,你就别进去了,我回去拿个包就出来。”转身进屋。 何天依在她身后喊:“你就这样出去你爸妈会不会说?要不你先帮忙收拾了我们再出去?” 她听到温心越来越远的声音说:“不用了,他们自己会收拾。” 温心出来后,两人挽手走到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到市区。 第21章 下了车,两人直奔中心广场,这是一个集饮食娱乐购物于一体的大型商城,无论是吃喝玩乐都十分方便,这是她们常来的地方。 温心指着红运城的巨大广告牌告诉何天依现在那里又换了什么广告,之前那个拉面馆现在成了咖啡屋,有几个手机店的员工头顶带着他们店里经营的手机品牌在门口发传单…… 每回何天依和温心出去,温心就会充当导游,把路上所经过的人、事、物描述出来,让何天依知晓。何天依有了温心这导游,对路过的事物有了大致的了解,这让她异常开心。她可以随时知道这个城市的变化进程,人们喜爱的服装穿着,还有那些她自己不可能知道的奇人奇事。 遇到温心真的是她的幸运,因为从此她仿佛多了一双眼睛。 温心拉着何天依在一楼的店铺转了几圈,然后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服装店,她以为温心要买衣服,谁知温心选了几件衣服让她试,她举着双掌阻挡:“你饶了我吧,现在试衣服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温心一手抱衣服一手扯她:“女孩子逛街就试衣服的,要不然逛街还有什么意思?而且我们只是试试,又不一定要买。” 何天依抓着衣架的手收得更紧:“我不试,你试吧,我在旁边等你就好了。” 温心不懈地劝导:“要试大家一起试,试衣服我们又没有损失,那么漂亮的衣服就算我们不买也可以过把瘾。来吧,反正是消磨时间。” 何天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过瘾的是你,我又看不见,每次试了出来转两个圈然后让你评点一下又换一件,又惊艳不到自己,反而感觉像个傻瓜一样。” 她曾经听温心的话尝新,什么衣服、鞋子、帽子、手表之类的东西全都试了个遍,但她却从来没有新鲜兴奋感。每次试了之后就是听温心说,好像颜色不太搭,换这个试试,之后又说,似乎还是款式不怎么好看……她感觉自己像个喜剧演员,不停地穿戴各种各样的东西,却没有任何的喜感和乐趣,可为了取悦观众,她依然不停地转换。 都是试得多买得少,出门的时候经常听到店员阴阳怪气的讽刺话,虽然看不见,她同样能感受到她们吃人般的眼神。 她跟温心说不试了,试了又不买,人家还要跟着屁股收拾,为了我们耽误了那么多时间,下次看见我们都希望我们绕道走了,她都不好意思去试了。 温心说得义正言辞,什么东西不是试过之后才知道合不合适,试就一定要买了吗?要是试的每一样东西都要买,还有人敢试吗?直接把店里的东西都买回家得了。 后来她想明白了,尝试这些东西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取悦自己,现在既然与意愿背道而驰,就没有必要这样做了。 现在除了必要,她都很少去试戴任何东西了。 “天依,你就陪我一起试几件。光我一个人试多无趣。”温心没有放弃,继续游说,压低音量靠近她,“你不试她们老是盯着我一个人看,你都不知道那种感觉多难受。这样即使我想买都没心情试衣服了,求你了天依,你就陪我试几件吧。就这一次,我保证。” 何天依叹了口气,看在她为她指点江山的份上,最终折服在温心可怜兮兮的的温言软语下。 两人开始在试衣间出出进进,在镜子前摇摆。 何天依每换好一条裙子在镜子前一站,温心就开始对着她点评,不错,然后又换一条,又开始评说,很好。 ……多么无趣的事! 温心时不时穿梭地各个衣架之前挑选衣服,两个服务员殷勤侍候着。 何天依试了几条裙子之后就赖在试衣间旁边的沙发上不动了,温心拉了两次拉不动就不管她,自己一个人仍然试得不亦乐乎。 温心穿着一条浅黄夹绿的碎花长裙走出试衣间,在镜子前照了照,左看右看感觉不太满意。又继续去衣架前选款式,用手拨过几条裙子,她的目光定在一条淡绿色的裙子上,伸手抽了出来细看了一番。这是一条淡绿色波纹领自然收腰百折并膝连衣裙,说不出它的特别之处,却感觉穿上它会与众不同。伸头望了眼在沙发上发呆的何天依,拿着裙子走过去。 “天依,你来试试看,我感觉你穿上这条裙子一定很好看。” 何天依没表现出多大热情,她慵懒地抬抬眼皮:“哪条裙子你不是这样说?” “这次是真的,这条裙子的真很特别,不繁琐也不单调,你先试嘛。”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 “哎呀,这次是真的。”温心急了,怕她再来一句“你哪次不是这样说”于是伸手去拉她,“你就试一下吧,如果试出来不好看,我明天跟你学钢琴。” 温心郑重承诺,让何天依相信她的话可信度有多高。何天依曾经无数次跟温心说过要教她学钢琴,她一次次拒绝了,说自己一没天赋二没耐心,学了也是浪费时间,她还不如多花些时间研究胭脂水粉。 温心在一家影楼做化妆师,每天都和各种化妆品打交道。她和何天依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一名化妆助理,为了早日爬上化妆师的位置,她有空就拿何天依的脸做试验。她第一次在何天依脸上学化烟熏妆那天是在一个公园里,低劣的技艺导致把来公园玩耍的小孩子吓哭了。何天依不知道她脸上恐怖的程度,但是她从此拒绝温心在她脸上练习烟熏妆,一如温心不愿意学钢琴一样。 很多时候何天依都能感觉到温心对钢琴的喜爱,每回听她弹钢琴都听得很入迷,她弹完一首曲子她都还没回过神。当何天依说教她时她夸张地叫她饶了她,仿佛不是叫她学钢琴,而给她上刑具似的。这是不是可以叫作因为爱生恐? 温心说到这个份上了,以为何天依会答应得很爽快,谁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算试出来比八戒还丑你也说好看,反正我又看不见。” “何天依。”温心恼怒地叫她的名字,才两秒不到,她声音又软了下来,并使出绝招,“这是最后一件,不管好不好看,试了我们就走。” “这是你说的。”何天依伸出弯弯的小指。 幼稚,虽然心里这么说,温心还是用小指和她拉了勾。 温心的眼光不错,何天依换裙子出来的时候确实让她和在场的服务员眼前一亮。 衣身大小适中,长短度正好,腰间处自然收小,不刻意显露曲线却又掩饰不住它的美好。许是被最后一条裙子刺激,她整个人显得特有活力,双眼明亮而有神,两手摊开,不停地转换方向展示效果让温心作判断。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盈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绿意盎然,犹如林间活泼灵动的精灵。 她首先听到一个服务员的声音赞叹不已的说:“你穿上去非常好看,清新自然,纯美生动。从来没见过有人比你穿这条裙子更好看的。它就像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似的。” 其他服务员也在一旁跟着赞美附和,可是她看不到,辨别不出她们话里的真假。 这时温心过去牵高她的手,应该是在端详她身上的裙子:“天依,我就说嘛,你穿这条裙子一定很好看,果然如此。” 何天依顺着她的手转了个圈,笑着说:“我不知道它好看不好看,不过我知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她转身准备进试衣间将它换下来。 温心拉住她:“天依,你不把它买下来吗?” “不买。”何天依简洁吐出两个字,挣开温心的手进了试衣间,突然又伸出头,“要不你试试,穿得好看你买。” “行。”温心一口答应了,“要是我穿得比你好看我就买。” 何天依将裙子换下来,穿上自己的,把那条裙子拿给温心, 很快,温心换好裙子出来,何天依迎上去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服务员又适时地在一旁赞美,温心没理会她们,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虽然也有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但她总感觉欠缺些什么,不如何天依穿起来大方悠然。 她的身高本身就比何天依要矮小,身材也比何天依娇小,上身有些许宽松,裙摆也略显垂长,穿起来的效果也不一同。 温心眉头轻蹙,郁闷的说:“我怎么感觉不如你穿得好看啊。” “都是同一条裙子,怎么会不如我穿得好看呢?”看不见的人是不好发表意见的。 一个服务员说:“是啊,你们的身材一样好,效果都差不多。都有一种小清新的味道,时尚大方。” “那我和她相比,谁穿得好看一点?” “都是一样好看。” “我觉得那位小姐穿起来比较。”旁边正在试衣服的一个女孩说,“那位小姐比你高一点,身材均匀,穿起来刚好,你穿的效果相对来说差一点。”她说得很中肯。 第22章 “天依,我就说嘛,你穿得比我好看。”温心笑着说,无半点生气迹象,“你买了它吧。” 何天依愰若大悟般:“绕来绕去,你的目的就是让我买它。好吧,既然你这么希望我买,我就偏不买。”。 温心:“……”进试衣间换回到自己衣服,手里拿着那条裙子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服务员很精明地试探她:“小姐,穿得这么好看,要买这条裙子吗?” 温心点头:“帮我包起来。” “好的,请稍等。” 何天依在一旁听着,狐疑地问:“温心,你要买刚才那条裙子吗?” “当然买,那条裙子那么特别,就你不识货。” 两人一齐去收银台买了单,提着裙子就走。 两人东走西逛,温心边走边说见闻。她刚说了两个一模一样分辨不出大小的双胞胎姐妹,又看见一个肚子奇大的孕妇。 她轻声说:“那里有个肚子大得像圆球一样的孕妇,我猜她怀的一定也是双胞胎。” “你怎么知道?”何天依问。 “我的眼光一向很准。” 何天依点点头:“那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温心:“……” 两人边走边聊,温心看见不远处的空旷区域围了不少人,拉着何天依过去一探究竟。 那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面放着四个假人,一个女人,三个男人。中间两个是一男一女,靠得很近。女人有一头卷曲的长发,上面顶着一个太阳帽,坐在凳子上,左脚搭着右脚,双手扣着摆在腿上;男人坚定的站在她旁边,打着一把大伞,遮住她头顶上方;左右两边各站立着两个男人,右手都握着一把收拢的长伞,伞尖顶着地面,神情肃穆。 他们全身上下,包括手里拿着的伞都镀了一层金黄色的漆。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如果温心后来不是看见他们眨眼睛,她几乎都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会是真人装扮的!实在太像了。 她将眼前令人惊奇的一幕告诉了何天依,嘴里还不时赞叹:“假得太真了,真的好像是假一样。” 何天依无法通过视觉体会,心里无比好奇。明明是四个大活人,通过染色化妆竟然可以令人真假难辨?她十分渴望可以见识一下。 “你看仔细一点,说不定他们真的是假人呢?” “不可能,他们会眨眼睛。” “芭比娃娃也会眨眼睛。” “……” “好吧,当我没说。他们的衣服也看不出是真的吗?” “看不出,他们的衣服就像是用什么东西糊的一样,跟他们的皮肤颜色一模一样。” “他们身上的涂料是干的还是湿的?” “看着好像是干的。” “你说伸手去摸他们,他们会怎么样?” “试过就知道,要不你伸手试试看?”温心戏谑的说。 何天依摸着下巴:“我是很想试,可万一他们打我的话我想跑都跑不掉。你就不一样了,他们要是打你你可以拔腿就跑,我敢担保,他们肯定追不上。我就不信他们装扮成这样还会追着你满大街跑。” “好啊你,连后路都给我想好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温心笑骂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温心只好拉着何天依离开。 “你说他们要是饿了怎么办?”何天依问。 “吃饭啊。”白痴都知道。 “他们吃饭怎么吃?”她想说的是这个。 “当然是把身上的妆缷了再吃。”这还用问。 “他们缷装要花多长时间?”这才是关键。 “我估计……要三天。”坏坏的语气。 “我估计他们之前一定不敢喝水。”去厕所太麻烦了。 “我估计他们之前一定敢吃太多。”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何天依似是听到和她擦肩而过的人轻笑了一声,她并没多想那声笑是否与她们有关。 前方有几个人边走边笑着聊天,声音有些嘈杂,只听其中一把洪亮的男声说:“吃饭也是要讲究缘分,就像我们一样。我跟王氏,那叫有缘无分。” 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接口:“那我希望这顿饭能吃出我们永久的缘分。” 一个声音哈哈大笑…… “这里的咖啡蟹做得非常不错,我每次吃过后都忍不住想打包几个回去,李总等一下一定要好好品尝品尝……” 何天依顿住脚步,扭着头满脸疑虑侧耳倾听,不确定地喊:“爸爸?爸爸?” 温心跟着停下来,不解地问:“天依,怎么啦。” 何天依一把看着她的手,兴奋又慌张地说:“温心,我听见爸爸的声音了,他也在这里。他在跟一帮人说话。他没看到我,你帮我看看他在哪里?” 这时候却听不到刚才那些人的声音了。 温心仰着头四处张望,没有看到何爸爸,也没有看到群集在一起的人,倒是看到前面的升降电梯的门刚好合上。 “温心,有没看到我爸爸?他在哪里?”何天依紧张地问。 温心的回答让她很失望:“没有。是不是你听错了?” “没有,爸爸的声音我是不会听错的。而且,他说咖啡蟹,我第一次吃咖啡蟹就是爸爸打包回去的。”她怎么可能听错爸爸的声音?她昨天还和爸爸通电话,他的声音犹在耳边。 “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温心拉紧她的手,宽慰她说,“你兴许没有听错,但那个人却不是你爸爸。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可是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看,人都有相同的,更何况相同的爱好和声音呢。” 真是这样吗?何天依无法形容心里的失望,仍然侧着耳朵试图搜寻那把低沉的声音,可是什么也没听到,最后只得放弃:“也许真的不是爸爸,我们走吧。” —————— 何天依一直对今天听到的那把声音无法释怀,虽然她也相信温心说的只是声音相似而已。这也许是因为她太挂念爸爸的原故吧,她和妈妈将几个月没有见爸爸了,电话是从不间断,那毕竟和见面是有区别的。 因为对那个声音耿耿于怀,她连吃饭都心不在焉。 “依依,你今天是怎么啦?魂不守舍的,连吃饭都走神?”何婉担忧地问。 何天依张口欲言,最后又摇头,专心致志地低头吃饭。 何婉知道她肯定有心事,却猜不透是什么心事。难道是恋爱了?想到这里,她仔细地端详出落得水灵清秀的女儿,除了看不见,她不比任何人差。 在何婉心里,最大的困扰是女儿的婚事,虽然她一直没有提及,但随着女儿的年纪越来越大,她就越来越忧心。 她早就到了恋爱的年纪,结婚也能领证了,许多像她一样年纪的女孩儿孩子都会满地爬了。假如她没有失明,她也能像别的女孩一样有着丰富多彩的人生,度过张扬放肆的青春,上大学,谈恋爱,逍遥自在。可是如今,别说过那些多姿多彩的生活,就连找个理想的人结婚都是问题!如果不是特殊的家庭,谁会找一个盲人结婚? 何婉顿时吃得索然无味。 母女俩此时的想法,简直是背道而驰。 何天依对结婚的事一直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但好像又刻意去回避,对“结婚”二字从来都噤若寒蝉。她乐观,所以她清楚自身的情况。结婚,是一种际遇;单身,她也不强求;随缘吧! 她其实很想将今天遇到的事和妈妈说,她又怕只会徒增妈妈的烦恼。只是一个偶然的声音,没有说出来的必要。或许真的如温心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一个相似的声音呢? 可是,倘使今天说话那个真的是爸爸,他为什么不回家?因为那个不是他,她自问自答。 何天依无论一天中有多么浮躁和烦恼,都会在晚上十点开始变得平静而专注。 床头壁上开着一盏夜光灯,将一室柔柔地照光。梳妆台上摆放的收音机传出优美的旋律。她抱着一只毛绒狗,靠在床头,黑暗无光的眼睛在柔和的灯光里格外明亮。 “大家晚上好,我是光明。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新朋友和老朋友守着“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守着光明呢?”歌声结束后光明开始说话,他的语调轻柔而缓慢,“如果你是无意中听到这把闯进你生命里的声音的新朋友,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不是偶然,这是运气。这就像我们的生活里有很多人一直在寻找另一个人,运气好的话,你回个头就能发现想找的那个人一直就在你身后;假使运气不好,即使她一直徘徊在你身边,你却以为隔着天涯海角,盲目地寻找。我一直相信,我们想找的那个人就在我们身边,等待着我们去发现。” 光明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情感,让人无形中被他牵引,感染着情绪。 “如果你有一些可以分享的秘密,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那么你可以告诉光明,告诉那些正在等待收听“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的陌生朋友,成为一名告密者。你可以用写信的方式告诉我们,也可以发短信告诉我们。我们电台的地址是xxxxxx,光明收;你可以编辑短信“101加你的秘密”发送到100xxxxx……” 第23章 “我们先来看看今天的告密者有哪些不愿说的秘密。这位告密者说:我每天下班都会在路边的榕树下看见一个女孩,她有时候是奉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有时候她会和另一个女孩叽叽喳喳聊天。她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细致的脸庞。浓密的睫毛下是灵活有神的大眼睛的。我觉得动若脱兔,静若处子是为她而写的。她深深地吸引着我,我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盼着下班。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我,有次路过她时偷偷看她手上的书她都没有发觉。可是有一天我看到她身边坐了个男孩,失落伤心之余我再也没有走过那条路。这位告密者说:男朋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我是伴郎。看着他和那个女人交换戒指那一刻,我真想拉着他逃婚。可是我不能,我无法给父母一个孙子。这位告密者真是太勇敢了。”光明轻笑着说。 何天依睁大眼睛,这个秘密对她来说是有着小小的震撼。她虽然听说过同性恋是怎样一回事,但那时她带有很深的怀疑。她想像不出两个性别相同的人是如何发生感情的,因为她没有遇见过。如今再次听说,而且还是个男同性恋,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静静地听着光明说着一个又一个秘密,内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缓慢涌动,每次听到别人的秘密时都会有这种感觉。 “这封信我已经收到好几天了,本来是不打算读的,今天我在挑选读信时,它忽然从另一个信堆里掉了出来,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一定要我读这封信给大家听,它是否有什么指示?看字面,这应该是一个没多大的孩子写的,因为内容很相符,但是从语言组织又像是一个年长的初学写字者写的。信写得稍为简短,而且是用的铅笔写的,字体大小不一,字行曲折,高低不平,不但笔画欠缺均匀,很多字缺笔少划。我刚收到信时一直在猜测写信者的年龄性别和状况,现在我读出来让大家也猜测一下。” 当她听到这里时,一下子激动起来,她知道,能写出这样的字除了她没有别人了。很多天了,她的信如石沉大海,了无音信,她假设过光明没有收到信,又或者收到了没有读出来。想到时,总是有点忐忑,猝然听到它的消息,勉不了有意外。 “光明,你好,我很喜欢听你的节目,每天听你的节目是我一天中最大的乐趣,每天听你说那些新奇百怪的秘密让我感觉人生充满了奇遇,我想那些事情在我平凡的人生中永远也不会发生。所以,我很好奇,也羡慕。 我的秘密犹如我的人生一样平淡无奇,和你曾经说过的秘密相比它可能很无趣,但是,它却是我无法诉说的秘密,我只好收在心底。 我知道很久以前我刚开始一个人出门的时候,妈妈其实一直跟在我身后,整整跟了半个月。我知道我洗菜洗碗洗衣服洗不干净,妈妈趁我不注意又偷偷地拿去洗了一遍,然后还夸我能干。我知道妈妈喜欢看电视,可是她为了不刺激我硬是把家里的电视卖掉。每次经过学校她的脚步就会放慢,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放弃了喜欢的教师职业,但是她却告诉她是因为厌倦的周而复始的工作模式才不做教师的。 我知道的远比她原以为我不知道的还多,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她希望我开心快乐的活着,我就开心快乐的活着,因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我开心快乐,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开心快乐的活着。 光明,我可以随时给你写信吗?不在节目里读,就你一个人看。我只是想找个人听听我心底那些奢侈的梦想,那些我永远没有机会做的事。” 读完信,光明说:“我猜这是一个女孩写的,虽然我不知道她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际遇,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一个坚强乐观的人。既然听我的节目是你一天中最大的乐趣,我想你此时一定守在收音机旁边,听着我说你那些不愿说的秘密。”只要你想,你都可以写信给我,我也想一个人独自分享你心底那些奢侈的梦想。只是我想告诉你,世事没有绝对的,你现在没有机会做的事,不代表将来没有机会做。” 她的内心充满了喜悦之情,她的信光明收到了,还读了出来。不仅如此,她以后还可以给他写信,她终于了有属于自己的特有的不平凡的秘密。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世事无绝对,你如果知道我看不见,也许就不会那样说了。” —————— 在一个美丽的黄昏,教堂里的孩子终于实现了他们的风筝梦,何天依到教堂里带他们去放风筝了。孩子们欢天喜地,神父和以往一样只把她们送出门,留下来守教堂。任凭孩子们把嘴皮磨破了也不能让他踏出大门一步。 五个人带着五个风筝浩浩荡荡出门了。 碧玉湖占地很广阔,一半是湖水,一半是草地。湖是长形弯曲的,湖身中间还构建了一条石桥。湖水清澈,湖边绿柳依依。湖边芳草青青,草地上有供人歇息的凉亭。草地后边是一片小树林,林中树木成行,林道宽敞,可骑行。偶尔有人在林荫道上结伴,踩着自行车悠游而行。湖边有人垂钓,引得来游玩的人前去围观,草地上早有人放风筝,连着线轮的风筝在空中翻飞起舞。 草地是个最天然的休闲场所,来这里放松心情最适合不过了。有人悠悠散步,有人坐着聊天,有人躺看夕阳。 何天依一手提着用袋子装着的风筝,一手拉着一个小蜜蜂,小蜜蜂和其他孩子手拉手。 远远地,就看见天空飘扬着几只彩色的风筝。 “看,那儿有风筝。”将军首先喊了出来。 何天依看不见,却也不自觉地微微仰起头。 “它们飞好高啊。”叶子喃喃地说。 “好漂亮的风筝,我们的风筝飞起来一定也很漂亮。”这一句是小蜜蜂说的。 “我要去追风筝,我要去追风筝。”大王挣开拉着将军的手,快速地奔跑过去。 “大王慢点,小心摔倒。”何天依急忙喊道,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将军又急又恼:“大王别追,我们自己也有,我们自己可以放。” 此时的大王什么也听不进,只是忘情望着风筝奔跑。 “我也去。”小蜜蜂眼见大王像脱缰的野马般快意追逐,也挣掉了束缚她的左右手,跟着跑过去。 这下没办法,剩下的三人只能加快脚步。 大王和小蜜蜂各站在一只风筝底下,羡艳地高高仰起头。 走近来的叶子和将军也一脸向往的抬头,没有这种神情的何天依只能茫然地眨着双眼。 “有人只知道看风筝,不知道有没有人要放风筝呢?如果没人放的话我可是要把它拿回去了。”何天依高高举着风筝,似笑非笑的说。 “我要放,我要放。”几个孩子围着她情绪高昂地起哄,又跳又笑。 先是大王和将军分别给小蜜蜂和叶子抛风筝。 小蜜蜂将风筝线拉一开了长一段,拿着线轮快速地朝前跑,大王在她后面拿着风筝用力抛向天空,没跑几步风筝就软软地坠地。小蜜蜂再次奉着线轮跑,大王再抛,风筝再落地。 叶子和将军的情况也无异,不管叶子跑得多快,总是在抛高后的一刻即刻垂落,让叶子拖着它在地上跑。 两个女孩累了,换两个男孩跑,男孩也跑了累,帮不上忙的何天依出主意换风筝。 风筝换了结果没换,这回别说风筝比赛了,能有个风筝飞上去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五个人围坐在地上想点子,找问题。 小蜜蜂跑满脸通红,很是郁闷:“为什么我们的风筝不能飞?” 大王想了想:“是不是我们的风筝没有别人的好看,所以飞不起来。” 将军望着堆中间的风筝:“可能是我们跑的太慢了,风筝等不及就掉下来了。” 叶子抬头看了看天上飞舞的风筝:“是不是我们来得太晚了,过了放风筝的时间了。” 一直沉思的何天依说话了:“肯定是我们方法用错了。我们得好好想想错在哪里。” 四个孩子又展开讨论,何天依独自托着下巴冥思苦想着,眼珠子转来转去。一阵微风轻吹动耳边的发丝,她灵光一闪:风向。他们本身年纪就小,步伐跨度不大,力气小也,自然没有足够的力道迅速地拉动风筝,加上不分风向胡乱地跑,风筝飞得起来才怪。 弄明白了原因,她很快又想出对应的方法,交待孩子们找一个人较少的地方,让将军作牵线手,她在后面向天上掷风筝。 计划好后,她们火速行动,在一个接近湖边的地方展开计划。 丁落声和庄子航手枕着头躺在湖边,双脚懒洋洋地伸直,傍晚暖和的夕阳之光从西边斜斜照射过来,映红了他们全身,怡然自得的样子,仿佛世上的争吵嘈杂都影响不了他们分毫。阳光并不强烈,他们遥遥望着天边西沉的金黄色的太阳,染得半边天云朵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第24章 相救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丁落声念出一句诗。 “我们是来享受的,何必那么伤感。”庄子航应道。 “我只是说句应景的话而已,跟心情没关系。”真是不解风情。 庄子航嗤笑一声:“是吗?要应景的话应该是这样说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湖边。至于为什么在湖边,你懂的。” 庄子航和丁落声能成为好朋友,是因为各自的性格上的洒脱不羁,豁达爽朗。但时间久了,庄子航知道了丁落声阴郁的一面。 丁落声在大学的时候晚上偶尔会在教学楼楼顶悠悠地喝啤酒,一口又一口,不言不语,眼睛望向灯火点缀的夜景或抬头仰视星空,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 庄子航有几次上楼顶找他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搞得他差点跟着伤感起来! 庄子航终于知道了“她”的故事。 丁落声不理会他的揶揄,抬起左脚搭右脚:“虽然一直找不到她是我的心病,但是还不到断肠的地步。” “是兄弟就听我一句,把过去忘掉,不要再自寻烦恼了。你应该活得潇洒一点。好好当你的风光总经理,再找个善解人意的女孩陪伴左右。之前认识的不合适,你可以找现在认识的,最近不是有个江文双吗?你们俩擦不出火花还有个随时都准备嫁你的何天依,你看人生不是很美好吗?” “顺其自然吧,别把我想得那么悲情难过,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我早就不像当初那么执着了。找个女孩嘛,如果你希望我多活几年就别提何天依了。” 何天依拿着风筝立定某处感受风向,有风微微拂面,她轻微指着一个地方:“将军,那边。” 蓦地听到这个声音,丁落声和庄子航毫无预兆地打了个激灵,猛地撑起身往发声处望去。 真是人何处不相逢,丁落声刚说让他多活几年,就看见了那个让他少活几年的人。连“将军”都听她指挥,足见她的震撼力是随处可见的。 将军拉着线朝她指着的方向跑,到了那里,前后望着了望,仿佛凝足了力量,高喊:“天依姐姐,开始。” 随着将军一声令下,两人同时起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前跑去。感觉到差不多了,何天依减慢步伐单手着风筝掷向上空,风筝急徐上升。将军脚下不停,双手互动飞快放线。 蓝色的蝴蝶风筝借着风劲越飞越高,两条长长的尾巴翩翩舞动。风筝在夕阳的余晖照射下,格外出彩。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何天依听见几个孩子欢蹦乱跳地叫着,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握着线轮的将军带着胜利喜悦回过头。 坐在她们不远处的丁落声和庄子航受她们的欢悦感染,嘴角不自觉溢出了笑意。 大王兴高采烈地向将军跑去,要拉风筝。 小蜜蜂瞅着在天上稳稳高飞的风筝,机灵地说:“我们也学着将军入往那边跑,风筝应该就可以飞起来了。”捡起放在地上的风筝,自己拿着线轮,把风筝塞给叶子:“叶子,我来拉线,你扔风筝。” 何天依伸手:“我来扔吧。” 叶子拉着她坐下:“天依姐姐,你休息一下,我来就可以了。”把剩余的风筝放在她手里,“你守着这两个风筝,别让它们飞走了。” 真那么容易飞走放风筝可就容易多了!何天依点头:“放心吧,我担心的是它不飞。”她有一点怀疑她们现在放的风筝飞不起来,女孩子的力量没有男孩子那么大,跑得也没他们快! “天依姐姐,你就等着看吧,我们的风筝肯定比他们的飞得高。”小蜜蜂高高地扬起头,自信十足,一边走一边放长线。 “有人说过一句话:谁说女子不如男。你们去证明吧。”她仰头对天,希望她们能创造奇迹。 丁落声和庄子航已经做好和何天依打招呼的准备,他们一直望着她笑,等她回应。谁知她连看也没给他们一眼,仿佛不认识他们似的。说她没看见他们不尽然,在她那个位置就是眼角余光也能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莫非她近视?那起码得有1000度,可真有1000度她不戴眼镜那就神奇了。 两人没等来何天依的相认,却等来了心急求成连路都没看的小蜜蜂。 丁落声没想到从何天依那里奔过来的小孩仰着头举着手飞速地朝他扑过来,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有及时张开双手抱住她。 小蜜蜂“呀”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何天依不明所以地站起来,觅着声音处锁眉头问道。 “小蜜蜂撞到一位哥哥了。”叶子走近回答她。 “哥哥对不起。”小蜜蜂离开丁落声怀抱,对他道歉。 丁落声还没张口,那边响起了的何天依:“小蜜蜂,你没事吧?” 小蜜蜂朝丁落声甜甜笑了笑,说了声“哥哥,再见”就回头跑向何天依:“我没事。” 她站在何天依前面声音清亮地说:“我刚才跑太快,差点撞翻了一个哥哥,幸好那个哥哥把我接住,要不然我们都要一起摔倒了。” 何天依伸手摸摸她的头:“下次注意点,跑的时候要看人。跟哥哥说谢谢没有啊?” 小蜜蜂笑着点头:“我已经跟他道过歉了。” “那就好。” 丁庄二人疑惑不解,她刚才明明看过来了,为什么还是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眼里只有那个小女孩?如果说她是为了在小孩子们面前避嫌她又是那么坦然,一点不安的神色也没有。 他们还没有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被两声音分散了注意力,扭头向另一边。 “快给我拿一下。” “不给。” “你说话不算数,说好了你再拿一分钟就给我的。” “还没到一分钟呢。” “到了,快拿我。” “不给,不给,就不给……” 是大王和将军在奔跑追逐,相争抢拿线轮。 “哥哥,快给我玩一下。” “不给,我还没玩够呢。” “哥哥,给我玩一下嘛,你已经玩很久了。” “我再玩三分钟。” “你说话不算数,刚才也说再玩三分钟。” “那三分钟还没到呢……” 两个稚嫩的飘渺的声音从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那么熟悉,那么刺耳。 丁落声面色瞬间苍白,背脊发冷,一种恐惧侵袭他的四肢百骸。 “说好了一分钟的。” “哥哥,快给我玩一下。” “不给,不给,就不给。” “不给,我还没玩够呢……” 耳边的声音和脑海中的声音相互交替着,像咒语般紧紧缠绕着他,他只觉头脑发涨,头晕目眩。胸口有什么东西即将膨胀欲裂,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心头。 只听“澎”的一声,他惊恐地大叫:“不。” 所有声音嘎然而止,像做了一声恶梦清醒般,他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一幕,疾速地站起来冲向前方,毫不犹豫地朝水里挣扎的人儿跳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庄子航反应过来也跟着冲过去。 何天依茫然地侧耳倾听,慌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天依姐姐,将军掉进湖里了。”小蜜蜂着急地说,和叶子在两边拉她的双手带她走去事发地。 何天依面色一白,紧紧地抓住她们的手跟她们走,步伐的凌乱可以看出她的不安。 叶子安慰地说:“天依姐姐,你不用太紧张,有个哥哥跳下去救将军了。” 听了这句话,何天依安心了不少。 丁落声抱着将军从水里浮出头,单手游到湖边,庄子航在他手中接过将军,放在地上的,丁落声也水里爬上来。 将军还是清醒的,落水的时候吃了几口湖水,此时正捂住胸口不停地咳嗽,庄子航给他拍背。 附近早有看见动静的人围了过来,站在一旁观看。 几步之遥的地方,叶子欢喜地告诉何天依:“将军被那个哥哥救上来了。” 将军口鼻都吸入了水,痒呛难受,咳也咳不出来,“哇”地一声哭了。 “将军。”何天依来到他身边,庄子航让开位置站到一边。 将军哭得撕心裂肺,何天依喜极而泣将拥住他,一手轻轻拍他的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将军不哭,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军最勇敢了。” 勇敢的将军听了她的话,哭得更起劲。 一旁的大王内疚地看着他,泪眼滴答流:“将军,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跟你抢风筝就不会害你掉下水了。”说着说着,他也“哇”地大哭起来。 何天依伸手把他拉过来,一下一下地摸到他的头:“大王不哭,大王不哭,没事的,不用担心了。” 叶子和小蜜蜂伤心难过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哭,心里也很难受,被他们的哭声引导,小蜜蜂放声大哭,靠在何天依身上,何天依只得转去安抚她,又是一声声不哭。 围观的人也被惹得心情沉重,谁也没有发表一言半语。 哭小了一些,何天依还是没有听见最胆小的叶子的哭声,轻轻唤了声叶子。 第25章 真相 叶子走了两步站在将军背后,何天依听着细小的脚步声辩着她的位置,抬手搂近她,然后在她脸上轻轻的抹了一下,满是水,她无声地拥着她。 围观者悄悄散去,剩下一身是水的丁落声和庄子航无言地站着。丁落声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早前如噩梦般的心境昙花一现似的过去了。 哭声慢慢变成了抽泣声,只听见何天依低柔清脆的声音说:“我们是上天的善意安排才有缘份成为兄弟姐妹,为的就是让我们相亲相爱,有好的东西一起分享。兄弟姐妹之间应该互相照应谦让,而不是争夺吵闹。因为争吵会让我们疏远,不再相爱,导致我们失去快乐,知道吗?” 丁落声心中蓦地闪现一种异样的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套牢着。他出神地望她,西边的天将她映照得满脸柔和,她的嘴边洋溢着极浅的笑意,表情安宁而满足。四个孩子包围在她身边,她用她的呢喃细语安抚着他们,他们也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她们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没有密不可分的紧靠,却仿佛谁也无法把她们分离。 “好了,我们回去吧,将军衣服都湿透了,得赶紧回去换。”何天依站起来,将孩子们拉起,“估计都成花猫了,看你们下次还哭不哭。” 丁落声轻声咳嗽了一下。 何天依动作一顿,才想起那个跳水救将军的“哥哥”,她转向声音处,点头微笑:“谢谢先生救了我弟弟。” 丁庄两个人面面相觑,看她的样子果真是屏尽了往日的交情,虽是谦和礼貌,却又显得疏离淡漠。 丁落声于是带着些戏谑的口吻说:“你打算怎么谢我?” “丁先生?”何天依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他。虽然接触过两次,她还是习惯叫先生。 四个孩子齐齐转头好奇地望他。 没想到丁落声和庄子航比她更吃惊,睁大眼睛看她。因为她的表情告诉他们,她好像真的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直直地望她,联想到往日种种,乍然间有一种东西呼之欲出,似乎想通了什么,他们被自己的想法惊骇到了,当场愣住了。 “丁先生?”何天依又喊了一遍,她肯定自己没认错声,那把声音的的确确是丁落声的,可他为什么不做声?难不成只是一个和丁落声声音相同的人? 然后庄子航走近两步微低着头盯住她眼睛喊:“天依。”伸手在她面前摆了几下。 “庄先生?”这回她可以十分肯定自己没认错人,如果说只是一个人的声音相同可能会有错,但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出现那就绝对错不了。 她的反应证实了他们的猜想,这个认知使得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庄子航随口说出来:“原来你真看不见!” 经他这么一说,何天依随即想到他们刚才不说话的原因,可以想像他们有多惊讶,她笑着对他们说:“对不起,那天骗了你们” 丁落声望着她的眼睛,终于想明白那天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了,原来是她的眼睛没有聚焦,他耸耸肩:“不怪你,只能说是你太了不起了,被你骗到我们一点也不冤。” 何天依笑笑。 三大四小一起离开草地,边走何天依边告诉孩子们:那是丁落声哥哥,那是庄子航哥哥。 小蜜蜂告诉何天依:“我刚才就是撞到那个丁落声哥哥。 原来他们很早之前就看见她了,何天依笑笑。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先送她们回去让将军换衣服,可丁落声也是浑身湿溚溚,她们那里也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虽说是年轻人,但拖得太久终归不好。 何天依思索了下,眼珠一转,脸上笑得像朵花:“有了。不用担心没衣服穿了,去到那里别说是一套,就算是你们两人要换都行。” 丁落声疑惑地看着她,看她笑成那样开怀,不会是拿套女装让他穿着吧? 最终一行七个人还是上了丁落声的车,何天依带着四个孩子坐后面,车主丁落声因身湿坐在副驾座上,庄子航开车。虽然有点拥挤,也勉为其难地装完了人。 几分钟之后,车子在孩子们的指引下开进了小区胡同,然后停在一条巷子口对面,下了车,一行人穿过小巷。 出口了巷子,有风迎面扑来,只见周围栽种着不知名的树林、花草,偶尔还有菜地,地上种着绿油油的青菜,远处有一座高高的山屹立着。他们跟着前面的脚步走近孤立在当中的一座破败的小教堂,黑色的两扇大木门脱迹劣迹斑斑。 孩子们早就蹦跳着过去拍门,一边喊:“神父爷爷,我们回来了,快开门,快开门。” 片刻之后大门开了,然后她们看到神父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带着慈爱的笑容望她们:“回来了。” 丁落声和庄子航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一路上他们已经知道四个孩子是孤儿,和一个神父住在一个教堂里,对此他们其实存在非常大的好奇心。 “神父爷爷。”何天依和孩子们喊道。 “将军快去换衣服,记得先拿毛巾擦干净再换。”何天依首先催着将军进去,这些简单的事孩子们都能自己做了,然后她又对神父说,“神父爷爷,出了点状况,你给那位先生找套衣服穿吧。” 丁落声的表情微微一滞,他就知道。 神父目光落在丁落声身上,又看了看庄子航,什么也没说,微笑着点点头。 他们也朝他点点头。 进了屋,神父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丁落声,让他去换。 丁落声盯着那套衣服犹豫地进去了。 叶子给庄子航倒了杯水,然后一起坐在桌边听何天依向祖父报告。 何天依详细把事情的意外始末一一对神父说了,心里也是愧疚难当,毕竟事情是在她的带领下发生的。 她经常会带孩子外出,坐车去市区,或公园,碧玉湖也是她们常去的地方之一。虽然她目不能视,孩子们也有些调皮,但每次都是妥妥当当的,从没有出在过什么状况。今天发生这样的事让她心有戚戚然,唯恐下次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出在。 神父平静地听她说完,神色不变,就像听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半点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她长久和孩子们出去都相安无事,这回可以说是事出有因,责任并不在她。要受惩罚的是那两个往后半个月都得互相给对方盛饭倒水让路……反正所有可以为对方做的事都一件不落地帮他完全的大王和将军。 丁落声换好衣服在房间里低头左看右看,还不时地拉开衣服。老是感觉他这个样子说不出的怪异,违和感不只是一点点。 灰色的宽大罩服,上面没有任何装饰;黑色的水桶长裤也是纯色,裤头是宽紧带。这衣服神父穿起来也会嫌大,他穿起来就更不用说了,松松动动的,就像挂在他身上似的。 他很怀疑这是神父自己做的,如果不是何天依没离开过他半步他都要怀疑是何天依让神父故意找这么一身衣服给他的了,这让他怎么见人? 左思右想,他泄气地走了出去。 庄子航一见他出来,先是瞪大了眼睛,将他全身扫量了一遍,慢慢地笑了出来。 丁落声有一种用身上的衣服赌住他嘴巴的冲动。 将军已经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和其他三个孩子用好奇的眼光望着他,神父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何天依听孩子们说过神父的衣服像蝙蝠,但到底没有真正见识过,听庄子航的那样子,一定很奇观。 神父笑容不变:“这是最干净最妥协的一套衣服,你穿着很合适。” 没想到神父的中文那么好,虽然口音有些生硬,但胜在吐字清晰。不知神父口中的妥协是什么样的,只是他看见庄子航笑得快抽搐的样子很想扔他落碧玉湖。 神父很感谢丁落声和庄子航救了将军,并把她们送回来。希望他们留下来吃晚饭,丁落声婉言拒绝了,他现在最想的是赶紧回去把这身“最妥协”的衣服换下来。 一行人又出到门口,神父和何天依对他们挥手,四人孩子说着落声哥哥再见,子航哥哥再见。 丁落声望将军和大王:“你们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大王,你们是什么?”他移过目光看叶子和小蜜蜂。 叶子:“我是一片叶子。” 小蜜蜂:“我是一只小蜜蜂。” 庄子航:“为什么不是王后或公主?” 小蜜蜂:“因为小蜜蜂是最勤劳最热闹的,就像我一样爱开门爱说话,所以我是一只小蜜蜂。” 叶子:“我是秋天生的,所以我是秋天时一片自由飞翔的叶子。” 丁落声问将军大王:“你们的名字又有什么典故?” 将军:“做将军不但很威风,还可以保家卫国,我将来要保护教堂里的所有人。” 大王:“做大王最舒服,也最有钱,每天都有人伺候,我可以用我的钱给教堂里的人买很多的吃的,再买很多的玩具把教堂塞满,这样就再也不用跟他们抢玩具了。” 第26章 够伟大的梦想!这些名字够霸气,并且意义重大,他们很想知道是谁起的,庄子航于是很自然问:“你们的名字是谁起的?” 孩子们指着何天依:“天依姐姐。” 何天依笑得很灿烂,仿佛这是件很自豪的事似的。 果然是她!想来除了她再也没有人能如此不同寻常的名字了!她好像是个奇迹的出现,关于她的所有事奇特的。每个见到她都会发生点不平常的事,而且每次都和水有关。 丁落声回到家,家里正在等他吃饭,一家三口都坐在客厅,将穿得奇形怪状的丁落声堵个正着。 丁小乐惊奇地叫:“哥哥,你这是上哪表演了?扮的什么角色?” “蝙蝠侠,像不像?”丁落声展开双手晃了晃笑着说,迅速扫了一眼父母,脚步飞快朝楼梯走去。 母亲周思意皱眉盯着他的衣服:“落声,你怎么穿这一身?” 父亲丁朝华面呈不悦:“整天不务正业,搞怪玩乐就那么多时间,上班就不见人影。” 丁落声什么也不答,低着头上楼,关上房间的那一刻,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头望那身衣服,自言自语:“我没得罪你吧?” 这一夜,丁落声做梦了,他梦见他八岁那年一家四口去逛街,在玩具店里他选择了个变形机器人,六岁的妹妹则选了个芭比娃娃。在回去的时候他坐在后座玩机器人,妹妹和妈妈坐旁边。妹妹被他不停给机器人变形转身的“咔咔“吸引了过来,扔掉手里的芭比娃娃伸手到前面要玩他的机器人。 “哥哥,你给我玩一下。” “不给,你玩的你的芭比娃娃吧。” “芭比娃娃不好玩,我要玩机器人。” “谁让你买的芭比娃娃,你买了什么你就玩什么。” “我就玩一会儿,把它手脚转过来就还给你。” “等我玩够了你再玩吧。” “哥哥,求你了。” 母亲无奈,也让他给妹妹玩一下。 “好吧,我再玩三分钟。” “三分钟到了没有?” “还没有。” “三分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 “哥哥,快给我玩一下。” “不给,我还没玩够呢。” “哥哥,给我玩一下嘛,你已经玩很久了。” “我再玩三分钟。” “你说话不算数,刚才也说再玩三分钟。” “那三分钟还没到呢。” 妹妹不管不顾,半身蹭到前头去抢他手中的机器人,他闪到窗边让她够不着。她伸去拉他的衣袖,他使劲挣脱。两人在车上开始上演争夺大战。 爸爸让他们不要抢,妈妈将妹妹抱住,可是妹妹的手死死的缠着他。他使劲地甩,妹妹的手仍是不依不饶地抓过来。 抢夺中,机器人脱手飞到了前头,他快速地从中间的空隙钻了过去。才拿在手里坐从在副驾座,妹妹被激起了斗志,也钻了过来不管不顾地伸手抢。机器人再一次脱手飞到了方向盘上。他急忙地去拿,妹妹也不甘示弱的出手,爸爸惊慌地喊:“快松手。”此时他的眼里只有机器人,机器人卡在方向盘上,他用尽全身力气地扯,猛地一拽,方向盘一转,车子急速冲向一旁,看清前面的情景,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丁落声要床上一下子惊坐下来,额上的冷汗从脸上流下来,背后的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 他默然地坐着,胸口因喘大气不停起伏。这个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做了。良久,他闭上眼睛,用双手捂着脸。 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衣服,再没有半点睡意。 他站在窗边,眸色深沉地望着外面,眼中却什么景物也没有。 第二天,他虽还是神清气爽,沉闷的心情却没有消退,他自然而然地顺应自己的心情没有上班。 打电话给副经理简略地交待了一些事情,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各种道路上,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心情烦闷。 找了个地方停车,他开始步行漫游在大街小巷,姿态从容不迫。 —————— 何天依自那天晚上听光明读了她的信,并描述了她的字,她才真的知道自己的字羞于见人。想到日后她还要给光明写信,为了避免自己的字再次献丑,她下定决心在字上下功夫,勤练苦习,写到它不再为自己蒙羞为止。 所以她这次出门是为了买笔记本作练习用,也顺便给那四个小屁孩子买些画笔和练习本。 到了街上,凭着记忆寻找上次温心带她去的那个文具店。 走着走着,她总感觉身后有个人不远不近跟着她。她慢一点,那个人也停顿一下。过红绿灯时,那人就会靠她近一些。一旦过了红绿灯,那人又开始和她保持这一定的距离。 莫非遇到抢劫的坏人了?想到这里,她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抓紧背包的 这人一定知道她看不见才这么明目张胆地跟着她,知道她跑不掉。她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当下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妈妈也说过遇到坏人时往人多的地方走,然后给她打电话,危急时喊救命。可她到底没有实践的经验,担心她还没有展开营救计划已经惨遭毒手。妈妈也说过,真遇到抢钱财的,把东西给他就是了,人平安就好。如果真是来抢劫的,到时她是双手把背包递出,还是等他自己抢? 但她又转念一想,青天白日的,贼人应该没有那么猖狂。即使有,知道她看不见早就下手了,也不至于跟她走那么远的路。那人这样跟着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脚下还是不紧不慢,脑袋却飞快地运转,怎么摆脱或安全地揭穿那人的面目目的。 这条街她既然能自己来,证明她还是比较熟悉的。她抬脚走进一家精品店,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盒子观看,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暗地里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耳边只有一个从在店铺里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大概是店里的服务员。 那人没有跟进来!但他一定在门口。 她叫了一声:“服务员。” 服务员立即有礼貌应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她挪近服务员,用仅能她们俩听到的声音说:“门口有没有人?他长什么样子?” 服务员:“……”她偏头望向门口,“没有。” 如此看来想要这样看到那人的真面目只能是妄想了! 她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正要下手中的盒子,服务员说话了:“您是要买这个吗?我看她对它爱不释手的,喜欢却又有着顾虑。其实您无需有太多的心理负担,现代的女性用它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随着用它的人越来越多,现如今已逐渐成为了一种潮流。”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用了还会有心理负担。但她也不能直接问服务员这是什么东西,她困惑地问:“用了它有什么效果?” 服务员很有耐心地解释:“用了它会让您的胸部看起来更丰满更美观,您手上拿的这款金属质感的胸贴是现在最流行的。” 何天依嘴角抽搐,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歉意放下那盒可以让她胸部看起来既丰满又美观的胸贴,从精品店里走了出来。 那人果然又出现了。 她又进了两间服装店兜了几圈,那人还是像之前一样没跟进去。到底怎么引他现身?她从服装店出来,蹙着眉头想。 忽地有风若有似无灌进耳朵,她灵机一动,用最快的速度作了一个大胆地的决定,若无其事地转身向风吹来的地方走去。 她步伐平稳一步一步走进巷子,然后又蹑手蹑脚悄悄潜回巷口。她听到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声,那个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面上是从没有过的平静,心跳却是越发狂乱。 “哒哒”“哒哒”声近了,更近了,每响一声就像敲在她心上一般。 终于,那个声音到来了。她快步冲出去一把抓住那人身上任何可供她抓捕的地方:“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丁落声被骤然扑过来的何天依吓了一跳,他那浮躁凌乱的心情顿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奇妙感,怎么每回遇见她都是这么趣妙横生。 他调笑道:“我见小姐你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好不动人,所以双脚情不自禁跟你走了。” 何天依惊愕:“丁落声。”心中的大石落下了,随即放开紧抓着他衣衫的手。 丁落声笑得风度翩翩:“正是小生。” 岂止是小声,简直是无声! 没有了紧迫感,心情顿时就不同,何天依恢复了平常的语调:“你怎么每次都神出鬼没?我猜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踪我了吧?如果不是今天我发现了你,你是不是打算每天都跟着我?”她戏虐十足,“你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觉得我是一个需要保持的弱质女流,所以给我充当免费保镖?还是另有企图?” 丁落声莫名变得心情舒畅,万里晴空:“是因为我突然发觉你美丽聪明、可爱活泼、温柔贤惠集万千女性的所有优点于一身,特地来考察一下你适不适合做老婆,当然,这里面包括了保镖与企图在内。” 第27章 体验 “考察结果如何?”她才不信他的满嘴火车,估计他跟踪她的原因是出于好奇,因为她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介乎在见与不见之间。 “结果我发现,需要保镖的不是你,是我。” 两人同时笑了。 知道何天依要去文具店,丁落声陪她一同去了。 听说她只走过三遍这条路,丁落声惊讶得睁大眼睛,有时就是一个看得见的成年人也未必记得,更何况她看不见,还能一个人走。 何天依告诉他,盲人的方向感很强烈,听觉和嗅觉也比常人灵敏。常人的注意力都在视觉上,而她的在听觉和嗅觉上,所以记忆也较常人深刻。她每到一个地方对那里的声音和气味都特别敏感,听上三五回她就能分辨和记忆那个地方所在位置。 这样看来盲人也不是想像中那么孤弱无助的,但他无法体会她是如何凭着听觉和嗅觉在黑暗中行走自如。 像是想到什么,他决定闭上眼睛亲自体验一下。 闭上眼睛依然能够感受到光亮,只是什么也看不见。他走得非常慢,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既然担心又紧张。唯恐一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或碰到什么东西,担忧前后左右有人撞过来。各种担忧令他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动向,只是一味地想着要怎么回避。 即使是龟速,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踢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砖块。脚下一踉跄,张开双手朝前扑。何天依听到他脚下声响及时去伸手捞他,他也在慌忙中睁开眼睛。 丁落声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何天依犹如亲眼所见,呵呵直笑。 他只能睁着眼睛走。 “没有和大地亲密接触的难忘岁月,你是走不好路的。我就是这样摔过来的,万幸的是,我脸上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短短的几句话,不知包含了多少痛苦和心酸在里面。丁落声侧头望过去,却见她脸上笑靥如花。 何天依突然止住了脚步,丁落声正要问她怎么不走了,就听她说:“到了。” 丁落声扭头看向一旁,一间中小型文具店赫然在眼前。 有了丁落声的跟随,何天依不用麻烦店内的服务员帮忙,让丁落声帮她找她要买的东西。 丁落声给她选了一本蓝色硬皮中厚的笔记本:“你是给自己买的吗?”买来有何用途?不会是写字吧? “很奇怪是吧?”何天依有些讽刺地笑笑,仰起头回忆,“我妈妈不希望我做个文盲,我小的时候她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抓住我的手手把手教我写字。练习本不知道被我撕了多少,笔也被我扔得到处都是。刚开始我是挺顺从的,因为觉得新鲜,感觉摸索着写字挺好玩的,妈妈说写我就写。可是每天都不停地重复写过的字,我就慢慢厌倦了。妈妈说既然要写字,一定要写到好为止。我就冲她发火:反正我又看不见,写得再好有什么用。现在想想,我妈妈是对的。”当时听她说,就不会让光明看笑话了。 丁落声望着她:“后来是因为什么你又坚持写下去的。” “无聊。”她先是简单吐出两个字,然后叙述了当时关于写字的点点滴滴。 当时她是连学写字也不愿意的,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妈妈豪言壮语地激励她:咱们虽然看不见,但也不能做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即使失明,咱也是个有文化的,学好了说不定哪天重见光明了正好派上用场。她说这话总让人有自欺欺人的感觉,看不见,即使会写字也始终是文盲;重见光明,她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连自己都骗不了又如何骗得了她? 但她还是学了,那股新鲜劲过了妈妈还是不厌其烦地要她一遍遍默练已经无写数遍的字,妈妈那股较真劲儿让她明白这真的不是在玩。她自然抗拒,不是盲人不会知道做这样的事有多么无趣,而且毫无意义。由于失明许多事情都受到限制,她不能和小朋友做游戏,不能看动画片,去游乐园也只会令她感到恐惧,无事可做的她仿佛只剩下写字能做了,于是她又重新拿起了笔。掌握了一些写字技巧之后,写字也就比之前工整顺畅多了,听到妈妈的赞叹,她自豪得比之前更爱练习识字了。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那时候真傻,自己又没见过那些字,人家夸了就以为真的写得好。”想到光明形容她的字,她才发现自家妈妈的标准低到了什么程度。 重见光明,丁落声的思绪放在了这几个字上。如此说来,她是后天失明?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她的不幸? “帮我找几本识字练习本,再拿四排彩色画笔。”何天依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哦,好的。”丁落声转身到别的货架找练习本和画笔,何天依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她是为了下次单独来这里作准备。 丁落声见到了练习本随手拿了一沓,又在另一个货架上细心挑了四排画笔,说了声“好了”和何天依一齐走去收银台。 在何天依拉开背包去掏出钱包时丁落声已经把一张一百元放在了收银台。 “谢谢106块。”收银员扫描过物品后,双手拿起台上的钱说。 “好,请等一下。”何天依打开钱包。 “不用拿了,她不收第二次钱的。”丁落声笑着说。 何天依:“……” “找您4块。”收银员适时把钱递了出来。 何天依耸耸肩,把钱收起来:“我不会告诉他们是你买的。” 丁落声笑笑:“至少你知道是我买的。” “但是我不会被一个笔记本给收买了。” 何天依把各样东西整理放进背包,当放进练习本时她惊呼:“怎么那么多?” 丁落声答非所问:“反正他们不知道是我买。” 何天依又被他逗笑了。 其实她不知道丁落声除了练习本别无选择之外,挑的都是最好的。这次价钱比平时贵了很多,就算是多出了好几本练习本也没不至于多那么多钱,只是她被丁落声一路打岔,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丁落声开车送何天依回去,她也没什么顾虑地上了车。 两人在车上不着边际地说话,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丁落声在小区路口停车,何天依打开车门下车,弯腰对他说:“谢谢你了,又是当司机又是当保镖的。” “那你对这个司机保镖可还满意?” 何天依一本正经地点头:“非常满意,考察好了告诉我,我在庄家说的话长期有效哦。”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开。 丁落声望着被阳光下那个意气飞扬的缓慢身影,因为阳光的照射形成了一个耀眼的光环,越缩越小…… 真是愉快的一天,心情舒畅的何天依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倏忽间想到了什么,她顿住脚步回过向不管不顾地往回跑,嘴里喊着:“丁落声,丁落声……”你的衣服。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路口,丁落声早已无迹可寻,只听到路边的绿化树上叽叽喳喳的虫鸣鸟叫。 晚上家里做饭母女俩总是一如既往地分工合作,今天也不例外,一个淘米一个摘菜。 “今天干嘛去了?”何婉一边倒洗米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何天依坐小桌子边上摘豆角,闲闲地说:“也没干嘛,出去买了个笔记本,顺便给四个小屁孩买了练习本和画笔。” “你自己去的?” 何天依挑眉:“如果我说是呢?” “有人不老实了……”何婉摇摇头,尾音拖得长长的。 “放眼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老实的人了。”何天依得意的扬扬头。 把锅胆擦干放进电饭锅壳,合上盖子插电源按好煮饭功能,何婉走过来一起帮手,她也不打马虎了,特别新鲜地说:“听说今天有人送你回来。” 何天依不急不躁:“听谁说的?”看来陈阿姨不但热心,还八卦。 “现在的问题不是听谁说,是谁送你回来。”何婉非常明确地转换重点。 何天依也不隐瞒:“你听说过的。” 何婉是知道丁落声和庄子航的存在的,经过昨天一事,何天依已经把何时何地认识他们、和他们见过几次面一一告诉了何婉。这是十分有必要详细说出来的事,因为何婉会担心她结交一些品性不好居心不良的人。 何婉听的虽然是实话,却是删减版的。比如第一次没有弹钢琴和喝酒的情节,第二次没有喂鱼和庄子航落水那段。 何天依不敢猜想如果妈妈知道那事会有何感想。 何婉对将军落水这事也是心有戚戚,如若何天依看得见还好,如今这样往后真出了什么事也不是负责任两个字的问题了。 但何天依再三向她保证这次是绝无仅有的意外,她带他们出去已经不能用无数次可以代表的了,从来都是安稳而归。昨天她义正严辞告诫过他们,以往再像这次一样顽皮不合作不合群,她再也不带他们出去了,他们也很认真的答应了。 何婉只好作罢,只是再三叮嘱她下次出去一定要小心谨慎看顾他们。 何天依郑重地答应了。 第28章 巧遇 至于今天关于丁落声送何天依回来这件事,何婉听到的也是情节改动修饰过的,丁落声的跟踪成了和她在街上无意碰见。 不是她偏帮丁落声,只是这事说出来何婉肯定会怀疑他心怀叵测。假如何婉知道她和庄子悦合谋骗过他和那一连串的事,也会这样想,不过何婉是不会知道的。 何婉戏笑:“这个丁落声那么有心,该不会慧眼识珠看上你了吧?” 何天依哀叹了一声:“人家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可能会看上我?” “看上你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婉小小地拉高音量,“我女儿聪明盖世,多才多艺,又跟朵花似的,不知道比多少女孩优秀,他会看上你说明他有眼光。” 何天依汗颜,真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妈,出去你可千万别说这话,万一别人听了真要追到家里,要见那个聪明盖世多才多艺又跟朵花似的女孩,你上哪去找一个来顶替?” “我女儿的才貌一目了然,还需要找人顶替吗?”话虽如此,何婉的神色却悄然黯然。 何天依:“……”只能无语了! 丁落声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丁朝华的电话,结果又是一顿训。 丁落声泰然自若,拿着电话让父亲说个够。他一声不响让丁朝华气不打一处来,他如果稍有点悔改都会认两句错,现在丁朝华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最后丁朝华说:“你马上回公司,和东升的庆功宴局定在今晚,你必需到场。” “好,我现在回去。” 这个饭局主要是庆祝望远和东升合作,顺利推出望远的一款新抽油烟机在东升的各大家电器城上市。现在只是两个公司的高层庆贺,往后还有两个公司的所有人员的聚餐。 吃饭地点在本市五星级的金星酒店。 两个公司参加的人员都是执行管理层的人,十几个人坐满一桌。说的都是台面上的客套话,你来我往的端着酒一人两句,然后每个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丁落声也跟恭维了几句,很豪情地喝了几杯酒,对方公司的人直夸他年轻有为,差点没让望远公司的人抿嘴笑掉大牙吞下肚。 丁朝华和东升的董事经理大谈两家公司合作的远景,丁落声在一旁非常领教地听着,偶尔也插一两句嘴。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的话题还没结束,丁落声借口打个电话,溜了出去。 没有比这种庆功宴更无聊的事了,丁落声站在酒店的阳台吹风。 这种星级酒店就是优点多,还有阳台供人看外头千姿百态的景色。 丁落声正在享受晚风的抚摸,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丁落声。” 丁落声转头,见到来人竟是一脸惊喜的江文双。看来他最近真的在走桃花运,白天一个,晚上一个! “你怎么在这?”江文双也走到阳台边眺望远景。 丁落声笑笑:“和公司的合作商在这里吃饭,顺便出来透透气。” 江文双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猜这一定是个非常无聊的饭局,所以让你落荒而逃了。” 如今大多数的公司聚餐形式内容都相差无几,她能一语相中也不奇怪,丁落声笑笑:“你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否认了,你该不会也是落荒而逃出来的吧?” 江文双眼里闪着黠光摇头:“我是出来接电话的,要是我碰到这种饭局一定会想尽办法摆脱它。”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江文双突然兴起:“今天我朋友生日,里面可热闹了,走,我带你认识一下,保证比你那里好玩多了。”在丁落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把抓起他的手走。 丁落声望着他那只被抓着手臂的手愣了一下,江文双因为他的停顿也跟着怔住了,自己太过得意忘形竟然就这样去拉一个男子的手,虽然他们不算太陌生,但也不算太熟悉。 她蓦地松开手,显得有些尴尬。 丁落声淡淡笑,只得说:“走吧。” 江文双脸上重新展开灿烂笑容,和丁落声一起走向她吃饭那个包间。 江文双带头打开包间的门,只见里面男男女女热闹的坐了一桌人,里面的人一见她身后竟跟着个年轻俊雅的男子,即时轰动起来。 七嘴八舌问她带来的人是谁,妄自说她打着打电话的晃子去接男朋友,又说她交了男朋友也不告诉他们。 江文双和丁落声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辩解的余地。丁落声是无从解释,江文双倒是可以说,但她薄弱的声线在高涨的声音浪潮中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 席中一个衣着华丽兼容精致的女孩招呼他们过去,笑望着一脸潮红的江文双和从容淡定的丁落声,有点泼辣地说:“好啊文双,亏咱俩还是闺蜜,交了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我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莫不是怕我把他抢了去不成?还不赶快给我们介绍介绍。”说完瞟了丁落声一眼。 众人也在一旁附和。 江文双两颊火辣辣地红了,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害羞红的,快速地扫了一眼众人,有些忸怩地说:“哎呀你们都误会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们只是朋友。他也在隔壁房间吃饭我们刚好在外面碰到了,所以我叫他来跟你们认识一下,你们可不要乱说了。”不好意思看了丁落声一眼。 尽管江文双极力否认,众人如炬的目光还是从她的表情看出了些苗头,依然对此兴趣不减。 其中一个男孩调侃道:“那真是太巧了,缘分啊。” 丁落声还是一惯的神色自若,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对众人点点头,声音清朗:“大家好,我叫丁落声。” 这时江文双开始为丁落声介绍起众人,她首先介绍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孩:“这是安萍,也今天的寿星公就是她了。” “不好意思,今天来得唐突,事先不知道你生日,所以也没带礼物过来。”丁落声说。 安萍意味深长地望着江文双笑道:“没关系,一家不送两份礼,文双送了就可以了,你们说是不是?”目光转到众人身上。 又是一片附和声。 丁落声神色不变,倒是江文双的脸红了又红,连介绍的工作也做得不怎么顺利了。那些人倒也知趣,一个个非常热情地做了自我介绍。 安萍要给丁落声加位入座,有好事者已经给他倒好酒搬好椅子过来,这样下去可以预见又有多少尴尬的事发生!丁落声拒绝了:“公司那边的人还等着我回去,我就不坐了,但这酒我是一定要喝的,生日快乐。”说着端起了面前属于他那杯酒,客套恭谦又不失气度。 一干人等纷纷举起酒杯起敬:“生日快乐。” 酒尽杯空,临走前安萍笑咪咪地说:“文双替我们送送丁先生。” 江文双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那是自然。”然后飞快就势附在她耳边说了句“回来再找你算账”跟上丁落声出去了。 “我朋友爱开玩笑,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不像刚才的困窘,江文双说话也自然了。 丁落声只是淡淡地笑:“我没放在心上,他们今天高兴,开一下玩笑也无可厚非。”几句话就化解了各自的尴尬。 虽然知道他的回答是在意料之中,本来事实的确如此,江文双心头却隐隐有丝丝失落,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挑起了欣悦的笑容:“你不在意就好,我还担心你因为这个以后都不敢跟我来往呢!” 丁落声收住脚步摸下巴,像被什么困绕:“原来我看着像那种道貌岸然、鼠肚鸡肠的人,我一直以为自己长得玉树临风、慷慨豁达呢。” 江文双被他一本正经搞笑的样子逗得呵呵笑了。 丁落声也笑望着她:“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可以放心回去吧。” 江文双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有空联系。” 两人背着方向各走一边,江文双一回到包间安萍就先下手为强了:“老实交待,你是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江文双双手叉腰大步走到她面前,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起她的下巴:“小娘子,你的醋酸味好浓啊,大爷我也勾搭勾搭你可好?” 安萍拍开她的手追打笑骂:“去你的。” —————— 买了笔记本之后何天依一直很勤奋努力地在家练习写字,如果不是吃一顿不能饱三日的话估计她就真的打算三天一顿了。这股勤奋劲真可谓前所未有,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写信何以能让她有那么大的决心。 她先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开始练起,由简单到复杂,每个字写一行,一笔一划无比认真,短短的一横也要花上几秒钟,因为她要确保每个字的质量。 写好了晚上拿给何婉过目,何婉总是一边看一边说:“不错,比以前写的好看多了。” 听过光明描述她的字之后,她觉得何婉在这方面的话是最不可靠的,所以说了等于没说! 第29章 还衣 她跟何婉说只想知道横得平不平,竖得直不直,笔划之间相接的位置正不正确。何婉又认真地浏览了一遍,问她第三页写的是什么字,她说是大字,何婉说那个丈字写得非常好,那个天字出头已成夫了…… 自此她下笔更谨慎了,原本是写一个字定一次位,现在每画一笔定一次。但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诸如她的善字是别人的喜字,掌字没有口…… 问题总是层出不穷,也不知道那个光明是什么神人,竟能准确无误地读完她的信,她也越来越怀疑当年妈妈夸奖她是否是捂着胸口说的! 在梳妆台上埋头苦干的何天依抬头放手中的铅笔,伸了个懒腰,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刚写好的字。 合上笔记本,去把手洗了个干干净净,她从衣柜里取出那套男式衣服用袋子装好,然后把它塞进背包,背着它出门了。 今天是星期六,是她的工作日。借着去庄家的机会她把丁落声的衣服带去,让他去庄家拿也好让庄子航送去给他也好,总之,不在她家里就好,一个女孩子衣柜里兀地放套男子衣物总是不太合适的。 “落声哥哥的衣服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当何天依叫庄子悦把衣服拿给丁落声时庄子悦好奇地问。 何天依少不得又把丁落声英勇跳水救将军的光荣事迹第三次散布给群众,使得丁落声的形象在庄子悦心中顿时高大起来。 “我哥哥为什么没跳下去?”毕竟是自家哥哥,当然也希望他是个英雄。 “我估计他是没来得及跳。” 庄子悦哀叹:“哥哥就不是个做英雄的料,就算掉进水里的是个美女,得到以身相许的也不会是他!” 何天依嘴角抽搐,谁能告诉她是不是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 最后何天依交待:“叫你哥哥告诉你落声哥哥,神父那套衣服就不用还了。” 衣服拿到家里来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两天后庄子航拿着衣服亲自给去交给丁落声,在此之前他还想着见到他时调侃一番,当他来到咖啡厅里看到丁落声对面坐了个女孩时顿感意外。 那女孩皮肤白皙,眉目清秀,一头长发随意拂在脑后,着淡粉浅青的撞色蓬蓬裙,正一脸雀跃地和丁落声说着话。 这女孩是谁?他打电话给丁落声时他可没说他在约会。 “落声。”庄子航走过去喊了声。 两人同时抬头,丁落声说:“这么神速?” 庄子航调笑:“嫌我来得快?你早明说我就不来了。”朝那个女孩风度翩翩伸手,“你好,我叫庄子航。” 女孩礼貌地伸手回应:“你好,我叫江文双。” 庄子航收回手,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就是江文双,幸会幸会。” 江文双诧异:“你认识我?” 庄子航笑笑:“略有耳闻。” 江文双转过去望丁落声:“这不公平,他知道我的事,我却对他一无所知,你要也先给我讲讲他的事。” 丁落声说:“他都已经自己来了,还不如让他自己讲给你听。” 庄子航也不客气的侃侃而谈,江文双不时问上两句,丁落声也偶尔插上两句嘴,这样竟然过了大半天。 丁落声想到庄子航这两天每天给他一个电话,知道他在忙就没说什么。庄子航除非有事,否则不会那么频繁地打他电话。他悠悠地用勺子搅动杯中咖啡对庄子航说:“说吧,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找我,几次刺探我的空余时间,电话里说不行,非得要见我一面。” 不知这事算不算有趣,庄子航揶揄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婉转一点告诉我你在约会我就不过来,我又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他原本想着等着丁落声闲下来再告诉他,碰巧今天打他电话时他让自己来建民路的咖啡店,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江文双。 庄子航这么说丁落声有点冤,他也没料到和江文双的见面率会这么高。这几天他确实很忙,开车到b城出了一趟差,本来昨天就可以回来了,他却让助理先回来,自己在那边按摩院找寻了一遍,于今天无功而返。一路上他一直在沉思,回到a城差点追尾一辆银色宝马,幸好他及时回神一脚踩住了脚刹。差点被别人撞车自然惊吓不小,宝马的主人下车边骂边走过来,他在惊恐中抬头看见的却是江文双,江文双自然也发现了他,继而转骂为笑,两人一起坐到了咖啡厅。 他告诉江文双刚从b城出差回来,大概因为在那边晚上休息不好所以开车时犯困差点撞车,幸好遇到的人是她,要不然他就要被人骂惨了。 江文双望了眼他,果然见他眼底有淡淡的黑影,听到被他说遭人骂时她略略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她没看清是他之前她也骂了。 江文双刚刚参加完一个面料展会,这一回收获颇丰,看到了不少合意的面料,当她心情愉快满载而归时惊慌发现后面的车毫无顾忌地冲上来,竟不期然会是他。 两人正聊着庄子航就打电话过来,丁落声本来就打算回来就去找他,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可巧,他自己寻来了。江文双在这反正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便让他过来。 听了庄子航的话,丁落声笑笑:“约会的话我还带你这个电灯泡?想要分手的话叫你过来倒是不错。” 庄子航点头:“我确实帮你挡了不少桃花运,在学校的时候每次爱慕你的女生约你出去你都“顺便”叫上我,后来都没有女生敢约你了!说起来你在学校一直打光棍有一半责任还在我呢。” 江文双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听到丁落声一直打光棍心猛地一跳,不知道他现在还打不打光棍。 庄子航似乎听到了江文双的心声,笑着望了她一眼:“他现在还是个光棍,你若也是单身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和他凑一对,今年你们就可以过双棍节了。” 对于庄子航的突发奇想,丁落声只是休闲地喝咖啡,这种事江文双和他各让对方经历一回就算是扯平了。 哪知江文双眼睛亮晶晶,很随口地应到:“好啊,这主意不错,光棍这个头衔我早就想摘下来了,可就是找不到机会,现在总算了这桩心愿了。” 庄子航意外地望着她,没想到这个女孩这么爽朗直白,他是开玩笑,不知她是不是也一样。但仔细一想这已经算得上含蓄了,他还见过更干脆直白的,她才知道你有意于她,她马上就要嫁给你是!现在的女孩都比爷们强悍,如此一来他也就释怀了。 庄子航想的那个人当然就是何天依。 丁落声的反应和庄子航差不多,意味难明地看了她一眼,想从她脸上看出真假。却见她满脸赤诚,一双眼睛光彩绽放。但他和庄子航一样不可免俗地想到了何天依,所以他也释怀了。 庄子航见丁落声没什么表示,呵呵干笑两声:“我只是提个建议,是过光棍节还是情人节主要还是看你们俩。”说完呵呵地喝着刚上的咖啡,也不知道丁落声对江文双究竟有无想法,他可不能再深入讨论这个问题了,否则改日丁落声一定会很“感谢”他的成人之美。 这个话题果断地没有继续,三人还算愉快地聊天。 聊着聊着,丁落声终于再度想起了庄子航来此的初衷,问他:“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庄子航把身后的纸盒递过去:“还有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看看人家多有诚意,为了洗这衣服不知道放了多少洗衣粉。放在我家两天了,我想着怎么也是人家的心意,打算当天就给你送过来,谁知你一直在忙。”本想还想说几句他和何天依的玩笑,但看见江文双就把话咽了回去,谁知道他和江文双有没有戏,他可不能把事搞砸了。 丁落声接过纸盒,看到里面躺着个鼓鼓的红袋子,翻开来一看,是他跳水那天穿的衣服。他早就把这身衣服给忘了,没想到何天依竟把它拿到了庄家。可是看见这衣服,又使得他想起了他穿回家那身衣服,真是不堪回首。 谁知庄子航笑着告诉他:“她说那套衣服就不用还了,权当是报答你了。” 丁落声微微一僵,这报答还真特别,可是谁能告诉他,家里那套衣服他该怎么处理? 江文双在一旁听着,对这件事十分好奇。在这个话题里她完全是个局外人,根本插不上嘴。不知道那个她是谁,但从香喷喷这三个字中可以听出是个女孩子,他们的关系似乎还很微妙。 因为江文双有事要回公司先行离开了,庄子航坐到了丁落声的对面,懒散地靠在那里,挑着眉说:“不要告诉我你跟她没有奸情,我不信。” 丁落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跟她本来就没有奸情,又拿什么告诉你。” 庄子航明显不信:“那你跟她怎么会在一起?难道又是她没人载被你半道找来这里喝咖啡?” “想不想听听真相?” “愿闻其详。” “我不仅去了b城,还去了13家按摩院,留了13张名片在那里。” “结果呢?” 第30章 前往 “结果我就回来了,兴许是那13张名片给了我太大期盼,所以我一兴奋就差点撞车了,刚才你怀疑跟我有奸情的那个人就是差点被撞车的对象。” 庄子航失望至极,还以为有什么罗曼蒂克的过程!不过有人比他更失望,跑了13家按摩店都没有丁点收获,老天也真的太铁石心肠了!差点撞车或许不是因为太兴奋,而是因为太压抑。丁落声这个人大多时候都洒脱无谓,唯独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他有意撮合他和江文双就是想分散转换他的心思,当年的事是个坑,他无论如何都应该跳过去了。 “很失望吧?”庄子航忽地说。 听见这话,丁落声从容地笑了笑:“失望是肯定的,但不是很失望,经历过千百遍这样的结果我现在对失望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那你差点撞车为的又是什么?” “自我反省。” 丁落声出差回来这段时间表现得很好,上班不迟到不早退,自己的工作自己完成,即使做不完偶尔还自觉地加班,在新产品研发讨论会还积极发表意见。副经理身上的担子顿时轻了一半,这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这总经理算是洗心革面了吗?因为丁落声的良好表现,晚上吃饭时丁朝华十分难得和颜悦色地叫他多吃点! 丁落声的突然改变让公司很多人大惑不解,本来嘛,他就是应该上一天的班休息一天半天的,现在忽然变得那么正规他们能不惊讶得差点掉下巴吗?渐渐地,大家习惯了必邪归正的总经理。就在大家以为他们的总经理正式走上轨道的时候,他们的总经理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天,丁落声正在热火朝天地审查文件,手机响了。他在百忙之中扭头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上出现的是庄子航的大名。 他一手接电话,一手还翻着文件看:“不管你现在以什么理由叫我出去,不到下班时间我是坚决不出公司大门的。” 出去给他冲咖啡回来的助理小杨刚才听到了这句话,欣慰地笑了,她们的总经理真的脱胎换骨了。 丁落声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翻文件的手不动了,神色变得严谨起来。 三分钟后他挂了电话,把两分钟前出去的小杨叫了进来:“把这些文件拿给副经理,有几份我已经签字了,叫他发下去。” 在小杨膛目结舌还没有消化完他这一转变时,他已经是大步流星走出了办公室。小杨甩甩头,她刚才听见的话是幻觉吗? 丁落声把车开到一家酒吧门口,早在那里等候的庄子航立即拉开车门上车。 路上庄子航说:“在南环老街,叫高手按摩院。窦国文说是个很小的店面,不过是个老牌子了。” “没想到窦国文还挺实在的,不去那些美女成群的沐浴按摩,偏喜欢找盲人按摩。”丁落声笑着说。 刚才庄子航和窦国文在酒吧喝酒,窦国文说起他疲劳时经常会去一个盲人院按摩,那里有个女孩按摩的技术很好,他每次去都是找她按。那个女孩长得不错,人也很好,可惜是人盲人。 庄子航随口问了句她叫什么名字。 “江馨。”窦国文说。 庄子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瞪着他:“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名字?” 窦国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吓过后把他皱巴巴的衣领从庄子航手中解救出来:“那么大反应干什么,你这样子会让人以为我欠你钱没还,你要打我呢。” 庄子航意识到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四下看了看,等窦国文整理好衣服就问:“你刚才说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刚才不是说了吗?叫江馨。” “那个馨?多少岁?” 窦国文不假思索的说:“我又不打她主意,哪里会问那么多,不过看她的样子,也就二十多少左右。” 庄子航二话不再多问立即给丁落声打电话,搞得窦国文莫名其妙。 窦国文的确对盲人情有独钟,同学聚会那天他看何天依的眼神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知道何天依是盲人不知道会有何感想。想到这庄子航笑了,他望着前面的滚滚车流:“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眼相中何天依,也或许是缘分,你说我们要不要撮合撮合他们?” “我觉得天依是没什么问题,毕竟她的条件摆在那里,答应了就可以娶回家了。”丁落声说到这里忍俊不禁,和何天依接触过几次,知道她是个爱开玩笑的人,所以她说的那些话当然也是玩笑话,不过的确够逗趣,“关键是国文,他要是知道何天依……还会喜欢那才是缘分。” 那么灵巧可爱的女孩子却偏偏看不见,就像窦国文说的,可惜了!美好的青春和前程都葬送在黑暗里,到头连结婚也是个问题。 “你说盲人一般都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庄子航原本只是想着说出来共同探讨,没想到丁落声还真能答得出来。 “盲人通常都是和盲人或视力有障碍的人结婚,和正常人结婚的也有,不过那都是极少数的,因为一个正常人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是不会愿意和一个盲人结婚的,就是愿意也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件。家境一般的人都很难接受一个盲人,像窦国文那么好条件的人更加不可能接受,即使他愿意,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找了这么多年盲人,他的付出虽然没什么收获,至少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这么说来一个盲人想要找一个正常人结婚简直是一种奢望。”庄子航感慨万分,猛然想到了什么,他倏地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丁落声,“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不找女朋友就是为了找到她跟他结婚吧?” 丁落声沉默,但他温和浅笑的表情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 庄子航倒吸一口气:“你疯了。” 丁落声还是没说话。 庄子航懊恼地靠着座背,心情无比复杂,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打算这样做很显然蓄谋已久了,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一心只想着找她,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这样做,现在想要让他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了是! 看着他这样自己又不能无动于衷,他的做法太不理性,欠了人家虽然要还,但方法有千万种,不一定要用最极端的一种。 庄子航试图给他出主意:“你还有其他更好补偿她的方式,比如给她钱,给她买个房子,请两个人照顾她,无论哪一样都行,甚至几样加起来都可以。” 丁落声淡淡的答:“这是我认为最好的补偿方式。” 庄子航无奈:“要是你一直找不到她呢?难道你要为她一辈子守身如玉?” 丁落声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才说:“我不会那么盲目刻意去找她了,但30岁之前我不会结婚。”在b城灰败而回,他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即使他再怎么执意去寻找也只会一次次让自己失望,仿佛他越刻意就越事与愿违。那一瞬间他想通了,许多东西是强求不得的,那他就顺其自然,不会再执着盲目去找她了,但他会为她留一席之地,也许有一天他会在某个城市某个地点不经意遇到了她。 “万一你30岁之前有了喜欢的人,然后又找到了她,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已经这样想,我就不会去喜欢别人了。” “我说万一,你知道世事没有绝对的。” 丁落声抿着唇,面色凝重起来,久久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但不代表没有这种可能性。慢慢地他又恢复了轻松自如的状态:“只要她愿意,一切都听她的。” 庄子航惊愕万分,就像刚开始猜到他要娶她那样。能做到这个份上,他得有多大的内疚? 庄子航无力的闭上眼睛,忽地灵光乍现,猛然睁开眼偏头过去:“如果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了呢?” “那我就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她。” 如果这个江馨真的是丁落声要找的那个人,那就希望她一定要结了婚,庄子航祈祷到。不能怪他太邪恶,毕竟这是关乎丁落声的终身幸福,而丁落声的决定没有半点根据,这样做实在太儿戏了。 俩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再说话。 越接近目的地丁落声的心情越沉重,假如真的是她,他该用什么身份出现?她会不会恨他?会不会接受他的帮助?她过得好不好?如果不是她怎么办? 车子终于慢慢驶进南环老街,这是一片还没有开发的老城区,青石板铺地,一到三四层高的旧建筑楼房,冷冷清清的街道,人影寥寥无几。 丁落声的车子开得很缓慢,边开边注意两的店铺。 车子开到了一个十字街头停了下来,他们需要选择一条去路。 丁落声眼睛一一扫过三条街道,心里盘算着走哪条才是正道。 “要不打电话问问窦国文吧?”庄子航说。 丁落声瞅着右边看了一会儿:“不用了,就走这条吧。”慢慢发动车子开过去。 第31章 江馨 在一个水果店旁边还真看见了“高手按摩院”。 丁落声把车停在按摩院的路边,望着玻璃门墙上大红的“高手按摩”几个字出了会儿神,然后和庄子航下了车。 俩人一齐踏进了按摩院,眼见的面积不是很大:对着正门摆着一套半新不旧的软皮沙发,前面放着一个玻璃茶几;后面是一堵墙,墙的左边有个门口,门上挂着重厚的门帘;正门口右边有张旧桌子,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秃头男人正拿着一个本子在写什么,看见他们两人进来随即放下站起来,一脸热情地笑:“两位先生是拔罐、刮痧、还是按摩?” 庄子航装模作样地说:“听说你们这里的按摩技术不错,不知道是不是?” 秃头男人笑嘻嘻走出来:“别人既然能介绍你们过来,说明我们院里的信誉还是可以的。”接着把他们引致沙发那边,“先坐一下。” 俩人在沙发坐下,秃头男人到一边的饮水机倒水,很快就用一次性杯端了两杯水过来:“两位先喝杯水吧。” 两人谢过后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秃头男人拉话题:“不知是那位介绍你们过来的?” “哦,他姓窦,说你们这里有个什么馨师傅的按摩技术很好,我们就想过来看看。”庄子航说,是真的来看看。 秃头男人疑惑了下,然后豁然开朗:“你说的是江馨吧,她的确是我们这里最出色的按摩师,按的穴位和力度都是刚刚好,一般人比不了她。” 一直没有开口的丁落声说:“我们能见见她吗?” 明知道这里不是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孩扎堆的大型沐足场所,没有先见过人的习惯,还要求先见人?难道人不漂亮他们就闪人了吗?虽然这样想,秃头男人还是爽脆地应了他们的要求,走到沙发旁边那个门口掀起门帘喊:“阿馨,出来一下。” 里面有个女声应到:“来了。” 片刻之后那个女声清晰在门口响起:“什么事?” “窦先生介绍了两个客人过来,要见一下你,你过来跟他们坐一坐。”秃头男人说完领先回到刚才坐的位置。 从门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纤瘦短发女孩,中等个子,那双眼睛看着倒是与常人无异,但只要留心看的话就能看出毫无光彩。 女孩徐缓地移步过来,走到秃头男人身边坐下。 丁落声和庄子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仿佛想从她身上获得些什么。 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两边嘴角微微掀起,双眼时不时地眨一下,眸中却无半点生气。她的神态和何天依有着天壤之别,完全不同于何天依的生动自然。这才像是真正的盲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女孩深感奇怪,不是有人要见她吗?怎么都没声气。 秃头男人见他们两人目光灼灼地望着女孩,而且久久不移开视线,心里不禁有些恼火,但又不能骂娘,于是重重地咳了一声。 这一声终于让过分投入的俩人拉回到现实,他们略显尴尬地别过头,默契地各自扯出一个笑容。 丁落声掩饰般地低头喝了一口水,思绪万千,圈着一次性水杯的手几乎僵硬了,眸光契而不舍地在女孩身上流连。 他预想过千百个与她见面的场景,没想到会是这和平。也曾设想过她的样子,但没有一个与之相同。如果这个不是她,她又会在怎样的情景下与他相见?她的模样又是如何? 丁落声再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秃头男人不耐烦说话了:“不知道你们找江馨要了解什么?” 庄子航听出了他不善的语气,知道他们可能真的过分了,胡乱扯了个问题,笑呵呵地望着女孩:“江馨是吧,不知你学按摩多久了?” 江馨定坐在那里,表情没什么变化,张着口说:“四年了。” 接着问:“今年多大了?” “……24。”这人是不是调查什么来的? “你过得好吗?”丁落声情不自禁的问。 江馨:“……”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话怎么听着充满了情感? 秃头男人眯着眼睛,在心里冷哼,他就知道这俩人来意不单纯,暂且看看他们到底想怎样。 江馨艰难地说:还好。” “那就好。”庄子航说,望着了眼丁落声然后呵呵地问,“结婚没有?” 江馨:“……” 秃头男人:“……”拳头紧握,青筋暴现。 一室静静悄悄,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个声音说:“……结了。” 俩人还没有从汲取这个信息中清醒,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秃头男人倏地让起来,勃然大怒说道:“怎么,没结婚你们俩还打算跟她求婚来着?又是问年龄又是问过得好不好,过得不好你们又打算怎么做?你们还想知道些什么?我不仿告诉你们,江馨今年二十四岁,虽然几年前不幸失明了,但她过得很好,因为她有我照顾,我就是她老公。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敢打她主意的,你们是拿了水缸做胆了,竟敢觊觎我老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感觉赤手空拳会吃亏,转身去寻扫把。 丁落声和庄子航被这一连串的变化惊愕得呆若木鸡,最终在秃头男人抄扫把回来前醒悟,狼狈地跳起来夺门而出。 俩人跳上车,在秃头男人没追来之前火速离开。 开了好长一段路,确保了安全之后,丁落声停下车,劫后余生的俩人对望了一眼,哈哈大笑。虽然也有些失望,但不影响他们现在的心情。 车子又重新上路,不过比来时的气氛明显轻松多了。 回到了相对繁华的一条商业街,庄子航指着前方街道:“你看那是谁?” 丁落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何天依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一个戴着头盔的男子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什么就走向不远处的摩托车,骑上去朝他们来的方向扬长而去。 丁落声把车开过路边,按了一下喇叭。 何天依听出喇叭声在左边而不是背后,知道不是自己挡到开上人行道的车辆,不过还是下意识地转头到左边。 只听得一个欢快的声音喊她:“天依,去哪里啊?” 原来是庄子航,何天依走近应到:“回家。” “上车吧,送你一程。”庄子航说。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客气什么。”麻烦的又不是他。 何天依犹豫了下:“那谢谢你了。” 庄子航下车给她开了后车门,等她上车后关了车门回到副驾座,车子开动了。 何天依拢着眉头细细闻了闻:“这是丁落声的车。” 庄子航诧异地瞪大眼睛,这她也能知道,不是一直以来都是逗他玩的吧? 丁落声悠然开口:“天依的鼻子倒真是挺灵的。” 何天依一愣神,怎么他也在这?悄无声息的,还好没说他坏话。庄子航坐副驾座她怎么就没发现不寻常呢!可是话说回来,怎么她见到这两个人每次都是一起出现,唯独丁落声跟踪她那次是一个人。出双入对的,他们的关系到底有多好才会亲密到这个程度?“男朋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我是伴郎”这句话突然冒出来,“同性恋”这三个字自然而然地跟着冒出来了。她被自己的猜测惊讶地无以复加,他们竟然是同性恋!一直以为这种事情离自己很遥远,没想到它早就存在她的生活里。 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他们两人一身阳刚之气,谁能想到会是同性恋。 他们的父母知道吗?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像光明的告密者一样上演男朋友结婚了,新郎官不是我的戏码?他们亲密到这个程度,想必早就爱得难分难舍,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心如刀割?真是太悲哀了,原来不管是谁都会有不如意的事。 但也只能怪他们,走什么路不好,偏要走这条没有尽头的路! 以前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平淡,总是波澜不惊,所以无比羡慕那些色彩斑斓的人生,等她真正见证了又觉得太悲情,人就是这样矛盾! 据说同性恋大多都是在地下发展,也就是见不得光。他们一定很痛苦吧!毕竟要瞒过所有人。不过他们做得很成功,如果她不是思维比常人敏锐,也发现不了。但她会为他们保守秘密的,为了不让他们觉得难堪,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从丁落声说完话就没听到何天依有回应,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一脸呆滞。他转头用眼神询问丁落声,表示很不解。 丁落声只是笑笑,时不时抬眼看车内的后视镜,镜里清晰地出现何天依的脸,然而他每次看镜里的表情均不同,惊异、忧伤、无奈,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跟变脸表演似的。 他还真不知道一个人能够随时随地的幻想,还能随时随地的进入忘我的境界,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真想知道到底什么事让她那么纠结。 如果他们知道此时何天依在想什么,一定会找根面条上吊去。 第32章 好人 不知多少时光流逝,何天依从臆想中回神,忽地想起身在何处,随即想起被她遗忘的人,有些窘窘地问:“到哪里了?” 庄子航爽朗一笑:“我说天依,你想什么事情想得那么入神,竟然把我们忽略了,好歹顾及一下我们的感受吧。虽说我们没有高大魁梧的身躯,但也有玉树临风的气质,还不至于到了让你这么容易忽略程度吧|?” 丁落声慢悠悠地的说:“那是我们的存在感太渺小,有够吸引力,被忽略很正常。 我们我们的,看看这两个人多有默契,一唱一和的,真不愧是情侣。 何天依讪讪地笑了一下。 庄子航问:“想什么事情想得那么入迷?” 当然不能告诉你,何天依笑着说:“是一些无关要紧的事。” 这就是不愿说了,庄子航想起刚才看到和她说完话开着摩托车绝尘而去的男子,又问:“刚才那个是谁?” 他的话题转换得太快,何天依一时反应不过来:“哪个?” “就是开摩托车那个。” “哦,他是个邮递员的。” “哦,你刚才叫他帮你寄东西啊。” “呃……不是,他刚才只是把帮我买好的东西给我。” 庄子航狐疑:“邮递员帮你买东西?你跟他认识?” 应该算认识吧,不过她也才第二次“见”他,于是说:“他给我们家小区外面的报亭的陈阿姨送过快递。” 给她们家小区外面的报亭的陈阿姨送快递,跟她有关系吗? 丁落声瞥了一眼后视镜,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九曲十八弯的经过。不过单凭这件事就可以看出,不能将她和寻常女子一概而论。 庄子航的没多注意她们之间的关系,他更在意的是那个快递员帮她买了的东西:“他帮你买什么东西了?” 何天依:“……”有什么合适的借口可以说呢?这个虽说不是什么绝密的事,但说出来她就没有秘密了。既然没什么好说那她就实话实说了,“这是秘密。” “秘密?”庄子航扭头过去看她,“能告诉我什么秘密吗?” “告诉你了还是秘密吗?” “要不这样,你小声一点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落声。” 那边的丁落声不轻不重地咳了一下。 何天依抿着嘴笑,这俩人真有意思。 庄子航没有挖掘到秘密,便做出一副冷峻的样子:“天依,你老实告诉我,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像丈夫审问出轨的妻子。 “我跟他没有关系。”像妻子否认出轨。 “那他为什么帮你买东西,他怎么不给我买东西。” “他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帮你买东西?”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还看上你了呢!” “何天依,不要试图转移大众的注意力。” “我说的是真的,你家那么有钱,如果能攀上你这个钻石王老五,我至少可以少奋斗30年,哦不,是我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何天依笑嘻嘻。 庄子航笑得比哭还难看:“呵呵,天依你真爱开玩笑。”怎么每次败阵的都是他呢? 何天依很严肃的说:“我没开玩笑,可以让落声做证,只要你同意,咱们可以马上去领证。” 丁落声只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他感觉在何天依面前庄子航就像是只小白兔。 庄子航讪讪笑道:“天依啊,这婚姻大事,不能草率。虽说我这个长得挺帅,但也没什么好的,太多女孩子喜欢了,你能忍受得了她们每天对我献殷勤吗?再说了我游手好闲花天酒地,说不定哪天喝醉了还会打老婆。所以说我这棵树靠不住,你还是另找一片木森林吧。” 何天依心里都快笑抽了,她不就开个玩笑,他用得着这么又抬又贬自己吗?如此大言不惭他有没顾虑到旁边那位的感受?虽然这样想,她脸上还是很平静:“你不用编这些故事骗我了,你的为人怎么样子悦都告诉我了。” 庄子航嘴角僵了僵:“那个……落声,现在到哪里了?” 何天依突然说:“你是不是看不上我?嫌我看不见,还是嫌我不够漂亮?或是嫌我只会弹琴,你说,你还嫌弃我什么?” 庄子航:“……” 丁落声笑得十分肆意,握方向盘的手都不稳了。看在这一路上庄子航让他过得这么惬意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救他于水火之中吧。 “天依,你再让他说下去他都要哭给你看了,你就放过他吧。”丁落声说着看了看后视镜,镜里的何天依笑得星光灿烂。 何天依想,到底是情侣,最后还是帮他解围了。 说起来何天依觉得今天还挺邪乎的,本打算去邮局买信封邮票的,后来记起好像谁说过外面的好看点,所以她就到文具店去买。谁知里面只有信封,她只好转去邮局。 路上她灵敏地感觉到好像有人跟着,那个很谨慎,跟她保持着很远一段距离,若非她目不能视听觉异常聪敏,加上周围环境还算清静,还真听不到那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原先她猜想会不会又是丁落声,但丁落声看着不像那么无聊的人,可不是他又会是谁?难不成这回真遇上歹徒了?他的目的是人还是财? 她这回没有进任何店铺,一直沿着街道走,她要看看那人跟到什么地步。 她转了两街,偶尔在饮食店门口停下张望,然后又掉头就走。 她考虑着一直跟那人兜圈子还是坐公交车回家,忽然听到有人将她叫住。那人叫了两声小姐,直到她记起那把声音的主人才确定是在叫她。 她停下来回过头:“周小开。” 周小开走近她惊喜地说:“你真的记得我。” 何天依笑笑:“有事吗?” 周小开有些不好意思的:“自从上次帮你寄了信之后我就想着你可能还要写信,就到邮局买了些邮票和信封,顺便帮你把地址写上了。本来想着拿到报亭那里让那个阿姨拿给你,又怕阿姨把我当怪物看。我到你们小区送过很多次邮件,就是没见过你,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搬走了。刚才我给那个旅店送了邮件出来就看见你,本来就及时叫你,但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也……没见过我,万一你不记得我,把我当坏人怎么办。后来我想,把东西给了你再解释,没想到你真的记得我。” 周小开一口气说完,听得何天依目瞪口呆,太巧合了,仿佛打个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过来。而他做这事也太出人意表了,她好像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心地也忒好了点吧。不过话说,做这样的好事用不着跟了她几条街才跟她说吧,吓得她心惊胆战的。 “上次你帮我寄信我还没谢谢你呢,你现在又帮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又不是多大的事,不用在意,你等着,我给你拿去。”何天依听到周小开匆匆走开的脚步声,一会儿又匆匆走回来。 周小开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何天依:“拿着,邮票我都帮你贴好了。” 何天依接过牛皮纸袋,手心的重厚感让她心里一阵感动,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两个字:“谢谢。” 周小开爽朗的笑:“不用谢,你能接受我这点心意我很高兴。” 这周小开是不是雷锋的化身,这么热心助人。 “我先走了,还有邮件要送。”周小开说着就走。 “我叫何天依。” 周小开回头露出洁白的牙齿:“知道了。” 何天依轻轻拥着怀里的背包,心想,我总是真是幸运。 丁落声把开到三天门小区,何天依在临下车前说:“我明白了,你们以后都不用担心我了。” 丁落声和庄子航一头雾水,明白什么,担心她什么? 看着何天依莫名其妙的笑着离去,庄子航擦了擦额头:“我的神啊,我差点都招架不住了。” 丁落声悠悠的说:“你已经招架不住了。” 庄子航:“……”给点面子行不? —————— 万事齐全只欠东风,这回终于可以写信了。等何婉上班之后,何天依展开了她的写信计划。她十分感谢周小开的热心帮助,不然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写信封还不知要费多大的周折。 她数着那沓厚厚的信封,就是一天写一封也能写上一个月了!只能说这个周小开真是个好人,有机会她一定要谢谢他。 这次她自信满满地花了半天时间写了一张信纸,把自己想到的梦想啊渴望啊对于人的见解啊写在了信上。 结尾的时候她觉得应该留个名字,不然光明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她。真名是不能用的,她想了想,大笔一挥,写上了“一天”两个字。她名字倒过来的读音,大气简约又与她密切相关,真不错。 满意的扬了扬手里的信纸,装进信封用双面胶封口,然后出门去邮局。 本来可以拿到陈阿姨那里让送报纸的人顺便带到邮局的,但这次她可不敢让陈阿姨经手,保不准陈阿姨见她那么热衷地写信给电台晚上就回家听收音机。 第33章 点餐 隔天晚上她果然听到光明在节目里提到她的信,当听到光明说一天这个名字起得很有创意时她乐傻了。光明遵守承诺不在节目里读她的信,只是说她的梦想很简洁,她一定也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女孩。还猜她很勤奋,因为她的字比起头一封信写得好看多了。 她骄傲的抬头,这么多天废寝忘食可不是在画圈圈,就是画圈圈也能画圆了。至于他说的善良,她怎么觉得在某某人心目中很邪恶呢? 何天依之前一直忙着练字,没怎么和外界接触,现在算是解放了,她给温心打了个电话,温心正在上班。挂了电话,想到也很久没有带孩子们去玩了,便决定到教堂带孩子们出去逛逛。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何天依再三提出一定要团结友爱,互相照顾,做不到这两点她以后都不带他们去玩了。 孩子们自然是信誓旦旦地答应了,这可是关乎他们从今以后的幸福生活,因为神父除了出去买菜很少会出门,他们也只有在那个时候能跟着他出门一趟,平时想要出去就只能靠何天依了。 逛了公园又逛商场,买了一袋小孩子的零食,孩子们眼馋地望着那袋零食跟着出了商场,何天依却没有拿出来给他们吃,而是带他们进了旁边一个餐厅。 在一个卡座坐下后,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指着餐牌上的炸鸡啊冰琪淋啊一通猛点。点了十几样之后他们还想点,何天依阻止了,说吃太多冰冻和油炸的东西会长得又胖又丑,以后像猪八戒一样就没人喜欢了。 大王垂下眼帘拉聋着耳朵,目光在餐牌上流连,心有不甘地说:“天依姐姐你是不是骗人的,上次说吃太多冰冻和油炸的东西会长不高,现在又说会长得像猪八戒。” 何天依顿了顿,然后笑嘻嘻的说:“我上次还没说完,其实是吃太多冷冰冻和油炸的东西会长不高,然后就变丑了。” 孩子们认命地接受了事实,她总是有太多的理由让你相信她说的是事实。 这时她们背后的卡座坐了两个女孩,只听其中一个声音清亮的女孩很干净利落的点了餐,另一个嗓音低厚些的继续点。 “两份炸鸡腿,一只烤鸡,一份炸丸子……一份巨型雪糕船,一份香草冰琪淋……” 这边的五个人听得眼都直了,她们和那边正好隔了一道装饰墙,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形。然后孩子们的目光齐齐集在何天依身上,何天依感觉到了,笑着摸了摸坐在她左右两边的小蜜蜂和叶子。 跟着她们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喊:“林小琳。” 有个弱弱的声音说:“我再点两个,不,三个。” 不知是否受到了什么威逼,那个原本就很弱的声音无力的低了下去:“我再点一个。” “你再点一个试试。”威胁的味道很浓。 很委屈的声音:“我还没点饮料呢。”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我要一杯冰冻柠檬汁,一份红豆双皮奶,就这么多,快去下单吧。” 貌似服务员的声音:“我还没给你们重复菜单……” “不用了,不用了,快去快去……” 叶子小声的问:“那个姐姐为什么可以点那么多?” 何天依解释:“她不是点来自己一个人吃的。” 那边一个声音很配合的说:“你每次一个人点那么多东西吃你妈不知道真是太没天理了。” 何天依:“……” 将军很懂事的压低音量说:“天依姐姐,你不用解释,那个姐姐一定像猪八戒。” 点好的东西终于陆续上台,孩子们虽然贪吃,但还是很有良知的,先给何天依分布了各种食物,然后才不亦乐乎地吃起来。 “嘀嘀嗒嗒”吃东西的声音彼此起伏。 “哥哥,哥哥,这里。”背后那个声音清亮的女孩大声喊道。 还真是有人来,也不知道要不要再点餐。何天依有些好奇的想,“咔嚓”地咬了一口炸鸡腿。 丁落声一边接电话一边走近丁小乐她们的卡座,说完电话正好走到卡座,丁小乐问:“谁啊。” 丁落声没说话,只是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丁小乐心领神会,没好气地说:“哥,你不会把他也叫来了吧,会影响我的食欲的,你也最好离他远一点。” “小乐,你对子航怎么还那么大意见。” 何天依一个激灵,一口炸鸡腿卡在喉咙,叫苦不迭猛地咳起来。 孩子们紧张的叫起来:“天依姐姐,你怎么啦。” 丁落声一怔,相逢不问在何处啊,这个何天依和他也太有缘了! 叶子和小蜜蜂连忙给何天依拍背,对面的大王顺手拿起面前的一杯西瓜汁递过去:“天依姐姐,喝一点果汁吧。” 将军端起一杯奶茶怒道:“大王你个笨蛋,天依姐姐喝了西瓜汁会死得更快。天依姐姐,你喝奶茶吧。” 何天依被将军的话呛到,咳得到更利害。 丁落声端起服务员刚给他倒的一杯水在丁小乐和林小琳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走过去。 这时何天依已经咳得顺气很多了,丁落声站在卡座旁边把水递过去:“还是喝水吧。”坐在外面的叶子也没多虑丁落声从哪里冒出来,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到何天依嘴边让她喝。 何天依顺从的喝了几口水,沙哑的喉咙说:“谢谢。” 丁落声笑着说:“吃东西吃得好好的,不会是被我的声音吓到的吧。” 如果此时何天依嘴里还有炸鸡腿一定还会被噎到,他猜得也太准了。她这所以会这么震惊,一是因为他的声音突然出现,二是他妹妹知道了他和庄子航的事,三是他妹妹不能接受。光他妹妹那句“你也最好离他远一点”就知道他妹妹有多不待见庄子航。她如是的想。 一时间接收那么多信息她当然被惊吓到了。 何天依也没答丁落声是不是,只是对他笑笑,然后让他回去。丁落声也没说什么,吩咐孩子们好好照顾她就回去了。 丁小乐见丁落声回来,好奇的问他:“你认识?” “一个朋友。” 林小琳看着丁落声不劳而获地享受着她的餐点,十分心痛。丁小乐见状心花怒放,但当庄子航出现的时候她的笑容就哼哼地收起来了。 丁落声侧着头朝对面的墙扬了扬下巴,庄子航疑惑探头过去,微微一顿,然后过去打了声招呼。 何天依感叹,还真是形影不离,但丁落声的妹妹和庄子航水火不容,接下来会发生水灾还是火灾? 丁小乐奇怪的问:“到底是谁啊,怎么他也认识。” “子航妹妹的钢琴老师。” 丁小乐不吭声了。 何天依边吃边竖起耳朵倾听隔壁的动静,情况也没她想的那么糟糕,那边不争也不吵,只是庄子航说话的时候丁落声的妹妹会讽刺一下,丁落声妹妹说时庄子航会唱两句反调。 何天依安心了。 吃饱喝足,何天依买了单,然后带孩子们过去和他们告别,几个孩子一见到满身横肉的林小琳,个个眼睛瞪得比铜铃大。何天依感觉出了异常,问:“怎么了?” 将军眼也不眨:“原来天依姐姐真的没骗我们。” 大王呐呐的说:“吃多了冰冻和油炸的东西真会变猪八戒。” 叶子和小蜜蜂忙不迭的附和点头。 何天依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伸手胡乱地捂住大王的嘴巴,低声说:“你们知道就可以了,不能当着人的面说出来。” 迟钝的林小琳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哭了。 在座的三人轰然失笑。 林小琳原本不是真哭,但看他们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没半个人来安慰受伤的她,周围的人也纷纷扭头过来看热闹,面子上撑不住,就真的呜呜哭了起来。 何天依对这个场面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分明是幸灾乐祸,那个哭泣的女孩和他们有仇吗? 各人好不容易抑住了笑意,丁小乐才伸手过去安抚林小琳:“好了好了,别哭了,又不是多大点事,你既能能吃,就要有勇气承担它的后果。今天的事告诉你,要么以后别人笑你的时候你不要哭,要么从今天开始你少吃东西多减肥。” 林小琳用手擦眼泪:“我要减肥……” 丁小乐又来了一句:“你减肥很久了。” 林小琳一听这话差点又哭了,但丁小乐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把自家哥哥赶到了对面和庄子航同坐,然后走出来热情地招呼四个小孩坐到卡座上,叫服务员加了张凳子让何天依坐外面,招来服务员点了五杯奶茶,之后到隔壁搬了一张无人坐的椅子过来放在旁边,站着很正式的朝何天依伸出右手笑着说:“我叫丁小乐,很高兴认识你。” 何天依礼貌的笑笑:“我叫何天依,也很高兴认识你。” 丁小乐愣了愣,一旁的丁落声和庄子航欲言又止,如果直接把事实告诉丁小乐可能会伤了何天依的自尊,如果何天依想让丁小乐知道自己会跟她说。 第34章 宝贝 “小乐,帮我递一下我的果汁过来。”丁落声说。 丁小乐只好顺势把丁落声的芒果汁递过去,然后坐下。这个爽直大度的姑娘也不计较何天依没有和她握手,兴致勃勃地和何天依聊起了天。 丁小乐知道了四个孩子的名字,直说他们人可爱,名字也可爱。两个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林小琳后知后觉地想,丁小乐这是要抛弃她了吗? 庄子航望着神采奕奕的丁小乐,好像第一次知道她除了对他冷嘲热讽之外还有这么热情洋溢的一面。 丁落声看的却是何天依,她好像从不在陌生人面前说出或展现自身的缺陷,即使有知情人在她还是一如既往,仿佛在证明她和常人没有区别。那她又会在怎样的情况下,让小乐知道她那公开的秘密? 服务员端来了奶茶,丁小乐起身把奶茶分给她们,又准备继续开聊,背后突然有人喊:“小乐。” 丁小乐转头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蕾丝长裙的年轻女孩走过来,她身上最显眼的遮住了她半边脸的超大墨镜和手上挽着的黑色大手袋。 原来是占莉莉,她以前舞蹈班的同学。 “莉莉。”丁小乐笑着和她打招呼。 占莉莉走到她身边,用手把墨镜推上了头顶,笑咪咪地扫量了一遍在座的人,然后说:“你们这里好热闹。” 丁小乐为她介绍了一遍众人,当占莉莉听到四个孩子的名字时说:“我的宝贝儿的名字也很好听,叫红宝石。” “你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丁小乐有些惊讶,她们也时常联系,竟然不知道她结婚生子了。 占莉莉神秘的摇摇头,靠近丁小乐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从黑色手袋抓出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小狗,笑着说:“它就红宝石,是不是很可爱。”她摆了摆小狗的一只爪子,“红宝石,跟各位哥哥姐姐打个招呼。” 除了何天依和四个孩子,其他人都哑然失笑,这占莉莉也算特立独行,不仅将狗当宝贝儿,还用手袋把它带进来。 四个孩子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盯着小狗看,都很想伸手把摸一摸。 只有何天依一人不明就里,表现得很平淡。占莉莉特意问她:“何小姐,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很漂亮?” 丁落声和庄子航很有趣味地看着何天依,想看看她有什么样的反应。 何天依眨眨眼,仰起头笑着夸奖:“是很可爱,很漂亮,长得跟你一样。” 占莉莉和丁小乐瞬间化石。 丁落声嘴巴抿成一条线,两边嘴角微微上翘,竭力忍着笑意;庄子航举起一只手捏了捏两腮;懵懂的林小琳和四个孩子一样烂漫地望着占莉莉和那条小狗。 何天依暗自皱眉:我不是夸赞了吗?怎么好像不满意?难道孩子长得不像她? 占莉莉不知是脸上挂不住还是生气了,把小狗往手袋一塞,留下一句“你们慢慢吃”面无表情的走了。 丁小乐慢了半拍的喊她:“莉莉……”可是没能唤回她。 何天依讪讪的问:“怎么了?” 丁落声好整以暇的告诉她:“红宝石是一只小狗。” 这回化石的是何天依附带丁小乐和林小琳,她们惊讶地望着何天依,难道她不知道? 何天依懊悔得差点咬舌头,为什么没人给她点提示,这回丢脸可算丢到家了!丁落声和庄子航一定笑破肚子了吧,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她戏弄他们一回,现在轮到他们看她笑话。这样也好,大家扯平了。 丁小乐凝视了何天依一会儿,困惑的问她:“天依,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刷刷的全都转向何天依,想知道她会说什么。 何天依此时也神色如常,淡淡的笑道:“我看不见。” 丁小乐和林小琳不敢置信的的睁大眼睛呆呆看着她,只见她神色自若,眸光流彩,哪有半分盲人的影子?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又不容她们质疑。 庄子航开口说:“不用那么大惊小怪,我们都是见了三次才有幸知道,你们可比我们幸运多了。” 丁小乐横了他一眼,连同自家哥哥也不放过,谁让他们事先不和她通气。她再次望着正在淡然喝奶茶的何天依,她仿佛已然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点儿也不奇怪。 除了丁小乐,仿佛没人受到影响,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说的说,直到丁小乐说出那句“天依,你为什么会看不见”时才仿若凝固了一般。 丁落声一直记得何天依当时的样子,她稍稍怔了一下,双手搭在桌面上,扬起浅淡的微笑,仿佛瞬间回到了遥远的回忆里:“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从楼梯滚下来,撞伤了很多地方,包括脑袋,视神经不幸损伤,从此就再也看不到了。”她突然放大嘴边的笑容,明媚如阳光,“不过现在我并不难过,因为我还有一双心灵的眼睛。”这里她刚开始看不见的时候何婉告诉她的,虽然后来知道还只是一个变相的安慰,但现在她已经能领悟这句话的深意了。 是不是每一个失明的人都会有人告诉他\她,他\她还有一双心灵的眼睛? 丁落声一直让在房间的窗前,目光变得缥缈,眼前闪过多年前的一幕,他和那个被纱布蒙住双眼的小女孩坐在医院公园里的长椅上,他转头看着她:“眼睛疼不疼?” 小女孩轻轻摇头:“不疼。” 他又问:“你眼睛看不见了,一定很伤心吧。” 小女孩摇晃着双脚,仰高小小的脑袋,脸上绽开一个如花般的笑容:“不伤心,妈妈告诉我,我还有一双心灵的眼睛,只要我用心去看,就能看得到。” 他不说话,想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然后问:“你相信你妈妈的说的话吗?” 小女孩毫不犹豫应道:“当然相信,妈妈不会骗我的。” 他思索了下,把手里一直握着的机器人塞到她手里:“我把这个机器人送给你吧,它可以变出三种不同的形状呢。” 小女孩双手仔细的抚摸机器人,有些困惑的说:“可是我不会玩,我从来没有玩过机器人呢。” “等你看得见了,我教你玩可以吗?”他期盼的望着她。 小女孩犹疑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看见,你能等得了吗?” 他坚定的说:“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等到你能看见为止。” 小女孩把头转向他:“真的吗?那你明天还来找我玩吗?” 他“嗯”了一声:“来,我不仅明天来,我以后每天都会来找你玩。” “说的不算,我们拉勾。”小女孩伸出小指。 他伸出手指和她拉勾,两个人同时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可是他食言了,不仅明天没来,往后的每一天他都没有出现过。她会不会很难过,怪他不守信用?到现在也许她早就忘记他了。 他抬起头,望着无边无际的星空,久久地出神。 —————— 丁小乐那天对何天依过分热情的有原因的,她觉得能教出那么有才的孩子的人一定非同凡响,后来知道她竟然看不见,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自那天之后她对何天依念念不忘,好不容易等这天得了空就想去,但是她没有何天依的电话,又不知道她住哪里。思来想去,她决定到自家公司找哥哥,他肯定能找得她,幸运的话还能说得动他当司机,一举两得。 然而她这回打错了算盘,她的哥哥不知是突然有了责任心还是最近真的很忙,竟然不愿意被她拐跑。不跟她跑也就算了,居然连何天依的电话也没有。他说要找他还不容易,打电话到给庄子航问问不就知道了。她左等右等也不见哥哥有行动,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根本没有要打电话的意思,他坐在办公桌前头也不抬的说谁要号码谁打电话。她撅撅嘴,打就打。 庄子航在自家公司学习业务好几天了,这时正在办公室看文件,接到丁小乐的电话惊奇万分,平时见面她都不屑和他说话,现在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他,真是奇闻!他当即调笑:“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突然觉得一直以来对我的态度太恶劣,特地跟我道歉来了?” 丁小乐嗤笑一声:“跟你道歉,想的倒是美,我没骂你算对你客气的了。” 庄子航舒坦的靠着椅背:“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了?” “你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我也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 “原来你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说起两人的恩怨,由来已久,这还要追溯到三年前两人初见面那会儿,中间没有丁落声这座桥梁。 可能更准确来说那不叫恩怨,只是一个尴尬的误会。 那是庄子航出国后第一次回国,和旧同学在一个餐厅叙旧。其间起来去洗手间,快到洗手间的时候突然接了个电话,他边走边听,不知怎的经过女洗手间时就顺手推门而入,等他挂了电话才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当他看见一个女孩从厕所里走出来时才发现不对劲在哪里。可为时已晚,女孩已经又惊又怒地叫起来,他连忙解释走错地方了。 第35章 恩怨 女孩双眼冒火:“被人发现就说走错地方,你怎么不说你不知道这里还分男女厕所。”说完不等他回应抄起角落的扫把就打他。 他一面闪躲一面用手挡:“我真的是走错地方了,刚才忙着接电话没留意才走了进来,哎,你别打了。” 女孩反而打得更起劲:“我打得就是你,你个死色狼。” 他知道解释是没有用了,一把抓住扫把:“你看看我的样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像是色狼吗?不知有多少女孩子等着我去喜欢,我用得着来厕所偷窥?你看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整一个男人婆,走在大街上我都懒得看,我还会专门跑到厕所来看?” 女孩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身材纤瘦,穿着白色上衣黑色短裤,乍一看俨然就是个假小子。 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怔忡的望着他,然后慢慢低头看着自己,此时庄子航已经趁机夺门逃跑了。 后来丁落声把丁小乐介绍给庄子航认识,当等在西餐厅里的丁小乐和来人庄子航一照面,两人都隐隐觉得对方的眉眼似曾相识。两人蹙了蹙眉,突然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男人婆。” “色狼。” 在丁落声还搞不清状况之时,丁小乐已经端起面前的水朝庄子航泼过去了,庄子航没防备,被泼了一身水。丁小乐还想伸手去拿丁落声的杯子,丁落声把她拦住了:“住手小乐,你们来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了出来,但都没说庄子航最后那段话。庄子航是不好意思,丁小乐是难以启齿。庄子航举起右手说:“我发誓真不是有意进女厕所的,天地为证那真是头一回。” 丁落声点头:“你的为人我相信,那男人婆又是怎么回事?” 丁小乐羞愤的望着庄子航,庄子航眼神闪烁:“我那不是为了让她信服我真的不是进去偷窥她才说她是男人婆嘛。” 即使知道庄子航进女厕所是个误会,丁小乐还是很愤恨,一个女孩子被别人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任谁都会不高兴。再说,她哪里就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了。 “原来是情非得已。”丁落声又一次点头,“小乐,去叫服务员给你拿个扫把,你再打他一顿就原谅他吧。” “喂,落声。” 丁小乐终于眉开眼笑。 剑拔弩张的局面被丁落声巧妙的以进为退平息了,不过虽然庄子航和丁小乐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丁小乐依然对庄子航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和他说话总是没好气。庄子航自觉只错了一次,凭什么次次得到这样的对待,于是和丁小乐抬杠起来。 两人每次见面都要损一损对方或调笑讽刺,倒也无伤大雅,丁落声也就不怎么去管这两人,反正不是有着深重的成见,有时还能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不少乐趣,何乐而不为。 庄子航和丁小乐斗了一会儿嘴,庄子航懒洋洋地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丁小乐也不拐弯抹角:“我要天依的电话号码。” “你要她的电话干嘛?” “跟你没关系。” “好吧,既然跟我没关系那我挂电话了。” “喂,是不是男人啊那么小气,我找她玩。” “看在你主动向我求和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吧。” 丁小乐翻白眼:“谁向你求和了,少自作多情。” 庄子航沉吟了一下:“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她不就要个电话号码,他来接她做什么?“你把号码告诉我就可以了,不用过来。”丁小乐说。 “我不接你去学校问子悦,怎么帮你问天依的号码。” “你没有她的号码?” “没有。” “你打电话给她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她没有电话。” “打她学校的。” “我不知道她学校的号码。” 他说的是真是假,丁小乐懒得去想,她思忖了下:“我在我家公司。” “我三十分钟后到。”庄子航在公司困了几天,现在正好给自己找个原由出去。 丁落声知道庄子航过来接丁小乐去找何天依的电话号码,便对丁小乐说:“你看,子航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嘛,他那么忙就为你要个电话跑出来,试问这个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 丁小乐不屑地哼了一声。 三十分钟后庄子航来到望远集团和丁落声打了个招呼就和丁小乐走了。 车上,丁小乐望着前方流动的各种各样的车辆:“听说你现在是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出来?” 庄子航轻笑:“我这不是为了让你欠我一个人情嘛。” 丁小乐鄙夷:“欠你人情?我可没哭着求你出来。要说欠人情,也应该是你欠我的,如果不是我,你哪里来的冠冕堂皇的借口说服自己出来偷懒?” 庄子航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车子开到了学校门口,庄子航找人通传,庄子悦很快走了出来。在庄子悦那里要来了电话号码,丁小乐马上就打给了何天依。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你好,请问哪位。”何天依问。 “天依啊,我是丁小乐。” “哦,小乐啊,有什么事吗?”何天依奇怪丁小乐会有她电话。 “我想找你陪逛街,你有空吗?” 何天依当然有空,世界再没有比她更闲的人了。无论谁找她逛街,她都乐意至极。 两人商议好怎么碰面后,丁小乐极不情愿地坐上庄子航的车到何天依家去。 原本丁小乐是打算只身前往的,可是庄子航说,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找到伴就把我抛弃,让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也太不厚道了吧。 丁小乐虽不愿意一个除哥哥以外的男人跟着,但仔细一想他跟着也没坏处,至少有个专车司机,说不定吃饭时还不用掏腰包,便勉强同意他一道去了。 他们到达三天门小区路口时何天依已经在那里等了,丁小乐下车拉她上车然后和她一起坐在后面,庄子航即时启动车子。 何天依现在一坐小车就习惯性的闻闻它的气味,此时她吸了吸鼻子,知道车不是丁落声的,确定了只有庄子航和丁小乐,想不明白这两个对头的人怎么会在一起。难道丁小乐已经接受了丁落声和庄子航的关系,还是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何天依问:“你们俩怎么会想到来找我一起逛街?”其实她想问的是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丁小乐答:“是我想到来找你玩,和某些人没有关系,某些人是死皮赖脸的跟来的。” 庄子航在前面应道:“某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如果不是我你上哪找天依去?如果不是我你哪来的专人司机?嘴上说是不愿意我跟着,心里不知怎么偷着乐呢。” 丁小乐即时火了:“谁心里偷着乐,你不爱去就马上停车,我们自己打车去,谁稀罕你。” 庄子航没有停车,还是很淡定地开车:“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如果我现在停车又会说我小气。古人云: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果然没说错。” 丁小乐怒极反笑:“还不定是谁口是心非呢,不停车无非是怕我们把你甩一边,自己一个人闷得慌,现在这个时间谁都懒得理你。说女人难养,有本事这辈子你别娶老婆。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没本事娶才这样说的,稍微聪明一点的女孩都不会看上你,你就等做做一辈子光棍吧。” 庄子航叫了起来:“我做一辈子光棍……” 两人反唇相讥,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也不知吵的哪门子的架,其实他们都没发觉自己在别人面前吵得特别热烈。 何天依深知两人的矛盾所在,也不奇怪他们会吵架。刚才还以为他们达成了什么和平协议,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何天依茫然无措地夹在两人中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要劝也不知道劝些什么合适。按照这样的情形,今天一天她都得在他们的争吵中度过,好惨啊! 何天依猜想的果然不错,他们的战争从车上延续到车外,连口渴时对方买了什么饮料两人都要鄙视一下;上楼时是坐自动扶梯还是升降电梯也要争个高低,最后还是何天依说她行动不便坐升降电梯比较适宜才停止了争论。 丁小乐忙于和庄子航斗嘴的同时,一边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走不稳或是被人撞到。 “小乐,你不用那么紧张,其实我一个人都能走。”何天依说。 丁小乐用不相信的目光看着她,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盲人行走时如果没有人陪同要么就是拿根棍子探路,要么就是牵着条导盲犬,一个人都能走?她在说笑吗?不过她记得和自家哥哥聊到过何天依,哥哥说何天依和一般盲人不同,有时甚至不像个盲人。她问哥哥为什么这样说时,哥哥只是笑没有回答。 “你不怕别人撞到你或者摔跤吗?”丁小乐说。 第36章 斗嘴 “怎么会呢,我能听到别人的脚步声,所以知道避让。也不会摔跤,我知道路怎么走,加上我走得慢,自然就不会摔倒。”何天依解释。 丁小乐又问了一大堆问题,得知何天依能够凭脚步声听出有几个人经过,更神奇的是还能听出是大人小孩或老人;她还能一个人坐公交车来去自如…… 庄子航若有所思的听着,开始慢慢回忆和何天依每次见面的情景,突然想到那次在自家花园里误食的那块西瓜,现在才想起她根本看不见怎么可能知道那块西瓜被晃晃短短舔过?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天依,我们四个人在花园里吃水果那次,那块西瓜……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没把话说完,如果让丁小乐知道的话又有趁机嘲笑一番了。 何天依当然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本来也想调侃几句,又怕会引发他和丁小乐之间的不和谐,她笑笑:“是真的,我听得出来。” 丁小乐听不明白两打的哑迷:“什么西瓜?什么真假?” 庄子航的心已经跌落谷底,不想再被人往放里面扔石头。生怕何天依会把这件事捅出来,赶紧转移话题:“我说丁小乐,你叫人家出来逛街还是给你讲故事?人家陪你聊天都转了十几圈了,你不累人家都累。”他们确实已经在这个商业中心走了一大圈了,但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何天依暗自笑了笑,庄子航果然懂得转移注意力。 丁小乐瞪了庄子航一眼:“我就爱聊天,就爱转圈,你管得着吗?又不是跟你聊,你嚷嚷什么?一个大老爷们还喊累,连个女孩都不如果?要不要请个八抬大桥把你抬回去?” 庄子航一脸夸张的表情:“好啊,那我先谢谢你了,话说我这辈子还没坐过八抬大桥呢。” 丁小乐却不理他了,因为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她转过去问何天依:“天依,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何天依摇头:“东西我是不想买,不过你能不能把经过看见的情形给我讲一遍?” 丁小乐非常乐意,指着目光所及之处一家品店服装店告诉她,那里现在搞夏季促销,全场服装打八折;哪个店买满1000送200现金卷;哪个的鞋店买一双送两双袜子…… 后来三人进了那家买满1000送200现金卷的服装店,丁小乐兴致高昂地给何天依介绍了几条裙子,何天依说她不久前已经买了几条,到现在都还没穿过,所以暂时还没有要买衣服的打算。其实她是怕丁小乐让她试衣服才这样说的。 丁小乐倒也不勉强她,自己选了几件衣服试起来。 “天依,我穿这条裙子怎样?”丁小乐摊开双手站在何天依面前,突然想起她看不见,赶紧改口,“这条裙子是v领黑色上身接灰白色花纹的雪纺长裙,你觉得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何天依握丁小乐的手就知道她不胖,根据她以往的经验,无论她穿什么衣服温心都说好看,不就是因为她瘦吗?所以理所当然丁小乐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 她点点头:“好看。” 丁小乐得意洋洋的在镜子前叉腰摆了摆,突然听到那个可恶的声音说:“这么淑女的裙子你穿起来也不像淑女,穿个t恤搭个裤子什么的更符合你的风格。” 丁小乐也不恼怒,只是斜视着他:“我穿着不像淑女,难道你穿着像淑女啊?”她抱着双臂戏虐的打量着他,“穿着女装应该也挺像那么回事的,我还真想看看变态的色狼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试衣间。 “喂,你说谁变态,谁色狼。”庄子航跟到了试衣间门口,试衣间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何天依想,庄子航和人家哥哥在一起,毕竟是同性,怎么说都应该觉得理亏,他怎么就那么理直气壮地挑衅人家了,这样想要获得人家的认同岂不是更难,他怎的就想不明白了! 都说女人善变,她看男人更善变。今日的庄子航变得斤斤计较、毫无气度,哪里还有往日爽朗豁达、谦谦君子的样子?真是说变就变! 丁小乐又换了一身欧式复古长裙出来,还没照镜子,庄子航给她照看好了:“这么端庄优雅的裙子,如果是天依穿的话,一定是优美大方,气质迷人,可惜了!” 试衣间的门“砰”一声关上。 何天依:“……”兄弟,我跟你有仇吗?你要拿我当箭使? 丁小乐从试衣间出来,抱着刚才试过的两条裙子喊站在一旁的售货员:“这两条裙子帮我包起来。” “小乐,你要不要再选一下别的,或许还有更合适的呢?”何天依说。 丁小乐过去拉她的手去付账:“不用了,我就要这两条。某些人觉得我穿不了它,我就偏偏要买。” 庄子航两手非常帅气的插着裤袋:“反正不是穿在我身上,被人评头论足的又不是我。” 又开始了,何天依暗自叹气。她真怀疑今天这两人叫她出来是让她听他们吵架的,他们不需要她插嘴也不需要她插手,更重要的是不顾虑她的感受! 直至走到收银台,他们之间的战火才被收银员一句话平息:“谢谢1060块。” 一听到这个数据,何天依心里虽然有了准备,还是不勉惊讶。平时和温心来这里逛就知道四楼以上的衣服都很贵,依次类推,反正楼层越高卖的东西就越贵,随便一件普通的都要三四百,更不论那些名牌了。有一次温心恨恨地说,等我有了钱,也要上来这里买上两套衣服威风威风。所以她和温心一般只是进来逛逛,很少在这时里试衣服。没想到丁小乐为了赌气,眼也不眨一下就买了,真是有钱啊。 丁小乐掏出银行卡交给收银员。 买了单之后收银员将银行卡归还丁小乐的同时还夹带着两张现金卷:“这是买满1000送您的两张现金卷,在指定日期内只要消费一次性500以上可以用一张,一次性消费1000以上可以用两张。” 丁小乐接过去随手给了何天依:“天依,给你,下次你来买衣服可以用。” 何天依连忙推拒:“不用了小乐,我很少来这里买衣服的,你还是留着自己下次过来买吧。” “你看我才刚买了两条裙子,哪有那么快又来买了?你拿着吧,反正我拿着也没有用。” “你给我的话万一我没用到岂不是浪费了,我还是不拿了。” “浪费就浪费,反正放我这里也是一样,你拿着或许还有用处也说不定。”丁小乐不由分说地塞给她。 盛情难却,何天依只好收下了。 后来又逛了其他楼层,但都没有买东西,丁小乐想起她有个同事快要过生日,想买个手链送她。在首饰店里逛了一圈,丁小乐看中了一款水晶手链,可是这款手链有两种颜色,一种白水晶,一种是紫水晶。她很纠结,她想选白色又觉得紫色特别。想让何天依给她出个主意,可是何天依在另一边认真的听售货员讲解石榴石的功效,爱不释手地拿着一串石榴石手链。 庄子航望她手里的手链说:“买紫色的吧,手戴起来显得优雅秀气。”说着视线移到她的手腕,“你戴的话肯定没有这种效果。” 丁小乐哼了一声,果断地让售货员包起白水晶,她就偏偏要和他唱反调。 庄子航耸耸肩。 丁小乐拿了手链走到何天依旁边,见她还拿着那条石榴石手链,问她:“天依,你买手链吗?戴起来我帮你看一下效果。” “你先帮我看一下吧。”何天依把手上的手链递给丁小乐。 丁小乐端详着手上那串同样是紫色的手链,表面光滑,色泽均匀,果然是好东西,她用手掂了掂:“很好,透亮光滑,没有杂质,颜色也好看。你要买吗?戴起来我看看。” 何天依从她手上接过手链,然后交给售货员:“谢谢,我就看看。” 售货员甜美的笑容明显的僵着,可是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小姐,戴石榴石真的有很好的用处,它不仅有调节气血的作用,还可以美容养颜,您不仿买一条戴一下。” “下次吧。”何天依拉着丁小乐的手就走。 “天依,你怎么不买啊?我看着你好像很喜欢呢。”丁小乐问。 “你没听说过吗?喜欢不一定要拥有。走吧,陪我到附近的电动车专场店看看。” 她的话题跳转得太快,丁小乐差点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要去看电动车?你要买了吗?”她肯定不会买来自己骑,不会又是真的去看看吧? 丁小乐果然猜对了,到了电动车专卖店何天依让她和庄子航观看询问了一辆单车式电动车的性能优点,然后又拉着她离开了。 “走,我们吃饭去。”何天依说,逛一天都饿扁了。 “终于可以歇息了,跟你们女孩子逛街就是累。”庄子航抱怨到,听丁落声说他经常载着丁小乐和林小琳到处跑,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 第37章 猜钱 丁小乐马上不满:“说得好像跟谁求你跟着似的,既然知道这样干嘛还像块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也不知道你跟着来意欲何为。” “我也不明白跟着你们干嘛,早知道这么无聊我还不如一个人开车兜风去。”庄子航叹气,“下次就算有人出钱请我我都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了。” 兴许真的是劳累疲倦,他们都失去了斗志,丁小乐没反击,和庄子航难得心平气和的同共一致选择了一家餐厅吃饭。 点了菜,丁小乐献宝似的给何天依说了很多有特色和菜做得十分有味的餐厅。 上菜时何天依很自然地发挥了她的强项,每出一道菜她都轻易报出菜名,这让丁小乐惊奇不已,顿时对她崇拜得不得了。庄子航虽然没有丁小乐那般惊讶,但也十分佩服。 庄子航不知道突然受到什么启发,从钱包里换了一张50元让何天依拿着猜,何天依没有一下子接钱,而是说:“这是不是有奖竞猜?猜中了这钱是不是归我了?” 庄子航面色一滞,这也算唯利是图了吧! 丁小乐拍手赞成:“对,天依,猜对了这钱归你。” 何天依笑嘻嘻:“那我这不客气了。”伸手就要去拿钱。 庄子航拿着钱的手一偏:“先说好了,猜中了这钱才是你的。”把钱给她。 何天依双手捏着钱,左右拇指和食指在那张钱的两头捏滑了几下,然后喜上眉梢的笑:“是张50。” 丁小乐拍手叫好。 庄子航有点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就这样不见了50块。 丁小乐怂恿:“说不定这是运气,你再拿一张出来试试。” 庄子航也是不信她那么神奇,说不定真的是运气,于是又拿出了一张100元出来让何天依猜。 不消5秒钟,100这个数字就从何天依嘴里跳出来。 有丁小乐在一旁扇风点火,庄子航又相继从钱包里拿出了各种不同面额的纸币和硬币。 除了唯一一张100元的美元没有猜出来,毫无疑问这些钱的主人最后都变成了何天依。 “不猜了,再猜我就要倾家荡产了。”庄子航挫败地收成干瘪的钱包,神情忧郁。这摆明是只输不赢的游戏,他怎么就心甘情愿的玩下去了呢? “怎么就不猜了呢?我还没猜过瘾呢。”何天依非常遗憾地说,手下却张扬地把钱数得沙沙响。 丁小乐窃笑,看着庄子航郁闷的样子,心中很是快活。 庄子航眼尖地瞥见了她眼角的笑意,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天依还没猜过瘾呢,我的钱刚才已经让她猜过一遍了,这回该轮到你了吧。” 哪知她像没听到庄子航的话似的,“呀”的叫了一声:“天依,你一定很饿了吧,快吃饭,菜都凉了。”说着给何天依夹了俩筷子菜,然后得意地冲庄子航笑了笑。 庄子航盯着她看了两眼,居然没有追着她履行义务。 这一顿饭下来竟然吃得出奇的和谐,他们出乎意料的没有半句争吵。何天依想,只要他们再多几次像这样和平共处的,他们之间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期间庄子航出去接了个电话,何天依瞅准时机对丁小乐:“其实子航这个人挺好的。” 丁小乐漫不经心的说:“我倒是没看出来,这话我都听两次了,也不知道他这个人好在哪里?小气巴拉的,嘴巴又毒。” 何天依很敏感地联想到丁小乐的“听两次”可能出于某人的嘴,很随意的问:“还有谁说过子航这个人不错?” “我哥哥呗,他们俩是好朋友当然会帮着他说话。” 果然不出所料,何天依暗自点头,试探地问:“如果他不是那么喜欢和你顶嘴,你会不会放下对他的成见?” 丁小乐眉头轻皱:“我对他没什么成见,但见着他就感觉……心里不能平静,反正就是不喜欢他。” “你哥哥跟他是那么好的朋友,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他们的关系,你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吗?”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怎么说得好像他们是情侣一样?丁小乐刚想开口,庄子航就回来了,两人很有默契的对此事闭口不谈。 丁小乐去了洗手间,何天依也趁机对庄子航说:“其实小乐也是个性情中人,不满意的她当然会表现出来,你不要她计较了。把你的角色跟她调换过来,相信你也会跟她一样。” 庄子航音量提高了八度:“她不满意?我还对她不满意呢。不是我跟她计较,是她非得跟我计较。即使我有什么错也已经木已成舟事过境迁那么久了,她还揪着不放,我也没办法。” 何天依非常善于抓重点,木已成舟,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她尽量发挥自己的想像力,即使木已成舟你也得人家家里同意啊! “谅解她一下吧,毕竟什么事都要一个接受理解的过程。” “这芝麻绿豆的事都三年了她还不能接受理解,她接受事实的能力也太差了吧。”庄子航叫道。 何天依又收到一个信息,他们在一起三年了! 似乎有“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何天依机警地没有接话,然后就听到丁小乐问:“你们在聊呀,好像有人挺激动的。” 庄子航扭头望向一边,一时台上寂静无声,然后听到何天依干笑两声:“刚才我说这顿饭由我请,子航非常激动,他说要是让人知道他跟女孩子一起吃饭要女孩子付钱会让人笑话的,是不是啊,子航。” 庄子航嘴角抽搐,有这么坑人请吃饭的吗?他不就想找人陪伴度过这个寂寞的天吗,怎么赔了钱不算最后还得请人吃饭?太没天理了吧。 庄子航叹气,自认倒霉。 丁小乐见状还故意刺激他:“你不会想着让天依把刚才赢过去的钱拿来买单吧?” 这样说简直是对庄子航的污辱,想他堂堂庄家大少爷,何时缺过几百块钱?刚才痛心疾首的模样不过是装出来让她们看的,丁小乐是存心让他心里不痛快。他神情倨傲眼神鄙夷地望着丁小乐:“这么紧张那些钱,莫非你想着要跟天依对半分?” 何天依一看这阵势会有打起来的可能,赶紧高呼:“服务员,买单。” 从餐厅出来,三人没有再逛,上了庄子航的车,车子直奔何天依家的方向。 还是在小区路口何天依就下车了,互相道别后人车各走一方,车的人谁也不知道副驾座背后的网袋上静静夹着一沓钱。 —————— 晚上何婉回到家,做饭的时候何天依主动和她交待了今天的行程,也省得妈妈会忧虑为何现在总有不同小车接送她。 她很喜欢和丁小乐这个直爽开朗的又热情的女孩子,因为这个女孩子是除温心之外不在乎她失明又诚心相待她唯一一个人,也许今天之后她又要多一个好朋友了。 她能多交一个朋友何婉自然高兴,这样她就少点无聊的时候。虽然她时常有教堂的孩子们陪着,但那毕竟是孩子们,温心不是孩子却只有休息才有时间陪她玩。她自己本身也和温心一样休息了才能一整天呆在家。 何婉不反对她结交朋友,但却旧话重提,无论如何也不能违反了原定的原则,那就是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喝酒。如果丁小乐要带她去鱼龙混杂的地方就婉转拒绝,特别是酒吧那样的地方。 何天依搂着何婉坐在厨房的桌子旁边:“知道了何老妈妈,如果小乐叫我喝酒我就告诉她我妈妈给我定了三条规定:第一条是不能喝酒,第二条是一定不能喝酒,第三条是千万一定不能喝酒。如果她要带我去酒吧那些复杂险恶之地我就跟她说,你要是敢带我去,我就告诉我妈妈去。” 何婉笑训她:“你这孩子,又胡说八道了。也不知道多跟温心多学着点,人家老实乖巧又懂事,哪像你那么大了还调皮捣蛋。” 何天依也笑:“你都说了我是个孩子,当然调皮捣蛋了。不过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也很懂事,因为她现在要亲自下厨给妈妈做一顿爱心晚餐。”她拍拍何婉的肩,然后朝炒菜的锅炉走去。 晚上何天依拿出笔记本写了字,写了会儿她总觉得不能定心,脑海中不时浮现白天的情景。顺手在笔记本上放下铅笔,她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思忖了片刻,她合上了笔记本推到边,拿着手机爬上了床,打了个电话告诉给庄子悦,让她告诉她哥哥他的钱在他的车前排座位背后。 然后又拨了一串号码。 电话拨通了许久才有个轻柔的声音接听:“喂,天依。” “温心,你那么久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又在看资料呢。”何天依用手玩弄着摆放在床头的毛绒狗。 温心的嗓音依然柔软:“没有,我在敷面膜呢,这段时间经常出去拍外景,把我晒得跟块黑炭似的,丑死了。” “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反正丑的不是我。”何天依笑道。 第38章 暗恋 “你个死丫头。”温心笑骂道。 两人嘻笑了会儿,何天依问:“你什么时候休息啊?” “怎么,没有我在你身边陪伴是不是很寂寞?”温心戏谑的说。 “哦,让你失望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最近新交了一个朋友,她今天跟我逛了大半天呢。” “新的朋友?谁啊?” 既然要说丁小乐,就必定要说丁落声和庄子航。先前之所以没告诉温心那是因为她和丁庄二人也不算什么朋友,谁知道最后会和他们会越走越近。 首先丁小乐是丁落声的妹妹,丁落声是何许人也?何天依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她和丁庄二人相识过程中闹出的笑话,再到第二次见面她和庄子悦是如何联手欺骗他们,她和庄子悦在成功后是如何沾沾自喜。在碧玉湖将军意外得到他们援手相救。 叙述到这里何天依说:“有些话我都没敢跟我妈说,特别是弹钢琴那一段,你可不能告诉她,要是她知道了我都不敢想像后果。” “我是那种人吗?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才告诉我,就是怕我说出去吗?你还把我当你最好的朋友吗?”温心不高兴了。 “冤枉啊,我不说是因为觉得他们无关要紧,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现在整天那么忙,这么久咱们才见过一次面,有时候打你电话你通常都在研究你的新妆,我想说都没机会啊。”何天依万分委屈。 “我也是没办法,这辈子可能就等这个比赛了,不努力不行啊。” 温心所以在的婚纱影楼和市内几家比较有名的影楼联合举行一次化妆大赛,这段时间温心一直在备战中,现在她已经战胜了店内的许多同事,争夺到了五个参赛名额中的其中一个。 “放心吧,你在我和我妈的心里可是十项全能,非常能干的一个人,冠军一定非你莫属。”何天依给她信心。 “希望吧,到时候我真拿了第一名,我们俩出去好好庆祝一番。” 彼时她们的电话粥已经煲了近一个钟,就没有继续煲下去,何天依最终也没有说出她找温心所为何事。 何天依扭开收音机,光明正在说告密者的短信,也不知道节目开始了多久了。但今晚她竟然有些听得心不在焉,还不自觉的叹息。 她这是怎么了?直到节目结束时听到光明说:“一天,期待你的来信,光明永远愿意做你忠实的倾听者。”她才明白自己绝缘何叹息。 —————— 江文双握着笔托着腮,视线跟着草稿纸上的铅笔沙沙的转,纸上画的是女装,她却在衣服上头画上了非常男性的轮廓线条,随着她高超水平的描绘,线条逐渐形成一张非常英俊的脸庞,清俊的眉,迷人的眼,高挺的鼻,棱角分明的唇…… 画好后,她歪着头对画上的人发了会儿呆,用手指轻轻去划他的眉,点他的鼻,嘴唇……她对着画中人抿嘴笑了笑。 在她全神贯注对着纸上的人笑时冷不防有人倏地抽走了那幅画,她一愣猛地扭头过去,只见安萍正将那幅画高高举过头顶仰起头饶有兴趣的欣赏:“这是谁啊,不男不女的。” 她立即恼羞地扑过去伸手抢画:“不许看。” 安萍把手一缩,将画藏到背后:“我已经看了,好像是那个载了我们的江美人一程就把她的心都载走了的丁落声啊?” 江文双此时满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她闭口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去抢画。哪知她手伸到左边安萍就往右边闪,她往右边安萍就往左。 “安萍你再不还给我我就跟你翻脸了。”江文双抢不到只好出言威胁。 “好啊文双,为了个男人就跟我翻脸,你果然是重色轻友。”安萍没被她威胁到,反将了她一军。 江文双被她故意扭曲原意气得更加咬牙切齿,却偏偏拿她没办法。 安萍看江文双一副悲愤无助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把画还给她:“好了好了,快把你的心上人拿回去。” 江文双快速地把画扯回来,撅着嘴坐回椅子,别开脸不看安萍。 安萍却丝毫不在意江文双的态度,笑盈盈的坐在她对面:“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美人也过不了英雄关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朝思暮想。” 江文双不看安萍其实是难为情,听安萍这样一说脸又红了,娇羞的说:“早知道不跟你说他的事了。”那天安萍见过丁落声后就追问她怎么认识的,基于安萍是她的好友加同事,她就毫不隐瞒的说了。 “说不说他的事有什么关系,看你现在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你不用开口我都可以知道你喜欢他。”安萍支着下巴看她,自己进到她的办公室半天了她也没发现,可见她有多痴迷,“不过怎没看见你们有进展啊?” 江文双的眸光一黯,低头对着那幅画:“只是我喜欢他,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他有没有女朋友?” 江文双想起庄子航在咖啡厅说的话,摇摇头。 安萍一拍桌子:“他没有女朋友你还担心什么,难道我们美丽多才的江美人出马还怕拿不下他?” 江文双忽然忸怩起来:“他和别人不一样,我不想主动去追他。”她希望自己在他心里留个好印象。 “现在这个社会那么开放,谁还计较谁追的谁?他不会介意的,你再不出击可能有人先下手为强了,到时候你想去追都不能言正名顺了。” 江文双听得心一紧,丁落声长得俊美不凡,在美国留学过,家境优异,少不得有女孩子前仆后继,难保当中的优秀的女孩不被他看上。她忧郁的望着安萍:“就算我愿意去追也要有跟他见面的机会,我根本就找不到跟他见面的理由。” 这确实需要正当的借口,安萍捏着下巴开始深思,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目露精光:“莫进他们公司跟他们的合作公司有一场篮球联谊赛,现在正好缺个人。他们公司会打得的倒是不少,但真正打得好的没几个,本来经过精挑细选刚好凑够了五个,谁知昨晚有一个喝多了摔到了腿,没办法参加了,如今只能随便叫个人顶替了。你问问丁落声会不会打篮球,会的话就叫他帮个忙。” 莫进是安萍男朋友。 江文双眸光一亮,不过还是有些犹豫:“他们是公司联谊,叫个外人帮忙打球行得通吗?” 安萍拍着胸脯担保:“放心吧,有我在,行不通也行得通。” 江文双终于露出笑意:“他们什么时候比赛?” “这个星期六的下午4点。” 江文双握着手机左右斟酌怎么跟丁落声打这个电话,她望了望安萍,即时有了主意,在通讯录里翻出丁落声的号码就拨过去。 “嘟嘟”响了三下就变成了一个有清朗的声音:“文双,有事吗?” 丁落声和江文双从那次差点追尾后偶尔也会发短信互相问候,他们算得上普通朋友,喊的都是对方的名字。 江文双听到丁落声的声音心跳一时狂乱,连说话都有些不稳:“落声,在忙吗?” “是的。”很干脆的回答。 “……” “有什么事吗?”丁落声再问了一遍。 江文双终于醒悟过来,耳朵贴着手机,眼睛望向安萍:“我想问一下你会打篮球吗?”心跳不由加速。 “打篮球?会啊,怎么?”丁落声奇怪的问。 江文双脸上大放异彩,差点喜极而泣的傻傻看安萍,连声音都变得喜悦:“你应该还记得安萍吧,就是上次在金星饭店介绍你认识那个。她有件事想让你帮忙,我让她自己跟你说吧。”她立即抽离贴在耳边的手机,伸到对面难安萍。 她怕自己说服不了他参加球赛,也怕自己失望,即使得到的是个坏消息,她也不希望亲耳听到。 安萍却没有按照她的思路走,只是噙笑盯着她手里的手机,完全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急得她差点跺脚。 看到江文双气急败坏的样子,安萍终于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接听。也多亏了安萍那张巧嘴,丁落声在她巧舌如簧的邀请下竟然同意了让他帮忙打篮球的请求。 江文双欣喜若狂,冲过去欢天喜地的拥抱安萍,差点把椅子都撞翻了。 —————— 江文双在艰辛的等待中终于熬到了星期六,她已经提前告知丁落声比赛地址,就在莫进的公司员工休闲区,丁落声认识那个地方,她此刻就站在门口等着他的来。 远远地江文双一眼就看出了丁落声的车缓缓驶过来,她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丁落声停好车下来,见到了俏立在台阶上的江文双,朝她走过去:“等久了吧。” 江文双笑着摇头:“没有,我也是刚才从里面出来,还没站到三分钟呢你就来了。”她说着领他朝场地走去。 “好久都没有好好打过球了,就是子航回来之后跟他打过一次,技艺都生疏了。我可先说好,到时候没发挥好,输了比赛你们可不能怪我。”丁落声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第39章 “这样你也敢来,你应不会是对方公司派过来的卧底吧。”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是为我而来的吗? 这个问题丁落声也问过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就答应了这件事。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他和江文双是朋友,帮她一个忙有何不可,反正许久未打球,去练一练手脚也好。 丁落声笑:“要说是卧底你可是头号嫌疑,人可是你找来的。”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已经进到篮球场,里面少说也有几十号人,都是两个公司的观战人员。球场边穿着蓝色球衣和黄色球衣的十多个人格外显眼,江文双把丁落声带到穿蓝色球衣的那一方。 安萍原本和莫进说着话,看见两人到来先是偷偷抛了个媚眼给江文双,跟着和丁落声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他介绍给要比赛的六个人。 虽然说比赛只需五个人就可以了,但后补还是要的,所以加起来现在有七个人了,对方公司也有八个。 丁落声拿着莫进递过来的球衣去更衣室换,出来时抱着自己的衣服,江文双很顺手的接过去,丁落声倒时没拒绝,只是说了句谢谢。 五个人商议分布好每个人的位置后,比赛开始了。 江文双紧紧环抱着丁落声的衣服,眼睛一直牢牢追随着球场上丁落声的身影,他的每一个跳跃,每一个转身,每一次闪躲,每一次出击,她都没有错过。每看一眼她就感到心收紧一寸,别人看的是比赛,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如果说第一第二次看到他是好感,第三次是心动,第四次是喜欢,那么现在的第五次就是迷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他只是帮过她一次忙,请她吃过一顿饭,差点撞过一次她的车。可是每次见到他,她都压抑不住心头的欢喜。每次过后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然后就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了。 她明明想见他,却又不愿意放下身段去找他。如果是以前的她,早就扑过去了!但她早就已经洗尽前沿了。自己为了他失魂落魄,他对她却是心安理得的样子,她恼怒他不知道她的心意,没有及时回应。 如今看见他在球场上意气风发、英姿勃勃的模样,什么骄傲自尊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够看见他,和他在一起就足够了。 江文双一直沉浸于自己的冥想中,也不知道球赛进展到什么程度了,直到被一阵嘈杂的喧哗惊扰,她才醒过神来。 喧哗声是她身边莫进公司的人发出来的,她抬眼去看场上比分,21:17,莫进他们公司多了5分。双方球员成队往球场边移动,原来中场休息时间到了。 江文双看见安萍和其他人从脚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她一下子会意,也跟着弯腰拿了一瓶拧开盖子。 走过来的人接过了别人递过去的水仰头就喝,江文双一见着丁落声走出来就把水递给他,丁落声大概是渴了,没说谢谢就不客气的拿着喝起来。 江文双仿佛觉得看着他喝水也是一种幸福,忽见他额头上大汗淋漓,心中一动,从包里掏出纸巾想帮他擦一擦,后来还是忍住了,待到丁落声放下水时才递出去给他,丁落声说了声谢谢,她只是笑了笑。 “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丁落声说。 江文双微微一顿,然后笑着说:“打赢了比赛再说。”她根本就不晓得他在场上如何的表现,只看见他这个人。 很快比赛又开始了,双方球员再度进入球场开始拼搏。这次江文双的注意力终于放在球赛上。 就像丁落声说的,他球打得还真不赖,和队友配合默契,投球精准,很巧妙的避过对方的抢夺。 “现在看来这个丁落声确实有魅力,不仅人长得帅气,球也打得漂亮,难怪刚才跟你说话你都没有搭理我,眼睛只顾盯着他看。”安萍的声音在江文双身边响起来。 江文双脸一红:“谁说我在看他,我看比赛呢。” 安萍把头一转,用手托着她的下巴:“既然你是看比赛,那你脸红什么?” 江文双面上红晕更深,羞赧地推她的手:“你不要胡说,我脸红也是因为天气热。” “是吗?那等一下我告诉丁落声,因为天气太热你看他打球看得脸红了。” “安萍。”江文双嗔叫了一声。 安萍呵呵地笑了,不再打趣她,专心看球赛。 江文双的视线从场上那个挺拔的身影移到手上的衣服上,停顿了片刻,她微微抬高衣服,低头轻轻嗅了嗅,一阵清淡好闻的香味传入鼻中,沁入心肺。 这场球赛对最终由莫进公司的78对对方公司的66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莫进公司的人一片沸腾。 赢了比赛自然得好好庆祝,所以之后又选了一间酒店去吃饭,莫进公司的人除了感谢丁落声还很着力的夸赞了他一番,然后把酒谈欢,席间场面十分热烈。 丁落声酒量甚好,但他却喝得不多,无论别人怎么劝他也只是喝一点点,之后才说他晚上还有事,不能多喝。 有人笑道:“是不是还要和女朋友约会?美女,今晚你就为大家牺牲一下,别约会了,让丁先生跟我们喝个够如何?”那人对着江文双说。 江文双顿时涨红了脸。 丁落声知道此时是不理也说不清了,只一语双关:“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一点私事。” 哪知他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江文双心里波涛汹涌,他竟然没有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难不成他对她……她越想就越发心潮澎湃,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 丁落声抬手看了看表,八点多了,这顿饭吃得够久的,他站起来和座上的人告辞,喝尽了杯中酒就离席出去了,江文双跟着出去送他。 “那么晚了还有事,不会耽误了吧?”江文双陪丁落声走出去…… “不会,现在过去刚好。” 江文双犹疑了下,淡淡笑道:“其实你答应打球这事让我挺好意外的。” 丁落声看了她的眼:“意外?难道你原本认定我一定不会去?” “可不是吗?我们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都没见你主动打电话邀我出去走走喝杯东西什么的,可见你都没有把我当朋友。”江文双的语气透着幽怨。 丁落声仿佛恍然大悟:“原来是我这个朋友做得不够称职,我向你道歉,以后有时间一定请你出来走走喝杯东西什么的,这样可以了吗?” 江文双得寸进尺:“还不够,如果我有时间骚扰你,你也不能拒绝。” 丁落声应得爽快:“行,以后除了我正在约会,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这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江文双对他那说的约会两个字丝毫不介怀。 “怎么会。” 这时他们已经站在酒店门口,丁落声朝江文双挥挥手:“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江文双“唔”了一声,眼看着丁落声在面前一步步走远,朝着他的背影喊:“记住,我有时间会骚扰你的。” 丁落声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停车的位置,上了车慢慢离开。 江文双凝视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嘴边泛起丝丝笑意,脸上尽是欣喜之情。她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他了,不为别的,只为想见他的时候她都可以见到他了。 她第一次这么畏怯,第一次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儿,这么的喜欢一个人。 她的好心情一直延续不息,回到家脸上仍然带着愉悦的笑容。一进客厅,就看到沙发上的外公外婆以及稳重沉着、斯文俊逸优雅地坐在外公外婆旁边的哥哥江文成。这几个人一直当她如珠如宝的爱护着,从不让她有半点委屈,要什么给什么,让她一直过着快乐美好的生活。现在自己又有了喜欢的人,她更加有一种浓烈的幸福归属感。 “外公外婆,哥哥。”江文双喊了声,然后走到外公外婆背后,一手搂着一人的肩膀撒娇,“外公外婆,你们在聊什么?” 外公外婆笑嘻嘻的,外婆轻轻拍着她的手:“你哥哥在问外公外婆的恋爱史呢。” 江文双用脑袋蹭着外婆的脑袋:“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外婆慈爱地笑着:“其实我们哪里有什么恋爱史,在我们那个年代啊,都是媒婆给两家说了媒就等着男方家来娶亲,到了结婚那天才第一次见到对方,是真正的盲婚哑嫁,哪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可以自由恋爱,不喜欢还可以分手。” “那你第一眼看见外公是什么感觉?” 外婆稍稍地停顿了一下,爬满皱纹的脸竟有些淡淡的红晕,她慢慢地开口:“第一眼看见他,感觉这个人方脸额宽,面容严肃,又浓眉大眼,看着虽然有点凶,但应该也是个有担当的人。” 江文双呵呵地笑:“外公凶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倒是外公每次看见您把眉头一竖,就立马不敢说了。” 第40章 外公不好意思了:“你这孩子,外公一把年纪了,好歹也给外公留点脸面。” 祖孙四人哈哈大笑,其乐融融。 江文成又问道:“那爸妈他们那个时候应该开放很多了吧,好像他们那个时候也可以自由结婚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外婆笑望着他:“老是打听我们长辈结婚的事,难道你还想从我们这里获取经验,那你这辈子就甭想娶媳妇咯。我可不答应,我还想着抱曾孙子呢。听说你杨奶奶的孙女姗姗前几天从香港回来了,赶明儿你跟我去见见,合适的话就把酒给办了。” 外婆转移话题的本领确实是高,这么不着痕迹地转到他身上了! 江文双和哥哥兄妹情深,看见他被外婆几句话赶上了绝路,即时站出来替他解围:“我们江家的媳妇肯定要好好挑选才行,如果一见那个姗姗就定下来跟你们那个年代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人家姗姗有没有男朋友还是个未知数呢?” 外公点点头:“我们江家不论是媳妇还是女婿都得好好挑选,双双,你年岁和姗姗一般大,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应该找个男朋友好好恋爱了。” 江文双随即想到了丁落声,脸上一热,用脸继续蹭外婆的脸:“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外公外婆。” 外婆笑嘻嘻:“看我们的傻姑娘说的什么话,哪有人一辈子不嫁的。” “外婆你别听她胡说,等她真的有了喜欢的人那时候我们真的不让她嫁她还不得哭着要嫁。”是江文双那个不知感恩的哥哥。 “哥。”江文双娇嗔的叫,“我不理你了,外公外婆我先回房了。”面红耳热的回了房。 江文双将包包扔在床上扑上去抱着枕头滚了两圈,嘴边始终挂着欢愉的笑容,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停涌现丁落声的容音笑貌,他在球场上的卓卓英姿,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她凝了凝神,在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了,他的私事应该办好了吧? 她垂下拿手机的手,三秒后她條地转向趴着,在手机上写了条信息:忙完了吗?然后按了发送键。 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手机却没有半点动静。 江文双由开始的淡定到慌乱,他为什么不回她信息?不会那么快就嫌她烦了吧?还是他出了什么事?还是他还没忙完? 江文双忐忑不安的坐在床上,连澡也不洗了,拿着手机翻来覆去,最后把手机往床上一丢,直挺挺的躺下去,又忍不住拿起来,如此这般这几次之后她终于把手机放在一旁,背对着它。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手机信息熟悉的铃声,她以最快的速度拿起手机,果然是丁落声民发来的,他的回复是简单的几个字:已经办完了,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江文双刚才烦躁不安的心情被巨大的喜悦取代,她飞快地回了几个字:怎么那么晚?路上小心开车。 丁落声即时回:谢谢,祝好梦。 江文双抱着手机,傻傻的笑了。 —————— 庄家花园。 何天依坐在庄子悦的旁边,认真地听她弹奏的每个音调,轻重有度,快慢有序。她轻轻的点头,庄子悦的进步确实很大,相比起她之前接手教她时有着巨大的差别。现在让她在大众场所弹奏,只要她不怯场,也能撑起场面了。 庄子悦弹完那首曲子,揉了揉手指:“天依姐姐,我今天的表现怎样?” 何天依点头:“不错,现在就算是你爸妈听了也要夸我了。” 庄子悦皱眉:“不为什么不是夸我?” 何天依理所当然:“因为是我教的啊。” 庄子悦不满:“可是弹琴的是我啊。” 何天依接口:“可琴是我教的。” 庄子悦也不落后:“可要不是我,就没人弹琴了。” 何天依若有所思:“好吧,要是他们夸的话我就让他们连你一起夸。” 庄子悦笑:“是连你一起夸。” 两人哈哈地笑起来。 “天依姐姐,我们去荡秋千吧。” 何天依表示没异议,她其实挺喜欢荡秋千的,庄子悦牵她的手走到设在一边的两个秋千上坐下,然后悠悠地荡起来。 荡着荡着,庄子悦说:“天依姐姐,我们唱首歌吧。”不等何天依反应,自己张口唱起了一首久经不衰的老歌:“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儿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何天依听着听着,也跟着哼唱起来。 午后的阳光已被别墅隔挡,在一片葱郁的花草木之中一橙一紫两个身影一高一低的晃动着,微微的清风徐徐吹拂,更给园中增添了几分悠然惬意。 丁落声在二楼的露台听到歌声,走到栏杆边眺望过去,首先见到的是何天依坐在秋千上,整个人轻轻的摇动,她双手抓着两侧吊绳,微微抬起头,脸上尽是欢快的笑容,口中愉快的唱着歌。 如同旁边的庄子悦一样,那么天真烂漫,那么无忧无虑,仿佛世上所有的忧愁悲苦都与她无关。 丁落声不敢相信这样的表情竟然出现在一个盲人的脸上,可是他确实见到了。 他的目光锁在她的眼睛上,那双充满活力的眼睛光彩绽放,犹如见证着某个快乐的时刻,溢满了笑意。 他瞬间明白了,一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又怎么会黯淡?怎么会没有光彩? 一罐打开的可乐出现在他面前,他伸手接着喝了一口。 庄子航倚在栏杆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仰头倒了一口可乐,然后说:“没想到天依竟然这么开朗,我真是越来越欣赏她了。” 丁落声不置可否:“这话敢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庄子航一顿:“你能不能有点正义的思想,不要想那么复杂。” 丁落声耸耸肩:“我只是想,她亲耳听到你说这句话一定会很开心。” 庄子航无声的喝着可乐,表示鄙视他。 何天依唱完歌,希冀道:“以后我若是有钱也要买一幢别墅,在花园里扎个秋千,然后每天都坐在秋千上唱歌。” 庄子悦听她这样说,若无其事的巡视楼上的两个身影,脚尖掂到地上,待秋千停了之后走到何天依旁边:“天依姐姐,停一下。” 何天依闻言,慢慢稳住了秋千,庄子悦凑到她耳边低低的说:“天依姐姐, 你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把我哥哥或者落声哥哥拿下就可以了。” 何天依一怔,开的什么国际玩笑,她才不会棒打鸳鸯。 庄子悦又继续说:“他们在楼上看了我们很久了,我猜他们是看上你了,这样你拿下他们其中一个是十拿九稳的事,只要你嫁给他们其中一个,哼哼,还有什么不能实现的。” 何天依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也在?还看了她们很久。他们是否有什么偷窥的嗜好,为什么他们每次出现总是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想到这儿她就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丁落声,总感觉怪怪的。 对了,他们是恋人,是情侣,这又是庄子航的家,他们会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两人在一起出现不是应该见怪不怪了吗? 不行,她得赶紧走,于是说走就走,拉住庄子悦的手就走。 “天依姐姐,怎么啦,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庄子悦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有,我突然想起家里有点事,所以赶着回去。”何天依胡乱找了个理由。 庄子悦何等的聪明,知道事出必有因,也不多问,一直和何天依走到了外面,才有模有样的道:“说吧,什么事让你慌慌张张的急着走?” “刚才不是说了吗,突然想起家里有事。”何天依装傻。 庄子悦头一仰:“你这话只能骗骗教堂里的孩子们,我可是半句都不信。”话锋突转,“是不是跟哥哥他们有关?” 何天依否认:“不是。” 庄子悦扭头盯着她:“不是?” 何天依坚定:“不是。” “才怪。”庄子悦认定了这个事实,认真的思索起来,“让我想想,你是听到我说他们在走的,会是什么事让你有样的反应呢?你欠他们钱没还?不对,你又不买房子,借钱来干嘛?就算借也应该叫我借。” 何天依实在无法理解小孩子的思维逻辑,只能摇头叹气。 庄子悦仿佛获得重大线索,叫起来:“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他们哪个在追求你你没接受?你怕他们会纠缠你才会走?那个人是哥哥还是落声哥哥?”自言自语,“我是希望是哥哥,你嫁过来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天依姐姐,你就接受哥哥吧,他嘴巴虽然有时候有点坏,他的为人还是不错的,我保证他会对你很专一,因为他很少会带女孩子回家的,我长这么大就见过他过一个女孩回来,但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第41章 何天依的脑袋运转差点跟不上她跳踏的思维,好在最后缓过来了。 她暗自腹诽:他是同性恋当然不会带女孩子回家,他是同性恋怎么可能追求她?即使他追求,她敢接受吗? “子悦,你是动画片看多了还是电视剧看多了,想像力那么丰富。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你不要胡乱猜测。” 谁知庄子悦的直接无视她的话,思想已经又换到另一个层次了:“既然哥哥一个人追不到你,我就让爸爸妈妈跟你说,等你了解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会拒绝他了,就这么定了。”庄子悦兴奋得直拍手。 何天依除了满额黑线,还背脊发冷,第一次觉得和小孩子打交道是这件痛苦的事。 庄子悦真把这话跟她父母一说,她以后能不能进庄家教琴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从那以后说她贪慕虚荣,妄想爬上枝头当凤凰的流言会满天飞她绝对可以确定了。 于是她咬咬牙,把心一横,告诉了庄子悦一个惊天的秘密。 彼时的丁落声和庄子航在楼下的两人突然离开后又坐回阳台上摆的那张小台子边,平时两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这里喝上两杯咖啡或茶或酒,就像他们在美国的时候就喜欢在学校楼顶喝着啤酒,畅快的聊天。 庄子航感叹原本工作有多么的辛苦,不是商谈开会就是饭局,现在他是真心羡慕丁落声了,不想干时撒手就跑,反正有个副经理和老爸随时准备接手。如此一想他顿时觉得童年有段往事也不是件坏事,至少有个正当的理由不务正业,哪像他星期六还要忙得脚不沾地,连有球赛都不能参加,他都怀疑丁落声是不是故意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他的。 丁落声瞥了他一眼,很正经的让他别乱给他扣上不务正业的名头,因为他现在已经很规矩很认真的上班了。说完他还很失望的摇头,连给自己争取机会去做自己喜爱的事都争取不了,以后还怎么挣脱父亲的束缚? 庄子悦送何天依回去后趴在二楼的室内的一个墙角,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盯着露台外的两人看,神情复杂又懵懂。 从那以后,这个小女孩就开始满怀心事,疑虑重重了。 —————— 何婉今天休息,和何天依早早吃过早餐之后就和她一起去市场精选了束万寿菊,再挑些时令水里,在香烛铺里买了元宝油烛香纸钱,回家整理了下,就带着这些东西去了小区几里路外的墓地。 今天是何天依外婆的忌日,母女俩今天是去拜祭外婆的。 何天依的外公是个孤儿,娶了外婆之后生了何婉,没几年却不幸早早离世了。外公只有一个同胞姐姐远嫁了,几年也见不上一面。外公去世后她一直没有改嫁,一个人将何婉拉扯大,可以说何家现在就剩何婉和何天依两个人了。 何天依的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回来的次数无几,外婆未去世前她们母女俩一直是与外婆同住,感情非常深厚。 母女俩来到了外婆的坟前,先是和外婆问好,然后点上香烛,奉上鲜花水果,两人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和外婆汇报往日的点点滴滴。 何婉面色沉静地说着话,让外婆放心,她和依依都过得很好,日子平平淡淡,正是她们所求的。依依很乖巧懂事,也很可以独立了…… 何天依则告诉外婆她和教堂里的小孩子们的趣事,她的学生是个怎样的孩子,她的好朋友带她见识了多少新鲜事…… 母女俩在坟前唠叨了半天,才和外婆道别离开。 两人走在幽静的小道上,到处一片沉寂冷清。许是因为今天是外婆的忌日,何天依感觉母亲今天比以往沉默,回去的路上母亲一直没有说话,令到她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只听何婉长长叹了口气,何天依立即问她怎么了。 “我刚才跟你外婆说你已经学会独立了,但我没跟她说你可以嫁人了。”何婉的语气淡淡的。 “妈。” 何婉遥望着前方:“依依,有些事我们虽然都没有提及,它但始终会到来,我们迟早都要面对。我这辈子都没什么愿望,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对你的人,好好照顾你。这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你外婆和你爸爸的心愿。现在你已经23了,也是时候为你做准备了。” 何天依和母亲从来没谈论过关于婚嫁的问题,似乎都有意识的回避着。今天母亲主动提出来,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说出来的。可是婚姻真有那么重要吗?如果像母亲和父亲那样长年累月的聚少离多,只靠电话联系,又有什么意义?真不懂他们这样坚持是为了什么! “妈,结不结婚有那么重要吗?你成天都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你看我们现在不都过得好好的吗?何必自寻烦恼。” “现在好好的,要是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要怎么办?” 何天依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搂住何婉的肩膀兴奋的笑道:“我可以去养老院啊,我早就想过了,等我老了就住养老院去,每天和里面的老人喝喝茶,聊聊天,晒晒太阳,节假日里和她们一起唱唱歌,弹弹琴,喜气洋洋,其乐融融,这不是很好吗?” 何婉瞧见她满脸憧憬,喜在眉梢,恍然对她描述的场景有些熟悉,稍一顿她就笑了:“非常好,你还可以教他们读书,写字,做游戏,闷了还可以带他们去碧玉湖转转。” “对,就是这样。” 许久不见何婉应声,何天依觉悟过来,讪讪的笑了笑。 何婉瞥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然后才告诉她:“琴行的张老师前几天跟我说,她哥哥有个朋友家境一般,父母也都不在了,因为这样很多女孩子都瞧不上他,所以拖到了30岁还没结婚。他知道自己的状况,所以他一直努力上进,现在已经是一家公司的保安队长了。张老师的哥哥跟他提到了你,听说你看不见也不介意,说想见见你。他说自己对女方没什么要求,只要她能把家里整理好就可以了。我想着这人要求这么低,应该不会是挑剔难处的人,而且年龄刚刚好,大了会有代沟,小了又不会照顾人。还有一点对你的好处就是他父母不在了,除了他没人会对你有什么要求。日后你们有了小孩我又可以过去帮你们带小孩,如果真能成事那就最好不过了。他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培训新人,等他训练结束你们就找个时间见见面吧!” 何婉的话多少都让何天依措手不及,没料到她说风就是雨,对象都给她找好了!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这算不算先斩后奏?她这也叫相亲吧,联想到自己相亲的场景她就无所适从,那根本不是适合她干的事。 再来说说那个相亲对象,他虽然家境一般,但这样的条件要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结婚也非难事,她就想不明白他何以就到了连盲人也不计较的地步?娶一个视觉正常的女孩任谁都会觉得比娶一个有视觉障碍的人好得多。 想通了这些,何天依十分困惑。但何婉已经这样说了,她去见上一见又如何,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 这一天是个很平常的下午,正在专心致志弹钢琴的何天依收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温心在化妆大赛上如愿以偿地拿了第一名,赛后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 温心激动得一直在电话里重复着几句话:“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真的拿了第一,那么多资深的化妆师败给了我,那么多人为我鼓掌,证明我比她们强,我比她们所有人都强。” 何天依不住地点头,温心赢了比赛她比谁都高兴,她握着手机宽慰支持她:“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比她们强,我就说你一定能拿第一的。” 温心被巨大的喜悦淹没,只剩下这几句话,何天依为了这证明自己和她同一观点,直说我知道,我知道。 好一会儿温心的情绪才回归平静,喜气洋洋对何天依说:“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第一名有一万块钱奖励。” 何天依张大嘴巴:“所以那一万块钱是你的了?” “yes,我明天下午休息半天,我们俩出去好好庆祝一下。” 何天依挑眉:“而且要轰轰烈烈的庆祝。” “唔,明天我们就去狠狠逛一逛,我要好好犒劳一自己。” 第二天下午何天依坐上了开往中心广场的公交车,本来温心要回去接她过来的,因为在三天门坐公交车去中心广场在将近一个小时,而且中心广场是个繁华的商业中心,去那里的人比较多,车上有时会很拥挤,温心对此很不放心。何天依没答应,温心从影楼直接去那里路程很近,如果回来一趟就太麻烦了。她也只是偶尔自己坐一下这条线,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就自己坐车去了。 在中心广场的2号门,温心看见穿着一套白色连衣裙的何天依款款朝她的方向起来,她踩着轻盈的步伐向那个白色的身影飞奔过去,然后一把抱着她。 第42章 “天依,我好开心好开心啊,我拿了第一名,我拿了第一名。”温心欢喜若狂,那股赢了比赛的余韵劲儿还非常浓烈。 温心虽然娇小温柔,但此时被喜悦充昏了头,忘乎所以,力道出奇的大,差点把何天依勒断气。 “温心,就算你拿了第一也不用杀了我吧。”何天依挤出一句话,艰难的推开她。 温心被何天依点醒,才知道自己失态,赔笑着拍拍何天依的后背:“天依,你没事吧,不好意思,都怪我太高兴了。” 看在她赢了比赛的份上,何天依没有和她计较,自认倒霉吧,又不能抱着她勒回去! 温心拉着何天依喋喋不休讲述她这一路是如何顶住压力过关斩将,最终取得胜利的。 “那你打算怎么花你那一万块钱?”何天依问。 “买衣服。”温心头一歪,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而且我还要上四楼买。” 何天依脸上霎时绽开一抹异样的笑容,拉着温心就直奔四楼。 “四楼所有商铺都在搞活动呢。”温心巡视着周围惊叹,“我们经常进去摸手感的那个皮包店现在打九折,它隔壁的化妆店买满1000送一个旅行套装……” “化妆店对面的服装店打八折,服装店左边的鞋店买一双鞋子送两双祙子,服装店右边的男士专卖店买一件九点五折,买两件八点八折……”何天依一间一间地把各个店铺的促销形式说出来。 温心惊讶地听着,眼睛望着她所以说的那些店铺,竟无一间说错。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何天依得意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不是跟你说过那天我跟一个叫丁小乐的女孩出来逛街了吗?我们就是来这里,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听温心说了两店店铺的促销活动,和她那天听的一样,知道还没有改变形式她就随口说了出来。 温心“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何天依兴高采烈的拉她朝一个服装店走去:“你不是要买衣服吗,走,我们去看衣服。” 温心一进到店里就被那些五颜六色的漂亮裙子吸引,一时间看得眼花潦乱,这可是曾经她舍不得买的奢侈品,现在她终于有底气走进来了。 何天依感觉温心愣在那里不动,推了她一下:“看傻了?找衣服去试啊。” 温心如梦初醒,立即欢喜地走到衣架前一件一件地挑选起来。 何天依倚在旁边的墙壁听温心试了几条裙子,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眼中竟然比温心还期待。 温心对着镜子整理刚换上的雪纱长裙,然后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又看:“现在穿着这条我倒是感觉挺好看的。” “那你还要不要再试别的?” “当然,我今天可是专程来买衣服的,怎么可能只买一件?”温心穿着那身裙子又挑了几条款式不一的进去试。 这次她又选中了一条,何天依撑着下巴问:“这条裙子多少钱?” “380。” “刚才那条多少钱?” 温心蹙着眉头想了想:“好像580。” 何天依喃喃地说:“380,580,还不够1000呢。” 温心不解:“1000?为什么要够1000?”思索了下,笑逐颜开,“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我买够1000块然后把现金卷给你用。”拍何天依肩膀,“安啦,咱俩谁跟谁呀,我无论如何都会凑够1000帮你拿到两张现金卷。” 何天依笑嘻嘻:“错,是你买够1000然后我把手上两张现金卷给你用。”她拿着现金卷扬了扬。 温心又是一怔:“你哪得来的?” “上次小乐来这里买衣服给我的。” 温心恍然点头:“难怪你会拉我来这里买衣服,原来是有预谋的。 何天依学着温心刚才说话的样子拍拍她的肩膀:“咱俩谁跟谁呀,有好处当然先给你。” 温心又开始陆续试了几好条裙子的,但都没有满意的,连带着刚才选中的那两条也被她嫌弃了。 何天依哀叹:“原来人有了钱,眼光也会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增高!” 只听温心娇柔的声音带笑说:“至少我选朋友的眼光还是一样的。走,我们到别的店是看看。”也不看店内导购的脸色,拉着何天依就走。 “真的就这样走了,那这两张现金卷岂不是浪费了!”何天依一脸可惜举起现金卷。 温心从她手中拿过现金卷:“谁说会浪费,你说了给我用它就是我的了,下次我来这里买它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温心带着何天依几乎走遍了中心广场的每个角落,买了衣服、鞋子、包包、护肤品、帽子,林林总总几大袋。 “你要不要买东西给你爸妈?”何天依和温心一人提着两三袋东西从一家店里走出来。 温心看了看手沉甸甸的袋子:“再买的话估计我们都走不了,算了吧,反正如果现在给他们买衣服的话也不一定合适,改天我亲自带他们来买。” “温心,你妈妈过生日你除了送她大衣有没有想过送其他的?” “我妈那个人就喜欢实在的东西,不喜欢铺张浪费,你要是送她其他的项链保健品之类的她还不乐意,她说那些东西没多大用处,还不如买件衣服能保暖。”温心瞅了何天依一眼,“怎么,你要给你妈买生日礼物?” 何天依点头:“我也不知道给她买什么好,原想着给她买个电动车,但我知道她肯定不会让我买的。你也知道她们那一代人节省,还能用的东西绝对不舍得丢弃,就好比她那辆电动车。”叹了口气,“怎么样我妈才会接受我给她买的电动车呢?” “这就难办了,除非她的电动车被偷了。”温心无意的说。 何天依精神一振,眼睛瞬间亮了。 “怎么啦?” 何天依幽幽开口:“温心,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把我妈的电动车偷了?” 温心错愕的张大嘴巴:“你疯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太荒唐了。要是被你妈知道她都不敢认你了。” 何天依撇撇嘴:“我开玩笑的,不用紧张。” 温心歪着头想了想:“其实这事你可以跟你爸商量商量。” 何天依面露喜色:“对啊,我可以跟我爸商量,让他买。上次我在五楼看好了一串石榴石手链,又在附近一个电动车专卖店看好了一款电动车,刚才我还想着带你去看看呢。现在先不看了,我妈生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到时候再跟我爸商量吧。” 现在时间确实还早,温心看她这样说,拉着她往外走。 何天依分辨出位置:“你不逛了?” 温心笑道:“不逛了,看在你任劳任怨陪了我一天的份上,本小姐现在就赏你一顿好吃的。” “那看在我任劳任怨陪了你一天的份上,赏饭的地点能不能由我选?” “只要不是五星级的大饭店,你想怎么选都可以。” 于是她们来到了和中心广场隔着三条街和一家小餐厅,这家餐厅是丁小乐告诉何天依的,听说做的菜很有特色。但她只知道街名和餐厅的名字,所以她们来这里是一路问过来的。 当机立断的点了菜,温心揉着手:“这是我吃过最累的一顿饭了,下次打死我也不拎那么多东西走那远了。” 何天依兴致却高:“这叫物有所值,等一下你吃到菜连连叫好的时候就会什么都记得了。” 温心嘟囔:“你也是听别人说的,怎么就知道一定好吃?” 何天依微侧着头:“丁小乐诚不欺我我相信她,你相信我吧。” 菜一上来果然香味四溢,何天依不改本色,报菜名。 “这是卤香牛肉、鱼丸、红烧猪耳朵……” 何天依雅兴正浓地说得起劲,温心拍拍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天依,那边有个人在看你。” 何天依一顿,转了转眼眸,也压低了嗓子:“男的女的?” “是个男的。” 男的?如果是觉得她漂亮才看那也应该看旁边声甜娇美、温柔可人的温心才对?难道她脸花了?还是她身上的衣服脏了?不可能,如果她的仪容有问题温心会告诉她的。 “那男是不是一副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样子?”如果是那就一定是不怀好意的人了。 温心忍不住了笑了:“不是,他不仅没有你说的那么丑,而且他还是个眉目清俊,气质非凡的大帅哥,看着绝对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何天依只想确认那人是不是坏人,只要不是就可以了,至于温心用的那些形容词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她又看不见,即使平时认识的人是这个样子没听见声音也是白搭,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何天依不再费神去为这事烦恼,也许是那人认错人了又或者是好奇罢了,她刚要对温心说些什么,就听温心急急的说:“他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 何天依一愣神,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依,真是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第43章 何天依讶异的定在那里——丁落声。 他总是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她周围,这也就算了,可他每次都是站在那里不远不近的盯着她看。这是第几次了?即便是无意碰见,他也应该过来打个招呼啊?难道他觉得这样很好玩? 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既然在这碰到了自然要一起吃饭的。 “哦,原来是你啊,真是缘份啊,在哪都能碰到。”何天依笑着说,“坐吧,一起吃。服务员,多拿副碗筷。”她朝一边喊道。 丁落声莞尔,刚要开口纠正什么,温心就已经对她说了:“天依,还有一个人。” 何天依觉得她今天怔忡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有些数不过来,但以她的经验不用猜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难怪她刚才好像听到他背后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当即她歉意的笑笑:“子航也在啊,不好意思,你们都坐。”然后又喊服务员添了一副碗筷。 丁落声一直站着,听她这样说终于忍俊不禁了:“天依,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江文双。” 何天依眼睛登时又直了,还没恢复常态,就听得一个优美动听的声音说:“你们好,如果不介意你们可以跟落声一样叫我文双就好了。” 只有何天依不知道,此时的江文双一只手搭在丁落声肩上,丁落声被搭着那边肩膀微微僵了僵。 跟落声一样?听着似乎很亲密的关系?但再亲密的关系她也不会以为江文双是丁落声的女朋友,可是为什么丁落声会带这个似乎和他有密切关系的女孩独自出来?庄子航何以没有同行?丁落声移情别恋了?何天依马上否决了这个可能,她还是有几分了解丁落声的,他不像是那种抛弃了旧爱马上投入新恋情的人,那么唯一可能的是江文双喜欢丁落声,偏偏丁落声自己又不好言明自己的性取向,或许他曾经拒绝过江文双,但江文双却始终对他穷追不舍,让他无可奈何。 丁落声是被动的。 何天依的思绪飞快的运转,发呆的短短一下子就已经把丁落声和江文双两个人的事情自我分析得一清二楚,于是她决定—— “文双是吧,你好,我叫何天依。”何天依笑嘻嘻,指着温心说:“这是温心。温心,这是我跟你说过的丁落声。” 温心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两人落座,她们刚才点的菜很明显不够吃,又喊来了服务员点菜。 丁落声对于吃什么并不挑剔,把菜单递给了江文双,江文双点了几个菜就让服务员下单去了。 何天依像个主人家似的热情的爽朗让大家边吃边等上菜。 何天依夹了一块牛肉吃,味香肉嫩,果然好吃,她点点头,然后夹了一块凭着感觉慢慢伸到邻近丁落声那边:“落声,尝一下,很鲜嫩的。” 一桌子人惊讶的望着她,尤其是丁落声,但也只是一恍神的时间,他把碗端到她的筷子下:“谢谢。” 何天依只是笑笑。 江文双心一动,也夹了一块牛肉放丁落声碗里:“喜欢就多吃点。” 丁落声看了看碗里的牛肉,同样说了声谢谢。 每个人心思各异地吃完了这顿饭,丁落声问何天依:“你们怎么知道这家餐厅的?”这里有点偏,没来过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家餐厅的。 何天依一笑:“是小乐告诉我的,她那天跟我说了很多有地方特色的美食餐厅,而且她还说有机会她会带我一家一家去尝个遍呢。” 丁落声笑道:“她又找到一个去吃东西的借口了!” 江文双听着他们如此熟稔的说话,心里不觉有些堵。何天依和他妹妹的关系匪浅,她却连他妹妹都没有见过。想到这里她抿紧了嘴唇,转念一想,又换了一张欢快的脸。 “落声,上次我们去的那家港式餐厅,你有没有跟你妹妹说过?”江文双插嘴问道。 丁落声点头:“她都去吃过两次了,还说要谢谢你把那家餐厅带给我认识呢。” 江文双笑了笑,目光无意扫过何天依:“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那里吃过饭了,要不明天我们看完时装秀就去那里吃饭吧?” 丁落声还来不及回答,何天依抢先问:“你们明天要去看时装秀?什么时装秀?”很狐疑又惊讶的样子? 江文双心情愉悦的望着她:“是我主设计的服装发布会。” 丁落声眉头轻轻皱了下,他好像跟她说要看明天的时间安排,并没有答应一定去看。 “发布会是不是就是让那些女孩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的台上面走来走去?”何天依问。 江文双若有所思地望着何天依,猜想她是真的无知还是故意将如此高端时尚的走秀说得这般粗俗,让她难堪? 却不料丁落声和温心却笑了。 何天依又径自开口:“我还从来没看去过发布会的现在场,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很期待的样子。 丁落声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但自己都尚在犹豫当中,又不是主导者,于是把问题推给了江文双:“这事就要问文双了。” 江文双勉强的笑笑:“当然可以,我还要谢谢你赏脸呢。” 何天依笑得如六月的阳光般灿烂:“太好了,谢谢你文双,一猜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大方的女孩,我果然没猜错。” 听得何天依这样夸,江文双对她横插一脚的事也就释怀了不少,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有人这样夸赞自己也是件好事。 丁落声凝视着何天依,她看着似乎真的很开心,仿佛已经坐在时装秀现场欣赏时装秀般。如果是别人他就不会感到奇怪,可是她看不见,难道去那里听别人走路的脚步声也值得她这样高兴? 何天依似乎感觉到丁落声在看她,她笑嘻嘻的问他:“落声,你喜欢看时装秀吗?” 丁落声望着笑容可掬的何天依,感觉今天的她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笑了笑:“谈不上喜欢,偶尔也会去看看。”他对时装秀没多大兴趣,但顾及江文双的面子,他答得模棱两可。 何天依眼睛一亮:“这样啊,我有个建议。”却什么不说了。 温心一直温婉地坐在一旁,不论谁说什么,她都只是安静地听着。 江文双没说话,丁落声倒是想知道她有什么建议,笑了笑:“说来听听。” 何天依就等着他这句话,也不顾自己说的话会让人感到多么不可思议:“我想了想,我们大概都对时装秀的兴趣可能都不大,不如我们去游乐园吧,游乐园比看时装秀好玩多了。去那里可以好好的放松心情,又可以玩赏,说起来我都好多年没去过了,我们就去游乐园吧?”游乐园也是她忽然想到的,多年没去,应该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吧。 丁落声望着何天依,她脸上带着欣喜,向往,期待,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的东西在浮动。他记得她说过去游乐园只会令她感到恐惧,如今她却自己提出来要去。 也许是出于对她失明的怜惜,不忍让她失望,他竟然接纳了她无厘头的建议:“我们先去看时装秀,后天再去游乐园,你看怎样?” 何天依愕然,她的目的可不是跟他去游乐园,就在她茫然想对策时江文双已经帮她把问题解决了。 “我们明天都去游乐园吧,反正看时装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江文双虽然笑着,心里却是压抑住愤恨和难过。 丁落声蹙着眉头望她:“你是这次时装秀的总设计师,不到场会不会有事?” 江文双摇头:“没关系,前后期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去不去都无所谓。” 何天依一拍手:“那就这样说定了。”心中一阵激动,她不仅成功地加入了他们当中,还成功地变换了他们要去的地方。看时装秀,她,还是算了吧。 从餐厅出来,丁落声看了看何天依和温心提的大袋小袋,问道:“你们现在回去?” 两人应是。 “我送你们回去吧”丁落声说。 何天依本想拒绝的,但一转念,就笑道:“那就麻烦你了,那文双怎么办?” “文双自己开了车。” 都是有钱人啊。 一行三人和江文双辞了别,踏着细碎的步子远去。 江文双停在原地,看见丁落声将何天依手里的几个袋子接过去,何天依笑着道了谢,然后和温心称赞他人好…… 江文双神情落寞,不由自主地跺了跺脚。两个丑小鸭居然和她抢人,真是岂有此理,走着瞧。 她刚刚在路上遇到丁落声顿时满心欢喜,她没有刻意找他时他却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算不算天意?得知他同样没有吃午饭她更加欢欣,因为可以和他一起进餐了。他问她没及时吃午饭的原因,她说是为了明天的时装秀做准备工作,然后趁机邀请他明天过去看秀,虽然他没有明确答应,然而他有可能会去就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第44章 她的好心情在进入餐厅时豁然而止,刚开始她看到丁落声驻步不前时以为他在找位置,所以她也跟着四处巡视。等她收回目光时发现了丁落声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孩,一个玲珑娇小,温和浅笑,一个清丽秀美,神采奕奕,一个听,一个说。 她转过头看见他嘴角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脸上变得柔和,眼里溢满了笑意。那是种连自己也浑然不觉,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神情。当那个正在聆听的女孩看过来里他的神色还是没有变,她终于知道他看的是谁了。 望着那个散发着自信光芒的女孩,她突然有了危机感。 很显然,那个叫何天依的女孩也将她当成了对手,先是忽略她的存在,再把庄子航的名字用在她身上。奇怪的是,当她把手搭在丁落声身上,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让她叫自己文双时她竟然视若无睹。 后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愤恨难平,最后竟然让自己连时装秀都舍弃了,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约会般在游乐园游嬉戏。 反正,她说什么都不会放弃,即使和何天依之间是一场硬战她也不惧怕,她何时又怕过? —————— 丁落声把何天依和温心送到温心家这边的路口就回去了,两人提着东西往温心家慢慢走。 “天依,你是不是喜欢丁落声?”终于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温心不再沉默。 何天依失口否认:“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但是她的表现很难服众,到底该怎么跟温心解释她这样做的原因呢? 温心却笑:“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又不会笑话你。” 何天依有点苦恼:“真的不是,我可以为我今天的行为解释的。” “那你解释解释。” 何天依抿了抿嘴:“这么说吧,我是为了阻止他们在一起。” 温心吃惊:“阻止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他们跟你又没什么瓜葛,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丁落声吗?” “我是不喜欢丁落声,可是江文双喜欢。” “江文双喜欢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 何天依斟酌了一下:“丁落声是有恋人的,他当然不能再和江文双在一起。” 温心睁大眼睛:“他们不是情侣?可是即使他们真的在一起你也管不了啊,要管也是丁落声那位恋人的事,你又何必自找麻烦?” “他们的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保守一个秘密真是痛苦,有口难言,她已经向庄子悦泄过一次密,不能再失信于自己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她吧。 何天依萌发了阻止他们的念头是她一时兴起,她也知道这样不合情理,不过已经开了头自然不能半途而废,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不过她对自己忽然说出去游乐园时连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也许是因为很久没去了吧。 —————— 夜有点深,到处一片寂静,清幽的月光从窗口洒进来,朦胧地将房间照亮了。 丁落声双手枕着头,回想白天的一切,目光幽深。 从工厂回来意外碰上准备找地方吃饭的江文双,而他正要去丁小乐曾经带他去过的一间颇有特色的餐厅,江文双就随他去了。 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何天依,她正在说菜名。 那天丁小乐回去就兴致勃勃地和他说了在何天依身上见证的新奇事,特别是她随便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菜,简直比亲眼看见的还利害,不知有多佩服她。 今天一见果真如此,她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子,双手托着下巴,眸光潋滟,神情自信笃定,准确无误地说出每一道菜名。 她仿佛永远是那么阳光快乐,不去在乎光明在黑暗。他忽然盼望,每一个失明的人都能像她这般开朗,这般美好。 神差鬼使答应陪她去游乐园,完全是因为他想到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人也有同样的渴望,她们很多事都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他明知这事胡闹,还是应允了。 想到了那个名字,他闭上了眼睛,如果能找到她,他愿意带她去任何地方。 第二天八点多,丁落声先去接了江文双,然后又去三天门小区接何天依。 江文双环视车窗外的环境,都是半新不旧的楼房,虽说不上萧索,但也和繁华挂不上勾,如此看来何天依的家境不好。 “落声,你跟天依认识很久了吧,你好像对这里挺熟悉的。”江文双心里酸酸的。 丁落声想了想,淡淡一笑:“不是很久,但我送过她回来几次,也算熟悉吧。”。 认识不久却送她回来几次,江文双心里很不是滋味:“你经常跟她一起出去吗?” 丁落声笑了笑:“没有,都是在外面遇到的。”可不是,除了在庄家,他和何天依的每次见面都是不期而遇。 江文双一喜,随即心里又一酸:“这还真是巧,怎么我们在外面就遇不到呢?” 丁落声只是笑笑,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因为他已经看到慢慢走向路口这边了:“天依来了。”然后下车,走到后面打开车门。 江文双咬了咬牙,她上车时丁落声并没这般体贴。 “天依,这边。”丁落声看着缓缓而行的何天依喊道。 何天依走过来:“你们等很久了吧。”丁落声差不多到了才给她打电话,也不知他们等了多久。 “没多久,我们也是刚到。”丁落声说着带领她上了车,然后回到驾驶室开车。 丁落声把何天依带到后座她就知道自己落了势,不过不打紧,她又不是真的要和江文双争丁落声,纵然丁落声和她亲近自己也不会难过,江文双却是真心喜欢丁落声,如果自己和丁落声亲近,她必定会伤心。 想到这里何天依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随即她又想到,自己是不是太邪恶了。很快她又为自己辩解,她只是出于道义,并无过错,心里顿时又踏实起来。 “天依,早啊。”江文双笑着主动和何天依打招呼,颇有点炫耀的意味。 “呵呵,早啊。”何天依也笑着应。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面上若无其事地客套闲谈起来,何天依说了自己的职业和一些过往。 江文双暗中比较,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钢琴家教,论家境地位,何天依根本没法和她比。她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嘴角,现在她占上风,坐在丁落声旁边的人是她。 “你在琴行上班怎么说都是一份稳定的职业,为什么选择做家教呢?”江文双问。 “我妈说了,让我一个人历练一下。”何天依应道。 这是什么逻辑,做家教叫历练?江文双不明白,丁落声却有些理解,他知道何天依之前一直和母亲在琴行工作,而她总得脱离母亲的庇护学着自己应对一切。 江文双也没多问,感叹了一声:“天依,说起来我挺羡慕你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像我,明明喜欢跳拉丁舞,因为外公外婆反对,不能往那方面发展,学了小提琴,爸妈说只能当业余爱好,我喜欢画画,哥哥又来反对,说不适合我,于是画画又只能成了我的业余爱好。幸亏后来我选了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服装设计的时候终于没人反对了,要不然我真的连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家人都把她宠上天了,一般都不会反对,有很多东西不学是她自己的因素。 江文双这话说得随意,丁落声却听得皱起眉头,何天依自幼双目失明,家境普通,江文双说的那些东西有许多她只怕连见都没见过,即使她见过,听说过,但对她来说要学那些东西简直就是奢侈。 她会不会因此失落难过?丁落声从后视镜探视何天依的表情,果然见她愁情满面。 何天依满脸忧愁,却不是丁落声所以为的那回事,她愁的是和江文双之间的差距。想她一个目不能视的人,除了弹钢琴之外一无所长,而江文双娇俏美丽,多才多艺,跟她一比自己简直无地自容。自己这样一个人,拿什么让她信服丁落声对自己青睐有加?恐怕她即使信了也会对自己不屑一顾,毕竟这样的对手太……次了? 如今戏已经演了一半,总得给观众一个交待,先走一步算一步吧,能不能击退江文双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她已经尽力了! 江文双假装叹气地回头看了一眼何天依,见她黯然神伤,顿时心中一阵快意。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游乐园,何天依和江文双下车在门口,丁落声去停车场停车。他回来后直接去售票口买票,然后和她们一同走进游乐园。 丁落声看着步伐缓慢的何天依迟疑了一下,伸手过去拉住了她的手。江文双瞥着他们拉着的手,咬了咬牙。 第45章 何天依一进去就被各种声音分散了注意力,嘻笑声、尖叫声、追逐声…… 她被这些声音搅得心痒痒的,很想加入去其中体会那种快乐。她很多年没有进过游乐园了,因为以前只要到了游乐园她身体就会莫名出现多种不适症状,不是头痛就是胸闷气短,眩晕,似乎还有一种排斥的感觉,所以她后来再也没有涉足过游乐园半步。 事隔多年,现在她来到游乐园竟然没有了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天依,你想玩什么?”丁落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玩什么,过山车旋转木马碰碰车海盗船摩天轮,她应该玩哪个? “我们坐过山车吧,年轻人嘛,玩的话肯定要玩点刺激的。”江文双边提议边打着自己的小计划,有些人就是来了游乐园也不敢玩过激的项目,如果何天依坐了过山车之后像只受惊的小绵羊一样瘫软,那她就乖乖坐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丁落声逍遥快活吧。 丁落声看好戏般地望着何天依,看她怎么应对,毕竟以她的状况可能有些不妥。不过她那个公开的秘密有时挺让人吃暗亏的,偏偏又无可奈何。 何天依点点头,却笑道:“我觉得,作为一个淑女,当然是越温和的项目越好。我跟落声去坐摩天轮,你应该没意见吧。”亲昵地挽起丁落声的手。 江文双僵着脸:“没意见,你们去吧。”她才不会没脸没皮的贴过去。 还没说战争开始何天依就出招了,第一回合江文双就输了。 并且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何天依不但拐弯抹角说她不淑女,同时还告诉了别人她自己是淑女,更令人气愤的是她招摇地在自己面前带走了丁落声,真是太无耻了。 她样貌出众,才艺一流,而且家庭富祫,从前,只要她喜欢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当中的人也有女孩爱慕,但是那些女孩很识趣,一旦知道她也有同样的心思,都会自动地退出。也试过她喜欢的人已经有女朋友,但经过她一番热烈的追击,那人终于多了一个前女朋友,换了一个新女朋友。 那些事都是她几年前年少轻狂所做,这几年她渐渐成熟,可以说完全收敛了,已经不去做次等事。现今却遭人挑衅,倒是把她和过去的位置调过来了。如果丁落声和过去的那些人一样,相信凭着她丰富的经验,她绝对有信心将对手打败。可是她现在却没有把握,过去对那些人她只是抱着游玩的心态,丁落声却是不同,她是真心喜欢他的,因为他是她唯一真正有感觉的人,所以她不能将从前的手段用在他身上,怕他会认为她不是个好女孩,怕他会因此厌恶她,疏远她。 她心酸愤恨地望着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虽然心有不甘,却仍然不舍得移开视线,直到他们走出了她的视线外,她才回过神,冷笑着哼一声。 丁落声明显地感觉到何天依自离开江文双后挽着他的那只手松动了许多,后来干脆不挽了,只是象征性地搭着,让自己引着她走。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拉着何天依的手重新挽着自己:“待会听到阴深恐怖的声音不要害怕,你只要像现在一样紧紧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这是现在的游乐园的创新玩法吗?摩天轮里还有这样的花样?何天依感叹:“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来游乐园,里面竟然连玩法都不同了,摩天轮里都配乐了!不知其他节目都改成什么样了!” 丁落声望着前面两个狰狞的大字幽幽的说:“里面的玩法没有多大改变,摩天轮也没配乐,不过鬼屋里的吓人招数倒是层出不穷,每进去一次里面的鬼叫声都会比前一次听到的吓人。” 何天依脚下一滞:“不是去坐摩天轮吗?怎么去鬼屋了?” 丁落声一本正经的说:“你那么自然的拉着我往这边走,我以为你说坐摩天轮是开玩笑,去鬼屋才是你真正的想法。” 何天依:“……”这人是存心在耍她,他明知道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可能知道摩天轮在什么方向? 到底丁落声还是领着何天依坐上了没有配乐的摩天轮。 摩天轮缓缓转动升高,何天依有些微紧张地正襟危坐,后来发现和在平地时没什么分别,才放心大胆地放松起来,拍拍座位,敲敲左右两边的观光窗,因为看不见,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丁落声悠闲的抱着臂盯着她看,等她停下来才说:“天依,你是否应该解释一下你这样做的目的?” 何天依就知道自己的反常瞒不过他!他一直没提及她还存着侥幸的心理,如今想来像他那样精明的人又怎么察觉不到?但她决定装傻,一脸茫然地问:“解释什么?什么目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头扭向一边做观望状。 “真不知道?”丁落声靠着背似笑非笑,“那么刚才你柔情蜜意的挎着我的手,你总该知道吧。”昨天她故作无状的给他挟菜,今天亲密的挽他的手,他何时和她熟悉到这个程度了?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他还怎么出来混! 话说得这么明白,何天依没法装糊涂了:“好吧,我是在文双面前表现得和你很亲密,还不是为了帮你,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文双喜欢你。”这人,知道她这样做最后得到好处的是他就行了,为什么还刨根问底要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等等,难道他已经知道她窥知了他同性恋的秘密? 她还来不及多想,又听丁落声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她?还是说,你不喜欢我跟她在一起?可我又想不出你这样做的理由。” 我就是知道,何天依心里说,谁不喜欢跟她在一起谁心里清楚。 “莫非,你喜欢我?”丁落声一下子凑到她跟前,声音有点戏谑。 何天依暗地翻了个白眼,伸出手过去把他的脸摸个正着。一瞬间,两人皆是一僵。 丁落声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迷惑,尴尬。 何天依这个动作是不经思索的,触碰到丁落声的那一刻才起他是一个男子,还是个成年男子,她和他还不算太熟,不能像对待温心大王她们一样随性,她这样做真是太过轻浮了,不知他会怎么想她! 飞快一转念,她眉头轻轻扬起来。对了,丁落声是个同性恋,非兄弟即姐妹,她刚才就是本着这样的理念大胆去挽他的手,如今她又何必在乎这些是!既然她都不在乎,他又怎么会计较这些?想到这里她又忽然来气,好你个丁落声,枉我费尽心思帮你挡桃花,你偏还一边试探我一边捉弄我,非常好。 何天依蓦地笑得如沐春风,她轻轻地抚摸着丁落声僵硬的轮廓,手感滑腻,皮肤真好,嘴唇有点冰,鼻子挺高的,睫毛够浓密,额头不宽不窄,看来还真是温心说的那样,眉目清俊,气质非凡,是个大帅哥! 丁落声望着她忽地转换的轻松愉快的神色,完全没了刚才的局促,她的手触摸他的脸,像是研究又像存心逗弄。眸光闪了闪,刚才的困顿一扫而光,他脸色柔和地任由她的手在他脸上作恶,想看看她意欲何为。 恶作剧地捏了下耳朵,她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果然是好眉好貌,也难怪你有这份自信。不过有一个人比你更自信,他响誉古今,铁面无私,听说生得一表人才……” “但是他面如黑炭,额上还有一弯月亮,人称包青天。”丁落声很肯定的截住她。 何天依虽然奇怪他竟然会知道她说的是谁,倒了不惊讶,笑点点头:“你说你们俩一样黑,比起来谁的崇拜者会多一点?我猜测一定不是你!” 丁落声刚在回答,眉一皱,等等,重点不是谁的崇拜者多一点,而是——“我们俩一样黑,你听谁说的?” “我猜的。” “你怎么不猜猜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呢?” 何天依毫不犹豫:“感觉不像嘛,你若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话怎么从来不见有女孩围在你身边转?你耳聪目明,声音清亮,五官端正,身量挺直,我想除了黑,就没有什么理由让别的女孩对你望而却步了。” 丁落声终于知道何天依打的什么主意了:“你考虑的真周全。” 何天依没半点惭愧:“谢谢夸奖。现在你算是盼出头了,有一个人不在意你面如黑炭追着你跑,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丁落声摸摸下巴:“既然我好不容易盼到有人追着我跑,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为什么还要给追我的人制造困难?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这个……”何天依犹豫了下,然后眉开眼笑,“我不就为了帮你考验她对你有几分诚意嘛,要不是跟你这么熟,我才懒得理你呢。” 丁落声挑眉,把声音拉得长长的:“哦,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呢?” 第46章 何天依似乎看见他挑眉一般,也挑起眉来:“你好像不太乐意我帮你?” “不不不。”丁落声摇头,嘴巴弯起一个弧度,“我在想怎么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以身相许吧——我是无所谓,就怕你不愿意。给你钱吧——” 何天依两眼放光:“我——”愿意还没出口,他已经说,“你又是那种视金钱为粪土的人,这真是难为我了!”非常无奈的语气。 我还视金钱还空气呢,我视所有的东西为空气,何天依忍不住腹诽,牙齿磨得格格响,忽然心中一动,眯起了嘴巴和眼睛。 丁落声望着她由阴转晴的脸上放大的笑容,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又对他打什么坏主意了? 果真从摩天轮下来何天依就用行动立即印证了他的感想。 当丁落声和何天依刚从摩天轮下来,江文双就迎了上来:“落声,天依。” “文双,那么快坐完过山车了?”何天依料想到江文双急切的心思,却没猜到江文双根本就没有去坐过山车。她刚才只顾陷在思绪里,连他们走错了方向都没发觉,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摩天轮底下。 “哦,是啊,你也知道过山车跑的很快的嘛,我坐完了就过来找你们了。”如果何天依看得见一定会看见江文双脸上的表情有些牵强,还有落在丁落声扶住她的手的目光。 丁落声却看见了,可人的心理就是那么奇怪,他本来就要放开手的,当他察觉到江文双的目光那一瞬间忽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一边是因为要证明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思想行动,一边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因素。在他还没理清楚是什么因素之前他还是觉得何天依那个公开的秘密有时真的让人有苦难言! 何天依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笑着说:“文双,你敢不敢闯一下鬼屋?” 丁落声微笑,对她要做的事已经有了大概方向,但他怎么也想不通何天依会那样做。 江文双还在衡量如果三个人一起进鬼屋是她占的便宜多还是何天依拿的好处多?还是何天依此举是一个阴谋?她这样问到底什么目的? “刚才落声说要去鬼屋,我想了一下,我还是不去了,我胆子比较小,去了晚上会不敢睡觉的。”何天依煞有介事的说,还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如果敢去的话落声也多个人给他壮胆,不过想来你也不敢去的话我估计他一个人也去不成了,你也知道,进鬼屋的话最好是两个人以上。” 此时丁落声已经收回了手,交叉搭在一起,嘴角掀起微微的笑,眸色如水地看着何天依。 江文双有些难以置信,何天依此举摆明了将丁落声往她身边推,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丁落声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感觉他有点困惑:“哦,我有说过去鬼屋吗?我怎么不记得?” 何天依的声音中气十足:“刚才我们坐摩天轮的时候你说你好多年没进过鬼屋了,非常怀念鬼屋那些阴深恐慌的声音,也想见识一下鬼屋层出不穷的吓人招数,最好是越吓人越刺激,现在你不能因为我不去了就把说过的话忘记了啊!” 丁落声似有所悟:“听你这么一提,我就记起来了,我的确是这么说过。不过我记得你刚才也说过要练练胆子,想一个人闯一闯鬼屋,要不我们出来你一个人进去练练?” 这两人睁眼说瞎话,完全没有顾虑旁边的江文双。 何天依干笑了两声:“要练胆机会多的是,下次吧。”转向江文双,“文双,你还没说你敢不敢呢,你要是不敢的话……” 江文双提高声音打断了何天依:“敢,怎么不敢。”她嘴边扬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只要和丁落声在一起,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在所不辞。她不想去理会这件事形成的真假,也不想去知道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只要让她有机会和丁落声接触,她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是她唯一真正心动的人,所以她认定了他,现今凭空多出一个何天依,让她更加坚定了得到他的决心。 “你们现在算是志同道合了,快走吧。”何天依把丁落声往江文双那边一推,“我在这等你们。” 何天依看不见,没能见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当她在一块石头上悠悠坐下来时却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真的好多年没进过鬼屋?” “是很多年没进过了!” “多少年?” “……” 何天依叹了一口气,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太无聊了一点?不过也难怪,现在谈话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乏味,先前她和丁落声还不是一直在扯谈? 丁落声好多年没进过鬼屋,她又有多少年没进过?记忆如潮水般翻滚涌动起来,回想的结果令自己大吃一惊,她竟然从来就没有进过鬼屋!小时候她是时常能去下游乐园的,但那时由于年纪小,为了心灵健康,爸妈并不让她去那些吓人的地方,她只是一直又惊奇又害怕地听着别人对鬼屋的描述。 游乐园她又有多少年未进来了呢?好像是她瞎了那一年开始,就来得很少了,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到现在她也想不通当时为何会抗拒来游乐园,进到游乐园何以会有烦躁不安、恐惧非常的感觉?可在她的记忆里,来到游乐园没有一次不愉快的经历,这种奇怪的感觉从哪里来的? 游乐园游乐园,她默念着,绞尽脑汁想弄清楚个所以然,结果不得其果不单只,反而真的开始有一种烦闷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怎么回事?她有点惊愕,一时竟因此回不过神来。而后略带惊慌地甩甩头,摒弃刚才所想的一切,努力让心情平复起来。 还是想想鬼屋里面的两个吧,不知他们是否被吓得不省人事,又或是六神无主?如果是不省人事那他们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要不要找人进去抬他们出来?如若是六神无主那可有得他们受了,一直困在里面倍受恐吓的折磨。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舒畅了不少,我这样想是否心太黑了?她自问,是不是把他们想得太不堪了?她翘起了嘴角,也许他们本来不堪呢? 其实她让他们去鬼屋是想捉弄一下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很坏呢? 丁落声走近何天依的时候看见她脸上笑意正浓,那笑仿佛还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和戏谑,似乎什么计谋得逞了。他顺应她的安排和江文双进鬼屋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如今看她笑的样子,应是她的计划大大的成功了。 他也阳光灿烂的喊了声:“天依,你在笑什么?” 何天依保持笑容答非所问:“你们回来了,鬼屋好玩吗?是不是很刺激很过瘾?文双,有没有吓到啊?” 江文双的脸色潮红,不知是刚才反应热烈所致还是别的原因,她略显娇羞地微微偏头看了丁落声一眼,才笑着摇头:“没有,其实鬼屋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 何天依默念:去过的人才知道恐不恐怖,不去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确实不恐怖,天依你要不要进去试试逛逛?”丁落声问。 何天依呵呵笑:“不用了,又不是逛街,逛街的话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我要是进去逛留你们两个在这我多不好意思。”也不等谁反应就踏前一步探寻到丁落声的手臂,挽着,“要逛也是我们三个人一起逛,走,我们到处逛逛。” 江文双感觉何天依的动作有些怪异,不,她时常都感觉到她的动作怪异,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不甘落后地做起了跟何天依同一个动作。 丁落声坦然面对那些或嫉妒或羡慕或鄙视的目光,并不感到左拥右抱有多不好意思。因为别人的看法对他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三个当事者的想法。 何天依也许不知道她这一挽手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说不定知道她还会更卖力演出,想看看他窘迫的样子。而江文双则不同,她是真心盼望能陪伴在他左右,成为他人羡慕的对像。他想有必要找个机会澄清他不是偏心何天依,他也并不因为谁而更改他的原则,对何天依的特别关顾,也是事出有因,如有必要他会告诉她事情原委。 这个惹眼的三人组在众人追随的目光中一路经过旋转木马旁边,这时一个小女孩站在下在旋转的木马前喊着:“爸爸,我要坐木马,我要坐木马……” 何天依一个恍惚,有什么东西有一闪而过,她极力想要伸手抓住,却始终抓不劳,它似乎很清晰,她却看不清是什么。只是脑海里有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喊着相似的句子:“爸爸,爸爸,快过来,我要坐木马,我要坐旋转木马……” 这个声音像魔咒般缠绕着她,那么清脆,那么响亮。是谁的声音?是谁一直在喊?是她的吗?可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如果不是她的声音,那又是谁的声音?谁的声音会存在她脑海里? 第47章 “爸爸,爸爸,快过来,我要坐木马,我要坐旋转木马,爸爸,快过来,我要坐旋转木马,爸爸,我要坐木马……” 是谁的声音叫得她心烦意乱,她一直在问,却没有人回答。她的眉头越皱越紧,那个声音还在喊,似乎也越来越大声,大得她头痛。 她條地抱住头,痛苦地大喊:“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 “天依,怎么了?”丁落声瞧见何天依神色煞白,整个人激动而暴躁,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忽然狂躁起来。 江文双和周遭的人也惊愕的看着她。 何天依像是没听到丁落声问话一般,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摇头烦躁地喊着不要再叫了。 假如再让她这让喊下去非出问题不可,丁落声当机立断抓住她的双手强硬地拉下来:“天依,醒醒,我是丁落声。你听,我是丁落声,我是丁落声。” 丁落声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话,扰乱她的思绪,好一会儿,她终于平静下来,面色也缓和了,目光渐渐清明起来。 丁落声提着的心终是放下来,但仍有后顾之忧地抓住她的手:“天依,怎么了?你还好吗?” 江文双也满脸关怀:“你没事了吧,刚才吓死我们了。” 何天依情绪尚未完全平复,有点呆滞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一直叫喊。” “叫喊什么?”江文双问。 何天依不说话了,似乎在回想,又似乎在迟疑,最后她只是摇摇头:“现在听不到了。”也没说出叫喊的是什么。 丁落声似乎了解她的心思一般,温和笑笑:“既然听不到那就不要再想了,到那边去坐一下吧。”江文双也在另一边扶助她向不远处的长凳走去。 自从听不到那个叫喊的声音,何天依那种头痛气闷的不适感就立即消失了,而后任由她怎么去回想那个声音却始终听不到了。 “天依喝水,盖子已经打开了。”丁落声把一瓶拧了瓶盖的矿泉水递给她,原来丁落声在她坐下之后去买水了,而她只顾想心事竟然连他走开都不知道!不能再想了,要想也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想。 “谢谢。”她接过水。 “不客气。”丁落声说着将另一瓶递给江文双,“文双。” “谢谢。”江文双声音有些微弱地接过和何天依不同待遇的矿泉水,慢慢地拧开瓶盖,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刚才受了惊吓,帮她开盖子是应该的。 三个人咕噜咕噜地喝着水,喝了之后坐着闲聊,商量好似的一齐回避刚才的事,就跟它没发生过似的。 “要不我们等下去开碰碰车吧。”江文双眉目飞扬的提议,“上次我跟安萍一起来,被差点被她撞个人仰马翻,这次我要报仇雪恨,看看你们谁被我撞个四脚朝天?” 何天依眼珠子一转,慢慢地思量着,似乎在考虑去与不去。 如果他们三个真的去开碰碰车的话那里面非鸡飞狗跳不可,因为何天依的车技绝对会让人过目不忘,丁落声刚要找个借口否决这个提议,何天依却先他一步落实了。 “好啊,这个主意不错。”何天依笑着拍手附和,仿佛江文双的提议很合她心意,“至于谁被谁撞个四脚朝天还是个未知数呢,落声,你认为呢?”此时的她斗志昂扬,全然让人想像不出前一刻那个惊恐万状的人是她。 如此是最好不过的,但是她若真的开碰碰车……那就真的是碰碰车了。 丁落声眉毛一挑:“你确定你真的要开碰碰车?”该不会是得意忘眼了吧? “当然是真的,你可不要小瞧我,我的本事你是见识过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何天依意站起来,不等他回答便扭头对江文双说,“文双你在这等我们,我先开一遍给他开开眼界。”拉起他就要走。 江文双一愣,想说什么一时又找不到措词,也抹不开脸面阻止,只得皱着眉头张口结舌。 丁落声及时拉住她,没动,肯定地笑道:“不用证明了,我信。更不敢小瞧你,因为认识你之后我都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了。” 何天依非常满意这个效果:“信就最好不过了。”转身轻轻将江文双拉到丁落声跟前,捉起他的手搭在江文双肩上,“现在你们可以去开碰碰车了,回见,到时候再告诉我谁四脚朝天了。”笑着挥动双手,坐下来。 丁落声和江文双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个举动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两人对望了一眼,又看向何天依。 江文双不敢置信却夹杂着丝丝窃喜,她不明白何天依之前还一副与她争夺到底的架势,如今却一反常态,看着像是撮合她和丁落声多一点,算上刚才那次她已经给自己制造了两次与丁落声独处的机会了。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江文双虽然疑惑,更多的却是欢喜。 同样疑惑不解的还有丁落声,他看向何天依的目光沉静如水,偏偏又像个旋涡般要把何天依的每个表情变化吸收进去。如果说她让他和江文双进鬼屋是一时兴起,那现在这般又是为何?和江文双争抢和他在一起是那么真切的存在,如今却又拱手相让。故纵欲擒吗?上次还没看清她的意图,现在她又来这一出,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他笑着就要拂逆她的无理安排,却看见她嘴角那抹笑容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郁结,瞬间他有些明了她的目的,转身离去,把身后的空间留给她。 听着他们走远的脚步声,何天依把头转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笑容更深。去吧,去吧,现在江文双追得你那么紧,看你以后怎么脱身,怎么跟庄子航交待 她第一次确实是存了心思捉弄丁落声,让对江文双躲避不及的他和江文双的关系更进一层,现在她是没有心思去顾虑那么多了。经过刚刚那件事,虽然那种困压感消失了,但她依然感到有些郁闷浮躁,对什么事情也提不起兴趣了,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疏理下这心中的千头万绪。 这次游乐园这行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尾声的时候何天依觉得自己太失败,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于是厚颜无耻地提出坐副驾座,当然,她成功了。 —————— 当晚,何天依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她目能视物,只见到处烟纱滚滚,除却浓厚的白烟,什么也看不见。爸爸,你不要走,依依一个人会害怕。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似乎真的很害怕,声音都在颤抖。 烟雾里只有她一直在叫唤爸爸不要走的回音,并没有爸爸的回答。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浓烟里冲出来,她定睛一看,是她将瞎那年爸爸的模样,她刚要叫爸爸,爸爸已经再次冲进烟雾里失去了踪影。 爸爸,你在哪儿……这时她望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了,由于跑得太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很快,小人儿彷徨惊慌地爬起来。是小时候的她,五六岁的样子。 她在烟云中茫然不知所措地四面环顾,不知该从哪个方向追寻,只得带着哭腔一声一声地唤着爸爸。 她很想告诉梦里的自己爸爸逃离的方向,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她不懈努力想发出声,仍是徒劳,焦急得都快哭了。 烟雾渐渐散去,她也不见了踪影。只见天晴日朗,万里无云,晴空下花红草绿,好不娇艳。突然,小小的她如箭般出现在花草环绕的道路上奔跑,神情悲愤,像在追又像在逃。 “依依,依依,快回来。”竟是妈妈在身后追赶着,满脸担忧与不安。 听到妈妈的声音她没停,脚下反倒更快,仿佛追上来的是洪水猛兽。 跑着跑着,就到了路的尽头,她一个脚急刹,险险地停了下来,低头一看,咫尺竟是万丈深渊,她愤然地回首看着不敢冒然上前的妈妈。 “依依,危险,你快回来。”妈妈惊骇地叫道。 她什么也不说,只冷漠地摇头。 “依依,跟爸爸回家吧。”爸爸也是忧心忡忡地从后面跑了过来。 她厌恶地瞪着爸爸,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无边无尽的恨意如火山般喷发过去。忽然,她诡异地仰天大笑,万里碧空在这一刻骤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爸爸妈妈惊惶失措地望着她,似乎被她的笑震惊住了。 倏地,她收住了笑声,犹如挑衅般扫了爸爸妈妈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纵身一跳。 深渊里回荡着爸爸妈妈撕心裂肺的叫唤她的声音。 她望着梦中这一幕,同样心如刀绞。在见着自己跳下去的时候她也在焦急地冲自己喊不要跳,可这时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这时她感到悲痛欲绝,怎么可以对爸爸妈妈如此无情,如此决绝,如此……仇恨?如果她走了爸爸妈妈应该多绝望伤心啊,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爸爸妈妈啊,爸爸妈妈这样爱她…… 第48章 倏然间,她睁开眼睛,黑暗中空洞的眼睛无比清明。感觉两颊边似有水迹,伸手摸了摸,竟是她梦中落下的泪!惊讶地啊了一声,却觉喉咙干涩难受,这下她更讶异,莫非在梦中的声音是她在呼喊?还是潜意识里她已经喊了出来? 她坐起来托着腮回忆这个可以称为恶梦的梦,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良久,她叹了口气,还是先找口水润润喉咙吧。 从房里一路摸索着走下楼梯,一个念头悠然跑进脑里,为什么她对当年摔下楼梯的事一点儿印象都没有?那年的事她虽然记得不多,但总有几件没被时间抹去,何况这么重要的事她就更不会忘记。 “啊”的一声在夜半的黑暗中惨烈地响起,何婉听到叫声迅速地开灯跑出来,连鞋也顾不上穿,噼里啪啦的拍开大厅的灯,然后就看见何天依卷坐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腿哀嚎。 何婉吓得瞬间脸色苍白,三两步冲了过去:“依依。” 何天依面容惨白地抬头:“妈。” “依依,你怎么啦?伤到哪里了?痛不痛?要不要紧?”何婉心痛地拉开何天依的手检查她的伤势,望着淤紫一片的膝盖,泪水即时涌进眼眶。 “妈,我没事,就是脚有点疼。”何天依哑着嗓子说。 何婉一呆,更为心碎:“怎么声音哑得这么利害,是不是很痛?你先忍一忍,我马上打120。”说着就要起身去拿电话,何天依一把伸手拉住她。 “妈,不用那么紧张,我的伤没那么严重,只是撞了一下膝盖而已。” 何婉看她的样子自然不相信,以为她只是让自己宽心才这样说,皱眉锁得更紧说:“你看你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说不严重。不行,我要打120去。” 何天依抓紧她的手不放:“我就是因为口干下来喝水才不小心撞到的,跟我的伤没关系。你看,这边脚都没事。”说摆出那条平安无事的腿,让何婉相信 何天依穿的正是属于这个季节的清凉睡服,睡裤长度刚好到膝盖,何婉见着那条腿果真无半点损伤才放下心头石,差点喜极而泣。 何婉翻出备在家中的药油给何天依上药,看见刚才淤紫的地方现今已经肿得老高,不由地又心痛起来,又痛又气地训起何天依:“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今天犯什么傻了,喝个水也能撞到脚。这地方你都走十多年了还分不清东南西北,难道口渴就不用带脑袋走了?” 妈妈真是可爱,这个时候还不忘幽默一下,真不愧是我妈妈!何天依在内心深处由衷地赞叹。然后忍着膝盖上擦拭药油引起的痛楚,咬紧牙关低头不语,以示认错态度良好。 这确实是她的错,走楼梯就走楼梯,想哪门子当年的事。如果让何婉知晓她是从楼梯上摔下去,她都不敢想象她会怎样的惊惶失措,说不定草木皆兵的连二楼也不让她住了,要知道当年她就是不慎从楼梯摔下去才失明的,何婉会有这样的举措也是情理之中。 面对妈妈的训斥,她用十多年的丰富受训经验轻松应对,就如那年她因为嘴馋瞒着亲爱的妈妈偷偷地去了那个她才走过一遍的地方买蟹黄包,后来东窗事发,妈妈连说带教唠叨了好几天,她就在那时思想天马行空,等妈妈收声了她就骑马回来。 或许是自然反应,只要妈妈一念叨她就不在状态,这次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药。妈妈念叨后膝盖不痛了,口也不渴了,连心情都舒畅了。 何婉的声音犹然在耳:“你下次还撞到的话就给我在家好好走上千百遍,走不够就别出门,就算出门了你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要有人带你转上两三圈你才能自己一个人走,如果我没空你爱找谁找谁,找不到你就别出门了……” 何天依在痛中作乐在心里不满的嚷嚷:喂,何婉何小姐,你也太专制了吧,现在是和平年代,你这套早就过时了。不过,我怎么会给你机会让我无聊得在这走了十几年的地儿打转,你以为再撞一下不疼吗?不过,就算我给你机会让我在这转,万一转傻了你舍得吗? 想及这儿她正要得意一下,就发现情况不对了…… “……你爸爸经常不在身边,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何婉的声音竟然在哽咽。 何天依大吃一惊,慌忙搂着何婉安慰,保证连连:“妈,你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一次吧。我可以用我的项上人头起誓,我下次走路一定记得把脑袋带上,如果哪天又忘了,您就狠心把它砍了吧。求您给我个赎罪的机会,我日后对您一定言听计从,不求有功,但求将功补过,您看可行?” 何婉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她摔跤撞倒又不是没有过,小时候那更是家常便饭,那时候她只会鼓励自己跌倒了爬起来,虽然也曾哭过,那都是私底下的,哪像现在这样当面就哭起来! 何婉被她的胡扯乱弹逗得终于破涕为笑,吸了吸气,瞥了她一眼:“你胡说八道的功夫倒是越来越上道了,想必最近都窝在教堂里跟孩子们吹牛皮吧?” 何天依讨好地呵呵笑:“您教导有方,您教导有方。” 何婉无奈地深深圳叹了口气:“依依,答应妈,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无论将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要伤害自己。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记住我说的话。” “那当然,你的话我从来都当圣旨一样执行。” —————— 何天依的脚没有何婉想像的严重,但也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轻微,皆因她现在寸步难行,撞到的那只脚必须有外力支撑才能移动。 第二天何婉请了一天假载着何天依去了小区的诊所检查了下,开了些消肿止痛的药就回来了,然后何婉专心致志的照顾何天依的饮食起居,侍候得她像古时的大爷似的。 这是何天依说的。 其实做这个大爷她是非常无奈的,像禁足一样只能在何婉的房间躺着。忘了说,何天依脚受伤后当晚就宿在何婉的房间,这是何婉的圣旨。假如何婉不在家,她大可以扶墙壁或找根棍子跳到大厅,如果有可能她还会爬爬楼梯试试自个儿的能耐。 她开始时为此事挣扎过一下,可别看妈妈平时陪她调侃没有半点长辈样子,然而到了事关她的安全问题却是一如既往的坚持原则,扛起了严母的架子,半点商量都没有! 所以,在伟大的母爱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无意义的。 好在日常生活的活动范围还是正常的,母女俩在大厅吃过饭,何婉就拿了份报纸给何天依念新闻。 从前,给何天依说读书报,是何婉的功课,聆听也便成了何天依的习惯。所以何天依除了小时候学过的那点皮毛,很多见识知识都来自于何婉的嘴巴。 后来有了收音机,再后来有了教堂的孩子们,更后来有了温心,又有了那些学钢琴的学生们,何天依的见识面越来越广,只要她和他们在一起,随时都能在这四面八方听到无数新鲜八卦的事,渐渐地何婉不用频繁的口干舌燥给何天依讲解了,因为何天依自己每天的见闻已经足够她掌握社会资讯和动向了。 不过,有时母女俩闲来无事时何婉还会找点什么读上一读。 这时何婉正在读一则关于婚嫁的奇闻:一个人家家境宽裕,但遗憾只有两女儿,便想让大女儿招一个上门女婿。大女儿当然没异议,她千挑万选终于相中了一个五官俊秀,品性上乘的小伙子。 小伙子对倒插门倒是没多大意见,不过他却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女方家给十斤黄金作礼金。女方家虽然说有家底,但买十斤黄金作礼金对他们家来说还是有点多。女方父母经过一翻详细考虑,觉得十斤黄金换半个儿子还是值得的,于是咬咬牙答应了,不过他们也有一个条件,就是以后女儿生的孩子必须跟女方姓,男方表示同意,双方达成协议,皆大欢喜。 这时小女儿却有意见了,姐姐招女婿用了十斤黄金作礼金,以后她出嫁也要十斤黄金作嫁妆。这可如何是好,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既然小女儿提出来了,做父母的总不好厚此薄彼,可若是再买十斤黄金对家里来说确实太吃紧了。父母两人思来想去,差点愁白了头,终于想出了一个不算太吃亏的方法。 他们同意再拿出十斤黄金,但是小女儿必须像大女儿一样找个上门女婿,条件和大女婿一样。小女儿也咬咬牙,同意了,但她也有一个条件,姐姐得等她找好对象才能结婚。 也许小女儿运气比较背,加上她比较挑剔,找人却不像姐姐那么好找,愿意上门的她不喜欢;各自都看对眼的又不愿意上门;愿意上门的偏偏不同意孩子跟母亲姓……总之总是有千奇百怪的问题不能完善。 第49章 一挑一拖之间竟然到了姐姐28岁,面对着婚事遥遥无期的妹妹,姐姐内心无比焦急,不断地督促妹妹早日定下结婚对象,妹妹无奈地点头应下,这头一点就点了两年,妹妹的另一半还是没有着落。 这时小伙子看好的对象眼见姐姐30岁还不和他结婚,再拖下去可能连不跟他姓的娃也没有了,再也不管她说的什么理由便和她退了亲。 姐姐欲哭无泪,自己已经30岁了,而相好的对象又飞了,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一怒之下把妹妹告上了法庭。 这件事就这样呈现在大众面前。 法官鉴于这起案件的特殊性质,律令择日宣判。 何天依听完,唏嘘不已:“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简直跟小说有一比。”一家四口……个个是人才!父母的好计谋,姐姐能屈,妹妹能挑。不过都与她无关。转脸笑嘻嘻对何婉说,“妈,你说咱们也效仿一下她们如何?” “怎么个效仿法?” “比如说,我出嫁你也给我准备个十斤八斤的黄金做嫁妆。”某人眉开眼笑的笑。 某人也笑,只是笑的不怀好意:“这算不算是件喜事呢,一向对婚嫁两字讳莫如深的何大小姐居然也恨嫁了,而且还厚着脸皮跟妈妈讨嫁妆呢。” 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挖坑让自己跳,听说生个孩子傻三年,她没生孩子不过摔一跤也会傻?何天依讪讪笑了笑:“还有什么新闻,继续,继续。” 何婉又连着读了几则人们生活水平提高,日子幸福美满的新闻,哪里又准备发展新城区,哪里又准备建设游乐园…… “等等。”何天依突然打断了何婉,神色疑虑。 “我们的大小姐又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何天依不理她的调侃,认真问道:“妈,你真的确定我小时候在游乐园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何婉叹了一口气:“真没有,这事你问过没有100也有80遍了,有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而且真是什么特别的事,就算我忘了你也不可能一点都不记得。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何天依垂下头犹犹豫豫地交待:“我昨天去游乐园了,刚开始还是好好的,后来听到一个小朋友跟她爸爸说要坐木马之后我的脑袋里就一直有个小孩子的声音跟她爸爸说也要坐木马。就那时我感到头痛心闷,那小孩子不叫了过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就好像我从来没听过那个声音似的。”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何婉揶揄:“原来昨天跟我说去丁家玩只是个晃子,去游乐园才是真相,我们的大小姐见识多了,学的东西也多了。” 学的东西多了指的什么何天依自然知道。 何婉从来都是万事好商量,唯一让她感到拘谨的是关于她身心健康的所有一切妈妈都特定了一个规定,就是与这方面有关的任何事情都得听她的,并且万分坚持原则! 在她年幼少时刚失明的那几年还能随喜爱去过几次游乐园,只是因为状况频发,头晕目眩,心慌气短,所以每次都无疾而终。逐年成长,不再那么孩子气地偏爱那个游乐的地方,懂得的道理多了。有了许多前车之鉴,何婉便时刻提出游乐园对她的危害,劝她以后都不要再去游乐园,以防发生类似更来得严重的事故。 深知何婉用心良苦的她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就连长大以后交了温心这个知心好友同她走遍a城的每个角落都不曾踏足过游乐园半步。 假如昨天她跟妈妈说去游乐园妈妈绝对是一万个反对的,她就是预料到后果才撤谎。本来不想把事情说出来,可是昨天回来后连梦里都不安宁,让她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她换了一副嘻皮笑脸:“我不是太久没去过了嘛,我本想着小时候之所以会感到不适是身体因为,或许长大了就不会有那种情况了,我一进去的时候还真验证了我的想法,还在里面呆了很久,要不是听到那个小朋友的叫喊就根本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何天依看不到近在咫尺的何婉的面色已经慢慢沉重起来,心情复杂零乱。她终于想通了何天依平时即便是只走过三遍的路都不会磕一下碰一下,怎么会在走了十几年的地方撞到脚!原来,过去那么多年,她还会随时受到那件事影响,而且影响还是那么深! 她神色黯然,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好在何天依看不见,她可以强打精神掩饰声线,掀起嘴角:“所以问题出在那个小孩子身上,所以你准备找机会再验证一次?” 何天依的心跳怦怦加速,何婉真是神了,这个也能猜得到!她还真有这个打算,原本想着找个时间神知妈妈不觉的再趟游乐园,如今被妈妈猜到了她是铁定不能行这步的。和妈妈打了二十多年交道,她深深了解妈妈这个语调就是后果严重的前奏,如果她敢应个是,妈妈就敢生气!幸好她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所以妈妈生气的机会并不多。 她略带夸张的说:“妈,虽然你女儿我聪明伶俐,多才多艺,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事情我还做不来。所以你不要把我看得太高了,您老就放心好了,我从今以后再也不去游乐园,往后若是去哪儿要路过那里,我也一定会绕着道走。”这卖乖的话越说越顺口,于是再添了一句,“您要是还不相信,我就发个誓,倘若我说话不算数,就让我……” “行了行了。”何婉打断她,“哪来那么多歪理邪说,要真能说到做到哪用得了发誓?你啊,真是越来越会耍滑头了,都不知道跟谁学的!” 何天依呵呵笑:“这都是您的强大基因的功劳。” —————— 休养了一天,何天依受伤的那只脚勉强能站立,扶着墙壁可以慢慢走动了。何婉把多年前何天依用于探路的一根棍子找出来,这棍子已经收藏经年,现在又再度派上用场,只是用途有点改变。何天依借助“拐杖”走动空间更广阔,晚上时候何婉终于首肯她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但有需要用到吃喝洗漱的东西一应都给她备全了。 晚上何天依打电话给温心报信:“温心,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要有心理准备。” 温心吓了一跳,赶紧问出了什么事。 何天依伤感地说:“我腿蹶了。” 温心心跳狂烈,颤抖地说:“腿蹶了?怎么回事?你不要吓我。” 何天依把昨晚半夜摔落楼梯以及今天禁足的事说了,温心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把何天依骂个狗血淋头,竟然害得她提心吊胆。 何天依对温心的怒骂丝毫不在意,并且显得理所当然:“好温心,消消气,我这不是想试试你会不会紧张我,会不会心痛嘛。”语调急剧换转,可怜兮兮,“再说了,我也没有说谎啊,现在我只能躺在床上过吃饱等拉的日子,唉,我的人生实在是太悲惨了。”声音在多凄惨有多凄惨。 好在温心知道这是何天依一惯玩的把戏,说的话没心没肺,常常让人气得七窍生烟,之后又一副凄戚的样子,她才不吃这一套。 “行了行了,别装了,真那么可怜你就不会说出来了。” “一点默契都没有,好歹你也假装安慰我几句嘛。” 温心十分无语,但还是有情义地询问她的伤势:“那你脚现在还痛不痛?能走路吗?” “走路就痛,不走就没感觉,勉强可以扶着东西走。刚才我躺着的时候都差点忘了,不觉意猛的伸了一下痛得我不知白天黑夜了。”何天依用手轻轻点了点鼓鼓的膝盖。 温心放轻柔声线:“真那么严重,你怎么不去医院看看,万一伤到骨头就麻烦了。”又接着说,“那你妈妈明天岂不是还要请假照顾你,要不我明天去陪你吧!” “不用不用,我的伤没那么严重,生活自理无碍。”何天依立刻拒绝她,“是我妈小题大做,你也不要真当作残废了,我明天还要想办法赶我妈去上班呢。” “我想你了去看你还不行吗?哼,好吧,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以后你有事找我打电话就好了,可千万别去找我。”温心使出杀手锏。 说到这个份上,再不答应也太没人情味了,何天依只得丢盔弃甲。来就来吧,她正好有满心不解想跟她说说。 第二天何天依就把何婉赶出门上班,假使不是跟何婉说了等下温心会过来,想要说服何婉上班还真有点难度。 “温心那孩子真是难得,你能交到这个朋友是你的福气。”何婉临走前还不忘夸一夸温心。 何婉走后没多久,温心就来敲门,何天依柱着棍子一摆一摆的摇着去开门。 温心一见到何天依先是盯着她的脚看,然后接过她手中的棍子将她的手搭着自己的肩膀和她肩并肩走进屋内。 第50章 “怎么这么不小心,在自己家也能撞到,往后谁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何天依叹气:“连你都这么想,也难怪我妈会说再有下次的话要我在家好好走上千百遍!这脚好了之后估计出门还得经她批准!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温心望着平时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何天依难得哀号连天,不由得笑起来:“你哭天抹泪也没用,谁让你走路不当心,自食其果了吧。” 何天依没说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跟着靠贴椅垫慢慢开口:“其实你今天过来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说。” 何天依这般郑重,温心也不由得严肃起来:“什么事?” 何天依心性爽直,一直生活在一个阳光明朗的世界,值得她疑心的事并不多,值得她疑心的家事更是少之又少。因而她有顾虑,终究怀疑那么疼爱她的父母让她有罪恶感。 她踌躇再三,斟酌良久,终于开口:“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从六岁那年开始每次去游乐园都会有慌乱的感觉,一进到里面整个人就不舒服。” 温心点头:“记得,你还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无原无故会这样子。” 何天依继续说:“我前天又去了,开始的时候一切如常,直到我听到一个小女孩叫爸爸,嚷嚷让要从旋转木马,那种感觉瞬间就回来了。不过事情还没结束,前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做了个梦,先是梦见爸爸不要我,后来梦见我抛弃了爸爸妈妈。”说着说着,话语一转,“你知道我的脚是怎么摔的吗?” 温心错愕地睁大眼睛:“你不是说在楼梯口摔倒撞到的吗?” 何天依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摇头:“其实我是从楼梯上直接摔下来的。” 温心惊呼了一声,用手掩嘴。 何天依可以想象她的样子有多震惊,得意的笑道:“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从两级楼梯摔下来而已,如果从很高的楼梯摔下来那就用不着拿拐杖,直接坐轮椅了。” 温心疑惑:“那你昨晚又说是不小心撞到的?” 何天依耸肩:“那是用来骗我妈的,你也知道她爱我胜过爱自己,加上我是失明的原因就是从楼梯摔下来,她要是知道我从楼梯摔下来,为了我的安全着想铁定恨不得把楼梯折掉,我要是还想住二楼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如果真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知道,我也是为了她好,所以才想到这一出瞒天过海,你可不要出卖我哦。” “知道了,啰嗦。”温心白了她一眼,随后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做梦和你摔下楼梯有什么关系吗?” 何天依拧起了眉头:“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就醒了,喉咙干涩得很,好像我跟着梦里的自己一起叫喊似的。后来我就想下楼喝水,走到楼梯时我又想起一件事,爸爸妈妈告诉我我是因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失明的,可是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想着想着脚一踏空……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温心托着腮:“可是这一切又说明了什么呢?” 何天依沉思了半响:“我觉得爸爸妈妈在这件事上似乎对我有所隐瞒,他们两一口咬定我在游乐园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我莫名其妙对游乐园产生恐惧感却没有人解释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游乐园回来会做那个奇怪的梦;为什么我对自己失明一事一无所知?现在想来还有一个疑点,每次我去游乐园我妈都非常紧张,每次过后都千叮万嘱不能再去,我想一半是为了我的安全,一半是害怕我会发现些什么问题。” 以前她都没细想过这些事情,皆因她全心全意信任着爸爸妈妈,他们的话就是事实。如今仔细将这些事情联想起来,却处处充满了疑点,她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目的。虽然如此,但在其他事情上内心深处她还是信任他们的。 温心中立地说:“天依,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如果他们真有什么事瞒着你,那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呢?而且叔叔阿姨对你那么好,他们应该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可不能这么想他们。” “我知道他们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只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事情瞒我。” “那你预备怎么做?” “我打算暗中查探,寻找真相。” 温心“噗哧”笑了一声:“还暗中查探,寻找真相,说得自己好像贞探似的。” 何天依笑着眼珠一转:“你这话让我突然有个灵感,说不定我真有当贞探的潜质,等我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之后我就去找个贞探当当。” 两人说说笑笑闹了一阵,温心又把话题引回来:“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打算从哪里入手?不过你既然是从游乐园发现的破绽,如果你不担心自己会有事的话我陪你那里试试吧,或许会有收获。” 何天依摇头:“我昨天才跟我妈发誓以后看见游乐园绕着走,要是她知道我违背了誓言都不知道会怎么着呢。” “这是最明确的方向了,那你说说你除了从游乐园这条线索还有什么好的途径?” 何天依没有,所以她十分纠结,昨天才誓言旦旦,要她转身就弃之不顾她还真做不到,虽然真相重要,但妈妈更重要。 两人相对无言,之后又商量了无数对策,不过实用的不多,说着说着又扯到别的话题去了,没有再继续下去。 温心在何家呆了一天,何婉回来时她就起身告辞了。 何婉拎住一大包菜喊住她:“吃了饭再走吧,我都买好菜了。”扬高手中的菜,晃了晃,“你看这么多菜,你不帮忙吃的话我们得吃好几天了。” 温心仍然笑着摇头:“不用了阿姨,我妈知道我今天休息,说晚上做我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出门的时候跟我说让我早点回去呢。” 何婉无计叹气:“你这孩子,难得来阿姨这里一趟,偏还要回家吃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阿姨小气得连饭都不舍得请你吃一顿吧。” 温心保持笑意:“不会的阿姨,阿姨的为人谁不了解呢。” 何婉不好再坚持:“你这孩子嘴巴就是甜,难怪个个都这么喜欢,我们家依依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乖巧我不知道有多知足。” 何天依不愿意了:“妈你就是偏心,温心在的时候你夸她,她不在的时候你也夸她,什么乖巧懂事,温柔善良,大方得体啊,也没见你夸过我半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你女儿呢。”夸张地撅起嘴。 何婉和温心不约而同的望着她笑,然后何婉悠悠地说:“想我夸你那还不简单,只要你像温心一样乖巧懂事,温柔善良,大方得体,我天天夸你,看见你的时候夸,没看见你的时候我也夸。” 何天依没听完早已在那边哀嚎,又来了,又来了。 何婉眼见不能留下温心,但也不能耽搁她回去,催促她:“你既然回家吃饭阿姨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家吧,免得你妈妈在家等。” 温心微笑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再见,天依再见。” 何天依仰起头转向温心的方向:“你真不在这里吃啊,那你回家小心点。” “知道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温心摆摆手,走向门口。 何婉朝她喊道:“下次过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阿姨,再见。”门口传来关门的声音。 何天依笑嘻嘻的问:“我虽然没有温心那么多优点,但我有一颗真挚爱妈妈的心,是不是也可以给我做好吃的?” 何婉分出一把青菜放在台面上:“你要是把菜摘了我就考虑考虑。” “这么划算的事情不干是傻瓜。” —————— 自从庄子悦知晓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之后便对自家哥哥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起来。 只要看见庄子航出门,她马上就会问他去哪里;看见他打电话则是十分专注地竖起耳朵倾听;放学回家见到他定会问他今天去哪里玩了,和谁去;若是丁落声到庄家去,她就先在暗中偷偷观察他们,然后便装做若无其事走过去缠住他们东问西问。 当然,这一切都进行得非常不经意,所以谁也没当个事。 就像现在一家六口在欢乐地享用饭后果,庄子航的手机突然响了,庄子悦异常灵敏的一顿,在听到来电者是丁落声又是一震。庄子航边聊电话边走上楼,庄子悦望着他的背影开始变得心不在焉。她左顾右盼地找了个借口说还有点作业没做完,一溜烟跟着跑上了楼。 庄子航的房门洞开,庄子悦躲在门外微微伸出头盯着躺在床上说电话的哥哥,耳朵也拉得长长的,害怕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可惜他说话的内容让她十分失望,说的都是些什么新项目投资之类的话。 “子悦,你在做什么?”背后蓦地响起妈妈的声音。 庄子悦一惊,僵硬地转身对着妈妈,不知所措的吱吱唔唔:“我……我……我在……”我了几我之后突然灵光乍现,“我的作业做到一半有些不会做,想到请教一下哥哥,可是哥哥在打电话,我又不好意思打断他。啊,我现在想起来,我先回去做作业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下还来不及说话的庄母。 第51章 庄母一脸狐疑地看着庄子悦逃跑的方向,继而走到庄子航的门口看了看,停在那里听了一会,不觉得他的通话有何特出,拢了拢眉头走开了。 庄子悦伤神费脑地趴在床上,两手托着脑袋,双脚悬在床边随意的踢着,有一拍没一拍地打着拍子。 她前几天问高小波知道不知道同性恋,高小波趾高气扬地答她,当然知道,并且还炫耀般告诉她一个同性恋的新名词,叫同志。这个名字和战争片里的战士们一个名字,然而为什么叫同志,高小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哥哥和落声哥哥的之间的对话正常,两人见面也是循规蹈矩的,怎么看也不像同志。难道是天依姐姐搞错了?可是天依姐姐明明几次亲耳所听,怎能错得了?该不会是哥哥他们正面一套背面一套吧?可她已经很小心地监视——好吧,就是监视。为什么还是一点大的发现都没有?没有大的发现却有小发现,她看见过一两次哥哥搭着落声哥哥的肩膀。 “唉,怎么办怎么办?”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两手挥打被面,“一定是天依姐姐弄错了,他们不可能是同志,不可能。”她霍然抬首坚定的说,一下子又焉了,喃喃道,“可他们没有一个能证明自己,两条光棍儿。只要你们带个女孩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相信你们,我保证绝不揭发你们。” “你要揭发谁啊。”妈妈的声音忽地在耳边乍响。 庄子悦“啊”的大叫一声,弹跳起来,惊魂未定:“妈……妈妈,你进来也不敲门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我已经听你自言自语的说半天了,你说谁是光棍啊?”庄母抱臂好整以暇瞟女儿,她在门口站了很久,也不知道你女儿沉思些什么竟然没有察觉。后来又听见女儿对着被子非常苦恼的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就走进来了。 “你把话完完整整的跟我说说,我或许能帮帮你。”庄母坐在床边准备洗耳恭听。 庄子悦恼羞成怒,气得脸儿红如火:“妈妈你真讨厌,你怎么可以偷听人家说话,一点礼貌都不讲,你出去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把脸别过一旁,一半是惊慌妈妈真的听见了她说话,一半在防阻妈妈会问下去,想以此欲盖弥彰。 庄母偏偏不为所动,端出优雅玩味的笑容:“不就是不小心听到你说了几句话嘛,这样就讨厌我啦?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不讨厌我?你想买一双跟你们班梁静美一样有闪光的高级滑轮鞋的时候?还是你想要qq小拉箱的时候?还是……”她话还没说完,庄子悦已经跳下床拉她往门外走。 “妈妈你好烦啊,你出去你出去,我不想听见你说话,一个字也不想听。”她拼命拉拼命拽,好在庄母似乎没有阻止她的意思,要不然凭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如何能将一个身量高挑的人轻而易举的拉走。 庄母站在门口对门里的庄子悦说:“子悦,你还没把事情告诉我呢,你说出来……” “没有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听错了,我要睡觉了,妈妈晚安。”庄子悦“砰”一声把庄母关在门外,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庄母拧了拧门柄,意料之中的从里面反锁了,敲敲门:“子悦,子悦,你开门啊。” 门里半点反应也没有,她也不勉强,转身走开。 她这个女儿她是最清楚的,硬的不吃吃软的,如今她正在气头上任谁也甭想从她口中挖出丁点儿东西。等她火气过了再慢慢跟她磨,顺便承诺给她点好处她自然会乖乖的把什么都交待了。 对于这点庄母非常有自信。 庄子悦事发东窗般火急火燎的打电话给何天依,跟她说不好了,出事了。 何天依接到电话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庄子悦哀声叹气:“我妈妈知道了我哥哥跟落声的事了。” 何天依大吃一惊:“她是怎么知道的?” 庄子悦于是迫不及待的还原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何天依听完大大地舒了口气,还一并翻了个白眼:这小鬼真会吓唬人!万一这事情真的曝露了让他们两人如何对面家人朋友?他们的家人朋友会怎么看他们?他们会否怨恨她这个始作俑者?唉,果然是节外生枝,这算不算她自毁诺言的报应呢?还好事情还没到尚在控制之中,还能补救,还好还好! “你妈妈只是不清不楚的听了几句,她应该没有完全知道整件事,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你该操心的是她会用什么方式让你招供,她既然已经起疑,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被你忽悠过去。” “放心吧,我一定……有个成语是不是叫宁愿不屈?” “是宁死不屈。” “那我就宁死不屈。” “只要你不把事情说出来就没关系,还有啊,以后不要再去偷听你哥哥打电话了,这是很不礼貌的。”还有——害怕你偷听之后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后果不堪设想啊! 庄子悦表达了她的不情愿:“可是我真的很好奇,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相处的。我还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们不像同性恋,他们都不说情话,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抱在一堆。” 何天依听到最后一句脸蛋悄悄刷红了,童言无忌啊,这种话连自己都不可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她倒是说得像没看见他们吃饭那样顺溜有!不能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了,不然会教坏她的! “你都说了他们是同性恋,这事本身就见不得光,怎么可能在你面前说情话,还抱在一堆。这种问题咱们以后别再讨论了,你在家也不要去盯着你哥哥他们不放了,万一就因为你的好奇心泄露了他们的事,你忍心看着你哥哥和落声哥哥被爸爸妈妈赶出门,有家不能归吗?”她承认这里面有夸大欺骗成份,因为事实她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庄子悦惊惶失措:“这……真有那么严重吗?” 何天依斩钉截铁:“当然,你们家这种名门望族是最看重面子的,他们会觉得你哥哥丢了他们的脸面,为了保全家族的荣耀就只能牺牲你哥哥了。”对一个可能不懂得轻重的小女孩,只有下猛药才有效。 庄子悦沉吟不决:“好吧……我尽量。” 何天依:“……”怎么感觉自己失败了? —————— 隔天晚上,庄家。 庄子悦正在三心两意地写作业,正是因为不专心,作业本总是写了又擦,擦了又写,纸都快要擦穿底了。 这时,窗外一阵低沉的汽车启动声由远至近,渐渐清晰。 庄子悦顿时精神为之一震,扔下铅笔就跑去窗口边往下张望,一眼就认出了丁落声的车子。眼珠子乌溜溜的转了两圈,便打定了主意。 她走回去桌边心不在焉的晃着脚,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过去看动静。 二楼露台,庄子航和丁落声对桌喝着啤酒聊天。 “不是我说你,你这两年也太对不起你爸了,如果你两年前就像今天这样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你爸晚上睡觉都会笑醒了。”庄子航将手中的那罐啤酒倒了一口,然后又说,“不过和之前对比你算是朽木可雕了,你爸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会懊悔当初的态度不够强硬。” 丁落声轻笑着转了转握在手上的啤酒,慢慢地喝了两口:“你这话太冤枉我了,我的心思可一直都放在工作上,只是没那么重视“望远”而已。” 庄子航摇头瞥他:“你那是工作吗?那最多只能算是你的一项喜好。” 庄子悦趴在通往露台的门口处露出半截脑袋,眼睛明亮如星,耳朵不遗一字的接收外面传过来的每句话。 怎么还在说这些无聊的工作,她急躁的撅起嘴巴,不满的瞪他们。真是工作狂,难怪不喜欢女孩,一天到晚说工作,做工作,上哪儿去找女孩喜欢。 仿佛他们听见了庄子悦的腹诽,很快就转变了一个她喜欢的话题。 只听庄子航说:“我怎么能跟你比,你现在是如鱼得水,把公司的事搞得漂漂亮亮的,就算你每天到公司走一下过场你老子也不会对你吹胡子瞪眼,你的喜好副业仍然做得风生水起,这样的生活现在对我来讲是可望不可及啊。” “尤其是有两个人给我作生活的调料,的确让我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哟,这可新鲜。还两个人?让我想想,江文双应该算一个,另一个又是谁?你什么时候又多一个仰慕追求者?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丁落声想到那个仰慕追求者让人猜不着想不透的行为举止,嘴角不由染上高深的笑意:“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庄子航兀自提高音量:“你昨天才知道的?你最近的桃花运可不是一般的旺啊。那女孩长得漂亮吗?身材如何?妖艳型还是清纯型?” 第52章 丁落声沉吟了半刻:“漂亮,身材也不错,她是清新型的,而且保证有趣好玩,不过我想你不会喜欢的。”也许还避之不及。 庄子航嚷嚷起来:“什么叫我不会喜欢,你是不是怕我跟你抢?你就把心放宽好了,朋友妻不可欺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到底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你放弃原则并且对我戒备尤深呢?” “我不是怕你跟我抢,更没有放弃原则,事实上我还怕你不抢。”丁落声笑得如沐春风。 庄子航满头问号,有这等好事? 丁落声幽幽地说出了那个仰慕者的名字。 庄子航不敢置信的鬼叫起来:“天依?” 连躲在里面的庄子悦也登大眼睛,天依姐姐也参合在里面? 丁落声笃定无比,庄子航的反应在他预料中。随后,庄子航知道了事情原委,事情是从那家餐厅开始的。 庄子航百思不得其解:“天依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会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帮你考验江文双吧?可我怎么看都像捉弄的成份比较多啊?” 丁落声耸肩,这点倒是符合何天依的性格,但有一点却又非常不合理,她应该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在明知江文双喜欢他的情况下从中捣乱,虽然两次将他推给江文双,可是和江文双争夺他的强硬态度偏偏又是那般真切,他和江文双走不到一起对她有什么好处?或是让他和江文双几经波折对她来说又有何意义?她这个玩笑也开得忒大了些。 最后他们总结为何天依的本性发挥,皆因何天依在他们心里就是一个爱玩心性十分强的人。 “天依你可以不用管,可是江文双你打算怎么办?”庄子航问。 丁落声迅速地灌了一口啤酒:“不怎么办,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其实我觉得江文双挺不错的,可以考虑一下。”庄子航还是妄想让这位好友放下心结,假如哪天他沉醉在江文双的痴情里那真是皆大欢喜,所以变相替江文双说情。 丁落声对庄子航的心思一目了然,似笑未笑的盯着他,嘴巴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就是不说话。 庄子航被盯得头皮毛毛的,抬起头假装四盼星空,然后若无其事的淡定替丁落声分析:“如果她一直对你穷追不舍,你总不能无动于衷吧,总得找个绝情的借口让她放弃的。” “那你认为什么样绝情的借口合适?” 庄子航轻轻的摸着下巴,绞尽脑汁,终于一个主意闪电而来:“就说你个“gay”,我保证她不把你当作神怪看下次见到你也会扭头就跑。” 庄子悦:gay?什么东西来的? “gay?”丁落声错愕的盯住庄子航,跟着哈哈大笑,消停了之后赞叹,“果然够绝情,我们的庄大少不愧是从情场中出来的。她如果知道我有一个男朋友的话,那就真的可以永绝后患了。”情深款款的凝视他庄子航。 庄子航心中警铃大作,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告诉她我就是你男朋友吧?” 庄子悦“哐啷”一下脑袋瓜子亲吻了墙壁,眼睛瞪得圆圆的,刷子似的睫毛刷刷两下,落荒而逃。 丁落声和庄子航听到动静转过身去时,只听得那里传来了急速的细碎的脚步声,两对望一眼。 “……” “……” 庄子悦惊慌无措的回到房间,忐忑不安的回想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原来是真的,哥哥竟然真的是同性恋,落声哥哥也是。她亲自证实了,她想要替他们辩解都不可能了! 哥哥和落声哥哥最后都会被赶出门,家里人全都不认他们了,那他们岂不是跟乞丐一样流落街头?到时如果她想见哥哥,全家人肯定不会让她跟哥哥见面的。想及这里她顿时觉得家人心太狠了,宁愿要名声也不要哥哥! 可是她很爱哥哥,很不舍得哥哥啊!她心中悲痛难舍,泪水盈眶,最后竟然哇哇地哭起来。 越哭她越觉得心慌意乱,十分无助,胡乱地擦了两把脸,抽泣着抓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无奈那边正在通话中,过了几分钟她再次拨过去,还是打不通,受了委屈般她又呜呜哭了。 门外“笃笃”两声如雷炸响,庄子悦咋乎怔住,愣愣地望着门口大气也不敢出。睫毛上凝聚的两颗泪珠顺住脸颊滚滚落下,她没多理会,非常冷静的对面那扇从里面反锁的门。 “子悦,你怎么了?你在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是奶奶关切的声音。 她现在必需想一个万全之策,誓必要找一个完美的哭泣的理由,半点马脚都露不得,不然等到事情闹大了每个人都会刨根问底,那时她招架不住暴露了秘密,那么让哥哥被扫地出门的罪魁祸首就是她了! 常听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天依姐姐果然是明智的!好在来的人是比较听她话的奶奶,要是妈妈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当机立断,她奔过去打开房门,一把抱住奶奶,撒娇地嘟起小嘴巴喊道:“奶奶,我刚才梦见您不疼子悦了,不但不给子悦饭吃,还把子悦赶出门,不要子悦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完全忽略了自己平时十点睡觉的事,而现在才八点多。 奶奶怜爱地抚摸她的头发:“傻孩子,做梦而已,你可是奶奶的心肝宝贝儿,奶奶怎么会舍得不给饭你吃,奶奶就算自己不吃也不会饿着我的小宝贝儿。来来,小宝贝儿,咱们进里面坐着说。”搂着她入房内。 奶奶坐在床上把她搂在胸前,眼睛不经意扫视到她的专用课桌上写了一半作业本和扔在上面的铅笔,不解地问:“子悦,你不是在做作业吗?怎么会做梦?” “我……我刚才是在写作业,可是……可是……”庄子悦伸手抓抓脑袋,她懊恼得又想哭了,她怎么不先把作业本收起来啊!谁能告诉她她在写作业为什么会做梦! 她用小脑袋轻轻的蹭着奶奶,看是在耍小脾气,实则在想办法。蓦地灵光一闪:“我是在写作业,可是这作业实在太难做了,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撅起嘴似乎感到不好意思,拿眼偷偷觎奶奶。 奶奶一阵心酸,紧紧地搂着庄子悦。这孩子太不容易了,平日里的功课已经压得她透不过气了,偏偏孩子她妈妈非要这孩子十项全能,逼她学这学那,一年365天都无休,比上班还辛苦!连写作业都睡得着,可见这孩子的压力有多大!更别说像别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的玩耍了。 奶奶突然有了计较,看来她得找孩子的妈妈谈谈关于孩子娱乐时间的分配的问题了。 —————— 何天依成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深闺的“闺女”,日子过得怨天尤人,百无聊赖。如果时光倒流,给她一百万她也不会在走楼梯时胡思乱想。一百万,好吧,如果给她一百万她还是愿意胡思乱想的。 她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总想着该有点什么事做做。 把昨天同温心说的事细细的梳理了一遍,总感到有许多不妥之处,要说到原因时又得不出个所以然! 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毛绒狗的鼻子,眼睛跟着一眨又一眨,突然,她想到了已有几天没联系的爸爸。不知道妈妈有没跟爸爸说她受伤的事,不过据她对妈妈的了解,八成没有跟爸爸说,向来妈妈对爸爸都是喜欢报喜不报忧。 她立即摸起手机打给爸爸,电话响了五六下才接通。 “喂,是依依吗?”爸爸的语气不是很确定的问。 “是我,爸爸。”何天依应道。 爸爸笑起来:“是你啊依依,怎么这个时候给爸爸打电话,有什么事吗?”一直以来她都是晚上打电话给他,忽然白天接到她的电话令他有点不确定是不是她打的。 何天依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妈妈果然没有跟爸爸提及。不过她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免得他担忧。 “没事,就是几天没听见你的声音,有点想念而已。”忽地想到什么,声音变得控诉,“爸爸,我几天都不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也不给我打一个过来,你就没想过我突然不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依依不许胡说八道,好好的会出什么意外?”爸爸不悦地说,眉头仍然皱着,“爸爸也想给你打电话,可是爸爸真的很忙,不过爸爸答应你,等爸爸忙完这段时间,一定回家看你……和妈妈。” 爸爸的这段时间真长,离上次说忙完回家到现在都一个月了!她现在才知道一段时间原来是可以那么长的! 说到妈妈她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爸爸,妈妈生日你准备送什么礼物?” “你妈妈生日?”那边的爸爸愣了下,何婉的生日好像还没那么快到吧。 “对啊,妈妈生日虽然还没到,但是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给她送什么礼物。我看中了一款手链,但我又想给妈换辆新的电动车,你说我们应该给哪个好?” 第53章 爸爸似乎才醒悟过来:“哦,如果你喜欢就都买下来,挑好的一点的。” 何天依摇头:“如果都是我买的话妈妈会说我乱花钱的,你找个时间回来咱们先一起去看看。” 爸爸犹疑着沉默了片刻:“我尽量吧,你知道爸通常都非常忙,要不你先自己找个人陪你去看看,喜欢什么随便去买回来都可以,爸给钱你,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大半年后的生日现在去看礼物为时过早了很多,但他也没有说,只是这样答复她。 “爸,就算不买妈妈的生日礼物你难道不可以回来吗?公司没有你在一天是不是就要倒闭了?”何天依越说越激动,似乎想把长久以来的怨念都发泄出来,“爸爸,你总是那么忙,忙得连回家看我们一眼的时间都没有,难道我们还比不上你的工作在你心里的位置?你每次只是听到我们跟你说我们很好,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些话的真实性?我们说很好就真的很好吗?你有没有真正关心过我们?在乎过我们?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们?” 何天依把爸爸问得哑口无言,他从来未想过一向乖巧贴心、温顺懂事的女儿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一天。她和以往那个在电话里跟他娓娓汇报生活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他吩咐的所有事都会畅快应承、他说忙她虽不痛快自己不能回家也只是不忘嘱咐自己注意身体的女孩截然不同,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但是她真是无理取闹吗?他禁不住问自己。 其实她说的并不无道理,自己是真真切切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外人了。他承认心里确实不够重视她们,也没有顾虑到她们的感受,更没有质疑过她们说的话是否是实情。但她今天突然发的难必然有有原因,她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依依,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何天依像是赌气一般,握着手机默然不语。 “依依,你说话啊,告诉爸出什么事了。” 何天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我前两天不小心摔到脚了,这几天都不能走路了。”也没说伤得严不严重。 爸爸果然脸色变了,一连串地问:“伤到哪里了?有没有看医生?你妈妈在照顾你吧?这么大的事你妈妈怎么都不告诉我?” “妈妈哪次跟你说的不是挑好事来说的?你工作那么忙,跟你说了岂不是要害你分心?万一你工作出了事怎么办?”何天依顿了顿,还是告诉他自己只是脚肿了,并没多严重。 爸爸愧疚难当,这个时候还替他着想。他这么多年来确实亏欠她们母女良多,他要如何补偿她们?他的记忆慢慢变得久远。 “爸爸,现在能抽几天时间回来吗?”何天依期盼地问道。 虽然他很内疚,很为她的受的伤担心,只是她的这个要求他现在真的无法确定能否做到,他现在忙得分身乏术,哪里有时间回来? “依依,爸爸……这段时间真的很忙,所以……” “我知道了爸爸。”何天依平静的挂了电话工。 “……” 他竟然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怕自己再次无言以对,她的要求他无法达到。他有个工程即将竣工,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基于这是个大工程,现在对公司来说是个最严俊的考验,不出能一丝一毫的差池,他必需全程跟踪,在最紧要关口他又怎能甩手? 何天依随手把手机扔在一旁,抓过毛绒狗枕着头,回想起前一刻,别说爸爸吓了一跳,就连她自己也是莫名万分。 那一刻骤然有一股浓烈的似恨意又似怨气升腾,膨胀破绽,不满和质问的话语脱口而出,那严厉偏激的她连自己都感到陌生,更奇妙的是下一刻她随即平静如水,谁能给她解释解释这是为何? 忽地觉得满心抑郁,心浮气躁,她得找个方法发泄发泄才行。拿起电话就要打给温心,手指碰到按键的瞬间她又放弃了。这个时候温心肯定在忙,她已经占用了温心一天的时间,不能再这样接二连三的影响她工作了。 如果教堂那班小鬼们在这里就好了,她绝不会有时间多愁善感,然而这又是何婉的一个雷区,不能踩!因为她知道自己和那班小鬼们在一起肯定停不下来! 把头慢慢转向梳妆台,她有主意了,她要写信给天明,她可以肆无忌惮毫无保留的把她的疑惑告诉他,她还要告诉他,现在有点后悔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对爸爸说话,更不应该对爸爸说那些话的。 好不容易花了大半天写好信,她又仰天长叹,谁能给她当个邮差就好了。 星期六,庄家。 今天庄子悦连午觉也不睡了,心急如焚的等待何天依的到来,准备将满怀心事一吐为快,为了这事她已经一天一夜吃不好睡不安了。 虽然离何天依到达的时间还很长,她仍是控制不住每隔几分钟就到窗口往大门口张望。 时间等得越久她越心急,加之没有接到何天依的电话更使她坐立不安。这会她等也不等了,立即打电话给何天依。 “喂,你好。”是何天依的声音。 “天依姐姐,你快到没有?我等你很久了,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何天依一怔:“我昨天打了电话到你房间,要告诉你我这两天都不能去你家了,可是你当时没有在,是你家佣人接的,我让她转告你,她没有跟你说吗?” 庄子悦的脑袋隆隆作响,惊讶的大叫:“你这两天都不能来?为什么?” 二十分钟后,一辆小车出现在三天门小区门口。 何天依在与庄子悦通电话。 “再往前一点往右边看,就会看到一条巷子。” “我看到了,是不是巷子两边都种了一排树?” 何天依:“对,就是那条巷子,巷子里面比较窄,你们最好先在那里找个地方把车停好,走路进来,不然回去的时间倒车不好倒。” 庄子悦对司机说:“张叔,找个地方停车,我们走路进去。” 庄子悦和张叔下了车,通话仍在继续。 庄子悦:“我看到小公园了。” 何天依:“过了小公园往左看,正对着小公园的那栋两层小楼房就是了,我现在出去开门。” 庄子悦:“天依姐姐,我见到你们家的两个门神了。” 何天依家的是两扇旧式的木门,上贴的是英武凛凛的关公和张飞。 她挂了电话,转头对张叔说:“张叔,你先回去,我打电话给你再来接我。” 张叔应声而去。 何天依一手扶棍子一手打开门,然后听见一个声音喊:“天依姐姐。” 何天依笑笑:“进来吧,你比我预算的时间来快多了。” 庄子悦走进去并合上门,贴心的走到何天依没有柱棍子的那边扶她的手,随着她的步伐慢慢朝内移动。 “天依姐姐,你是怎么摔的跤?为什么摔得那么严重?我小时也摔过跤,但最多也只是擦破点皮,第二天就能蹦能跳了,可我看你这脚估计一个月也蹦跳不了。” 虽说童言无忌,但它再怎么也是一把盐啊,那么无情地洒在何天依的伤口上! 不过小孩子也容易对付的多,随便把用过的借口再用一遍就行了,无需诚惶诚恐的担心她会猜疑是否真相或诸多后续问题。 两人举步维艰,经过一番周折终于成功登陆二楼,在何天依的房间内,庄子悦迫不及待讲述她终于偷窥得到的事实。 “天依姐姐,原来哥哥和落声哥哥真的是同性恋。” 何天依波澜不惊:“他们本来就是同性恋,我不是说过了吗?” “不是这样的,我刚开始根本就不信他们是,但是那天他们自己把这事说了出来。”庄子悦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将当时听到的话断章取义搬出来,“据说有个女孩非常喜欢落声哥哥,落声哥哥不知道怎么摆脱她,于是我哥哥就让他告诉那个女孩他是同性恋的实情,也就是gay。我当时也没有听明白什么gay,只见落声哥哥听了哈哈大笑,显然是同意哥哥的做法。他接着说她如果知道我有一个男朋友的话,真的永远不用担心了,然后哥哥就非常担忧的说,你不会告诉她我就是你男朋友吧。” 何天依若有所思,把以上内容归纳出来:“他们为了让那个女孩彻底死心,决定放手一博,告诉她他gay,gay就是同性恋。他们觉得光是说告诉那个女孩他是gay还不够见效,于是再决定给她暴光他们的情侣身份。”十分肯定的语气。 庄子悦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我还知道同性恋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同志。” 何天依一呆,新奇的说:“同志?为什么叫同志?” 庄子悦一耸肩:“我也不知道,是高小波告诉我的,我也问过为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 何天依默默叹息,原来她还是没有与时俱进,和社会的步伐相差还是太远了,看来她得加把劲才行了。 第54章 “天依姐姐。”庄子悦瞅着何天依,欲言又止。 “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落声哥哥?” 何天依登时睁大眼睛,转脸对着庄子悦讶然开口:“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谁告诉你的?” 庄子悦无辜眨眼:“我是听落声哥哥说的。” 随即又将当时听到关于何天依那段倒放出来,不过庄子悦听话从来都只选她认为是重点的才记忆,所以何天依理所当然只听到庄子悦那些重点。 何天依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恍然大悟,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对着庄子悦循序渐进:“我喜欢你落声哥哥这事是我故意给他们制造的假象,那是为帮了你哥哥他们。那个女孩追的你落声哥哥紧,你落声哥哥又不好意拒绝她,我只能牺牲我自己先把你哥哥抢过来,等那个女孩放手了我再把你落声哥哥还给你哥哥,换言之,就是我在帮他们化解感情危机,明白吗?” 庄子悦似懂非懂,想不明白天依姐姐牺牲什么了,更想不通为什么感情还会有危机。 这个问题还是等她长大再研究吧,现在她还有更重大的事等着她烦恼:“天依姐姐,爸爸妈妈真的会赶哥哥出门吗?”语气甚是担忧。 “只要他们一天不知道你哥哥是gay,你哥哥绝对就是安全的。”何天依现学现用,发觉还蛮顺口的,尽管她不晓得这词这怎么写的。 庄子悦低下头咬下唇,期期艾艾开口:“那天我偷听了哥哥他们说话之后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房间里哭了一下鼻子,被奶奶听到了。我编了个谎话骗她是因为其他事哭的,奶奶相信我了。只是,我怕她会跟妈妈说,妈妈可精着呢,你只要给她个哭字她能给你找出一千种哭的理由。要是到时候她追问起来我扛不住,说漏嘴怎么办?” 何天依支着下巴想了半晌:“那只有等你哥哥被赶出门那天你去求求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看看他们会不会心软,放你哥哥一马,假如他们的心还是跟石头一样硬,那只能等你哥哥流落在外面居无定所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你运气好找到他,再把你偷偷藏的零花钱拿去接济他,他就有一顿饱饭吃了。” 何天依毕竟是个成年人,即使她双眼看不见,想的东西终会比小孩子更长远。庄子悦只想到她妈妈会追问,没有考虑过她妈妈会将她的哭泣和那天几句话联想起来,那后果铁定非比寻常。一石激起千层浪,那时纵使庄子悦宁死不屈,估计她妈妈也会使出十大酷刑逼供,直到她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为止。 为了庄子航的幸福生活着想,她不得不恐吓庄子悦,把庄子航那些未知的生活描绘得凄凉惨淡,好不可怜。若非如此,庄子悦就不会认识到事情的严重的,前提是庄子悦足够爱她哥哥。 都说当局者迷,何天依将自己也圈进去了,此时连她自己都忘了,她并不知道假如事发的后果结局如何,庄子航的这种惨状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庄子悦顿时有种茫然无助的脆弱感,立时红了眼眶,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滚落下:“我不要哥哥被赶出家门,我不要哥哥无家可归,我不要他没有吃没有穿,我不要我不要。”哭伤心欲绝,仿佛庄子航已经被赶出了庄家。 似乎玩得有点大,何天依内疚地安慰被她唬得痛哭流涕的庄子悦:“先别哭子悦,只要你不把事情说出去,你爸妈他们就永远不知道,你哥哥也就不会被赶出去了。” “我不说我不说。”庄子悦眼泪婆娑的摇头,仿若怕谁后悔不把哥哥赶出门一般,“只要不赶哥哥走,我什么都答应。” 方法确是不地道,但胜在效果显著,何天依探出手细细地给她抹眼泪:“那就好了,没人会把你哥哥赶出门了。” 庄子悦仿似得到保证,心安气平了,一抽一抽的鼻子声逐渐低下来。 此时楼下,一声一声的敲门声却高了起来,两人有默契的面面相觑。 何天依沉默思索片刻,熟悉的人都清楚的知道平时这个时间家里是无人在家的,蓦地脑海闪过一个人,她笑了笑,大概知道是谁了。 “子悦,你去开一下门,楼下是个温柔漂亮的姐姐,你告诉她你是我的学生,然后把她领上来就可以了。” 庄子悦最后又抽了气,点点头,踏着灵巧的步子跑下楼去了。 她轻轻地打开门,仰着泪痕未干的小脸,刚准备唤声姐姐,在看清来人时神情一僵,脑袋瞬间乱了,目瞪口呆,思路绕了十八个弯都未能兜过来。 “子悦,你这是什么表情?在这里看到我很奇怪吗?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庄子航捏捏她的脸蛋儿。 庄子悦终于找回一点理智,呐呐开口:“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要来天依姐姐家练琴,我们过来检查检查你是不是在找借口偷懒。”丁落声玉树临风地走近门口。 庄子悦又是一怔忡:“落声……哥哥。” 丁落声在她脸上发现了不寻常,凑近来盯着她蹙着眉头问:“你是不是哭了?眼睛红红的,眼泪都没干呢。发生什么事了?你的天依姐姐呢?”他朝屋内张望。 “子悦,怎么那么久?是谁啊?”楼上隐隐传来何天依的声音。 庄子悦扭头往楼上一瞥,又回头看看了丁庄二人,眨了眨眼,扔下一句“你们先等一下”就跑开上楼了。 庄子航转身让给他们带路的张叔先行回去。 “天依姐姐,大事不妙了,大事不妙了。”庄子悦压低嗓音慌慌张张地钻进何天依的房间。 何天依一顿,不由跟着慌乱起来:“什么大事不妙?来的是谁?我好像听见有男声?” 庄子悦喘气摇头:“不是好像,那么根本就是男声,是我哥哥和落声哥哥来了。” 何天依这回才真的吓了一跳,按理说他们没来过这里应该不知道路才是,即使来过这个小区也不可能知道她家在哪里,不过现在问题不是他们为什么知道这里,而是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说来检查我是不是借口偷懒不学琴。” 何天依内心叹息,这个理由也只有她这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会信! “走,我们下去看看。”何天依柱着棍子,拉过庄子悦向外走。 庄子航和丁落声一路顺着干净利落、整齐有序的小院走进去,屋内的一切也都摆设有规有矩,摆放有东西的一边就全都是摆放东西的,而且都整整齐齐;没有摆放东西的地方就是空旷之地,地上没有半占杂物,如果有那也只是尘埃。 像入门左边是空的,右边是摆家具茶几等物,日常用品及一应杂物集中在一个地方。其实整个屋内都非常简洁,放眼看到的都是所需品,如盆景、挂饰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无迹可寻。 由此可见,此间的主人布置这房子花了不少心思。 听闻嘀嗒细碎的步行声他们昂然抬首,那让人顿生怜悯的一幕呈现在眼前,一大一小一拐杖举步艰辛地慢慢移动,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二人自然而然地将些归纳于庄子悦眼红的根源,这次连对视都省了,先后直奔楼上去。 “天依,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脚怎么了?” “是啊,要不要紧?我们背你下去吧?” 他们将她们挡在半途,一上来就丢过来一堆问题,何天依赶紧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不麻烦你们了,我跟子悦可以下去……” “什么麻烦不麻烦,跟我们见哪门子的外。”庄子航打断她,接着直接给她个选择题,“我跟落声你挑一个背你下去。” 何天依坚持自己立场,坚决不肯应承。她自是有自己有顾虑,第一,让一个男子背这事她都没想像过,第二,他们二人的关系特殊,他们其中一方不在时她可以无顾忌地跟某一个挽个手拍个肩,但他们同时在场还是“背”这样的事,不管是他们当中的哪个她都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天依,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如果是那我就奇怪了,你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都敢主动牵着我走,怎么现在倒忸怩起来了?”丁落声抱臂挑眉,似是对她这种做法很不理解,又自顾自地下结论,“听说一个人如果喜欢一个人,见到他就会变得矜持不安,正好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回忆起前两天你对我的那个样子,似乎有那么层意思。” “不会吧天依,你看上落声了?”庄子航夸张的惊呼道,想藉着些解开此前听闻的事不解之迷,还有之前一直在她面前吃瘪,如今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耀武扬威,他岂能错过,很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才不肯让我们背,让落声背吧你觉得在他面前不够矜持,让我背吧你又不想让他看见你跟别人亲密的样子,虽说我不是外人。现在我特别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落声的,我看大家都特别想知道,天依,你能否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第55章 何天依几乎要抓狂,完全没了平时的聪明劲,两人一唱一和的,颇有要她招认些什么的架势,叽哩呱啦的,完全不给她有辩解的机会,令她有口难言。先是丁落声,她对他哪个样子了?有哪层意思了?说得这样暧昧,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有庄子航,喊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真对丁落声有什么非分之想似的。 她无奈道:“不就是不让你们背吗?你们居然能扯那么远,今天我不管让你们哪个背你们都有话说,说吧,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庄子航摸了摸下巴:“为了证明你对落声没什么心思,你让他背你下去吧。” 丁落声脸上闪着黠光,促狭地说:“公主抱我也不介意。”他对何天依此时的心思了若指掌,所以运用了激将法,果然不出所料的收效显著。 庄子航在一旁笑得不怀好意,庄子悦瞪大明亮的眼睛瞧瞧这个瞧瞧那个,最后目光落在何天依身上,看她如何决择。 何天依踌躇不决,她没做好让一个大男人背的心理准备,又担忧庄子航误会她什么,一面暗自分析此事件的黑白是非。 丁落声靠前一步,扬着眉头:“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喂。”何天依立刻微微向后倾斜,“我还没有想好呢?” 庄子航两手往裤兜里一插,靠在墙壁上风轻云淡的说:“那也好,我们还想听听刚才那事的真相如何呢!”平时那般爽利的人如今竟然这般优柔寡断,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何天依动了动嘴皮…… “我看还是先下去再讨论这个问题吧,我先抱你下去。”丁落声拉近与她的距离,就要弯腰。 何天依“哎”了一声,下意识的推开他。 “唔……”两个男人同时挑眉,发出了貌似威胁的声调。 何天依苦着脸笑,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窘蹙过,很好,这账她记下了。 “那我可就动手咯。”丁落声盯着她看,虽是一脸的不情愿,但更多的慌乱。他笑了笑,然后弯腰慢慢将她抱起来,悠然自得地用眼神意示庄子悦,“子悦,帮你天依姐姐拿棍子。” 庄子悦愣愣地望着他们,然后言听计从地接过何天依手里的棍子,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 何天依心跳如雷,脑袋比七国还乱。 此时的心情就像头一回上花桥的在姑娘,忐忑不安,但同时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的感觉,新鲜又奇妙。那阵清冽的男性气息一直充诉在鼻子下,搅着她愈发的心慌意乱,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也不知道庄子航在旁边瞧着爱人怀抱着另一个人会作何等的感想,难道他这故作大方是一种试探?不过她身正不怕影子歪,她何必心虚。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觉得这楼梯特别长,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似的,成心想让别人看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丁落声把她放在沙发的时候她还沉浸在幻想当中,脸上一片茫然。 “天依姐姐,你还好吗?”庄子悦坐在她旁边睁着滴溜溜的眼睛问。 何天依瞬间回神,撑开搭在再则的手摸了摸沙发,飘浮的心终于落下来了,再继续下去她可能都要疯掉了! “你的脚怎么弄得?”丁落声问,他对于抱何天依竟然觉得很自然,丝毫没有那种抵触的感觉。 “走路摔的。”庄子悦答。 丁落声和庄子航刷刷望向庄子悦。 何天依:“……” 庄子悦移开视线。 “什么时候摔的?”庄子航问。 “前两天半夜。”庄子悦答。 三双眼睛刷刷刷扫过去。 何天依不再选择沉默,要不然他们会误以为她连嘴一起摔到了:“子悦,我可先声明,我不给代言费的。” 庄子悦诚然摇头:“我不收代言费的。” 何天依:“……”看来朽木真是不能雕! 虽然庄子悦不收代言费,但何天依最终没再让她代言,很是利落顺溜的把运用过的摔倒过程精彩的说了出来,这次她更加无任何心理压力。 几个人围绕着她的脚的问题聊开了,谁也没提刚才在楼上说的那事儿,何天依正要侥幸避过一难,庄子航立即给好她当头一棒:“话说回来,天依,你是不真看上落声了,要真看上就大胆的说出来,我给你作主。”说完挑衅地看了眼丁落声。 丁落声神情不变,面带微笑:“我倒想听听,你想怎么给她作主?” 都是知情人,何苦演这一出呢?何天依打心底鄙视他们,但当这个想法弹出来的时候她忽地灵光一闪,一个及时又周到的念头跳了出来——都是知情人不错,但谁也没有摊在台面上承认或坦白过,所以她其实不必心虚的。 一个人有时真的需要冷静,才能透过阴霾看阳光,就如现在的她,又变回那个开朗自信飞扬的她了。 “你真能为我作主?那要是你作不了主怎么办?我可丑话说前头,我还有一系列条件要列出来的,要是做不到我是不依的。”她神采飞扬,兴致勃勃,“不然的话我看不见瞧不着的,到时受了委屈我找谁说理去。” 话虽说不能因为别人有缺陷就小看人家,可她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提要求,提要求也就罢了,还一系列!还感觉真像是别人求着她怎么怎么的。 丁落声倒是泰然一笑:“你的一系列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 何天依不紧不慢:“说出来没问题,但我先声明一点,你要是感觉我的条件太苛刻,我有权利要求说为我作主的人对我负责,你们同意吗?”终于可以为自己出一口气了。 庄子航嘴角抽了抽,差点没找到推辞的话语:“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不成就不成,干嘛要我为你们买单。再说了天依,我替你着想,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能赖上我呢,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何天依还没接茬,围观已久的庄子悦耐不住心中疑惑了:“天依姐姐,你若是赖上我哥哥的话不是拆散……”他们了吗? 庄子航:“……” 丁落声:“……” 何天依慌乱中带着淡定地牢牢捂住庄子悦的嘴巴,然后非常无奈地叹息着说:“子悦,你不希望我赖上你哥哥我就不赖,说到做到。”关于把这个秘密泄露给庄子悦,她再一次想问问有没有后怕药了。 丁庄二人对望了一眼,目光调转向何天依,傻子也知道她在掩人耳目。 何天依松开捂住庄子悦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拍她的后背,还歉意的对他们笑了笑,表示自己的行为过分冲动了。 庄子航却不打算放过她,兴头高涨的扬声问:“天依,你这是为何……” “那个,我还没问你们今天过来干嘛呢?你们都不用上班吗?”何天依打断他。 “今天星期六。”两声音回答,不忙的时候是可以双休的。 “真羡慕你们,还有可以双休。”某人大言不惭。 丁落声目光幽深,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庄子悦幼稚且清晰的声音传出来:“天依姐姐,他们一个星期才休两天,你一个星期休五天,应该是他们羡慕你才对吧?” 这孩子到底站哪边的,怎么总是跟她对着干呢?何天依镇定从容地笑道:“我的意思是羡慕他们一个星期才休两天,过得去多充实啊,不像我,一个星期才上两天班,无聊的我都快发霉了。我跟我妈说过要多找份家教做,她就是不同意……” 何天依就这么东拉西扯,很快转换了话题,那些事儿总算有没后续,几个人踊跃热烈地发言,共同度过了一个相当愉快的下午。 —————— 第二天,何家毫无预料地,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不速之客,比前一天热闹。 首先,是昨天那三个不速之客同时来了。 “你们都没地方去吗?怎么又来了?”何天依将他们迎进屋。 “天依姐姐,我们是专门买东西过来给你吃的。”庄子悦自动自觉地搀扶着何天依。 “要不这次换我抱你过去?”庄子航一只手搭着门框,笑着对何天依说。 丁落声瞅了他一眼:“还是我来吧,我都抱顺手了。” 何天依握着棍子的手一紧,脸上表情没有变化,携着庄子悦的手往里走:“你们都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好多好多,你先猜一下,看看你能不能猜中出来。” 丁庄二人笑了摇摇头,他们不过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居然被她们无视了! 何家客厅里,大家围坐在沙发上。 “芒果、草莓、哈密瓜、奶油的味道……是水果沙拉蛋糕。”何天依在闻他们买了什么东西,她了几种见庄子悦没反对,又换上另一种。“好香甜的鸡蛋味,还拌着葡萄的味。”她闭上眼睛享受地吸气,喃喃地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葡垯。” 何天依逐一地将东西猜了个遍,即使没猜出具体的品名,也能说出它的成份,速度堪称快、稳、准,庄子悦泄气地放下手中的一盒糕点:“真没意思,每次猜的结果都一样,你就不能猜错一两个让我们得瑟一下吗?” 第56章 何天依表现十分自豪:“不能。不过呢,你们要是想得瑟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的。” “什么方法?” “你们再去买一堆食物回来,然后一进门就得瑟的告诉我,你们买了很多食物,那样的话我就会又开心又惊喜了。”何天依说。 庄子悦想了想,随即看向气定神闲的丁落声,想看看他怎么应对。 丁落声知道庄子悦的意思,伸手捏过一块巧克力左右鉴赏,接着满意点头:“这牌子的巧克力应该不错,我先试一试。”马上撕开包装纸。 庄子悦的目光又期盼地落在自家哥哥身上,这既然是亲兄妹,自然也是心有灵犀的。 不出她意料庄子航果然配合着丁落声动了动眉头,打开一个盒子,挑了一杯小蛋糕,闻了闻:“好香甜的鸡蛋味,还拌着花生瓜仁的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很好吃。”张嘴就咬了一口。 他们就这么默契的把何天依的话当耳边风了。 何天依:“……” 庄子悦:“……” 几个人一边享受美味大餐,一边有滋有味的评头论足,一个个跟美食大师似的,异常专业。 “这千层酥脆是够脆了,就是不够甜。”何天依给手里的食物发表意见,“如果把这里面的花生换成了葡萄干,那就完美了。” 正巧丁落声也在吃同一种食物,他乍听何天依的话眯着眼盯住手里的千层酥:“原来这里面一粒粒的东西是花生啊,那么碎,不说我还以为是瓜仁呢。” 庄子航哇哇地叫:“落声,你眼睛白长了,居然要一个看不见的人来告诉你你看得见的东西,太丢人了。” 庄子悦囫囵将口里的东西咽下去,抢着说:“哥哥你这样子说落声哥哥不公平,落声哥哥又不属狗,他怎么会闻得出来里面放的是什么。”又不像天依姐姐那样有个灵敏的鼻子。 丁庄二人的目光缓缓地转到何天依身上,仿佛她是属…… 何天依似乎感受到了两道怀疑的目光,一口千层酥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一口气上不来,使得她猛烈地咳起来。 各人手忙脚乱地给她拍背倒水,抚慰关怀。 这时丁落声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看,接听起来。 “哥,你跑哪去了?怎么这两天都跑得没影了?我跟小琳要去河城老街,你要是想到那边去找个按摩店或者女孩什么的,现在正好有两个帮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时不候。”电话那头的丁小乐嘻嘻的说。 丁落声哂笑:“我之所以跑得没影的原意就是想错过这个机会,祝你们玩得愉快,再见。”听着似乎就要挂断,其实他按的是扩音键。 “哎哎哥,等等,等等,有事好商量嘛。”丁小乐急急地喊,生怕迟了他真的挂线了,“你跟谁学的坏毛病,说两句就要挂我电话,是不是跟那个庄某人学的。 庄子航一听这绝对的诋毁性的贬义词即时犹如被踩中尾巴的猫似的,大声抗议:“男人婆你说谁有坏毛病,你最好说清楚点,说不清楚我小心告你无端诽谤,赔偿我名誉费以及精神损失费。”躺着也中枪!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丁小乐面色一凛,还真是跟那个大色鬼在一块,她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庄子航的威胁:“我说的就是你这个浑身上下都是臭毛病的老色狼,还想要我赔偿名誉费精神损失费,本姑娘无偿的让你正视自己的缺点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庄子航打断她的话:“你还是先正视自己的缺点再说吧,粗鲁泼辣毒舌……” 丁落声打断他的话同时将手机往他手上一塞:“你拿手机到一边去跟她慢慢聊,为了证明我这个中立人的态度,我就不祝你旗开得胜了。”这俩冤家相互讽刺斗气的场面他已经习以为常,都懒得理他们了。 庄子航先是顿了下,然后把手机塞还回去,大度宽容的说:“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虽然她只是个男人婆。” 丁小乐嗤笑一声:“现在扮演好男人了,也不怕别人说他虚伪。” “你还有没别的事,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丁落声说。 丁小乐疑惑了:“你在干嘛呢?那么赶时间?你到底在哪儿?” “我在天依家。” “啊,你在天依家?你们都在天依家!”丁小乐惊奇叫道,眼珠子转了一圈,“我们也去,你不用来接我们了,我们打车去,你出来接我们就可以了,拜拜。”万分雀跃地挂了电话。 丁落声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他答应她了吗? 其间何天依和庄子悦只是睁大眼睛、竖直耳朵新奇地倾听、注视着。 丁落声对着人无奈地耸肩摊手。 大约二十五分钟后,丁小乐来电:“哥,你快出来接我们,我们快到了。” 丁落声只得出去接人进来。 丁小乐推开何家的门,探头探脑地朝里瞄,当看清里面的情形她欢喜地何天依蹦过去。 与何天依热情拥抱过后丁小乐自动忽略了庄某人,却好奇地追问另一个小庄某人的身份。她好像听说过庄子航还有个妹妹,但从来没谋面过。 得到何天依的答案丁小乐眼睛一亮,即时夸庄子悦可爱乖巧懂事聪明伶俐,简直就是集所有优点于一身,近乎完美了。 丁小乐欣赏地端详庄子悦,眼角余光有意无意扫过庄子航,长叹一声:“不是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是一个妈生的,一个那么讨人喜欢,一个却那么讨人厌。天依,你说是不是?”顺便拉个联盟。 何天依:“……”跟我有关系吗? 不待何天依回答,庄子航的小宇宙已经控制不住要爆发了,丁落声为了不让这无聊的战火祸及无辜,他把庄子航即将爆发的小宇宙给摁住了:“等一等子航,天依,你们家有没有隔音比较好的空房间,找一个给他们单独的好好较量,免得打扰到我们吃东西的雅兴。” 看来还是丁落声这个领头人管理有方,庄子航和丁小乐各自鄙视了对方一眼,悄无声息了,但是另一个不满的声音却高高地响起来…… “给我留一个,给我留一个,呜呜呜……”庄子悦满脸心痛地发出哀啼声,显然感觉没能如愿以偿。 林小琳拿着一块精致的小蛋糕送入口中,张大嘴巴定格在那里,眼睛也因为庄子悦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而放大。 事情是这样的,丁小乐先一步比她和丁落声进门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丁小乐吸引去了,谁也没有人在乎过她的存在,她也丝毫不介意,事实上她也没有时间去在意,因为当她看见满桌子的美食那一刻就再也没有闲过。 林小琳见大家此时都望着她,迟疑了几秒,一口咬下去,然后把盒子里的小蛋糕往庄子悦那边推。庄子悦悲催地撅起嘴,仍然眈眈地望着林小琳手中仅剩小半块儿的小蛋糕,她最爱的芒果味蛋糕没有了! 丁小乐看见林小琳一副吃得不能自拔的样子,很是真心实意地给了众人一个忠告:“以后你们若是在吃东西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把她撇下再过来,不然回去我没办法跟她妈交待。” 林小琳对此非常有意见,加快吃东西的速度以示她的不满。 其实林小琳也不容易,自从被教学的孩子们无心的嘲笑之后,她当天回去就下定决心要减肥。包里不放零食了,吃饭不添碗了,舞蹈班不缺课了,就这样改邪归正了。 丁小乐和林家人差点因为她的转变喜极而泣,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林妈妈为了更坚定林小琳的减肥的决心,特地去买了一个质地非常好的称重磅,还狠心买了一个跑步机回来,让她每天回家都称一下体重,如果重了一斤就要她跑半个钟,以此类推。如果轻了……让她继续努力。 这可苦了林小琳,刚开始几天食欲被信念覆盖,对吃多少无感,但没几天意志力渐渐被瓦解,加上这几天半禁食,馋虫疯狂地爬出来,在家的时候不能多吃,在外倒可以猛吃,家里那关却过不了,只要体重增加,无论多少,她都得在跑步机上甩一两个钟汗水! 她昨天休息了一天,硬是被母亲逮在家里减肥,可想而知食欲膨胀到何等程度,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个借口跑出来,当然要把昨天减掉的吃回来。 何天依听这狼吞虎咽饿狼扑食的声音,轻轻地摇头,这得有多久没吃东西了?最少也有三天吧! 彼时,丁落声的手机再度响起,众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他,当然除了林小琳。他瞟了眼来电显示,又扫视一圈众人,才慢吞吞地接电话。 “落声,你在家吗?我在中心广场,有没时间出来陪我买双鞋子?”屋内鸦雀无声,只隐隐约约留下江文双细微而又模糊的话音。 “我现在没在家,今天恐怕都没什么时间了。”丁落声说。 明显失望的声音:“你没在家?那你在哪里?要不我去找你,或许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出一份力。”顿时又变得意气风发。 第57章 “帮忙嘛……”丁落声扫了眼所剩无几的糕点零食,微微掀起嘴角,“帮忙倒是不用了。” 话还没完已经被江文双打断:“不用帮忙我过去看看也可以,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看什么?你闲着……与谁有关系? 何天依的听力超群,不但第一时间听出了是江文双,还把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个遍,神色渐渐变得谨慎。 丁小乐与庄家兄妹听得不大真切,只能好奇地盯着丁落声的每个表情动作看。庄子悦灵机一动,悄悄跟何天依打探消息,当何天依告诉她另一头的人是谁还说了些什么时她当即瞪了瞪眼。 等她俩耳语完毕,丁落声的通话也结束了,然后告诉大家:江文双等会过来。 庄子航不怀好意地拍拍丁落声:“你到底对人家施了什么法,让人家对你死心塌地,而且还有非你不可的阵势?” 丁小乐观察了各个人的表情,似乎都知道来者何人,唯独她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江文双是谁?” 若干分钟后,丁落声领着江文双登场,江文双首先热切地同认识的人打招呼,再对不认识的人自我介绍,轮到丁小乐时尤其热情:“你就是小乐,我经常有听到落声提起你,可就是没有机会见见你,今天终于了了我的心愿,你真可爱。” 礼尚往来,丁小乐非常给面子地也以同样的态度回应她。得到丁落声的妹子的喜爱,江文双自是喜不自胜。 由于江文双的加入,她的活跃使得气氛越发热闹喜庆,不明所以的丁小乐和促狭的庄子航最是积极地把话题环绕着丁落声江文双转,感觉苗头不对劲的何天依庄子悦两人异常默契地贴到一块静观其变,不时地耳语几句商量对策。 对于庄子航的反应她们心有灵犀地认为是过度反应,至于是演戏还是生气那就不得而知了;丁小乐那就是无知了!她们真替他们着急。 许是觉得光说话过于无聊,丁小乐提议:“要不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托起下巴思索了下,“我们玩扑克牌吧,就玩……斗地主,谁输就要罚蹲,怎么样?” 庄子航鄙夷:“幼稚。” 丁小乐当即白他一眼:“又没人非逼着你玩,文双你觉得如何?”她望向江文双。 江文双当然没有让她失望,连连拍手叫好,这样一来自然没人有异议了。只是像扑克牌这样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何家的,所以在买扑克这件小小事情上发生了一点分争。 “我跟落声去买吧。”江文双首先自告奋勇也替丁落声报名。 庄子航和丁小乐暧昧地睨着她和丁落声,丁落声对此熟视无睹,刚准备表态就听见一个清甜可爱的声音说:“落声哥哥,你不是说想听我弹一下钢琴看看我进步了没有吗?文双姐姐,你去买扑克吧,落声哥哥要听我弹琴。”庄子悦天真烂漫地望着江文双,想要霸占落声哥哥,想都别想。 众人狐疑地瞧着庄子悦,不知她何出此言。先来的那两拨人如果记性没有问题的话这话是百分百没听过的,难道是此时他们幻听了? 没有丁落声相伴,江文双的提议就没有意义了,不过她也相当直接推辞了:“我还没听过子悦弹琴听,既然现在有机会我也想听听。”转脸向庄子航,“子航你去买吧,麻烦你了。” 至此,她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朗了。 庄子航欲语还休,看看江文双又看看自家妹妹,他不是不愿意去,而是有点莫明事情的变换。那个无理取闹的妹妹,这不是专门搞破坏吗? 庄子悦许是内疚让自家哥哥形单影只,便给她找个伴:“小乐姐姐,你陪哥哥一起去啊……”最后一个字是惊叫出来的。 于是失惊的庄子悦华丽丽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僵持着讶然张口的形状,仿佛被人点穴了。 只见何天依浅笑拍拍她背:“真是个小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想说什么就好好说嘛。” 丁落声眼中闪过一抹异光,刚才何天依的小动作可没逃过他的眼睛,只是他不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庄子航不说话,丁小乐却开口了:“我才不要陪他去,你们谁爱陪谁陪。” 丁小乐如此一说,庄子航便和她杠上了:“我就偏要你陪去,其他人陪我还不去呢,你们爱谁去谁去。”语气几乎同丁小乐如出一辙。 为了大局着想,也为了缓和他们的关系,大家都劝丁小乐不要计较。丁小乐为了大局只好不情不愿地同庄子航在何天依的指点下寻找某个士多店了,庄子悦也只得弹琴去了! 扑克牌算是买回来了,一番短暂的商议后决定玩“升级”,一种和“拖拉机”差不多打牌方式,得分多的可以按分数升级,高级的可以坐,低级的则被罚蹲着打牌,追平了分数则按当局最后的分数来看输赢,假如超过了对方的分数那么双方就要调换罚蹲人员…… 出战人员分别是丁家兄妹、庄子航、江文双,因为各方面的人的推波助澜,江文双如愿地和丁落声成为一家,而一向有宿怨隔日仇的庄子航和丁小乐两人对于被分到一家竟然都反常地没有异议,尽管他们的样子看着是多么的不情愿。 江文双因为得偿所愿,脸上洋溢着甜美笑容,但在庄子悦说“落声哥哥过来这边坐,我和天依姐姐给你加油”时变得苦涩。因为她现在和丁落声坐在同一个位置,然而打“升级”需要自家人对坐,所以必需有一个人要走开。 “要不我过去吧,其实我不太会打,你们两个可以教教我。”年轻人脑袋转得快,江文双自然也是个随机应变的高手。 何天依当然也不差:“不要紧,有落声撑着呢,你蹲不了的,放心打吧。”像是要给江文双打针定心济似的,她面向丁落声,“我们两个在你身边支持你,相信你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江文双感觉那一脸愉悦的笑容仿佛在向她炫耀一样,她的心被刺痛了。 江文双从开局打牌就显得心不在焉,她的心在丁落声身边的两个人身上。虽然有丁落声极力挽救,他们还是输得一败涂地,蹲得手脚发麻,和庄子航丁小乐的分数拉开了十万八千里…… 江文双甩下手中最后一把牌,无精打采地说:“不玩了,我们每把都输,蹲得难受死了,再蹲下去我们脚都要废了。” 明眼人都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每把都输,但都有默契的没点破,所以江文双罢场也是情理之中。可丁小乐玩得正在兴头,自是不愿意收手,把林小琳推出来顶替江文双。林小琳虽然肥得头大如斗,却也能把它摇得像拨浪鼓。丁小乐无奈,只能由她去,然而她并没有就此放弃,又提出了斗地主。 庄子航讽刺她:像是几辈子没打过扑克牌似的,那么上瘾,你是23岁还是的13岁啊? 不过这个地主还是斗成了。 也许是因为是自家妹子,丁落声自然没有拒绝;庄子航也不过逞了口头之威,终究还是愿意奉陪了。 丁小乐手里洗着牌,心里打着算盘,左右环顾了半晌,面容严肃地望着左手边的丁落声:“哥哥你不能做我上家,你知道我出牌的习惯,那样我根本没有赢的机会,你跟庄子航换个位置。” 丁落声却岿然不动,庄子航不满叫喊:“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已经勉为其难陪你打了还挑三拣四,女人真是麻烦。”话虽如此,他却过去将丁落声拖拉起来,按在江文双旁边。 他的话听着是在数落嫌弃丁小乐,他的行为却明明白白地站在了丁小乐那边。丁小乐抿嘴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仿佛知道一般,傲慢地抬起头没看她,微微地掀起了嘴角。 丁落声不动声色地把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黑如浓墨的眼睛更加深邃幽暗,同时也蒙上了一层无明的情绪。 江文双脸上顿时灿烂如花。 何天依已然知道形势,却无能为力,倒是庄子悦企图用她微小的力量扭转局面,她皱眉推开庄子航:“哥哥我不要跟你坐,我要跟落声哥哥一起坐,你起开起开。” 庄子航转过身瞪她:“你个臭丫头,到底是谁家的?这么小就学会吃里爬外,长大还得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作势抓住她打,但被她灵巧的逃开了,还回头朝他说了声臭哥哥。 刚才是江文双无精打采,现在换作已经凑在一起的何天依庄子悦冷漠围观了。 看着江文双欢天喜地地坐在丁落声旁边积极地了指点出谋,庄子悦失落地撅起嘴巴。她越想越不是滋味,瞥了自家哥哥一眼,她都要唾弃这个遇到小小打击就自暴自弃的哥哥了,觉得都是他的错,随即对他朝他悄悄做了个鬼脸。 江文双借和丁落声讨论该出什么牌时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后来竟贴到一起了。丁落声若无其事稍稍地拉开与她的距离,把手里的牌递给她:“你来?” 第58章 江文双耸肩摇头,不好意思笑笑:“还是你来吧,我看着就好。” 但没玩几盘,类似的情况再度重演,看得见的人都窃笑不已,丁落声也不说话,依旧是一副悠然从容的模样,直接把牌递过去。江文双笑嘻嘻地竖直两根手指头:“我只是太投入了,不过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我发誓。” 何天依附在庄子悦耳边细细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庄子悦扭头对她耳语了几句。 丁落声就那样举着牌没动,望着江文双挑挑眉。 江文双坚定的竖着手指再次发誓,丁落声这才优雅地转身继续打牌,算是再次信任她了。这时候庄子悦却看不过眼了,精灵古怪的转动眼珠子,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身边的何天依身上,当即心生一计。 “落声哥哥,天依姐姐需要休息了,你抱她上楼休息吧。”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脸立时变化出各种表情。何天依眼睛一瞪直,不知道庄子悦葫芦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不管卖什么药也不要在这么多不明状况的大众面前卖啊,而且她更觉得庄子悦是在卖了她…… “子悦,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调皮了吗?你怎么还没改?真是小孩子!”何天依很是无奈地叹气,然后对大家笑笑,“她开玩笑的,大家不要当真。小孩子嘛对感情深厚的人总是特别关心,因为我的脚本不小心撞到了……”那个滚瓜烂熟的借口朗朗上口。 今天才第一次来的人才知道她的脚受伤了,于是她得到各种关心安慰怜惜,她们也恍然大悟他们会在何家齐聚一堂的原因! 本以为这事至此已经告一段落了,谁知道又被丁小乐的一句话说出了问题关键:“听子悦的语气,昨天哥哥已经抱过天依了?”下意识的去看江文双的脸色,果不其然瞧见她的脸色凝滞阴郁,丁小乐差点后悔得想买几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答案当然是毫无疑问的,江文双表面看着安然无恙,只是她越发黯淡的神色出卖了自己。 “你们停着干嘛,打牌啊,正看得起劲呢。”何天依催促道,暗地抹了把汗,她可不想自己停在这风口浪尖上。 如果想得到一样梦寐以求的东西,不仅要有争取的信心,还要有方法,所以江文双这次反客为主,主动提出要打牌练牌技,不过得丁落声在旁边言传身教。 不得不说她的这个方法非常成功!不管是她靠近丁落声,还是丁落声靠近她,都显得顺理成章了。 且不说江文双牌打得如何,今天她与何天依庄子悦之间的这场的暗战却是绝对的赢家,但是因此而喜悦的不只是江文双一个人。 晚上丁小乐给庄子航打电话,庄子航看着来电显示百无聊赖地接了,调侃之词不绝于耳:“哎哟,丁大小姐居然会主动打我电话,这是第二次了吧,真是奇事,就是不知能接到丁大小姐的电话是我的荣幸还是我的不幸?说吧丁大小姐,这次又是让我载你去哪儿?如果你态度好一点语气温柔一点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我就答应你了,虽说这大晚上的跟你出去有损我清誉,但我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这样的话脸皮没有城墙的两倍厚的人绝对说不出来,打这个电话真是个天大的错误,丁小乐冷笑:“这么无耻的话在我这个听来只当你放屁的人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要是在别个面前说是很难保证你不满地找牙的。” 庄子航呵呵的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在别个面前我打死我都不会说这话,我只对你情有独钟。”后面这句说得情深款款的。 明知道是他故意开的玩笑,丁小乐却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窘困莫明,她怒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果真是本性难移。本来想跟你说声谢谢的,不爱听拉倒,现在本姑娘我不想跟你废话了,不见。”貌似,她跟他从来都没好好说过话吧? “等一下,等一下。”庄子航急忙喊住她,感觉到她真的没有挂电话才松了口气,“如果刚才我说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但你能不能重复一下你说的话,我好像听见你说你要谢谢我?谢我什么?” 丁小乐抿住嘴,没吭声。 “喂。”庄子航喊了声。 丁小乐没好气的说:“谢谢你今天没有和我作对,还帮了我一把。”跟庄子航说谢谢她觉得特别别扭,若非此时怒气冲冲,她未必说得出口。 庄子航哂然一笑:“落声是我兄弟,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会撮合他们,你真要谢等他们成了再谢也不晚。” 庄子航和丁小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两个知道丁落声心底秘密的人,所以他们都有共同目的,那就是希望丁落声走出那个死胡同,该恋爱就恋爱,该结婚就结婚,不要再负疚地等待着用婚姻来赎罪,蹉跎了美好的时光岁月。 他们不是不赞成丁落声找那个女孩,他们曾经也同他一样那样盼望希冀过她的出现,可是寻寻觅觅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无所获,就是大海捞针也知道在海里捞,而关于她的信息除了一个名字却一无所知! 这样的寻找和等待何等漫长,也不知几时才是尽头,内心的那种寂寥与孤单可想而知,所以谈恋爱对丁落声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在这点上庄子航和丁小乐不谋而合。 于是这两个斗气的冤家在撮合丁落声及江文双的这件事上达成一致,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长谈商讨了一次!这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开始。 —————— 自从何天依的脚伤了之后,需要站着去做的事几乎都被何婉包揽了,如果可以代何天依走路她恨不得替何天依才好,特别对楼梯她依然心有余悸。 她搀扶着何天依坐到床上,从何天依手上接过棍子竖立在床头边的墙边,挨着何天依坐在一起。 “依依,你还是听我的话搬到楼下的房间去吧。你眼睛看不见,现在腿脚又伤到了,跑上跑下的怪不安全的,而且搬到楼下去怎么都比楼上要方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议让何天依搬到楼下去了,她就是不肯,说住习惯了不想搬。 何天依抚慰地揽过何婉的肩膀,轻柔软语中透着无比坚毅的说:“妈,您就放心吧,我只是脚不小心伤到了一下,出不了大问题的,您用不着每天为我提心吊胆的。磕磕碰碰那么多年,什么大伤小伤我没受过?我还不是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了?所以啊,您好好的把心放宽了,我受点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它发生在我身上是很正常的。但是我跟你保证,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用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就算不为我自己,我也要好好的,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在她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和何婉去市场买菜,回来时因为刚下过雨路面湿滑,何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没办法带着她走,只能在一旁小心地提点她注意脚下的路。然而状况还是发生了,她避过一个坑洼外时脚一滑,直接冲栽倒地,头部撞到路边围树根的砖头,当场血流不止,脚踝也扭伤了,而且伤得特别严重。何婉扔掉手里的东西冲过去抱起她,心如刀绞地呼喊。 那段时间里何婉日夜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她每走一步何婉都要坚持背着她,唯恐她有什么闪失。虽然她看不见何婉憔悴的样子,但她能摸出她迅速瘦削的手。 那时她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让自己受伤,她不要让何婉为她担惊受怕,她不要她心痛难过。从那以后,她真的将自己保护得很好,没再受过半点伤,偶尔也会不小心摔个跤,但均能毫发无损,直到这次…… 想到这里,她顿然满心愧疚,她怎么能让妈妈再经历一次那种为她担忧的心痛!相信我,妈妈,这会是最后一次。她轻轻地揽紧何婉,脑袋则枕在她肩膀。 何婉知道女儿的脾气,一旦是她坚持的事就是十头牛也不能将她的主意拉回来,只能叹惜。不过女儿的这番话倒真的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她那颗一直紧悬着的心松懈了不少,也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既然说服不了也就罢了,女儿一直是个小心谨慎的孩子,知道怎么做的。不过她仍然嘱咐她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何天依自然点头应是。 何婉突然想到一事:“对了,张老师说她哥哥那个朋友现在空闲下来了,想到个时间跟你见见面。但你现在不方便行走,这事也不急在一时,我想还是过段时间再去吧。”现在见对方可能会产生异念,也许会认为失明的人很娇弱。 不过何天依的想法跟母亲的刚好相反,她仿佛知道母亲心里的想的是什么,否决的说:“妈,我觉得现在见他是个好时机,他已经说了不介意我看不见,但是他是不是能接受我以后因为看不见发生的意外谁能说得准呢?当然是我全心全意保护好自己的前提,可是你知道,受点小伤小痛是难免的,我本来行动就不灵活,受点小伤痛之后就更不灵活了,理所当然什么事都落他头上了,还兼顾照料我,谁知道他没有那个耐性能忍受呢?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考验考验他,看看他会不会露出本性。当然现在八字没一撇说这个还言之过早,但是我们现在只是想试试他的态度而已,他能不能成为您的未来女婿就看他是什么态度了。” 第59章 何天依的长篇大论头头是道,何婉总觉这话有点儿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那里不对劲。 沉思片刻,她侧身仔细端详着何天依,露出洞悉的微笑:“依依,你该不会是想借你的脚伤把他吓跑吧?”她绝对相信她的女儿会这么干。 “妈,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是那样的人吗?”何天依嘟嚷着,心里却在偷笑,她正是这个打算。如果他是个有爱心有耐心有良心的人,吓也吓不跑,如果不是,吓跑一个算一个,“我怎么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儿戏,万一他是个一等一的好人我把他吓跑我岂不是亏了?” 何婉将信将疑:“你真这样想?” 何天依一声叹息:“妈,我这般赤诚的态度你都不相信我,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倒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骗过我?”她非常自信的肯定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了。 何婉好笑的看着她,开玩笑的口吻说:“何天依小姐,如果你是亿万富翁我还能骗骗你的钱,问题是我的所有财产最后都是留给你的,你说说我还能骗你什么?”何天依不知道她一句无心的话在何婉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涟漪,不过她掩饰得毫无破绽。 何天依果真一本正经的摸着下巴:“这我还真得好好想想。” 何婉极无言的样子:“真拿你没办法!好了,言归正转,你想考验他也行,不过我有条件,就是得过两天你的脚恢复得好一点才能去,还有必需有人陪你,或许我陪你去?” 何天依一口回绝:“谁陪我去都可以,就您不行。您想想看,第一次就见到对方的母亲,您能想像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压力山大!您会吓到他的,万一把他吓跑了怎办?说不定他真是个万中无一的好人那我们损失可大了。”笑话,她怎么可能让妈妈跟着去,一样一来她的计划就甭想实现了。 没有猫腻反应会这么大?何婉斜睨住她:“那你打算找谁陪你去?可别跟她串连起来忽悠人家啊。” 何天依笑意盎然:“我找温心陪我去,温心那么诚实善良的一个人你总该信得过总该放心了吧。”正因为温心诚实善良才会听她的说。 既然是温心跟着去何婉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母女俩又聊了一会,何婉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十点了,便下楼休息去了。 何天依挪到床头打开收音机,里面传出悦耳动听的歌声,如果她猜得没错这就是“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的节目前奏曲。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条受伤的腿抬到床上,轻轻的揉了几下周边的肌肉,希望它快点好,各自也能早点获得自由! “开心的时候可以听些欢乐的歌,难过的时候可以听些悲伤的歌,有时候的心情不一定要用言语来表达,歌声一样能唱出你的心声。”果然不出所料,是光明的声音,他像以往一样流利地说着她熟悉的节目的开场白。 “生活真的有很多我们意料不到的事,我们来听听这个告密者的秘密。他说光明,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它真的太出乎我意料了,我实在是没人可说了,只能跟你说了。我昨天在一个商场的洗手间居然看见我老板和一个男人在忘情的接吻!我对他瞬间改观了!他那么阳光霸气的一个男人,居然是个gay!一直想不明白他的秘书那么漂亮为什么还会被他臭骂,现在算是找到原因了。” 何天依的心微微一突,gay?原来这个词现在这么流行,她在两天内都听两遍了!不单是这个词流行,同性恋也同样流行,他们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的生活。 想到丁落声和庄子航,他们会不会忘情的接吻?想到他们接吻的场景,她被自己的幻想恶寒到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我前段时间才读过那个告密者的信息,今天就收到他信息中那个主角的信息,这真是一种缘份。这位告密者说:我之前每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地点坐着,因为有一个男孩每天的同一时间都会从那里经过,我知道他一直在偷偷的关注我,每次发现他走过来时我就会装作专心看书的样子。有时他会假装不经意的看我一眼,或者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偷看我的书,我看得出来,他在我面前就会走得特别慢,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吧!我是那样迷恋他的注视,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现在每天都坐在那里,如果哪天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问问他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说到这里光明笑言,“他们俩的故事既然到了我这儿,我想它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我相信他们的故事往后是很精彩的。” “这位告密者说:光明,我好难过啊,爸爸居然瞒着我和妈妈在外面找了个小三!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最后都同甘共苦的走过来了,没想到爸爸居然会背叛了妈妈!我不敢跟妈妈讲,她知道会伤心死的。哼,那个小三我会找人揍她一顿的。” 她侥幸地感叹,有多少夫妻能像爸爸妈妈这般相爱,纵使是离多聚少他们仍然相敬如宾,关爱如初。为此她又得感谢爸爸的忙碌,如此一来他想找小三也得有那个机会。 光明陆续地读完短信,又读了长信,节目终于接近尾声,只听他悠扬的声音说:“一天,这几天都没收到你的来信,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我想你如果是个小学生一定正忙着准备应付期末考试,毕竟暑假就要来了。其实我对你真的挺好奇的,唔,好吧,说实话我真正好奇的是你的字。你是不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看看用左手是否也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呵呵,开个玩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听我的节目,如果有的话你又会不会满足我的好奇心呢?我会期待你答案。今天的“那些你不愿意说的秘密”就到这里了,各位晚安。” 何天依不由得笑了,挑战自己?我倒是想。满足你的好奇心?还是算了吧,让你对我……的字充满幻想,感觉还不错。哈哈,这也是我不愿意说的秘密。 —————— 终于到了和男方见面的前一天,虽然去的人是何天依,如临大敌的却是何婉!仿佛要会面的是某个国家的首领,着装礼仪言语都要恰当得体,当然,说的是何天依。 为了明天的见面,何婉亲自指导监督着手为何天依准备。 她在何天依的衣柜里选了件白色上衣及一条米黄色中长裙,在何天依身上比了比,然后摇头:“这套不行,遮盖不了你的膝盖。”又自顾自的去衣柜里继续选。 “这条裙子颜色不太搭。” “还是穿裙子淑女一些。” “这套要是有件粉色上衣就好了。” 何天依:“……”要不是因为这次见面,她都不知道自己穿了那么久的衣服原来和自己是那样的不相衬! 到后来实在是没衣服可选了,何婉总算选定了一条相对来说比较满意的天蓝色雪纺连衣长裙! “我跟你说,毕竟是跟人家第一次见面,说话可不能像平时一样没轻没重,不分场合。”话虽这么说,何婉显然不太信任她,“到时候学学人家温心,安静斯文些,这样还不至于和她差得太远。”。 何天依没轻没重的点头:“……”我平时说话没轻没重吗?你女儿我真有那么逊吗?唉,果然饭菜是隔壁家的香,女儿是别人家的巧。世人的的逻辑总是如此的奇怪,这可不可以也可以叫做得不到的总是最美好的。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浮想联翩,何婉在一边苦口婆心的教导成了她耳边的云烟,一缕缕漂流而过…… “……总知先不管对方如何,你都要给他一个好印象,知道吗?”何婉转过脸问。 何天依眼睛微微一睁,蓦然回过神来:“知道了知道了。” 这样的神情太过熟悉,何婉只一眼就明白过来,她抱着手臂幽幽地问:“既然知道,那可否请何天依小姐再说一遍?” “哎呀,妈,你别这样子嘛,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以一个温婉娴熟的形象出现,声音柔和,笑不露齿,礼仪周到,样样齐全,总知是一句话:明天展现在别人面前的我一定是最完美的我。”何天依拍心口保证。 何婉这才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何婉走后,何天依总算舒了一口气全身放松地在床上,刚才承诺的事她可以信守,至于说什么……那就由她自己做主了。 昨天跟温心提了这事,温心马上义不容辞地答应了。不过还是跟她确认一下,万一温心不能陪同,她还能再找个人出来,比如丁小乐,丁小乐不行还有教堂的孩子们做后备。 她拿过手机给温心打了个电话,温心的答案还是和昨天一样,她高兴得直呼“爱死你了”。 因为她还得和温心密谋,不,是商量计划,众多人选当中就数温心是最合适的那个。凭她们多年的交情,她们绝对是最默契的搭档。 第60章 某栋富丽堂皇的大厦附近有间颇有格调的咖啡厅,咖啡厅外某个不显眼处有两个年轻女孩在喃喃低语,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她们正是何天依和温心。 温心听完何天依的话后,轻轻地皱起眉头,细声说道:“这样不好吧,万一真把人吓跑了你怎么跟阿姨交待。” 何天依胸有成竹:“我会有办法跟她交待的。那个人如果这样就能把他吓跑了,足够证明他跟我不是一路的,不,应该说跟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温心无奈的摇摇头,何天依永远有无数古灵精怪的想法,有连她都招架不住。 “我们该进去了吧,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温心伸头往外瞧了下。 何天依也转头环绕:“他应该到了吧?” “迟到才是女孩子的专利,一个大男人如果连相亲都迟到可见他有多么不情愿,这样的男人至少得考虑300遍。”温心如是说。 尽管是相亲,何天依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此番是去相亲的。并不是她以为自己多优秀不必沦落去相亲,是而她觉得自己现在根本没有相亲的必要。 温心说那样的男人至少得考虑300遍,她却认为考虑三遍已经嫌多了,尽管她有点缺陷,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走吧,等一下看我表现。”何天依志得意满,柱着棍子艰辛地往前挪动。 温心惊异睁大眼睛:“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换成你是对方我敢担保你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哦是吗,那我改一改,让他跑得像乌龟那么慢。”何天依减少了艰辛的幅度,依然努力的朝前走。 温心无奈的笑笑,两三步脚跟上她。 “这人男的还蛮有品位的嘛,居然约在咖啡厅见面。” “他有没有品位我不知道,不过啊,我敢肯定他没什么人品,明知道我看不见还让我跑到他这边来,唉,让一个瞎子去迁就他,他也好意思。” “或许他也在考验你呢?” “那他考验的方法也太不高明了。” 好像自己的考验方法就很高明似的! 她们一踏进咖啡厅就有面带笑意的服务员迎上来,未等服务员开口温心就问她20号台在哪里,服务员领着她们慢慢走向一张角落的桌子。 那里坐了个30来岁的男子,一身显眼的制服,国字脸,塌鼻梁,正神色触摸不定的望着她们一步步走过来,眸光复杂。 服务员把她们领到目的地就自行站在一旁,温心靠近何天依轻轻地对她说:“他到了,在我左则前面。” 何天依缓缓把脸转向温心说的那个方向,柱着棍子慢慢移动双脚让自己整个人对着他,腾出一只手伸过去,微微笑道:“你好,我是何天依。” 那个男子嘴边噙着一抹奇异的笑容,不紧不慢的站起,同她回握:“我是杨华。” 何天依收回手,把头朝温心点了点:“这是我朋友温心。” 温心跟杨华礼貌地握手,两人同时松开手。杨华请她们坐下,又给她们点了两杯咖啡,还要了个果盘。 “何小姐,我记得我们约的是两点,温小姐应该有告诉你你们迟到了17分钟吧。”杨华意味深长的笑着说。 如果这不是他幽默的方式,那就是他肚量小的表现了。何天依感叹道:“你知道,我眼睛看不见,腿脚又不方便,所以我平时去哪儿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免得耽误时间。我想着咱们见面这样么重要的事情,更不能迟到了,所以提出门时间提前了一个半小时,没想到还是迟到了,真不好意思。”歉意十足。 杨华默言不语,似是在思量着。 这时服务员给温何二人上了咖啡,只见何天依的手在桌上胡乱摸索,温心用余光瞧着杨华,他仍然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她拉过何天依的手稍稍引领她碰触那杯咖啡,何天依一只手扶着杯子,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悠悠地搅拌。 杨华忽地一笑:“要不要加点糖,不加糖的咖啡可不是人人都能喝的。”也不等何天依说加不加,迳自掀开装糖的罐子推到何天依那边。 何天依说了声谢谢,便拿手里的勺子往糖罐子里伸去,勺子倒是一下子放中了糖罐子,却碰到了糖罐子里的勺子。她微微怔了怔,然后淡定地在里面装了一勺子糖洒进自己的咖啡杯里,那糖徐徐落下,却是一半进了杯子,一半跳出了杯外。 杨华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般,从容依旧:“听说你在家可以自己做饭烧菜,而且做得还不错,家务活也是你一手包揽的;你一个人出门去哪儿都不成问题。并且你还是个钢琴老师,琴艺非常好,虽然你看不到,但想请你教钢琴的人比那些看得见的人都多,你去授琴时也不需要他们去接你,都是你自个走路或坐车去的,哦对了,还听说你识字,偶尔还在家里练练书法?” 他做过调查吧,要不怎么短短几句话几乎就将她的整个生活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全倒出来了?听他的语气她都感觉自己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是那种比一般的正常人有能耐的人!假如他还知道她还有闻味知物、听声辨位等能力,不定他又将她归纳在非常人的行列当中了。 何天依点头:“有时候自己一个人饿了泡个泡面吃铁定是没问题的,味道也算是不错吧,家务活自然也不在话下,也就是洗洗刷刷的事,不过我妈就是事多,每次我刷洗过后她都要跟在我后面刷洗一遍,我问她是不是我刷洗得不干净她又说不是,就是看到我忙她也闲不住。虽说现在我不能做饭烧菜,不过如果结了婚我会尽量去多学的,往后打理一个家也完全没有太大问题的。 我一个人出门那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些路都走过一千八百遍了,怎么会不认得,再说我都是提前一个小时出门的,走错了大不了再回去走一遍,但这也不是常有的事,走十次最多也是走错五次而已。说说我的钢琴吧,不是我吹牛,我的钢琴确实弹得出神入化,我的学生们跟我说我若是有机会去参加个什么国际比赛,奥斯卡奖是跑不了的!唉,可是我妈说了,我结婚以后不能再弹钢琴了,要一心一意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要以家庭为中心!我现在都在为以后要放弃钢琴感到难过……听说有种书法叫狂草,写的都是别人认不出的,我写的正好是这样的字,那我猜我练的大概就是狂草吧!?” 温心低头喝咖啡,她注意力仿佛已经被咖啡的美味全吸引进去。其实她真正想做的是趴在桌子上大笑一场,然后好好地夸赞一下何天依的吹牛的本领,她真的快控制不住了!想到这里她又不敢喝咖啡了,唯恐自己真的会笑喷,只好假装镇定地一圈一圈挍咖啡。 听见的何天依和看见的何天依根本就是两码事,那杨华竟然意外的没有动容,怡然自得地喝着咖啡,仿佛何天依在说着什么趣事,直到她说完也没有半句疑惑和质问。 “他们只是跟我说你看不见,可没有告诉我你的脚也有问题。”杨华推了推面前的咖啡,嘴角掀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原来确实只是看不见,但是看不见了难免会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所以有一次从楼梯上摔下来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事已至此我也早看开了,只求下半辈子平平顺顺的过,留着另一只脚柱个拐杖能出门走走!”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真真假假,哀戚无奈,那个悲切的样子更是入目三分,让人不由跟着感受到她的无可奈何。 杨华既不说鼓励话也没有踩低她无能,又问她工作收入和平时消遣,俨然是在和她拉家常。何天依虽然对杨华越来越摸到不着头脑,表面也谦顺的同他有问有答,时不时也顺带问他一些基本情况。 咖啡凉了,果盘也所剩无几,连合作商议都恰谈好了,对,在她们上方的不远的斜角的卡座上丁落声和一个中年男子在商谈业务,现已结束了。 丁落声在听到何天依介绍自己时望过去看见了她们,他预想到接下来的事应该挺好玩的,于是乎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她们。他知道何天依听觉敏锐,所以他不但在谈话中由主动变被动,说话也放低了音量。 中年男子在恰谈好后便要离开,丁落声借口还要等人拜拜手让他先行,自己坐在那里悠然地望着下面的一角。 “想来何小姐既然会来相亲,那就是已经有要结婚的念头了,不知何小姐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杨华问。 何天依郁闷:这个杨华明知货不对版居然还能和她谈婚论嫁,莫非他真是个善良有爱的君子,自己小人了? “我觉得婚姻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一定要遵照神的主意,它指示什么时候结婚我就什么时候结。”这话简直是胡扯,连她自己都想不起什么时候那么爱过神了! 第61章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思维逻辑,便会接着问她是不是信耶稣之类的话,偏偏杨华不是一般人,他问的是:“何小姐的嫁妆三十万,会不会觉得少了一点?” 何天依:“……???”谁能告诉她是不是她听差了?幻听了?一定是。 温心:“……???”莫名其妙地盯着杨华,又转头不解地看着何天依。 何天依在自欺欺人中清醒过来,不可思议的说:“谁说我的嫁妆三十万的?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怎么连我都不知道我们家那么有钱?你告诉我谁说的,我去问问他,是不是他把我们家的钱收起来了。”此时那个温婉柔顺、楚楚可怜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气势如虹、明朗直率的理论家,“不过,杨先生你也太贪心了吧,先不管我有没有三十万的嫁妆,但三十万你还嫌少,莫非你还想娶个百万新娘用她的嫁妆供你下半辈子逍遥自在的吃喝玩乐?” 杨华满不在乎的瞥了眼四周围投过来的好奇目光,也不理会何天依的讥讽,泰然自若:“老张跟他妹子苦口婆心地劝我来见你一面,说你聪明能干,模样也端正,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除了看不见之外,就像明眼人似的,可惜就是没人愿娶你。你妈为这事急白了头,说谁愿意娶你她就拿三十万给你做嫁妆。我想你既然那么能干,还有三十万做诱饵,我年纪也不小了,你又那么恨嫁,我就勉强跟你凑合着吧,反正娶你也不亏。”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支烟,颇有架势地吸了两口又继续说。 “如今看来三十万是亏了。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抬,走路都得靠棍子,出个门提前一个半小时还能迟到,我真怀疑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像你这样都没走丢也算是奇迹了。你说娶你跟娶个娇气的千金小姐有什么两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暖被窝你还能做什么?结了婚你再学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也不嫌晚?你学习期间的事谁来做?本来是娶你来侍候我的倒换成我侍候你了?你若是学个十年八年我不得给你做牛做马十年八年?难得有一门可以赚钱的手艺你不好好利用偏要窝在家里白吃白喝?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不过看在嫁妆的份上我也不计较你是小姐还是丫鬟了,不过这嫁妆得加到五十万,我权当自己好心供个菩萨。” 这哪里是何婉口中那个因为家境困难娶不上老婆的人?俨然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在挑选保母呢!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她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还是一个六尺男子汉,亏他开得了口!虽然说何天依给自己塑造了个一无是处的形象不厚道在前,但凡他有点儿心肺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自己把自己抬得比天高,好像别人是哭着求他来的,明明是冲着那虚无的三十万来的,偏要扮作拯救人类的圣母玛利亚。而且算盘也打得好,娶个十样全能的瞎子老婆还有几十万进钱包,这样的好事谁不打着灯笼找?算错了人还有钱可算,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他倒是想得美。 卡座里的丁落声忽地拎了公文袋站起来,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他发动车子抿着嘴唇目不斜视地一路前行,不偏不让,仿佛和谁在赛跑,又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冷漠孤独的游行者。 其实他的心在沸腾、在涌动、在燃烧。 原来一个失明的女孩想要一个婚姻竟会遭到这般的屈辱,被人看不起还要被人当棍使,贴了钱财还要受人白眼,在这个平等的年代却要比谁都低一等。开始尚且如此,婚后必然会变本加厉! 她是不是也在承受着他人的侮辱,背着他人的白眼,低头为他人做牛做马?不会的,她那么天真烂漫的女孩怎么可能有那样恶俗的人生,她那么活泼开朗一定不会让那种人生降临到她身上,他从来不怀疑她身上永远存在着美好。 她那么美好,即使结婚也会像江馨一样有个护她如珠如宝的丈夫,是了,既然江馨可以那么幸福,她一定也可以。 又也许她还没走到结婚那一步,突然在某个中午或黄昏,她和他不经意地在某个地点相遇…… 恍惚间他想到何天依,她是那样快乐,那样聪慧,那样阳光,感染力那样强烈,连他和庄子航都被她忽悠过,她也不应该有那样不堪的人生。 丁落声想到太投入,竟连前方的红灯也没注意到,待他回神时车子已经压到斑马线,他当即一脚踩脚刹。 过了红绿灯他又一路沿途折返,迅速赶回咖啡厅。 丁落声的存在及离去始终没引起何天依和温心的注意,她们还没从讶异中走出来。 何天依做了一个深呼吸,整理好思绪,嘲讽道:“要杨先生拿我家五十万把我当菩萨供着着实委屈杨先生了,能遇到杨先生这么好的人我回去真应该多念几遍福音经。可惜太遗憾了,我家既没有三十万更没有五十万,杨先生这份委屈恐怕受不了了。不过杨先生放心,就算我家有三五十万,或者三两千块,我都会留着给自己慢慢受这份委屈,杨先生绝对连一毛钱的委屈都受不到。” 温心忧心忡忡地拉扯了下何天依的衣角意示她别说了,小心翼翼观察杨华的脸色,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掀桌子。 杨华没理会何天依的冷嘲热讽,冷笑道:“没有好处你以为谁会傻到去娶一个瞎子?几十岁的老太婆的长处也比你多,她们再怎么迟钝总能胜过一个瞎子。所以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该有什么样的心态,别把自己抬得太高,就算你学会了洗衣做饭你也只是一个能生活自理的瞎子。”末了又加句“是非黑白都分不清”。 开始他以为何天依能劳会作便打算装模作样一段时间讨好她,谁料她真的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瞎子,这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打算对他隐瞒那三十万嫁妆私自留着!她是瞎子还当他是傻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料定一个瞎子既然要抬出三十万嫁妆的旗子相亲肯定是到了断港绝潢的地步,于是说话更加肆无忌惮。同时又认同起自己的话,没有人会傻到娶个瞎子,何天依最后会乖乖向自己投降。 杨华的话在何天依心里激起了小小涟漪,她一直没有考虑过的事情却让杨华说了出了根本。虽然杨华说话时她很想让他尝尝她的咖啡滋味,但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特别是最后加的那句让她握紧了拳头。 不过随即她又把这些抛之脑后,只是一个能生活自理的瞎子又怎样,她不是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吗?那不也是生活顺畅吗?她现在何必自寻烦恼? “既然杨先生觉得我那么没用,还是赶快琢磨着去哪里找一个眼神好使又心甘情愿给你当丫鬟并且有三五十万嫁妆带过去让你挥霍对你投怀送抱的女孩吧,我跟你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不可能、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因为我宁愿当个老姑婆也不会跟像你这种无赖在一起。不见。”取了棍子拉起温心就走。 杨华稳如泰山般坐着,对何天依两人的背影讽刺道:“看你回头找我的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清高。”很是笃定她除了他之外别无选择。 “天依,你没事吧?”出了咖啡厅温心问何天依,瞧见她风轻云淡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心里是否也一样平静。 何天依淡然一笑:“我没事,这本来就是我预料的结果之一,只不过更糟糕罢了。” 反倒是温心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可是他说话也太难听,什么当小姐当丫鬟当菩萨、傻子娶瞎子,还拿个老太婆跟你比,你真该露两手给他瞧瞧,看他还敢不敢小瞧你。”温心越发愤愤不平。 何天依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气了,我若是露两手给他看今天的计划不是泡汤了吗?这样子可以永绝后患,省得他往后起心思去我妈那边做功夫,吃一点亏能换我下半辈子的幸福也值了。” 就在这时温心的手机响了,待她接完电话后就不吭声了。 何天依觉察到她沉默忙问:“怎么了?谁找你?” 温心踌躇道:“我同事在出外景,她家里突然出了点急事,叫我去替补她。” “既然这样你就赶紧去吧。” “但是我还没送你回家。” 何天依好笑道:“我没把杨华的话当回事你却当真了,我能不能分清东南西北你还不知道?放心吧,我没他说的那么无能,丢不了。” 温心听她这样说也就安心点头了:“那好吧,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这里往前走大概二十米左转走一会儿就是公交站,坐351的公交车到大雁门转咱们平时坐的公交车就可以了,你打的回去也可以。路上小心点,回去后给我打个电话。” 第62章 何天依冲她拜拜手催她快去,温心便急忙忙地走了。 丁落声回到咖啡厅前那条街,看见何天依独自一个人扶着棍子一步一步向前起,他突然感到心情无比愉快,他停下车笔直地走过去。 “天依。” 猛地听到有人唤自己,何天依脚下一顿,立刻听出来人是谁:“落声,你怎么会在这?你和谁约好去喝咖啡呢?”好像这次庄子航没和他同行,如果他是和江文双喝咖啡,即使杨华还在里面她也要考虑下要不要跟着去。 丁落声笑笑:“我本来想约你进去喝的,但看你的样子应该喝过了,而且里面的咖啡不怎么样。所以我不打算喝了,走吧,你去哪里我送你去。”很自然地扶她另一边手走近他的车子。 何天依:“……”他问过她愿意坐他的车了吗?她可以拒绝吗?虽然她不想拒绝!但他扶她的样子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来熟? 路上,何天依问:“你怎么不问我去那里做什么?” 丁落声答:“你那么聪明,不会做笨蛋才做的事。” —————— 杨华一路上还盘算着娶到何天依给自己带好的巨大财富,虽然何天依婚后不工作,但她母亲还有一份高薪职业,那些钱迟早还不是都是他的。她母亲就她一个瞎眼女儿,就算结了婚也不会放任她不管,到时候跟着她屁股后面来给她收拾也是意料中的事,他又嫌到了一个免费保母,这事怎么想怎么划算。 突然他有点儿懊恼起来,觉得不应该那么早把话说得那么尽,万一何天依另寻他人那一切不都成了白日梦?但听老张的妹子跟他说的,何天依的母亲如今最忧愁的便是何天依的婚事,若是那么容易找到人她也用不着如此忧虑了。那他就先等两天,如果那边没动静他就放低姿态去跟她们说他同意最开始的条件,不过那三十万的嫁妆得归他管。 思来想去他又觉得三十万还是太少了,若是陪嫁多些就好了,他应该想个什么样的法子让她们多给点儿? 他边走边想,在一条巷子里被一个身姿笔挺,面容沉静的年轻男子悠然挡了半边道,由于他心里想着事,也就没理会那个男子,微微侧身从另一边走过去,要是平时那男子就算不吃点苦头也要被问候祖宗了。 “站住。”那个男子在杨华越过他时淡淡地吐了两个字。 杨华怔了一下,冷冷地瞥了那男子一眼,又继续走自己的路。他心里冷哼,算那人好运今天遇上他,要不然他少不得让那人在床上躺几天。 杨华能坐上保安队长这个还是有两下子的,他这个武艺在手、脾气暴跌、品性不好的人在小圈子里恐吓过不少人,也霸占过不少东西,虽然是个小混混,却是个有职业的小混混,归根到底还是比普通混混高尚一些的。 那男子本想和杨华说几句话的,但见他不理不采,也不生气,陡然一拳揍向他的脑袋。杨华一惊,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机警地往后一偏,避开了。那男子一击不中另一个手再度出击,这次的目标是他的腰部。杨华急忙一个翻滚落地,险险躲过了要害。 “你是谁。”杨华愤怒地瞪着那男子,一团烈火从胸中腾腾升起,烧得他脸都红了。无端被一个陌生人偷袭,自己只能像缩头乌龟那样闪躲,他何时这样狼狈过,不怒才怪。 那男子并不答话,望着他露出一个玩赏的微笑,只嘴边的笑还未退去拳头又已经送过去了。这般光明正大的出手,杨华有足够的时间防备和还击,他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慌乱了。 十分钟之后。 杨华跌坐在地上,鼻青脸肿地捂住心口,双眼不服气地盯着那男子,却又惊恐他会接着动手,只能窝火地敢怒不敢言。 那男子慢条斯理地弹弹两边手腕,仿佛上面落了一层灰似的。他看了杨华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还想要她五十万的嫁妆,简直是异想天开。即使她看不见,也像公主一样高贵,你也胆敢妄想她给你做牛做马,说出这样的话你也不想想自己受不受得起。下次要是让我看见你再对她出言不逊我就让你多条腿走路,不,不要让我知道你见了她两次,否则……我会让你比今天更出彩。”说着就朝杨华走了一步。 杨华本能地往后退缩,缩完后又感到自己太没骨气,竟然懦弱在这个地步,偏偏对敌人无可奈何。他总算弄清楚那男子为何而来了,这时又恨起何天依,既然有了这么利害的护花使者还跑去跟他相亲,不是摆了明把他当猴耍吗? 那男子讽刺地笑了笑,转身离开,边走边说:“要报复之前你首先要知道,你不但连工作都丢了,你还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杨华望着他的背影拳头都快握碎了。 —————— 何家客厅。 因为杨华那令人鄙夷的行为,所以何天依在面对何婉时就没有多大压力了。何天依早在回来后就打电话给何婉告诉这事没成且没戏,何婉追问她原因她只是说情况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何婉回来再说。 “妈,你知道那个杨华为什么说要见见我的面吗?”何天依问。 何婉听她的语气好像杨华和她见面的目的很有意思,便笑着问:“你说说为什么?” 何天依先是一笑,然后把杨华说的那些话大意说了百分之五十,特别注重了那三五十万的嫁妆,有百分之五十是她对杨华乱说形成的,对她十分不利的,所以她保留了,自己说的话自然也只字不提。末了她便问何婉:“你是不是跟张阿姨说过给我准备三十万嫁妆,我听杨华那笃定的语气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前几天你读新闻的时候我说让你准备十斤八斤黄金给我做嫁妆,你不会真给我买了十斤八斤黄金吧?咱家房产证还在家吧?” 何婉怔愣了下,随即笑得灿烂:“我又不是傻瓜,嫁个女儿弄得自己倾家荡产无家可归,这样我还不如自己养着你。” 何天依高兴不已:“真的?” 何婉被她兴奋的模样气得笑了,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一下她的头:“听说不用嫁高兴得像得了奖似的,你以为嫁不出去很光荣吗?左邻右舍一人一句就笑话得你没法见人了,就你自己还洋洋得意。” 何天依撇撇嘴,心里也明白这事无望,便替自己争取一些利益:“这段时间你可别叫我去相亲啊,经过了这一次我心里已经有了巨大的阴影了,我需要时间好好修复。” “就算叫你去相亲也得有人才行啊。”何婉说,想了想又说,“就算有人我也要先把关把关,如果都像那个杨华那么不靠普咱们就没有必要见面了。” “我看最担心我嫁不出去的是张阿姨,为了杨华愿意见我一面居然骗他说我有那么多的嫁妆!偏偏杨华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说了三十万他还想五十万,好像我们家会印钱似的。” 何婉不明朗的说:“这事还不定是谁说出来的呢,人家张阿姨也是好心,只是她没料到杨华是那样的人罢了。” —————— 何天依不用靠棍子也可以走路了,只是没原来那么顺畅,何婉坚持要她带着棍子才能外出,她反对无效只能悻悻地拖着拐杖出门。 她正式自由解放要去的第一个地方非教堂莫属。 孩子们见到她那个欢喜劲儿别提有多高涨,一个个蹦蹦跳跳冲过来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神父也不由得摇头。她自己这好几天也是憋闷坏了,如今来到这总算找回了无拘无束的快乐源头了。 于是重拾欢快自由的何天依当即再次决定:绝不让自己摔跤了。 她要去的第二个地方就是邮局了。 她收到光明的信第二天就再也没出过门,想给光明写信也寄不出去。其实她也没有非常值得倾诉的话对他说,她不过把写信当成一种乐趣,更让她欢喜的是听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在电台里说着自己的名字,说着关于自己的事那种微妙的感觉。 她发觉这是一件非常很有趣的事。 她想保持身份的神秘,所以总是写些不着边际的的事儿,让人挤破了脑袋也猜不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来! 报亭的陈阿姨告诉过她哪里附近有投信的邮筒,甚至还热心得要带她去认认地。写信是她的秘密,她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婉转地拒绝了。 她本来就是闲人一个,跑多几趟路也只不过消磨时间而已。 从邮局出来,她灵敏的直觉告诉她,后面有人随尾!那脚步声轻得几不可闻,若非不是周围恰巧没有行人和车辆来往,她根本发现不了。并非她多心,实在的那踩踏路面的声音太过规律,无论是距离、速度和轻重始终都保持着一致。如果不是有心谁会有这样的步伐,所以她不得不怀疑。 第63章 前两次是丁落声和周小开,这次会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又或者会是庄子航?她恶趣味地想,假如真是他们中的一个她就一棍子扫过去,让他们知道吓人不是这么好玩的。如若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她隐隐又期盼是他们中的一人,最多她给他们棍子吃就是了。 忽然一阵阵香甜的气味飘散而来,香气四溢,何天依立即被那阵难以抗拒的味道吸引住了,心底的那点儿不安被香味战胜了,她迈着脚步循香而去。 她从小就爱吃甜的,只要是甜的东西她都爱吃,她这个爱好源于外婆。她看不见之后常常总是孤单压抑闷闷不乐,谁跟她说话她都爱理不理的。有一次她又坐在门口发呆,外婆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往她手里塞了一颗糖叫她猜猜什么味的,她说不知道,外婆让她尝一尝。她将糖纸剥开把糖放进嘴里,然后告诉外婆是咸的。外婆笑着让她先把糖吃完,她吃完后又告诉外婆,里面的芯是甜的。外婆慈爱的搂着她说,生活就像这颗糖,你要尝过了才知道它的味道,而且也只有尝透了方能知道它不只一种味道。她对外婆的话困惑不解,外婆也没再多作解释,只是说,以后不开心就吃一颗糖你就能感觉到什么都是甜的了。 从那以为她果真常常会吃上一颗糖,虽然渐渐地她已经忘记吃糖的初衷了,却记得那股子甜味,潜意识里认为吃甜的东西就会开心,所以她对甜的东西情有独钟。纵然如今她爱甜味早已偏离了外婆的意愿轨道,但那又如何呢,最少她记住这幸福的味道。 她在那家售卖糕点的窗口让售卖员帮挑了选了几样甜点心,每样要了几块,又要了一盒提子,想了想再添几盒牛奶。她边放下背包边想,这回那几个小鬼一定会乐疯了吧。 突然她手里的钱包被人一把夺去,里面的售卖员“啊”地叫了一声。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挂吓呆了,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一时茫然无措地站着。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在前面响起,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在后面响起。前面是抢匪在逃跑,后面难道是又一个抢匪赶过来。何天依终于回过神来,紧紧把背包抱在胸前。 所幸后面的脚步声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奔前面的脚步声去了,而且听声音那速度比抢匪更飞速。她遭遇抢劫,好像又碰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了。 只消几分钟的光景,她就听到一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和一个凌乱无序的脚步声朝她走过来。 “钱包还你。”有男子的声音颤抖地在耳边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 何天依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站着没动。 抢匪似乎受到来自哪里方面的威胁,又开始向何天依求饶原谅。 何天依迟疑了下,戏谑道:“你嘴上说不会,谁知道真假,我看还是送到警察局让警察来判断吧。” 抢匪哀求:“不要把我送警察局,我真的不敢再抢劫了。我也是因为昨天打牌输了钱,刚才看见你一个人下了公交车才鬼迷心窍动了贪念抢劫的,我真的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可不好,你不抢我你还可以抢别人。” “我是看见你这样才敢下手,别人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观察得还挺仔细,有些人认识她一段时间也发现不了,他倒好,跟她一起坐了趟公交车就能看出她看不见,她要不要夸奖一下他?不过听他这样说,应该是初犯,就不再难为他了。 一道浑厚磁性的声音贸然警告抢匪:“下回我要是再看见你抢劫,你就不会像今天那么幸运了。” 抢匪忙不迭地许诺发誓,再三保证不再犯错。 “还不快走,你还要等我送你进警察局吗?” 抢匪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眼前,糕点小卖部的售卖员感慨,他刚才逃跑时有这个速度一定不会被抓到。 何天依猛地一惊:“我的钱包……”话还没说完,手上就多了一个钱包。 何天依尴尬的笑笑:“谢谢你帮我把钱包追回来,如果没有你我今天的损失可大了。”如果不是因为和他不熟,她真想叫他一声英雄。 英雄风轻云淡的答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何天依笑笑,来不及和他说太多,就转身给糕点小卖部付钱。将牛奶放进背包背好,手里提着点心,另一只手握棍子。 “我拿你提吧。”英雄说着从何天依手里接过袋子,没等她拒绝他又开始问,“你买的量挺多的,很喜欢吃糕点吧。” “还行吧,不过我多买是给几个小孩子吃的。” “有几个小孩子,你们家的成员还蛮多的。” 何天依忽然警惕起来,这话虽然说得很随意,但像极了没话找话,这样跟一个陌生人同行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她很想问问他你跟我不同路吧,然后和他挥手说再见。她很想直接了当的请他离开,但是人家刚刚帮了自己,不太好过河拆桥。可是,即使他有恩于她也不能赖在她身边不走啊。 何天依正在腹诽着,就听到英雄说:“小心,再走一步就是台阶了。” 何天依一顿,脑海里有东西一忽而逝。她柱着棍子慢慢地下了台阶,脑袋里飞速运转,开始到她没话找话了。 “对了,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阿成,大家都叫我成哥,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成哥。”那声音有一股自来熟的味道。 阿成?连全名都不敢说出来,莫非他还想做半个无名英雄? 何天依呵呵笑了一声:“阿成是吧,你打算去哪里呢?” 阿成说:“我闲着没事随便逛逛,没有固定要去的地方。” 何天依陡然停住脚步,表情变得严谨,沉声问:“你到底是谁?跟着我有什么目的?”才见过一面他竟然知道她看不见,她如果信他第一次见她才是笨蛋。她刚才悄悄留意听着他走路的声音,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甚至对他这个人也有着莫明的熟悉感,这使她突然恐慌起来。她联想到刚才那一幕,那么巧合,那么及时,他又连全名都不肯告诉她,她越发觉得悬乎。 经过一番思考,她也不想再绕弯子,趁着此地还算是个大庭广众揭穿他,不然等会儿到了无人之地她就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了。 阿成那张儒雅的笑脸错愕望着她,不明白她何以忽然有这个举动,有点摸不着头脸的问:“你怎么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真的女人心海底针,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说变脸就变了。 何天依冷哼:“误会?你别以为我看不见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跟刚才那个劫匪一唱一和,一个英雄一个狗熊,演得还挺像的。别人不知道你们一伙的,你们也别想瞒得过我。”她脸色难看了几分,说话的声音也更冷硬了。 阿成哑然失笑,对她的话感到不可思议,他居然一下子从英雄变成了劫匪的同谋了:“那个劫匪我见他一回都想打他一回,我又怎么可能跟他是一伙呢?你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何天依恼羞成怒,内心焦躁不安,这个人竟然嬉皮笑脸死不认账,一想就知道是难缠的人,她故意那样子对他说话也是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想到些她当机立断,趁着怒气生胆,顺手挥动棍子向阿成打:“我打死你这个睁眼说瞎话骗子,我让你骗我。” 阿成一惊,没料到她会突然发作,毕竟是看得见,慌忙闪开几步,嘴里嚷着:“你冷静一点,有话好说……”话都没完何天依的棍子又胡乱招呼过来,他腰身一偏,脚下急退后两步,这次总算有点安全保障。 何天依微喘着气,脸有些涨红:“我跟一个骗子无话可说,你若是识相就有多远滚多远,要不然我别怪我手上的棍子不留情。”说着便往他迈近一步,阿成不自觉地跟着倒退一步。 阿成哭笑不得,无奈地说:“你就算说我是个骗子也要有个理由啊,也好让我知道我哪里像骗子了。” 何天依不耐烦跟他啰嗦了,就用棍子回应他,像这种死不认账的无赖你就是跟他说到天黑也只是浪费口水,还是用行动表示更合适。 阿成轻巧地避过,暗地叹了一口气,不要说想近身和她好好沟通,就是再走近一步都有棍子吃的可能,看来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只得妥协:“你不要打了,我马上走,东西我放地上了,你一个人回去小心点。”说完把袋子放在地上让她过来拿就走了。 何天依站在不动,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轻,直到完全听不到了,全身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不少,要是他再不走她都不知拿他怎么办了!走过去提起地上的袋子一刻不怠就往公交站行去,生怕慢了阿成会随尾而来。 第64章 那个阿成接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不是为了钱财,要不然不会把钱包还回来。难道是为了……色?何天依想到这里心突突地跳了几下,那真是太惊险了,自己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不过感觉上又不像,如果他是那种人也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她的,算他还有良心。 忽然她灵光一闪,闪出了那三十万,难不成他为了那三十万而来?和她套近乎不过是放长钓钓大鱼的伎俩?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那三十万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谁把谣言传出去的,让那些不安好心的人马上在她身上打主意,而且打得还不慢! 传谣言的那个人打的又是什么主意?是为了报复还是想从中获利?如果是为了报复…… —————— “依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厨房门口传来何婉的声音。 坐在沙发上幻想的何天依一个激灵,赶忙回答:“在听在听,你继续说。” “我说什么啊?” “呵呵,说你要说的。” 何婉无奈地瞥她一眼:“想什么呢出神入化的?” “没想什么,那个谁不是说了嘛,偶尔发一下呆可以缓解压力,我在解压呢。” “你有什么压力说出来我听听。” “你现在问的我就非常有压力,咱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何婉早已习惯了何天依的天马行空,明知她在转移话题也不追究,只得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榨汁机坏了,买的时候售货员说七天之内可以换,你明天拿去换一下。”刚榨了几分钟它就停了,再启动也没反应,她检查了线路也没发现问题。 何天依不可思议的说:“才用两次就坏了,他们卖的是一次性的吧,怎么连老顾客都欺骗!” 第二天何天依把收据放进背包提着擦干净包装好的榨汁机就出门,她们家的电器有一半都是在那家电器店买的,她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电器店的人检查了榨汁机,说是电路板出了点小问题,要退回厂家,就给她换了一台新的,并且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她提着榨汁机出了电器店,走了一段路去了平时她和温心常去的那个小吃店。她之所以喜欢去那里是因为小吃店里卖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比如红、绿豆沙、芝麻糊龟苓膏之类的小甜品。 小吃店的店主是个老婆婆,温和慈祥,身体十分硬朗,年近六十还能开店做生意,店里的小吃都是她亲手做的,她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有空时偶尔会过来打打下手。 何天依每次去老婆婆都特别照顾她,知道她喜欢吃甜品总是给她装得满满一大碗,经常很有爱地在她吃完后又盛一小碗其他的品种。礼尚往来,她也会时常顺手带点水果或有特色的小吃过来,她们和走亲戚差不多了。 “天依你来了,好久都没见你过来吃东西了。”老婆婆乍然看见何天依显得特别高兴,手里不停地忙活,“门口右边有张空桌子,你先坐着。” 何天依笑着应好就依着老婆婆的话在门口的空桌子旁坐下,老婆婆洗好了手里的一批碗便过去。 “温心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有一段时间不见你们了,以为你们都不喜欢吃我做的东西了。” “怎么会,我跟温心都说这段时间没吃到你的甜品睡觉都没那么香了,心里老是想着什么时候来这吃上几碗呢。” “你们不是嫌弃我老太婆做的东西不好吃我就放心了,你今天来得巧,我前两琢磨着改进一下甜品的品味,就买了些果仁,试试拌在甜品里大家会不会更爱吃……”老婆婆话到一半陡然一拍手,十分懊恼的样子,“瞧我这个老糊涂,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要问你吃什么了,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盛上来。”她一面走一面听何天依说话,从过去到回来的动作几乎是连贯的。 “我在红豆粥里洒了点莲子,这样吃起来更有嚼劲,你吃吃看。”老婆婆将红豆粥端放在何天依面前。 何天依感激地道谢,拿起勺子吃起来。 从老婆婆那里出来她就直奔回家的公交站,经过一个街口时听见一阵卖板栗的吆喝声,她顿然驻步。何婉非常喜欢吃板栗,尤其钟爱街头小贩卖的,觉得他们炒得特别香。 不过现在买回去放到晚上已经不热了,也没那么鲜香了,但是平时没什么机会遇到,也不可能特意跑出来买,她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小贩那里炒好有小半锅放一旁,但何天依为了确保新鲜就等着他正炒着的那锅。 这时来了一男一女站在何天依旁边,也是买板栗的,他们把手里的东西搁在锅台上就爽快的拿起纸袋装板栗。 “姑娘,好了,十五块钱。”小贩把一袋板栗递给何天依,她伸手就去接,突然有东西“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声音格外的响亮。 随即就听到正在装板栗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伤心痛哭起来,哭声震天地喊:“我好不容易借了几千块钱买来给婆婆擦脚的药酒就这样没了,婆婆想站起来没指望了,我对不起婆婆啊……”越哭越起劲。 何天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收音机里放的那些小说的情节? 和她一起来的男人赶紧安慰那个哭得差点倒地的女人。 何天依还不知道已经惹祸上身,给了钱就要走。虽说别人哭得那么伤心不应该冷眼旁观,但她也无能为力, 谁知那女人一把拉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姑娘,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弄坏了我的药酒就走,你知道我厚着脸皮跟多少人借的钱才买到的吗?你这一走不是逼我去死吗?” 何天依继续:“……”自己弄坏了她的东西?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还是走为上策,她才不想知道她厚着脸皮跟多少人借钱买的,她也不愿意听她说自己逼她去死。 虽然这样想,何天依还是悲哀地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她想脱身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那个男人一副自认倒霉的哀痛神情,商议般地说:“这药酒是我们找亲戚朋友借了六千块钱买的,现在却被打碎了。我们知道你是无心的,也不想太为难你,所以如果让你赔全额我们也过意不去,我看这样吧,你就赔偿我们三千块钱好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想办法,其他的我们就不追究了。” 何天依自嘲地笑笑,买个板栗也能买来三千块的债务,她可算是古今第一人。但自己行得正站得正,纵然自己看不见也可以万分肯定自己没有碰到过什么药酒,即使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把这顶莫须有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你们追不追究我也没钱赔给你们,我虽然站在旁边,但你也不能说东西是我摔地上的,我根本连那药酒的边都没碰到,它怎么就突然掉下来可能还要问问你们呢。” 刚刚降低声调的女人又嚎啕大哭,抓着何天依的手就是不放:“没天理了,摔坏东西不赔钱了,大家都来评评理吧,我们是没钱没势的穷人,但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啊。” 路过寥寥几个行人看到这动静虽然没听那个女人的过去评理,但也都停住脚步看热闹。 那个男人先是温声让那个女人不要哭,然后又晓以大义同何天依进行一番议论,何天依始终无动于衷。 她又不是教堂那几个小孩子可以随便哄骗,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她的手还在别人手里。 “你们开口闭口说我摔了你们的药酒,你们有什么证据,刚才老板也看着,你们问问老板有没看到我把东西摔地上了。”何天依对那个小贩说,“老板,你是中间人,也是最清楚事情真相的一个,你告诉他们刚才有没看见我把东西摔地上了。” 众人都期待地望向那个小贩,看看他会怎么说,小贩一脸为难,欲言又止,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低头炒他的板栗。 何天依听不到小贩的回答,心一凉。 那个女人哭得更得意:“你现在没话说了吧,快点赔我钱。”像是怕何天依跑了似的,抓着她的越来越紧。 何天依的手被箍得生疼发麻,手里拿的板栗都差点扔了,于是奋力地挣脱,那个女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一双手像是生了根在她手上一般,半点不松动。无奈何天依的另一只手还提着榨汁机,有劲也使不上。 “放开我的手,你们栽赃勒索就算了,难道你们还要绑架。”既然武力解决不了何天依改用智力。 那个女人顿时像只炸毛的猫:“你说谁栽赃勒索,谁要绑架你,如果我不拉住你你早就跑了,到时候我们找谁要钱去。” 这时一个磁性有力的声音传过来:“你是想栽赃勒索绑架她还是怕她不给钱你?” 何天依倏地一愣,心情纷杂凌乱。 那个女人理直气壮:“当然是怕她不赔钱给我。” 第65章 “怕她不赔钱可以报警,警察一定会秉公办事,到时候谁也赖不掉。你抓她的手不放是不是怕她报警?难道她说的是真的,你栽赃勒索?” 那女人想反驳却词穷,不甘不愿的放开何天依的手,恼怒地瞪了来人一眼。 那个男人为表己方清白,赶紧说了一遍事情始末,来人听后不置可否,只说:“为了让她赔得心甘情愿我看还是报警吧,还可以让警察顺便查查你们的药酒在哪儿买的,或许这药酒还不只六千块钱,只是你们怕她赔不起那么多才说少一点的。” 来者不善已经一目了然,那个男人连忙说:“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她也不是有心的,没必要搞得那么难堪。” 也不知道搞得谁难堪。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更要报警,你们越是仁慈她越会欺负到你们头上去。”说着伸手就去掏手机。 那个女人见势不妙立刻大声说:“凭什么她欠我们的我们要报警才能拿回来,我们不报警,我们就要她把钱赔给我们。” 来人置若罔闻,已经开始按号码了。 “欺负人了,几千块钱买的东西就这样没了,我不活了。”说着便寻死觅活去了,那个男人仿佛真怕她不想活了,赶紧追了过去。 来人摇摇头,他刚才看见那个女人用手悄悄的碰倒放在锅台上的袋子就知道他们是有目的的在栽赃勒索了。不过估计是新手,不然不会被恐吓几句就落荒而逃的。 那些围观者总算知道了怎么一回事,纷纷散去。 何天依也不道谢,扭头就走,来人马上跟上她:“怎么说我也帮了你,好歹你也应该说声谢谢吧。” 没反应。 “你不会都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吧。” 依然没反应。 来人自讨没趣地耸耸肩,无奈地说:“为了保障你的安全,你走到哪儿我决定跟到哪儿。” 这句话效果显著,何天依脚下一顿,怒极反笑:“如果我不让你跟着你是不是要学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 使得何天依有这种反应的人当然非阿成莫属了。 此时阿成喜逐颜开,只要她肯开口就是个好转机,他悠悠地说:“我都不知道我哪里让你感觉我不是个好人了,我好像从来没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情反而两次对你伸出侠义的双手,我想知道你对我的成见打哪儿来?” 何天依讥讽的笑笑:“我两次见你不是被人抢劫就是被人勒索,真是太巧了,不知该说是我幸运还是倒霉呢!”世上的好人虽多,但类似遇见他百分百“中奖”的事她还是晓得分真假的。 阿成不慌不忙:“我上次是参加一个公司的季度总结,他们领导讲话长篇大论无聊的让人打磕睡,我就偷偷溜出来透透气,没想会碰巧看见你被人抢劫;这次是开车准备回家,谁知无意中又瞧见你被人坑钱,我车子还停在路边,你看……哎。”就听他“哎”了一声就往一边跑。 何天依莫名其妙,接着就听见不远处的两个人在轻声交谈着,原来是阿成的车乱停乱放被交警抄牌罚款了。尽管阿成极力地解释,最后还是被罚了两百块钱。 虽然被罚了款,车还是得开走,所以阿成直接把车开过来了。 “你去哪里我送你吧。”阿成把头伸出车窗对何天依说。 “我不坐陌生人的车,你找个熟人送吧。”何天依非常不给面子的说,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阿成也不恼,开车一路跟着她不懈努力的游说,他这车速却碍了其他车的道,那些车的喇叭都快按破了开车的人也差点骂破了喉咙,他还是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 一直跟到了公交站,他不得不停止这个让人想揍他一顿的行为,因为后面的公交车已经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何天依虽然没坐他的车,却对他这个人大大地改观了,开得起小车的人又怎么会为了三几十万费尽心机去娶个失明的人!不过,即便想通了这一点她也要对他敬而远之,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有说不出的诡异,他的表现也让人疑惑不解,不过才见过两次面,他却表现得她跟他认识了八百年似的! 莫名其妙! —————— 何天依这两天得了出门恐惧症,怕一出门再碰到什么抢劫的或坑钱的,然后那个阿成再来个行侠仗义挺身而出,噢,上帝,她才不要整天生活在戏剧当中,她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所以这两天她都地弹钢琴谱新曲,写写字,听听收音机,研究下晚上的菜式,日子过得还挺惬意的,不过这样惬意的日子因为两个电话就结束了。 这天何天依正在辛勤地擦桌椅,清杂物,清洁好客厅之后她忽然想到外婆以前的房间,因为何婉说那里杂七夹八的放了许多杂物,怕她进去会小心碰撞到自己,因此一直都是何婉在打理的,所以平时也不允许她进入那个房间。 何天依想着反正自己闲也无聊,进去收拾一下又如何,那里面乱她就一样一样有规有矩地摆放好,以后进去也不必顾忌那么多了。 这样想着便去开门,谁知推不开,这门竟然是锁上了。何天依纳闷了,一间杂物房锁它做什么? 在何婉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钥匙,她沉思了会儿,走到客厅的古董大钟下打开钟柜门,在柜底捏起一条钥匙,嘴边挂上了得意扬扬的微笑。 为了方便行事,她带上了被她冷落了几天的棍子,打开房门,这个常年关闭放置杂物的房间居然没有十分浓烈的霉陈味扑鼻而来,不用说这一定是母亲的功劳了。 虽然看不见,她还是习惯性地按了门边的灯开头,用棍子一步一探地逐步走动,出乎意料地没有没有探到一件阻碍物,她大胆地夸大步伐扩大探索范围,终于敲到了一样东西,她近前去仔细地摸了摸,竟然是张放了席子的床! 原来母亲连床都给她买好了,母亲到底有多盼望她搬到一楼住呢?假如她搬下来住将她现在睡的床直接挪过来不就行了,何必再买新的,真是太浪费了。 她继续探索着想看看母亲给她准备多少东西,她放在客厅的手机唱起了歌儿,不得已她只好又一步一步地返出去。 她接听起来:“喂你好。” “天依,是我。”是庄子航。 “子航?你找我有事吗?”不会是了为庄子悦吧?期中考试即将到了,庄子悦暂停了所有才艺学习,说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庄子悦了,她会有什么事? “我没事,是我替窦国文找你的。”那语气怎么听都是揶揄十足。 窦国文?她好像不认识,不过后面那两个字倒是有些许印象,认真地回想了下,她不由得睁大眼睛,原来是卖国人。 庄子航好像怕自己的话不够雷人,于是拼命下雷,把何天依砸得不轻,她神情呆滞的问:“你说窦国文想请我做他的女伴?” “是的。” 何天依接着做了多种假设,如庄子航打错电话、开玩笑、她听错了等都被庄子航否决了,并字正腔圆的再一次告诉她:窦国文想请她当女伴。 事情是这样的,庄子航的一个同学生日,到时准备大张旗鼓地开宴会庆祝,他要求所有到场的男女朋友同学都带一个异性同伴出席,窦国文找的就是她。 “我跟他只见过一次,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而且还让我做他的女伴?”真是奇了怪了。 “人家压根儿就没忘过。” “你说什么?” “呃……我说他找不到别的女伴正好想起你来了,好歹大家相识一场,这个小忙你应该会帮吧。”他是存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答应给窦国文牵线说情的,他就是想看看窦国文知道了何天依看不见的会是什么表情。 何天依推辞得干净利落:“不帮,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这一点算得上跟他有点关系就再没关系了,你叫他爱找谁找谁,别找我就行了。”她没参加过这种宴会,但也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原来对这种宴会挺好奇的,不过跟一个陌生人一起参加就免了。 庄子航坚持不懈地游说:“不要那么绝情嘛,大家好歹坐在一起说过话,一回生二回熟,见多几次面就熟了。” “知道了,再见。” 庄子航:“……”这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啊? 何天依晚上刚洗漱完,正往脸上抹爽肤水时庄子悦就打电话来了,何天依边接电话边轻轻皱了皱眉,这两兄妹唱戏呢,你方唱罢我方登台。 “天依姐姐,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让你这么惊慌,你奶奶偷偷给你的零食被你妈妈发现了?还是你去高小波家玩而不是复习的事被你爸爸知道了?” 庄子悦撇撇嘴,就不能把她想得好过一点吗?不过被何天依这么一搅和她那风头火势般的劲头忽地就没了,降低音调忧心忡忡地说:“落声哥哥要带那个喜欢他的姐姐去参加哥哥的同学的生日宴会。” 第66章 何天依一愣,喜欢丁落声的姐姐不就是江文双?顿时她又感到啼笑皆非,中午庄子航才叫自己跟窦国文参加这个生日宴会,晚上庄子悦就告诉她江文双是丁落声的女伴。 “你怎么知道的,不是你哥哥的同学嘛,你落声哥哥凑什么热闹?” “好像听说他们是在参加我们家的那次聚会认识的,听说现在他们有一些生意来往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何天依又问了一次。 庄子悦:“……”本以为这一关已经过了,谁知她又绕了回来!垂下眼皮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偷听他们说的。” 何天依压着嗓子喊:“庄子悦。” 庄子悦嘟着嘴:“天依姐姐,你先听我说,等你听完我说的话你就会觉得他们说话内容的本身要比我偷听重要的多了。”说着也不等她反应便一股脑儿把偷听到的话倒出来。 说是丁落声告诉庄子航,他接到邀请电话,正好被丁小乐听到,丁小乐不管不顾跟丁落声说要做他的女伴,没想到今天她却告诉他原来那天也是她一个同学的生日,她同学千叮万嘱要她一定到场,她不好意思拒绝,所以不能做丁落声的女伴了,不过她已经给他另找了一个,那个人也答应了。丁小乐说出了江文双的名字后就跑了,这事就这么尘埃落定。 何天依神色莫辨,丁小乐的同学生日在太巧了,或许不只她这样想,丁落声和庄子航也心知肚明,但也无可奈何。 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对此她也无能为力,他们不可能每次都靠她帮忙,解铃还须系铃人,最终还得他们自己解决。 “我还听说那个卖国人请你做他的女伴,不过你没答应,是不是真的?”庄子悦打断了她的沉思。 何天依眉头一抬,嘴角微微染上笑意,谁说她无能为力了,她不是也可以参加这个生日宴会吗? 她问庄子悦要了庄子航的电话,挂了线就给庄子航打过去,待他一接电话便问:“你同学那个生日宴会你有没有份参加?” 庄子航说:“你都说了是我同学,怎么可能少得了我。” “好吧,我做你的女伴,去那天来接我,再见。” “……”庄子航嘴角抽了抽,幸好那个人不答应做他的女伴,不然还不知道如何收拾,不过想到携带何天依出席宴会,他怎么就感觉压力那么大呢? 何婉向来不喜欢何天依往人多的地方扎堆,特别是那种不以属于她们这个层次的去的地方。好在何天依已经有过一次实践的经验,想来不是那么格格不入,不过何天依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何婉。 虽然说服了何婉,但眼下她还有一件事发愁,那就是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出席宴会。听说参加宴会的人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光彩夺目,她并没有吸人眼球的心思但也不能穿得太不协调。 最后还是得求助温心,温心说一般人参加晚宴都是穿礼服,何天依当然没有礼服,于是两人当即决定买一件礼服去。 中心广场位于城市中心,即使不是节假日还是随时可见三三两两逛街购物的人经过。 何天依和温心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满意的。据温心分析,也许是价格比较低所以款式也不好看。于是温心提议去三四楼看看,即使不买也可以对比下。 何天依对那些女子穿着礼服在宴会上款款而行的场景浮想联翩,也想见识下那些礼服到底是什么样的,便跟着温心去了楼上。 两人一连去了好几间店,拿着礼服在身上比划,还不经意地摩挲衣料,服务员让她们试试她们只说先看看,然后就出了门口。 温心不住地艳羡感叹:“真是一分钱一分货,闭着眼睛进去挑一件穿身上都能美得像公主。” 何天依不苟同:“若是你闭着眼睛挑了一件男装穿身上呢。” 温心:“……”这人怎么就那么喜欢跟她唱反调呢! 何天依又说:“我说笑呢,就算你闭着眼睛挑了一件男装,穿的时候总要睁眼的,你说是不是?” 温心彻底无语了,跟她是越来越无法沟通了! 这时她们正经过一个橱窗,温心习惯性地望过去,瞬时眼睛一亮:“天依,那模特身上着一件礼服,真的很好看。” “我们刚才看的那些你哪件不说好看。”这句话几乎已经成为她和温心逛街看衣服的口头禅了。 “但是这件真的比刚才那些都好看,你要是看得见的话一定也会有这种感觉的。”前面那句也快成温心逛街看衣服的口头禅了,类似的话诸如这件衣服真的很特别。 “好吧好吧,那你跟我说说它好看在那里。” 温心说了礼服的大概款式,想了想说:“这衣服穿在模特身上和人身上是不一样的,要不叫她们拿给你试一试,反正我们来都来了,不买也不能白来。” 何天依有一点心动,想想还是不妥:“算了,让人家辛苦的拿下来又不买,人家会恨死我的。” “这件应该是样版来的,她们里面一定还有库存,走进去问问,如果还有另一件就叫她们拿来试试。”温心说着就拉何天依往店里走。 果真如温心所说那件礼服还有库存,于是何天依心情忐忑地试礼服去了。 也如温心所说,衣服穿在模特身上在穿在人身上是有区别的,因为穿在人身上这衣服就显得有生气了。当何天依穿着礼服出来时整个人特别的生动,也不知是礼服衬人还是人衬礼服。 这件礼服虽然不落俗套的像大多数礼服一样沿用了紫色,但是仍然阻挡不了它引人注目的优胜,心形领口,窄肩无袖,中间腰部恰当地折皱收紧,裙摆前短后长,每走一步轻盈飘动,假如何天依能走得快一些那就更养眼了。 服务员一般好不好看都会夸你穿得好看,这回就更加卖力了。 温心站在何天依前面一米远,笑意盈盈地盯着她看:“我的眼光果然不错,这条裙子本来就好看,穿在你身上就更有味道了。” “我不知道它离平时的好看有多远,不过穿着确实比其他衣服舒服,还有一种清凉爽滑的感觉,好像吃了冰淇淋似的。”何天依说着提了提两侧的裙摆。 服务员听了她的比喻抿嘴笑了,随即解释这件礼服的质地是冰蚕丝,冰凉顺滑,最适合这个炎热的季节穿了。 何天依了然地点头,然后把温心一起拉进试衣间,问她礼服多少钱,温心找出礼服的吊牌看了看,然后在何天依耳边报了个数字,纵使何天依心里有了底听到温心说出来的价钱时仍然忍不住砸舌。 温心促狭地笑:“有人年轻的时候非常任性,做了一些很疯狂的事,等到年老的时候跟后辈讲起来却非常的自豪,你要不要为自己任性一回,也让自己有机会在子孙后辈面前自豪炫耀?” 何天依也笑:“假如是我一个人任性的话就只是我一个人年老的时候自豪炫耀,如果是你任性的话我们两个都可以在子孙后辈面前自豪炫耀了。” 温心:“……”默默地走出了试衣间。 何天依从试衣间出来把礼服递给服务员,服务员问她是不是要这件,她笑着摇摇头:“我还是不太喜欢这个颜色。” “天依。”温心看见一个五官俊秀的男子转过头来,而他身边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正在看衣服,听见他叫喊也跟着望过来。 何天依听见这个声音眉毛一振,她是不是出门真的要择日了?怎么现在只要出门都会遇到这个衰神?不过这个好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她迅速地舒缓了一下心情,为自己的时运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去管他知道名字的事了,对他直接选择了无视,拉过温心就走。 “天依……”阿成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苦笑着放弃了。 他身边那个女孩问:“她是谁。” “一个朋友。”阿成简洁地回答,然后走到那个正准备挂起何天依试穿过的礼服的服务员跟前问,“她刚才试了这条裙子?” 服务员点头,将礼服扬高:“她穿起来特别漂亮有气质,我看得出来她喜欢的。” “帮我包起来。” 服务员忍住心头窜得高高的喜悦依然保持着最标准的微笑打包去了。 那个女孩目光锁在那件礼服上,然后望着何天依出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何天依同温心说了认识阿成的来龙去脉,温心也对道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他不怀好意就是了。 温心在楼下的服装店给何天依找了一条有点类似那件礼服的白色长裙,何天依总感觉后面的裙摆过长。温心不以为然地说,穿这样的长裙要的就是拖地的感觉,这裙子只是刚扫到地上,而且她走得慢,穿的又是平底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何天依想想也是,便同意了。 宴会当天晚上庄子航来接何天依。庄子航望着一身飘逸长裙的何天依,揶揄地说:“打扮得这么漂亮想穿给谁看啊?” 第67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他说漂亮那可能就真的漂亮,何天依忍不住嘴角上扬:“当然是穿给你看了,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庄子航:“……那个,天色不早了,我们快点走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厚脸皮的女孩子! 何天依会心的笑笑,其实对他竟然会接受自己如此蛮横反复无常说不去又反悔挺好奇的,便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庄子航目不斜视:“一般美女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晚宴在设在徐家庞大的花园,花园被装点得精美华丽,辉煌气派,里面的人个个衣着光鲜,打扮得炫眼夺目,正三五成群的集在一处笑言举杯交谈。 他们到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要里面了,庄子航带着何天依和同熟悉的人一路打招呼,一直把她带到那个生日的公子哥儿面前,很多人包括那个公子哥徐志浩在庄家聚会那天见过何天依一面,此时望着庄何两人笑得意味深长,还不时地打趣。 庄子航此时恢复了他不羁的性格,对着众人打哈哈,模棱两可的应承着。何天依只是微笑地站在旁边,并不觉得难为情,她才不管他们在想什么。 庄子航也加入了举杯行列,带着何天依四面八方去寒喧,碰杯的时候只有何天依杯里的颜色不一样,因为她的是果汁。庄子航解释:她对酒精过敏。这是他们一致同意的借口。 这时陆续有人结伴而来,均不是丁落声。 何天依感觉这样的走过场非常无趣,待到庄子航又要赶下一场便说:“先找个地方给我坐着吧,很难保证再转下去我不会傻了。” 庄子航佯装惊奇:“那怎么行,你不跟着我我上哪去找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伴在别人面前炫耀啊?不过算了吧,谁让你是我妹妹的老师呢。”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带她到花园中比较偏僻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我说你不愿意做窦国文的女伴就是不愿意来这里,你怎么又想通了跟我来?” “因为你长得比他帅。” 庄子航:“……”虽然是事实,但是你怎么知道? “子航,天依老师。”一个略带兴奋的声音在叫唤他们。 庄子航扭头一看,竟是窦国文,说曹操曹操就来了,他即时揶揄道:“国文,你眼睛挺利的嘛,我们坐这个地方又不是很显眼,你居然一来就看见了我们,不容易啊。” 窦国文脸上不自觉红了,不自然的扶扶眼镜,庄子航看着忽然生出一个主意,他瞥了眼窦国文身边站着的一个穿粉红色长裙的女孩,问道:“这是你的女伴吧,真漂亮,让她跟天依聊会儿吧,我有话跟你说。” 庄子航寻了处无人的角落,开门见山:“国文,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天依?” 窦国文又涨红了脸,没想到庄子航竟然会直接揭穿他,一脸的尴尬。 庄子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也不点破他,只是正义凛然的说:“别说我不够兄弟,虽然我没能让她答案做你的女伴,但我至少把她带来了,能不能把她追到手就看你了。” 窦国文动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庄子航鼓动他:“拿出你平时的勇气来,如果你真的喜欢就大胆的去追,畏畏缩缩你只能在她眼前晃,一辈子都走不进她的心里。”拍拍窦国文的肩膀就自行离开,留他一个人做思想斗争。他这么做并非没有看好戏的成分,就看窦国文怎么做了。 窦国文不是那种随时都会侃侃而谈的人,却也不内向,平时也能开开玩笑。自从那次见过何天依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想找她又碍于面子不敢向庄子航开口,时间长了他也渐渐消灭了这个念头。这次宴会他忽然又想到她,便心虚的跟庄子航提了自己的要求,却不想她果然拒绝了!他想到何天依可能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见到她时心里就不淡定了,怕她会嘲笑又怕她会躲避自己,说不出的煎熬。 不过看她的样子坦然自若,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乎,或许事情也不是他想的那样。想到此他的勇气骤然大增,腰杆子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股毅然之气就奔何天依去了。 此时庄子航已经和那个粉裙女孩聊得正欢,窦国文不由有些颓废,要是能像庄子航一样计女孩子喜欢就好了。 庄子航看见窦国文走过来,露出一抹只有窦国文才看得懂的神秘笑容,左眼快速地对他眨了眨,然后说:“我要过去跟那些老同学叙叙旧了,不过我总不能一个人去,天依既然你累了要歇会儿正好国文喜欢安静,我们俩正好把同伴换一换你们聊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那粉裙女孩就走。 “喂子航。”何天依连忙喊道,可庄子航装聋作哑走得一干二净,连个音符都没留给她。居然这样堂而皇之地把她卖掉,总有一天他会被她卖回来的,何天依气恼地想。 “他已经走了。”窦国文说。 她当然知道,何天依皮笑肉不笑地对他扯扯嘴角…… “你今天真漂亮。”窦国文又说。 “谢谢。” 一时无话,窦国文找话:“我看你没化妆,应该很少参加这种宴会吧,是不喜欢吗?” 何天依点头,确实非常少,这是第一次,至于喜欢不喜欢她还真没想过:“参加宴会一定要化妆吗?” “也不是,但是通常参加宴会的女孩都会化一下妆,让自己显得亮丽些。”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她就先打温心给她化个妆先了,温心又失去一次展示手艺的机会了。 “我帮你加点饮料吧。”窦国文看她的杯子空空如也。 何天依呆滞了两秒,他没有问她怎么不喝红酒红酒,他居然记得她在庄家说过酒精过敏的话,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难为他还没忘记,她笑着跟他说声谢谢。 窦国文望着面前的如花的笑靥,不由得有些看呆了,她笑起来真是好看。人的心理就是那样奇怪,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即使她是黑的你也会觉得她是黑得最美丽的一个。 何天依自然不知道窦国文的在想些什么,只是等了半天没发现他有任何动静,他是否打算宴结束后去倒饮料呢?她疑惑地叫了一声:“窦先生?” “哦哦在。”窦国文如梦初醒般,呆呆地应,“我现在就去。” 何天依叹惜一声,这人呆得有点像大王,大王长大以后会不会跟他一样呆?不过大王现在就呆得像他一样,将来长大会不会比他更呆?她是不是应该让神父给大王补下钙? 何天依在脑袋里如同做绕口令一般为大王的未来担忧着,她等待的那两个人已经来了,甚至还喊了她的名字,她却浑然不觉。 丁落声见她愁眉苦脸的,仿佛有什么烦心事让她想得忘乎所以,轻轻抓拍了两下她的肩:“天依,谁欺负你了,怎么一个人闷闷不乐的?” 何天依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幻想证竟不分场地的发作了,掀动嘴角笑笑:“当然是你欺负我了,知道我一个人闷闷不乐也不说早一点来陪陪我。” 这样暧昧的一句话到了她嘴里就如同“天气真好”一样寻常,不带任何色彩,原本这就是她随口答应的一句话,江文双听着却异常的刺耳,她觉得何天依是不忿自己同丁落声结伴成双而来才故意向她挑衅的,真是讨厌,怎么哪里都有何天依的影子。 丁落声豁然而笑:“是吗?我怎么好像听说你有一个护花使者了,怎么没看见他?”其实他和江文双来好一会儿了,自是跟庄子航照过面,庄子航特意告诉他何天依和窦国文在这边。 “没看见就是没有了。”何天依如是的说,她很奇怪丁落声形单影只,便说问,“你一个人?刚好我也一个人,今天我不介意跟你凑一对。” 江文双胸中有一团小小的火在燃烧,像这样被人无视还是头一回,这种事放在以前都是她做,哪里轮到别人?她如今虽然不再轻狂,却也不会懦弱到被人任人欺辱的地步,刚要说话,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天依老师,我给你倒了椰汁。” 何天依:“……”他是算准了时间过来的吗?他是专门搞破坏的吗? 窦国文把椰汁放在何天依面前,才跟丁落声打招呼,对着江文双点点头。 只听见江文双悦耳动听的嗓音笑着说:“天依,你这不是有一个这么贴心的护花使者吗?还要跟落声凑一对,你想脚踏两只船吗?” 何天依眼睛差点直了,她这回的错误犯大了。虽然江文双没有开声,虽然她刚才幻想太入神,但她应该联想到丁落声既然是和江文双一起来的就不会是一个人出现,而她竟然把这个忽略了,即使她要和江文双斗争,但这样公然挑衅的做法也太不厚道了!最少在江文双看来是这样子的! 第68章 何天依呵呵干笑两声,只当江文双真的开玩笑,并没有与之敌对,笑着像个东道主般招呼他们坐下,东拉西扯叉开了话题。丁落声只是悠然一笑,没去追究她的前言后语,这件事他可能比她更清楚。江文双却不肯罢休,契而不舍地追加问,总想逼何天依承认点东西,在何天依嘴里挖不出来又把主意打到窦国文身上。 何天依趁机假装把头侧过一边用手拂拭头发,用轻得只有坐在她旁边的丁落声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家这么熟,你怎么能眼睁睁看我笑话?” 丁落声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一派从容地握起拳头放在鼻子下伪装成吸气的样子,微微偏过头同样用只有何天依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也不能怪我,因为我再聪明也猜不到你会说那句话。” 何天依自讨没趣,只得扯扯嘴角。 江文双仿佛突然对窦国文失去了问话的兴趣,眼光一闪,望向觥筹交错里一个笑对着他们这个方向的人,她一下站起来拉住丁落声说:“子航在叫我们呢,我们去看看吧”不由分说拖他朝那边走去,还不忘笑着回头跟坐在那里的两个人说失陪。 何天依想唤住丁落声却因为江文双的动作太快她又一时找不到挽留的借口,只能心焦无措地让他们走了,她的原计划是一晚上都做他们的影子呢,没想到计划还没施展就被甩掉了!真是失败! 何天依寻思一番,既然要跟着他们总不能被动地守株待兔,当即决定主动出击,让窦国文带她去找他们。 不过在起动时何天依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她是要挽着窦国文还是拉着,又或者搭他的肩膀?如果是庄子航和丁落声她就坦然多了,抛开他们同性恋的身份,她与他们也是相熟的朋友……算了,她还是抓他的手臂吧。 当窦国文被何天依抓住一只手臂时整个人犹如触电一般,不能颤动,心跳狂乱不已,走路都像踩着云朵上。 何天依的心思不在窦国文身上,完全不知他心里有着怎样的天翻地覆,只是思量着找到丁落声和江文双要用什么样光明正大的理由跟在他们身边。 窦国文一在人群里现身就有人叫住他,并且非常热衷,还说要跟他喝一杯。窦国文本来就在云里雾里,别人说什么他就应什么,这让别人更有想一吐心声的冲动。好不容易和别人暂时告别才走几步居然又有人和他打招呼,少不了又要寒喧几句。 他的人缘到底有多好啊!何天依敢保证她和窦国文还没有走到二十步,就已经被好五个人半路拦截了!她开始不淡定了,再这样下去,要和丁落声见上面可能是在晚宴结束说再见的时候了。刚才她好像隐约听到不远处是丁落声在说话,这让她更心急如焚。她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每靠近丁落声他们一点儿他们就会离她远一点儿子! 江文双举高脚本杯慢慢喝了一口红酒,视线透过几个人落在东张西望的何天依身上,嘴边溢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意。 窦国文进了这个圈子里总是有见不完的人说不完的话,何天依只好气馁地跟他回到原点,这让她不经意中又重复了刚来时做的事!上帝,你在耍我吗? 那边寿星公开始统一对各位来宾发言,然后切蛋糕,一切进行得如荼如火。何天依不想凑这个热闹,自始至终坐在外围,无论窦国文如何劝说她也不为所动,事实上他也没有如何劝说,只是问了两次她要不要过去而已。 当窦国文说给她拿块蛋糕时她终于点点头,其实她是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任谁身边跟着一个半生不熟总问你要不要这样要不要那样的人都会想要清静一下。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邪乎,就像面前这一件,当你受尽挫折寻他不得时他却自己来找你了——丁落声回来了。 何天依的心大起大落,又喜又悲。 丁落声好笑的垂眼看问她:“干嘛这个表情,想到什么让你哭笑不得?”顺势坐在旁边。 “对啊对啊,有什么开心的事跟我们分享一下。”江文双也坐下来,眼睛亮晶晶掠过何天依身旁,“国文哪去了?他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何天依总算缓和过来了:“他去给我拿蛋糕了。” “哎呀,国文对你真好,不是给你拿吃的就是给你拿喝的。”江文双笑得一脸艳羡,眼里却没有半分艳羡的意思,“你有这么体贴的人陪着真幸福,连我都忍不住眼红了。” 丁落声在一旁看得娱心悦目,并没有插嘴的意思,面前这两个女子斗智斗勇的场面他不多不少也经历过几回,早就知道站在什么位置最合适。 他不是在为有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而洋洋得意,而是他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真的在争风吃醋。江文双对他有那么一点儿小意思大概能感觉到,假如她不说破他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说破了她不承认大家面上都不好。但这点儿小意思在遇到何天依时膨涨升级,原来人的占有欲是可以激发的! 他可以理解江文双,却不明白何天依,如果说她也有江文双一样的心思给他一千个理由他也不信,莫非她只是因为好玩?不过像她这般失明还能如此阳光开朗也不是坏事。她们偶尔小打小闹斗斗气也无伤大雅,他还可以当作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看看。 何天依不慌不忙:“不用眼红,只要你愿意他也可以这样陪着你。” 江文双立刻接口:“还是你留着吧,他是你的男伴,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是吧落声。”微微倾起脸对向丁落声俏皮地笑。 何天依还来不及说话,窦国文已经捧着两块蛋糕回来了,看见丁落声和江文双有些微意外,点头向他们示意,把一块蛋糕放在何天依前面,犹豫了一下,把另一块推给江文双:“这块你吃吧。” “这是你特意为天依拿的我怎么好意思吃呢,你的心意留着天依慢慢吃。”江文双推回去,“刚刚落声已经拿过给我吃了。”她没有错过窦国文脸上一闪而过的红。 “落声拿什么给你吃了?有没我的份?”庄子航携带着别人的女伴一派风流倜傥的出现了,不过此时他俨然当作自己的女伴了。 庄子航来了之后这里就热闹起来了,陆续有人加入这个阵容,成了大宴会之中的小聚会。 这个小聚会谈论的内容与何天依无关了,不仅无关,还和她的世界隔着十万八千里。 他们从美国的哈佛大学到埃及金字塔,英语十二级跳到八国语言,股票上涨百分之几个点到金融危机…… 这些对何天依来说是陌生的,有许多字眼她简直闻所未闻,她慢慢感觉出与这一班人——甚至这里所有人的差巨,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这个圈子不适合她! 她对宴会那种向往早就消磨殆尽了,她没有相识的人需要打招呼,也不需要认识可以攀关系的人。如今她终于明白,宴会不过是上流社会结交攀谈的一种不成文的形式,跟她这个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早知宴会就是一班人无聊的坐在一堆喝酒聊天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丁落声和江文双的影子,她根本就不用多此一举。但有些路自己走了,它的平直曲折就不是自己能预料的了。 话题变换成了他们的杯中酒,说到这个众人纷纷起劲儿了,谁喝红酒多少年了,谁闻一闻就能知道它是什么果香味,谁亲自去过葡萄园摘葡萄酿葡萄酒,谁又知道哪个国家的葡萄产区酿出来的酒好…… 七嘴八舌的,好像个个都是品酒大师,最不济的也知道怎么分辨新旧红酒,唯有何天依瞠目结舌,别说叫她加入论战,她能知道红酒就是葡萄酒就已经不错了,从来不知道红酒两个字也可以让一班人说上半天,假若不停止这个话题,还能说下半天! 趁着大家兴致高涨,江文双让人拿了一壶红酒过来,将每个人的杯添上份量相等的红酒,准备一齐碰杯时有人发现何天依没有酒杯,既然大家要敬酒怎么能少了一个,当即叫人拿个酒杯过来。 “不用了不用了。”何天依赶紧阻止他,“我不会喝酒。” 有人笑着说:“不会喝酒就得学,在当今这个社会不会喝酒怎么行,你不会喝就少喝一点儿,当作入门酒,以后学会了想喝多少喝多少。” 又有人说:“现在也可以想喝多少喝多少,喝醉了这里的帅哥你随便挑一个送你回去。” 何天依面有难色,正要把想好的一套说辞讲出来,丁落声那边轻飘飘地开口帮她把问题解决了:“你们不用劝了,她对酒精过敏,要不然你们不让她喝她都要偷偷喝几杯,是不是,天依?”尾音机不可闻地戏谑上扬,只听的人可以想象出他的嘴角也在上扬。 第69章 何天依不由得怔愣住了,他居然还记得她说过这话,想必他已经清楚当时她说这话的初衷了,现在他居然用她的借口来帮她掩饰,她忽然有点儿小小感动,权当不知道他的揶揄吧。 江文双看着丁落声替何天依解围,心里有点儿说不上的滋味,再见着何天依的神情,那种说不上的滋味就更难以言说了。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天依小姐,我说怎么那么面熟呢。”一个皮肤白净的男子概叹着说,“那时在庄家的时候你就说过你酒精过敏,当时我还拿这事开过你玩笑呢,你还记得我吗?” 何天依把很久之前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拉了出来,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声音,那他应该是:“王清?” 那人果真是王清:“哈哈,没想到天依小姐的记性那么好,居然真的记得我。” 庄子航笑着说:“她是记得你和杨老师的故事吧。” 听过那个故事的人都不禁莞尔,没听过的人正要找个新鲜话题,听见这话立即追问。 这是王清的伤疤,他自然打死也不肯说出来,然而也许上天都觉得这个故事听过一遍就够了,还不待知情人说出来,花园那边的宴会中心就传来了阵阵欢快的奏乐声。 江文双眼睛一亮,兴奋地拉着丁落声:“落声,我们去跳舞吧。” 丁落声本来对跳不跳舞没什么所谓,望着江文双眼里跃动的光彩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只是他刚站起来,就被人拖住了一只手。 包括丁落声在内,所有人都把目光凝聚在何天依身上。 只见何天依慌忙地说:“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她是知道有跳舞这个环节的,但是这漫长的落寞时光在不经意间将她斗志消磨掉了,以致她在关键时刻没能掌控局面,在她的计划里是她首先厚着脸皮请丁落声跳舞的,现在可以说是事出突然,她都没准备好就被江文双抢了个先,忙乱中她第一时间只想到拖住丁落声。 众人诧异,何天依为何如此依赖丁落声,感觉她跟丁落声才是一对似的。 丁落声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惊讶于她的惊惶失措以及无助的样子,心底有一丝丝触动,仿似不愿看见她害怕的表情。不过那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随即明白了她的目的。 江文双开玩笑的说着:“天依你不会没喝酒就醉了吧,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你怕什么?再说了不是还有国文陪着你吗?虽然你跟落声熟一点儿,但你也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他呀,所以你现在应该拉的可不是她的手哦。” 江文双看着何天依的手在她最后一句话放了下来,目光偏向窦国文又继续笑道:“国文,既然你想追天依,现在是不是应该请她跳个舞啊?国文脸皮薄,大家要不要鼓励鼓励他?” 何天依连忙摇头,窦国文只是窘促坐着,可江文双已经成功地煽动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年轻人,他们一边个怂恿窦国文一边劝说何天依,这样的场面庄子航本来是乐见其成的,考虑到何天依的特殊情况,渐渐地他也感觉把持不住了:“我说你们也别起哄了,谁想跳就跳去,让他们自己慢慢商量好了。” “不就跳个舞吗,还用得着商量?”窦国文旁边的人抬手肘碰碰他,“你还等什么,倒是邀请人家啊。” 何天依在窦国文发出邀请前硬着头皮说:“真不用了,我不会跳舞,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和窦国文跳舞她从来都没假设过,即使不能同丁落声跳她也宁愿那个人是庄子航。 丁落声看出她是真不情愿,再次替她解围:“既然她不会跳我们就不要勉强了,舞会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我们再在这儿闹下去舞会都该结束了。”如果现在结束了更好。 “我说丁总,你这可不行了,她虽然跟你熟,但你总不能护着她呀。她酒精过敏可以不喝酒,可她又没对跳舞过敏怎么就不能跳了,不会跳不要紧嘛,没谁规定一定要怎么跳,再说了只是娱乐开心一下而已,不必太紧张。”其中一个人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好像不去真的说不过去,何天依恳求地对着丁落声,即使知道这样会让他难做,可她此时能想到的人只有他。 丁落声这时是真的不能再多说了,他望着何天依脸上的期盼,有些不忍地温声说:“不怕,只要跳慢一点儿就好了。” 何天依在别人的欢呼中忐忑地跟着窦国文加入了舞会当中,那种心情几乎跟她失明后第一次走路那般没有归属感。 一对对人儿在悠扬的声乐中翩然起舞,脸上洋溢轻松愉快的笑容,唯有一个人紧张局促,与他们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丁落声和江文双进退有度地跳着舞,眼睛总是时不时地望向何天依那边,她走的步伐没有规律,只是顺着窦国文转动,因为跳得慢没有出现忙乱,这样也能算是个安慰了。 “落声,你在担心天依吗?” 耳边蓦地传来清脆的声音,丁落声收回视线,对上江文双,她唇红齿白,加上脸上明艳的笑容,整个人显得生动而娇俏。他不由地将她同何天依对比,何天依五官清秀,一颦一笑并不张扬,内里之中却带着黠慧。她们是不同类型的女孩,一个娇俏可人,一个灵动如水,同样的吸引人,可惜她们都不是他会选择的人。 江文双因被丁落声这般无顾虑地盯着看了一会儿,脸有些儿烫,而他偏偏不说话,她只好羞涩喊了他一声。 丁落声回过神来,笑了笑移开目光:“她那么聪明的女孩,相信能应付得了,你们平时接招拆招,你应该了解她的能力。” 江文双眨眨眼:“你平时看见我们斗嘴都是袖手旁观,是因为我们在你心里的位置都一样还是因为我们都不重要?” “因为我想看你们斗嘴。 “……” 窦国文扶在何天依腰间的手微微颤抖,和她相握的另一只手力度也放很极轻,本来他也不至于这样紧张的,但是何天依的局促使他不得不这样小心翼翼。 何天依当然拘谨,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这下与一个男子这样亲密并且第一次跳舞,这种知感令她无所适从。 高扬乐曲在四周回荡,耳边时常传来喃喃低语,混杂着细碎或沉稳或清脆的鞋地碰撞声,她感觉自己站在一个旋转的大舞台,无法得知自己在什么地方,身边的那些人来又往去又回,她无法分清谁还是谁。 她无从知道别人是否也和自己这般跳着舞,自己的动作是否和别人相差甚远,说不定自己笨拙的样子落在他人眼中是那样的可笑,他们正盯着她露出嘲笑的眼神,窃窃私语的源头正是自己。 她的这些猜测使自己更加混乱,因为她恍然发觉自己失去了辨别的能力,分不清方向,听不清声音,灵敏的直觉仿佛也消失了! 想到这,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自信在此时土崩瓦解,惶恐不安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她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 窦国文觉察到何天依的异样,不过如果他觉察不到那就是傻子了,因为何天依快要捏断他的手了:“天依老师,你不用那么紧张,就像现在这样跳就可以了,其实你跳得……很好。”脸竟然红了,后面俩字差点没说出来。 何天依蓦地放松手上的力度,从沉思中醒神,在如此严肃的情形中她感受不到窦国文的戏剧,面色赧然:“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跳舞,所以害怕跳不好,你不介意就好。”介意才好,这样她的心灵就不用在这里倍受煎熬了。 窦国文为了安何天依的心,也像是把心底的秘密交待出来,有些儿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第一次跳还没有你跳得好呢,那时候是跟一个女同学跳得,一支舞跳下来我就踩了她四、五脚……”停顿了一下,话音低得几乎似幻觉,“在结束的时候我还踩到了她的裙脚,害她摔了一跌,她整整三年都没理我。” 何天依倒是没想到窦国文会说自己的笑话,听过之后脑袋恍惚了一下,当她想抓住那种感觉时已经飘渺无物了。 “不过我现在跳得非常好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跳。”此时此刻的窦国文是万分自信的,他的这股自信激起了勇气,恰巧这时舞曲变得轻快跳脱,有的人已随着曲调加大了动作,秀起了舞技。 “天依老师,现在我退一步你进一步,你退一步我进一步,双脚并拢。”窦国文改为双手拉着何天依双手,伸长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开始讲述舞步的要领。 何天依不防备他会突然这么做,仓促间不知道要先抬哪边脚只得随便踏出一只,每步走得小心又谨慎,一面怕走错一面怕踩到别人。 第70章 窦国文忽地松开一只手,握着何天依那只手高高地拱起,快速地转了个身:“天依老师,你可以照着我刚才的动作做一遍。”他微笑着鼓励。 何天依凌乱茫然不知所措,她感觉他好像转了个圈,却不清楚他除了转圈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动作。对此她潜意识的想抗拒,可是她不知道跳这样的舞是不是都有要这么做,若不做别人会蔑视她,做不好也一样糟人嘲笑。 但已不容多想了,她横起心慢慢地在原地一个脚印一个方向地转动,她第一次感觉到转个圈竟是那么困难。然而她想错了,不是转一个圈,还没回到原点窦国文就对她说:“你可以转快一点儿,步子移动的幅度大一点,试试两个动作转一个圈。” 她只好顺从他的话加快动作,脚步有些混乱,一边琢磨着如何做到两个动作就能转一个圈。她那长长的裙摆也跟着她胡乱地扭摆起来,当她一个转身踩下去正巧踩在裙尾上,等她准备下一个动作时就这样华丽丽扑向了大地,窦国文猝不及防也光荣地被带倒了,差点儿被撞到的人“哗哗”地叫了一声,惊慌地纷纷避开。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整个舞池的人傻眼地望着地上的两人,连奏乐声都消失了。很多人忍不住掩嘴笑了,有的人忍了拼命地抿着嘴。 丁落声冲冲走过去扶起脑袋一片空白的何天依,窦国文涨红着脸反应过来帮忙拉她起来,庄子航和江文双也围了过来。 “没事吧天依?” “没事吧?” “还好吗?” 何天依的脸烧红得像六月的晚霞一般,连耳朵也跟着红了。她不敢抬头对着任何人,眼帘垂得低低的。刚才跌倒的片段不停地在脑海里重复,她不敢想像自己倒在地上的情景,更不敢猜测别人惊讶好笑的表情。长这么大,她没人像今天这样出丑过,还是在这么多人的场景下。 她无地是容的摇头:“没事,我们先走吧。”拉着跟她同样丢脸的窦国文夺慌而逃。 丁落声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两人一步一步地走远,毕竟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两人就多几秒尴尬。 何窦两人在众目睽睽下双双离去,人们自动自觉无声地为他们让道,虽然大家对两人走的方向感觉奇怪,却都识趣地不说话。 何天依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所以慌不择路……不过也只能这样,抬脚就往一处走。 谁都以为戏到这里就结束了,偏偏世事难料,何天依脚下突然一滑,她瞬间连呼吸都忘了,不可思议到极点,明明有救命草的但自己那只手却抓不住,刚才那个场景再度重演,并且更加震撼。 几个女孩震惊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紧接着“乒乒乓乓”的玻璃破碎声倒地而起。 何天依趴在那张放置红酒杯的圆台上,定住了。 窦国文、丁落声、庄子航第一时间跑到她身边将她扶起,首先检查她的手是否被玻璃划伤。 她面无表情,脸色由刚才的血红变成苍白,像木偶似的任由他们摆动,无论他们问什么她始终不言不语。 她和前头摔的那一跤表现截然相反,他们几个意识到事情发生的结果严重了,庄子航当机立断:“我先送她回去吧。”人是他带来的,自然得由他送回去,还有就是——这接连的意外好像和他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走吧。”丁落声立即说道,担起了护送的角色,扶着何天依就走。 庄子航边走边道歉,说自己先行一步了,请大家多多包含。 窦国文踌躇了下,跟着去了。江文双眼珠子转了转,也三两步赶了上去。一行五个人,总算顺利地消失在众人眼中。 把何天依和庄子航送上车,目送他们离开,丁落声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他们所走的方向,直到车子看不见。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提出让天依跳舞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江文双一脸自责。 “不关你的事。”丁落声说,假如要追究责任,他也是罪魁祸首,如果当时何天依向他求助他不顾一切帮她回绝了现在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你不用安慰我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平时就喜欢跟天依对着干,她一定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她心里一定恨死我了。”江文双低着头,声音里充满内疚。 丁落声嗓音低沉的安抚她:“真的不关你的事,这样的意外我们谁也意料不到,要说有错,错的也是我。” “错的是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江文双不解,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回答她又马上联想到他是因为自责才这样说,“我们也别再互相把错误往自己的身上揽了,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天依没有吓坏才是。不过说也奇怪,她走的时候明明低着头为什么没有看见地上那块蛋糕呢?也不知道谁那么浪费居然把蛋糕扔地上!” 丁落声脸上闪过一抹难以触摸的神色,什么也不说,然后抿了抿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落声和江文双走了之后剩下窦国文一个人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呆滞地对着前方,目光放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何天依默不作声地在坐在车上,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淡,让人看不出喜怒。 庄子航在车上时不时地瞄她两眼,琢磨说些什么宽慰下她:“那个……其实跳舞摔倒是很正常的事,我就见过很多人跳舞的时候摔倒,这没什么丢脸的。”说完觉得不妥,这不是在揭人伤疤嘛? 懊恼完又瞄了她一眼,没反应!还是道歉吧:“对不起天依,我不应该为了一时之兴把你推给国文,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还是没反应!他还是闭嘴吧。 车子一直驶入三天门小区,何天依下了车就往家里走,虽然路灯昏暗,但白天黑夜于她又有什么分别?庄子航紧紧跟随在她身后。 走了几步何天依终于说了离开宴会后的第一句话:“你不用跟我了,回去吧。” “这怎么行,我能把带你出来就得将你送回去,如果我那么没有责任感的自己跑了,以后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跟我?你说是不是。”庄子航笑呵呵地说,想调节下气氛,不过貌似不怎么成功。 何天依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好像庄子航去或留都与她无关。缓慢细碎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巷子里,昏黄的灯光照射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说不出的落寞与哀伤。 庄子航看着她进了门就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直到听不到动静才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何天依锁上门转身走向屋里,一进了客厅就换上了副笑脸,声音愉快地喊:“妈,我回来了。” 何婉正戴着老花镜拿着件袖口脱了线的衣服缝补,听见何天依的喊声便抬头望过去:“回来了,宴会好玩吗?” “好啊,去的那些都是年轻的俊男美女,我听他们说了很多有趣的事,而且他们说的那些有一大半的东西我都没听说过呢。我还吃了蛋糕,那蛋糕真的特香,听说有八、九层高呢。”何天依走到沙发后拱着腰,一双手搭在椅背上,十分惬意的样子。 何婉笑道:“这么说你还长见识了,不错不错。刚谁送你回来的,怎么不让他进来喝杯茶再走?” “也是子悦的哥哥,他说太晚了就先回去了,毕竟从我们家到他家距离也不短。” “那倒也是,太晚了开车不安全。”何婉点头,“你就去洗澡吧,洗完早点休息。” “那我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别太晚了。”何天依朝楼上走去,在转过脸的一瞬间笑脸慢慢从嘴角隐去。 何天依洗漱好后回到房间破天荒地没有打开收音机,而是将半开的窗子完全推开,让轻风徐徐而入。 她凭窗而立,面对着沉静无边的夜空,久久地出神。 她已经忘了多久没有过这样凝重的心情了,三年前?五年前?已经想不起具体时间了。时间是忘了,她却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心情再阴郁也没有现在的挫败感觉。 她一直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掌控一切了,对什么事都可以应付自如,今晚才知道那不过是她还没遇到让她失控的事,一切根本就是她自以为是! 今晚摔的那两跤让她如梦初醒,原来她与常人究竟还是有段非常大的距离的,其实从她接受失明的事实以来就知道了,只是今晚的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她也曾在人前栽过跟头,却不像今天这样丢脸。摔一次已经让她羞愧万分,还要再摔一次更人的,当她听到那些玻璃杯“乒乓”碎裂的声音,她仿佛感觉碎的是自己的心。 想到这儿,她轻轻的闭上眼,良久,才幽幽地睁开。 不要想太多了,看不见本来就避免不了发生各种意外,她又何必纠结于此,庄子航不是说看见过很多人跳舞跌倒吗?她们看得见也不外如此,会跳舞也有可能被别人踩到裙子而中彩呢。 第71章 她心中大感宽慰,而此时她才醒起原来自己把他们的话听进去了,如此想来她的心情也不算太坏,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了,只要下次不让自己再跌倒就可以了,不让自己跌倒首先要离开那个圈子,再离开那些人。 想到那些人,她顿了顿,自己自然没有错怪谁,但是……先给她一天时间吧,一天时间她就可以坦然面对今晚发生的一切了,至于其它,以后再看吧。 她拉上窗帘,转身往后走,熄了灯爬到床上,静静地躺了会儿,才闭上眼睛睡觉。 虽然仍然感到抑郁,所幸她终于成功的压制了负面情绪,明天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何天依在何婉临出门前告诉她,自己手机昨晚忘记充电了,有事先打家里电话。她今天只想安静的在家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平复心情,并不希望被外界打扰,所以何婉一走她就把手机关了。 要说她最常做的事,当然是弹钢琴,无论喜怒哀乐,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弹钢琴。 她坐在钢琴前弹起了钢琴,她选的是喜悦的曲子,一开始弹得比较轻快,后来渐渐地变得犹如狂风暴雨般,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速。她整个人完全投入在里面,一双手快得不像自己的,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弹得最快的一次,而且全然不管是否弹错了音节。 不知弹了多久,她终于在弹完一首曲子的最后重重地拍在琴键上,停住了。她鼻翼微微翕动,细细的喘着气,脸上是放松的神色,心里明显感一阵畅快。 她坐了会儿,便合上钢琴,接下来也没有让自己闲着,回到楼上去,先是整理衣柜,把叠好的未叠好的衣服全抱出来统一折叠,放回去;接着翻出梳妆柜里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可以说都是她的珍藏,每一个都有一个故事,所以她每拿出一样就会逗弄一下。 她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圈子,然后套在手上。那是多年前外婆给她编的草手环,她一直都保全着。又在一个长形的纸盒里捧出一个木质房形的音乐盒,那是她前年生日温心送的,想到生日,她今年的生日也快到了,所以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因为即使他再忙,每年她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回来陪他庆祝,还会住上几天。她用手给音乐盒上了练,音乐盒即时发出“叮叮噹噹”的清脆声……她摸到一个玩具,那是个坚硬塑料人儿,她的记忆一下子回到遥远的从前—— 恍惚听到有人在叫喊,她也不甚在意,依然沉溺地回忆当中,直到“天依”两个字清晰可闻的从耳畔传来,她才蓦然惊醒,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窗外又开始呼唤她的名字了,愣了一下,她急忙赶到窗边,迟疑着是否叫唤对方,对方已经毫不犹豫地叫起她的名字了。 “天依。” “你到门口去等,我马上下去开门。”何天依折返回去,刚才摆弄的东西也顾不上收拾便下楼去了。 何天依打开门,门外已经有人站在那里了:“那么快,你急着见我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何天依:“……你怎么来了?” 丁落声笑笑:“方便出门吗?跟我去个地方。” 何天依定了定神,沉思了会儿,没问他去哪儿,只是说:“等我一下。”她得收拾一下残局,还得收拾一下自己。 何天依收拾好后,然后和丁落声出了门。她一路沉默地跟着丁落声,既然他不说去向,她也不问地点,他的出现本身就透着怪异,她又何必刨根问底。 下了车,丁落声就领着何天依慢慢度步,没多久,她便感受到清风拂面,一阵阵凉气将她包围,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这里是碧玉湖,他们正走在湖边的林荫径上。 碧玉湖她和孩子们常来,时常也会和温心在湖边走走,算得上熟悉了,但是丁落声现在带她来的这块地儿她绝对没有来过。踩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走得有些不稳,丁落声轻轻的扶着她。 原来丁落声带她来是一处没有护栏的湖边,双脚踩在石子上有些失衡,好在她还稳得住。此处偏杂,所以附近周围没什么人,静幽幽的。 她刚要猜想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手里就被他塞了块石片,听着他叫她拿着,右侧往下倾斜45度。然后,然后,他的手覆上她的手,手背上的温度提醒她,他们已经一齐捏着那石片了。 她愣了愣,心里涌上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在她愣神之际,已随着他微微侧腰,他们相叠的两只手晃了晃朝前一掷,只听见水面上“啪啪”的响了几声。 她总算知道丁落声的目的了,可是他为什么想到要带她来这个?她小的时候见别人玩过,可是由于年纪太小没有机会玩过,长大了又因为看不见玩不了,如果他今天不带她来玩,她几乎都是要忘记了。 这时丁落声又放了一块石片在她手上:“你试试,石片不要捏得太紧,稍微向下斜一点儿,像刚才那样使点儿劲掷出去就可以了。” 虽然刚才那样实际上是他做的,她还是照着他的话一一做了,手打了个弯直接掷出去,沉闷的“咚”一声传来,她就知道自己失败了。 丁落声笑了笑:“没事,多试几次找到感觉了就能打成了。”说着弯腰寻了一小堆石片放在何天依脚边。 何天依应着他的话一块块掷了出去,前两次都没成,后来慢慢地能打出三个、四个小小的水漂了,再后来她掷的石片已经可以飞出十几米远了。 她一片接一片的掷,丁落声就不停的找石片,许久之后她终于感到尽兴了,掷了手里的一块石片就收手了,弯腰伸手摸索了下地面毫不顾忌的坐了下去。 何天依不掷了丁落声却接她的班,一片儿掷出去再低身寻一片掷出去…… 何天依坐在那儿静静地听着石片打在水面上“啪啪”的响声…… 丁落声侧身将手中的石片用力的掷出去,望着它飞速地漂远然后沉入了水里,拍拍手上的粉尘,转身坐在何天依旁边。 “我听你每次都扔得挺好远的,你经常来这里吗?”何天依问。 丁落声目光投在湖面上:“我感觉迷茫的时候偶尔会来这里走走。” “你也会有迷茫的时候?”何天依新奇的说。 “我也是个人,当然会有迷茫的时候。” “哦,我以为你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丁落声莞尔:“那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不无聊的事。” 何天依抬头想了想:“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心事一般都是喝酒、唱歌、打沙包或者赌钱之类的。”这是她综合了大部份见闻得出的结论。 丁落声哈哈地笑:“不是谁都会打沙包和赌钱的,喝酒唱歌我倒是经常。其实不是所有人不开心都像你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泄的方式,那你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 何天依微笑的拣了一块石头远远的投进湖里:“弹钢琴,开心就弹快乐的曲子,不开心就弹快节奏的曲子,我试过弹得最久的一次整整弹了两个小时,弹完之后感觉两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次为了什么事?” “我外婆去世。我的亲人很少,所以我对家人的感情特别深厚,自然而然很依赖他们,外婆的去世于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何天依回忆起过往来,“那时我消沉了将近三个月,虽然我在妈妈面前掩饰得很好,可还是被她发现了,后来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妈妈买了一只小狗回来,小狗买回家以后我的心情的确日渐晴朗起来。那只小狗陪了我两年多,有一天我带它出去的时候它不幸被车撞死了,于是我又过了一段食之无味的日子,妈妈说再买一只回来养的时候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它们的痛。我身边的至亲至爱,无论是人或动物,我都无法接受他们离开我的事实。” 丁落声凝望着她,她脸上淡淡的,丝毫看不出半忧伤,仿佛她自己讲的是一件再普通平常不过的事。 他见过纯粹的她,开朗的她,聪明的她,困窘的她,开心的她,唯独没有见过伤心难过的她!即使是昨晚那样令她难堪的事情,今天见到的她依旧是如同现在这个淡淡的样子,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什么时候她才会打心底里展现出悲伤的一面? 不过他不是来挖掘她的伤痛的,所以他收起心里的疑问问起了别的问题:“你通常出门都会去哪儿玩?有没有什么娱乐的活动?” 何天依眨眨眼:“我一般就是带将军大王他们几个来这里逛逛,要么就是带他们去商场买东西吃东西,要说娱乐活动我最常做的就是和温心去中心广场附近的海洋城二楼的电玩世界投篮球。” 第72章 丁落声笑道:“现在如果把温心换成了我,你愿意去吗?” 何天依眼光一闪:“求之不得。” 电玩城就是游戏娱乐城,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热闹,不管是三岁或三十岁都可以来玩,有波波池、滑梯、游戏机、跳舞机、唱歌房……应有尽有。 丁落声和何天依拿着刚买的机币过去时刚好边上有一台投篮机没有人,他们就在里投了起来。 何天依虽然看不见,但她经验丰富,加上极好的方向感,所以她把握好方位后命中率并不比丁落声低,旁边的女孩和她相比之下就逊色多了。 两人投了几局后调换了位置继续投,虽然他们的命中率高,但是最后都会输在第九关时间短分数高之上。 现在他们又到了第九关,听着叮叮的十五秒倒计时提醒,何天依急得手忙脚乱,抱起篮球就扔,全然没了章法却不忘催促丁落声快点快点。 也许是失明养成了她不急不躁的性格,很少见到她如此激动的样子,丁落声感到特别新鲜。 他笑着扫了她一眼,仍然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只是双手的动作不断加快,快得旁边的人看了目瞪口呆。 听到投球机最后发出闯关失败的音乐声,何天依哀叹:“还是过不了这关!” 假如不是何天依紧张得乱了阵脚,说不定这一关已经过了,可何天依对此根本不自知,丁落声自然也不会告诉她,一旦她知道了会更懊恼:“我们第一次合作就有这么好的成绩,以后我们有的是合作的机会,还怕过不了吗?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扔了这么久的球也累了。” 的确如此,何天依表示赞同,丁落声带她到旁边空着的游戏机前坐下,就去买水去了。 很快他就拿着两奶茶去而复返,把拧开盖子的饮料递给何天依。 “谢谢。”何天依确实渴了,接过去连着喝了几口,“其实今天闯的关是我的最高记录,我和温心投的时候从来都没过过第五关呢。”主要是温心投球的技术有点烂,哈哈。 “你今天太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你会投的那么准。”她确实让他惊讶了,他以为她来这里不过是图个乐,没想到她真的有几把子。 “你以为我只能闹着玩儿吧,毕竟我是个瞎子。”何天依笑得无不自豪,“可瞎子也有瞎子的优点,就是方向感和记忆力比较好,只要掌握住一个固定的位置,就不怕投不中。” 世界上再没有一件事比一个失明的人为自己的优点而骄傲更让人高兴了,因为她不沮丧,不失落,不自卑,这是丁落声非常愿意看见的,他笑道:“那么自信,下次我们比试比试。” 何天依欣然答应:“好啊,我早就想找个人对比了,现在总算找到对手了。” 两人坐了会儿,何天依忽然被一阵声音吸引,丁落声发现了她的异样,忙问她怎么了。 “你听。”她说。 丁落声侧耳细听,原来是几个孩子激动的呐喊声:打它,这里,快快,又出来了…… 他巡视周围,看见一个女人和三个小孩子围着一台游戏机,其中一个小男孩打着个搥子不停地敲打,原来是在玩打地鼠。 她这般着迷儿童的玩意儿,很显然童心未泯,他看着她问:“要玩吗?” 她犹疑了会儿,笑着点点头。 打地鼠就没有投篮球那么容易了,看得见的人也需要眼明手快才能打得中,因为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大那个洞口钻出来。 何天依拿着打鼠搥在上面乱打一通,偶尔也能撞彩打中一两个,急得她满脸通红。 打地鼠也是要闯关的,关数越高地鼠冒出来的速度越快,如果没有达到限定分数就不能玩了,所以何天依毫无悬念的在第一关就败了。 第二次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丁落声看她急得火烧眉毛似的,伸手过去握住紧接着她双手前面那节手柄,帮她一起打。 在丁落声的光明引领下果然轻松地过了第一关,待到第二关打完何天依已经摸出了点儿门道,这些地鼠冒出来看着不规则,但其实它们的出场是有顺序的,她一想通这一点儿顿时欣喜若狂,即时对丁落声说她可以自己来了。 果然是这样!她有条不紊的在打鼠机上一通猛敲,打鼠机不断地响起击中地鼠的提示音,笑容从未在她嘴边褪去…… 丁落声笑容温熙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眼里的柔情。 从电玩城出来,两人就去甜品店吃甜品,又在甜品店附近走了一大圈,眼看时间不早了,丁落声才把何天依送回家,何天依还是习惯地让他把车停在三天门小区门口,然后各自归家。 何天依在家旁边碰到了隔壁家的蒋奶奶,大家都礼貌的打了招呼后,蒋奶奶问:“天依啊,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何天依微微的愣了愣,才笑着告诉她:“没有,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虽然她一直非常明智的他们每次都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以防万一,可还是防不胜防啊! “可惜了,那么俊的小伙子,怎么就不是你男朋友呢!”蒋奶奶一脸的失望,“虽然那小伙子不是你男朋友,不过你以后要是有了男朋友你可要告诉奶奶一声,让奶奶为你高兴高兴。” 何天依点头应好,和蒋奶奶分别了之后她不由叹惜,原来八卦是不分年龄的!小区内外皆有八卦,以后的日子热闹着呢! —————— 庄子航心里始终还是为了宴会的事感到不安,事情虽然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也是他间接引发的,纵然没人指责他,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万一何天依因为这事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儿,那他的罪过就更大了。 他总得找个机会补救下,还得找个人陪自己一齐去,人多热闹……好吧,他怕自己一个人去会冷场。 他打电话给丁落声重提了宴会的事,说了自己的担忧及顾虑,然后尽力游说他跟自己一同去。 丁落声听了庄子航的长篇大论之后抬手看看手表,晚上八点了,他幽幽笑道:“你想太多了,她没你想像的那么脆弱,你如果现在见到她我保证她还是那个又开朗又幽默又喜欢把你逗得哭笑不得的何天依。” “你怎么知道?你现在跟她在一起?” “你猜对了一半,我白天的时候跟她在一起。” 庄子航错愕的睁大眼睛,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他知道何天依生龙活虎笑口常开还眼睁睁的听自己在这提心吊胆啰嗦半天,故意的吧? 丁落声也不管他在那边怎样的神化,说了句赶着出门便收了线,就真的出门了。 丁小乐在走廊的转弯处伸出脑袋,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家哥哥的背影,眼珠了一转,走回房间把门一锁马上打电话给江文双。 丁小乐为了自家哥哥终身大事也是差点儿操碎了心,知道江文双对哥哥有意那天开始便想着法子撮合。先是同江文双拉好关系,然后了解她的喜好,再把自己哥哥的喜好告诉江文双,这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过她和江文双都是各取所需罢了,因为她所做的正是江文双要做的。 现在她对江文双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江文双是个有些骄傲又有些任性的女孩,这也不算什么缺点,现在很多像江文双这般长得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孩都是这样的性格,而且江文双不是特别的骄傲任性,加上她性格开朗,热情洋溢,这样的女孩还是挺吸引人的。 她试过几次跟江文双在一起的时候把丁落声叫过去,但均没有成功,所以那天她知道丁落声要带一个女伴去宴会时蛮横耍赖要去了他的女伴名义,半天之后又告诉他自己突然想起了那天也是她同学的生日,去不成了,然后先斩后奏的对他说已经找了江文双顶替自己,而江文双也答应了。 “喂文双,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天依也去了吗?”丁小乐接通电话立刻迫不及待的问。 江文双不答只问:“你听到什么了?是落声还是子航告诉你的?” “我听他们俩说的,庄子航好像很担心天依,不过听说现在没事了,哥哥说今天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哥哥今天去找天依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发生什么事了!不过丁小乐总算知道江文双在意的是什么了,会有这种想法看来她还不知道天依的秘密,天依跟哥哥是不可能的,于是告诉她:“哥哥只是去安慰她而已,他们两个没什么的。” 没什么为什么他会第一时间跑去安慰她?只是因为内疚吗? “你信我就是了。”丁小乐看出江文双的疑惑,只好说,“那天晚上出了什么事了,好像还挺严重的,全世界的人都在议论,就差我一个人不知道了。” 第73章 丁小乐的话江文双不置可否,只是把宴会那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都是我害了她。” 不知者不罪,丁小乐暗说,但有一个人却罪恶深重,明知道何天依看不见还要带她去,他是没人可带了吗?带去就算了,竟然随便托付给别人,只顾自己寻欢作乐,天依会出事全是因为他,她就知道他是个靠不住的人。 “庄子航,看我怎么收拾你。”她这是把庄子航给恨上了,她本就对他有没好感,这回牵连了她敬佩的何天依,她不对付他那她就不是丁小乐了。 “这事不能怪子航……”江文双想要替庄子航说情。 却被丁小乐打断了:“不怪他怪谁,没有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别说他了,你明天下午有空吗?我约了小琳去买衣服,你也一起吧?”她的心思又转到另一边去了。 这样的邀约似曾相识,江文双当然有空,就算没有也会挤出来。 —————— 丁落声正在聚精会神的研究策划部刚递上来的图纸,他身后的百叶窗影射出一片矇眬的白色光晕,将他整个人围绕在其中,看起来俊美飘逸,远距离看着如同画境一般。 杨秘书拿着一沓资料在门口定定的凝视着他,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气,帅气的男人在这样的场景下工作那就是帅气到不得了,她都不忍心在破坏这么养眼的画面了。 这么美丽的画面还是被一阵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破坏了,丁落声瞥了眼来电显示,没理,然后抬头:“杨秘书,我好看吗?” 杨秘书红着脸低头过去把资料交给他,接着逃命一般跑了。 手机铃声停了又响,不服输似的响个不停,仿佛在跟手机的主人较劲,响第四遍的时候果真赢了手机的主人。 “哥,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上班时间不谈私事。” “少来。我有个男同学生日,我想送个领带给他,你下午过来帮我挑一下吧”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的同学生日都在这几天?” “那是因为你从来关心过我。” “既然知道还来找我?再见。” “哎哥,你听我说完。”丁小乐急了,苦口婆心的说,“我这个同学以前帮过我一个很大的忙,我也没有可以回报人家,所以想好好送份礼物给他,你就帮我一下吧。” “帮你很大忙的那个人不是我吗?眼前就是一桩。”丁落声戏谑道。 “我是认真的啦。”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哥……” “好了,我很忙,你要挑领带就找子航吧。”丁落声认真的说,“他的眼光一向不错,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他人品不行,眼光也好不到哪儿。”丁小乐不屑地说,同时也鄙视自家哥哥,还说自己忙,昨天到哪儿去了?“你就出来吧,公司的人又不是吃干饭的,你不上半天班公司又不会倒闭,再说了你翘班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现在装什么勤快。”最后一句轻到几乎没有声音。 丁落声眯着眼睛:“丁小乐,你把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丁小乐打哈哈:“别那么小气嘛哥,我就开个玩笑。你今天下午两点半到我公司接我,我都多久没坐过你的车了,每次你不是说要去这里就是那里,感觉找你就像追债似的,我不管,反正今天两点半我会在公司门口等你,你不来我就不走了。”干脆地挂了电话。 丁落声叹了一口气,真是野蛮! 下午两点半,丁落声准时去接了丁小乐,丁小乐又让他“顺道”去接了林小琳,才去目的地。 到了男装专卖店,一行人直奔领带区,丁落声选了几款颜色丁小乐都不满意,不是她自己觉得那个颜色不够鲜艳就是说她的同学不喜欢那种颜色,各种的不满意。 林小琳呆呆的问了句:“小乐,你是买来送给你的意中人的吗?” 丁落声也不选了,问她:“你叫我来干嘛的?” 丁小乐直接无视林小琳,呵呵笑了两声:“再帮我选两款,我保证喜欢。”她看了看手机,又探头向门口。 “你在等谁?”丁落声话音刚落,丁小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丁小乐抛下这句话就跑了出去,留下丁落声和林小琳面面相觑。 两分钟后,丁小乐带着江文双进来了。 江文双看见丁落声双眼倏的亮了,丁小乐的反应却大不同,进来以后就没敢拿眼瞧过丁落声! 这次丁小乐忽然不挑剔了,领带选得特别随意,三下五除二就选好了,但她依然不敢正眼看丁落声,眼神闪烁飘向旁边衣架上的男装:“哥哥,你要不要买衣服?” “怎么,你要送我吗?”丁落声笑了笑,也不看她,走过去漫不经心的翻了翻那些衣服,“难得你这么慷慨,如果我不好好挑几套最贵的,都彰显不出你的心意了。” 丁小乐:“……”有这么坑妹的哥吗?好吧,她知道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丁落声放下手:“原来你没打算送啊,那我还是穿着自己的吧。”抬脚就要走。 “落声,等一下。”江文双喊住他,“我想给我哥哥买套衣服,你帮做个参考吧。” 丁落声随即瞟了自家妹妹一眼,他的妹妹却把头一扭,拉着林小琳:“我们去买单。” 江文双没看上这个店里的衣服,又转战另一个店,先前丁小乐和林小琳就在一旁远远的看着,这回干脆开溜了:“你们慢慢看,我们口渴了,去买点饮料喝。”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丁落声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们的背影,没有任何行动,似乎并不意外丁小乐会这样做。 江文双收回目光,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两人一连逛了几间店铺,经由丁落声挑选,一件白色短袖衬衫和一条黑色西裤外加一条黑底白纹的领带终于入了江文双法眼。 她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衣裤,分别举起来比了比大小:“他平时就穿这个码,如果码数正规的话绝对合适。” 一旁的服务员诚挚地接口:“小姐可以放心,我们的码数是正规的码数,不会偏大偏小,就算买回去不合适,只要没洗过、没剪吊牌还可以拿回来换的。” 江文双想了想,忽地侧头认真的看着丁落声,眼睛亮晶晶的:“你的身材跟我哥哥差不多,可以穿上帮我试试效果。” “我?” 江文双肯定的点头。 丁落声一笑:“正好我也想看看自己的眼光如何。”从容的拿过衣服进了试衣间。 很快,白衣黑裤的丁落声在试衣间走出来,崭新的衣裳使他自身散发出一股清爽的味道。 江文双眼睛一亮,一步一点头的走过去:“真的合适耶,原来你衣服的尺码跟我哥哥的一样,而且穿得还挺好看的。” 丁落声只是笑笑,面对镜子整理衣服。 “不过如果配上领带就会显得更英俊。”江文双拿着领带一下子圈上丁落声的脖子,没有丝毫顾忌的帮他打结。 丁落声犹疑了两秒,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提手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说:“我自己来吧。”熟练地打起领结。 江文双心里微微失落,但并不影响她的兴致:“找你做参考果然没错,这衣服穿起来说不出有多帅气,我现在已经能预见我哥穿上它时得瑟的样子了。” “这么说来,你还经常帮你哥哥买衣服?”丁落声扯了两下领带,翻好领子,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那当然,我是设计师我知道他适合穿什么样的衣服,他的衣服有一半都是我给挑的。”江文双得意的说,字里行间流露着兄妹间的深厚感情。 同样是哥哥,妹妹同样是设计师,人家的哥哥享受着男朋友般的待遇,自己却沦落为半个车夫……人家这妹妹当得合格,看来他得让自家妹妹跟人家妹妹多多学习才是。 不过这些不是现在谈话的重点,重点是:“既然这样你还叫我做参考,你是要试探我的眼光吗?”他玩味的看着镜子里的江文双。 江文双囧了囧,随即笑着争辩:“哪有,我哥哥的衣服千篇一律,我挑的话还是老样子,我只是想改一改他的穿衣风格,你可不要多想了。” 丁落声是明知故问,也不拆穿她:“哦,原来是我多想了。” “本来就是。” 丁落声换好衣服,交给服务员打包买单,帮着江文双提着衣服出了服装店。 丁落声抬手看看表,此时丁小乐和林小琳仍然无声无息,这时间足够她们吃顿饭了。他对丁小乐的那点小心思一清二楚,所以对于她们是否回来并不抱期望。 “小乐她们怎么还不回来,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们?”江文双自然知道丁小乐的用意,不过如果不提一下就显得不够意思了。 “她要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如果她不想回来,你就算打一百个电话过去她也会有一千个不回来的理由。” 江文双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一点情面也不留小乐,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 第74章 “她非得把我逼得六亲不认,我还想问问她我是不是她亲哥哥呢?”丁落声半真半假的说。 “哎呀你说话真有意思,而且看着你的表情更觉得滑稽,我感觉跟你们兄妹俩在一起永远不会感到无聊。”江文双快速走前两步,一转身回头笑看着丁落声,“以后我要是闷得慌,而你又闲得很,我打一百个电话叫你出来你不会也找一千个不出来的理由吧。” “原来你要约我,那我现在就要先想好拒绝的理由了,幸好你提醒我了。”丁落声说得一本正经。 “讨厌,我不理你了。”江文双笑着把头一扭,迈开步子走在前头。 丁小乐仿佛算准了时间,在两人准备离开之前跟林小琳找了过来。 和江文双道别后,丁落声又变回了司机,平时通常习惯坐副驾驶室的丁小乐一反常态的跟着林小琳跳进了后座,车一开就申明先送自己回公司,偏偏前头的丁司机充耳不闻,绕道而行先把林小琳回去,送完林小琳才载她回公司去,这时候气氛就变得很微妙了。 丁司机时不时地抬眼淡淡的扫两眼后视镜,当然,他不是真的看后视镜,而是看镜子里的人。 可就是这样淡得让人全无知觉的眼神让镜子里的人坐立不安,心里有一种正要接受严刑拷问的恐惧,等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不安。 她努力的让自己集中精神去看车窗外的风景,尽量忽略从某个方向反射过来的那一道道使她如芒在背的目光,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可她又不敢贸然开口,说多错多啊! 丁司机满意的注视着后座的一举一动,嘴角轻轻的翘起,还算她有点觉悟,不然就看不到这一幕了。 丁小乐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终于看到了公司大楼,那一刻她的心里流下了滚烫的喜悦的泪水。 丁落声的车一停,她就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准备溜之大吉,不料她怎么推车门还是纹丝不动,她不得已催促了一声,谁知整个车上除了心急如焚的她什么都没有动静。 她只好说:“哥,你把门开一下,我赶上班呢。” “哦,刚才喝了一个多小时饮料你怎么不知道要上班?”前头的人终于说话了。 “我……” “你什么?” “我……”一向口齿伶俐的她这回真是词穷了。 “你什么?你每次叫我出来都是另有目,什么同学生日都是你的借口?”丁落声仍然没有回头,声音却冷了下来,“你是不是为你的每次成功安排沾沾自喜?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掌控了所有情节,笃定我们会在你的一次次安排下变成一对两情相悦的恋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你知不知你这样做会让她越陷越深?如果到最后我没喜欢上她,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弱弱的声音:“可是我看你跟她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吗?” 反问:“除了你,我跟谁在一起不开心?” “……”无论是为了反驳他还是为了自己都得找个非也的证据,“可是你跟小琳在一起就没笑得那么开怀。” “你下次看到小琳或说到小琳的时候不要恨铁不成钢的吹胡子瞪眼。” 一想到林小琳,她泄气的哀叹选错对象了,不过他这句话也是病句:“我才没有吹胡子瞪眼,我又没有胡子。” “不要岔开话题。”他的声音又严肃起来,“不管你出于什么心思,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类似的事出现。不该你操心的事不要瞎操心,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她低声嘀咕:“我还不是为了你。” “说什么大声点。”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敢吭声,他又继续说,“不要以为我平时纵容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在背后搞小动作……” 他突然转过头看着她笑:“你会知道后果的。” 她只感到全身汗毛刷刷直起,这绝对是她见过自家哥哥最最恐怖的笑容,就凭这个笑容已经足够让她以后绝不敢在他面前背后耍花枪了! 丁落声恐吓完丁小乐才开了车门锁,丁小乐得到解放没有停顿半秒就开门遁逃,平时她虽然没大没小,非常时刻该怕她还是会怕的。 丁落声神色难辨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转过头,启动车子飞驰而去。 —————— 何婉今天休息,母女俩一起在院子里忙活,一个北面擦洗电动车,一个南墙浇花淋树。 南墙边种了数种看的吃的植物,最为出众显眼的就是那棵树叶最绿的葡萄树,绿油油的葡萄藤缠满了整个葡萄架,也算是个浑然天成的遮阴棚,而那一串串未生长完全的小葡萄更是整个其中最大的亮点。 何天依一面往葡萄根浇水一面说:“妈,你有空去找点资料看看晒葡萄干的怎么晒的,今年等葡萄熟了我们晒葡萄干吧。” 何婉朝车杠上泼了点儿水,拿着刷子刷刷刷,悠闲笑道:“喂猫都不够哪还有葡萄晒干啊,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葡萄剩下来吧。” “喂猫?喂什么猫?”何天依停下手,扭头过去,“你要喂谁家的猫?谁家的猫吃这个?” 何婉但笑不语,刷了前杠刷后杠,何天依等不到回答便自个琢磨,她的脑袋也转得快,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自己也笑了:“一只猫吃不了多少,不过如果五、六只猫那就很难说了。” 其实她也只是忽然有这个想法而已,她们家的葡萄就算吃不完还有邻里邻居,还有何婉单位的同事,还有那些与她相熟的人。 何天依浇了葡萄淋玫瑰,那几株青葱嫩绿的玫瑰是何婉的同事给的,听说跟常见的玫瑰不同,因为它的花是白色的,她忽地想到一件事:“妈,你的电动车买了多少年了?”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在我面前还兜什么圈子。” 果然知女莫若母,她才说个相关词母亲就知道她想什么了:“亲爱的何婉小姐,我给你买辆新的电动车如何?” 何婉也没特别大的反应,该洗车她一刻也没停:“那么亲爱的何天依小姐,你给我个买车的理由。” “这还要理由吗?你的车开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旧成什么样子了,别的不说,单说这颜色肯定都看不出它原来到底什么颜色了。”何天依将桶里剩余的水洒出去,提着空桶走向何婉。 何婉的车刚好从头到尾刷了个遍,她把水哗啦地冲车上泼,车上的污迹随着水流落下,整个车子立即洁净如新。 她笑着说:“我刚好可以告诉你,我的车是天蓝色的,别人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新的呢。” 何天依很怀疑:“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看不见吧?” 何婉也不急着辩解,把车推到一旁放好,用扫把刷刷几下将地上的水拨在水道口,然后行至何天依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水桶和自己的叠在一起提着,何天依非常有默契的跟她一起进屋里去。 “真假的问题先不讨论,你想不想知道个秘密?”何婉说。 “难得何婉小姐会告诉我秘密,听听也无妨。” “我这车防盗。” “防盗?” “嗯,我这车啊小偷都看不上眼,平时在外面只用一把破锁锁着,无论去多久回来它还在,如果是新车转眼就没了,我们单位的赵老师去年的时候高高兴兴的买了个新车,谁知才开了俩星期,一次开去商场买东西出来车没了,只剩下一把撬坏的新锁扔地上,后来她买车都不敢买新的了,只挑二手的买,而且越旧越好。你说我要是买个新的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所以我还是安安心心的开我的老古董吧。” 何天依将信将疑,努力的消化这个闻所未闻的秘密,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好像又挺合理的,刚要问点儿什么,就听到那边的水龙头哗啦啦的响。 “妈,你在洗什么?”她走过去。 “绿豆,今天煮点绿豆沙做点儿吃的,做好了你给神父带一些去,然后把孩子们带过来。” “煮绿豆沙不是要提前泡好的吗,不泡就煮能行吗?” “哦我忘了偷偷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就泡了,聪明绝顶的何天依小姐,你见过我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吗?”何婉侧着锅身倒掉里面的水,放新的进去。 何天依想了想,好像的确没有,不过她随即拉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还要做点什么好吃的?” 何婉也笑了。 原来何婉要做的是南瓜饼,何天依听后异常活跃,因为前一次做南瓜饼时她跑了神,这次果真没有袖手旁观,干劲十足的跟着忙前忙后。 她学得倒是像模像样,可做出来的饼却四不像,当她用手感觉过何婉做的饼时再三强调重在参与,何婉笑着说,谁说不是了? 终于一切都大功告成了。 何天依徒手抓了两个热乎乎的南瓜饼吃了才提着沉甸甸的食物盒去教堂,然后带了四个孩子回来。 第75章 孩子们见了何婉纷纷冲过来乖巧的喊阿姨,慈爱的笑容自何婉嘴边满满的溢出,这样天真烂漫的孩子有谁见了能不被他们的情绪渲染?她笑意盈盈的答应着,带他们去洗手再让他们围着饭桌坐,饭桌上好吃的好喝的不用提点已经一目了然,除了绿豆沙南瓜饼还有两样蒸点心。 几个孩子眼睛发光发亮,哇哇地叫喊着,迫不及待的伸出干净的爪子抓起东西就吃,何婉忍不住喊,慢点慢点。 这时的何天依早就被她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有点哭笑不得,心里却乐融融的,家里这么热闹欢腾的场景也只有孩子们来了才会出现,开心快乐的火花点燃了每一个角落,她喜欢这种感觉。 吃完东西何婉拿出四套新衣服给他们试,把他们乐得差点翻了天,穿着新衣服在各自面前臭美,也总算没有高兴过头忘了买衣服的人,一声声阿姨最好了叫得都甜到骨头里面去了,何天依在旁边不乐意的咳嗽了两声,几个孩子立即狗腿地跑过去喊天依姐姐…… 何天依本打算着和何婉带他们出去转转,何婉摆摆手:“我就不去了,张阿姨找我有点事,我等一下还得去一趟她家,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路上小心。” 何天依只好遗憾地带着四个豆丁出门了,她们附近的公园里玩了小半天就出来了,小蜜蜂摇摇牵着何天依的手说:“天依姐姐,我们去动物园吧,我想看猴子。” “你们就是几只小猴子,就不用去动物园看了。”何天依笑着说,不过还是答应了他们,“等温心姐姐有空我们跟她一起去。”之前带她们去过两次动物园,不过都是同温心一起去的,她对动物园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岁的时候,早就模糊不清了,因此她对动物园完全没有概念,那样一个百兽齐集之地让她带着几个孩子去她心里不忐忑才怪。 “不是只有大王才是猴子吗?他那么笨,我才不要跟他一样呢。”将军非常不满意自己身份的转变,酷酷的抗议。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不要做猴子,我也不要像大王一样笨。”小蜜蜂立刻为表明自己的立场,生怕说晚了就真成猴子了。 孩子的关注点往往会出乎意料的不在重点上,让人哭笑不得,幸好还有一个走正道的叶子,她坚定又认真的说:“我们去了动物园会很乖的,不会乱跑。” 几岁的孩子说的话有时就像那些惯赌的赌徒说再也不赌了一样,誓言旦旦,一到了赌场就只记得赌了,而孩子到了动物园眼里就只有动物了。 大王孤立无助,笨笨的不懂怎么反驳,拿眼瞪了一眼嫌弃自己的人张了张嘴扭头不看她们,突然他眼睛一亮:“气球,气球,我要气球。”边喊边朝前面那辆车尾绑着一把气球的自行车追去。 何天依一急:“大王回来,将军快去拉住他,小心点。”她跑不了,只能让将军去拦他,自己也拉着小蜜蜂和叶子加快脚步赶过去。 大王眼里只有气球,不管不顾地拼命追着跑,可是自行车的速度也不慢,在一个转弯处就将大王甩开了,大王眼睁睁地看着气球消失在眼前,更加慌张地跑过去。 眼看就要到转弯处了,他脚下忽地被翘起的地砖被拌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地扑倒在地上,额头磕到地上凸出的砖角,顿时血流如注,他也随即发出了震天的哭声。 将军跑了过来,望着大王流得满脸的鲜血,吓着不知所措,只呐呐的叫着大王。 “天依姐姐,大王摔倒了。”小蜜蜂赶紧报告。 “好像还流血了。”叶子补充。 何天依心急如焚,却又跑不了,只能嘴里一直说着快快。 终于走到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大王身边,将军总算找到了依托,哭着告诉何天依大王流了好多血。 何天依心慌意乱,她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知如何是好。一喊大王别哭一边胡乱地掏出纸巾摸索着擦拭大王头上的血,摸到粘糊糊的血液让她胆战心惊。 “别哭了大王,我们马上去医院。”在孩子的指点下她用纸巾按着了大王的伤口,大王哭得更起劲。 “他流了很多血,得马上去医院,坐我的车去吧。”一个男声说着,人也蹲了下来。 何天依一愣,是阿成,她眉头一拢点头同意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她对他有诸多成见和疑虑,但现在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阿成把大王抱进车后座,让何天依压住伤口,又把将军叶子小蜜蜂抱进去,自己坐在前面,油门一踩,飞速向医院驰去。 医生给大王清理伤口包扎好,何天依和几个孩子在旁边看着,阿成去交费拿药。 何天依拉着三个孩子和抱着大王的阿成出了医院大楼,到了医院门口,阿成说:“我送你们回去。” 何天依停住脚步不走了,阿成看着她问:“怎么啦?” 何天依头一抬,略显别扭的说:“谢谢你。” 阿成一笑:“谢什么啊,朋友之间不用说这个。” “谁跟你是朋友。”何天依反应巨大,特别反感朋友两个字,“我谢你是因为你救了大王,你救了大王不代表我跟你就是朋友了。” 阿成忽地笑了:“我看着也不像坏人,你不用那么戒备,我在你面前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啊?不但没干过坏事,我还帮过你两次,算上这次是三次了,就算我是坏人,像我这样好的坏人你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何天依这回语气好了很多,如同说笑一般:“你还好意思邀功,从你出现那一天起我就接二连三的开始倒霉,不是被抢就是被坑,偏偏你这个”英雄“每次那么巧的跳出来帮我化险为夷,你不值得怀疑吗?我是看不见,我的心眼亮着呢。” “如果我说那都是巧合你肯定不信,那我就拿眼前的说,这个孩子摔倒你也不能怀疑是我设计的吧,你心里透亮应该分得出真假,你问问几个孩子,我像不像坏人?” 小蜜蜂首先说:“哥哥不是坏人,哥哥救了大王。” 将军和叶子同时点点头,大王没说话,只是蹭蹭了阿成,阿成收到满意的结果轻轻的拍了拍大王。 何天依鄙夷:“几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你给颗糖他就能跟你走,连我都没看懂你更别说几岁的孩子了。” “天依姐姐,吃完糖我还会回来的。”大王虽然哭哑了嗓子,不过吐字还是清楚的。 这话惹得阿成和何天依忍俊不禁,另外三个孩子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气氛因此缓和多了。阿成趁机说:“天依,既然你不喜欢过去认识的我,那我们就当今天才认识。” “我也不喜欢现在的你。”何天依果断地打断他。 “不喜欢至少也不讨厌吧,你就是因为对我有太多的误解所以忽略了很多问题,如果我真要对你们做点什么你们能逃得了吗?你们坐我车的时候就没机会下来了,我何必大费周章的送你们来医院,是不是?” 其实何天依能跟阿成说谢谢就已经相信他不是坏人了!无论如何他的的确确救了大王,还为着孩子的事忙前忙后,大王哭的时候还不时的哄几声……虽然结合前几次遇到他的场景还是疑点重重,可她也找不出他有任何不良动机。 “走吧。”何天依说。 “去哪儿?”阿成问。 “吃饭,就当是我谢谢你救了大王,也顺便相信你一次。”她遇到的好人比坏人多,所以她赌一赌这次运气。 阿成笑了,对他来说相信一次就够了,他会拿所有的好交换她的一次相信,不管何时何地,一直一直的。 —————— 丁落声看到文件的最后一行,扫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5:31。他关掉文件夹,拿杯子喝了口水,坐着椅子转向窗外,这个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街道即将车水马龙,因为是日长夜短的夏季,所以太阳还在半空中高高地挂着。 秘书小杨进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他坐了会儿,仰头喝尽了杯中的水,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一楼大堂忽然有人叫他,他一看,是江文双,她正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文双,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你怎么才下来,我都等你半天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江文双拖着丁落声就走。 丁落声稍稍地挣开手:“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江文双面色暗了暗,半真半假的不满地控诉,“我一个女孩子都不顾形象跟你拉拉扯扯了,你居然还嫌弃我,你这样子让别人怎么看我啊。” “他们不认识你,怎么看都是过眼云烟,他们认识我,明天这里遍地都要开讨论会了。”丁落声一说完,他的前后左右和他同一时间下班的人立刻纷纷调开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们两个人似的。 第76章 江文双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们公司的人真是太可爱了。” 原来江文双带丁落声去的是一家新开的餐厅,格局布置别具一格,不侈华不俗气,让人一进去就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大多数来吃饭的人都是拖家带口来,看起来口卑非常好。 两人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丁落声还没有看菜单江文双就说这次的菜由她来点,然后翻开菜单快速地点了好几个菜,点完了对丁落声说:“你知道我为带你来这里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请我吃饭?” 江文双笑:“为什么不是我想你请我吃饭?咱们认识这么久你请我吃饭的次数五个手指都数不过,等你请我吃顿饭可真是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丁落声抬抬眉:“听你这语气这顿我不请都过意不去了。” 江文双呵呵笑:“这个餐厅是我朋友介绍的,我还没来过呢,刚才点的菜也是她们推荐的,她们说了,不好吃饭钱算她们的,所以一顿谁请等吃了才知道。” 上菜的时江文双首先抢先每个菜都尝了一筷子,然后每尝一个菜都猛地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好吃,丁落声只是在一旁看着她笑了笑。 她尝完最后一道菜,夹了一筷子她认为最好吃的菜放在丁落声碗里:“你尝尝。”满心期待地看他的反应,等见着丁落声点点头,她心里像乐开了花似的,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嘴里,她竟然觉得全是甜的。 “要是小乐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肯定天天嚷嚷地来吃。”丁落声摇摇头,“那么大个人,有时候就像个小孩一样。” 江文双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闪闪的笑道:“我突然觉得我们很有缘份,你看吧,你家是两兄妹,我们家也是两兄妹,小乐是个吃货,我也是个吃货,我跟小乐的性格都差不多,你跟我哥哥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这多难得,我们四个一定要找个机会互相认识一下。” 丁落声赞同的点头:“你哥哥我没见过,不知道怎样,不过你跟小乐倒是挺像的,有时候你们做事的风格几乎如出一辙,我都以为自己多了个妹妹了。”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又滴水不漏。 江文双的笑容慢慢凝固,脸一板:“你可别到处认亲,我已经有哥哥了,我才不要做你妹妹。”说完猛地把菜夹进自己碗里,赌气般狼吞虎咽。 丁落声顿了下,又不禁莞尔,仿佛又一次看到了丁小乐的影子。 世界上最悲哀的其中一件事就是,我爱着你,而你却不知道,你不知道不要紧,但不要把我当妹妹,不知道把我当妹妹不要紧,要紧的是,知道了还要把我当妹妹。 江文双此时就徘徊在这两者之间,不过她不会让事情演变到后者,她想得到的东西, —————— 自从那天之后窦国文心里一直怀着万分歉意,总想着找个机会见见何天依,庄子航认为时机不适宜直到今天才告诉他何天依的电话,不过他的运气还不算太差,已经顺利的约到了何天依。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位于中心广场某个环境优雅舒适的咖啡馆等待何天依的到来。他看了看窗外,还有没看到何天依的身影,抬手看了一望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他站起来去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顺了顺头发,扶正眼镜,很认真仔细的审视镜子里的自己有没有什么不整不齐的。由此可见他对这次见面有多重视!因为其实这些动作他在家已经做了无数遍,衣服换了四五身才挑了现在这一身;还给头发还打了发胶,后来感觉到太浮夸又把发胶洗了! 他完全不自觉这是一个即将和梦中情人见面的女孩才会做的事。 他回到座位上,第一件事就是看窗外,有人,不是何天依。他看看时间,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眼睛霎时亮了,何天依正站在咖啡馆前不远处环视四周,他立刻笑着摆摆手。 他明明看着她望了过来,可他手都摆麻了,笑容也僵了,她却好像没看见他似的,然后他看见她拿起手机打电话,他的手机就响了。 “我到了,在中心广场1号门前面,你出来一下。”何天依说。 窦国文带着满心疑惑出去了,之后何天依跟在他背后慢慢走进来。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何天依犹豫了下,在他对面摸索着坐了下来。 窦国文把菜单推到何天依跟前:“你看看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何天依火速思量,菜单既然是从他那个方向拿过来的,那么……她将菜单上下调换,随意的翻了两下,合上,往窦国文面前轻轻一推:“你来点吧,我不挑食,只要不是苦的就行,当然,最好是甜的。” 窦国文还深深陷在她倒看菜单那一幕不能自拔,双眼在菜单和她的手上生了根似的,不敢置信的牢牢地盯着看,她是在敷衍还是倒着也能看字? 好在他的耳朵还听得进东西,拿着菜单呆呆的翻看:“那我帮你点杯果汁吧。” 何天依点头。 “哦,那我帮你点杯玫瑰奶茶吧。甜的,蛋糕可以吗?” “可以,一个蛋糕一杯奶茶就可以了,我不是很饿。” “啊?”不是很饿,一个蛋糕?窦国文无比惊讶,他确信自己听到的是一个蛋糕,而不是一块,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不是很饿却点一个蛋糕吃!不过他惊讶归惊讶,还是照着点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何天依问。 “那天的事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也很抱歉今天才说。”窦国文说。 “哦,那天的事啊,你不说我都已经忘了,干嘛说对不起,这事又不是你设计的。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往后谁都别提了,如果是光荣的事我不介意你多说几遍。”何天依似真似假的说。 窦国文没想到何天依这样豁达大度,自己连个忏悔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因此对她又多了一分了解,此时此刻望着她似笑非笑的脸他忽然觉得灿若星辰。 服务员把他们两人点的东西端了过来,何天依动作缓慢但准确无误的握着杯子扶着吸管喝起了奶茶。 “这玫瑰奶茶真是名副其实,又香又甜,我试试这蛋糕好不好吃。”她把奶茶往旁边推了推,准备伸手去拿蛋糕。 窦国文马上放下咖啡:“我先帮你切一下。” “切一下?”何天依不明所以,但很快转过弯了,不由得睁大眼睛,“一个蛋糕?” 窦国文被她吓了一跳,他忐忑地问:“怎么啦?蛋糕有问题吗? 何天依:“……”她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总算明白刚才他的“啊”哪里来的了!她的原意真的是想喝一杯奶茶吃一个小蛋糕,她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可他怎么会以为她要的是一个大蛋糕,他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好吧,都是她用词不当的错,她下次应该申明一块蛋糕,不过,还是最好不要有下次了。 “你没事吧?”窦国文问,何天依即时犹如梦中醒来般摇摇头,他虽然有疑问却没有再问,拿刀具给她切了一块蛋糕。好在,蛋糕也不是很大个。 何天依边吃边点头:“真好吃,那几只猴子有福了。” “什么猴子?”窦国文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看见她只是恬淡的笑,可他竟然有点移不开眼睛,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强烈的涌动着,搅得他不能平静。 他望着何天依欲言又止,犹豫再三之后终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那个,天依,以后如果你有空我可以找你出来吃饭吗?” “可以啊。”何天依答得毫不犹豫,这有何不可,她现在不就跟他出来喝咖啡了吗? 窦国文再接再厉:“那你明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去吃顿饭。”期待的望着她。 何天依蓦地睁大眼睛,他这也太说风就是雨了吧:“明天可能不行,我晚上一般都很忙的。”其实她晚上是最闲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约个你有空的时间。”这时他的心花已经有些怒放了,于是趁热打铁,不过也是咽了两下口水才说的,“天依……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何天依“……”嘴角扯了扯,现在即使她是个傻子也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了。这可真是太意外了,他怎么会对她……明知道她这样,哦不,他不知道,知道的人是不可能喜欢她的,例如杨华,例如,没有例如了! “天依,天依老师,你没事吧?”窦国文见她不说话,神色变幻不定,一阵惊奇一阵平静一阵讽刺,接着又恢复平静,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他的话自然没有回音。 他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她开口说:“窦先生,你有没发现我跟你们不一样吗?” 窦国文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一边看她一边暗地比较,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他摇摇头:“没有啊。” 第77章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把你的名字念成卖国文吗?” “记得。” “你知道我在宴会上为什么会摔倒两次吗?” “不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点餐吗?” “不知道。” “因为我看不见。” “什么?”窦国文的眼镜差点掉下来,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何天依,心里却止不住地回想与她见面的情景,想到她刚才的视而不见,想到那本拿反的菜单……他失魂落魄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她那么美丽,那么可爱,那么令他怦然心动,而她竟然看不见!当他清楚明白那一刻,就像梦破碎了一般。 “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让你去跳舞了。”窦国文低头轻声说道,如果早知道他还会不会想请她做女伴?会不会?他竟然被自己问倒了。 何天依答非所问:“我从来没跳过舞,所以当时也是很好奇的想试一下,你不用想太多了,如果我不想跳你们就是用十头牛也拉不了我去。” 窦国文踌踌躇躇的问“子航和落声知道……你看不见吗?” 何天依点头:“知道。” 窦国文“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埋头吃东西。何天依也不说话,继续消灭她的蛋糕,这样的场景她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个时候是留给他消化的。 何天依吃完,想到剩下的蛋糕,便问:“这蛋糕我可以打包吗?” 窦国文懵然抬头:“哦,可以,服务员买单。”抬招呼服务员过来。 何天依赶紧阻止:“不急不急,你先吃完。” “没事,我已经吃完了。”他本来就食不知味的,吃与不吃都没有分别,服务员过来买了单,将蛋糕打包好。 出去的时候他想帮何天依拿蛋糕被她笑着拒绝了,说这点东西她还是能拿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主要还是怕说错了话,只能由着她。 到了门口,何天依说:“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要不,我送你吧。”窦国文呐呐地说,知道真相的他此时心里还是一团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说的话也是犹犹豫豫的。 “不用不用,你还是把我当成今天之前的何天依吧,出门逛街去哪儿都行,回家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是……”他都不知道如何反驳。 “天依,国文,好巧啊。”一个兴奋悦耳的声音走近,除了江文双还能有谁? “是啊,挺巧的。”何天依笑着说,“你们也来喝咖啡?” 窦国文惊愕的望着何天依,只听江文双笑嘻嘻的说:“是啊,我跟落声走累了,现在想找个地儿坐一下。” 丁落声望了眼何天依和窦国文,目光停在窦国文脸上,颇有深意的笑着说:“你们怎么在这?”看他的样子好像已经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时间还不长。 “这还用问,他们两个……”江文双双眼在窦国文和何天依脸上回来穿梭,然后笑道,“当然是约会了。”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误会了。”窦国文抢先否认,因为他怕何天依不高兴,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说好像是嫌弃她是瞎子,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否认得那么快,“我……” “我看有点像。”丁落声恶趣味的点头。 “你存心捣乱是不是。”何天依压着嗓子警告,他明知道不可能的,他是故意的,枉她那么费心帮他摆脱江文双他居然给她搞破坏,他不会真的被江文双打动移情别恋了吧,那庄子航岂不是很可怜,不行不行,她得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兀地提高音量,“你们怎么在这?” 江文双微微靠近丁落声,朝何天依笑:“你们怎么在这我们就怎么在这,我们就心照不宣吧,自己知道就行了,是不是?”她用肩膀碰了碰丁落声,他们怎么否认都不要紧,只要丁落声同她站在同一战线就可以了,至于她和丁落声为什么会在一起,只要她想,一天之内她想遇见他几次就几次。 “这么说你们跟我们一样是路上碰见的,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想一举两得可没那么容易,她何天依那么聪明岂是那么好坑的,不过她再聪明也猜不到窦国文正愕然的看着她,丁落声则含笑望着她和窦国文。 江文双被噎了一下,随即又挑起笑容:“你们是不是路上碰见的就不用跟我们解释了,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啊,好像国文要送你回去,那我们就不防碍你们了,再见。”拉着丁落声就要走。 “哎等一下,我突然觉得口渴了,得喝杯咖啡才行,我们一起吧。”何天依觉得自己挺无耻的,不过她并不以此为耻,哼哼。 “天依你真爱开玩笑,不过不是很好笑,你拿着蛋糕一定赶着回家吧,国文你还不赶快送天依回家,国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还愣着干嘛,主动出击啊。”江文双推了窦国文一把,立即拉起丁落声就走,边走边回头朝窦国文眨眼,“好好把握机会,我看好你。” 何天依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跟过去了,只能站在原地咬牙吹气。 窦国文心中存了万千疑虑,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出口的却是:“我送你回去吧。” 没想到何天依回他的是谢谢两个字。 —————— 何家母女饭后坐在客厅,何婉拿着几件旧衣服缝扣子补补丁,何天依则坐在她对面听收音机,里面播放是的个趣味的节目,何婉倒是听得入神入味,何天依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平时听节目何天依都会边听边讨论,今天她出奇的平静,何婉奇怪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走神走在正得上道:“在想什么呢?” 何天依垂下眼帘思忖了下,微微叹气:“子悦放暑假了,报了两个补习班,还要学各种才艺,所以学钢琴的时间改为一个星期一天。” 何婉听后笑了笑,继续穿针引线:“那你想怎么样啊?” 何天依一顿,立即一改刚才的无精打采神采奕奕起来:“何婉大美女真不愧是何天依大美女的妈,又漂亮又聪明,我叹一口气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你那么聪明以后我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了。” “别吹了,要说什么就说吧。” “妈,你看呐,我一个星期才去教一天的琴,那就是说我有六天时间需要打发,打发五天已经很痛苦了,打发六天就是可怕了。” “所以呢?” “所以我想多找一份钢琴家教。” “好啊。” “你不反对?你真的同意我再找一份家教?我说的是再找一份家教。”何天依惊喜得睁大眼睛。 “听见了,你说再找一份家教,我说好。”何婉头也不抬,嘴边却溢着微笑。 何天依立即狗腿的说:“哎呀,我们的何大美人真是英明神武,天下再没有比你何大美人更明智的母亲了。” “我说何小美人,你可悠着点捧啊,捧得太高要是不小心摔下来可是很痛的。” 何小美人得意一笑,屁颠地挪到何大美人旁边,一边给她捏肩一边说:“何大美人,这事以前我跟你提过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可你每次不是当成西北风就是东南风,这次为什么想通了?” 何大美人皱皱眉:“你都说过一千八百遍了,很烦啊,要是你再说个一万八千遍变成啰啰嗦嗦的老太婆就不好了。”事实是何天依教庄子悦这几个月不让她接其他家教是想让她休息一段时间,她看不见所以远门都没有出过,不像其他人一样出门玩乐旅游,这几年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她觉得亏欠了她,所以让她放松一段时间,现在是时候让她收心了。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反而更像你在拐着弯说自己有先见之明呢?”何天依说完俩人都笑了。 母女俩大多数时候更像师徒与朋友。 一个说,一个听,可以相互调侃,相互称赞,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对方面前赞扬自己,没有红脸的争吵,没有如冰的冷战,有的只是简单和欢笑,所以何婉说这次教庄子悦就当放假时何天依并不反对,她了解母亲就像母亲了解她一样,如果这样可以让母亲心里好过一点她又何乐而不为? —————— 庄家。 何天依坐在庄子悦旁边听她弹钢琴,偶尔也会纠正她一二,这还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来庄子悦家。 钢琴摆放在凉亭里,阴凉舒适。 庄子悦得意地边弹边问:“有没有惊奇啊,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丫头还真不谦虚,她得杀杀她的威风才行,何天依心里暗笑:“有啊,这么久没教你弹琴没想到你退步了这么多,可真是让我惊奇。” 庄子悦嘟起嘴巴不高兴地哼了一下,头高高的扭过一边。 “哟,我们的庄子悦同学生气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哼。” 何天依笑了笑,凑近庄子悦耳边说:“这么一听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似乎比之前进步了许多。” 第78章 庄子悦同学总算笑逐颜开,这段时间虽然没有跟何天依一起学,但她晚上自己练习的时候可是很认真的。 何天依自然也猜得到她暗地努力了,她感到高兴,也为庄子悦高兴,一个长在富贵窝里几乎被宠坏的孩子肯加倍努力去做一件事,确实难得。 时间在琴声中和讨论中流逝,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弹完琴两人习惯性地到处散散步,晃悠了一会儿就走到金鱼池,庄子悦在鱼池边的亭子里放着的鱼料箱里拿出鱼料,一人一盘端着喂金鱼。 鱼料一洒下去金鱼便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争先恐后地踊跃抢食,那阵势那场面尤其壮观,何天依听着鱼儿扑打水面的声音幻想着眼前是怎样一幅画面。 “哦,天依姐姐,忘了告诉你,落声哥哥也在我们家,你跟他今天真巧,他也是这久第一次来。”庄子悦突然想起来。 何天依蓦地想起昨天见到丁落声和江文双,莫不是他真的移情别恋了?但他今天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来忏悔他因为受不住诱惑才跟江文双在一起,现在来认错?尽管他跟异性在一起才是正常的,可他始乱终弃就是不对。何天依在心里忍不住鄙夷他。 庄子悦看她一脸嫌弃的表情,问:“天依姐姐,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何天依神情复原,洒了一把鱼料,“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落声哥哥一来就跟哥哥躲在二楼了。” 何天依晃着脑袋若有所思。 “等一下我去叫落声哥哥也在这里吃饭,那样你也不会觉得别扭了。”庄子悦说。 “谁说我要在这里吃饭?”何天依明显是抗拒的。 “真不在?” “不在。” “好。”庄子悦将盘子里的鱼料往池里尽数一抛,然后拔腿就跑,跑出十几步后停住转过身笑着说,“我叫奶奶过来跟你说。” “这种玩笑很吓人的好不好?” “再见。” “好吧,你赢了。”何天依在庄子悦即将抬脚的一瞬间喊出了这句话,接着庄子悦笑得像朵花似的跑过去。 “她为什么怕你奶奶?”二楼上把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的丁落声问。 庄子航一笑,当然是有原因的。 当初庄奶奶是非常反对找一个盲人做庄子悦的钢琴老师的,但是她的父母却坚信何天依能把她教好,庄奶奶只好勉强同意了。没想到何天依竟然真的把庄子悦收服了,庄奶奶马上对何天依刮目相看,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待她热情和气得不得了,更因为她看不见而怜惜疼爱。 后来何天依每次来教庄子悦弹钢琴庄奶奶都会在旁边看着,待何天依一教完后她就过来拉家长,拉完家长就要留何天依吃晚饭,何天依自然不肯,然后她就说,你是不是嫌我们家的饭做得不好吃?你要是不在这里吃饭别人会以为我们家吝啬得连一顿饭都不舍得请老师吃的,你让我们这一家老小的面往哪里搁?你让我这个几十岁的老太婆怎么好意思出门呢?你说以后谁还敢上我们家来…… 庄子悦都没想到自己的奶奶竟然能这么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番话来,简直刷新了她对自己奶奶的认知,不过,她简直要崇拜她了。 好在何天依因为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吃饭逃过一劫,但是她往后的日子却在劫难逃,平日里庄奶奶拉着她去打麻将、参加老人活动,有一次甚至还想拉她去旅游,幸好不过到底也没去成,但是打麻将和老人活动却去了好几回,每回只要她一拒绝庄奶奶就会使出以上或更多杀手锏,百试百灵,唯一没成功的一件事就她在庄家做家教期间自己坐公交车来回,为这事庄奶奶至少在她耳边叨念了一百回。 至于她为什么打麻将和老人活动去只了几回,那么得归功于救她出这水深火热的是庄子悦同学。 庄子悦眼见着自家奶奶把自己唯一一个对得上眼的老师虐得苦不堪言,心中万分不忍,于是昂首挺胸义正辞严的对自家奶奶说:“奶奶,你不觉得天依老师很怕你吗?” 她奶奶说:“没有啊,她为什么怕我?” 庄子悦人小鬼大地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奶奶,知道您因为听说天依老师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就带她参加那些你喜欢的活动,虽然你这么做好意,但是天依老师不喜欢啊,你想想啊,她跟你们都不是一伙的,肯定玩得不开心,就像现在叫您跟我回学校读二年级你愿意去吗?您肯定会觉得幼稚无聊。但您是奶奶,您说不去谁敢拦着,可是天依老师为了给您面子她只能委屈自己跟您去了。”说到这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深明大义的说,“其实天依老师就算没有很多的朋友和很多的娱乐活动她也一样过得很开心很开心,如果她知道您在可怜她,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我也是因为喜欢她才带着她去呢。”庄奶奶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她沉思了一会儿,“那好吧,我以后不逼你天依老师跟我走了,反正亏的不是我。”这还有点赌气的意味,忽然想起什么,“子悦,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一板一眼的。” 庄子悦眼神闪烁了两秒之后挺直了腰杆子:“没人教我说,是我自己想的。”才不要说出是谁告诉她如果不想天依老师被奶奶吓跑的话就要对奶奶说刚才话,并且要说得感人动听,她的表现应该合格了吧。 好在庄奶奶也没有抓着不问下去,要不然庄子悦的修行不出三秒就露马脚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何天依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不过庄奶奶依然对她很好,对她家里嘘寒问暖,有好东西都会留一份给她。 “真没想到,天依的克星居然是你奶奶,可能也只有你奶奶了。”想到以往何天依玲珑剔透无往不利,丁落声笑着摇摇头。 庄子航不赞同:“这可难说,保不准她以后会遇到一个天生的冤家跟她互相对克呢。” 丁落声想起昨天看见的一幕笑道:“告诉你件有趣的事,昨天我在咖啡馆门口碰到天依和国文了,国文好像知道天依看不见的事了,应该是天依跟她说的。” “哦,天依居然自己把这事跟国文说了,看来国文一定说了什么天依听懂了的话,天依为了国文迷途知返所以把真相告诉了国文,这真是一个让人心酸的故事。”庄子航语气变得忧伤起来,竟然无从辨真假,“要不是天依这样,他们是多好的一对,你说失明的人真的就没有选择吗?”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丁落声抬头眺望远方,凝神注目,瞳孔幽深漆黑而不见底,英俊又忧郁。此画面,见了的人无不动情,真想轻轻用手抚平他眉心的哀愁。 庄子航甩甩头,真是神经病,走火入魔想太多了,他这兄弟肯定又想到谁了,每次一想到那谁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他得让他悬崖勒马才行,不然一发不可收拾了:“对了,你说国文“好像”知道天依看不见的事,这么说你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开始碰到他们是文双跟他们打招呼的,但是国文看见天依知道是两个人就像撞到鬼似的,那表情别提。” “等等等等。”庄子航伸手打断他,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文双?我没听错吧,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你们昨天在一起?哼哼,还不赶快把你们的奸情从实招来。” 丁落声淡定从容:“本来就没有奸情,从哪里招?朋友之间叫个名字有什么奇怪的,朋友之间碰到喝杯咖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既然你说得这么坦然,那我有个机会试探一下她。”他一个字都不信。 “我劝你还是不要试探的好。” 庄子航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然后就听到丁落声说:“我怕你会失望。” 吃饭的时候两方人马几乎是同时到达,各自打招呼后庄子悦就往庄子航那边靠,并对刚坐在他旁边的丁落声说:“落声哥哥你跟天依姐姐是客人,你们俩坐一块。” 这就奇了,最不按规矩行事的庄子悦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庄子航敲了一下她的头:“庄子悦同学,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快过去坐好。”看着她不甘不愿的走去何天依那边,他无意地扫了眼餐桌,恍然大悟。 何天依觉得此时唯有自己能理解庄子航,她揶揄地责备庄子悦:“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我们一对他们一对多般配,你说你为什么非要过去捣乱局面呢。你们说是不是。”她对他们笑。 丁落声和庄子航被她笑得莫名其妙,还有她说的话,你明明感觉她在开玩笑,偏偏又不像,可不管是什么也可以看得出来不是好事。 第79章 丁落声想到庄子航刚刚跟他说的话,而何天依有畏惧庄奶奶的心,决定给她一个惊喜:“可不是嘛,就我们四个人吃饭这样坐着不是挺好的吗?” 何天依自然听出了重点:“四个人?” 庄子航对丁落声的用意心领神会,他很好心的说:“哦,是这样的,我爸妈有事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我奶奶昨天去旅游了,大概要去个四五天。” 何天依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庄子悦意识到不对路,猛地给她夹菜:“天依姐姐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何天依没有吃这个和那个,她只是转过头对她轻轻一笑:“谢谢。”其实她恼怒不是因为庄子悦骗她庄奶奶在家,而是她爸爸妈妈奶奶不在家吃饭的只有在座的四个人她都不直说,害她白白提心吊胆了半天! 庄子悦也笑,不过笑得比哭更难看:“不客气。”她看到对面的两个哥哥也在笑,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这样的小插曲对于某两个来说是非常赏心悦目的,有时生活就需要愉快的小插曲来调味生活,生活需要插曲,所以也不可能只有一支,第二支插曲是这样开始的。 庄子航吃着吃着忽然心血来潮地说:“你说跟江文双没关系,我明天就请她吃饭,到时就真相大白了……” “当”“当”两声一前一后响起,庄子航和丁落声同时循声望过去,原来是正在喝汤的庄子悦和何天依不约而同地纷纷掉了汤勺,只见她们有默契的不约而同的若无其事的拿起了汤勺继续喝汤。 庄子航疑惑把脸转向丁落声,丁落声还给他一脸的茫然不知。 一顿饭终于在有惊无险中结束,而后怎么样来的就怎样去,但去各怀心事,一方对策一方思量。 如果现在丁落声还不知道她们俩是因为江文双而反常那说明他笨得可以了。似乎江文双一直都是核心,从何天依和江文双第一次见面已经开始明争暗斗,后来是见面必斗,他为什么知道,因为争斗的对象是他! 只要他和她们同时出现,她们各自都表现得和自己特别亲热,好像自己才是和他要好的那一个。一旦在他面前没有她们中的某一个,就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平常江文双会约他见面吃饭,较为热情,不过他自认作为朋友很正常;何天依虽不会约他,但每次见面都会客客气气的,有时还会把他当作调笑的对象,这也异常不到哪里去。 她们这哪里有半分像痴迷他的样子?撇开这些不说,就当作他自以为是她们为了得到他把对方当成情敌,可是,为什么这里面也有庄子悦的事?看来这事可有意思了。 如果丁落声知道是什么事,他一定会如沐冰霜的。 下午丁落声在何天依回家的时候也离开庄家,于是顺理成章的送她一程,于是两人和庄家兄妹挥别后绝尘而去。 “明天有没有空,陪我去书店买本书。”丁落声说。 “就买一本书还要找个人陪?可以想象你平时有多无聊,不过真不好意思,我明天正好有事。”虽说她闲得发慌,但也不会无聊到专程陪他去买“一本”书。不过他这个要求也忒奇怪,难道他还有别的想法? “你没空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丁落声一副婉惜的样子,自言自语,“不知道文双明天有没有空,我得问一下她。” 何天依:“……”有选择的人真是讨厌啊,刚才还跟庄子航誓言旦旦转眼又去找别的人更讨厌,她才不会让这个脚踏两只船的人两面风光。不过,现在反悔好像不大好,但是,“那个……我想起来了,我不是明天有事,是后天,所以我陪你去吧。” 丁落声在后视看她的表情肠子都快笑直了,但他脸上波澜不惊:“我也想起来了,我明天正好有事,不是后天,所以明天去不了了。” 何天依:“……” 丁落声:“你后天有空吗?” 何天依:“……” 丁落声:“哦你刚才说后天有事,看来我得和文双一起去了。” “你一定要跟文双去吗?” “只有文双愿意陪我去。” “你喜欢她?” “她喜欢我。”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你有意见?” “有。” “你有什么意见?” “呃……”何天依语塞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激动过头了,所以没发现这是个圈套,才一步步落入他的圈套当中。 丁落声等的就是这一刻,心情格外舒畅,就连等红灯也从未试过的舒心愉快。他靠在驾驶座上悠悠地说:“说吧,为什么反对我跟文双在一起?之前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我在你喜不喜欢我之间琢磨不准,因为我感觉实在不像,但我又想不不出来你为什么这么做,然而今天经过你和子悦的表现我可以肯定了,你不是因为喜欢我,却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什么?”他看着红灯变绿,徐徐前进。 知太多果然不是件好事,明明知道他的秘密还要害怕他已经知道了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你还要在他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她和庄子悦的行为被他拆穿还要继续装傻充愣:“你怎么就肯定我不喜欢你,你英俊潇洒仪表堂堂少年多金,打着灯笼都打不到的金龟婿,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子悦跟我那么好,当然跟我同仇敌忾,这有什么奇怪的。” “想不想证明给我看?”丁落声忽然问。 “证明什么?”何天依不解地问,然而她没听到他回答,却感到车子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极轻的拉扯声,就在她凝神倾听的时候感觉到旁边的人慢慢朝她逼近,那种属于男性独有的气息如潮一般袭来,她甚至闻到了他衣领的清新香味。 她的脸庞顿时似火烧一般滚烫,并且迅速向耳朵和脖子蔓延,心跳快得一塌糊涂,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这种讨厌的感觉好熟悉,好像什么时候出现过,哦她记起来了,上次她撞到脚他抱她下楼梯也是这种感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还记得那么清楚?她潜意识的往后车窗那边退,退无可退后被困在那里。 “你怕什么?如果你喜欢我,现在可是你的最好时机。”他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让人听了不知是梦还是幻。 灼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酥酥痒痒的,犹如十条八条无形的绳子将她牢牢捆住,令她弹动不得,脑袋里什么都没有了。她费劲的稍稍直了直腰身,找回了一点点理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能勉强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而且我用这种方式得到你也不光彩,对谁都不公平,说不定你以后发现自己喜欢的是文双,所以我应该跟她公平竞争,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说这话虽然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冲动可到底有些底气不足,不过她好歹把话说完了! “是吗?” 这两个字听起来戏谑十足,不过重要的不在于他说什么,而是他仍然屹立如山,半点离她远一点的意思都没有。她不得不梗直了脖子,坚定的说:“当然了。” 一丝丝暖风徐徐拂过,她感觉他应该在笑,正当她不知如何对应的时候他终于慢慢退开,那种窘迫感觉总算消失了,她在心里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丁落声的确在笑,并且笑得很愉快,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像在打节奏。他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她,不曾想结果出乎意料,不只是她的,还有他。 他以为她会鄙夷的推开他或坦然与他相对,事实却恰似相反。本来看到她这样他应该马上退开,可不知道怎么的他想逗弄她的兴致反而浓烈起来,她的心慌意乱面红耳赤在他看来十分好玩,没想到她还有这样怕羞的一面。 这样的何天依对丁落声来说是新奇的。 车开到三天门小区何天依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说了声再见就火烧尾巴一般夺门而出。 丁落声笑看着她落荒而逃,还不忘叮嘱她慢点走,可惜她没听到。或许她听到了,又或许她听到了装作没听到,不过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回答。 何天依回到家一连喝了两杯凉水仍然觉得燥热不已,天气怎么那么热?她用手扇了扇风,无济于事。走到风扇前面吹了一会儿风,感觉好多了,可她不知犯了什么浑,忽地想到车上那个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脸上发烫起来。 不是天气问题!有了这个谁知她顿时感到不妙,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做什么都不在状态,就连晚上听收音机也破例的走神。 她恍惚地听到光明说:“……我每次看见他心都会砰砰直跳,跟他说话就会不由自主的脸红,手心也跟着冒汗……”她听得心中一震,她今天不就是这样吗?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手心没冒汗。 等她醒过来想听明白已经因为脑袋开小差错过了,就在她后悔莫及的时候恰巧传来了光明的声音:“这就是喜欢……”她被吓了一大跳,她喜欢他?她怎么可能喜欢他?淡定淡定,一切都是自己胡乱臆想的,根本没有这回事。 第80章 她努力着让自己集中精神去听收音机,可是三分钟不到就宣告失败,无奈的靠着床头想了想,在梳妆台上拿起手机,慢慢的按了一串电话号码,放在耳畔。 “喂天依,那么晚还没睡,有事吗?”温心问,她一般十点之后很少打电话给她的,除非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一点事想不通,刚才听收音机有个女孩说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你有喜欢的人吗?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喜欢的人没有,不过喜欢一个人不外乎就是想他念他心里甜蜜蜜,见到他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简单来说就是紧张。” 除了没有想他念他心里甜蜜蜜,其他全中!然而不是全部还是有希望的:“如果不是喜欢什么情况下会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的紧张。”何天依没发现自己的心智正处于半蒙蔽状态,这么浅显的问题都要问。 温心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问,一时间还真回答不出来,她拧着眉头搜刮了下脑袋:“在一个你不熟悉的环境下或者你没经历过的场面让你做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比如说让你上舞台上唱歌,一般人都会紧张。” 何天依仍然不死心:“有没有面对一个人也会紧张的?” “面对一个人?”温心想了想,脱口而出,“面试。当初我们主管面试我的时候我心里就特别紧张,那时候脚都发抖了。”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她不相信她会喜欢…… “你问这个干嘛?你看到谁紧张了?” “啊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紧张呢。”何天依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即时平顺了一下,“我只是好奇而且,毕竟每个人对爱情都有憧憬,我是可能没机会体会了,但是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也差不多足够了。”她半真半假的说着。 温心叹了一口气:“你也别这么想,其实爱情这东西是看缘分,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缘分到了你想挡都挡不住。其实重要的不是爱情的本身,而是两个人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有的人因为在一起时间长了,互相厌倦了就会分手;有的因为对方花心分手;有的因为对方家境地位差距太大分手。反正分手的原因千奇百怪的,所以你不要遗憾没有遇到爱情,相比那些最后不能在一起的人后悔当初盲目的追求爱情的人好多了,至少你到最后不会满身伤痕累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天依瞬间就跳到了另一个重点,她和丁落声的身份相差太远了,喜欢也不可能在一起。灰姑娘的故事她知道,那是童话,即使是童话灰姑娘也比她多了一双能看见世间万物的眼睛。一个无父无母的普通人肯娶她还有三十万的条件,他家境优越又怎么看上一个瞎子? 自作多情自寻烦恼!胡思乱想的毛病看来得改改了。然而刚这样想她的毛病又犯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连着用了三个成语,原来成语可以连着用的,以前是她没发现还是没用上? “天依,你有在听吗?”温心见她久久不说话,不知道她怎么了。 “有有有,你的话简直是苦口良药,让我回味无穷,说得真是太好了。”又说了两个成语,这能算才思敏捷吗? “我也是随口乱说的,那有你说得那么好。” “我就是觉得好。不说了,很晚了,早点睡觉吧。” “嗯,有空再聊,晚安。” “晚安,梦里见。” 挂了电话何天依已经感到心情舒畅,没有了纠结和郁闷她又能专心听收音机了。她有些日子没写信给光明了,光明也很少在电台里提及她了,找个时间写个信给他吧,不然他会把她忘掉的! 何婉托人找到了一户要给儿子找钢琴老师的人家,今天何天依要和那家人见个面,看看双方的条件如何,如果大家都能接受那就皆大欢喜了。 何婉跟何天依说先去跟他们见见,看看他们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各方面要问清楚,若是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就算了,现在找钢琴老师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咱们慢慢选。 何天依一点儿也不谦虚的挺直腰板笑道:“那是,像你女儿这么优秀的钢琴老师当然不能放弃原则曲意逢迎,外面想要找我当钢琴老师的人都能从北京排到南京了,我虽说不见完那么多人怎么也得货比三家嘛,你说是不是?” 何婉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说最近市场怎么那么少牛肉卖,今天终于知道原因了。” 何天依呵呵笑,她说的即使是句玩笑话,但是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何婉吃了定心丸。 何天依和孩子的母亲在甜品店约见,孩子也跟着同行。那个孩子八岁大,和庄子悦差不多的年纪,是个男孩,个头比庄子悦高一点儿,非常安静。她和他妈妈说话时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上了甜品就默默的吃甜品。 不过最终还是没谈成,其他都没什么,只是孩子他妈要求何天依每天都不间断的教孩子弹琴,也就是从她教孩子那天开始到整个暑假结束的期间不能有半天休歇!因为孩子是个初学者,孩子他妈希望孩子能多学一点,也进步快一点,争取早日学会。 孩子他妈太急功近利了,多学几天和少学几天也没什么区别,即使他学了也需要时间慢慢消化,这还是其次。孩子才八岁,正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年纪,怎么得都应该给他点撒娇玩乐的时间,现在却把他弄得像个只知学习不知乐趣为何物的机器人!也难怪孩子那么乖巧顺从! 何天依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并说自己还在教另一个孩子,每个星期教一天。孩子他妈坚持自己的原则,认为孩子从小应该培养好习惯,对他以后只好不坏,还顺便替庄子悦这般学钢琴小小的堪忧了一把。何天依很想跟这位孩子他妈说您想多了,但她的钢琴弹得好着呢,她学的类别比您儿子还多,但她一个月下来拼凑拼凑还有好几天玩耍的时间。 何天依很庆幸自己长在普通家庭,那些长在家境稍微好一点的家庭的孩子都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庄子悦学的那些东西她数都数不过来,庄子悦不只一次跟她说过要跟她去何家过日子,因为在何家只学钢琴就可以了。这话听着觉得幼稚,现在想起来却不免有想心酸,小小年纪就要负担那么多。 何天依在人行道上边走边想。 “……天依。”等何天依听到这声呼唤还未容她多想已经被一双手猛然迅速地拉开好几步,接着听到仿似自行车的刹车声在骂人声,“你以为这路是你家开的,不是路中间不走,有车来也不知道闪一闪。你是不想活了还是想讹钱?不想活了你撞我的车最多只能撞个半死不活,你想讹钱也应该找辆四个轮的撞,你撞我这破三轮车有什么用。”那人骂完就开着他的三轮车走了。 何天依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在想什么,走路都不好好起,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见。”阿成好像有些生气。 其实她刚走出甜品店时还是耳听八方很认真走路的,只是走着走着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沉思。她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又一次在走路时胡思乱想,如果没有阿成如果开过来的是辆小车或大车她就完了!如果何婉知道的话她又该寝食难安了! “我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一些东西,没想到太入神了什么都没注意,差点就出事了,真谢谢你。” 阿成没说话,只是扯扯她的手意示她继续走:“想什么想那么入神,你刚才从哪里过来的?” “就后面那个甜品店,刚见了两个要请钢琴老师的人,不过估计没下文了,有些地方没谈妥。”既然把阿成当朋友她也说朋友间的话。 “你就为这个心不在焉?你不是已经在教一个学生了吗?怎么又找学生?很缺钱用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教一个学生?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教钢琴吧?” “……没有吗?上次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这么无力的说话何天依也不想追究下去了,经过那么多次她有足够的信心相信他不会害自己,她如实地说:“我现在都不算教钢琴,比两天钓鱼三天晒网还夸张,可又是事实,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想多找一份家教解解闷。” 她说完良久都没听到阿成说话,疑惑地问:“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当然。”阿成收回心神,笑了笑,“你的心态很不错嘛,都能把工作当成玩儿了。” 这时正好有人迎面走来,阿成一面护着何天依往边上靠一面说:“前面有人来了,小心。” 何天依笑笑:“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刚才只是个百年不遇的意外,一般情况下我自己一个人走路是没问题的,刚过去那三个人只要他们不是拦路的我就不会撞到他们。” 第81章 阿成惊奇道:“你还知道他们是三个人?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在这行平平安安的走了那么多年当然要有点本事。” 阿成望着面前这张为了能让他安心的侧颜,心里忽然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是什么东西的饱满感,那笑意轻盈的脸庞仿佛就是冬日里朝阳徐徐绽开的一朵百合花。 —————— 丁落声觉得和父亲一起出席饭局还是有好处的,例如可以在饭局进行时开小差等饭局差不多结束再进去,例如现在能在饭局进行到三份之二的时候出来溜达,他去的主要目的是混个熟脸,有父亲撑场足够了。 这种饭局除了工作内容不同其他的谈论内容几乎大同小异,无非是和谁合作很开心夸耀劝酒之类的,但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年轻有为。这种场合无论熟不熟的人都会说他年轻有为,有时他觉得这种表面上的夸耀是一种讽刺。他是年轻,但他并无为,即使有也是微不足道,有为的是他父亲,跟他没多大关系,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丁落声双手插在裤袋悠闲的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抬头看看天空中时隐时现的星星,身边偶尔经过轻声细语的情侣,街边小贩和顾客讨价还价的对话——显然比饭局有意思多了。 左肩忽地被人“啪”的招呼了一下,他迅速扭头往右一看,然后看见了江文双因为兴奋而绯红的脸,脸上还带着点点儿惊讶。 “你怎么不往左边看,你看左边的话我又可以拍你右边了,这一来一回的多好玩。” “我又不是猴子。” 江文双笑了,她走到前面和丁落声并肩而走,嘴角依然洋溢着浓浓笑意:“你怎么会在这,看你百无聊赖的样子不会又是刚才饭局里出来吗?” “你猜得也太准了点,你爸该不会是算命的吧,你从他身上学了多少本领?”丁落声调侃着说。 “怎么,你要算命?想知道什么,想事业还是婚姻?” “既然你有这本事,掐下手指头不就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了。” 江文双跨前一步转身对着丁落声倒退而行,背起双手一本正经的说:“我道行不够,太深远的东西看不出来,看眼前的就难不倒我了,我看你英姿奇秀面带红光,最近可是桃花运正旺,不过你得慎重选择,千万不可滥情,否则到时候引火上身连海龙王也救帮不了你。” 丁落声很配合:“那么请问,我的桃花在哪里?我应该选一朵什么样的桃花呢?” 江文双那张如桃花般的脸微微上仰,带笑的眉眼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你眼前就有一朵,绝对值得你欣赏的。你要选的当然是一朵独一无二美丽可人的。” 丁落声张口正要说什么,就有人抢先一步了。 “哥哥,买朵花给姐姐吧。”一个提着一篮红玫瑰的小女孩走到他们身边抬着头说。 江文双闻言低头一看,笑嘻嘻的说:“你的花怎么卖?” “十块钱一朵,姐姐你买一朵吧。” “你要是能让哥哥买一朵,我就把剩下的都买了。” 小女孩眼睛一亮,立即拉着丁落声的衣服卖力的喊:“哥哥,你就买一朵花送给姐姐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丁落声缓缓的说:“你都说了我们是哥哥姐姐,哪有兄妹之间送花的。” 小女孩马上改口:“哥哥,买朵花送给你女朋友吧。” 丁落声淡淡地说:“我没有女朋友。” 小女孩:“……”求助的望着江文双。 江文双的笑意早就隐去了,她好像从小女孩的眼睛看到自己的自尊心一点一点掉下来,虽然她和他并没什么关系,可她就是感觉到心里堵着慌。她努力的扯出一丝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看人家可怜兮兮的,就买一支当作安慰她吧,不就一枝花嘛。” 丁落声仍然无动于衷悠然自得:“这一枝花却不能随便买,买了也不能乱送,但买了不送又不好意思,这不是自寻烦恼吗,既然这样我还买它干什么?” 江文双咬了咬牙,头一扬傲气十足的对小女孩说:“给姐姐拿两枝最漂亮的。”说着掏出钱包拿钱,她又看了一眼小女孩那篮鲜红娇艳的玫瑰花,忽然又改变主意,“我拿都要了。” 小女孩的生意不但做成了,而且做完了,提起篮子兴高采烈的走了,江文双抱着那一大束玫瑰也心花怒放起来,仿佛那束花真是某人送的。 “你怎么说买就真的买了,还买那么多。”丁落声说。 “买多才有面子,你看周围的人都在羡慕我呢。”江文双笑着巡视前面的人,可不是嘛,这一男一女一束玫瑰,任谁都会以为玫瑰是他送她的。 路边有个小摊子摆卖的手链项链耳环等小饰品,江文双上前看了看,眼睛盯着那盘小耳环说:“这些小玩意做得挺好漂亮的,这个好特别啊。”她拿起一只星形里面套着心形的耳环。 卖耳环的女孩笑着说:“喜欢的话可以试戴一下,肯定好看。” 江文双抱着花那只手动了动,眼睛一闪,把耳环递到丁落声跟前:“你帮我戴一下。” 丁落声犹豫了两秒,接过来给她戴上,好在她原来没有戴耳环省去了一个环节,不然又多了一个暧昧不清的场面。 这里他第一次给女孩戴耳环,甚至是第一次给女孩戴饰物,丁小乐不喜欢戴这些琐碎的小东西,即使她喜欢戴也不会让他戴,因为后果她懂的。泰山崩于面前他也只是眨下眼,但现在捏着耳针的手却有点颤抖,轻而缓慢的将耳针插进江文双的耳洞,生怕不小心刺到她,当耳针穿透耳朵时终于舒了一口气。 江文双笑嘻嘻的拿起另一只对他说:“帮我把这只也戴上。” 丁落声的嘴角轻轻扯了扯,小心翼翼的拿起耳环,再次重演刚才那一幕…… 江文双拿过女孩给的镜子左右照了照,颇满意的问:“这耳环多少钱。” “十五。” “能不能便宜点?” “已经很便宜了,这在店里要卖到几十块钱一对呢。” “可是店里的跟你的……”江文双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看见丁落声把一张百元大钞递了出去,她低头抿嘴笑了。 可是她还没笑完,就听到旁边骚动起来,那个卖耳环的女孩突然端着摊子就跑,那速度一看就是练过的。 这时才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喊:城管来了—— 丁落声和江文双只能目瞪口呆的:“……”那钱还没来得及找回来,假如讲价讲久一点或不讲价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两人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笑了。 —————— 一大清早,丁落声洗漱穿着好下楼,父亲母亲妹妹已经在吃早餐了。看着父亲即时沉下去的面色他就知道,他昨晚饭局跑得早深夜才回家父亲没逮到机会开训现在一定会被说教了。 果然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丁朝华就放下筷子,有些不悦的看着他:“你昨天去哪儿了?” “在外面走了一圈。”丁落声气定神闲的,长大以后他就没惧怕过丁朝华的威严。 丁朝华一看他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每次吃饭吃到一半就跑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你知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在这个圈子里靠的是什么?你若是真不懂那么多年书就白念了。没有人际关系你怎么做生意?你跟谁做生意?你是不是打算以后自己背着公文包四处拉人头去?” “行了行了。”周思意心疼儿子,一等丈夫停顿就赶紧插嘴,“大清早的少说几句,他年纪轻轻的人情世故能懂得多少?什么事不得慢慢来?”转眼望着儿子,“你也是,跟着你爸也不好好学着点,瞎溜达什么?” 丁小乐幸灾乐祸的偷偷朝丁落声挤挤眼,丁落声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对她小人得志的样子不感兴趣。 “你就宠他吧,有朝一日等他成了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有得你愁眉苦脸了。”丁朝华哼了一声,又加了句,“玩物丧志。” “爸,你这么说哥哥就有点不对了,哥哥他虽然有时候有点懒外加赖皮,可他又没有去外面吃喝嫖赌花天酒地,怎能说他玩物丧志呢。爸,你对哥哥的要求不要太高了,他现在规规矩矩的在公司上班,跟之前相比……不是好很多了吗?”丁小乐咪着眼睛朝丁落声笑,“是不是哥哥?” 丁落声皮笑肉不笑:“是啊,还是你最能体谅我,我看看要不要给你点奖励?” “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呵呵。” 餐桌上沉默了,丁朝华不知是在考虑什么还是懒得再说,其他人当然没有笨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没话找话。 丁朝华放下碗筷,停顿一会儿然后说:“你之前那样胡闹我也由着你了,我想你也胡闹够了,如果你觉得还没玩够还可以尽情的玩,公司的事先放着,你什么时候想回公司都可以,但我希望那时候的你能正确的思考你的人生,全心全意以事业为重,以丁家为重,十几年前的事你折腾了那么久也该有个了结了,恋爱结婚这个寻常事我不想到了你这就是禁忌,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丁家的事。你好好想想吧,今天你开始就不用去公司了,我今天说的话随时生效。”他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第82章 丁落声在他说到十几年前的时候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从容的吃东西,只是整个人明显黯淡了。 丁家所有人因为十几年前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其实耿耿于怀的人丁落声,他因为内疚总是不能忘怀,长大以后更甚,一家人都被他的情绪及行为影响着。那件事是个悲剧,谁都以为时间会冲淡那件谁都不愿提及的事,然而恰恰相反,时间越长记忆越深,它犹如种子一样埋在了丁落声的心里,生了要,发了芽,慢慢的蔓延四散…… 周思意和丁小乐食不知味的看着丁落声,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说什么,周思意瞧了眼丁朝华出去的方向又看看若无其事的丁落声,思虑重重。 丁落声喝完碗里的粥扔下碗筷,擦擦嘴:“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周思意急忙问:“落声,你去哪儿?” 丁落声头也不回:“随便走走。” —————— 丁落声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前头挡着他也不催,那车停多久他就停多久;他挡了别人的道即便是别人把喇叭按破他也当作耳边风,我行我素不急不躁。他的心情还不算太坏,只是想随心所欲,而已。 有些事情不能一说就能做决定的,他需要时间缓解,需要时间思考,他应该一丝不苟心无杂念的投身事业还是继续希冀期待大海捞针地寻找一个人?如果是从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但现在,他迷茫了! 会这般茫然只是因为事出得太突然了,他一下子真不知道如何决择,那件事被这样子提出来他总是忍不住回想当年,只要他深入地回忆总不能镇定下来,思绪就跟着零乱了。 他只要心情浮躁或不好的时候就会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跑,不论远近时长,直到心情回落为止。 不知不觉,他把车开到了三天门小区门口,朝小区看了一眼,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也许在潜意识里他忽然想看到她,那个像阳光一样的女孩,照到那里那里发亮。 他笑了笑,拿出手机翻出通信录找到何天依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何天依正在写信,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重写了,她每次写信没撕十张八张信纸肯定写不出来的,正酝酿着下一句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听,当听出是丁落声时手里的笔都慌得掉地上。 “……你有事吗?” “你有事吗?” “……” “没事的话能出来一下吗?” 何天依的手指头轻轻滑过刚才写的半页信纸,思绪万千。虽然那天的事引起心里的惊涛骇浪已然平静,但是真要面对他心情还是很复杂的,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十分不想见他。 丁落声仿佛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淡淡笑道:“你怕我?” 怕他什么?何天依也在给自己勇气一般自问,他有什么好怕的,她也笑道:“你又不是豺狼虎豹,有什么好怕的。” 丁落声笑了:“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待会见。”激将法就是这么管用。 何天依怔了怔,就这样掉进他的圈套了,她的机智伶俐哪儿去了?最近她的脑袋好像不是太灵光,是不是要吃点什么补补?嗯,一定得补补。但不管补不补,该出的门还是得出,不想见的人还是得见! 丁落声早就在车外等待,何天依一走近来就迎上去把她领进车里。何天依见到他反倒踏实了,问道:“去哪儿?” “最近手头紧,随便找个地方把你卖了,赚点钱花花。”丁落声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能开起玩笑来,真是奇怪。 何天依不急不躁:“你平时做的不会都是亏本生意吧?我可是个瞎子,值不了多少钱,你就算要卖也应该找个能卖好价钱的人卖。” 丁落声很无奈的样子:“其他能卖好价钱的人不好骗啊,只能将就一点卖你了。” 是啊,她从什么时候这么信任一个人了?从他带她去掷石片那次?好像还要更早,某次他在路边捡她回家那次?她已经不确定了!她跟他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她跟他的会面却十分频繁。按理说像她和他这样的两个人不会太多交集,怎么看也只能成为见面点头微笑那种淡如水的关系,而今她却因为他一句话而坐在他的车里和他说笑话?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丁落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真的在担心我把你卖了吧?” “我在想,像你这种……”她皱皱眉,努力地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家境良好的富贵子弟,本不是应该钱掉了也不屑低头看一眼的吗?怎么竟然也会开这种玩笑?”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找的理由多不合时而。 “家境良好的富贵子弟。”丁落声回味这几个字,他点点头,“说的这个好像就是我。不过呢我有两种情况钱掉了不捡,一种是没看见,一种是看见没。”他笑了笑,“你把我跟你的身份分得这么明确,你觉得你跟我跟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何天依像告诉自己一样告诉他,“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住最普通的房子,买最普通的东西。如果我能看见的话念书最多也只能念完大学,然后安安份份的找一份工作,过平凡安定的生活。你不一样,你住豪宅,可以买最贵的东西,可以出国留学,然后做生意,出入上流社会,过五光十色的生活,跟我们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们走同样的路,吃同样的饭,和一样的人是朋友,有过同样的快乐,烦恼的时候也离不开你我他三个人之间,怎么会有天和地?” “你试着跟我们一样过日子不就知道有没有天和地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正好发愁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如果靠自己的能力重头开始找一份工作自给自足的生活其实也蛮不错的,简单快意。”丁落声悠闲的笑着点点头,“谢谢你啊,给我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 何天依不以为意:“相信的人是傻子,会这样做的人是傻子。”谁是傻子。 丁落声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到了目的地停好车,跟何天依下了车,何天依也没问他这里哪里,只是没有走几步就有阵阵的爽朗清风拂面而来,说不出的熟悉感:“碧玉湖?” 丁落声笑了笑:“对,我跟人约好了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何天依想起他刚才说要卖她的事,也笑了笑:“等一下我帮你数钱。” 两人虽是并行,但走的小径是一块隔一块的木板砌成的,何天依一步一步缓缓而行明显慢了半拍。丁落声看着她小心翼翼探步的样子,停下来伸出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牵着你走吧。” 何天依刚刚迈出一脚,听了他的话瞬间呆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愣是单脚直立是栽向了前头,幸好丁落声眼明手快的接住了她,不然她又要来个四脚朝天了。 丁落声把她扶稳,似笑非笑的说:“你就算高兴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唉,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不含蓄啊!” 何天依:“……”高兴个屁,她是被吓的,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只要他不说什么惊骇的话语就不会有事。 “我连抱都抱过,牵个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说喜欢我吗?现在我主动给你机会接近我你白白浪费。”丁落声凑近她的耳畔,懒懒的说,“莫非你说喜欢我是另有目的?”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何天依刚才又差点儿要抬脚走了,也幸亏是差点儿所以这次只是微微的晃了晃。他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耳根也让她浑身不自在,简直是要命。 你没有喜欢他你怕什么?他又不喜欢你怕什么?他是个同性恋也算半个姐妹怕什么?何天依几经斗争终于赢了自己,理智也顺利回归了,脸上扬了淡定的笑容:“喜欢你当然有目的,而且目的很明显。你家那么有钱你人又不坏,嫁到你家去就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又不用担心被你虐待,正好合适我这个一无所长的人,你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谁去?” 耍嘴皮子可是她的特长,一般人还不是她的对手,她笑了笑:“不过似乎你比我更主动,是不是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了?就算有那么一点点心动也很正常,我那么聪明机智,又弹得一手好琴,除了看不见以外不比别人差多少,我可以理解的。” 他喜欢见到自信的女孩,特别是看不见的自信的女孩,这原本就是他一直所盼望的。他仿佛看见了所有失明的女孩脸上露出了快乐阳光的笑容,她们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生活美好幸福。 虽然那只是他心里的希冀,然而这一刻他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不知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女孩,不过厚得刚刚合我胃口,刚才不心动,现在倒真有那么一点点了。”他煞有介事的笑着说,然后伸出手,“难得我第一次这么主动牵一个脸皮这么厚的女孩的手,你是不是应该给点面子?” 第83章 何天依心一动,竟然就真的毫不犹豫的伸手出去了。 虽然她看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手心却悄悄冒汗了。 丁落声在湖边的树荫下的找了张长椅两人坐了下来,前面偶尔有游船经过,后面的树林时常听到虫鸣鸟叫,微风一阵阵轻拂,这还真是个偷闲的好去处。 “你不开心的时候通常会做什么?”丁落声问。 “我?”何天依想了想,微微仰首,“弹钢琴,不过我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 “这就奇怪了,你连这里的空气都能闻得出来,竟然不是因为散心多。你不开心就弹钢琴,刚一说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经常不开心的原因,可是你居然不开心的时候又很少,话说这些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偶尔会跟教堂的孩子或者温心来这里走走,来多了自然的有一种熟悉感。至于你说我的钢琴弹得好,我先谢谢你,不过那真的练出来的,因为我除了弹琴都无事可做了。你不开心又会做什么?”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丁落声笑了笑:“今天见到你以前是开车,见到你以后就是跟你聊天,现在我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何天依有点不自在的微微别过脸:“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如果我说我失业了,你信吗?”丁落声看了她一眼。 “你也会失业?我听小乐说你在你家的公司上班,那是你把你爸炒了还是你爸把你炒了?” “你还真是聪明,一猜就猜到点子上了!”丁落声说,“我爸把我炒了。”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你爸亲生的?” “如假包换。” “那他炒你做什么?” “唉,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何天依等了半天也没动静:“这是你的实话?” 丁落声眨眨眼:“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 “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丁落声忽然转了话题。 “特别想做的事情?”何天依蓦地竖起耳朵,因为她听到了身后树林的绿道上一男一女踩自行车追逐嬉戏的声音。 丁落声循声望着过去,又望回来:“你想踩自行车?” 何天依只是出神沉默着。 丁落声仿佛知道她的顾虑,笑道:“这里有双人自行车出租,另一个人只要跟着在后面踩就可以了。走,我带你踩自行车去,我也好久没踩自行车了。” 何天依似乎有一点儿动容,但最后只是笑着摇头:“不去了,我只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而已。”这辈子恐怕永远也没有这像悠然自在的踩自行车,即使有机会也永远是别人的担负。 如果不是渴望一样东西,又怎么会觉得有意思?丁落声也不强求:“你还没说你特别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我特别想做的事情可多了,可能要说上个几天几夜,你恐怕没那么多时间听。” “我这几天正好没事做,刚好可以听。” 何天依惊讶:“你说的是真的?”脱口而出就是祸从口出啊。 丁落声挑挑眉:“你问的是我被炒鱿鱼的事还是可以听你说几天几夜的事?不过两件事的答案都是一样,那就是真的。” 答案是一样,但重点就很不同了,虽然他被炒鱿鱼很值得同情,但如果他真的来听她说了几天几夜,那需要同情的那个人就是她了。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了!太吓人了。 虽说她现在能够平心静气的和他相处,那也是之前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换来才换来的暂时免疫,见一次已经够考验她了还几天几夜对着他,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她笑了笑:“其实我开玩笑的,我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而且我这段时间忙着找工作,也没什么时间出去玩。” “你要找工作?你不教子悦了?” “不是,是多找一份。” 丁落声点点头:“那正好我有时间陪你找,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何天依:“……”这一定不是真的,“不用麻烦你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出去找,有时候在家等别人消息,别人一来消息我就出去了,所以我不一定在哪里的。”意思已经很明了,她明天行踪不定。 “不麻烦,我明天去接你。” “……”他是聋了一半吗?她说不一定在哪里他听不到吗? —————— 晚上回家的时候何天依还在云里雾里,想到不知道还要对着他几天时她一口饭就卡在嘴里下不去了。 “怎么了?吃到什么了?”何婉很自然的以为她吃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赶紧吞下去:“没什么,吃得太大口有点卡住了。” 怎么一问就不卡了,其中必有隐情:“说吧我的天依大小姐,你又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你寝食难安了?” 何天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幽幽地如实相告:“你说我这个暑假想找一份家教有希望吗?” 何婉明白事理般地摇摇头:“我估计难。”扒了一口饭,“都说心急吃不了热馒头,这馒头还没蒸呢,要吃也只能吃生的了。” “那肚子饿了怎么办?” 何婉一笑:“这好办。”夹了一块牛肉往何天依碗里一放,“吃肉。” 何天依撇撇嘴,吃肉,同时暗暗在心里擦了一把汗!可是一想到明天还得和某个聋了一半的人出去,汗又开始流了。 这一晚她是忐忑惶恐地度过的…… 这一天的早晨阳光明媚,风和日暖,何天依正在专心致志地写信,大概是因为她太专心,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以至于一行字擦了十多遍还写不完整一句话! 你究竟在干什么?她在问自己。怕他来还是怕他不来?好吧,都怕。怕什么?是啊,怕什么?她不知所谓的笑了笑,大概在丁落声来之前她已经被自己逼疯了。 好在丁落声在她还没被自己逼疯前就来敲门了,她的愁丝果决地终于迎人而断了! 门一开,就听到丁落声的声音:“好巧,你居然在家。” 何天依:“……”扯了扯嘴角,“是你运气好,我刚准备出门,你要是来迟几分钟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等她回身上楼的时候才想到,其实她之前完全可以出去随便溜达的,为什么要待在家里庸人自扰?于是她又发现了一个貌似的事实,她的智商下降了! 等到坐上丁落声的车,她才想到问他去哪里。 “去帮你找工作。” “你知道去哪里帮我找工作?” “大概知道。” 她倒是想见识一下他大概知道到什么程度:“说来听听。” “你除了弹钢琴,还有别的什么特长吗?” 她笑了笑:“听声辨位,闻味识物,记忆超强,独家仅有,这算不算特长?” 丁落声嗯嗯点头:“太算了,这样的特长真是少之又少,我想到一种工作,觉得特适合你。”他缓了缓,“侦探。” “侦探?” 怕她不明白,他又作了详细的解说词。 “我还想好好的多活几年,已经是个瞎子了,不想再做个蹶子。”何天依听完立即下结论,“万一我查出什么蛛丝马迹被人追杀你说我跑还是不跑?就算遇到良心发现的看见我是个瞎子不杀也是要断我一条腿。除非我脑门子被马踢了才会去做侦探。” “这个好办,你负债侦探我负债跑不就行了。等他们追来的时候我就跑,如果他们因为你现场出现而怀疑你你也不用惊慌,你可以淡定的告诉他们你是打酱油的,因为看不见所以走错路了,然后你就全身而退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何天依一万个赞成的表情,“如果他们是傻的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丁落声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主意居然不能实行,太可惜了,像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不做点人才该做的事实在是太可惜了,你还有别的什么特长吗?“ 何天依歪着脑袋想了想:“讲故事,唱儿歌。” “那我知道现在去哪里了。”丁落声一踩油门,车子飞逝而去。 下了车,丁落声带她去了一个地方。听到周围嘈杂的人声,何天依问:“这是哪里?” “菜市场。” “我赌4盒画笔你在这里找不出一片菜叶。”何天依非常自信的笑。 “这话可是你说的。”然而还不等何天依说话他又马上说,“好吧我欠你4盒画笔,这里是人才招聘会。” 招聘商家聚集要此道两旁摆了两条长龙,然后就围了两条小小的人龙,这样看来还是有不少人才的,是没工作的人才。 “你确定这里会有我能做的工作?”何天依问。 “只要你是人才。”丁落声答,于是乎拉着她往里走。 何天依一顿,呆滞不前。丁落声发现身边的人拉不动,回头一看,马上就明白了,连带自己也呆了一秒钟,随即笑着说:“你可以自己走,但你能不能保证等一下不会被人左边踩一脚右边撞两下,最重要的是不会被人浑水赚便宜?”他把拉着她的手抬高,当然还有她的,让她选择伸还是缩。 第84章 危言耸听,大不了她站在原地等他,不过在她腹诽之时丁落声已经当她默许拉着她走了。 他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自己走的话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困难。尽管这样想让自己被他拉得心安理得一点儿,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心跳得有一点儿快。 事实上丁落声并不带她往人堆里扎,而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越过种种高薪聘请的企业,最后终于在龙尾看到了两家幼儿园的招牌,前面都有两三个人询问。 丁落声顺便在等待期间三下五除二地看了他们各自的要求待遇,他们最一致的共同点就是——幼师毕业。 有人走开,丁落声拉着何天依坐了下来。 招聘人是个娇娇小小戴着眼镜的女孩,她看了看他们,笑问:“要做幼师吗?之前在哪里教过?还是刚毕业的?有没有实习过?” 不用说这个问眼镜女孩一定是幼儿园的老师,她说话的语气和对小朋友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相像! 何天依除了她问的第一个问题能答得上,所以只能:“……” “会讲故事,会教儿歌,会哄小朋友,可以吗?”丁落声说。 “那一定是非常有经验的老师,之前在哪里教过?” 何天依说:“教堂。” 丁落声和眼镜女孩一齐望向何天依。 “教堂里的幼儿园?”眼镜女孩问。 “那里面有四个孩子,应该算是半个幼儿园了。”何天依想了想。 “这么说幼儿园基本要教的东西你都会?” “做手工做游戏都没问题。” “那么你愿意来我们的幼儿园做老师吗?” “愿意。” 眼镜女孩因为幼儿园老师的缺失听到这话大喜过望,指着她面前的职介表:“你看看这些,有不明的地方也可以说出来,或者说说你对我们有什么要求。” “我没要求,就是你们除了纸上的这要求还有没别的特别要求,比如说一定不能是看不见的?”何天依十分不确定的问。 丁落声接口:“只要当老师合格就行了,哪有什么能不能的。” 眼镜女孩点头:“对啊,只要当老师合格就行了,哪有什么能不能的,哎你刚才说什么一定不能是看不见的?老师吗?当然不能是看不见的,不过哪儿有看不见的人会跑去当老师的。” 何天依笑得很是低调的指着自己,丁落声自动给她配音:“这儿有。” 眼镜女孩顿时睁大眼睛:“你看不见?” “看不见。” “这个……” 这个结果理所当然毫无疑问的没有录取了,于是他们又去了旁边那家,眼镜女孩用那种谁也理解不了的表情注视着他们。 同样是开始的时候进行得非常顺利,然而困难总是发生在真相大白之后,招聘人长发女孩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莫非这个反应是幼师通用的? “她还会弹钢琴,绝不另收费。”丁落声真诚推介。 “薪水减半也可以慢慢商量。”何天依谆谆退步。 “她非常会哄小孩子,只要是她教的孩子都很乖巧听话。”丁落声继续下药。 “他们不但懂事而且非常贴心,平时还会唱个歌跳个舞哄你开心,你累了他们不但会给你倒水还会给你捏腿捶背。”然而何天依下得也不少。 长发女孩:“……” 那边工作不认真的眼镜女孩:“……” 虽然结果还是没有合作,但他们走的时候却相当的愉快,如沐春风,让人仿佛觉得不录取才是他们的目的,敢情他们是来闹着玩的,你看她像看不见的人吗?你见过这样的看不见的人吗? “喝点什么?”丁落声带何天依进了一间咖啡店。 “只要不苦的都可以。”然后又报出一串名字,“最好是葡萄哈密瓜草莓味的。” 丁落声意会神领,给她点了杯哈密瓜汁给自己点了杯蓝山,要了两个点心,当然是甜的。 丁落声:“没找到工作你怎么那么开心。” 何天依:“你的心情也不错。” 丁落声:“我看见你那么开心我也跟着开心开心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开心也不需要太多理由,只要一点点就够了。何天依在眼镜女孩那里听出了心得知道工作这事最后与她无关那么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既然她如此开朗丁落声当然随波逐流了,反正这就是今天的玩趣。 两人边吃边喝。 “你明天还要找工作?” “你要是有介绍的话我就不用找了。” “这不公平。” “这话怎么说?” “今天你找工作我陪你,明天我找工作你当然也要陪我。”这话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你要找工作?”好像也不是太在意那些无理的要求。 “不找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那倒也不用,其实你可以喝东南风的。” “可是东南方向没吹风!” 正在两人吹得不亦乐乎时何天依的手机响了,何天依接起来:“喂你好。” “是……天依吗?”电话那边的人问。 “哦,不是天依妈,我妈不在这里,我是她女儿天依。”在第二个音节开始就她听出了是哪位了。 电话那头:“……”真没想到是这结果,“天依,是我……窦国文。” “我知道。”何天依诚实的说。 “……那个,天依,你有时间吗?”窦国文吞吞吐吐的问。 “有事吗?” “我想请你出来喝杯咖啡。” “能喝别的吗?我现在就在咖啡馆喝哈密瓜汁。” “……当然可以,你想喝什么都行。” “你请我喝咖啡有什么事吗?”何天依问。 “……这个,也没有什么大事,到时候再告诉你。”窦国文在差点无力招架的时候终于聪明的转了个弯。 “好,那到时再听。” “嗯。” “再见。” 窦国文:“……”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何天依放下电话问:“你猜谁给我打电话。“ 丁落声说:“猜中有奖吗?” 何天依点头:“请你喝咖啡。” 丁落声想也没想:“能喝别的吗?我现在就在咖啡馆喝咖啡。” 何天依笑了笑“当然可以,你想喝什么都行。” 丁落声也笑了:“那么是谁那么大方呢?” “猜中了你想喝什么都行。”何天依说着喝了一口果汁,吃了一块点心,然后不给他想喝什么都行的机会,“窦国文。” “窦国文?”丁落声有点儿意外,真相都大白了,莫非他还有什么想法? “嗯。”何天依点头。 “约你的人还不少嘛。” “这不是应该的吗,我这么聪明漂亮可爱活泼温柔善良才华横溢。”何天依说得一点儿也不脸红,仿佛说得是别人一样。 丁落声:“……”这姑娘是真自信啊,不过他更自信,“原来你有这么多优点,那配我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豁达大度年轻有为刚刚好。” 何天依:“……”然后,她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有一点儿红了,好像别人说的是真的一样。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面对他的时候已经不再慌乱难平了,并且感觉今天过得还不赖,重要的一点是那个随机应变的她自信的回来了。刚才一听他的玩笑她又差点儿乱了!难道她真的那么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何天依啊何天依,回头是岸花开富贵快乐生活不要自作多情…… “天依?天依?”丁落声看见她突然默不作声,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哦,不好意思,我突然在想,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呢?”何天依情绪恢复得很快,这话说得一本正经,跟着笑道,“你量过有多少尺吗?” 丁落声即时认真的摸摸自己的脸:“大概也就七尺六,不过似乎你的也不薄,你有量过吗?” 何天依点头:“量过了,我的六尺七,比你的薄那么一点点。” “那也够横行天下了。” 两人都笑了。 丁落声在送何天依回去的路上说:“你跟国文约了明天?” 何天依摇头:“没有,他没说约什么时候。” “我帮你约他,就明天吧,咱们去看看他找你有什么事?”其实是他自己无聊又想知道窦国文找何天依到底要做什么。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说得好像他和她是一伙的一样。她没同意约窦国文的时候带上他吧? 于是她很委婉的说:“你看你没工作,我想你明天一定忙着找工作,像你这种人才一定很多大公司等着你去面试的,我还是自己去吧。” 丁落声去很直接很受伤的说:“你就这样移情别恋了吗?” 何天依:“……”貌似她用过喜欢他这个错综复杂的借口,是借口吗?她也不大敢确定,停,她又差点跑题了!“买东西都要货比三家,男……朋友当然也要对比一下知道谁更好更合适。”不过好像窦国文没有说过喜欢她这样的话。 “这样我更要一起去,我也想知道我跟国文差别在哪里,毕竟我现在也是你喜欢的人之一,突然被喜欢的人放弃了可是很难受的。”他发现自己今天好像特无赖。 如果她不知道他和庄子航那点儿事的这话她就当真一半了,可惜呀!她半真半假的说:“你想约他就直说吧,何必绕那么多的道儿,时间地点说出来,我帮你约他,就明天吧,之后的事就不用告诉我了。” 第85章 “还是被你看穿了,我以后可怎么出来混啊。”丁落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说,“居然那么了解我,谁要是敢说你不是真的喜欢我我就揍谁。不过话说回来,之后的事真的不用告诉你吗?” 何天依扯扯嘴角:“谢谢,不用。” 何天依在三天门小区门口下了车,丁落声朝她喊了句“明天不见不散”就奔驰而去。 何天依:“……”谁跟他不见不散?欺负她跑不快?他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没有别的人可找了?他怎么不去找庄子航?莫非是怕不暴露他失业的事实?该不会是闹别扭了吗?瞧他昨天的样子更像是和别人吵架了心烦气躁想找个人谈谈心安慰下自己。 他们会为了什么事吵架呢?第三者?谁劈的腿?难道是女的?莫非是江文双?她摇摇头,何天依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希望他们劈腿是为了女的?而且为什么首先觉得那个人是江文双?回家吧回家吧,管那人是她还是他,都跟她没关系。 —————— “你今天去哪儿玩了。”吃饭的时候何婉随口问到。 不用说,这句话里面肯定有陈阿姨的功劳了,幸好丁落声每回来都不是开着小车招摇过市的小区来,不然前后左右的邻居吃饱喝足后又要开故事会了。 “去找工作了,去了人才招聘会。”何天依说,“丁落声带我去的,他正好也没工作就顺便去看了一下。” “哦,怎么那么巧?你俩都没找着吧。”何婉给何天依夹了一块鸡腿自己继续吃。 何天依立即放下筷子竖直大拇指:“妈你真是太聪明了,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了。” 何婉用一种知发莫若女的眼神看了她一下:“你要是找着了工作还不敲锣打鼓的告知天下了?” 何天依扬起头垂眉想了想:“看来我明天得先去买锣鼓,就是不知道哪里的锣鼓敲得响一点。” “锣鼓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你找到工作的时候我给你到唐爷爷家借去。”何婉说着又拐回正题,“你要不要说一下你跟丁落声怎么会一起去找工作的。” 何天依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这个问得好,我托了各路高手帮忙找工作可是直到今天为止依旧杳无音信包括丁落声,谁知就是那么巧他昨天失业了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人才招聘会瞧瞧,我哪有不去的道理,这么好的机会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呀。你叫人帮忙问的,有没有什么眉目了?” “眉目是有一点儿,但都不太合适,再等两天看看吧。” 何天依点头,只要何婉说不合适那就一定不合适了。 饭后母女俩听收音机,何天依忽然想到好像有些日子没给爸爸打电话了,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好一会儿爸爸才接电话,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可能这也是她爸爸的习惯吧。 “依依,吃饭没有啊。”爸爸说。 “吃了,爸爸你吃了没有。” “我也是刚放下筷子。” “哦,爸你今天吃什么菜了,不会又是你自己一个人吃吧,太可怜了!”他那边很多次听着都静悄悄的,据爸爸说这种情况就是同事们都出去吃了,他因为工作太忙赶不上。 “爸爸习惯了。” “怎么能习惯呢,平时妈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吃饭都觉得好像没那么香了。爸要不要抽点时间回来吃饭?” “唉,爸爸现在想回去一趟都脱不开身,但是过段时间就是你的生日,我一定会赶在你生日之前回去的。” “好吧,能透露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吗?呵呵,我听过就会忘了。” “古灵精怪。我可不告诉你,那可是惊喜,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不告诉我,那可以告诉我妈吗?” 在一边看报纸的何婉眉毛也没动一下接口:“告诉我可以,到时候还有惊喜出现就可以了。” 因为开了免提,爸爸自然也听到了何婉的话。 “都不知道我妈是故意为难你还是不想你为难,既然这样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不过我悄悄地问一句,惊喜有我妈的份吗?”这都是公然要惊喜了好吗? “你这丫头,还说不为难我。”爸爸在那边哈哈笑,然后说,“放心吧,不会落下任何人的。” 何天依眉开眼笑:“谢谢爸。你要不要跟妈聊几句。” 爸爸说:“我昨天才跟你妈打了电话,她说你还要再找个事做,我就不同意,爸爸又不是养不起你,干嘛要那么累呢。” 何天依即时皱着眉头大吐苦水:“我累也是闲的,都快闲出病来了,每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学无术心烦意乱愁眉苦脸心急如焚……” 她爸爸:“……”这成语用得真是……让他无言以对! 听得在一边看报纸的何婉也直摇头! 半个月亮爬上半空,何天依也爬上了楼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感觉全清静了,可是她的世界最近却乱了。 平白无故多了个阿成,无缘无故来电的窦国文,还有不知所谓何事扰乱她生活的丁落声,他们的出现不奇怪,他们的行为却莫名其妙,不知是不是她的桃花今年太旺了?可是他们看着又不像她的追求者。 可是她就是有太多东西猜不透,阿成的出现尽管是那么自然而然,可她总觉得他有点儿古怪,古怪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至于窦国文,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不说了。丁落声,他一定是太无聊了,只能这么解释了。 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她正在想他们,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就来电话了。 “阿成?那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通常这个时候会打电话给她的除了温心和庄子悦没谁了。 阿成看看手表,确实挺晚了,20点55分,天都黑好久了!原谅他还不了解她的世界! “是有一点儿事,你睡觉了吗?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你有什么事找我?” “在电话说不方便,你明天有空吗?我们见面慢慢谈。” “……”他们不是约好的吧?连约她都扎堆,莫非他们说好了一起耍她?“很重要吗?一定要见面说。” “很重要。”阿成简洁的说。 很重要?会是什么事?关于大王他们?关于她?借钱?不可能?难说?表白?笑话?帮忙?她有那个能力?让她假扮女朋友帮他渡过难关?可能吗?给她介绍男朋友?扯谈。 “天依?天依?”为何她不说话?阿成喊了两声。 “哦在呢!”她这随时随地胡思乱想的的本事又上升了一个境界,她来不及再多想怕等一下境界又高了,“那就明天吧,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吧,我去接你出来吃饭,到时候边吃边聊。” “好的。”不会是鸿门宴吧? 挂了电话,她心里怎么都不踏实,她和他说不上多熟,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和她说?想来想去,她决定打个电话给温心。 电话号码还没按完,又一个电话进来了。 难道最近话费降价了?怎么她的电话响得那么勤?这回又是谁?温心?庄子悦?不会是窦国文吧?庄子悦,糟了,明天是星期天,她的唯一工作日!一时情急她竟然把那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那只能打电话给阿成改时间了。 这么想她就这样做了,忽略了那响了半天的铃声,好按不按直接伸手按了挂断键,挂断电话的瞬间她终于猛然醒起被她遗忘的来电,但是已经后悔莫及了。 她静静地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此时手机别说来电铃声,连个提示间都不给。会是谁打是呢?温心?庄子悦?窦国文……这感觉怎么那样熟悉,然后她忍不住笑了,拿着手机直接拨起了阿成的电话。 才响一声,阿成就接了:“天依,怎么啦?” “忘了告诉你我明天要上课,所以没时间跟你出去了。”如果他不是这么一问,她都要以为刚才那个电话是他打的了。 阿成沉默了下:“那就改个时间吧,后天怎么样?” “没问题。” “好。你喜欢吃什么或者有什么东西是不吃的,我到时候预订好菜式。” “我不挑食的,你放心订吧。” “你喜欢吃中餐还是西餐?” “我是中西不分的,你随意就好。” “那你平时都是在哪里吃多,要不要找个你熟悉的地儿?” 这是拉起了家常了吗?她很赶时间的好吗?再问下去他估计会问到她在什么餐厅吃过去了几次点了什么菜酸的还是甜的。 “不用了,去哪里吃你拿主意就好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我还有点儿事。” 阿成不点就透了:“没有了,你忙吧,注意休息。” “谢谢再见。” 这么迫不及待,看来他确实有点烦人,阿成看了看手机,自嘲地笑了笑。 何天依这么迫不及待是有原因的,她除了还要打给温心之外还想等等那个被挂断的电话会不会继续打过来,刚才本以为三言两语就结束了谁知道说来话长,不过也不打紧,她现在等等看吧。 第86章 她等了又等,手机没动静。她思索着是回拨还是找妈妈帮她看电话号码,最后她决定打电话给温心。 温心也是电话才响一声就接了起来,莫非电话是她打的? “你在等我电话吗?你刚才打我电话了?”何天依问。 “没有啊,我刚好在看手机。”温心说,“刚才有人打你电话了?” “嗯,还不少呢。我正是为这个找你来了!” “哇,还不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红了,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风太小,你当然收不到。”何天依说,然后然后把她这段时间认识的人和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一告诉她,说复杂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关系而已。 “你可不要被那个阿成骗了,他连全名都不肯告诉你,他这个人必定有问题,你还是小心一点好,要不后天我请个假陪你一起去见他,看看他说什么,你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温心忧心忡忡。 “我之前觉得也他图谋不轨,但是慢慢的我就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觉得他可以信任,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你安心上班吧,不用担心的。”何天依自信满满。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到时候我尽量抽时间吧,如果不用出外境我就陪你去。” “好吧,如果有机会让你熟悉一下他也好,熟悉了你也行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那可说不准,如果他跟你说的窦国文一样纯良无害那我就可以放一百个心了。哎,你说窦国文找你会不会想跟你说清楚什么,或许是跟你道歉,毕竟他之前说过那些类似喜欢你的话。”温心分析。 “你好么说也有道理,如果把我换成他我当时就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删掉电话号码有多远躲多远了。这么说起来窦国文不但没删我号码还能请我喝咖啡也算不错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无事可做,跟丁落声一样只想找个人消磨时间而已。”她怎么又联想到他了? “天依,你说丁落声那么频繁的找你会不会……真的喜欢你了,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因为无聊去找你,他大可以找他的朋友去外面的吃喝玩乐尽情挥霍,他可以过的生活要比我们想像的精彩的多,也是我们无法想像的,所以说得通的只有一个喜欢你的理由了。”可是喜欢她的理由又是什么? 何天依的心怦怦直跳,尽管她是否认这种说法的。她随便都可以说出几个丁落声找她的原因,例如他一直对她充满好奇,想看看她身上还会有什么闻所未闻的趣事出现,例如他过腻了灯红酒绿挥金如土的日子,想过几天平凡的生活,例如他的目的就是想挖掘出他想知道的那个秘密。 她拼命想掩饰那个秘密,他穷追不舍地想揭开,有时生活就是这么让人哭笑不得,哦一不小心扯远了。 “灰姑娘那么多,你觉得我排得上号吗?”何天依的思路迅速转回来,“我们的还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该想的不想,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给个理由我听听。” 温心的声音低了低:“这个……我没想到。” 何天依揶揄道:“能想得到才奇怪,因为根本没有理由,没理由就是不可能,不可能就是你多想了。”好吧现在都不知道谁怕谁多想了。 和温心说完电话,她靠在床头思索了下,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何天依,你已经是瞎子,可不能又是个傻子。 已经将近十点,她打开收音机调到每晚收听的频道,等待着“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开始。一想到光明,就想到她那封写了三天都还没出头的信! 不知是心理问题还是上天有意无意,就连今天晚上听的秘密都是关于暗恋喜欢,告密都女一说:“我们公司的男孩,他阳光,帅气,有能力。我很喜欢他,但是我听说他喜欢长发飘飘温柔浅笑的女孩,我短发从不知温柔为何物。为了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我再也没剪过头发,再也没有张大嘴巴大声笑过,可是待我长发披肩笑不露齿时他已经和别人双双对对了。” 光明一声叹惜:“为了不让你的心思白费,为今之计只能待你长发及腰然后剪去卖了!” 告密者男二说:“我喜欢一个很男孩子气的女孩,她爽朗大方不拘小节,一头齐耳短发特别可爱,和我们一群男生都很玩得来。我怕别人捷足先登想了几天几夜决定鼓起勇气要向她表白时,她却突然跟我说你们要是我喜欢的类型就好了,随便抓一个都可以谈恋爱,不知怎么的我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到现在也没表白出口。” 光明笑着说:“这两位告密者可以算得上是前呼后应,你们不认识真是太可惜了,不然可能又是一段天作之合的良缘。也许上天本来是安排你们相识的,可是那天他恰好喝了酒才牵错了线,酒醒后他后悔莫及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两从头再位告密者巧合来迅!这两位告密者如果你们愿意听从上天的安排我可以为你们拉个线顺便做下月老,不知道你们二位会否满足我的愿望?哈哈开玩笑,当然如果你们当真那是最好不过了。” 何天依听完在心里默默地说,光明最近真是越来越幽默了,想象力也越来越丰富了。 光明又说:“爱一个人有时候是很突然的,你从未想过要爱她/他,却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爱上了,人生如戏啊。” 何天依听着又想多了:这话肯定不是说给我听的。 次日,为了装作不是刻意躲避那个昨天说今天要和她不见不散的人她比平时出门早了一个小时。 她心情畅快一路愉悦地出门去,经过陈阿姨的报亭还和她高兴地聊了几句,对陈阿姨八卦她来回有车接送之事她也大方的满足了陈阿姨那颗几斤重的好奇心。 快到公交站她才在想自己今天为何心情这般好,答案还没出来就被一阵喇叭声干扰了。她走在人行道应该没有车才是,她收住脚步侧耳细听,然后传来了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叫唤:“天依,早上好。” 何天依:“……”幻听幻听,走路就走路,分什么心啊。 丁落声立即打破她的幻想:“天依,是不是去上课啊?” 好家伙,他竟然还知道,看来装傻都不行了。好吧她承认,虽然她如今心平气和,但不得不承认有点害怕和他相处,毕竟下水太深是件很危险的事。 何天依转过身笑得任谁都看得出有多假:“是啊,能在这遇到你真是太巧了,你这是上哪儿忙去啊?” 丁落声却笑得特别真诚,可以说是赏心悦目:“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想起你今天要去子悦家教钢琴,所以过来接你,还好我早来一点,不然你就跑了,哦不,是走了。” 这人会不会聊天啊,怎么说的话都是她不愿意听的,肯定是读书太多知识外泄把察言观色这个词给泄掉了,所以说读书多也不是什么坏处都没有。但是她何天依能安然快活的长到24岁自然有她的长处,有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水不是深吗?那她就跳下去看看有多深,说不定她还能因此学会了游泳呢。 “有人来接我求之不得,特别是你这种长得帅气开着漂亮小车来接的我最乐意了,羡慕得路边的姑娘眼睛红了一圈又一圈,我是吃多了才会跑,挤公交车的滋味又不是很美味。你要早说来接我我就在小区门口等你了,面子肯定比这里挣得足。”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丁落声听着不由地笑了,他下车很绅士地打开车门,把何天依请了上去。 不知道怎么的,这姑娘不妄自菲薄还自信得这样幽默他就特别高兴,可是他高兴那姑娘却不高兴了,愁云锁面,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了烦恼。 何天依的烦恼是自然而来的,丁落声怎么就这样去庄家了,难道他们和好了?感觉不像,如果他们和好了他就不用拐这个弯来找她了,这么说只有一个解释了,她是他去庄家的一个借口,还是最完美的借口。也许这不是他的初衷,但是慢慢地他意识到可以运用这个关系,便以为瞒天过海的出现在这里然后去庄家了。 原来如此,不知为何她暗地松了口气却又有一种轻到快要抓不住的失落感浮上来。 丁落声疑惑地说:“你不会是没吃早餐饿了吧,如果想吃的话不用不好意思说的,虽然我是个无业游民,但是一顿早餐我还是请得起了,大不了只是我明天早上没早餐而已。” 多舍己为人啊,可惜何天依并没有被感动,而是答非所问摇摇头:“原来你这么惨,也没想到你爸这么狠心,炒了你鱿鱼不算家里头的饭你都吃不上了,这样看来估计你的银行卡也被冻结了。看你可怜的,想借钱直说嘛,大家朋友一场我不会见死不救的,最多利息算低一点就是了。” 第87章 丁落声:“……”他输了,他又见到了初相识时的那个她。 到了庄家,丁落声跟庄子悦打了声招呼就上了二楼,何天依立即问庄子悦:“你哥在不在家?” 庄子悦摇头:“不在,哥哥去上班了。” 这应该也是在丁落声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才会这么无所顾虑的来庄家?打算庄子航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还是做好准备和他长谈? 何天依拉着庄子悦的手边走边问:“你哥哥和落声哥哥闹别扭了你知道吗?有没发现这几天你哥哥有什么不同,比如不开心什么的?” 庄子悦冥思苦想:“没什么不同,只是昨天晚上没回来吃饭,说是和别人吃饭唱歌去了。他跟落声哥哥闹别扭了?为什么闹别扭?” 果真如此。何天依顿时脑洞大开,这不是借酒消愁又是什么?他们这次能谈妥吗? 何天依为了丁落声和庄子航的事操碎了心,连自己的工作都做得三心二意!庄子悦自己在一边断断续续地弹完了一首曲也不见她有反应,于是调皮地站起来对着她的耳朵轻轻的吹了几下,在她转过头时哈哈的笑。 何天依沉着声音装模作样地说:“子悦同学,学东西的时候一定要一心一意,特别是学钢琴的时候。” 子悦同学也有板有眼地学起来:“天依老师,教钢琴的时候一定要一心一意,特别是教钢琴的时候,哈哈哈哈。”她微微收住了笑问道,“天依姐姐你在想什么,我曲子都弹完了叫你都没听到,你这是心不在焉哦。” 何天依刚才的严师形像立时土崩瓦解,敲敲自己的头倾向庄子悦那边轻轻的说:“我在想你哥哥。” 庄子悦惊呼:“你在想哥哥?” 何天依惊惶失措地捂住她的眼睛和鼻子,其实她想捂的是嘴巴,在她把手往下移的同时压着声线说:“小声点我的大小姐,你想哪儿去了?”她发誓下次再也不对十岁以下的小朋友说话说一半了! 但是已经无济于事,二楼上的丁落声本来就在无事可做只能靠时不时地观察她们打发时间,“你在想哥哥”这五个字听得他精神一震,他随即朝楼下看去,何天依正在用手捂脸,当然脸是庄子悦的,她神色慌张地不知在对庄子悦说些什么。他就说她为何忽然心事重重,现在终于有答案了,事情好像越来越好玩了。 何天依声声细如蚊:“我在想你哥哥和你落声哥哥的事情,他们见了面是继续冷战还是继续吵架还是和好,当然和好是最好了。现在就担心他们到时候怒火攻心不顾一切吵个天翻地覆打得头破血流弄得人尽皆知那个时候老天爷都无力回天他们只能自食其果了。”真没想到一句话还能用那么多成语。 庄子悦要是知道何天依最后没说出的那句话一定要说她幼稚的! 庄子悦虽然欣赏不了何天依的用词造诣,但大概意思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后果很严重,她忧愁满面五官都快连成一团了:“那怎样办,万一他们打起来我们帮谁?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落声哥哥。” 何天依:“……”孩子,你的重点错了错了,她严正慎重的说,“谁输我们就帮谁。” 庄子悦连连点头:“我们帮理不帮亲。” 孩子,你知道帮理不帮亲怎么用吗?但不管如何两人达成一致,终于相互有了点安慰。如果她们忧心忡忡的两个人知道她们竟然如此想他们为他们一定会吐几斤血的! 时光匆匆忙忙的走到了中午,午饭时庄家一家齐聚,添了丁落声和何天依两副碗筷。 虽说是富贵人家,但座位也没什么讲究,谁喜欢坐哪里就坐哪里。于是左边一排坐着庄爷爷庄子悦庄奶奶何天依,右边是庄爸爸庄妈妈庄子航丁落声。 庄奶奶夹了一块红烧肉放何天依碗里,慈爱的说:“来天依,吃块肉好好补一补,教子悦是件很伤脑筋的事,辛苦你了。” 何天依的谢谢还未说完,庄子悦就不愿意了:“奶奶,我是不是你亲孙女啊,你怎样能当着天依姐姐和落声哥哥的面说我。”嘴巴撅得长长的。 庄奶奶呵呵的笑:“好好好,下次我背着他们的面再说可以吧。” 而庄爷爷一看就知道是庄子悦的亲爷爷,他宠溺的夹了只鸡腿给庄子悦:“我们的子悦学钢琴也辛苦了,吃个鸡腿开心一下。” 庄子悦眉开眼笑:“还是爷爷最疼我。” 庄妈妈一看就知道是个严母:“是吗?下次奶奶帮你求情的时候我不介意提醒一下她今天的事。” 庄子悦的脸跟变脸一样快:“奶奶,吃红烧肉,这块很瘦的。”声音甜得像糖一般。 一桌子的笑都笑了,就连桌底下的晃晃的嘴也咧得比平时开。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谁知道庄子航“哼哼”了两下,庄子悦用费解的目光看了他一下,眼珠子一眨,豁然开朗,小手稳稳地夹了一块红烧肉艰辛地送到何天依碗里:“天依姐姐吃红烧肉,这块也很瘦。” “谢谢。”何天依说。 但是庄子航还在哼,而且哼在更响。 庄子悦前后左右看了一下,又看了看庄子航的碗,心亮了:“落声哥哥,你帮哥哥夹块肉吧……” 何天依“咳咳咳”的咳嗽起来,好像是被噎到了,并且噎得非常重,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所有关怀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庄奶奶马上帮她拍背顺气,坐她对面的丁落声站起来把帮她的汤端起来给她:“喝点汤。”庄奶奶顺手接了过去。 何天依咳得面红耳赤,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顺了气,庄奶奶把汤递给她,她也不客气的喝了。 庄子航摇摇头悠游地看着她,像个明白人似的,一边吃一边说:“子悦不过是叫落声帮我夹块肉,你紧张什么?” 喝汤的何天依悲剧地被汤呛到了,幸好她还有理智机灵地把头扭过完一边才继续咳,不然这一碗汤她一定会喝很久的!她一定是欠他们俩兄妹上辈子的。 “肚子饿就吃你的饭,胡说八道是嫌弃菜不好吗?”庄妈妈训斥道,“嫌弃菜不好自己去做去。” 庄爸爸大概觉得在客人面前教训儿子不大好,也可能是因为心疼儿子,缓声说:“一人少说一句,免得让天依跟落声笑话了。” 庄妈妈倒是没再说什么毕竟气氛是和谐的,她也没有真生气。庄子航虽然沉默了,但他的表情是轻松愉快的,根本就没受到他妈的影响。 谢天谢地接下来的时间何天依在大家劝菜劝汤下顺利吃完了,没在这顿饭里西去非命,有空她一定要去教堂磕头心谢天地,连下顿饭的头也一起磕了,哦不,为了生命安全下顿饭她还是先考虑考虑吧。 饭后各自散去,庄子航丁落声去了二楼,庄奶奶何天依庄子悦去了花园。 她们在花园里悠悠地散着步,然后坐落凉亭里。 “天依啊,你这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无聊的话可以来跟我这个老太婆聊聊天的。”庄奶奶笑着说。 “我几天正找工作呢,奶奶那么年轻哪里老了,我以后有空会过来感受奶奶的朝阳气息的。”她是很无聊,不过这段时间过得特充实,尤其是这几天! “你想找什么工作,找到没有?”这孩子还能做别的工作,真了不起。 “还是找钢琴家教,暂时还没找到。”其实她是想找别的工作例如给小朋友唱歌讲故事的。 “慢慢来,不急的,找到合适的为止。如果平时有什么欠缺的话可以跟奶奶说,不用跟奶奶客气的。”庄奶奶拉着何天依的手说。 “我就欠一个奶奶,现在已经有了。”何天依反握回去。 庄奶奶叹惜一声的拍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太讨人喜欢了,上天怎么就这么残忍呢!” 何天依安慰道:“没事没事,不用太伤感,上天关了我一扇门迟早会帮我开两扇窗的,那窗只不定会比门开得还要大。” 庄奶奶心中一动:“天依啊,你要不要再去看看眼睛,这次我们找个更权威的眼科医生看看,说不定会有希望。”上次给她介绍了一个权威的,可惜是个庸医,什么都没看出来。 何天依笑着摇头:“砸别人招牌这种事我已经不想再做了,我还是做个好人吧。” “但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比如说结婚。 “放心吧奶奶,像我这样讨人喜欢的女孩怎么会没人喜欢,毕竟我会弹钢琴。”她又岂会不明白庄奶奶所指何事。 庄奶奶瞬间被她逗乐了。 闲话了好一阵子,庄子悦的学琴时间又来了,庄奶奶看着她弹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何天依给庄子悦做着示范,告诉她要领,她却看得懵懵懂懂,之前的聪明伶俐都不知道跑哪儿了。 何天依说:“还有哪里不明白的问我。” 于是庄子悦就问:“天依姐姐,你真的不看眼睛了吗?” 第88章 何天依:“……”这问得也太牛头不对马嘴了吧!“让我想想啊,这首曲调你估计要学到下个星期都学不会,知道为什么吗?” 庄子悦朝她吐吐舌头,不甘不愿地继续弹她的琴。 看楼下的钢琴组合作聊天背景好像成了丁落声和庄子航的习惯,因为她们就是他们聊天的主要内容。 “我感觉我们每次在这个地方都像做贼似的。”庄子航说,站着看太明显就坐着看,反正都能看见。 “别这么说,我们只是在看风景,恰好看见了她们而已。”丁落声一副实事求事的样子。 “说的对。”庄子航马上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你说她们在说什么?” “说你。” “说我?” “对。” “说我什么?” “说在想你。” “你听谁说的。” “天依说的。” “笑话。”庄子航一点不以为然。 “还真不是笑话。”丁落声笑着说实话,“你没回来的时候我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天依跟子悦说的,不信你问子悦。” 庄子航感觉不妙:“她说想我什么?” 对于这一点丁落声无能为力:“不知道,不过应该想的不太好。”他还真说对了。 庄子航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没等庄子航鄙视他他又说了,“我觉得她们有点怪,并且怪的时间也不短了。” “这话怎么说?”庄子航虚心请教。 “记不记得天依摔到脚的时候我们去看她那天的事,她们对我的态度简直换了个人似的,过后又换了回来。那天在你家吃饭说到文双的名字她们的反应特别在,我送天依回去的时候故意说要去买书,叫她陪我去,她说没空,我一说叫文双陪我去她就马上有空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我这两不是闲着无事去找她吗?她好像还不大乐意见到我。” “奇怪是奇怪,那是对你,没准她是看上你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她的样子像看上我吗?” 庄子航摇头,一点儿也不像。 “今天天依说想你,被子悦放大了说出来,她慌得不得了,然后跟子悦耳语了好一会儿,还有吃饭的时候她出的两次意外都离不开你我。”丁落声越想越有头绪,“你觉得她像看上你吗?” 庄子航再次摇头:“所以有一个关于我们的秘密我们知道却不知情。” 丁落声伸手和他击掌,换了话题:“国文最近有没打电话给你?” “没有。” “他也没打过电话给我,不过他昨天打给天依了。” “他打给天依?这可新鲜,好像上次你说在咖啡馆见过他之后他就一直没冒过头,我猜他是在疗伤呢,他打电话给天依不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辣椒吗?” “是不是在伤口上撒辣椒我不知道,我知道天依又可以在咖啡馆喝果汁了。” 丁落声送何天依回去的路上二人各怀心事,聊的天却牛头不对马嘴莫名其妙。 猜测题。 “你还好吗?”丁落声问。 “应该还好吧?”何出此言,何天依一头雾水。 智慧题。 “晚上要不一起吃个饭,先别急着拒绝,不是只有我和你。”丁落声笑着说。 “还有谁?”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上国文和文双。” 那么这顿饭一定吃得很愉快,才怪,她又不是傻。不对,她是傻,真傻,这明显又是一次试探。 “我晚上一般不出门的,你们去吃吧,吃得开心点,吃完千万别抢着买单,不然你明后后天大后天的晚餐钱都没有了。“ “谢谢提醒。”想得真周到,可是她怎么这么无动于衷? “不客气。” 无语题。 “你明天……” “我明天没空,骗你是晃晃。” “你明天要是出门的话可能要自己坐车了,我明天有点事不能去接你了。” 何天依:“……”她只能无声的表示自己很无辜,其他不解释。 丁落声笑笑:“骗你是晃晃。” 何天依:“……”一点也不好笑,“希望你明天有点事,后天也有点事,天天都有点事,至少可以装作不是无业游民的样子。” “重要的是你不用看见我了吧。”这是肯定句。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哈哈。”这样想就对了。 问答题。 “你最讨厌什么?” “欺骗。” “你最喜欢什么?” “弹钢琴。”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你猜。” “我不猜,万一猜中了我会不知所措的。” “你想太多了,那个人我妈。” “你怎么知道我想多。” “我猜的。你问这些最做什么。” “调节气氛,顺便增进一下我们的感情。”丁落声笑着转过头看了何天依一眼。 “无聊。”何天依不自然地把头扭向窗外,那次坐车的情景就是那么自觉地跑进脑海,不堪回首啊。 丁落声笑了笑,不再说话,开了车上的广播,让它来调节气氛。 —————— 听说一个人最有精神的时刻是早晨,思路清晰内心平静,办事成功率高于平时数倍。不过是听说,没有考究过,可信度不知道有多高,何天依只知道她这三天只为了写一封信撕掉了无数信纸,例如现在写了好久没给你写信就停顿了,因为我最近比较忙,想了又想觉得后面一句不太满意,于是擦掉,写了另一句,还是不满意,于是擦掉,再写,再擦,然后撕掉、、、、、、 她无力地趴在信纸上,铅笔敲敲桌敲敲头,不敲不要紧,一敲还真敲出点故事来了。她立马正襟危坐兴致勃勃,撕掉一张信纸后仿佛有如神助。 天明,你还记得我吗? 她很自得地笑了笑,把信纸装入信封,封口。 如果天明看到了她的信不笑的话她的名字倒着念。 但是什么时候寄是个问题,早上去不了,下午估计也有点玄。明天很难说某个比她还闲的人不会又过来吓她,她的胆子不小,但是也不大,就是刚刚好有点儿怕他,好吧其实不算怕,只是每次见到他都心有戚戚,对,就是这个词,就是这种感觉,她好像很久没有背成语了,要背还是背诗吧,背了可以教将军他们。 她为自己用了一个新词沾沾自喜却不知道自己又想跑题了,如果不是电话铃声扰断了她的思路她差不多就要从教堂绕回家里了。 一听到铃声她不用猜就肯定是谁了,事实她也猜得没错,是阿成,这个点好像早了那么一点点。 “天依你在家吧,我现在快到你家了,你准备一下。”阿成说。 何天依奇怪了一下:“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阿成一时语塞:“呃……不是教堂那里吗?那次我上次送你们回去的地方。” “不是,也差不多,你就在进教堂的那个路口等我吧。”换一个路口少一条八卦。 “哦,那好,你自己小心一点。”要是何天依知道他自讨苦吃一般在自家小区内小心翼翼地找空地调头出去不知会任何感想。 何天依三两下就收拾好东西,顺手把信塞进背包里,关了门窗就出门了。 阿成等了好一会儿就看见何天依姗姗来迟,哦是来早,他原以为要等好很久的,出门前怎么也得收拾一下自己收拾一下房子,再走个一二十分钟的路,这么一来怎么也得半小时。嗯,这个女孩值得赞赏。 一坐上车何天依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她揶揄地笑道:“你为了来接我还故意喷了女孩子才会喷的香水,太用心良苦了吧。不过说实话,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你要是觉得送香水给我不好意所以才喷在车上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你可以整瓶的送给别的女孩子。” 阿成不由得笑了:“我刚才送一个朋友去她公司了,她喷的香水。我没有送香水给女孩的习惯,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开个先例的。”真智慧,明明在问题,却可以将问题说得只字无关问题。 “女朋友?是我上次在服装店碰到那个吗?” “是你上次在服装店碰到那个,不过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你女朋友你会送她去上班?” “你也不是我女朋友。” “说的是啊。”何天依如是地点点头,“停车。” “我开玩笑的。”阿成当然没有停。 “我也是。”何天依得意地笑,“我猜那女孩倒是想做你女朋友,但是你不愿做她男朋友?” 没想到阿成居然承认了:“她是很喜欢我,但我只当她是妹妹,虽然有时候陪她逛逛街或者接送一下,主要也是碍于长辈的情面。”不过他并不因此困绕。 “你们俩属于门当户对?”何天依猜测道,“就算你不喜欢她是不是以后也要找一个跟你身份相称的?” 阿成否认:“当然不是,我喜欢的是她的人又不是她的身份。” 何天依忽然冒出一个奇怪想法:“如果是我你会娶吗?” 阿成当即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们俩不可能的,我跟你不合适。” 何天依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失落,果然是这样,她这样的人一般人是看不上的。 第89章 何天依一沉默阿成就知道自己说的话伤到她了,赶紧补救:“我不是说你跟我不配,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不合适,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那种很友爱的喜欢,因为你很好,你这么聪明智慧又漂亮。”说着说着,他好像有点前方不搭后语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把你娶回家,让你过最好的生活。如果我可以的话。” 何天依原本并不十分难过,可是她听着听着就难过了,替阿成难过!因为他的语气竟然真的是难过的,好像没娶到她是件超级伤心的事。这是有多茅盾啊,他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 “你还好吗?”她问,角色好像调换了。 阿成舒缓了一下情绪,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对不起,没吓到你吧。” 何天依摇头:“我能混到今天就已经说明我胆子的大小了。” 阿成没说话,却加深了笑意。可是等他想说话时却没机会了,他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来了,看来是真忙啊。可能是他觉得不好意思吧,有两三个电话他都是不愿多谈的样子,说了几句就挂了。然而尽管这样他还是一路聊电到了他预订好的餐厅。 这些电话也神奇得很,他们到了餐厅之后就再没响过。 “不好意思,今天特别忙一点。”阿成说。 “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竟然让你从百忙之中抽空请我吃饭。”何天依说。 像所有小说和电视剧中一样,他们的位置在窗边,玻璃窗。 阿成拿着过菜单:“这里是西餐厅,也可以吃中餐,菜单我给你念一遍,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菜单拿给我一下。” 阿成把菜单递过去给她,她拿着菜单掂了掂,打开快速翻了一遍:“这菜单得有半米高吧?你打算念完?”她笑了,“原来你不是请我吃饭来的,这菜单念完怎么也得三天后吧?你觉得我会让你念吗?除非我不想吃饭了。” 阿成又笑了,他都没发现自己今天特别爱笑:“为了洗脱我的嫌疑我决定不念了,喜欢吃什么你说吧。” 何天依敲敲菜单思忖了下:“你觉得好吃的就点吧,我客随主便,酸甜苦辣不要太酸有点甜去苦少辣,菜不能太生也不能太熟不能太咸也不能太淡。” 这……也太客随主便了。 然而阿成好像并没有被难倒的样子,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镇定自若,他淡然一笑:“难怪你那么瘦,原来是平时吃不饱。”这要求能吃饱才奇怪。 何天依笑了:“我开玩笑的,你随便点吧,哦,还是那句,不要太酸有点甜去苦少辣。” 这个就好办了,阿成拿着菜单三下五除二就点好了。 “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阿成问。 “不怎么样?你有介绍?”何天依问。 没想到他还真有:“我就是为这事是来找你的。” 何天依无光的眼睛顿时亮了。这事确实可以分到重要那一边了!所以说人脉很重要,人缘很重要,哦扯远了:“你真的帮我找到了?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跟对方面谈?”阿成也算是一个知情者了,如果没有八成把握他应该不会这么胸有成竹。 阿成不紧不慢,把服务员端来的饮料拿给她,拿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然后才说:“你现在就可以跟对方面谈了。” 何天依惊讶了:“你?”确定没玩笑?唱的哪一出? 阿成点头:“就是我想学钢琴。”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一个星期学三个下午,四五六这三天,每个下午两个小时,学费多少都没问题,如果我在这三天内哪天没时间学或者三天都没时间学学费照付,如果你没时间学费也照付。学琴的地方是我朋友一处小院,车程大概二十分钟,我会接送你来回。” 阿成没让何天依疑虑太久就把时间地点人物工钱可能出现或不可能出现等问题一一交待清楚,这可以说速战速决。 这样的学生哪里找?这样的条件哪里找?这样的条件太诱人!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先不说其他,就是这时间就够诱人的了。傻瓜才不答应呢? 点的菜陆续上了,阿成说了一遍上来的是什么菜,然后用刀叉将一份全熟的牛排一片片切开,对何天依说:“先吃东西吧。” 何天依拾起叉子叉了个丸子边吃边思虑,阿成看她的动作虽缓慢却稳稳定定的,既没碰到其他东西也没有让丸子掉下来,嘴角隐隐逸出一抹笑。 阿成切完牛排就直接放在何天依面前:“这是牛排,已经切好了。” 何天依怔了下,这就是所谓的体贴入微吗?认识阿成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她刚才仔细地想了一遍,阿成这哪里是要学钢琴,他根本就是送钱给她用,不过是借了学钢琴的名义罢了。她和他不算熟,顶多能算普通朋友,但抛开她跟他认识时的那些千奇百怪,他的帮忙是真的,他的关心也不假,可就是这样才稀奇。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她没有三头六臂那样与众不同,虽然聪明漂亮也还远不到人见人爱的,如果说他为财的话更不靠谱,他的一个车轮可能都可以和她的全副身家相提并论了!可是他为什么? “要不要帮你再要一份牛排?”阿成一语惊醒神游中人,只见何天依愕然抬头。看她吃得那么专注的样子,好像很好吃似的。 这误会有点大了,她只是因为专心思考而只知道埋头猛吃,并不是因为喜欢吃而吃,虽然这牛排确实不错,如果不是阿成问的那一句她可能已经消灭了完那份牛排了。 “不用了谢谢,我只是一时停不住口,你吃吧不用管我。”何天依说。 阿成却管了,他夹了一块糕点放何天依碗里:“尝尝试个吧,绿茶千层酥。” 何天依说了声谢谢就吃了起来,心里默默点头,酥香脆且入口易化,不知道怎么做的,改天让妈妈也学学,妈妈学做的南瓜饼就不错,如果……啊,差点又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她喝了一口饮料润喉,然后问:“你是不是认识每一个女孩子都对她那么好?” 正在吃东西的阿成闻言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一会儿才说:“不是,我是看人的,像你这样的我一般都不会对她太差的。” 像她这样的?像她哪样?可爱?温柔?聪慧?看不见?会弹钢琴?脸皮厚?还是多样择一?她还没问出来就听到有人叫她“天依,好巧啊你也在这吃饭。” 何天依笑了:“小乐,好久不见你找我玩了,我想找你又怕你没空,最近很忙吗?” 丁小乐点点头:“想偷懒都没时间,等我忙完了再跟你疯疯癫癫的玩几天,呃是快快乐乐的玩,玩个痛快。哦这帅哥是谁啊,我没打扰你们吃饭吧?”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们。 何天依摇头:“当然没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阿成,我朋友,这是小乐。”她指着丁小乐说。 阿成站起来和丁小乐握手问好。 阿成说:“坐下来一起吃吧。” 丁小乐赶紧摇头:“你们吃吧,我朋友一起来的,我们在那边订了位子。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吃。”她意味深长地拍拍何天依,又看了阿成一眼,“天依,有空找你玩。” 何天依对她点头:“好,到时候也可以叫上子航。” 丁小乐嘴一撇很不乐意的样子:“不叫,我吃饭撑着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丁小乐走了之后阿成说:“你的朋友好像也挺多的?” 何天依志得意满:“那当然,谁让我人品好。” 这姑娘的心态真好。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阿成也觉得心里阳光灿烂无比。 吃完了就该把没说完的说完,阿成问:“你觉得我给你介绍的学生合适吗?如果合适的话咱们可以谈谈更多的细节。” “不合适,你还是另寻他人吧。”她果然是傻瓜,居然没答应,如果被温心知道一定会骂她傻。 阿成有点儿讶异,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了:“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你认为哪方面不合适?我真的很想学钢琴。” 理由太多了,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因为你是男的,我不教十岁以上的男学生,我之前好像忘了告诉你。” 这个当然可以理解,也为她有这样的防备意识感到高兴,这个对别人可行:“陌生人肯定不行,但咱们那么熟了你还信不过我吗?咱们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过了,我是要想对你做点什么坏事的话早就下手了,何至于现在拐那么大个弯。这辈子我就是伤害谁都不会伤害你的,请你相信我。”真心真意真诚。 不知怎的,何天依因为他最后的那些话动容了,她的内心深处竟然一点儿也不怀疑,也不感到可笑。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然而也仅仅是动容而已:“我真的没有教男学生的习惯,如果教了我会不习惯,而且这规定我妈守得比我还严,就算我同意她也不会同意的。”这真不是开玩笑的。 第90章 阿成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你是说只要你妈同意了你就同意?” 何天依即时摇头:“我可没这么说,你这样子好像找不到老师教似的,你这样子多的是老师抢着去教呢。”毕竟待遇那么的动人。 阿成对何天依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我真的非常想学钢琴,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我小的时候跟着我妈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想过个安稳的日子都很难。后来安定了却要适应新环境,机会是有了偏偏没有了那种心情,因为很多事情接踵而来,根本就无从顾及那些渺小的意愿。长大以后忙完学业忙事业,但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完成,直到碰到你找工作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有什么事情没有完全,那就是我孩童时期的钢琴梦,也是我唯一的遗憾。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会永远的把它遗忘了,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教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虽然他说的话好像有点漏洞百出的样子,而她竟然特有感触的就相信了,心里还有一点点的难受!所以说做人太善良就容易多愁善感!但是这事她是主却作不了主。 “我先帮你问问吧,如果我妈说可以那我也没有意见了。”说得自己只是中间人似的!也是少见! “那我先谢谢你了,希望你能让我梦想成真。”不明真相的人听了一定会以为她在帮他什么了不起的大忙,知道了真相后一定会觉得有三只乌鸦飞过头顶。 在回去的路上何天依才接到温心的电话,温心说因为太忙抽不出时间跟她一起来。何天依跟她说没关系,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找你做什么?”温心低声问道。 何天依微微则车窗那边悄声说:“晚上回去慢慢跟你说。”接着两人就默契的挂了电话。 “朋友啊,看起来跟你关系不错嘛,悄悄话要留着跟她说。”阿成说。 “错了,是最好的朋友,她对我可好了。”何天依说,“她叫温心,人如其名,温柔可心,长得也漂亮,她可单纯了,那天在服装店你见过的,改天介绍你认识,你要是能找她做女朋友保证你睡觉都会偷笑。” 阿成笑了:“你把她夸成这样我反而不信她有那么好了,你又没跟她住一起又没跟她一起上班,说不定她没你说的那么好呢?” 温心那么好的人居然会有人怀疑,何天依当时不乐意了:“我也没跟你住一起也没跟你一起上班,你的好也许只是表面,说不定你没有你的表面那么好。”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这样说你最好的朋友。” “想来你也是有口无心,原谅你了,不过下不为例。” “说她就等于说我自己,我要是早知道我就夸夸她了。”阿成可惜的说,好像真的一样,“不过你可以多交几个朋友,像小乐那样活泼开朗的就不错。” 何天依是何其聪明,岂能听不出言外之意:“原来你看上小乐了,难怪我说介绍温心给你你会那么抗拒,刚才没少在我面前明目张胆偷偷看人家吧!我只听说过一见钟情没想到还能亲自见证,我真的挺好奇的,你刚才见到小乐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越说越兴奋,心里还在幻想他们见面时的情境,“四目相对,电光火石,目瞪口呆,心跳加速,两眼放光、、、、、、”自我陷入了自言自语随意畅想的世界。 阿成哭笑不得,竟然无言以对,不过就算想说他此时也找不到对象,原来她还是这样的她。 也许单纯无知地无忧无虑着是最幸福的。 既然答应了阿成就表明了她站在阿成都边,那她总得做点什么来为阿成争取下。做好吃的还是吃喝的还是做好事? 可等她去教堂转了半天回家好吃的好喝的已经有人做好了,今天想必没有机会了。 她回到家时何婉刚好把三菜一汤端上饭桌,叫她洗手吃饭。 她过去低头嗅了嗅:“清蒸排骨、煎荷包蛋、炒娃娃菜、玉米骨头汤,哇这么丰富。”她走进厨房问何婉,“今天什么日子吃这么丰盛?” 何婉在忙着收拾手尾:“今天觉得手痒,所以想好好露一手。”她脸上的笑降低了她说话的可信度。 何天依从碗柜拿出碗筷在一旁等着洗碗:“哦对了妈,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又提早下班又做好吃的,必有好事。 “赵老师的女儿生日请大家一起吃饭,老板让我们提前下班。”何婉忙完洗好手,“洗吧。” 既然如此,她只能相信是妈妈手痒了。 何婉给何天依盛了半碗汤,自己也装了半碗,细细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忘了放姜了。” 何天依也喝了一口,面显惊喜:“真不错,色香味俱全,浓淡刚刚好。没有姜能煮出这么好喝的汤除了我们心灵手巧的何婉何老师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何婉动动眉头:“能这么夸我的除了我们能说会道的何天依何老师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我是实话实说,你不知道我一天不夸你一遍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想要切入她今天的主题总要开个好头,然后循序渐进,“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人很好,他帮过我不少忙。” “哦,什么朋友,怎么认识的?最近认识还帮了你不少忙。”何婉喝她的汤。 “有一次我在路边买东西被人抢钱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刚好经过就帮我追回来了。那次也是在路边买东西差点被人抗钱那么巧他路过那里帮我摆平了。还有一次我跟大王他们出去玩大王跑得太急摔倒了受了点伤,他正好开车经过就帮忙把大王送去医院了。”那么多巧合她自己说出来都不相信了,然而这好像不是最重要,因为她好像暴露了什么! 何婉早就不喝汤了,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待何天依说完就说:“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些,被人抢钱包被人抗钱大王摔跤受伤,这么大家的事你居然不跟我说,我说何老师,你还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说来我听听。”这嘻笑的语调却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何老师呵呵笑:“我是想说来着,不过仔细一想都是有惊无险,我何必说出来让你瞎担心。虽说这样的事不幸遇上了那么一两回,但每回都能化险为夷,说明我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呃,这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三次,我可以向我的钢琴发誓,除此之外没有你不知道的事。”钢琴,我只是向你发誓而已,我可什么都没说,我的事那么,我妈怎么可能知得完! 何婉不致一词,去给自己装了碗饭,回头看见何天依的碗也空了顺便也帮她装了饭,其间何天依的心不能说是忐忑的,而是非常忐忑。 只听何婉慢悠悠地说:“你每次出意外他都那么巧合的出现你就没有怀疑过吗?那么多人需要帮助他怎么偏偏就帮了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意外可能跟他有关系?绝无仅有的三次每次都有他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可是她后来被他用行动来征服了,真诚得让她无法不相信,细节例如她走路不专心差点被三轮车撞到被他责备就不说了。如今几件事串连起来确实有太多可疑之处,可是无论为谁她都要说几句话。 她嘴角一弯,展现出属于她特有的微笑:“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当然不可能随意相信一个陌生人,我刚开始对他那个防意如城你是没看见,见到的话你肯定会拍手称赞,我的戒备心可高着呢,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对他改观的,但是我也不是一个不辨是非真假的人,他真心竭力的帮我,忙前忙后的,没占我半点便宜,虽说我智慧聪颖自诩人才,但他有车有钱有事业,能看上我吗?他又不瞎。我若是不对他改观,就感觉自己三观不正了。”自己的三观都拿出来了,看来中阿成的毒太深了。 何婉瞥了她一眼,吃了一口饭菜:“你怎么知道是他的车?万一他租来的呢?骗子的把戏多着呢,演技好着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苦肉计都用上,就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以后他想做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你虽然看不见,但是青春秀丽的,你以为别人不会有想法?咱们的房子虽然不值钱,如果拿去卖了也能数出一笔来。” 何天依知道人心险恶,并没想到会恶到这个地步,听得她汗毛竖起,那她一直以来是有多幸运?可是阿成说过他跟她不可能不合适,不过他后来前后茅盾了。纵然如此,为何她还是相信阿成不是这样的人? 何婉又问:“他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何天依天:“……我只知道他叫阿成。”这声音低得连别人都听出了羞愧。 “阿成。“何婉喃喃地说了一句,开始摇头叹气,语重心长地说:“这就是你说的朋友?一无所知的朋友?你只知道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真名的名字就跟他做朋友?出去千万别说是我女儿,这个脸我可丢不起哦。将军他们整天跟你在一起,不知道没有跟你学笨了!实在为他们堪忧啊!” 第91章 何天依:“……”这顿饭就卡在这儿了!她至于被嫌弃到这个地步吗?很多时候她还是很机智的好吗? 何婉仿佛料事如神般又开口了:“你今天总不会平白无故的跟我提起他,说吧,让我重新认识一下你,之前看走眼了,对不起咯。”她揶揄道。 何天依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他说想跟我学钢琴…… 何婉恨铁不成钢的气笑了:“我的大小姐你果真没让我失望!他让你信任已经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了,他居然有本事让你同意教他学生钢琴!你说你有多天真?就算他真的有钱,多的是名流钢琴师去排着队教他,想必为了说服你他也费了不少心思吧!这才更可疑。等你教了他之后下一步呢,我是不敢想像,你自己琢磨吧!” 妈妈果然聪明一猜就中,他着实说了一段动人的话语,不然她也不会动了恻隐之心。她本来在心里已经接纳了阿成这个朋友,如今听了妈妈头头是道的分析,她有点糊涂了。 “我没同意教他学钢琴,只是说会考虑一下,回来和你商量再答复他,因为我跟他说过不教男学生。” 何婉深思地吃了几口饭,才抬头对何天依说:“你明天打个电话给他,就用不教男学生这个理由拒绝他。以后不见跟他见面了,无意碰见了就要跟他保持距离,能离多远离多远。即使他目前还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可是人心难测,谁能保证以后的事。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又跟常人不一样,我的忧虑是别人的千百倍,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让我怎么活?” 何天依的愧疚即时浮上心头,她慎重地说:“妈,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不会再见他了。以后见到他我扭头就走,有他在的地方我退避三舍,不五舍,更别说听他的巧言令色了,您就放心吧。” 何天依作了保证这事总算告一段落了,何婉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她不是担心何天依,而是担心阿成不会罢休。 在临睡前何天依跟何婉说了晚安,何婉也笑着回应了。如果何天依看得见就会看到何婉脸上那抹深深的愁容。 那一晚何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久久不能成眠。 何天依则上楼就打电话给温心会报情况,说了今天和阿成见面的内容以及晚上和妈妈谈话的内容,温心可以听得出她的心情有点儿低落。 温心柔和的嗓音悠悠的说:“我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怀疑,没想到阿姨会说得这么确切,我觉得阿姨是对的。你还是听阿姨的吧,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他开的条件那么好,谁知道他会安着什么心。所以你不用难过,工作没有可以找,朋友没有也可以找,不缺他一个。” 何天依声音依旧有些沉闷:“我难过不是为了工作和阿成,是因为我让我妈担心了。”好吧她心里承认有一丝丝是因为阿成难过,毕竟她和他曾经是朋友,以后就是陌路人了,她的心情还是复杂的。 —————— 江文双和安萍一脸疲倦地走进办公室,扔下包包就瘫坐在办公椅上,一副打死也不起来的样子,这几天跑市场开会修改样板可把她们累惨了。 “累死我了,明天谁要是让我去看面料去看样板修改样板之类的我让他竖着进横着出。”江文双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疲惫。 “如果是老大叫呢?”安萍抬起一边眼皮瞅着她。 “那我就把这个任务叫给你。”江文双不厚道的说。 “去你的。”安萍顺手拿起桌面上的涂改液扔过去,江文双虽然疲累动作却仍然敏捷,伸手就接住了。 “明天去哪儿玩?”安萍问。 “睡觉,我要好好的睡上几天几夜,做几天美美的梦。”江文双说。 安萍嗤之以鼻:“你舍得睡觉?你明天不马上飞去找你的丁落声我就不姓安。” “讨厌。”江文双嗔骂了一句,“谁说他是我的,我才不去找他,我等着他来找我。”最后一句眉角都是笑。 话虽是这么说,但第二天江文双果然不出安萍所料精心打扮了一番去找丁落声的公司找他吃午饭,如往常一般没有通知他,想给他个惊喜。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当她满心欢喜的来到望远集团却被前台妹妹好心告知丁落声已经几天没上班了,原因不详。 她失望地走出去,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怨怒。埋怨他竟然不在,怪他没有跟她说他的近况,即使她忙,为什么他就不可以打个电话发个信息给她。她也恨自己为何这般一厢情愿的来找他,如果他心里有一点她的位置不会连个信息都没有。 江文双,你为什么要这样自降身段,追你的人都可以组三十个足球队了,有十五个足球队的人都不比他丁落声差,剩下的十五个比他好,只要你动一动眼角哪个不为你前赴后继,你偏偏要来找一个让你吃闭门羹的男人?你什么时候蠢成这样子了? 她愤怒地踢了两脚自己的车轮,感到还不解气又踢了几脚。咬了咬牙,哼,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又怎样,你一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只要是我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她坐进车里拿出手机拨了丁落声的号码,打了几次却无人接听,她把手机狠狠地扔到副驾座。 坐了片刻她又捡起手机打了丁小乐的电话,还是一回两回没人接听,当她气得又要扔手机时丁小乐的电话打回来了。 “喂文双,不好意思啊,刚才不知道你打电话过来。”丁小乐抱歉的说。 “哦,没事,你现在很忙吗?”江文双迅速收敛情绪。 “不忙了,刚刚有点事,现在还有一点事,准备忙完了就去吃饭了。” “哦我也还没吃呢,要一起吗?” “你要来?我和我哥在b城哦,他去取车了,你来的话我就先不告诉他,等下给他个惊喜,路上我再发地点给你。”丁小乐半真半假地笑着说。 “你们在b城?去哪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这里去b城至少一个半小时,她才没有那么迫不及待。 “有点儿事要办,回程还没确定,等下跟我哥商量下才知道。” “哦,有重要的事吗?” “也可以这么说。”丁小乐目光扫到丁落声的车来了,赶紧跟江文双说再见,“我哥过来了,先这样,有空聊了。” 江文双:“……”言犹未尽,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但那边已经收线了,她只好拿着手机发愣。 丁小乐跳上车的第一时间就是向丁落声报告:“你猜刚才谁打电话给我?” 丁落声眼角也不扫一下过去:“是否猜中了你自己坐车回去?是的话我就猜。” 丁小乐自讨没趣地朝他扮了个鬼脸,一点乐趣都没有:“以后你的女朋友要是让你猜这猜那你也跟她这样说就准备好每年过光棍节吧,哼。”说归说,她还是不打自招了,“是文双,我听说她最近可忙了,我猜你肯定没有关心过人家过得怎么样。其实我觉得文双也挺不错,人长得漂亮又能干又跟我是同行,要是你们在一起我们仨都有共同言语,一举三得啊!” “听你这口吻这夸奖我倒是觉得你和她更合适,你们更有共同言语。哎你别瞪我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放心,我可是很开明的。”丁落声望着后视镜笑,“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为了你未来嫂子而来,找到了我是要娶她回家的,你让我寻花问柳要是让你嫂子知道了她以后找你算账我可是站你嫂子那边的。” 丁小乐翻翻白眼,都不知道是不是她亲哥来的,所以她决定不理会他的前半段话:“话别说太早了,说不定我未来嫂子已经是别人的嫂子,你何不先做两头打算,我未来嫂子若已有主,你还有个最好的备胎。”她这大哥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自欺欺人。 “做人要真诚,我小时没教过你吗?看来是我小时疏于管教,现在我还是想想办法怎么管教回来吧。”他这妹妹确实欠管教,什么糟主意都出。 丁小乐不屑地哼了一声,觉得还是赶紧换个话题为妙:“我们寻寻觅觅兜兜转转找了江馨那么多年,谁知道她竟然已经改名字了,唉,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算是白费了!”他们浪费了多年的心血啊。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们还小,不知道江馨在什么学校读书,不知道她住什么地方,不知道她父母的名字,只知道她叫江馨,只知道往她的病房跑,还是偷偷的。后来,他们想找她的学校和住址却没有机会了。 原来他们还知道她的名字,现在她连名字都改了就真的成了一无所知了! 他们虽然已经不再盲目地亲自到处去找她,但是他们找她的信息从未断过,所幸如此,他们这次才能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找到了疑似江馨幼儿园的同学。 第92章 江文双和安萍一脸疲倦地走进办公室,扔下包包就瘫坐在办公椅上,一副打死也不起来的样子,这几天跑市场开会修改样板可把她们累惨了。 “累死我了,明天谁要是让我去看面料去看样板修改样板之类的我让他竖着进横着出。”江文双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疲惫。 “如果是老大叫呢?”安萍抬起一边眼皮瞅着她。 “那我就把这个任务叫给你。”江文双不厚道的说。 “去你的。”安萍顺手拿起桌面上的涂改液扔过去,江文双虽然疲累动作却仍然敏捷,伸手就接住了。 “明天去哪儿玩?”安萍问。 “睡觉,我要好好的睡上几天几夜,做几天美美的梦。”江文双说。 安萍嗤之以鼻:“你舍得睡觉?你明天不马上飞去找你的丁落声我就不姓安。” “讨厌。”江文双嗔骂了一句,“谁说他是我的,我才不去找他,我等着他来找我。”最后一句眉角都是笑。 话虽是这么说,但第二天江文双果然不出安萍所料精心打扮了一番去找丁落声的公司找他吃午饭,如往常一般没有通知他,想给他个惊喜。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当她满心欢喜的来到望远集团却被前台妹妹好心告知丁落声已经几天没上班了,原因不详。 她失望地走出去,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怨怒。埋怨他竟然不在,怪他没有跟她说他的近况,即使她忙,为什么他就不可以打个电话发个信息给她。她也恨自己为何这般一厢情愿的来找他,如果他心里有一点她的位置不会连个信息都没有。 江文双,你为什么要这样自降身段,追你的人都可以组三十个足球队了,有十五个足球队的人都不比他丁落声差,剩下的十五个比他好,只要你动一动眼角哪个不为你前赴后继,你偏偏要来找一个让你吃闭门羹的男人?你什么时候蠢成这样子了? 她愤怒地踢了两脚自己的车轮,感到还不解气又踢了几脚。咬了咬牙,哼,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又怎样,你一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只要是我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她坐进车里拿出手机拨了丁落声的号码,打了几次却无人接听,她把手机狠狠地扔到副驾座。 坐了片刻她又捡起手机打了丁小乐的电话,还是一回两回没人接听,当她气得又要扔手机时丁小乐的电话打回来了。 “喂文双,不好意思啊,刚才不知道你打电话过来。”丁小乐抱歉的说。 “哦,没事,你现在很忙吗?”江文双迅速收敛情绪。 “不忙了,刚刚有点事,现在还有一点事,准备忙完了就去吃饭了。” “哦我也还没吃呢,要一起吗?” “你要来?我和我哥在b城哦,他去取车了,你来的话我就先不告诉他,等下给他个惊喜,路上我再发地点给你。”丁小乐半真半假地笑着说。 “你们在b城?去哪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这里去b城至少一个半小时,她才没有那么迫不及待。 “有点儿事要办,回程还没确定,等下跟我哥商量下才知道。” “哦,有重要的事吗?” “也可以这么说。”丁小乐目光扫到丁落声的车来了,赶紧跟江文双说再见,“我哥过来了,先这样,有空聊了。” 江文双:“……”言犹未尽,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但那边已经收线了,她只好拿着手机发愣。 丁小乐跳上车的第一时间就是向丁落声报告:“你猜刚才谁打电话给我?” 丁落声眼角也不扫一下过去:“是否猜中了你自己坐车回去?是的话我就猜。” 丁小乐自讨没趣地朝他扮了个鬼脸,一点乐趣都没有:“以后你的女朋友要是让你猜这猜那你也跟她这样说就准备好每年过光棍节吧,哼。”说归说,她还是不打自招了,“是文双,我听说她最近可忙了,我猜你肯定没有关心过人家过得怎么样。其实我觉得文双也挺不错,人长得漂亮又能干又跟我是同行,要是你们在一起我们仨都有共同言语,一举三得啊!” “听你这口吻这夸奖我倒是觉得你和她更合适,你们更有共同言语。哎你别瞪我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放心,我可是很开明的。”丁落声望着后视镜笑,“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为了你未来嫂子而来,找到了我是要娶她回家的,你让我寻花问柳要是让你嫂子知道了她以后找你算账我可是站你嫂子那边的。” 丁小乐翻翻白眼,都不知道是不是她亲哥来的,所以她决定不理会他的前半段话:“话别说太早了,说不定我未来嫂子已经是别人的嫂子,你何不先做两头打算,我未来嫂子若已有主,你还有个最好的备胎。”她这大哥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自欺欺人。 “做人要真诚,我小时没教过你吗?看来是我小时疏于管教,那我还是现在想想办法怎么管教回来吧。”他这妹妹确实欠管教,什么糟主意都出。 丁小乐不屑地哼了一声,觉得还是赶紧换个话题为妙:“我们寻寻觅觅兜兜转转找了江馨那么多年,谁知道她竟然已经改名字了,唉,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算是白费了!”他们浪费了多年的心血啊。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们还小,不知道江馨在什么学校读书,不知道她住什么地方,不知道她父母的名字,只知道她叫江馨,只知道往她的病房跑,还是偷偷的。后来,他们想找她的学校和住址却没有机会了。 原来他们还知道她的名字,现在她连名字都改了就真的成了一无所知了! 他们虽然已经不再盲目地亲自到处去找她,但是他们找她的信息从未断过,所幸如此,他们这次才能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找到了疑似江馨幼儿园的同学。 那位同学告诉他们,那是江馨失明后那一年她唯一一次见江馨,就在一个超市的门口,因为好久不见,她看见江馨就兴奋的跑过去喊她,江馨便告诉她她改名字了。 重点来了,他们听到这里屏住呼吸紧张起来,这怎么说也是一个新的线索。 于是,他们听到那位同学说:我忘记她的新名字了。 她竟然忘记她的新名字了!她竟然说忘记了! 他们当时的心情……一言难尽! 那位同学说,刚开始她是记得的,但因为她们不常见面,她也没叫过她的新名字,她念念不忘的还是她的旧名字,于是乎,岁月漫漫长,就被她遗忘了。 好在那位同学的记性还不至于太差,依稀记得江馨家的地址,听到这里他们的情绪又高涨起来,一个小区一个失明的人,还不好找吗?等他们风尘仆仆赶到那个小区时,看到高楼林立,精装雅致,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这是一片商业区好吗?戏剧得像小说里说的,那片小区早已拆迁! 现在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找江馨曾经就读的幼儿园,就盼着奇迹出现了。终于到达目的地,但是,很不幸,不同的地方相同的结果。 他们听到了自己的噼哩啪啦的心碎声,然后心碎了一地,可是他们并没有捡回来,各自嘲讽地笑了一下,木然离去。 收获还是有的,起码他们知道了她不叫江馨,难度也加大了千百倍,他们不找江馨找谁去? 吃过饭他们直接回了a城,连一分钟都没有停留,兄妹俩怀着同样的心事一路沉默到家。 车到家门口,丁落声连门口也没进,放下丁小乐就走了。 丁小乐看着自家哥哥的车子渐渐远去,耸耸肩,毛病又犯了,转身回屋去。 丁小乐进到客厅刚想上楼就被周思意喊住了,她一转头看到母亲,有点儿吃惊:“妈,你怎么那么早下班了?” 周思意淡淡地说:“我没上班,你过来。”率先走上二楼的客厅。 丁小乐心里打着鼓,一步一迟疑地跟了上去。 她嬉皮笑脸地坐在周思意的对面,以此掩饰自己的紧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这种审问似的感觉实在太强了。 “你去哪里了?”周思意问平静的问,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我……就到处转了几圈,也没有去哪里,呵呵。”丁小乐干笑了一声。 “去哪里转了?竟然公司都不去也要去转?看来这个圈挺重要的嘛。”周思意在笑,可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儿笑意。 丁小乐在心里偷偷的抹了两把汗,她好像知道母亲葫芦里卖什么药了,那药还准备给她上的。所以她也不能一直干笑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有个朋友有点儿事,十万火急的,叫我去帮忙,我就去了。” “找你那个朋友才是重点吧,不然也用不着你们兄妹一起上场。”周思意也不兜圈子了,反正问她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这兄妹俩什么事都会和自己说,但唯独那件事,只会进行得十分低调。 第93章 丁小乐在心里说,母亲英明。 “你们去找了谁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之前你们折腾什么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一直以为时间久了你们折腾不出什么来总有不了了之的时候。可是我错了,我太天真了,你们十年如一日的找,上班的找,不上班的也找,一个两个班上得三心二意,不务正业的。你们找她干什么,见到她了又怎样?她们家都不追究责任了你们还想对她负荆请罪不成?人家改了名字搬了房子就是不想你们去打扰人家,你们这样锲而不舍对别人来说根本就是一种压力,你明白吗?就算你们找到她又怎样,你们能改变她失明的事实吗?你们是医生吗?你们能帮上什么忙?你们会找医生别人不会吗?你们有那个对她心思愧疚怎么不对我们愧疚,为了你们这么多年我们没有一刻真正安心过……” 丁小乐对周思意后面的话已经自动忽略了,只知道另一件事,原来爸妈他们对江馨的事那么清楚明了,一直以来爸妈对江馨这个名字讳莫如深,从来都是避而不谈也不准他们兄妹谈论,所以他们兄妹俩从不奢望能从爸妈口中得出一丁点儿江馨的消息。 但今天的丁小乐的心情犹如经历了几回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此时正处于兴奋状态,所以她忘顾所有只跟随自己的意愿:“妈,你知道江馨改了名字,她改了什么名字?她们家搬到哪儿去了?”精光闪闪地望着周思意。 周思意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她,她在母亲的目光下讪讪地笑了笑。 究竟是亲生母亲,没有折磨她太久:“敢情我说的你只听进去了关于江馨去向的那一句,我在这里跟你讲一大堆道理你全都当耳边风了?”周思意的怒火熊熊燃起,儿不孝女不顺,她都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你看你哥哥现在那个样子,不管不顾的,他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自己,你忍心看他一步步堕落放纵自己?你愿意看到他一事无成?身为妹妹你不帮他悬崖勒马反而跟他同流合污,你有没有考虑你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你哥糊涂你也跟着糊涂?胡闹。” 丁小乐忍不住腹诽,母亲也太夸张了,事情根本没有那么严重好不好。哥哥原来就在好好的上着班,只是偶尔有点懒散,如果不是父亲太严格他至于连工作都不要了吗?哥哥只是玩了几天,哪里就堕落了?她和哥哥不过是心意一致,怎么就成了同流合污了?而且母亲还说错了一点,他们兄妹是很认真的在找江馨,不是胡闹。如果母亲他们能早点告诉她和哥哥江馨的下落,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周思意不满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我说错了吗?总之从今以后我不想听到你们去找江馨的消息,今天的事我不允许再出现一次,你哥哥如果要找你就劝着他,我就不信你没那个本事。” 丁小乐心里偷笑,母亲阻止不了哥哥就让她劝,连父亲都管不了哥哥她能劝得了才怪。哥哥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若是哥哥知道她这样想他,肯定会虐待她的,哈哈。 “你笑什么?”周思意蹙着眉头问。 丁小乐立即收敛笑容,换上一张愁眉苦脸:“妈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周思意摇摇头,心里叹息无奈。 丁落声开着车已经走了十万八千里,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放在边上的手机也在持续震动响个不停,也有不接誓不罢休的阵势,他看也不看一眼,仿佛在他眼中只剩下前面的路,一切不复存在。 他想起了小时候和妹妹偷偷去医院看江馨的情景,他们掂着脚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望着小脑袋上和眼睛上缠绕着纱布的小江馨躺在病床,小江馨的妈妈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陪她说话。 “妈妈,我想跟小洁她们玩。”小江馨渴望的说。 “你受了一点伤,要暂时在这里住几天,等你好了,就可以跟她们玩了。”她妈妈轻柔的说。 “到时我能把纱布拆了吗?我蒙着眼睛就不能跟她们玩游戏了。”小江馨继续说。 她妈妈拉着她的手,淡淡的笑:“蒙着眼睛也可以玩游戏啊,到时候你们可以玩捉迷藏。” 小江馨想了想,又问:“那我什么时候回家?我不喜欢这里。”她的语气闷闷的。 她妈妈保持着笑容,语气更温柔:“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医生叔叔的治疗,伤就会好得快,这样你就很快可以回家了。” 小江馨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她妈妈非常有耐心地一个一个慢慢回答。 “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他们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路过的护士,这才把心放下来。 “我们来看里面的女孩。”他带着怯意小声说,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已经被惊扰了,小江馨的妈妈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到窗边看了看,打开房门看到了他们。 他和妹妹紧张地望着江馨的妈妈,半张着嘴巴却什么也没说。 小江馨的妈妈大概认出了他们,问道:“你们是来看馨馨的吗?” “我们可以去看看她吗?”他期待的问。 “我们想看看她。”妹妹也露出殷切的目光。 小江馨的妈妈看了看他和妹妹,脸有犹豫之色,最终还是点点头,让他们进去。 “馨馨,有人来看你了。”小江馨的妈妈说着,意示他们走到另一边去。 “谁啊?”躺在病床上的小江馨挣扎着要起来,被她妈妈拦住了。 “你躺着不用动。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小江馨的妈妈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来陪你玩了。” 他很自觉的开口:“馨馨,我和妹妹来看你,你觉得怎么样了?” “你们是谁。”小江馨问。 “我……”是丁家明,他也是因为这件事后来父母给改了名字,妹妹原来叫丁家静。看来一场故事改变的不但是一个人的命运,还是三个人的名字。呵呵,扯得有点偏了,他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小江馨的妈妈接过了话头。 “他们是到隔壁玩的,顺便过来看看你。”妈妈妈似乎不愿意让江馨知道太多,因为江馨原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哦,谢谢你们。”小江馨说。 “馨馨,你要听歌吗?我唱歌给你听。”妹妹自告奋勇。 可是小江馨不听:“我想玩游戏。” 小江馨的妈妈在一旁对他们轻轻摇头。 他想了想:“你要听故事吗?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吗?” 小江馨对故事也不感兴趣,仿佛只钟情于玩游戏:“我想玩游戏。” 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引不起小江馨的兴趣,她除了游戏就是游戏。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笑了,多么久远的记忆,现在想来那个时刻也是难得的美好和快乐,这些都是偷来的时光! 小时候他怨恨过父母的将他和妹妹与这件事隔离,渐渐长大以后恨气就淡了,他明白父母用心良苦,不再恨了,他接近江馨的心没有减少半分,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强烈。 虽然有顺其自然的心,但只要有她一丁点儿消息,他就会不顾一切奔赴追去。一次次满怀希望,一次次失望而归,下一次依然毫不犹豫的向往直前。 他会在哪那一次的奔途中看见她呢? 在一处无人的街角,他已经停下了车子,背贴着座靠微微仰望上空,透过琉璃窗看到了天边彩霞变淡,逐渐亮起的路灯与之对映,画面还是很曼妙的。 原来已经即将要入夜了,原来他走了那么久了,原来他一点也没察觉,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伸手拿起边上的电话,三十二个未接来电,一个丁小乐的,三十一个全是江文双的。 丁小乐的直接忽略了,他打了江文双的电话。 江文双因为他没有接的那三十一个电话气得饭都没有心思去吃,打了电话给安萍,安萍先是安慰了她,然后说过来陪她,她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气馁的等安萍。 听到电话响她先是一震,看到是丁落声的名字才恼怒的撅起嘴巴,却能清楚的看清脸上的笑意。 电话响两下她没接,响三下也没接,仿佛这样就是惩罚他一般,她心里舒然不少,但她终究没舍得不接,响第四下时就接了,因为她生怕下一秒电话就挂了,她才不要打回去给他呢。 “喂。”她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的,谁让他之前不接电话,害她打了那么多。 “不好意思,你刚才打那么多电话我没听到,调静音了。”丁落声坦诚的撒了个谎。 “哼,你不接电话人家以为你不理我了呢,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受伤的心灵?”江文双自然的撒了个娇。 “你吃饭没有?”人家也打了三十一个电话给他,补偿一下也是应该的。 第94章 “没有,气饱了。”上脸了。 “那我可以省一顿饭了。”他说得平静,仿佛真的一样。 “哼,小气。”江文双把他当开玩笑。 他没反驳她的话,没像往常一样继续耍嘴皮子,直接说:“在哪里,我去接你吧。” 江文双顿了顿,也不见他继续言语,只好告诉他地址。 在等丁落声来时她打了个电话给安萍,结果被安萍痛骂了一顿,说她见色忘友,害得自己半途而返,她都已经到半路了。但是千载难逢和丁落声独处的机会她还是好言相劝把安萍劝回头,改天再找时间向安萍赔罪。 安萍恨铁不成钢的暗自叹气,竟然会为情所困,刚才还为那个男人不接电话指天誓日地骂他,现在那个男人一来电话就乖乖贴服,看那个男人对她淡然的态度就知道她在他心里没什么份量,希望她真的能打动那个男人的心才好。 丁落声在江文双数了几百个星星后终于到来,江文双有些幽怨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不接电话的事还没过去呢。 “上车吧。”丁落声只是简洁的说了三个字。 江文双嘴一抿,就上车了。同时她也发觉了丁落声和往昔的不同,沉默得她有点儿不习惯。 既然他不说话,那她说:“现在去哪儿?” 他的声音仍然无波但柔和:“你想吃什么?” “粤菜。” “好。” 车里沉静下来了。 江文双是喜动的人,所以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知道丁落声心里有事,可是他不说,她就偏要问:“你今天有点儿反常耶,今天和小乐去b城是有什么事吗?” 丁落声的嘴角总算掀起了一点弧度:“是有一点儿事,一件陈年往事,总是办不好。” “陈年往事?什么往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先由它吧。” 不说什么事也不说事情轻重,说得那么随意听着还有后续,分明是要事却不想她问下去,不然他岂会那么异常。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他越是不想说她就越想知,他不说那她就想法子知道。 丁落声不说话,江文双心里琢磨着事儿,这回是真的一路无话。 到了餐厅两人也没多讲究,随意点了些菜吃饭。 这顿饭江文双吃得索然无味。 丁落声嘻笑如常了,江文双却还是能感觉出他的不一样来,他虽然有问必答但话不多,话题永远都是她挑的头。 她觉得非常无劲,同时怒火也在一点点地升腾,吃着吃着她真想甩筷子走人,当然只是想。 吃过饭丁落声说送江文双回去,江文双说她想和他到处走走,丁落声说还有点事要忙。 “那我先走了。”江文双终于怒了,头一扭就走了,那架势十头牛也甭想能把她拉回头。 丁落声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嘴边溢出一抹无奈的浅笑,拿出手机给江文双发了个信息:对不起。 江文双看了信息,心头百般滋味,回过头想不满地横他一眼,却没看见,走太远了。 —————— 何天依总算过了两天平静的日子,丁落声不来了,阿成也没问考虑的结果,窦国文也不说什么时候有空请她喝咖啡了。 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她对自己说,可又感觉仿佛少了点什么。 我知道少什么了,她在心里自问自答,少了他们。说着就出门往教堂走去。 还没走到教堂,远远地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她也即时被感染了。 她走到门口停了一会儿,敲敲门,门很快就开了。一只小手牵着她,手心里有汗。 “猜猜我是谁。”有小孩得意的说。 何天依笑:“我猜你是大王。” 被猜出来的大王有点愣了,因为他说出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看来他的经验还是没有小蜜蜂那么足,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抢来的开门的机会呢。 然后他就被嘲笑了。 “大王你这个笨蛋,你说了话还要天依姐姐猜,你以为天依姐姐跟你一样笨吗?”将军和小蜜蜂叶子先后走过去,嘴里喊着天依姐姐。 何天依众星捧月般走进院子里:“你们在做什么啊那么开心?” “我们在玩秋千呢,天依姐姐你来玩的下。”小蜜蜂说拖着何天依的手往院子中的秋千走去。 院子分左右两半,右边那半靠的围墙种了些花花草草养眼绿化,右边那半神父用木板搭了个棚子,专供孩子在底下玩耍,靠门口那部分的地上放了张桌子,围了几个凳子,靠门口那部份并排架着2座简单的小秋千。这两座小秋千是神父最近为了让孩子们多一些娱乐而做的。 “我来推。”叶子率先跑到秋千的后面去。 “我也推。”大王后知后觉的也跑了过去。 将军站住了,看了看人满为患的一个秋千,又瞅瞅另一个空荡荡的秋千,然后走过去:“那边人太多了,你们来一个帮我推。”坐上秋千。 可是他的话没人听进去,那么可忙了呢。 叶子大王小蜜蜂推着何天依往秋千上坐,何天依抓着秋千的绳子不坐:“太小了我坐不了,我坐了你们以后就没有得坐了。” “不会的天依姐姐,你不坐的时候我们再坐。”大王说。 小蜜蜂很无语的白了大王一眼,都不想说他了,可又忍不住不说:“天依姐姐是怕坐坏了,笨。” 叶子宽何天依的心:“天依姐姐你放心吧,神父做秋千的时候我就问过他你能不能坐了,他说可以的。” 还是叶子聪明,考虑周到齐全。 神父看他们平时能做的就是做做游戏,于是闲来无事用木架做了两个秋千,从此他们又多了一项乐趣。相比较幼儿园里的孩子,他们能玩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何天依盛情难却勉强坐了上去,虽然有三个小孩在推,却没能成功飞起,因为秋千太矮何天依的脚太长! “天依姐姐,你把脚抬起来啊。”大王终于聪明了一回。 “对对,天依姐姐你脚抬起来就可以飞了。”小蜜蜂难得赞成大王一回。 “天依姐姐,你可以站上去,我们会推慢一点儿。”叶子也出了个主意。 将军在一边没人推他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这边,他望着她们左思右想,突然站起来:“我去叫神父把秋千做高一点儿。”说完也走。 “将军回来。”何天依忙喊,可是将军头也不回却跑进了屋内!她对身边的三人说,“你们喜欢荡秋千吗?” 三孩子忙不迗点头:“喜欢。” “我把将军叫出来你们接着玩。” “天依姐姐你不玩吗?” “我不喜欢玩这个。”对,这个太矮了,玩得不带劲,“你们先玩,我去叫将军出来。”将军那个较真的孩子不等神父答应是不会出来的。 将军果然在锲而不舍地哀求神父:“要不你多做一个,这样天依姐姐就有份了。” 神父坐在十字架前捧着圣经,平静而专注地看着,嘴里说:“你去找木头,要好一点的,顺便找两根结实的绳子,我给做一个。” 将军没想到神父会这样说,当即有点傻眼,木头他知道,绳子也知道,可是去哪里找像外面那两个秋千一样的木头,他又不会做,但是他却很倔强的说:“那好,我去找,我找好的。” 神父说:“找最好的。” 何天依慢慢走过去:“将军你真的要找木头给我做秋千啊。” 将军神情坚定地点头:“唔,我给你找最好的。” 何天依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你给我做一个,如何。” 将军睁大眼睛,不知所措:“我不会做。”声音低了。 何天依笑了笑:“你现在不会做,等你长大了不就会了,你长大了要不要给我做下一个?” 将军无奈:“好吧。”他算是明白什么了。 “去吧,跟他们好好玩。” “哦。” 将军出去后,何天依在十字架前面找了个蒲团坐了下来。这里的静谧她很久没有好好感受了,也许她的烦恼正是因为如此? “你有不顺心?”神父果然是看得圣经多,一猜就中。 “只是有点事情想不通而已。”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神父,你会有不顺心的事吗?” “我们都是平凡人,都有烦恼的时候。” “那你烦恼的时候会怎么做?” “看圣经。它能让我平静”神父说,“你可以唱歌,读书,走路,你可以做任何事,只要它能让你感到快乐。我们做一件事时,总会忘记另一件。” 好像很有道理,但似乎只治标不治本,莫非是因为她道行不够深?如果她每天过来听神父念念圣经,和将军他们玩玩游戏,说不定可以变得和神父一样万事渗透?没有隔夜的烦恼?若是这样那就真是太好了。 “你有烦恼过他们以后怎么办吗?”她想到了外面的孩子们。 “现在不想,他们的未来我不能做主,上帝会为每个人安排。”神父说话越来越高深了,嗯也可能是表达的关系,“中国有句古话:船到桥头自然直。” 何天依表示赞同,还是过好眼前吧。他们的以后,以后再想吧。 第95章 何天依听了一会圣经,终究是抵挡不住外面喜悦欢乐笑声的诱惑,要到外面去。 她快要踏出门口时,听到神父悠然地说:“他们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这是她不愿看见的事,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们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陪着他们,他们陪着她,她舍不得他们。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有能力留住他们,可是她自己都没有找到能让自己一世安稳的地方,谈什么留住他们? 有点不对路,杞人忧天这种事她做过,然而做得不多。她一向是乐天一派,比谁都看得开,最近这是怎么了?越活越回去了? 想多就会多想,她还是什么都不想为妙。神父真不够意思,自己置身事外却把她拉入其中,不知道她出不来了吗? 在教堂里呆到中午顺便在那里吃了午饭,回家睡了一个小时就又出门了。她那封信终于可以寄出去了!明明那么闲,弄得好像自己很忙似的! 从邮局出来,一件心事总算了却了,但又一桩麻烦来了,她好像又被人跟踪了!刚才进邮局前她已经有感觉了,她还一度以为是错觉,现在那不紧不慢的追随感又来了。 不会是哪个闲的慌的熟人吧?例如曾经的某某某?是就最好了,她可以原谅他现在的欠打的行为。 那脚步果然近了,肆无忌惮的,这是要开抢了还是要相认了?她犹豫着是喊救命还是退回邮局还是原地侍机应变? 难道她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邮局门前遭劫难?五步四步三步……千钧一发一际她刚要做出决策时跟踪的那个人喊了两个字:“天依。” 她心里的狂风暴雨万马千军天崩地裂终于回归平静,不过也够她喘一段时间的气了。 “你认错了人。”她扭头就走,玩什么不好居然玩跟踪,不知道别人害怕的吗?她心肝都快吓出来了。 那人:“……”不敢相信,看了又看,再三确认,追赶过去,“天依,我是窦国文。” 何天依脚步不停:“卖国人我就听说过,窦国文不认识。”敢吓我,我耍你。 窦国文:“……”不知所措,不过他却不是笨的,“天依,你别逗我玩了。” 居然被发现了!不好玩。 “天依你要去哪里?” “你猜。” “……”他猜不出,“我刚才看见你进邮局了,你是去寄东西吗?” 她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不是,我是去买东西。”那是属于她的秘密,说了就不是她的秘密了。 “哦,你要买什么东西,下次可以叫我帮你买。”可能是他眼花了吧,刚才她只是问别人拿了个信封然后又还给别人而已,看来他得换一副眼镜了。 “我去买……邮票,我喜欢邮票,我集邮。”才怪,她连邮票都没见过。 “哦。”窦国文说,环顾周围,可供吃喝的地方还是不少的,“你累不累,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她想起来了,他说过请她喝咖啡的,他会有什么事找她?难道谁把她要找工作的风声透露给他了?莫非又是一个阿成?不知他会开什么条件? “不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 “冰糖葫芦,又香又甜又脆,不香不甜不脆不要钱。”有人撑着一把冰糖葫芦沿街叫卖。 何天依心生一主意:“不如我们买串冰糖葫芦到那边的公园慢慢说吧。”她记得前方右转角有个公园,比在室内的感觉好太多了,她又有的是时间听他搬条件找理由,反正她又不教男学生。 窦国文:“……”他没有听错吧,冰糖葫芦?他一个大男人拿着个冰糖葫芦去公园聊天?然后现实告诉他没有听错,那边何天依已经把卖冰糖葫芦的人招呼过来了。 “要几串?”那人问。 “两串。”何天依爽脆的说,然后窦国文嘴里的一串就卡在喉咙了。 窦国文看了一眼甜丝丝吃着冰糖葫芦的何天依,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冰糖葫芦,有点不好意思瞄瞄四周,推推眼镜低了低头,和何天依一步一步走向公园。 他们在公园的水池边坐下,头有凉亭遮顶,前方池塘水波轻荡,微风拂面而来,这样的环境最适合聊天了。 何天依咬了一个冰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这可是她小时候最爱的零食,长大了也没有改掉。她喜欢那些冰糖脆脆粘粘的感觉,是一种美好的记忆,能甜到心里去。 “你不喜欢吃吗?”何天依听着那边没动静,如果在吃的话至少有点儿声音。 窦国文难为情地看看手中的冰糖葫芦,这小孩子吃的玩意儿,他一个大男人吃起来会不会是个笑话? 然后他没想到,假如要算笑话,由他在马路上拿着冰糖葫芦一路走到公园本身就已经是个笑话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既然要聊正事,那就入正题。 “没……什么事,就想找你出来聊聊。”窦国文的脸霎时红了一点儿。 “……”他怎么知道她很闲?能做的事只有聊天了!他调查过?唉,搞笑的是她还以为人家是来开条件做她学生的!过度自以为是就是病,不知道怎么治?呵呵,真是欲哭无泪,哦不,是哭笑不得。 说是哭笑不得她却笑了,窦国文望着她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竟然觉得像花一般好看。他回过头,缓缓的举起手里的冰糖葫芦,吃了一口,很甜。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对他的行踪还是感到奇怪的。 “咳咳咳”窦国文忽然强烈地咳起来,一听就是停不下来的样子。 何天依:“……你没事吧?要不要紧?”莫非还有什么内情,难道就是她猜测的样子? 窦国文咳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有点口齿不清的说:“我约了……人……谈事情,忘记了……我要先走了。” 何天依笑了,原来如此:“快去快去,让人久等可不好。”这都能忘记,他不咳才怪! “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我先走了,有空再找你。”窦国文说完拿着冰糖葫芦行色匆匆地走了。 何天依幻想了一下他捏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路奔跑的样子,好滑稽好好玩,这个窦国文还是蛮可爱的。 神父说得对,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忘记另一件,她今天下午的心情就非常好,仿佛这几天心里的阴霾都一扫而光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了,找工作,越快越好。 回去的路上她给自己假设了各种计划,不能像如今这样坐以待毙,等别人的消息是很难熬的,她要主动出击,自己找熟人去问,曾经的学生也可以是一条渠道。如果最后都不行那她就回琴行当老师。 她愈发觉得可行,为这个想法而兴奋。为什么她之前没有想到呢,白白烦恼了那么久! 她踏着快乐悠然的步子打算到市场买点菜,晚上做点平时很少做的特色菜,好好犒劳自己。好吧,她其实是想看看她的厨艺退步了多少,时常都是妈妈做饭,她根本没有上升的机会,为了她的厨艺看来今后要把做饭的权争取到手才行。 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路,不会是阿成吧?这几天他忽然无声无息,现在冒泡也不奇怪。 还真别说,她猜得挺准,电话那头果真是阿成,问她考虑得怎样了。 她婉转说了母亲的意思,顺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最后多谢他的好意,再让他另请高明。 阿成说:“你们还是不放心我这个人吧!你妈妈不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要不这样,教琴的地方由你来选,随便哪里都可以,如何?” 何天依也不说如何,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公司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我有空可以去看看吗?” 阿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犹豫了,公司的地址和名字说出来都没关系,可是…… 那么简单的公司名字和地址都不愿说,果然有问题!原本她还为失去这个朋友感到可惜,现在终于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了,瞬间感觉心里轻松了。 她不等阿成回话就说:“我还有事,先这样吧。”再见也不用说了,不用再见。 阿成握着电话,神色难辨。 —————— 江文双约了丁小乐逛街,丁小乐让她到丁家去接人,如此一来正合她意,所以她都怀疑丁小乐是不是故意的。 女生一般出门都要磨个把小时,约定时间过后是用来迟到的,这是女生的专利,因为她们要化妆换装照镜。 在这一个小时里她可以做很多事了,例如,她可以熟悉丁落声生活的环境,他不上班有可能会在家,她可以拉他一起出去。 想想就很美。她一定是疯了,竟然为了这个欣喜若狂! 可是想得美,现实却很残酷,不要说见丁落声,她连丁家的大门都没能进。 丁小乐素面朝天,包着黑色的背包,甩着利落的短发,穿着休闲的t恤和洗白的看牛仔裤在门口站着,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江文双脸上僵了一下,和丁小乐打招呼让她上车。 “你好像不太喜欢打扮啊,你看你,裙子不装也就罢了,怎样妆不化一下?”江文双言不由衷。 第96章 “太麻烦了,就跟别人穿着龙袍不像太子一样,我穿上裙子也不是淑女,而且我感觉穿裙子特没安全感,走哪儿都担心走光!”丁小乐想到那画面,实在是不太美。 江文双笑笑:“你哥……在家吗?” 丁小乐摇头,心直口快:“不在,他除了在家睡觉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外面,不要说你见不到他,我想见他都难!”她那个哥哥,真让她羡慕啊。 江文双好奇地问:“为什么?我听说他现在不在公司上班了,那他在忙什么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呵呵,我改天找个机会问问他。”除了吃喝玩乐他还能做什么,丁小乐腹诽。 这么敷衍的话江文双怎么听不出,但是仍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他怎么不在公司上班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这次还问不出个所以然,那她接下来的问题就不能继续问了。 “其实我也不在清楚,我只知道好像哥哥和爸爸闹了点矛盾,哥哥就不去上班了。”在家丑不外扬啊,她只能对不起哥哥一回了,所以哥哥的形像她是真心不能再毁了,她赶紧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哪里逛?要不去百货新城,那里有家包包,我很喜欢非常她们的款式,我们去看看吧是!” 江文双只好点头说好。 两人到了百货新城东看西看,都没买什么东西,到了丁小乐说的那个店才买了两个包,一个背包,一个斜夸包,都是丁小乐买的。 “你怎么不买,我感觉都挺好看的啊。”丁小乐问。 “下次吧,我前不久刚买了两个。”江文双说。 经过一个钱包专卖店,江文双走了进去,丁小乐随后。 “你要买钱包?送人?”别问丁小乐怎么知道,不送人的话女生是不会看男款的。 “嗯,我先看看。”江文双说着,先看了,然后又选,跟着就买,还买了个特贵的。 店里还卖有其他皮,皮带,江文双也挑了一条合意的埋单。 丁小乐似乎猜到了江文双要送给谁,可她也没多言,因为那个谁不让她多管闲事。 果然,丁小乐猜对了一半,江文双让她帮忙把钱包转交给丁落声,她赶紧拒绝了,让江文双自己给,她就不给自己惹这个麻烦了,若是让哥哥误会了她也有份参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哥哥真是太可恶了。 不过话说回来,丁小乐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虽然曾经撮合过丁落声和江文双,但是丁落声不让她这样做,那她就不做,不会背着丁落声虚与委蛇。 江文双也不勉强,她本来就是随口让丁小乐拿给丁落声,好让丁小乐事先知道这件事而已,她自己给的话还可以找个借口见丁落声。不过被人拒绝了还是想讨点好处的。 “小乐,前天你跟你哥哥去b城到底是做什么的,我那天见过他,他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还说是b城是因为很多年前的一件事,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那天你还见过他?”丁小乐惊讶道,哥哥什么时候变性了,他那个时候不应该鬼都不理的吗?很快她发现自己关注错重点了,“呵呵,是很多年了,那时我们还小,做了一件伤害别人的事,现在想看看她,但是一直找不到人!” “那是什么事?很严重吗?那个人是不是不肯原谅你们所以躲着不见?但你都说了是小时候,那时你们可能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能全怪你们呢?” 那么多问题,丁小乐都不知道回答那个先:“是挺严重的。虽然我们那时很小,但伤害是我们造成的,全怪我们也是应该的。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们,因为我们根本就找不到她!” “那到底是什么事?”这个丁小乐,为什么回答问题总是不在重点。 “我哥没告诉你啊?”好吧,她问的简直是废话,说了就不用问她了,“既然他不想别人知道,那我也不说了,免得他到时找我算账。”最后一句半真半假。 虽然丁小乐这么说,江文双却不打算这样放过她:“小乐,你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呢?即使我帮不上忙那么重要的事我都不知道那我们还算什么朋友,你说是不是?” 本来说到这个份上一般人都会不好意思不说了,丁小乐却和一般人不同,她说:“文双,这跟我们是不是朋友没有关系,关系是我说了可能我哥一个恼羞成怒就不认我这个妹妹,那时我们还是朋友,但我和我哥就没有关系了,你知道,我哥对我狠着呢!”在心里说着哥哥对不起,又让你做恶人了! 江文双对丁小乐油盐不进窝火得很,但这尊佛她还要供着,只能嗔怪几句,不过至少她现在也不是一无所知了,其余的只能在丁落声身上挖出来了。 除却这件事,江文双和丁小乐还是可以愉快地逛街的,毕竟这些都是女人的天性和爱好。 丁小乐回到家,左右思量觉得对自家哥哥这么无知真不是个事,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庄子航。 “哟,丁大小姐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我,是不是久不见突然想我了?”庄子航开口就点火。 “是啊,想看看你死没有,没死的话就趁早,不过既然没死就回答我个问题,回答了你随意。”丁小乐不甘示弱,说的话更狠,对着庄子航她的口就是留不了情。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一口气上不来了,可能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了,你另请高明吧。”作出要挂电话的语气。 “喂,小气鬼,你就这点肚量?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跟一个小女子计较,你羞不羞?” 这时候又分男子汉和小女子了,骂别人还嫌别人小气,女人就是这般不讲理。而且这语气这语句,确定说出来的是小女子?才怪。 “我就是小气鬼,我就这点肚量,别人我肯定不计较,但跟你,不计较不成啊,并且,我一点都不羞。” “要脸皮多厚才能说出这话来,你不羞我都替你羞了。当我没打过这电话,不再见。” 庄子航趁她没来得及挂电话马上道:“骂了人就想当没打过这电话,你也太自私了吧,至起码也顾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吧,不过我对你从来不抱任何幻想还是算了吧,说吧,什么问题?” 丁小乐咬牙切齿,但好歹有个台阶下,她就是不计较那么多了:“我哥最近有没找过你?” “当然,我们是兄弟。” “他有没有说接下来怎么做?” “想知道?” “废话。” “没有。” “那他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不知道。” “他找你你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找我我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他没找我啊?” “你不是说他最近有找过你吗?” “他最近有找过我,可他这几天没找啊。” “……”丁小乐电话拿到跟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了,再见。”她就不应该打这个电话,完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庄子航很无辜的笑笑,女人真是不讲理,特别是这个姓丁名小乐的女人。 —————— 不要说庄子航和丁小乐不知道丁落声在做什么,就连丁落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感觉自己满怀抑郁,又仿佛心里一片空白,这种感觉是很糟糕的。 他一个人在酒吧里喝了两天酒,不是酩酊大醉却是一杯接一杯,嗯,主要是慢慢喝的。喝下去不醉,眼里却看什么都醉,大抵,醉的是心吧。 过了两天多这样的日子,感觉还是很没意思,那天去到酒吧喝了一杯,他就出来了。 他一路驱车奔跑,最近来到了三天门小区。车子停在小区外,他下车抬头环顾了一下,一步步走了进去。 很清幽靜雅的小区,陈旧却干净清新,和外面喧嚣华丽的城区相比,这里多了一份说不出的静美。 他现在才发现,从前也许走得太匆忙了。原来静下心来,放慢脚步,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例如心情和视角。 他步行至小区的小公园,那里有两个阿姨在说话,看见他便停了下来,双双打量着他。他淡淡地笑笑,轻轻地走过,为了不给何天依找麻烦,他一路走到了教堂。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找谁,只是想找个地方,到处走走而已。 然而不想找谁却偏偏找到了谁,那谁居然在做一件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她居然在背九九乘法口诀!都说近朱者赤,她是近孩子就童真吗??? 他在门口听着她一句一句地背完,然后邪恶地想,她居然没有背错。 何天依背完,然后就轮到小蜜蜂,小蜜蜂问,可不可以让大王先背,何天依说可以,等下次大王猜剪刀石头布输了轮到他先背。 小蜜蜂不情不愿地背起来,开始背得还算顺畅,背到中间就不那么利落了,断断续续了的,背到四四就彻底背不出来了。 第97章 “四四多少,你要不要数一下手指头?”何天依问。 小蜜蜂伸出双手看了看,脑袋凌乱了,四个四好像有点多。 这时,丁落声敲门了。 小蜜蜂眼睛一亮,这个门响得太好了,赶紧跑到门边去,其他三小孩随后。 她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是谁?” 丁落声还没说话,那三个小孩已经跟着问了:“对啊,你是谁?” “是我。”丁落声声音清亮。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将军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丁落声苦笑,正准备自报家门却被人认了出来。 “好像是落声哥哥?”叶子说。 “落声哥哥是不是你?”大王说。 丁落声笑了。 “大王你个笨蛋,这样问是坏蛋他也会说是落声哥哥的。“将军骂道。 “是我,落声哥哥。“丁落声说。 这一次,小蜜蜂已经确认了,立即打开大门,然后看到了立在门外的丁落声。 “落声哥哥。”小蜜蜂喊道,另外几个小孩也跟着齐齐喊道。 丁落声调皮地一个一个喊他们的名字,喊完了才说你们好,这才进了门和他们一起走进去。 何天依是第一个听出他声音的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丁落声走进来她也是:…… “天依。”丁落声喊道,“好巧啊,你也在。”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何天依捡起笑容:“是啊好巧,你怎么来了?” 丁落声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了,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谁知道你也在,你说这是不是缘份?” “天依姐姐现在每天都会过来教我们背口诀呢。”小蜜蜂说。 “哦,那你会背没有?”丁落声问。 小蜜蜂低着头不吭声了,大王帮她回答:“她不会,她背到四四就不会了。” “那你会背吗?”丁落声说。 “还没轮到我呢,到叶子。”大王赶紧说。 叶子看看小蜜蜂又看看何天依:“小蜜蜂还没背完呢。” 何天依说:“小蜜蜂背不下去了,现在就到你吧。” 叶子哦了一声,然后开始背口诀,周围一片寂静,都认真的听她细声细气的念着。 尽管叶子聪慧灵性,但她也只背到四八就下不去了。这么一来,将军和大王就有点慌了,要知道他们当中叶子的记性是最好的。 “下一个到谁背了?”丁落声问,俨然掌握了主场。 将军推了大王一把,大王的目光在大家身上扫了一眼,抓抓头发,才开始不紧不慢地背起来。在三四十二就开始卡,虽然停停顿顿,居然也背到了五六三十。 “将军开始。”丁落声说。 将军挺直腰杆子,头抬得高高,声音洪亮的响了起来。 将军的声音虽然洪亮,心里却很紧张,因为压力那个大啊,大王都能背到五六三十,如果他背得比大王少那丢脸就丢大了,若是背得跟大王一样多,也一样没面子,他比大王聪明那么多,怎么可以跟大王一样呢? 然而上天就是喜欢捉弄他,怕什么就来什么,去到五六就没有下文了。 “五六……五六……”将军不肯放弃,满脸倔强,咬着牙关坚持,“五六等于……” 何天依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似的:“将军,要不要给你点提示,背出五六多少你就跟大王背得一样多了。” 人是不能激的,一激什么东西都跑出来了,包括曾经背过的东西,一下子哗啦啦地倒了出来。 “五六三十,六六三十六……”将军一口气背到了六七四十二,虽然没有背完,好歹面子赢回来了。 这时何天依又出来主持公道了:“还记得背得少的要怎么做吗?” “记得。”四个孩子齐齐说,声音却高低不一。 背得少的要给背得多的推秋千,于是小蜜蜂给叶子推秋千,大王给将军推。 丁落声看见何天依一脸安详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也想坐秋千,明天我给你做一个。”丁落声说。 “啊不用了,我也不是很喜欢坐秋千。”不知道他何出此言,真担心他会言出必行。 “是吗?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经常看见你跟子悦一起坐。” 何天依:“……” “你放弃找工作了?”他又说。 “工作放弃我了!”她说。 何天依的计划原本打得好好的,但是回来想了一遍到最后她发现一个也用不上,因为她的关系已经用尽了!除了等余下的消息唯一的可行的就只能回旧公司上班了。但妈妈说再等几天,实在找不到再商议。她无事可做,于是想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排忧解恼的点子,既然可以愉快的度过又可以让孩子们学到知识,实在没有比这个点子更好的的点子了。 “那我们也算同病相连了,不,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以后我们是互相关心好还是互相安慰还是互相扶持好呢?”丁落声仿佛十分烦恼。 “谢谢你让我知道互相还能有那么多作用,不过,我们有那么熟吗?我看我们是互相认识而已。”被调侃多了,何天依已然习惯,渐渐地居然可以坦然面对他了,什么头脑错乱心慌神晃都没有了,真不容易啊。 丁落声点头:“原来不熟啊,不要紧,一回生两回熟,我以后天天过来,这样有利于增加我们的熟悉程度。” 何天依:“……”她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吗?她和他很熟,非常熟!“哈哈,看你说这话,真让人觉得好笑。”干笑。 丁落声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何天依现在绝不会认为他只是说说而已,说到做到这种事他已经做过太多了。 果然第二天当她和孩子们在唱歌拍手的时候丁落声又来敲门了,幸好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只是没准备好来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两个人,以及一堆东西。 只听见叮叮当当的一阵作响,那两个人在雷厉风行的敲打挖掘,埋头苦干。 “这是做什么?”何天依不明所以,做不到像孩子们那样目瞪口呆。 丁落声:“你猜。” 何天依:“你猜我猜不猜?” 丁落声说:“我不猜你猜还是不猜,因为无论你猜不猜我叫你猜的你不猜我也一样会告诉你现在在装一个你的专用的秋千,就在他们的秋千旁边。昨天事先我已经征求过神父的意见了,他十分支持我,并且非常感谢我的爱心之举。”笑得阳光灿烂。 那两个安装工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 何天依:“……我也谢谢你。”笑得很是无奈。 丁落声受之无愧:“谢是应该的,那就请我吃午饭好了。” 这家伙自作主张给她安个秋千,然后又厚颜无耻地提出要报酬,真不知道该说她倒霉还是幸运。不过算来她还是赚了,一个秋千与一顿午饭比起来那是相当划算的。 装个秋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天依只能先把报酬付清了,请丁落声在教堂吃饭。 她现在中午都会这教堂吃饭,所以早上来的时候顺便在家里把菜带了过来,三个胡萝卜两棵小白菜半边鸡肉。 丁落声看见何天依不算利落却进行有序地洗菜,想看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等看见她准备切菜就开始有些惊奇:“切菜,你能行吗?还是我来吧!”走过去就要接手。 何天依镇静地说:“你抢我台词了,你要帮的话,就帮我刨萝卜丝吧,刨丝器在窗口旁边的钉子上挂着。” 丁落声放眼看去,刨丝器果真在那高高挂着,她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嘛。 两人分工合作,一个切菜一个刨丝,手起刀落,厨房是一时间是“嗒嗒嗒”和“沙沙沙”的混合声。 丁落声还时不时担忧地看着何天依的手,怕她一不小心就给白菜加了料。 “你还真会做菜,平时怎么没听说过。”看她的手势和动作还不赖,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着呢。” “那是因为你跟我讲得少。” “那是因为你问得少。” “那我问了。” “你还真问啊?” 一人一句,一答一问,聊得还挺愉快。 神父走进来,两人的聊天中断,神父仿佛不好意思地扬了扬手里的两根葱:“我刚刚在院子摘了葱。” 何天依神机妙算般的说:“是那几个捣蛋鬼拨的吧,叶子和将军的可能比较少,那就是小蜜蜂和大王两个了。”想必他们在院子背口诀背得不耐烦了马上又找新玩意儿。 神父露出了宽和的笑容。他好像也非常知趣,放下葱也出去了,把这个小世界留给他们。 何天依炒菜,丁落声给她打下手。 她的动作缓慢,但是有板有眼。 何天依:“把鸡肉倒进去。” 丁落声把鸡肉倒进锅里。 何天依:“倒点开水过来。” 丁落声把开水倒过来。 何天依:“放胡萝卜。” 丁落声放胡萝卜进去。 何天依:“闻一下香不香?” 丁落声低头把锅里的浓烟拂到鼻子下嗅了嗅,说了两个字:“没熟。” 何天依一笑:“试一块?” 丁落声:“小白菜水煮还是干炒?” 第98章 何天依:“油炸。” “你什么时候学会炒菜的?” “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吧。” “难学吗?” “不算太难,我也只是学了一年半载而已。” 呃,这么说来确实不难。 菜在何天依有条不紊的翻炒中由生到熟,虽不敢说色香味俱全,但也绝对是美味可口。 丁落声把菜端出来,顺便叫神父和孩子们洗手吃饭,然后帮着何天依清洗用过的厨具,摆放整齐。 “天依姐姐。”一众小孩进来洗手。 “嗯,洗手吃饭了,叫了神父爷爷没有?”何天依说。 “我知道了。”神父走进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厨房,排排围着饭桌坐了下来,神父和丁落声盛饭。 “哇我要吃鸡腿。”大王说,叉子就要申过去。 “我也要吃。”小蜜蜂跳起来说。 “我吃鸡翅。”叶子说,聪明人的选择往往比一般人的容易成功。 “你们爱吃什么吃什么,我吃鸡脚。”将军也另行选择,不屑与他们一般为一个鸡腿争斗。 “你们要友爱,要相让才对”神父坐下来。 “是啊,天依姐姐那么辛苦做饭给你们吃,你们是不是应该让给天依姐姐吃?”丁落声也落座,坐何天依旁边,“你们要是让给天依姐姐吃,我以后过来天天买鸡腿给你们吃,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诱惑的条件,可是美食当前实在难以抵挡,大王和小蜜蜂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何天依哼了一声:“你们两个猜拳,谁赢了鸡腿就归谁。” 这样最好不过了,什么都不用多想,猜赢了就有鸡腿吃,大王和小蜜蜂立即伸出小手剪刀石头布。 小蜜蜂出布,大王出的石头,但他临时又变卦伸出两根手指。 小蜜蜂即时炸毛:“大王你个笨蛋居然使炸,你明明出的是石头,鸡腿是我的。” 你说大王笨吧他居然会变手指,也不知道笨的是谁了。 大王慢吞吞地说:“我本来是想出石头的,但是后来我改变主意出剪刀了。” 何天依主持公道:“再猜一次,大王你要是再这样鸡腿就归小蜜蜂了。” 谁也不能比这更同意了,小蜜蜂和大王重新再猜,她的眼睛劳劳的盯着大王的手,生怕他又会临时使炸。大王这回老实了,应该出剪刀就剪刀,没想到竟然赢了,把小蜜蜂的布给剪了。 “呀我赢了我赢了,鸡腿归我鸡腿归我。”大王高兴地叫了起来。 小蜜蜂嘟着嘴,不服气地看了鸡腿一眼,叉了一块鸡肉吃了起来。 虽然有吵有闹,有老有少,这饭吃得还是很有意思的,孩子们时不时要吃这个那个,然后那个又要这个那个。 丁落声边吃边头点:“不错不错,刚才我还担心会不会半生不熟,以后就不必有这个担忧了,这是奖励你的。”夹了一块鸡肉放何天依碗里。 何天依一顿:“以后你当然不必有这个担忧了,因为你要有机会吃才是。”夹着他送进碗里鸡肉不客气的吃起来,她还客什么气呢,自己做的菜。 丁落声不以为然,还有点自得:“那你有机会吃我做的菜了,神父,明天我下厨。”他对神父说。 “很好。”神父说。 果然第二天他又来了,鸡鸭鱼肉,能带的都带来了,教堂那个破旧的小冰箱差点就装不下了。 何天依惊闻后说:“你这是打算常住了?” 丁落声神色一亮:“好主意,我本来只打算常吃,你这么一提醒我就想到去问神父借个床位了。” 先不论他说的真假,但他确实把自己当自己人了,和何天依一起听孩子们背口诀,教他们背诗,做游戏…… 玩着玩着,小蜜蜂就跑到秋千上坐了:“我要荡秋千,大王快给我推。” 大王不愿意,也坐到另一个秋千上:“我要也坐,叶子给我推。” 这时将军显出了他的男子气概本色,出来说:“大王你羞不羞,让一个女生推你。”想想可能觉得这话不妥,又说,“让叶子和小蜜蜂先坐,等一下轮到我们。” 不得不说将军还是很有大哥气势的,大王虽然不甘愿,还是退到背后做推手了。叶子也高高兴兴地坐上了秋千,将军自动自觉地去推她。 那边嘻哈热闹,这边却静如止水。 丁落声唉了一口气:“我刚想说我来坐你来推,可不好意思说了,万一将军问我羞不羞我可就丢脸丢大了,所以只能委屈我来推你咯。” 何天依一步一步走到旁边那个空着秋千,摸索着吊绳坐下来,自己踢着地面慢悠悠地荡起来:“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在旁边看着。”这个秋千与孩子们的木质的不一样,它是铁的,结实牢固,是丁落声连夜叫人做的,价钱比平时高出一倍,然而何天依并不知道。 丁落声当然不会在旁边看着,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在何天依背后将她高高的推荡起来。 “哇,何天依姐姐飞得好高,我也要飞高一点。”小蜜蜂侧着头看过去。 人都有一个比拼的心,大王当然也有,小蜜蜂高了就是他的功劳,所以他用力地推了起来。他毕竟只有几岁,力气有限,再怎么推也只是比将军推得高而已。将军也不甘示弱,即时使尽吃奶的劲儿推起来。 满院子欢乐的笑声,即使没笑出来的嘴角也挂着笑意,快乐这种东西是会感染的,打心底里。 丁落声仿佛找到何天依快乐的根源了,原来和孩子在一起就能变得和孩子一样纯真简单,不需要去考虑太多的人情世故,就像他现在,什么都忘了,心里是从没有过的放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何天依的原故,他又想到了江馨,她在什么样的环境?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身边的人对她好不好?她快乐吗?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所以上天才会让他遇上何天依?是这样的吗?他和她的相识原来也是种缘分。 隔天吃过午饭,孩子们已然午休,丁落声和何天依在院子里闲谈静坐。经过几天相处,两人已经又熟了一大半,说话也更不见外了。 “教堂好像成了你的避难所啊!”何天依说。 “此话怎讲?”丁落声问。 “你不知?” “我不知。” “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东西?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何天依一副知道太多的样子。 我有逃避吗?逃避什么呢?丁落声自问。他只是觉得这里好玩所以玩几天而已,如果说他是逃避那她岂不是也在逃避? 丁落声笑:“那依你看,要怎么样解决?” 那还不简单:“你可以找人商量啊,子航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吗?跟他商量啊,他一定可以解决的。” 这就奇了:“你怎么那么笃定他一定可以解决?莫非你跟他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议论过我?还是你知道什么?”最后一句是随口说的。 何天依吓得够呛,有种东窗事发紧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又没有说,我哪里能猜出你们什么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人急无智,说多了反而让人觉得欲盖弥彰。 看她急的,难不成另有隐情:“这么说你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子航还是小乐?”他也不是一定要死守这个秘密,但是他觉得这样的一个秘密,如果要说也是应该由他在一个特别的时机告诉她,毕竟她和别人不一样,和江馨一样。 两人的想法千差地别,却因为各自的自以为是,误以为是一件事。 “呀,原来你们之间还有秘密,是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何天依将计就计,不否认,也不承认。 丁落声疑惑是看着她,一时难辨她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最后他决定,当自己什么也不知:“说了是秘密,怎么能随便跟你说。”他笑了笑,不想再讨论下去,“你有没有没去过而又特别想去的地方?” 何天依当然有:“酒吧。” “酒吧?”这让他非常意外,随便任何一个地方,他都没想到会是酒吧,只一瞬,他就明白了。只是,呵呵,他才从那里洗心革面,现在又要重操旧守? 答应是当然的,他想都没想,带着何天依去了他往日所在那个灯红酒绿之地。 这是个小小的清吧,里面的人很有素质的喝酒聊天玩游戏,还不算太嘈杂。 何天依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被霓虹灯闪烁和各种嘻笑说话声及骰子摇晃撞击声包围着让她很不自在,甚至有点儿害怕。 丁落声和她在吧台坐下,看到她紧绷神经,笑着:“不用紧张,放松点,没事的。” 何天依僵硬地笑了笑,耳朵却一刻也不松懈,注意力仍然被周围的声音吸引着,或者说她在防卫着。 “喝什么?”丁落声这句终于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喝什么?来酒吧当然是喝酒,但酒属于她违禁品,挂在嘴边可以却不能喝进去。她每回去咖啡馆都是喝果汁,难道来酒吧还是喝果汁?其实,她内心是非常想尝试下喝酒的,从前只能说没有好时机,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如果说喝酒是违规,那么在进酒吧那一刻她就已经犯了,酒喝不得,来酒吧更是大忌! 第99章 “酒吧都有什么酒?”何天依问。 丁落声数给她听:“有啤酒红酒洋酒鸡尾酒苏打酒,一般来酒吧的人喝得最多的是啤酒,红酒一般女生喝得多,洋酒就是男生喝多。” “鸡尾酒和苏打酒是什么酒?怎么听着那么怪?” “鸡尾酒和苏打酒都是调制的,主要的用几种酒和其他一些辅助材料调制的。它们喝起来跟饮料口感差不多,但你不能真把它们当饮料,它们是有酒精的,喝了过后比喝其他酒更容易醉。” 何天依听得一知半解,不过没关系,她又没打算去钻研,她只是好奇:“你说喝几杯酒会醉?” 这个问题真问得真是贻笑大方了:“这个要看个人了,有的人千杯不醉,有的人一杯就倒,你猜是你哪种?” 千杯不醉这个传闻她只是听过,是不是确有其人就不得而知了,而她十分确定不是她。她也不是很肯定自己是不是一杯倒,然而她可以打包票自己不是一口倒,怎么说她也是喝过一口红酒的人。 不过,她说:“千杯不醉,你信不信?” 丁落声就得很直白:“不信。” “我也不信。”何天依笑,“所以我要试试,看看自己是哪种。” 丁落声有点惊讶:“你真要喝酒?” 何天依坚定地点头:“鸡尾酒。”这冲这个名字她也要试试。 鸡尾酒酒精重后劲大,喝一小杯应该问题不大,所以丁落声准了,向服务员要了两杯,一人一杯。 何天依捏着小小的洋酒杯:“这么小一杯?”低头闻了下杯中酒,露出欢喜的笑容,“好香甜啊。”小小地抿了一口,表情变得很丰富。 “味道如何?” “有点怪,除了甜好像还有点苦还有点辣,还有些说不出来。” 丁落声举起手里的酒喝了半杯:“喝一口你就品出了五味人生,要是喝完的话你就可以畅谈人生了。” “喝完这杯还谈不起来,要是再喝个十多二十杯就不敢保证了。”何天依饮尽杯中酒,这种酒今天是不会再来第二杯了,她要是和丁落声畅谈人生,回家何婉就得和她畅谈人生了。 丁落声笑了,她还有挺可爱的。即使她就想喝,丁落声也不敢让她喝了,万一她真的不胜酒力后果是很严重的,于是他唤服务员要了杯果汁。 何天依叫住他,眨眨眼:“我不要果汁,我想喝红酒。”她的表情有一点调皮,仿佛又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期待。 丁落声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悸动,说不清道不明。嘴角不自觉地染上笑意,对服务员说:“来瓶红酒。” 听说红酒不易醉人,那她喝一两杯应该没问题吧?关于红酒她还是略有所闻的,就在那次不太愉快的生日宴会听闻的。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它的味道,还要小口的喝,什么入口之后含五到八秒,什么有回香果香的。她本来无心记这些东西,竟然没有忘记,却也记得分模糊。 “红酒来了。”丁落声倒了杯红酒晃了晃才放她面前,“看看这回你能喝出几味。” 何天依依旧闻了闻,然后说:“我好像只闻到酒精味,不是说红酒有果香味的吗?”喝了一小口,大概因为不习惯,脸色还是有点怪。 丁落声解释:“不是所以的红酒都有果香味的,就算有也不是很浓。” 何天依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她被隔壁不远处的三个一四个二叫喊声吸引过去了:“她们在玩什么游戏吗?” “玩骰子。”丁落声在旁边推了两副骰盅过来,拿起一副摇了摇,“就是这个。”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给我试试。” 丁落声把骰盅递给她,她双手接过去捧着摇了几下。听着滴滴答答的响声,手里拿着感觉也很过瘾,确实很好玩。 丁落声望着她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新奇,开心,不由自主地感染了她的快乐,他很少见到会有她这种表现的女孩。那么天真,那么好奇。 “我教你怎么玩吧。”他说,然后细心地告诉她玩骰子的要领,知无不言,完了让她摇几盘试试。 因为何天依看不见,所以丁落声让她用指腹代替眼睛,纵然有点难度,好歹这招还是管用的。 熟能生巧,摇了好几盘之后何天依已经会玩骰子了,喊的点数从开始的中规中矩到会使点小诈。 丁落声看她志得意满,就让她实战:“这盘开始我们摇骰子喝红酒,我一杯六码,你不分码数,输了喝一口。” 何天依想了想,感觉有点儿吃亏:“我的点数我知道,但我怎么知道你的点数是不是跟你说出来的一样。”这个可是玩真的,当然可以不能像刚才一样随意听他报数。 “你还信不过我吗?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先过手我的骰子。”虽然不被信任,他也不是太难过。 这个主意还不错,至少不至于蒙在鼓里。 大概是何天依运气好,竟然四盘三胜,兴奋得她快跳起来,竟然像孩子一样拍撑,丁落声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她才喝过三口红酒,丁落声已经喝一杯了。 赢得多了,何天依就开始怀疑了:“你是不是会变骰子?像变魔术一样?怎么可能都是我赢得多?”这个虽然讲究运气,但也讲究技巧的。 丁落声说:“我有这样的技艺去登台表演了,哪儿还有功夫在这玩骰子。” 何天依将信将疑,摇了骰盅之后就竖起耳朵听,刚才虽然也听着很认真,可是却挡不住周围的各种声音来袭。 “两个一。”她手指慢慢滑过骰子,已经知道它们朝上是那一面了。 “落声,你就算怜香惜玉也不能让她把骰子转一遍再跟你玩啊,你这样让别的男士怎么办?”何天依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说。 “照办不就可以了。”丁落声笑着说,招手让服务员拿个红酒杯过来。 “这位小姐长得这么漂亮,难怪你会这么让着。你好,我叫安萍。”安萍笑意盈盈地伸手。 “你好,我叫何天依。”何天依也伸手了,然后碰到了安苹的手,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脑袋转得快,如果对方伸手了,正好可以和她握手,如果没有,对方出于礼貌也会和她握手的。 丁落声把红酒递给安萍,安萍说了声谢谢,然后举起来:“我们干一杯。” 丁落声和何天依拿酒杯和安萍碰了一下,丁落声杯里的酒还有小半杯,他一饮而尽,何天依则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安萍却是一杯见底。 安萍望着何天依的酒杯,笑道:“何小姐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们都喝完了,你总不能意思一下吧。” “她不是很能喝,喝多少就随意吧。”丁落声说 “没事没事,我可是很够意思的。”何天依说得特潇洒,端起酒杯慢慢喝了起来,总算明白干杯就是真的干杯。干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的红酒已经所剩无几了。 “何小姐果然爽快,我就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安萍一点也不见外,一面说一面给丁落声和何天依倒酒,最后才倒到自己的杯子。 “来,为了在这里能遇到你们,咱们干一杯。”安萍仿佛很高兴似的,非得喝一杯才能表达她的好心情。 “安小姐那么开心,是因为遇到我们还是遇到丁先生啊?”何天依调侃道,她的第六告诉她,这又是一个丁落声的爱慕者,因为吃醋而喝酒,或者说是让她喝。 “当然是遇到你们了,他我可不敢下手,我怕被我姐妹知道了跟我绝交。”这话说得十分有意思,可以明明白白地引起别人无限猜想,她摇晃了下酒杯“我先干为敬,你们跟上,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她也不等他们说话就仰头干完了。 她扬扬空杯子:“我喝完了,该你们了。”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她说喝就得喝?何天依当然没有那么傻,她是来为她姐妹吃醋的,她何天依要是因此喝酒那她就不是何天依了,要知道,她姐妹从这一刻起也是她何天依的情敌了呢。唉,为了丁落声庄子航她可是做了这不该做的事。 “原来你姐妹也喜欢落声啊,好巧啊,我也是。这么说落声现在有两个人在追了。难怪你一直不肯接受我,原来你在做对比啊。”何天依对着丁落声说,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不过落声今天跟我约会了,所以我的机会应该大的一点,你的姐妹可要加油哦。” 丁落声嘴角抽了抽,何天依又来这一出了,那样子俨然和在江文双面前一模一样。若不是知情,她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了,说是知情,他却偏偏不知道她这是为那般! 安萍的脸当场黑了,她以为自己气场大能震得住场,却挡不住别人脸皮厚,真是不要脸,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安萍尚在组织语言中,何天依又问了:“你姐妹叫什么名字?改天介绍我认识认识,正所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呵呵开玩笑,我们认识了就可以友好竞争了。” 第100章 安萍本来是要来给江文双找存在感让何天依不自在,现在反倒让何天依把她气在不自在,教她如何能平静?她不屑地说:“我姐妹可是某个企业的大小姐,不是谁想认识就可以认识的。我怎么知道某些人是不是死缠烂打得来的约会,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上演什么你给我多少钱我就离开他的戏码,现在的人为了钱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穿着老土,面不施粉,她怎么不早一点看出来是穷疯了想找个有钱人傍着的,只有这种人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即使在丁落声面前她也毫不敷衍。 “安萍,你这样说太过分了。”丁落声沉着脸说,他和她算不上熟,本不应该这样说她的,但她的话更不应该说,何天依的玩笑也许让人不喜欢,但也没有侮辱人。 安萍嘴角一扬:“我开玩笑的,如果让你们不高兴了我认罚。”她认的罚就是喝酒,喝完她杯里的酒,“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她放下杯子扬长而去,如果不是为了文双,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这个何天依,给她好好等着就是了。 何天依也不是太难过,她在检讨自己:“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让她特别不开心了?不然她不会把我贬那么低,唉,但是我的高度就在那里,不是她贬就会低的。”她得给自己找点幽默,让自己开心一下,她虽然不难过,可任谁被人这样说也开心不到那里去的! “不是你的错,是她言语过激了胡言乱语,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只希望安萍的那些话没有伤到她。 “那我就不放心上了,呃,她的姐妹是谁?”何天依好奇心十足,心里隐约有个人选。 “是文双。” 果然不出所料!她就说除了自己和江文双还会有谁对他的喜欢表现得如此直接,呃,错了,只有江文双,没有她,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她是为了庄子航,对就是这样。 “能解释一下你刚才对安萍说的话吗?”峰回路转,这回提问权落到丁落声手里了。 “呃,呵呵,我是开玩笑的,本来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谁知道弄巧成拙气到了人,真是气死我了。不说了,我们继续,继续。”何天依妄想转移话题,拿起来骰盅摇得嗒嗒响。 “是吗,你开玩笑开得像真的一样,我差点误以为你喜欢我呢。”丁落声盯着她看,她仿佛知道他在看自己,很不自在的样子。看来这个玩笑的原因他找找了,相信很有意思。 —————— 安萍心里有火气,有火气的人说话特别有份量,所以她说一码一杯别人反对也只能改成一码半杯,再少就不能够了。所以那酒像不要钱似的一杯一杯倒下肚,好在她们喝的是啤酒,要是红酒那就真的是倒钱了,像她们这种有钱人是不贵不买的,不过她们既然是有钱人,当然也不会在乎这点钱。 “阿正你当我瞎啊,杯子里的可不是泡泡,赶紧的给我喝完了。”安萍不满地说,她心情不好,现在抓到谁就是她的发泄对象。 她对面的小胖子有点倒霉,本来已经连续几杯下肚,实在是肚子太涨了就喝了个大概,谁知道她竟然不放过,但小胖子人如其貌体胖心宽,也不和她计较,拿起酒杯把酒倒完进嘴里就去了洗手间。 “不过一点小事,干嘛那么认真?大家来玩无非就是图个开心嘛。”安萍旁边的四眼说。 “是啊安萍,你平时可不是这样,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四眼对面的卷发女孩说。 安萍冷眼瞄了一眼正走出酒吧的丁落声和何天依,不说话,只喝酒。 又喝了几杯,她撇下一众酒友就出来了,边打车边打电话:“在哪儿?”她打给江文双。 “和我外婆在超市呢。”江文双说。 “顺便买几条纸巾,吸水效果好一点的。” “买纸巾干什么?还买那么多?莫非你收到什么风声纸巾要断市了提前囤货不成?” “纸巾断市的风声倒是没有收到,我只看见你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在和别的女人开开心心地在酒吧喝酒而已,所以我想这纸巾你会用的上。”安萍幽幽地说。 “什么?你再说一遍。”江文双听得很清楚,但还是感觉传到耳朵里的话不真切,“你说他和谁在喝酒?” “双双,怎么了?谁喝酒了?”外婆听到江文双的语气有点急,心跟着悬起来。 “哦没事,外婆你先自己看一下,我接个电话。”江文双说着走过一边去,留下外婆在食品区。 “你在哪里,我等下去找你。”她对安萍说。 “你说个地儿,我现在过去。” “我们平时逛的超市旁边那个奶茶店,买了东西我就过去。” 约好地点后,江文双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陪外婆买完东西把外婆送上车就去了奶茶店。 江文双到奶茶店时安萍还未到,她坐下点了两杯冻柠乐,心里七上八下的,刚准备疏理一下头绪,安萍就来了。 江文双即时问:“你看见落声了?什么时候?和他一起的会不会是他的朋友?你是不是看错了?” 安萍吸了一口柠乐,感觉很是可笑的说:“朋友,你见过一个男的朋友跟一个女的朋友摇骰子的时候会让女的朋友把自己的骰子用手转一遍转到自己想要的点数再叫点的吗?好戏还在后头呢,男的朋友一杯六码,女的朋友输了就随便喝一口,喝没喝还不一定,反正只要嘴巴碰到杯子就行了,你见过这样的朋友吗?” 江文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丁落声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绅士,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感到生疏。她以为这就是他原本的样子,原来他还可以对别人更好。可是,就这样让她相信那是他女朋友她绝不会相信。 “哼,那也只能证明他跟那个女的关系好一点而已,说不定是那个女的自己要求的,他不好拒绝而已。”这样说,她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 “是吗?那他人还真是好,连我让那个女的喝杯酒他都要替那个女的说话,说她不是很能喝。唉,你说不能喝酒去什么酒吧喝酒啊。”安萍嘴里喝着柠乐,眼睛却瞅着江文双的脸上看。 安萍的话就是冷水泼下来,让江文双刚刚生出的一点希望瞬间没有了,她气恼地问:“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非常漂亮,大眼睛小嘴巴白皮肤长头发,比你漂亮多了,哦不,跟你差不多漂亮。”安萍一看江文双喷火的双眼马上改了口,“哈哈,我说着玩的,那个女的长得一般吧,但是看着倒是蛮干净的,清清秀秀的样子。” “安萍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帮她说话的?还拿我跟她比,她干净谁就不干净了?你要气死我了。”她本来心情已经很糟了,安萍还要去夸那个人,虽然知道说的都是玩笑话,但她真笑不出来。 安萍一看江文双真的生气了赶紧认错道歉:“好了好了双双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逗你了,你不要生气。我当然是来帮你的,要不然我就不来了是不是,我只是想让你了解情况认清事实,好想对策而已。我说她干净没别的意思,只是说她的气质很干净,说不定你的情敌就是因为这样被丁落声看上也说不定,所以我们要对付你的情敌首先要了解敌情,你说是不是。” 江文双的脸色总算缓和不少,随即她又愁眉苦脸:“这么看来落声是喜欢她的,他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一点位置,想对策有什么用。” “双双,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啊,丈还没打就让地割山了。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丁落声又没说那是他女朋友。说不好只是那个女的手段好勾引丁落声,看她的寒酸样就知道她想钩个金龟婿摆脱贫穷,这种人最好打发了,到时候抢不过我们还可以用钱收买,所以你不用太着急。”安萍一面鼓励一面出谋一面安慰,她可不是来看江文双认输的,清高孤傲如她们,怎么能那么容易服输。 江文双当然不会这样放弃了,她可是越战越勇的。没有她得不到的,只有她不要的,任何东西都是。 想到这里她又充满了能量。 “你在哪个酒吧看到他们的,当时你怎么不叫我过去?让我看看那个女的到底有什么本事让落声对她言听计从。”她说这话的时候酸溜溜的,可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就是莫愁湖旁边的那个清吧,要不是上次你嫌那里冷清我这次都叫上你了。当时叫你也怕来不及了,不过事实证明的确来不及,我们才去没多久他们就走了。哦,我当时特意过去跟他们打了招呼,本来是想让那个女的难堪一下的,没想到她脸皮那么厚,仗着丁落声站她那边还明里暗的挑衅我,对了,那个女的叫何天依。” 第101章 “何天依?”江文双惊叫道,心里又惊讶又愤恨,上次在徐家的宴会上丁落声明明说了何天依酒精过敏,现在这两人却跑到酒吧喝酒去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丁落声对可以让何天依融入他的生活对她那么维护,对自己却要保持距离无论自己多努力始终走不进他的生活。她有什么比不上何天依,不,何天依有什么比得上她,她家世好,有才华,有见识,长得不比何天依差不多,自认比何天依还俏丽几分。何天依有什么,住的是民房,看样子就知道没什么文化,一个庸碌的钢琴家教,连件上档次的衣服都没有,何天依拿什么跟她比? 她越想越生气,自己竟然败在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手上,为什么?她心里愤愤不平,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脸色也涨红了。 “双双,你怎么了?你知道何天依?”若非不是相识,肯定不会是这个表情。 “当然认识,在落声面前她也是明里暗里跟我较劲,你说她嚣张吧她又是对你嬉皮笑脸,她心机沉着呢,恐怕没那么好收拾。”这样的人落声怎么会喜欢,不,没有喜欢,他只是和她比较熟而已。 “哇什么情况,在你面前她居然可以这样得瑟,你是太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吧。”这与以往的江文双太不同了,若非真的非常喜欢她是绝对不会屈就自己的,“快说说看,她是怎么跟你较劲的?” 于是江文双说了,从第一次见面和那次咖啡馆门口偶遇,想到那次偶遇,她笑了,何天依无奈吃憋的样子还真是好看。 江文双以前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可恶,现在为了丁落声,她的连心性变了!或许是真的会让人迷失自己吧,先前没发觉,也许是她不够爱吧。 —————— 丁落声有时上午来教堂,有时是下午来,然而这天下午也不见他来。 他不会被堵在路上了吧?怎么今天这个时候还不见人?要不来也应该打个招呼啊,可是不打也是他的作风,他来的那天也是像一阵风突如其来,忽然缺席也可以理解。缺席,她什么时候把他当成她们当中的一员了? “天依姐姐,天依姐姐,到你说了。”小蜜蜂喊。 何天依如梦初醒,茫然地睁大眼睛:“哦,到我说啦,我说三口是品。”她们在说字组字,正确来说这是她教过她们的,现在带她们复习。 “说过啦说过啦,将军说过啦。”大王喊。 “那两月成朋。”何天依又说。 “叶子说过啦。”将军喊。 “这样啊,三日是晶。”这个应该没说吧。 “小蜜蜂已经说啦。”叶子喊。 小蜜蜂睁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何天依:“天依姐姐,你都没有在听我们说话吗?” “有当然有。”何天依真正的睁眼说瞎话,她笑了又开了另一个题,“我现在教你一个新的字,日月是明,这个明是明天的明,是明亮的明,也是明白了的明,你们明白没有,我写给你们看。”摸索着桌面上的纸和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个明字,成功跳过了有没有的话题。 和小孩子在一起还是很有好处的,她们不会追着问前因后果。 丁落声没有堵车,他缺席是因为母亲让他在家里送一双鞋子到公司给她,她的鞋子的跟断了,没有时间去买,公司倒是放在一两双鞋子,许是放久了,擦的时候才发现有点磨皮了,她等一下可是要出去做美容的,穿出去多没面子。 丁落声得了指令拿了指定的鞋子就出门,临走时他是有想过打个电话给何天依的,后来一想,如果他不打她会不会打给他?她当然不会,原来她就有避着他的嫌疑,假若他不是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她是愿意见到他退避三舍的,她这一冷一热,实在令人费解。 到了公司门口,丁落声提着鞋子抬头仰望这栋二十八层的高楼大厦,没有一点儿恍惚,他带着微笑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公司前台美眉看到他有一丝儿惊讶,她良好的素质让她很快又恢复如常,挂上职业性的微笑向他问好:“丁经理。” 叫他经理,如果被父亲听见了会不会纠正她?大抵只会默不作声,毕竟家丑不外扬,不不,这算什么家丑,顶多只能是家务事。 他对前台美眉点点头,继续前进,走向电梯,有人在电梯口等,看见他,露出了和前台美眉一样的表情,他们的做法也没有变。 进了电梯按二十二楼层的数字,电梯缓缓上升,中间有人出出进进,熟的就和他聊几句,问他怎么这几天怎么不上班,他说休假中,问的人虽然有疑惑,但也没有去追究真假,这可不是他们能管理的。 从电梯到母亲的办公室,期间见到的各种表情丁落声已经不用想了,他知道不会有太大变化的,这些他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母亲让他来公司这一趟是什么目的,纯粹让他感受一下公司的气氛还是让他尴尬一下?无论如何,恐怕都要让她失望了。 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就推门进去了。 他的母亲周思意此时十分忙碌,连他走到跟前眼睛也没有离开面前那堆文件前,他终于有一点儿惭愧了。 “妈,你的鞋子。”他说着扬了扬装的袋子,把它放在办公台旁边,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周思意抬头瞄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来了,这么久不来有没有感觉不习惯?” “还好。”说得他好久几年没来似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周思意问得云淡风轻。 “这要看爸的意思了,他说什么时候能回我就回。但我先声明,我没有在玩,只是爸的要求太高,不能有一点点松懈,这个我暂时做不到。我也想为公司分摊一些事务,我也想为你们分忧。吃饭吃一半就溜了是我不对,不是很积极联系公司业务你们可以说我事业心不够,但是其他事情我认为我没有做错,什么时候谈恋爱什么时候结婚我觉得这是我的自由,我做什么也希望你们可以理解,那是我唯一的乐趣了。”也就是因为那点儿惭愧,丁落声难得这么语重心长,“妈,你们不用管我了,我有分寸,只是现在要我心无旁骛地为公司努力,暂时我还做不到,十几年前那件事,我们谁都没有说,但是我们心里的结还在,要解开它,不是那么容易的,再给我几年的时间吧,我会如你们所愿的。” “已经给了你十几年的时间了还要再给你几年?这十几你都没能忘记你觉得你这几年可以吗?”周思意很欣慰他能敞开心扉,但是后面那些话不是她想听的,“你知道这些年来我看着你负疚的样子有多难过吗?这么多年来你有真正的开心过吗?你总不能只为她活着,你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为什么不想想我们?你以为我们心里就好受吗?” 丁落声的内心深处是知道家里每个人心里都仿佛压着一块大石,沉重得透不过气,那种凝重的气氛随时都会因为一句涉及那件事的话而弥漫当中。可是他没有想太多,他只知道父母极力回避这件事,不愿告诉他关于这件事的一点儿消息,明知他是那么在乎,所以在心底里他是怨恨他们的。他只是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却他忽略了父母的感受。 他因为负疚而自私,自我,他错了吗? “我常常在后悔,如果当时不是选择回避这件事让你们遗忘,而是让你们面对,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了,反正结果和现在差不多。”周思意幽幽地叹息,她真是悔不当初。 “妈,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她们一家去哪里了吗?我们家赔了多少钱给她家?她的眼睛有没有复明的可能?为什么我找不到她们家的一点线索?她改名的事你知道吗?”丁落声知道母亲要松口了,着急地连连发问。 看他还是急迫,周思意又是一阵无奈:“我不知道你和小乐这些年查到了什么,但江馨改名字这事我们真的不知道,事实上我们知道的并不比你们知多少。当时医生没有明确说她的眼睛有没有复明的机会,因为有些事故医学上也很难保证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她的眼睛有没有复明的可能。 当时已经换了一个医院看,结果还是一样,我们提出再换几个医院看看时她的父母拒绝了,江馨住院所有的费用都是我们家掏的,后来我们的赔偿也合情合理,她的父母也没有异议,更没有追究任何责任,因为江馨横穿马路,她自己有一半的责任,所以落声,你不用太过自责,这不完全是你的错。当时虽然是我们不想你和小乐去医院参合,但也未必不是江馨父母的意思,我们怕这件事影响到你和小乐,她父母也怕你们会影响到她。” 第102章 说到这里周思意的语气又缓和了几分:“当时江馨出事好像是因为他们家的一些事,具体是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后来我们因为忙隔了些天再去医院的时候江馨已经出院了,她父母的手机也打不通,我们也去她母亲的单位打听过,单位的人告诉我们她母亲已经离职了,我们要了她们家的地址,还没去就收到她们家发来的信息,叫我们不用找她们了,说我们家已经不欠她们家什么了,希望我们各自安好。 说到底也不是我们不愿意告诉你们江馨的消息,你也听出来这也是她们家的意思,她们家不想后续和我们有任何关系,至于为什么我们无从得知。后来你们一直查不到她们家的信息,应该是她们家有意为之,说白了,就是不想我们找到她们家,或者说不想她们家以前认识的人找到。落声,放弃吧。”她最后说,她希望儿子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会改变想法,这段话压在她心底很多年了,说出来之后她心里轻松了好多,她真的后悔没有早一点说出来了。 丁落声沉默着,呆滞着,他是意外和震惊的。江家对丁家没有怨恨,不愿和和丁家有任何牵扯,那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还有意义吗?江家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对江馨有什么好处?江家这样的作风,即使让他找到了又如何? 这个消息对他来是个不小的打击,收获了,却茫然若失。 然而找江馨从那时开始一直以为都是他的心愿,他不会因为江家退避的态度而放弃,无论如何,他都想知道她如今的样子,他在心底对她的承诺依然有效。只是他的心境变了,没有了原来的紧迫感,现在他只要一个结果。 周思意知道丁落声一时之间是很难接受的,毕竟那是他多年的念想。她也不逼他,现在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他可以放下吧。 为了分散丁落声的注意力,周思意赶紧收拾桌面上的文件,换上鞋子,对丁落声说:“你送我去一下美容院,我的车小张开去做保养了。” 丁落声自然没有异议,即使他知道小张开车去保养了还有小陈,但现在他没有心情去猜想,就像他没有问母亲为什么非要他来公司走一趟一样。 他站起来去开门,让周思意先走,他转身出去顺手关了门。 路上周思意也没有再提及刚才的话题,和丁落声东拉西扯地说些家常。周思意心里不由感叹,何曾几时她和儿子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说话都成了奢侈?那件事影响了他们一家,影响了十几年!真是造孽!老天何苦要这样对待他们家! 让她略感安慰的是儿子的情绪没有很低落,和平时没有两样,可以看得出不是装的,这是个不错的预兆。 美容院在一栋商业城里面,丁落声的车子就停在商业城前面的露天停车场。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到时会让小张来接我的。”在商业城门口,周思意对丁落声说。 “那好,要是到时候小张车还没洗好我就叫小陈来接你。”如此周到体贴,让人听哭笑不得。 不过周思意听了心中却是十分欢喜,能开玩笑证明他没受刚才的事影响。 “落声。”在里面的电梯闪出个人,正是江文双,眼里带着惊喜。 “那么巧。”丁落声倒是有些意外。 “这位是?”江文双望着周思意。 “这是我妈。”丁落声说着,然后又为周思意介绍江文双,“这是我朋友江文双。” 江文双立即笑容可掬地问候:“阿姨好。” 周思意笑着点点头,在女孩的眼里她看到了火花,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又或许头早就开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我先上去了,你们聊。”周思意转身进了电梯。 “阿姨慢走。”江文双同样在周思意眼中看到了欣喜,这样最好不过了。 “你可真孝顺,还送你妈妈来做美容。”这样的人最贴心了,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在心中不自觉地给他加了分,更坚定了得到他的决心。心里欢喜了,他和何天依去酒吧的事她暂时不计较了。 丁落声一笑:“我也是第一次送我妈送美容,恰巧被你看到了。” “缘分啊,你的第一次居然被我碰到了。”江文双调侃笑道,仿佛真是一句正经八百的玩笑。 丁落声偏头看了她一眼,她不看他,头一扬:“走,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就先行了,也不问丁落声愿不愿意跟她去。 左行右转走了三条街,来到了一条娱乐游戏设施一条街:抛圈套物、打沙包、打气枪、卖花环、卖玩具、儿童游戏…… 江文双率先去到一个打沙包的档口,给了老板钱,拿起沙包朝对面摆放的东西砸过去。 那架子上摆了一排一排的大大的毛绒狗及可乐等一些小玩意。 江文双毕竟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力气再大也有限,那些毛绒狗虽然被打中了几次,不能说岿然不动但也只是晃了晃依然还是屹立不倒的样子,能砸动的她又看不上。慢慢地她泄气了,也不挑了,看见什么砸什么。 老板在一边喊:姑娘你的钱砸完了。丁落声在一边默默地付钱。 江文双终没能如愿,只打落了两罐可乐和一些小玩意,她哀叹了一声,不打了,然后目光落在丁落声身上,黯淡的眼神又亮了:“你来,打我帮个小狗。” 丁落声刚刚看着江文双又兴奋又激动,觉得这打沙包好像是孩子玩的,有些幼稚。所有他应允了江文双,却对打沙包无感。 忽然,他想到自己还曾陪何天依打过地鼠,他不由地一笑,相比之下打地鼠幼稚多了。因此,他对打沙包又多了一份热情。 最后他不负江文双所望,砸得毛绒狗归。 两人喝着可乐拿着毛绒狗一路走一路看,江文双就看到了一个卖花环的在路边揽客。 江文双盯着那五彩花环:“多少钱一个?” 那个卖花环的小贩特有眼色,她望了一眼丁落声,笑道:“十块一个,买一个戴吧,漂亮又好玩。” “我要一个。”江文双左手把毛绒狗,右手拿可乐,她说要一个,自然就是丁落声买一个了。 “我要中间那个。”江文双在小贩的花环里选了一个,小贩把她挑的那个拿出来,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丁落声,“帮我戴上。” 丁落声迟疑了一下,无论是打沙包还是戴花环,都很自然而然,正是这样,他才感到不合情理。因为,这样很暧昧。 尽管有这样的考虑,他还是轻轻把花环套上了江文双的头上,江文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像是羞涩般地转身往前走。 这样的女孩其实很可爱,但他并没有心动的感觉。他知道她的心意,却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假装不知还是劝她放弃,他怕她越陷越深,到时会伤害到她自己。 他是真的封闭了自己吗?对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吗?突然一个影子进入脑海,他心里一震,还来不及细想已经被江文双的叫唤打断了思路。 “落声快过来。”江文双在一处抛圈套物的外围兴奋地喊道,待丁落声走过去,她便指着围栏里说,“你看,别人抛得多准,我们也抛吧。” “这都是玩具,抛中了要来也没用处。”丁落声语调一顿,笑了笑,“难道你想抛去了在旁边开一档抢他们生意?” “讨厌。”江文双娇慎地打了丁落声一下,“人家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又不是真的想要。”似乎有点撒娇的意味。 丁落声只是笑笑,寻了个垃圾桶扔了可乐罐,付钱给老板要了一把圈子,分了一半给江文双,认真地抛了起来。 江文双不抛,只是在旁边呐喊助威,嘴里不停地喊着这个那个,套不中就叹惜差一点儿就套中了,见到他几个都没套中她忍不住亲自出手了,结果可想而知,什么也套不中。 她泄气的时候丁落声那边刚好套中了一个洋娃娃,她高兴得跳起来拍手,高喊中了中了。 但丁落声只比江文双幸运一点点,一把圈子也只套中了一个洋娃娃,然后他又买了一把。 江文双笑着反揶揄:“难道你想抛去了在旁边的开一档抢他们生意?” 丁落声一本正经地摇头:“那是你副业,我也不凑热闹了。” 江文双瞧他刚才套了一个洋娃娃,现在还谨慎地瞄准一个洋娃娃准备下套,虽然颜色和款式不同,可还是洋娃娃,很是不解:“落声,你要那么多洋娃娃做什么,还不如抛前面那个机车呢。”就是自己把玩也可以换个不一样的。 丁落声目不斜视:“那个也要,等我把这个洋娃娃套了就到它了。” 这一把圈子果然收获颇丰,一个洋娃娃两台机车,丁落声没有再买圈子,问老板给了个箱子把成果全放进去。 江文双想把打沙包得的毛绒狗也放进去,丁落声说:“那个你留着吧。” 第103章 “这些你打算送给谁啊?”江文双好奇。 “送给教堂的几个孩子。” “看不出来嘛,原来你那么有爱心。”既然是在教堂里住,那应该家境不太好的,江文双一笑,“走吧,我也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孩子让你这么记挂。” 丁落声却摇头:“今天就不去了,等我有时间再送过去。” 江文双的笑容僵在嘴边,心里有一丝难过,他可以和何天依把酒言欢,自己和他吃顿饭都是自己厚着脸皮讨来的,他就那么想把自己拒在他的圈子之外?哼,他越是不想自己参合到他的圈子,她偏要闯进去。 “那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我随时都有时间,你若是忘了我可是会生气了,我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她笑着说,语气却一丝不苟。 丁落声愣了愣,他本就没想那么多,因为他原本就不打算今天把玩具送去教堂。他暗地好笑,她这么坚持带上她又如何,到时还可以看看何天依会有什么让人惊人的表现。 丁落声的时间来得飞快,快得让江文双措手不及,虽然不是当天晚上,却是第二天早上。 那时她还没起床,前段时间她忙得像个陀螺累得像头牛,好不容易放自己几天假她当然要睡到自然醒。丁落声打电话来时她迷糊中又惊又喜,匆忙的起来洗漱,等到丁落声到了楼下门口还出不了门。 她要描眉画唇扑粉,还要挑衣选鞋择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没有半天完成不了。直到丁落声的第三个电话来催,她才不再犹豫不决,穿着刚选好的裙子提上包包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满意地对镜子笑了笑,然后急急忙忙却跑下楼。 这也不能怪她,她是要见几个孩子,不能穿得太淑女,不然施展不开手脚;也不能穿得太过精致高贵,这样不利于表现亲切。 内心里她都在怪责自己,她为丁落声放弃了太多,改变了太多,所以,丁落声,她势在必得。 车子驶入了一个陈旧的小区,这般相似的建筑物江文双隐隐感觉透着熟悉感,那就是与何天依家住的小区类似,而且位置也差不多。连去个地方都要何天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江文双心中觉得窝火。 巷子太窄车子开不进去,丁落声把车子停在巷口,下车搬着箱子和江文双走进寂静幽深的巷子,脚步声彼此起伏回荡在巷子里。 出了巷子转了个弯,他们就听到一阵阵童声高高地喝着成语,一个接一个。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一心二用……” 丁落声慢慢走近门口,嘴角微微扬起,心里想着何天依即使看不见还真有做老师的能耐。不过想想庄子悦,想想里面的孩子,其实她已经在做老师了。 屋里忽然响起了一道轻快的掌声,然后听到一人高兴地说:“不错不错,能背这么多,可以跟上我三分之一了。”是何天依清亮的嗓音。 也只有她能做到那么张扬自我,丁落声的笑意更深了,江文双的脸色却沉了下去,果不其然,什么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丁落声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敲门,他则过头对江文双说:“你来敲下门。” 江文双收敛了情绪,咚咚地敲了几下破旧的木门,收回手不着痕迹地在背后擦了下。 “请问是哪位?”没想到大王这回那么醒目,居然跑到第一位。 然而还有比他更聪明的:“肯定是落声哥哥,落声哥哥是你吗?”是将军。 “是我。” 里面响起了欢笑声,接着门呀的一声就开了,几个孩子一哄而上,看着丁落声手里的箱子七嘴八舌地问他带来了什么好吃的,还是叶子眼尖,看到了他身后的江文双。 “落声哥哥,这是谁啊?” 丁落声回头看了江文双一眼,对他们说:“这是文双姐姐。”然后给江文双介绍四个孩子,“这是叶子、大王、小蜜蜂、将军。” 江文双僵着嘴笑笑,这名字…… 这句话听得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的何天依即时张大了无神的双眼,丁落声来她意外也不意外,可是江文双的出现就如石投水了,还是大石。 何天依心思百转,不知道这两人是如何一同来到这里,一时又想到了庄子航,在不明情况下,无论如何她今天都不能像往日那样对丁落声了。 她在秋千上站起来,走了两步靠近已经来到院中的一群在小人,用亲切欢喜熟络的语调笑着说:“落声,你又带东西给他们啊,你这样会把他们宠坏的,我那份你下次就不用带了。”不等丁落声说话,她又说,“文双也来了,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是对丁落声说的,话是合情合理,却又耐人寻味。 偏偏何天依铺板,丁落声就拆台:“你想多了,你的那份这次也没有带,下次带文双过来,我会提前知会你一声的,好让你有准备。”这话其他人是听不懂的,而要做准备这话何天依却是似懂非懂。 何天依:“……”挤出一点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江文双看着二人笑语连连,心里很不是滋味,听出还有下次来这总算还是欣慰不少,她抬头仰望四周:“这就是教堂啊,太破旧了,那屋顶下雨的话肯定漏水,还有那堵墙,好像随时都会倒,你们怎么能住在这儿?” 小蜜蜂看她料事如神的样子,马上点头附和:“文双姐姐你太利害了,大雨一下大堂就漏水,厨房也漏水,幸好我们的房间没有漏水,不然我们睡都不能睡了。”戚戚然的语气。 期间丁落声把箱子放在院子的小圆桌上,坐在旁边,意示江文双也坐下,小蜜蜂也拉着何天依落座。 叶子还是很维护自己的地方的,等大王说完就接口:“可是那堵墙风被大风吹过很多次了,它还是没有倒啊。”她说得天真又定然。 大王觉得自己在这位姐姐前面怎么也要找点话说说,于是问到:“文双姐姐,你说它什么时候会倒啊?我到时候去扶一下它,不让它倒。”一副求知心切的样子。 江文双:“……”这问题和这孩子,真的配。 将军瞪了大王一眼,真是太笨了,他很有大哥风范的说:“大王,你以为你是大力金刚吗?你连鹅鹅鹅都背不出来,你还想着扶墙?” 大人们:扶墙和背诗有关系吗? 何天依对他们九不搭八的语言逻辑早就习惯,丁落声却觉得非常有趣,只有江文双在心里擦了一把汗,这都什么熊孩子,真是…… 丁落声看何天依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让她置身事外,笑容很有深意地对大王说:“大王,这墙可不是随便能扶的,你怎么不问问天依姐姐背出鹅鹅鹅能不能扶?说不定你背不出来就是因为天依姐姐不想让你背出来的呢?” 大王立即把目光投向何天依:“天依姐姐,是这样吗?你为什么不让我扶墙?” 将军是正义的化身,也是真理的化身,也是何天依的维护者,怕别人不清楚,特意提高音量说:“大王背不出来那是因为他笨,天依姐姐都教二十八遍了他都记不住,连院子里的虫子都会背了他都背不出来。” 小蜜蜂有些惊讶:“将军,你居然有空去数,你太无聊了吧,还跑去听虫子背诗,还不如听大王背呢,至少还可以当老师。”平时大王背不出来的时候她们都会在旁边急得替他说出来。 将军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只是想这样形容一下,又没有真的去数,他才懒得去听虫子叫呢。后来的后来,将军才知道有一个词叫比喻。 这就是孩子,这就是童言,任你的智商多高,有时面对他们你也会无言以对。 江文双视线扫过另外两个大人,丁落声在笑,何天依也在笑,她不懂,看几个什么小孩子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有什么乐趣可言,他们居然喜欢往这里扎堆。不过她再不喜欢,为了丁落声她也会来的。 丁落声把玩具拿出来一一分派,把孩子高兴得叫起来,迫不及待地拿去给屋里的神父看,外面一下子冷清了。 “他们去哪儿?”江文双不明所以。 “他们跑去神父那里了,他们跟神父一起住。”丁落声解释。 “文双,你不知道,落声几乎每天都过来蹭饭,除了不住这里,跟神父没什么区别了,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喜欢来这里。”何天依漫不经心地笑着说,跟着很认真地问丁落声,“你该不会是为了我的厨艺吧?” 丁落声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桌面,果然只要有机会她就不忘在江文双面前展示他和她的密切关系,他装作思考一般:“让我想想啊,你前两天炒的鸡肉太咸,我那天多喝了几杯水,再前两天煮的饭水放多了锅底却烧焦了,那锅我洗了半小时。”说完就不说了。 那鸡肉的盐的确是她放的,但如果不是他好心做坏事在她放了一勺子盐之后帮她把盐罐的位置推近了她也不至于把盐当糖使。还有那锅饭,他也好意思算在她头上,明明是他和大王的淘米,煮的时候说了水放到淹过一节手指,谁知量的却是大王的手指,水少了不烧焦才怪,加水时又那么拼命。 第104章 何天依讪讪地笑了一下,他是成心让她在江文双面前丢脸的,解释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蓦地她眸光亮了亮,慢悠悠地又略带羞涩地说:“你说是这样说,可我看你吃得比谁都香,你不是为了我的厨艺来,那肯定是为我来的。”头微微低侧。 丁落声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大胆直白,纵然知道她是故意说给江文双听的,也难免惊讶。 江文双两手不自觉地紧握,心里一团火直往脑袋上冒。即使丁落声喜欢来这里吃喝玩乐是事实,但何天依脸皮也太厚了,简直是不要脸,她若再低调下去就没她什么事了。 “你想多了,落声是为了大王他们来的,他说他很喜欢大王。昨天我们去玩打沙包的时候落声帮我打了一个毛绒狗,后来他又特意去套圈圈套了四个玩具给大王他们。”他来这里吃饭又怎样,他也陪我逛街了,还有礼物。 丁落声沉静如水,把自己当一个局外人,哦不,是观众。何天依脸上稍纵即逝幼的呆滞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不知道那是愕然还是难过,之所以不知道那是因为他看见何天依很快又面容明朗起来。 “原来你昨天跑去玩了,去哪儿玩了?真是的,去玩也不说一声,下次可不能这样,不然我会生气的。”何天依不等丁落声说话,本来她就没打算听他回答,后面那句更是一语带过。她伸手去摸索丁落声的,别问她怎么知道他的手在桌面上,她听见他轻击桌面的声音了,摸到后她就拉了过来,心跳还是加速了的,面上却镇定,“走,我带你去看样东西。”拉了就走,别人想拒绝都难。 江文双脸色黑了黑,盯着那两只拉在一起的手移不开眼睛,暗哼了一声,跟上去:“我也去。” 何天依带丁落声去看的是一棵小树苗,它养在一个破烂的铁盆子里,铁盆子就摆放在靠着墙边架起来的木板上,上面还放着几盆花草。 何天依脸上染上几分喜悦,放开丁落声的手,指着一个盆子说:“你看,这是葡萄苗,是我们一个多月前种的,费了很多心思才把它养活的,它现在长得可好了,等它再长高一点神父就会把它移到那边的空地去了,然后再它搭个棚子,再过两三年就有葡萄吃了。”她转头朝江文双笑得春风得意,“文双到时候你也过来吃啊。” 丁落声用那只已经没有何天依余温的手握成拳,碰了碰鼻子假意咳了一下。 江文双错愕地睁大眼睛,把视线慢慢从那个盆子移到何天依脸上,嘲笑着说:“天依,葡萄什么时候是长在芦荟上的?我还真没见过,我也没吃过长在芦荟上的葡萄,等它结子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来开开眼界。” 何天依尴尬了,却不脸红,毕竟类似的情境她经历过的次数恐怕比有些人吃葡萄的次数都要多,处变不惊的本事她还是学到一点儿的,她呵呵地干笑了两声:“我本来想考考你们的,没想到你们那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她又指着另一棵小树苗,这回总算指正了,“这棵才是,呵呵。” 知道真相的丁落声都不知道该为她说些什么,他想到了那杯被当成饮料的葡萄酒。不过由此可见她的心理素质是非常高的,在这般尴尬的情形她还是可以面不改色沉着应对,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不过江文双就想得多了,拿芦荟当葡萄,她当自己和丁落声是里面那群几岁的小孩子吗?真不知道是谁的智商低。 她瞥了何天依一眼,扬声说:“你要考也应该考些有难度的,比如葡萄酒分布在哪些产区,哪些产区的葡萄酒果香味会浓郁点,再不然你也可以考下我英语几级,米兰的时装周在什么季节举行。”她料定何天依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何天依确实一无所知,江文双说的那些她的世界根本没有,即便是听说过但是那些东西离她太远听了会忘掉的!差落油然而生,却也忽然而去,剩下的只有郁闷,当然郁闷了,毕竟她本来就不知道这些。 她眼睛定了定,诚恳地说:“我本来是想考难一点的,但我又想若是考的是有难度的万一你答不上来我怕你不好意思,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考你,下次想到什么再考吧。”她转头向屋里,里面听着挺热闹的,孩子们可能在里面玩了,“我们进去看看他们吧。”迈开步子就往里走。 “你是不知道吧。”江文双的嗓音甜脆,仿佛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话。 何天依的脚步一顿,回头笑着说:“被你猜到了,我真不知道,下次你考我我也答不出来,但是我不会不好意思的。”她说着直过身子一刻不停地朝里去。 江文双一滞:“天依可真诚实。”没有学识和见识,都不知道丁落声喜欢她什么。想到这里自己一惊,原来在心底自己也承认丁落声喜欢何天依了。才不是,一切都只是何天依的一厢情愿罢了。 丁落声只是笑了笑,不知道江文双知道何天依的秘密后会有什么感想,到时也不知何天依还有没有这样的底气在江文双面前肆无忌惮地……和他套近乎了。 在屋里江文双见了神父,神父是个外国老头她还是很惊讶的,深邃的蓝眼睛,明亮而神睿智,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因满络腮胡子抢去了风头,所以也没那么显眼了。 江文双和神父说了几句话,听出他的中文不正宗,便用英语和他对话,英语于神父来说并不陌生,自然对答如流。 几个孩子好奇地听两人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叶子小声地问何天依,何天依知道的也不比她们多,她听到的也只是叽叽喳喳,对于他们说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何天依问丁落声,他的家境那么好学历也不会太低。只是不知道英语水平是否有江文双那么高,江文双既然都说了英语有级数,那肯定就是很多级了。 “听到懂一点。”丁落声说得淡然,让人无从辨别真假,“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至于学费嘛,你随便给一点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何天依眉头一抬:“就你肚子里的半桶水就算了吧,我可不想学个四不像。” 肚子里半桶水的留学生笑了。 江文双和神父聊天聊得好好得,却瞧见丁落声和何天依两人在一边耳语,两人面带笑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即时结束了与神父的对话,赶紧凑过来,装作无意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水,还有桶。”丁落声笑着看了何天依一眼。 那边神父即时被好奇的宝宝们包围了,江文双没有去追问他们为什么会聊这些奇怪的东西,因为她又想到要说的话了:“没想到神父中文说得那么好,他是我见过中文说得最好的一个人。对了天依,你的英文几级?如果不到四六级可以让神父教你,有神父这个正宗的洋老师教导你完全不用有后顾之忧了。” 何天依镇静自若:“神父年纪那么大了还让他教我我会过意不去的,不过落声刚才说了他愿意教我,而且不收学费,麻烦你了。”她转脸对着丁落声笑得灿若星辰。 丁落声嘴角扯了扯:“不客气。” 江文双脸上早已没有笑意,内心里是那样不甘和愤恨,她讨厌何天依那张任何时候都自如从容的脸,何天依明明什么都不会,丁落声为什么视若无睹,唯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他两不偏帮。 若是她知道丁落声两不相帮竟然为了看看何天依如何对应说不定会吐血。 丁落声对于何天依的表现确实出乎意料,她总是能临危不乱,那张口时刻都可以随机应变,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自信。不管出于什么角度去想,他都是高兴的。 本来午饭何天依是想一展身手将早上无意口丢掉的面子给要回来的,但是江文双却说想吃粤菜,丁落声就跟着去吃了,她的面子没有要回来。 丁落声对江文双还真是好,昨天陪江文双去玩,今天又带她来教堂,现在她说一句要吃粤菜,他二话不说就跟她去了。 当然,这些她何天依是没有资格去议论的,可是丁落声你这样对得起庄子航吗?也不知道这二人现在怎样了,她本来想过不插手丁落声和江文双之间的事了,可是一想到现在还无知的庄子航,她又不平起来,若不然,为了自己她是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在江文双面前表现得像个无赖的。 何天依为丁落声操碎了心,丁落声一点儿也不知情,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觉得非常索然无辜的!和江文双去吃粤菜完全是因为他的善解人意,人是他带来的,她不愿意在这里吃他总不能勉强吧,再怎么说他也不能在这里驳她的面子啊。 第105章 这天又是何天依的工作日,每到这天她总是精神抖擞,因为只有这天才可以证明她是一个有工作的人。琴行那边母亲已经把话递上去了,暂时还没有答复,听母亲的轻松的语气应该问题不大。 庄子悦很认真地学了一个上午,休息的时候两人去喂鱼。 何天依撒了一把鱼料:“你哥哥最近没有什么动静?”说得庄子航好像有什么预谋正被监视似的。 庄子悦也撒了一把鱼料:“没有,他最近都特别忙早出晚归,晚上回来了连门都不出了。” “那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没有伤心难过或者冷若冰霜的表情,又或者面无表情?” 庄子悦回忆如潮,自己困惑了:“前面两样我没见到,后面那个我就不太确实了,一般人不说话都是面无表情的,我分不出来。” “落声哥哥最近有没来过?” “没有。” 没有就是最大的有问题了,那么闲竟然不来找庄子航!真不知道两人出了什么问题,竟然都互不理睬了。 “那你哥哥没有带过女孩回家或者你有没有听说他有女朋友了?” “哥哥不是跟落声哥哥是一对吗?怎么会有女朋友了?” 何天依答非所问:“你落声哥哥身边有一个女孩,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江文双。如果他们再这样下去,你哥哥的地位主不保了。” 庄子悦手里的一碟鱼料“砰”一声掉进了鱼池:“怎么会这样?落声哥哥怎么可以轻易喜欢别人,那哥哥怎么办?他会很伤心的。”急得快哭了,她还是很爱哥哥的。 “嘘,小声点。”何天依紧张听四周的动静,还好没有人声,“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你先别急,他们现在在冷战,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落声哥哥找的江文双还是江文双找的落声哥哥,也可能是落声哥哥专门找江文双来气你哥哥的,他没来这里不代表他们三个在外面没有见过面。这种情况或许还是好的,若是你哥哥气不过也找一个女孩在落声哥哥面前扬威那后果才不堪设想,那时候除了打架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她脑洞大开。 庄子悦惊得半信半疑,她害怕两个哥哥会打架,可是两个哥哥看着怎么也不像会打架啊。 “怎么办怎么办?”她求助地喊着何天依,像天依姐姐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应该可以想到办法解决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这都是我的猜测,希望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复杂。”何天依叹了一口气。 “天依姐姐,我们去逛街吧。”庄子悦突然说。 “逛街?我们下午还要上课呢?你要逛街你奶奶同意吗?” 何天依现在不知道庄子悦能不能出这个门和逛街,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快要吃饭的时候庄子悦把毕生的撒娇本领全都用上了,先是和奶奶撒,然后又同爷爷撒,看二老稍有松动的迹象吃饭的时候又乖巧地把他们夹菜,把他们哄得团团转,听得她汗颜,这样的本领她这辈子是学不来了! 答应让庄子悦和何天依去逛街并不是真的只有她们两个去逛,送她们的陈叔除了是司机还有一个保镖的身份,在她们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 庄子悦到了外面简直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东奔西跑,好像她第一次出门一样。 其实庄子悦真的被困怕了,放了暑假比在学校的时候又忙更累,什么补习班才艺班啊,每个班字又细分几个班,听着就累。父母望子成龙,让他们学东西总是不放过一分钟,只知道让他们把十八般武艺都学完。 何天依想到自己的童年,只有读书和钢琴,只要说一声想去玩立马就能出门。虽然她的情况特殊,但如若她生在庄家,即使不用学十样也要学八样,虽说庄家锦衣玉食财大气粗,她还是庆幸自己生在何家这样的普通人家。 她们走了一圈,来到中文广场,远远地就听到某个角落传出的熙熙攘攘的人声。 “天依姐姐,那边有表演。”庄子悦指着那边喊到,等她看清楚一点就更惊奇了,“哇,是一群小朋友在走秀,他们是穿雨衣的。” 庄子悦想跑,但她拉着何天依偏偏又跑不快,只好一个劲地往那里探头,嘴里喊着走快点。 快走近了就听到舞台那边纷繁嘈杂,舞台上放着音乐,音乐一停就有人用话筒给舞台上面的秀做介绍。 “子悦,那边人太多了,我们在这里看就好了。”何天依说,那里人多乱杂,她都是泥菩萨过河,更别说看着庄子悦了,即使有司机跟着也只是多一层保障而已。 庄子悦不肯:“这里看不清楚,我们再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不会有事的,有陈叔呢。” 何天依还在犹豫,庄子悦已经不管不顾地拖着她走了。 她们来到人群后面,反而看不到了,前面的人把她们的视线挡住了,庄子悦急得一蹦一蹦跳起来,可惜还是看不到。 看不到就只能去前面了,于是她忘乎所有拉着何天依往人群里钻:“我们到前面去。” 何天依当然不能由着她,一面拉着她一面说里面人多不安全。先不说庄子悦能不能听进去,听不听得清楚她的话还不一定。 “让一下让一下。”庄子悦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说,她感觉何天依拉着她不让她往前,她就想放开何天依的手,何天依又不能放,只好跟着她心急如焚地移前一点儿。 司机陈叔也是忧心忡忡地跟在她们后面,时刻准备着伸手出来护着两人。 大家都想占个好位置看表演,自然不会把道让出来,凭什么让啊,于是非常自然地形成了你推我攘的局面。 有些人肩上还扛着孩子,自我保护欲更强了,被人微微一撞就使劲还击回去。有人被踩到叫了起来,有人被撞了就开骂,反正一个字就是:乱。 庄子悦早就眼泪汪汪了,她和何天依被撞在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脚上也吃了几脚。陈叔虽然拉住了庄子悦,一时也拉不出乱了的人群。 突然旁边的人猛地撞了过来,陈叔眼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庄子悦闪过一边,却没能顾得上何天依。眼看着不知所措的何天依就要被这股凶狠的力量撞飞,一只手迅速地把她拉开并脱离了人群,她刚才所在的位置倒了一片人,陈叔也排除艰辛把庄子悦抱了出来。 何天依虽然不知道刚才的险恶,也经历了一场动乱,心里的恐慌还在,她心有余悸的喘着气,脑海里是刚才那个乱糟糟的场面,就连庄子悦在一旁呜呜地哭,她也没有听见。 这样的场面她幻想过很多次,当然都是作预防而想的,告诫自己不要往人堆里扎,今天她还是遭遇了。这里她忽然想起了那只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手。 “你没事吧?”有人在她耳边担忧地问,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一问总算把她拉回现实,回了现在之后她又愣了,他真是无处不在啊。 “哦没事,谢谢,你又帮我了一次。”她的情绪尚未完全回落,但她已经很平静了,平静就可以考虑很多事情了。尚若是平时遇到他,她一定会客气疏离地打个招呼,然后有多远走多远。 如果说他认识她从开始到每一次见面都是一场预谋,那今天这场由她们造成的意外却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信他了。 即使他身上的疑点依然重重,诸多隐瞒,连个真名都不愿意说出来,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无端多了一个护花使者,总是在她危难时刻出现,她在何必耿耿于怀。 想来也好笑,她来他还来不及在意义上真正地断绝来往,又和好如实了。 阿成请她们在中心广场楼下的甜品店吃甜品压惊,陈叔无论怎么说也不肯进去一起坐,只有由他了。 陈叔对阿成是感激涕零,要不然今天以后他一家老小的三餐他还不知道去哪里找。 庄子悦非常安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眼睛一眨一眨的,一桌子的甜品仿佛对她失去了吸引力。说实在的,她是被吓怕了,刚才的后劲还没有过。 丁落声帮她们一人拿了一杯果汁,何天依说了声谢谢,庄子悦只是看了看阿成和面前的果汁,不伸手也不说话。 “子悦,是不是还在害怕?”何天依自然可以感受到庄子悦的异常,她自己的心跳也是刚刚才回复正常,孩子恢复得慢一点也不出奇。 何天依这么一问,庄子悦才收起来的眼睛又要掉下来了,扯了扯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不说何天依又说了。 “既然已经害怕了,为什么不喝一杯果汁甜一下呢,反正你不喝也是一样害怕,是不是这样?” 庄子悦抽泣着点点头:“天依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告诉奶奶。”她垂下眼帘,呐呐地说,“我下次一定会听你的话,你不要不带我出来玩好吗?”在她心里,天依老师不仅是她的老师,还是她的好朋友,比她学校里的同学还要好,比她同龄的朋友还要好,她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 第106章 不得不说庄子悦是很聪明的孩子,边认错边提条件,要知道这个时候讲条件是最有利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会忍心拒绝一个哭得那么伤心的孩子? 何天依差点就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冲她这份机灵儿她就决定不追究太多了,但是教导几句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何天依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显,先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果汁,表情淡淡的:“你要是先跟阿成哥哥说声谢谢,然后把这果汁喝了把这甜品吃了,我可以考虑考虑。”她就是要吓吓庄子悦。 庄子悦的眼睛即时如星闪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么简单?”好像怕她反悔似的,立即对阿成说了句谢谢阿成哥哥,捧着果汁猛地吸了几口,拖过面前的一碗甜点一勺一勺地吃起来。 阿成笑得赏心悦目:“真是可爱。”可惜何天依看不到,不然也会对他说声真是好看的。 现在何天依摇摇头,这个鬼机灵,真是拿她没办法。 两人心无芥蒂地闲聊起来,何天依问阿成怎么在这里,当然,不是怀疑他,这只是一个想知道的问题而已。 “我刚好有点事找这里的物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舞台那边好像有点骚动,后来我看清楚你在那里的时候就马上跑过去,还好来得及。”跑慢了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时庄子悦缩低头,尽量减少存在感,低得差点把脸埋进碗口里。 阿成又无奈地笑了笑,他一听一看已经知道是庄子悦酿的祸,他不能也没有权利去责怪一个孩子,但何天依的安全有时确实让人担心,如果他能将她保护得好一点就好了。 阿成的心思忽然飘远了…… 何天依不知道庄子悦的头低得如何,也不知道阿成的心思,她在享受着她喜爱的甜食。想通了,心情愉快了,吃得也更香了。 阿成却知道何天依的心思,他知道经过刚才那件事她已经重新接受他了,说来这还得感谢庄子悦呢。既然她已经放下对他的成见,自己也应该对她坦诚一点。 “天依,我的公司在南城区,叫……” “不用说了,我没时间去的。”何天依打断他。 阿成讶异地顿住了。 “我叫……” “阿成。”何天依又截着他,“我知道,你叫阿成。”他原来不想说肯定有重大顾虑,既然她选择了相信,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知道太多也许是件坏事也说不定。 何天依不知道她最后那句话会有一天被印证了。 阿成愕然地看着何天依,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对原来执着的事不感兴趣了,片刻,他又了然于心,喜逐颜开。 庄子悦正好抬头看到了,低声附在何天依耳边说:“天依姐姐,阿成哥哥为什么对着你笑。” 何天依乐不可支:“因为我长得好看。” 吃完甜品,庄子悦要去外面的露天小型游乐场玩,阿成也跟着去。 三人出了门口,何天依在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阿成眼疾手快的扶着了她,所以悲剧没有发生。 何天依很是奇怪,像平常走路不小心摔跤这种事她都忘了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今天这脚就像抹了油似的不怕摔,难道是因为阿成在旁边? “天依,子悦。”一个平静的声音横空出现。 “国文哥哥。”庄子悦已经把来人的名字喊了出来。 “你也逛街啊,还是你也去吃甜品?这家甜品店的甜品不错,你可以进去试试。”何天依热心推介,不过也真是巧,不知道今天她还会遇见谁。 “哦,不用了,我来买点东西。”窦国文眼中有一抹黯然,他望了一眼何天依,又望了一眼阿成,又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逛街吗?” 一说你们何天依才想到还没介绍他和阿成互相认识,赶紧给两人介绍了,两个各有所思的大男人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握了握手随即放开,竟然连个客套的话都没有。 “那我们去过去那边了,有空聊。”气氛有点儿怪异,何天依就算看不见也感觉到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话,干站着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早点各行各路。 窦国文没有回应,只是望着何天依,似乎想说什么,几欲开口终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出来的是再见两个字。 何天依等他这两个字十分辛苦,他不作声是让她走啊还是有话要说啊,她猜来猜去猜得心都累了,他一说再见她即刻心旷神怡与他挥别直奔游乐场。 说是游乐场,也只有几台旋转的玩乐机器而已,来玩的人并不多,多是大人带小孩。 庄子悦拖着何天依跟她一起玩,何天依怎么也不肯,她只能一个人高高兴兴地坐上旋转木马转圈去了。何天依和阿成则坐达旁边等着。 “你怎么不跟子悦一起玩下,女孩不都喜欢坐旋转木马吗?”阿成眼中闪过一抹异光。 何天依摇头:“我一进游乐场就浑身不舒服,去玩那是要我的命,我可是很爱惜生命的。”现在那种感觉不是很浓烈,也许是场地问题吧。 “为什么?是有什么原因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能去游乐场。” 阿成没有追问,沉默了半晌,转了个话题:“天依,你有没有想过再去看看眼睛,我知道你在国内一定已经在很多医院看过,如果去国外看,你愿意吗?” “国外?” “嗯,那里的医疗水平比国内要高,他们的技术和仪器都比国内先进,有很多人去国外治疗了之后复明了,有的即使没有复明视觉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说不定以后通过不断的治疗也会复明。” 何天依心动如水,如果真的有机会去尝试一下她是愿意去的,希望相比之前大的不是那么一点点。但那是国外,对她们家来说去一趟极不平凡,中间的障碍太多了。在不同的国度,她们语言不通,衣食住行是个问题,虽然有阿成帮衬,也不可能事事麻烦他。出国的费用肯定不低,还有医疗费,不是她们这个普通家庭可以承担得起的。 阿成有这个心意帮忙是好事也是坏事,母亲不让她和阿成接触,她已经阳奉阴违了,假如让母亲知道一定会让她关起门来冷静一段时间的,如果她不冷静母亲自己就会冷静!如果她还接受阿成的帮助去美国这种有拐骗嫌疑的行为,她都不敢想象后果了! 阿成看她犹豫,明白她担忧什么:“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这个是小事,到了那边我也会把所有事情安排好,所以你不用有任何担忧。”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们虽然是朋友,但也只是见过几次面吃过几次饭而已。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反而每次都是你帮我收拾烂摊子,严格来说我跟是只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为什么甘愿这么做,为什么?”她相信他对她好是真的,但这样的太出乎寻常,很难让她不怀疑,世上没有无原无故的事情。 阿成面色如常,一双黑潭般的眼睛明亮而幽深,如果何天依看得见也无法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什么。他听了何天依的话,只是一笑,真诚又淡然的说:“我很相信缘分这种东西,所以我觉得我们能认识就是一种缘分。我从来没有一个眼睛看不见的朋友,你对我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我非常珍惜,因为你让我知道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我心里很感激,也很高兴。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想帮你,我希望你过得开心。”真心实诚的。 何天依没有那种体会,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对于这种说话她简直是闻所未闻,所以她半信半疑,这个世界她还是知之甚少,看来她要找个机会好好大开眼界了。 “你这么说我很感激,你的提议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不过我还是要考虑考虑,毕竟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是说决定就可以决定的。”首先,要把悬疑弄清楚,然后就是过母亲那关了,只要把这两点解决,相信母亲即使卖房卖地也愿意,不过真要卖房她是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这个事情急不来,你还要跟你妈妈商量,到时商量好了告诉我就可以了。”仿佛他本来就知道结果似的。 何天依点点头。 这时阿成接了个电话,然后有事离开了。 阿成离开,庄子悦回来了。 “阿成哥哥呢?” “走了。” 何天依忽然想到什么:“子悦,你觉得阿成哥哥怎么样?” 庄子悦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好,他看你的眼神很特别。天依姐姐,阿成哥哥是不是喜欢你啊?” 何天依一乐,真是人小鬼大:“没有,阿成哥哥喜欢的是你。”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阿成对她并没有男女之间那种暧昧,不像她和丁落声,想到这她又吓了自己一下,阿成对她没有暧昧,难道她对丁落声就有?或是丁落声对她也有?不不不,他们都是一样的,只是她和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方式不同而已。 第107章 她们在中心广场逛了几圈,庄子悦该买的不该的零食和玩具都买了一堆,何天依听她说这个也要那个也买,十分困惑地对她说:“你说你奶奶下次还会让你跟我出来吗?” 庄子悦无谓畏惧地吃她吃了一颗安心丸:“放心吧,我奶奶最疼我了,在她心里哥哥都要站旁边。如果我要一个月亮,奶奶肯定不止送我一个月亮,还会连带摘两颗星星送给我。买这么点东西,她可能还会怪我买得少呢。”前面那段话可是哥哥眼红她的时候跟她说的,不然她也不知道原来奶奶那么疼她。 何天依:“……” 庄子悦说要去自家的公司何天依才知道她的计划:去查探庄子航身边的情况,前提当然是自己先玩乐一番。 何天依知道后又是:“……”现在的小孩真是聪明。 到了庄氏集团,庄子悦没有马上去找庄子航,而是在前台打探消息,比如最近有没有漂亮姐姐找哥哥,或者哥哥没有带过漂亮姐姐来公司。 前台美眉当然认得这位庄家的小公主,这位小公主平时来的时候是不会有空看她一眼的,但她却不能将这位小公主忽略。 现在小公主问的问题让前台美眉很惊讶,虽说这种问题很平常,但是由一个小女孩说出来就不正常了,于是她的目光落在小公主旁边的大女孩身上。 这个女孩眉目清秀,恬静怡然,身材纤细,确实长得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如果做个发型可能会更好看。和庄大少是一对倒是蛮般配的,只是公司少女芳心要碎一地了!她不得不承认,这少女里面也包括她。嗯,还有,这位女孩应该是来查岗的。 前台美眉不知道自己走神了。 “你说话啊。”庄子悦看她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催促。 “哦哦。”前台美眉如梦初醒,她简单地回忆了下,“漂亮姐姐倒是没有带过来公司,不是都是漂亮姐姐自己来找大少,但她们都是找大少业务的。哦也有不是来变公司业务的,她们是来推销保险的。”就算有她也不能说实话,若是因为她说出来的话让大少和面前这位女孩闹了矛盾,那时她吃不了就得兜着走了。 这些话不是何天依和庄子悦想要的,她们总觉得这位美眉说的话不太可信,也不是这位美眉不诚实,而是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实情。 失望地暂时告别了前台美眉,庄子悦带何天依坐电梯上了庄子航所在的楼层。 庄子悦的眼睛乌溜溜地到处转,没有情况。倒是认出她的人摆出最标准的笑容对她点头,她也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容。 何天依不知道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有的人还不光明正大,只是在办公台里露出一双眼睛。她如果知道,必然会哭笑不得,现在她只是茫然忐忑,像这样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心里没办法自在。好在,庄子悦没让她给别人观赏多久就带她去了庄子航的办公室。 她们进去的时候庄子航正拿着笔在写写划划,头也没抬,却悠然地开口:“出去,敲了门再进来。” 何天依很是惊讶,原来公司里规矩那么严。 庄子航当然不肯,委屈地说:“我们出去了就再也不进来了。”臭哥哥,竟然这样对她,她要告诉奶奶。 庄子航一愣,一抬着就看见神色怔住的何天依和撅着嘴的庄子悦,他笑道:“天依,子悦,你们怎么来了?”他站起来走出去。 “快过来坐。”庄子航行到两人面前引导,庄子悦却不看她,把头偏向一边,他好言相劝,“好了我的子悦妹妹,哥哥跟你说声对不起,哥哥错了,你小人不记大人过,笑一笑可以吗?” 庄子悦给面子地把头扭回来,哼了一声,拉着何天依去坐办公台前面的椅子,庄子航在后面帮忙把椅子拉开,待两人坐好后他走到门口喊外面的人倒两杯奶茶进来才回椅子上坐着。 何天依是稀客,庄子悦是常客,这两人一起出现就是不速之客,不过显然他对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十分开心。 “天依,你怎么跟子悦一起来了?来了也不提早说一声,我好到楼下接你们啊。” 提早说一声她们还怎么打听,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何天依扯出一丝笑意,后背挺直,左手握右手:“今天下午你奶奶让我带子悦到处转一转,我们去了一下中心广场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子悦就提议来你公司看看你,我们的就来了。” 这时有人开门进来,但很快又退出去关上门敲了敲门,庄子航应了一声进来,外面的人才进来。 进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面容青涩,还带着点绯红,许是因为刚才不敲门而入的关系,一看就知道是刚出来工作的。她手里托着的托盘放了两杯奶茶。把奶茶放在何天依和庄子悦面前,说了句您的奶茶就出去了。 庄子航为自己喊冤了:“这是刚来的助理,记性不好,进来总是忘记敲门,刚才我以为又是她,所以才让你们敲门。我说了她很多次她还是改不了,要不是我心善,早就请她吃鱿鱼了。” 庄子悦不明白:“她记性不好,你为什么还要请她吃鱿鱼啊?”这不是很奇怪吗? 庄子航哈哈地笑:“子悦你真是笨的可爱,竟然会问这么可爱的问题。”他本来想说问这么笨的问题此时此地又怕伤了她的心,只有改口了,“请她吃鱿鱼就是炒了她,炒了她就是辞退的意思,就是不要她在这里上班了。” 庄子悦朝庄子航吐吐舌头,以示抗议。 何天依用手漫不经心地圈住那杯冰冻可口的奶茶,面色沉静,却是不见往日的从容。她也想和庄子航那样欢快地笑的,可笑到嘴边成了微微一笑。 庄子航看出何天依的拘束,他是直来直往的人,平时见惯了她的是爽直敢言,于是很见不得她这个别扭的样子:“天依,你不用紧张,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外面的人也不是洪水猛兽,你就安心的坐着吧,就像去我家一样,想怎样就怎样。你看子悦,来到这里就把自己当公主一样,还会摆脸色给我看,真是一点也不谦虚,你不会连个小孩子都比不上吧。”还没说完就听得庄子悦哼了一声,然而他并没理会,此时他心中正欢喜着,想他不知道被何天依嘲笑了多少回,现在终于挤兑她一回,他能不高兴吗? 何天依自然听出他是用激将法,知道他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心底泛起一抹欣慰,也不枉她为他们的事奔波忙碌寝食难安了。 可能是庄子航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她果真放开了很多,装作很不乐意的样子:“你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怪,什么叫去到你家想怎样就怎样,好像我去你家是做做土匪似的,下次我要去你家得先考虑一个星期才行。” 能开出这样的玩笑证明那个熟悉的何天依又回来了,庄子航暗暗舒了一口气。要知道别人来这里做客做得不开心,他这个主人也舒坦不到哪去。 三个人还算愉快地聊了一会儿,何天依不经意地问:“子航,我听子悦说你最近特别忙,都不去唱歌喝酒聚会了,像你这么爱玩的人居然也能坐得住,我可不大相信。”最后一句已经可以让人听出了笑话的意思。 庄子航立即瞪了自家那个吃里爬外的妹妹一眼,她是不是把他的行踪事无巨细全都说了出去?看来他得慎重地考虑下次她有什么事需要他向家里人求情他要不要帮她了。 而何天依的话他就不接受了:“哎天依,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可是一个努力上进的大好青年,即使每天为了事业忙得天昏地暗我也无怨无悔,不去唱歌喝酒聚会算什么,我又不是只会吃喝玩乐。” 这时何天依在台下轻轻踢了庄子悦一脚,庄子悦顿时心领神会,这是她们偷偷商量好的。 只见庄子悦仿佛要为庄子航证明似的,使劲地点头:“哥哥说的是真的,他最近真的很忙,连落声哥哥知道了不好意思找哥哥玩了。” 何天依还是很怀疑:“是不是啊?” 庄子航对于自家妹妹的表现还算满意,得色浮在脸上:“那当然。” 何天依眉头皱了下,继续探究:“你最近真的没见过落声?” 庄子航见她纠结于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只是疑虑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多想:“我白天忙,他晚上忙,没时间见面很正常啊,怎么,有问题吗?” 何天依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问题大着呢,他以为她不知道丁落声最闲吗? 何天依和庄子悦对于答案已经了然于心,也没有继续坐下去的心思了,把奶茶喝完就告辞了。她们得好好想个计策,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庄子航自然挽留:“急什么,你难得来一趟,再坐一会嘛,等会儿我带你好好参观下我们公司。” 第108章 何天依摆手推辞:“你那么忙,肯定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既然留不住何天依,庄子航便将话头转向庄子悦:“你不去看看爸妈?” 一说到爸妈庄子悦就感到有些后怕,要是他们知道她不好好在家学钢琴还把老师带到公司转悠,她以后想出门就只有做梦了。 “天依姐姐不是很习惯这里,我带她先出去吧。”拉着何天依赶紧溜了,连庄子航说要送都没让。 庄子航对于她们的出现还是有些疑惑的,她们来去匆匆,难道只是想试试他办公室的椅子好不好坐?如果想知道直接问他不就行了,他是很坦白地告诉她们,坐得有点累。 “天依姐姐,现在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啊,我不想看见哥哥……”出了庄氏集团庄子悦迫不及待地说,只是没说完就被何天依的咳嗽声打断了。 何天依不咳嗽不行,陈叔还跟在后面呢,她可不想节外生枝,到时让庄子航他们难堪,毕竟这种事有些难以启齿! 她清了清嗓子,抬高了一倍声音说:“不就一盒巧克力吗,你哥哥不买我给你买,但你也不能说不想看见哥哥啊,不过你哥哥也是为你好,巧克力吃多了会长蛀牙的,走我带你去买巧克力。”大摇大摆地牵着庄子悦走。 庄子悦不明就里,眨着清澈的眼睛抬头看何天依,她什么时候想要巧克力了?可是,如果有巧克力吃的话她也是很开心的,家里虽然也有,可是个个都不让她多吃,每次只能吃几颗,一点都不过瘾,这回终于可以尽情地吃了。 可是她又天真了,何天依买了一盒巧克力几分给她几颗,剩下的要拿回去给教堂的孩子们,理由还是吃多了会长蛀牙。 可是,她愿意长蛀牙…… —————— 何天依回到家就为晚饭忙碌起来,淘米做饭摘菜洗菜,费了一些时间两个清淡的小菜终于上桌了,她用手丢了一块进嘴里,满意地点点头,味道还是不错的。在教堂做了几天饭,她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丁落声那家伙居然嫌弃,真是睁大眼睛说大话。 想到丁落声,自然就想到庄子航,这两人之间的裂缝是越来越大了,刚开始时丁落声还跟她去过一次庄家,现在却连面都不见了!连想都不用想也他们的关系现在闹得有多僵,她要怎么做才能帮他们一把呢? 突然,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似乎管得太多了。 一开始她只是想守着知道他们的秘密,后来因为江文双的加入她只是想阻止江文双破坏他们,现在他们闹了矛盾她又在煞费苦心地想帮他们化解,一边还要应付江文双,她是太闲了吗?也对,她确实是闲!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也许她清楚一点点,却不愿意去承认,何天依,你就逃避吧,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顿烦。 逃避这个词一跳出来时她那种震撼的感觉十分强烈,好像潜意识里她一直在逃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她在脑海里仔细搜刮了一遍,却找不出个所以然,无关任何人,可是她为何有这种感受? 她闭上眼睛,再次慢慢由浅至深去搜寻,好像感应到了,有一些很沉重的东西爬了上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很重要,那种感觉明明很强烈,可是她怎么抓不住,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好沉,越想越头痛,似乎也快透不过气了,怎么会这样。 脑海里不停有许多片段飞快闪过,她一点也看不真切,但那些片段既熟悉又陌生,她努力回想却又一片空白。 她不由得紧紧抱着头,狠狠地闭着眼睛,仿佛这样才能减轻痛苦,额上早已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不愿去想了,甩甩头,挥走脑袋里面的东西,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神色渐渐清明,她才感觉好受很多,可是刚才头脑里想到的东西也跑得一干二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这如此奇怪的感觉?虽然她什么都记不起,可是她可以肯定,她一定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当她正要深入再想时又立即打断了自己,如果去想一定会像刚才一样失控,母亲就要回来了,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她立刻起来去洗了一把脸,她知道自己脸色一定很难看,于是用手拍打了几下,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红润一点。 果然,她刚擦干脸,何婉就回来了。 她平静地掀起一抹自然的笑容,迎了过去。 “什么事这么开心?”何婉问,平时回来也不见她笑得这么灿烂,除非有好事。 “我们的何大美人回来本身就是一件开心的事。”何天依顺势拍起了马屁。 看得出这话很受用,何婉点头:“这话我爱听。” 待她放下包包洗手出来,饭已经盛好,何天依坐在一旁,就等着她了。 母女俩用餐愉快。 “妈,你这两个月好像很少休息,琴行那边现在长加班费了?”何天依半真半假地说着。 何婉抬头,神情淡淡的,但眼里却闪着别有深意的光芒,当何天依等不到回应时她却答非所问地开口了。 “琴行那边同意你回去上班了,不过我跟老板说了,让你过段时间再去。”何婉考虑了许久,还是把事情告诉了何天依。 何天依先是面上一喜在,接着就黯淡了,第一句她非常高兴,可是最后一句就不解了:“为什么要过段时间?何美人,我已经玩够了,您就大人大量给条路我走吧,拜托了。” 何婉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由得一笑,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我还是给口饭你吃吧,哦不,给口菜你吧。”然后才娓娓道出,“过段时间你爸就回来了,那么久不见,你不想好好陪陪你爸?他难得回来一趟,你上班的话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在家?”这也是经过她深思熟虑决定的,她知道女儿已经对上班非常渴望,琴行同意的时间她也松了一口气。但是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她希望女儿能多一点和父亲相处的时间。 何天依也犹豫了,正如母亲所说,如果她去上班就只能早晚才能见到父亲了,每次父亲回来都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一家子围在一起欢欢喜喜的,说些茶余饭后的事,或是一家三口轮流展示厨艺,出门逛个街也是全家动员,她喜欢这个其乐融融的样子。但是,她还要玩一段时间了。 想到先前她问的问题,无光的双眼亮了亮:“何美人,你不休息是不是等着爸爸回来再连休啊?哼哼。”她笑得不怀好意。 何婉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又夹了一筷子菜往她的碗里塞:“吃你的饭吧。” 何天依躺在自己的被窝时才想起,没有和母亲提阿成的事,但她也没有遗憾,毕竟提了也可能适得其反,母亲那么反感阿成,又知道阿成无缘无故要帮她去国外看眼睛,更会认定阿成不怀好意。当然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阿成为什么这样做,怀疑也很正常。 她摸出手机打电话给温心,既然母亲不能说,那她就找个知心人。 “在干嘛?”何天依问。 “在看书呢。”不知怎么,温心的嗓音今晚听起来仿佛格外甜美。 “看什么书?三字经?成语字典?还是唐诗三百首?”何天依随口问道。 “才不是呢,我又是不是你……”温心还未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天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何天依满不在意的打断了她:“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若是连这一点小事就受不了我早就得心脏病了,还是怎么医都医不好那种,不过你是没有机会见到的了。”她不忘开玩笑,有时她感觉温心很好玩,娇柔似水,常常会被她逗得吹胡子瞪眼却无可奈何。 温心松了一口气,慨叹唏嘘:“难得你这么看得开,若是换成我看不见,我都不知道自己没有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听说国外的医疗技术比国内先进,你有没听说过去国外治疗好的人,哦,我说的是眼睛。”她就是为这件事打电话给温心的,听听温心的意见。 温心疑惑:“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了,国外的医疗技术是比国内先进,但去国外治好眼睛的事我就听得比较少,可能是没留意吧,不过去国外看的话希望应该会比较大。但是,我听说去国外是很麻烦的,好像有一大堆手续要办。如果你去的是美国,你要知道去美国什么地方,还要懂英语,不然你连坐个车都坐不了,最主要的是,去美国不便宜,还不算医疗费呢。”那笔庞大的费用不是何家这种普通家庭可以承受的。 “其实除了费用,其他都不是问题。还有就是不知道怎么跟我妈说,我妈对阿成的成见可不是一点点。”何天依接着把今天遇到阿成的事说了,还将阿成跟她说的话告诉了温心,还让温心帮她分析下。 第109章 “天依,你有没想到这个阿成为什么对你的事那么热心,他之前那么巧合的帮了你几次,现在居然不辞辛苦地说带你去国外看眼睛,不管他的条件有多好,要找一个特别先进的眼科医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我越想越觉得这个阿成有问题,他的那套说辞我一句都不信,你还是小心点好,不要被他骗了。” 她可以理解温心的担忧,毕竟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但她信任阿成不会伤害她。可温心没有体会她的经历没有她那么感受,说出来也是徒劳。既然如此,她还不如不说。 “我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毕竟他没害过我,有机会我还是想试一下,说不定以后真的可以不用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一穷二白他能图我什么。”何天依解释不了,只能宽她的心了。既然何天依这样说了,温心也不好说什么,没有人愿意永远活在黑暗里!虽然有疑虑,这种机会也是很难得的。 “阿成有没有说是国外什么地方?美国?法国?英语?意大利?” 何天依不好意思地笑:“他没说,我没问。” 温心长叹了一声:“你真是无药可救。” 两人又说了一会了,就挂了电话。 何天依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顿时感到轻松了很多,她托着下巴沉思了会儿,便伸手扭开了手边的收音机。 还没到十点,收音机里播着广告,她也不转台了,算算时间应该离十点也不远了。 她上次寄给光明的信,那么多天了也不见他在节目中提过只言片语,是不是因为她写得太少了,还是那样一句话,光明感到可笑所以置之不理?但直觉告诉她光明不是这样的人。 她要不要再写一封信给他? 如果,她把自己的事告诉光明,不知道光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她把自己目前的困境告诉他,他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建议?想到这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事情太复杂了,就她那写得丑不算还写得比乌龟爬还要慢的字,想想她都觉得痛苦,而且事关重大,万一在她还没想好怎样和母亲说时泄露了半点儿,想要母亲同意就更困难了。如果,她能和光明见一面,那她不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随即她又摇摇头,这无疑是异想天开,她真是想多了。 节目开始了,一样的旋律,一样的开场白,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只是那么秘密。 “这位告密者说:我很讨厌我的老板,他很变态,稍有不顺就抓我们来开会,说是开会,其实是骂我们发泄,从这可以看出他是个在奇葩,居然可以不停地骂上两三个小时,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本来我想忍忍也过了,谁跟他计较谁才是傻瓜,可是昨天公司新来了一位小妹,我把老板的奇葩事迹都跟她说了,今天上班我就发现老板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而且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百年都不来一次食堂的老板居然来了吃饭了,还端着饭坐在我对面,满脸笑意的,我的心是崩溃的。你说我老板是不是想吓死我?” 光明轻笑:“也许是你想多了,说不定你老板看上你了呢?呵呵,开玩笑。” “光明,我昨天晚上喝醉酒了,是我朋友的哥哥送我回来的,不知道怎么的,我跟他发生了关系。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很内疚,说要对我负责,让我做他女朋友,他说他喜欢我很久了。其实他不知道,我也喜欢他很久了。” 听到这里,何天依脸红了,毕竟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听到,还是出自一个男子口中。从前,温心拐弯抹角地将她听到类似的闲话的告诉自己,当时她听了也不好意思。 这么看来丁落声还是一好人,没有灌醉她,听说喝醉酒就和疯了差不多,谁知道酒后会发生会事。 “这位告密者说:光明,你还记得那个暗恋在树下看书女孩的告密者吗?我和那个女孩已经在一起了,现在正和她一起听你的节目。原来她也一起听你的节目,那天她听了你的节目之后知道我喜欢她的事,原来她也一直对我很好奇。可是我那时候已经不走那条路了,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在电影院门口遇见,她问我愿意请她请电影吗?对了,她说当时坐在她身边的是她哥哥。” “这就是缘分。”光明说,“如果你有类似的经历,那就多收听我们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如果你没有类似的经历,也请多收听我们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因为你会收获很多秘密。” 何天依点头,她已经收获了很多秘密了,只是她的秘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成为别人的秘密。 就在她以为节目如寻常结束的时候却听到光明说:“一天,你的信是越写越短了,上一封信居然只有一句话,你要多写信字才能写得好,不用谢我,期待你的来信。” 何天依笑了,居然嫌弃她的字丑。 —————— 第二天一早,何婉上班之后何天依把家具楼梯窗户擦了一遍,又把地扫了一遍,拖了一遍。 全部做完,她瘫在沙发上休息,虽然有点累,却感到神清气爽,还真是奇怪,会不会可能与她动作慢分不开。 她抬头闻了闻,仿佛闻到空气中的清新味道,这是不是叫焕然一新呢? 父亲快回来了,她当然要收拾下,家里本来就已经很整洁,然而和这样大规模地统一清洁过还是有区别的。 她倒了杯水,悠悠地喝着,考虑着等下是练钢琴还是写信,练钢琴可以弹几首,但写信就不知道能写几个字了。 也许,她真可以考虑下能不能写信约光明见个面,这样她就不用那么麻烦写信了。可是这样又不切实际,人家凭什么要跟一个写过几封信给自己的人见面,这不是很可笑吗?确实很可笑,换做自己也会这样想,因为本身这个想法就很有问题了。 然而她既练不成钢琴也写不了信,因为她接了一个电话。 是丁落声,他问她是他进去接她还是在小区门口等她。她想都没想就说在小区门口等她,于是他很干脆地收了线。 她放下电话连自己都有点懵了,他怎么不问她在哪里,怎么不问她有没有空?怎么不问她愿不愿意出来?可是,她怎么就答应了,还那么干脆? 她洗了把脸,换了套衣服就出门了。 到了小区门口,丁落声过来把何天依领去他的车,如果只是简单的领倒是没什么,他却是上来就拉她的手。 何天依赶紧缩回去,这人搞什么,她和他再熟也不能随便拉手啊。 丁落声却不走了,停住脚步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也太小气了吧,你前天牵我手的时候我可是很配合的,怎么我牵你的就不行了,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原来是报复来了。 何天依不自然地笑了笑:“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是很好看。”也不等丁落声就自己行先,右边耳朵还竖得高高的,她担心陈阿姨在不远处观看。 丁落声双手插着口袋悠悠地跟上她,嘴角依然扬起:“你是说在没人的地方就可以牵了?” 何天依把自己当成聋子,脚步也快了不少,她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己还能走这么快。 丁落声也不再追问,只是陪着她走。 走了好一会儿,丁落声才说:“你走错方向了。” 何天依:“……”如果不是她大人有大量,此时一定会扭头回家去,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怎么不提醒一下。”他如果不是有意思捉弄她一定不会改变停车的地方。 丁落声看着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笑容更加灿烂:“我怕说了你也听不到。” 何天依的脸黑了黑,转头就走。 丁落声跟上去不由分说拖着她就走,何天依沉默是金,也没挣扎。 车上,丁落声问:“生气了。” 何天依不咸不淡地答:“为这点小事生气,你以为我会吗?” 丁落声竟然真的若有所思:“不知道。” 何天依懒得理他,她不就借他的手拉了一会儿吗?用得着这么捉弄她吗?虽然她在江文双出现的时候表现得不是那么厚道,可她还不是为了他。 “去哪儿?”好一会儿何天依才想到这个问题。 “你喜欢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丁落声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态度还十分良好。 “那调头吧,我要回家。”看他是不是真的说到做到。 “你确定?” “万分确定。” 丁落声很遗憾地叹息,还把尾音拉得长长的:“前天陪文双玩了一天,心里面对你很过意不去,就本来想今天好好补偿你的,既然你不想去玩,那就算了吧。”又叹了一声,“我想文双应该有空,我打个电话问问她,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可是,她面对这威胁却无可奈何,好吧,这威胁她认了。 第110章 丁落声见她几乎微不可觉地做了个深呼吸,神色好不精彩眼,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然后,他依然是那个温良和顺的样子再问了一次:“去哪儿?” 何天依心头一动,转过头对着他,双眉轻挑:“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那里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吃不了,地上跑的也跑不了,水里游的也吃不了。”此时她神采飞扬,笑意盈盈,连那双空洞的眼睛都分外有神。 丁落声不自觉地脸上也感染了几分笑意,眉梢也带了些许温柔:“你真可爱。” 何天依扭头向车窗外假装镇静,可惜她那自脸上漫延到耳根的绯红出卖了她。 两人再一路无话。 丁落声把她带到了碧玉湖。 下了车何天依就知道是什么地方,她没说他猜得对不对,只是让他先走。 她怕他会再次拉自己的手。 丁落声看向她的侧脸,上面还有一抹还没褪去的淡红,也不说什么,只是让她小心跟着。 碧玉湖一如既往的绿草如茵,湖水澄澄。 他们找了个人不多的地方,在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幸好,经过微风的吹拂何天依的心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然她铁定会坐立不安。 “你怎么知道我想来的地方就是这样的。”何天依没想到丁落声竟然猜到了是这个地方,那些话可是都没什么根据,全是她随口说的。 丁落声双手搭着头靠在背后,懒懒地说:“天上飞的风筝吃不了,地上走的人也不会有人变态到吃人,水里的游艇竹排大概也只有这湖会吃了,我说得对吗?”他瞥了何天依一眼。 何天依不置可否,这原本是她之前考教堂那几个孩子的话,没想到他连这么幼稚的问题都蒙对了。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丁落声望向何天依,她面向湖水,神色淡然而轻快,“不知你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 何天依面色忽而有了小小的变化,她的预感很不好,隐隐中知道他的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她呵呵地笑了两声,想蒙骗过关:“我不能眼观六路,去的地方少,见识的东西也少,所以你的问题我帮不了,你还是找别人帮忙吧。” “是吗?”丁落声仿佛十分苦恼的样子,眉头却抬了起来,“可是你的事别人又不知道,我找谁去帮忙,难道找子悦?” 何天依心里噔地一声,有点慌乱,子悦那个孩子说不定被哄几句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丁落声又开口了:“但是我想子悦只是个孩子,可能说得没那么全面,我还是让你帮忙比较妥当,毕竟你是当事人。” “那你说说看,如果我能说得出来的一定会告诉你。”不能说的自然不算在内了,子悦说还不如让她来胡说。 “你是不喜欢文双还是不喜欢文双喜欢我?” 不喜欢文双喜欢你,何天依在心里答,嘴上也这么说了:“不喜欢文双喜欢你,我觉得她跟你不适合。” 丁落声来了兴趣:“哦,那你觉得我跟什么样的女孩子适合?” 何天依开始胡说了:“至少比你低一个头,性格温柔一点,爱笑,话不能太多,说话的声音也不要太大,最好是短发,英语也不要太好,不然你们会没有共同话题。” 丁落声点点头,饶有兴味地问:“为什么这样的女孩子会适合我?” “直觉。” “这么说凡是直觉都是对的了?” “差不多?” 丁落声露出了一脸得逞的笑:“我直觉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就适合我,刚好比我低半个头,性格不是太温柔,爱笑,话有点多,有时还得理不饶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一头长发,不会英语,恰好我会的也不是很多,我想我们会有共同话题的。” 何天依:“……”这样的形容真够直率,她还要谢谢他不嫌弃,虽然知道是假的,心跳仍然快了点儿,但不防碍她辩解,“不是有话说了,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可是没听过男人的直觉准的。再说了,我那些缺点连我自己听了都不好意思,你就不要提了,呵呵。”她怎么发觉自己好像快要招架不住他了,她的机智敏捷跑哪儿去了?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你不必担心。”丁落声说得像真的一样,忽然凑近她的侧脸盯着她看,“你脸皮那么厚,怎么会不好意思,我脸皮也那么厚,我们刚好是一对。” 何天依不自在的拉开与他的距离,刚刚散红的脸又热了起来,真是讨厌的家伙,没事靠那么近做什么,害得她不自在。 她轻咳了一下:“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合适的。”虽然是应付的话,却也是事实,不知怎的,想到这里心里莫名难受,“我们不讨论这个了,说点别的吧。” 丁落声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重新靠回凳子上,悠闲地问:“你真的只是因为觉得我跟文双不适合?”打死他都不信。 “当然。”何天依坚定。 “我不信。”丁落声语调轻柔却也坚信自己,“这其中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或许说出来我能你帮。” “不用了。”何天依一口回绝,话出来才发现上当了,但为时已晚,只有守口如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秘密,有些可以分享,有些却是不能。” 丁落声也没指望今天能把这秘密挖出来,他只是想要她承认这么做的立场,而已,确认了,内心中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她所说的秘密他隐隐有预感,他总会有一天知道。 “那你可以说说那些可以分享的秘密吗?”他不知道自己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会引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既然说了可以分享如果什么都不说那她就真不把他当朋友了,不过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她不相信他会说出来。 何天依仰起头慢慢靠着椅背,沉思了会儿,那些记忆如水般涌上来:“其实我失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接受,反而是刚失明的时候还会开心玩闹,因为那时候还受着伤,好骗。”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逸出了笑意。 “后来伤好了,眼睛还是看不见,去哪里做什么都会磕磕碰碰,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哭闹,砸东西。但时间长了也只是沉默,对这个世界感到恐慌,除了吃饭,几乎没什么事能叫得动我。这样过了大概有一年多吧,可能是我自己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吧,偶尔会听她们的劝出去走一走,听见不明白的事也会问几句。真正让我走出阴影的,是我外婆和我妈妈。无论什么时候,她们跟我说话都是笑着的。 她们第一次教我走路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依依,你前面是平地,我们离你有几步远,你敢走过来吗?于是我走了,后来路线就加长了,再后来,她们让我走的时候留意周围的声音。她们鼓励我读书写字,学钢琴,把我当成正常孩子一样对待。她们说,每个孩子都要学东西,我也不例外,只是我学得比别人艰难而,所以我要更加努力,她们的道理总是一大堆,给我讲很多故事,雷锋贝多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甚至丑小鸭都出来了。”她又笑了。 “她们让我不要自卑,因为失明不是我的错。别人有权看低我,我却无权看低自己。她们说,如果你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你还怎么盼望别人看得起你。我很感谢她们,是她们让我变得这么出色,这么阳光,这么有自信。”她竟然夸起了自己。 “后来我才知道,我对自己有信心的时候她们还处于防备的状态。我一个人到离家不远的商店买包盐,我妈妈都会在后面偷偷跟着我,如果我出远门要坐公交车,我妈妈也会跟着上车。其实我都知道,因为我听得出她的脚步声。”脸上的笑容是柔和的。 丁落声原本安静的听着她的故事,几度为她感慨,情绪也随之波动。她说得容易,而且很多东西她都简单略过,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艰辛和困难,她都克服了。听到最后,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有点呆住了,继而把目光转向何天依。 何天依此时还沉淀在自己的回忆里,面容恬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让人不难看出她的回忆有多美好。 丁落声笑了。 世界上的很多事,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丁落声送何天依回去的时候,把车停在路边,买水去了。刚才他们去吃饭的时候那菜有点咸,果然现在就口渴了。 他刚走不远,放在车上的手机就响了,何天依在车上喊着告诉他,他让何天依帮忙接一下,何天依伸手向铃声处摸索,然后接了起来。 她喂了一声,那边无人答应,又喂了一声,半响,那边终于开了金口。 “落声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是江文双。 “他去买饮料了。”她说。 “你们在一起?”江文双激动了,即时感到这句话刺耳又改口,“你们在哪里?” 第111章 “我们刚去玩,现在准备回去了。”她知道江文双不高兴,可她有她的使命。 江文双又不说话,可能气到了。 “你要不要……”何天依话没说完,江文双收线了,真没礼貌。 丁落声回来了,顺手把手里的饮料瓶盖拧开递给何天依,问她电话谁打来的,何天依告诉他是江文双。 “她就问你手机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和我们在哪里就挂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她要不要等你回来呢,你要不要打过去给她?” 丁落声只是笑笑:“不用了。”江文双找他无非就是讨论下哪里有美食或哪里有好玩的地方,真有重要的事还会打过来的。 何天依很好奇丁落声是怎么看待江文双的,如果喜欢为什么允许她的胡闹,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和江文双在一起。可惜她看不到,不然必定可以在他的神情中看出个究竟。 她这么想的时候却忘了自己。 “你觉得文双是个怎样的女孩,她热情开朗,漂亮又有才华。”何天依说,然后犹犹豫豫地问,“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心动?” 丁落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为你自己问还是帮别人问?”发动车子,一路前行。 何天依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我随便问问。” “文双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子,除了有一点任性,说起来我并不讨厌。”他对江文双的感觉更多是像丁小乐,所以他从没有往哪方面想,“心动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何天依:“……”不说拉倒,“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不是很想知道又何必问,丁落声只是笑了笑,也不拆穿她。 丁落声送何天依回去之后,开车游荡不知道归处的时候江文双还是打电话给他了,知道他现在是一个人,说在步行街对面的公园门口等他。 于是他又少了一半思考人生的时间,这时他忍不住想,今天他和公园还真是化不开的缘份。 停好车,去到指定的公园门口,江文双正在东张西望,看见他走过来就收回视线盯着某一处地方。 丁落声走近,她只是瞅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往日那张扬的笑意也不在脸上。 “怎么啦?不开心?是有什么事吗?”丁落声试探着问,他看出她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并没有联想到自己和何天依身上,毕竟他和她只是朋友,不可能存在争风吃醋这样的事情。 “没有。”江文双见他这样问,似乎更不高兴了,转身走进公园。 丁落声只能跟着她进去。 江文双领着头在小径中一步一步地,她见丁落声也不说话,只好闷声说:“我们在夜市买的耳环,掉了。” 丁落声想了一会儿才想到她说的耳环是在夜市那里用100块买的耳环,原来是为这事:“掉了就掉了,再买一对就是了。” 江文双停下脚步:“可是我就喜欢那对。” 可是已经掉了你再喜欢也没用,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丁落声忽然觉得江文双有点孩子气,不过仔细一想,竟然好像在撒娇。 江文双见他不说话,又埋头继续走。 由于她低着头,并没有看见迎面的一对情侣玩闹着跑过来,丁落声提醒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她被撞到了草地上,丁落声及时拉住她才没有让她跌倒。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那对情侣停止了打闹,看着她紧张地问。 她本来心情已经很糟糕,现在连走路都也要被人撞,想不生气都难,可是丁落声在旁边她也不好放开嗓子骂,只得没好气地瞪着他们:“你们来让我撞一下看看有没有事,这条路又不是你们家的,大白天秀什么恩爱。”若是换做以前,她早就动手打人了,他们运气好才遇到现在的她。 那对情侣脸红着再三道歉,直到江文双不理他们才走了。 “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或者哪里不舒服?”丁落声关心地问,把她拉回小径。 江文双垂下眼帘,走路的速度放慢了很多,右手搭着左肩:“这里有点疼。”然后用余光悄悄睨视他。 丁落声犹豫了一下:“我帮你揉一下。”见她没作声就捏着她的肩膀揉了起来。 江文双抿着嘴微不可见地笑了下。 “好一点了吗?” “还有一点疼,你再揉一揉。” 丁落声又帮她揉了一阵才放手,其实他很少做这种事,动作有些生硬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缓解她的疼痛。 “谢谢。”江文双低头往前走。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如果眼前的人换成何天依,她一定会避之不及,可能连碰都不会让他碰一下,当然,如果江文双在的话她就求之不得了。 他不自觉地笑了。 “你们今天去哪里了。”江文双的情绪还是不太高。 丁落声一愣,随即明白她问的是谁:“去湖边了。” “是她约你去的吗?” “不是,是我约她去的。” 江文双不说话了,心潮起伏,说不出的难过,每次都是她约他出来,他从来没有主动约过她一次,难道在他心里她真的比不上何天依吗? 这时他们刚好走到公园的大道上,江文双顿住脚步,仰头望着丁落声:“你都没有约过我,每次都是我找你,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会见我了?若不是我主动我们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知道吗?”她的声音有点歇斯底里,她恨丁落声也恨自己。 丁落声没有说话,事情的确如她所说。他不去找她就是不想给她太多期盼,也怕她越陷越深,更怕她会错意。从她对自己有好感到她喜欢自己,他都知道。但是她没有说出口,他也不好明面提出来,他怕她会难堪。 “天依真的有那么好吗?”江文双质问,她根本不去想自己的话已经超出自己的权限了。 “我对天依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跟你不一样。”在他的概念里,何天依不同于别人,有她自身的原因,可更多的原因他无从说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么样的?你说啊,她跟我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是不是她比我幼稚?还是她比我懂得装可怜?还是她比我更善长抢跟别人抢东西?”江文双不管不顾地吼,不知道何天依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文双。”丁落声沉声说,“这是我跟你的事,你何必扯上天依,她的行为虽然有时比较顽劣,但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江文双对何天依误解了,但她不知道何天依的秘密,说出来也无益。 “哼,是不是你自己清楚,你就是偏心她。”江文双扔下这句话就跑了。 “文双。”丁落声追着跑过去,然而他发现自己跑得越快她就跑得更拼命,他只好放弃追上去的念头。 他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有点冤,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却偏偏好像负了别人一样,让别人伤心难过! 江文双跑了一段路,发现丁落声竟然没有追上来,难过得哭了起来。 她一把一把地抓着路边的花叶狠狠地扔了起来,有多远扔多远。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从来没有放下身段去追求过一个人,从来没有那样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却不领情。 她如何能受得了。 她没有像以前那么强势地去争取,也是担心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不好,所以让自己变得畏手畏脚,反而让别人有机可乘。她恨他,恨何天依,也恨自己。 “喂,你在干嘛?快住手。”一个穿制服的人跑了过来,看着那棵已经差不多被抓光的花。 “我就不住手就不住手。”江文双快速地抓了几把叶朝那个穿制服的男人扔过去。 “你破坏绿化就算了竟然还敢伤人,我要罚你款。”那个穿制服的男人闪躲着喊着。 事情的结果是:江文双有两个选择,一,在公园修剪绿化半个月,罚款二百五;二,罚款五百。 江文双痛快地选择了罚款五百。 安萍跑到公园管理办事处接她的时候她抱着安萍痛哭。这么丢脸的事情竟然给她遇上了!新伤加旧痛,不哭个痛快怎么行? 回去的时候江文双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眼睛还是通红,整个人沮丧失落,今天的事在脑海里翻滚。 “好了,开心点,不就一个男人嘛,你以前甩了都不只两大街。”安萍在后视镜瞄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说。 “那些人我只是玩玩而已,又没有真的喜欢,可是他不一样,我就喜欢他。”那些人要么是自己贴上来,要么就是稍微一抢就到手,一点意思都没有。丁落声不一样,他既没有对她大献殷勤,面对她的热情似火还是一如既往,所以她才觉得他与众不同,一定要得到他。当然与他自身的人格魅力分不开,也与她自己的好胜要强分不开。 “那就把他抢过来呗,这个不用我教了吧,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安萍不是讽刺她,而是认为这事很寻常,因为这根本就是她以前常做的事,只是不明白她现在怎么变得瞻前顾后了。 第112章 “他要是那么好抢我就不会……”说到自己的痛处江文双就不能自己了,她调整了下情绪才继续说,“我说了他跟别人不一样,不是说抢就抢的,他现在应该只是对何天依有好感而已,我不想适得其反,要是做得太过份我也怕他对我反感。”只要他没和何天依在一起,就是她的机会。 这时安萍快速超了前面的一辆车,然后不紧不慢地一直挡在那辆车前面不让它反逆,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谁挡你路你就找谁下手,谁对你有帮助你就找谁,双管齐下我就不信一点用处都没有。” 江文双闻言面上一喜,双眼顿时变得神采奕奕,她转身一把抱着安萍:“还是你鬼主意多。”都说当局者迷,她怎么就想不到在何天依身上找缺口呢,还有之前站和她站一边的丁小乐也可以好好利用。 第二天江文双就约了丁小乐喝茶咖啡,然而丁小乐却把地址改成甜品店,后来江文双才知道她为什么要改这个地址。 江文双来的时候丁小乐和林小琳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等她了,江文双对于林小琳的出现有些意外,然后望了望前面一排靠窗的桌子,好奇地问她们怎么不坐那里,因为大多数人的习惯都是喜欢坐窗边。丁小乐奇怪地笑笑说,这个位置风水好。 开始点餐的时候林小琳当仁不让地成为江文双的焦点,她们三个成为全场焦点,对着上他人诧异又惊奇的目光,江文双不好意思地微微低着着,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的脸埋进脖子,她多么希望丁小乐能选个更阴暗的地方,最好连灯都没有。 她就说嘛,咖啡厅有格调有品味,还什么非要选个吃甜食的地方,有个吃货在,一百杯咖啡也比不了桌面上摆的十几二十碟甜点,都快放不下了,敢情要改地方的是林小琳。吃那么多,她还知道要脸,选个昏暗的地方。 她发誓,下次有林小琳出现的地方她一定回避三尺。 丁小乐显然早就见怪不怪了,十分淡定,还让她不用介意,不用担心,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林小琳会把这些东西全部消灭的。 面对丁小乐的调侃,她实在笑不出来,她鄙夷地腹诽着林小琳胖成这样还吃那么多,真替她感到悲哀。 “你有没有想过减肥?”江文双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林小琳在甜食面前很少有什么事能让她分心移开眼睛的,就像此时她一边点头一边把一块千层糕放进嘴里,视线又已经放在一碟榴梿酥上了。 江文双看她这样,自己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林小琳那么忙,丁小乐就代她回答了:“当然想过减,只不过从来没有坚持过三天以上,而且,不是谁都能让她有这三天的减肥动力的,我都忘了她离上次减肥已经多少个月前的事了。”她猛地一拍手,“哦对了,是那次见到天依和那几个小孩的第二天,她真坚持了三天。小琳,改天带你去天依那玩几天,你减肥保证成功。”她笑嘻嘻地说。 林小琳想到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顿时食欲不振,嘴巴居然放慢了。 江文双听到丁小乐主动提到何天依,即时凝住心神:“对了小乐,说起来我前两天才和你哥哥去那个教堂见过天依和那几个小孩呢,你哥哥好像和那几个小孩很熟的样子,他经常去那里吗?” 丁小乐歪着脑袋沉思了下:“这个我就不知道,不过他最近是挺闲的,也许经过去那里也说不定。”哥哥的行踪不定,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每次问他去哪里他都会气死人不偿命的说不告诉你,害得她现在想出个都只能叫家里的司机送。 “他告诉我他不在公司上班了,具体是怎么回事也没说,你应该不会瞒我吧?”江文双相信丁落声去教堂的事丁小乐确实不知情,但这件事她一定知情,自己都这样问了就不信她不说。 果然就见丁小乐因为家丑外扬不好意思呵呵的笑:“他跟我爸爸吵架了,你知道,年轻人的想法跟上一辈都会有一些分歧的,时间长了就好,呵呵。”这样既没有丢哥哥的脸也没有丢爸爸的脸,真是答得完美。 “哦,原来是这样。”丁小乐说的虽然是真话,她却只能信一半,因为她坚信丁小乐也只是说了一半原因,她总觉得这件事与上次他们兄妹去b城有关,所以去b城才是丁落声离开公司的导火索,问是问不出结果了只能换个话题,“小乐,我问你个事儿,你一定要老实告诉我。” 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原本正乐悠悠吃叉着一块南瓜饼享受美味的丁小乐一顿,心里打着小鼓,不知道她会问些什么问题:“什么事?如果我知道……可以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不可以就不说了。 江文双垂下眼帘仿佛在犹豫,好一会儿才抬头认真盯着她:“你哥哥是不是喜欢天依?” 原来问的是这个,丁小乐瞬间放下心里的石头,哥哥跟天依?她实在是无法想象,有这个想法她都觉得可笑:“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没有了压力,又开始愉快地吃她的南瓜饼了,这南瓜饼的味道真不错。 江文双看丁小乐松了一口气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愉悦起来:“那我怎么感觉他没事就往教堂那边跑,而且他好像特别照顾天依。” “留一个给我。”丁小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原来林小琳正准备消灭最后一个炸鸡翅,她抢在林小琳落叉子前将鸡翅成为自己的叉中物碗中餐,洋洋得意正要说话才发现问题有些棘手,“呃,可能他跟天依比较投缘,所以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江文双低头拨弄着奶茶里的勺子,抱怨似的说:“照顾还分什么投缘不投缘,他怎么不照顾一下我?” 江文双的心思丁小乐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说:“天依……她跟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江文双立马追问,就在昨天丁落声也说过同样的话,一字不差。如果是身家地位的高低而让他们对何天依另眼相看那对她就太不公平了,因为感情是平等的。不能因为她出身比何天依好就否定了她,这个时候她倒是忘了自己看不起何天依家境平凡这回事。 丁小乐打马虎:“天依跟你本来就不一样,就像我跟小琳也不一样,你看她光想着吃,也不说留一点给我们。” 林小琳不肯背这个锅,终于挤出一点时间说话了:“是你们只顾着说话不吃的,我总不能在旁边看着你们说话吧。”总得找点事做做,比较吃吃东西之类的。 这个理由好像挺合理的,丁小乐一笑:“好,那现在换你说话,我们吃东西。” 林小琳:“……”什么都没听到,还是吃东西吧。 江文双对她们说的话完全不感兴趣,却独自陷入了沉思,究竟何天依和她什么不一样。 —————— 日理万机的庄子航突然接到了丁小乐的电话,并简单粗暴地告诉他,她在他公司大堂,有几句要跟他,让他迅速下楼。 庄子航看看时间,将近五点,也不说什么时候下去,只说他要看心情,如果她的语气好一点说的话好听一点,他会考虑下快些下去。 丁小乐鄙夷地说:“他可以考虑,不过你们公司的前台美眉好像不是特别忙,听听你的小八卦什么的应该会特别乐意。” 然而令丁小乐意外的是他竟然不怕她的威胁,她一个电话两个电话打上去催,半小时了他居然还没滚下来,气得她火冒三丈。 她不上去是因为她嫌麻烦,也不想接受那些瞧着她看戏似的目光,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赖在上面,可她也惊讶自己竟然有耐心等了他半个小时。 在她忍不住准备杀上去的时候他却下来了,嘴边还噙着让人讨厌的笑容,真是越看越讨厌。 “庄子航你耍我。” 与丁小乐的暴跳如雷相比庄子航一派风轻云淡:“我已经说了你的态度决定了我的速度,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大步流星走出公司的门口。 “一个大男人居然斤斤计较,连个女人都不如,你也不怕别人笑话。”丁丁小乐讽刺道。 庄子航侧身新奇地从头到尾由尾到头打量了她半晌:“你是女人吗?你顶多算个男人婆。” “庄子航。”丁小乐本来就一肚子火,烧到现在已经要炸了,也懒得和他废话了,抓起手袋就砸过去。 庄子航身手敏捷,往前一闪避开了。他知道丁小乐不会就此罢休,干脆跑了起来。丁小乐没打到人,自然追了上去…… 前台美眉呆滞地看着他们奔跑的身影,对丁小乐的身份十分疑惑。如果那天那个是正牌,那这个是副牌吗?如果正牌现在再来问同样的问题,她要怎么回答?假如不说实话,她良心会不安的。 第113章 庄子航跑了两圈绕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喘息未定看着后面追来的人笑。丁小乐赶上来时气喘吁吁,撑在车身喘气,恨恨地瞪着他。 “跑得还挺快的嘛。”庄子航说。 “你跑得不快我打到你满地找牙。”丁小乐说。 “好可惜你没有那个机会。”庄子航开了车锁,准备上车走人。 丁小乐忙喊住他:“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庄子航动作不停,开了车门钻上车:“我现在饿了要去吃饭,没时间听。”他伸头出来,十分慷慨地说,“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吃,吃饭的时候我会勉强分一点时间出来听一听。” 丁小乐愣了下:“你是故意的。”从他拖延时间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包括跑到这辆车旁边。 庄子航缩回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丁小乐思忖了下,负气地上了车。 到了餐厅,丁小乐也不说话,气鼓鼓地盯着庄子航。 庄子航仿佛浑然不觉,全情投入在菜单上,翻了一页又一页,许久才抬头看了丁小乐一眼,瞥瞥她面前的菜单:“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本大少高兴,就大方地请你吃一顿,至于你平时怎么骂我,我也不计较了。”瞧他多宽宏大量。 真可笑,她都不知道怎么骂他了。 丁小乐白了他一眼:“要点你自己点,我没兴趣。” “你不点我点了,到时你不爱吃可别说我小气。”庄子航招来服务员,雷厉风行地点了菜,微笑地把服务员送走了。 庄子航双臂抱在胸前,神色轻快地望着丁小乐:“你不是最喜欢说话的吗?怎么现在成了闷葫芦?”他突然朝前倾斜,夸张地说,“呀,你不会是知道我喜欢清静突然良心发现了才不说话吧?这我可真不习惯。” 丁小乐只是冷笑着哼了一声,极其嫌弃地撇开视线。 平时要让丁小乐不还嘴像现在这般安静地任人奚落除非是她不能说,即使不说也会用目光去反抗表达她的不满,所以今天这种情况是非常罕见的。 其实不要说庄子航,连丁小乐也对自己的行为也百般不解,她就是不想说话,好像真的没什么好说,大概是因为她被气昏头吧。 “哟,还真成了闷葫芦。”庄子航长叹了一声,“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了,以后我上哪找乐趣去啊。” 丁小乐还是沉默着不看他,庄子航自说自话大抵感到有点自讨没趣,也不开口了。幸好没多久菜就上来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即时又活跃起来。 庄子航夹了一块牛肉扔百嘴里,边吃边赞叹不已:“真香,又嫰又有嚼劲。”然而丁小乐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他望着她,“你不说话我以为你哑了,你不吃饭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傻了。”他愈发吃得起劲。 “还真是傻了,没关系,我最喜欢吃饭的时候别人在旁边看着,别人越看我越吃得开心。”庄子航这次没有要闭嘴的意思,有种丁小乐不回应不罢休的感觉,“我说,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吃了,也对,平时骂人那么毒,换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想求我吃饭就直接说嘛,还非要拐十八弯说。也对,你那么小气又爱面子的人怎么舍得拉下脸低声下气地求人,不过本小姐也不是那么记仇的人,既然你求我吃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吃一点吧。”说着就真的起筷。 庄子航的激将法之所以能成功,有一半是因为丁小乐不是那种能憋气太久的人,她习惯了直来直往,一直让她憋下去她八成会破功,这会儿自然会顺着庄子航给的楼梯下,虽然这楼梯不太像楼梯。 “自以为是。”庄子航说了这么一句倒也不再说什么,可能是因为丁小乐上了道。 两人这顿吃得还算愉快,中间偶有斗几句嘴却也无伤感情,呃不对,是无伤大雅。 吃完饭,庄子航才问:“你找我不是有话要说吗?什么事,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说,晚了我可能没兴趣听了。” 丁小乐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不想说了,就算你感兴趣我也不想告诉你了。”她找他无非就是想问问自家哥哥的情况,哥哥有很多事不会告诉她却会和庄子航说。她本以为几分钟的事,硬是被他拖成了一顿晚饭的时间。 “再见。”丁小乐甩出两个字提包就走。 “等一下。”庄子航见她头也不回,匆忙地喊来服务员结账然后追了出去。 好在丁小乐走得也不远,他出门口到处扫了几眼就发现了她的身影,于是赶紧跑了过去。 “你这人真没礼貌,吃饭就走,连等都不等我一下。” 丁小乐不看他,声音清脆步伐轻盈:“我已经说了再见,你没听到那是你的问题。” 庄子航见她越走越快,一个箭步挡在她跟前,有点无奈又有点不自然地说:“我送你回去,免得别人说我没风度,免得你跟落声打报告说我扔下你不管。” 还真会说反话,明明是她扔下他不管:“算你有点良心。”她和他虽然有宿怨,也还不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中间因为有了丁落声的关系与一般人相比还是更要好一些,所以坐个车还是可以的。 当庄子航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时忍不住怀疑,今天是不是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如果没搭错,那他就是疯了。 —————— 丁落声提着两箱牛奶穿过巷子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这么一幕,想想有点好笑,这个画风对他来说还是蛮清奇的:幽静的巷子,俊逸的男子,一身白色的休闲服,一手一提牛奶,踏着稳健的步子带着奇特的微笑前行直去。 忽地,他竟然有一种像是回家的错觉。他曾无数次提东西从这里走过,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到了教堂门口,他直接喊开门,几个孩子哇啦地从屋里跑了出来,第一个抢到开门机会的是大王。 进了大门,他立即感觉不对劲,仿佛少了点什么,没错,院子里没有何天依。 他把牛奶分给几个孩子,告诉他们,这箱是他们小孩子喝的,另一箱没开封的是天依姐姐喝的,当然,神父也可以喝。 “天依姐姐在不在?”他望向大堂里面。 叶子摇头:“不在,天依姐姐这两天都没来。” “但是我们没有偷懒,我们在跟神父爷爷学字母呢,你看,这是我写的abc。”小蜜蜂指住本子上的字母,又指向另一本,“这是大王写的,神父爷爷说他真有才,画得像虫子。”那张幼稚的小脸毫不掩饰笑意。 丁落声一瞧,果真是,但看大王黑黯然的神色,便笑着说:“能把字母画成画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呢,哥哥小时候刚学写的时候也写得跟这个差不多。”他的比喻很成功,大王的脸色瞬间又亮了。 将军踌躇了片刻即问道:“真的吗?那哥哥小时候岂不是跟大王一样笨?” 丁落声:“……”这小子,是真耿直还是故意的?虽然孩子们看不出他的尴尬,他仍然化解的笑笑,然后移开话题:“神父爷爷呢?” “爷爷去找锤子和木板了,将军屁股大,把凳子都是坐烂了。”小蜜蜂将自己快言快语的本色发挥至极,丁落声顺着她的示意看到了旁边一张断了一条腿的木凳。 将军:“……”面色窘然,凳子虽然是他坐烂的,可是他发誓一定不是因为他的屁股大,因为他往常也是这样坐的。 笑意又染上了丁落声脸上,童真童趣,难怪何天依时常喜欢和他们呆一起。 何天依不在,丁落声与孩子们一起没像往时那样尽兴,所以神父出来以后和神父说了一会儿便走了。 他出了教堂从另一条巷子向何天依家走去,直而窄小的巷子,地上铺着年代久远的青石板,即使有些凹凸不平,走在上面却有种平静的感觉。他能想象何天依踏过巷子时的悠然与愉悦。 在何天依家门前的小公园里有几个老人和年纪不大的孩子坐在那里,往常是没有那么多人在那里聚集的,想来是因为放暑假了老人带小孩在这里闲坐的。 丁落声走到那里时每双大小眼睛都好奇地盯着他看,当他走到何家门口抬手准备敲门时一个小男孩突然开口:“何阿姨上班去了,天依姐姐也不在家。” 他转眼望过去,是一个白白净净约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睁着一又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出他。 他刚要说话,谁知离那个小男孩几步远的另一个和小男孩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也说话了,说的话和先前那个小男孩心有灵犀一般接合:“她去花市买花了,去了应该有半个小时了。” 丁落声怔了下,为这两个样貌相同的小男孩,也为何天依出去的时间段太凑巧,那不是他刚到教堂的时候? 他向他们道了谢,回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坐在车上,丁落声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却不知为何,拿出手机打了何天依的电话。 第114章 电话那边好一会儿才接听。 “在哪里?” 何天依愣了下:“在花市。” “哪个花市?” “东街。” “我一会儿到。”挂了电话。 何天依:“……”谁让你来了?你知道在哪里吗? 丁落声当然知道,因为他会问路,问了一路才找到隐隐于市的小花市。 花市不大,却堆放浓密,品种多样,这个时候倒是人不多,放眼望去看花的人寥寥无几,不过如果人多何天依就不会这个时候来了。 丁落声走了两条花巷就看到何天依站在一株发财树前和档主谈论着,他慢慢走了过去,何天依仿佛有知感一般在他到来时停止了说话。 丁落声问:“要买发财树?” 何天依笑笑:“是啊,想发财所以想买几棵发财树放家里,门口两棵,大厅两棵,床头两棵,我想这样会发得快一点。”这当然是开玩笑,刚才老板说到发财树,她听得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老板却说一般是放在公司或做生意的商铺厅堂,寓意不言而喻。放在家里内室也可以,它易养且散发的氧气有助睡眠。 丁落声也笑,点点头:“的确发得快一点,多买几棵可能发得更快,不过不是你,是老板。” 听着这话,老板嘴边也忍不住挂上笑容。 最终,何天依选了两株绿萝一株文竹。因为她后来觉得,发财这两字有点俗,虽然她很想发财,但至少表面上还是要装清雅一点儿的。 丁落声要帮她付钱,被她拦住:“别帮我给,弄得好像我专程来等你付钱似的。”平时和他出去都是他给钱,还有这几天他带一大堆吃的玩的去教堂已经让他破费了,她可真不想让人把她看成爱占便宜的人。 丁落声明白她的自尊心,也不与她抢,不过:“原来你只是专程来等我帮你搬运而已,你好像挺了解我的嘛,知道我会过来找你。才那么几天,你竟然把我看得如此透彻,你这样子我会忍不住想歪的。”那笑容意味深长。 何天依:“……”天地良心,她如果有这个想法她不姓何。话说,不是他自己要过来的吗?“那你千万要忍住,臆想症这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好了,波及无辜你会愧疚的。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这里出去右转直走大概十米左右那里有一排三轮车,随便叫一辆过来,你只要给车夫十五块钱,他不仅会帮你把花从这里搬出去,还会连你和花一起拉到你家,下了车你只要动动嘴那花你想它在什么位置它就在什么位置。”她比他笑得更灿烂,在这绿意盎然的花木从中竟如花般艳丽,她自己当然不自知。 丁落声被她的笑容闪到了神,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眼,过了会儿他才若无其事地摸着下巴:“说得非常清楚,我知道怎么做了,在这等着。”他说着搬起选好的文竹就往外去。 何天依:“……”她真没有交待的意思。 丁落声回来又抱起一盆绿萝,何天依摸索着也抱了余下那一盆:“一起走吧,这个我可以搬。”她刚才摸过绿萝的盆子,知道它比较小巧。 她看不见,手上又加了重量,脚步比往常缓慢了许多,丁落声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大步流星地走了。 何天依张口想喊他慢点,顿了下还是没喊出来。 她才走几步就听到丁落声折回头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她跟前。 “我来吧。”丁落声说。 “不用了,我可以拿。”何天依摇头。 丁落声不再多言,直接伸手去拿。而何天依仿佛知道他会做什么一样,双手往一边偏了过来,丁落声的手也跟着过去。 两人如此这般一攻一守了一会儿。 一个要拿一个不让,但是和一个男子对抗赢的机会是很少的。当何天依抬起来要躲避的时候丁落声的手就覆了上来。 两手皆被丁落声的温热的大手包裹着,何天依心里一惊,耳根一热,慌忙缩手。手中的绿萝直垂而落,她一醒神才想起脱手的东西,但伸手出去已经落空。 她愣神懊恼,好好的一盆绿萝可惜了。过了会儿才想到没听到有物体落地破碎的声音。 “我们手都牵过了,现在只是碰一下居然那么大反应,我和你也算天天相对,怎么就没发现你比之前更害羞了呢?”丁落声叹了口气,“幸亏我手快,不然这花就被你摧残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绿萝。 何天依因着他的话脸又红了一下,不自在地低了头。忽然感觉那双手背火热异常,如火烫过一般。她紧紧地握着,心乱如麻。 是啊,她和他手都牵过,现在慌什么?但那是在江文双面前,她并没什么感觉。可在碧玉湖他也拉过她的手,那时她的心跳好像很快,他只是个同志,想那么多做什么? 不要又乱了阵脚,他是同志,他是同志。这段时间她不是端正心态从容应对了吗?这样下去就好了。 她暗暗舒缓了的心神,尽量表现得神色如常:“就算被摧残你了是罪魁祸首,走吧。” 丁落声看了她一眼,情绪调整得还真快,想揶揄都不能了,所以只能听她的,走出了花巷子。 三个盆景全部放在后车箱,那盆文竹有点高,后车箱盖只能打开,丁落声放慢了车速缓缓而行。 “你怎么忽然想到买要买花?”丁落声问 “我爸要回来了,不想让他感觉每次回家家里都是一样,所以想着买点东西装点一下。”昨天她已经把厨房的每样东西做了清洁,台布也换了一张新的。呈现在父亲面前的东西,她希望每一样都是好的。 “哦,好像都没见过你爸在家,他在很远的地方工作吗?” “在c城,也不远,回来三四个小时,但是他工作比较忙,很难得回来一次。刚开始一个星期回一次,后来变成了半个月,再后来变成一个月,以此类推,十几年就变成了几个月回一次。”她渐渐长大,父亲回家的次数就越少。 “他做什么工作的?怎么不在这边找一份?” 何天依皱眉想了下,她对工种这个东西还处在蒙蔽的状态,因为于她来说知道也没用,所以干脆不去记。 “是房地产工程师,他当时是在那边起步的,现在就不愿意回来了,说回来就要重头来过。我妈说落叶归根,不愿意离家太远,所以我爸就只能两头跑了。”小时候她和母亲去过几次那边,长大了母亲就不愿意跑了。 丁落声疑惑,只要有才能,在哪里一样可以大展身手,难道与妻子儿女的长期相守还比不上那些所谓的事业?而且,再忙也不应该几个月才回家一次。 他在后视镜里看了何天依一眼,见她也是无奈的样子,满腹狐疑,却没有说出来。 —————— 晚上何天依听电台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想写信的冲动,虽然她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内心深处始终没能平静,她很想把那些时常扰乱她神思的事找个人说一说。那个人无疑光明最合适,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不想让温心知道这件事。 她心里想着事,听收音机就显得没那么专注了。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光明,允许他读出来,那她就成了一个告密者。这个秘密连她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的秘密,收音机前无数的陌生人却在听着,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唉,万一当中有她认识的人,听出了是她就糟糕了。 前天光明就让她写信去了,让她有什么想说的尽量告诉他,他很想知道她的生活情况。 她是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第二天她还是打定主意写信给光明,既然不知从何说起那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什么想说说什么。 拿出信纸和铅笔,捏了捏笔头知道不用削,她拿着笔敲敲台面又敲敲自个的脑袋,然后就落笔了。 光明,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想必也知道了我的更多秘密,不过我不介意你知道,我就是一个女生,一个成年的女生,不要奇怪我的字为什么写成这样,因为这个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 我认识一个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总会让我心慌意乱,我的生活也因为认识了他而改变了很多。这使我感到恐慌,我害怕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因为我和他是不般配的,我们的身份相差太多了。然而也幸好是他,正好让我断了某些念想,因为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他的秘密令我倍感疲惫,我怕他发现我是个知情人,又要帮他保守秘密,同时还要为他应付那些无知纠缠他的人,于是,我发现自己是个傻瓜。 我一直自认挺聪明的,在这件事上总是犯傻,不,在他面前我也开始迟钝了,这些时常让我感到迷惑。 如果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了,可是我又不想公开的这个秘密,我只能拥(庸)人自扰了。我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有机会见面,我一定会把我所有的秘密告诉你,然而这也只是幻想而已。 话就说到这里了,祝你生活愉快。 一天。 第115章 她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光明这个秘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用手拂过纸上的字,眉头上染了愁色,每次写的东西要多不通顺就有多不通顺!写出来的和往日口中的滔滔不绝侃侃而谈背道而驰,她敢肯定写得还不如庄子悦好。 她撕下信纸折好,拿出信封放了进去,不一会儿又把信纸倒了出来,折了一个飞机才复放进去,她笑着用浆糊封了口。 也许是暑假的原故,坐公交车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何天依上车时已经感觉到车里人数众多了。 “车厢中部左边人比较少,你去那里站吧着。”司机农师傅对她说。 不要奇怪司机为什么那么热心,因为所有经过三天门小区的公交车司机她都认识。 何天依谢过之后慢慢走到他所说的位置去,站着拉好扶手,车才缓缓前行。 没有座位其实不要紧,因为车上的司机总会提点她应坐哪里或哪里可站,她从来不会在乘车高峰期坐车,所以坐公交车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这也是她习惯坐公交车的原因。打的就不一样了,形单影只,两眼一黑,司机若是起了歹念她连哭都不会有眼泪。 因此她常常感念这些好心的司机们,他们的伟大,她的幸运。 到了邮局寄了信,一桩心事就算有了去处。 为了一封信大费周章,又是坐车又是赶路,到底值不值。也许值吧,她对自己说,除了这点兴趣能完成,她可以做的似乎不多,假如看得见,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屑做这种事? 她忽然想到阿成,他描绘得那么诱人,仿佛去了国外就成功了一半似的。 “天依。”有人在她身边唤她。 不是说日不讲人夜不说鬼吗?怎么想也不行?想曹操曹操就来了。 她蓦地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离邮局大概十五步之远,稍稍松了口气,阿成应该不会疑心她去了邮局,最少他问起来她可以解释路过。 “我刚才看见你从邮局出来,你是寄什么东西吗?”阿成打破她的幻想。 何天依:“……”我路过,路过!在心底喊了几句,然后面色无波地说,“温心让我帮她寄点东西,她要上班没空来。” 阿成淡淡地笑了笑:“是你那个朋友啊,能让你帮寄东西看来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何天依神色骄傲:“那当然,我们可以为对方上刀山下火海,寄一点东西算什么。”不说得夸张点信度就低了,不待他说话她又迅速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儿?”她说着就移步前行,考虑要不要换个更远的邮局,两次都是在这碰见熟人,莫非这个邮局与她相克? 阿成也跟着走:“我刚好有事路过。” 何天依“哦”了下,心里却在腹诽,这本来是我的台词。 “我说得那件事你考虑得怎样了?”阿成旧事重提。 “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吧,反正都那么多年了,也不急在一时。”主要是母亲那边还找不到适当时机开口,冒然说出来这事成不成还是其次,她那时要怎么跟母亲和好如初才是关键。 阿成语重心长:“是不急在一时,可若是早一日过去就可以早一日知道结果,如果如愿以偿就能早一日重见光明,你不想快些看看这个世界吗?” 她当然想,想看看十几年后的父亲母亲,看看教堂的孩子们和神父,温心,庄家一家人,眼前的阿成,帮过她的所有人,丁小乐和她那个胖到被气哭的朋友,还有丁落声。为什么把他放在最后,她也不知道。 他会是什么样子呢?浓眉毛?大眼睛?直鼻梁?线条分明的嘴唇?她皱皱头,自己想岔了,还是想想教堂的几个小调皮吧,乖巧的叶子,机灵的小蜜蜂,呆呆的大王,正义的将军…… 阿成等许久不见她回话,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神情专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安静得出奇的脸上由于嘴角时而隐现的淡笑显得柔和,长长的睫毛下乌黑的眼眸清亮澄澈,仿佛一池不曾被污染的碧水。 这样美好的女孩,应该有个美好的人生。 “天依?”阿成见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不由得喊了她一声。 “啊?”何天依登时从神游中回归现实,逐记起他刚才说的话,自己便是因为那些话而触动心弦,想入非非,“我当然想早点看见这个世界,可也不是想就能看见的,万一去了那边还是一样的结果呢?那不是失望中的绝望?连国外都对我的眼睛束手无策,不就证明我的眼睛复明无望了吗?对了,你说的国外是什么地方?” “美国。”阿成答。 这个国家她还是经常听到的,也不陌生。好像很多先进的东西都是由这个国家传过来的,说不定那边对治疗眼睛真会有一套。 “本来是我的事你却比我还要紧张,我都不好意思了。因为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所以不能现在给你答复,不过你放心,我会认真考虑了,就算不为我自己也会为了你这份心意。” 阿成的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意,何天依的话仿佛承诺一样,让他心中无由来地踏实起来。 何天依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又会疑惑不已。 这时何天依的手机响了,她一听,是温心。 温心早上外出去给一个新娘化妆,任务完成就没回去公司继续上班,正在外面游荡,问何天依在哪里。这正巧,阿成也在,可以让两人认识认识。何天依说了个准确地点,然后在那儿等她。 何天依此时心里美美的,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不错的事:“等下我把我的好朋友介绍给你,她非常柔顺可爱,说话的时候也是温柔细气的,是个很好的女孩,你们可以做个朋友。”温心心地善良,阿成也是个好人,如果两人能看上对方,那就最好不过了。 “是吗?”阿成淡淡地应了一句,目光如水,让人无法分辨他的喜好。 阿成提议去附近一家餐厅,反正快到饭点了,还不如一起吃个饭。她想想也是,点头同意了,等阿成选好餐厅便打电话告诉温心换个地址。 温心和他们本来离得不是很远,坐车过来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她去到餐厅的时候看见何天依和一个男子坐在一起,慢慢走了过去,迟疑地喊了一声何天依。 何天依高兴地抬头:“温心你来了,坐这里。”拍拍身旁的椅子。 温心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低头坐了上车。 “阿成,这就是温心,我的好朋友。”何天依先介绍温心,又给温心介绍阿成,“这就是阿成,我跟你说的要帮我去国外看眼睛那个。”两人都只是匆匆见过一面,现在算是正式认识了。 温心显得有点不自然,抬头对着阿成微微一笑。 阿成对上温心的眼睛,眼眸幽深,仿佛黑潭般看不到底,似平静又如惊涛汹涌,嘴边一抹浅笑若隐若现。 温心猛地一惊,一股寒气冒上来,那双眼睛在她看来太可怕,仿佛可以把人看穿似的,让人不敢与他对视。她迅速垂头,心跳得异常快。 吃饭的时候温心异常沉默,满桌美味却食欲全无,更是再也不敢再看阿成一眼,纵使是阿成的目光无意扫过来,她也感到恐慌不已。 何天依对此一无所觉,说话还喜欢带上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何天依今天问她的问题特别多,让本来就无所适从的她更加不自在。 何天依本意是想让两互动的,奈何温心格外安静,问一句应一声,半句话都不愿多说。她断定温心是害羞,可惜她看不到温心面红耳赤的样子! 何天依放碗的时候没多久温心也跟着放下筷子,只剩下阿成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着。 何天依开玩笑:“你要么就是饿得慌要么就是脸皮厚,不然我们两个女孩子吃饱了你一个人怎么还好意思吃?” 温心很惊讶,何天依怎么和阿成和这样的玩笑,她偷偷地瞄了阿成一眼,竟见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宠溺的笑意。她心中大惊,阿成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还对着何天依,这其中真是耐人寻味。 阿成执筷子的手稳如泰山,依然吃得优雅从容:“我上过楼梯,上过飞机,但很少上当,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天依笑了笑,推开碗筷,拿起桌上的点餐纸折叠起来:“因为骗你的人聪明,怕你看不出来,担心你吃不饱,所以出了个不太高明的当让你上,你以为呢?” 阿成点头:“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温心,你怎么看?”何天依把温心拉进话题里。 温心抿抿嘴,柔声说:“你们说的都是。” 何天依的手势行云流水,手上很快就完成了一件工艺品,她把折好的形状拉开,一只小船就出现了。 阿成此时已经吃好了,看着小船若有所思:“我很少看见有人折纸可以折得这么快的。” 第116章 何天依面有得色:“那当然,不是谁都有我这十几年的功力的,我小的时候无事可做就做一下手工用纸折一些东西,到现在都成习惯了,会折的东西也有十几样,怎么样,好看吗?”她说举起小纸船。 阿成说:“好看。” “送给你,放在手上它会载着你的幸福,放在水里它会带走你的烦恼。”何天依递过去,那些话是外婆教她折的时候对她说的,她现在当玩笑一般说出来。 阿成郑重地接过去,仿佛那不是一只纸船,而是一件带有特别意义的重要信物。 温心扫了阿成一眼,对他的表现很不明白,但是她有些相信阿成要带何天依去国外治眼睛是真的了,可是,他为什么对何天依这么上心? 温心百思不得其解。 —————— 何天依又开始烦恼了,她心不在焉地坐在秋千上晃悠着,连旁边几个现在丝毫看不出唱歌天份的孩子唱歌跑调跑到北极都没有发觉。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母亲说去美国的事,想要说这件事首先要把她和阿成还有联系这事件说出来,这些现在看来都不重要,关键是要怎么让母亲相信阿成没有图谋。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丁落声,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帮她出主意还是赞成阿成?毕竟以一个局外人的看法能去国外治疗是最好不过了。 可是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当你想找他的时候他去无影无踪,这两天都不见人影,也不知他在忙什么。 “……大王你真笨,捡到钱交给神父爷爷我们就可以拿来买肉了,你要是交给警察叔叔这钱不是白捡了吗?”恍惚中何天依听到小蜜蜂叽叽喳喳地说着大王。 大王反驳:“可是刚才不是唱了吗?捡到钱要交给警察叔叔的。” 小蜜蜂有理有据:“这就是天依姐姐说的唱的比说的好听,唱歌的那个人才捡到一分钱,他要是捡到十块钱你看他交不交。” 将军本来在给叶子推秋千,现在停下来看着旁边的两人争辩。 何天依脸色黑了黑,她何其冤枉,那句话是她说的没错,可是,她没叫小蜜蜂用在这上面!不过话说,小蜜蜂脑子的确会转,居然懂得运用词句了,孺子可教,有前途。 她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唱起了歌,她伸手把手机掏出接听起来。 竟然是江文双,她很是讶异,她们不是很熟,如果没有丁落声这个相接点,估计连面都见不上,不知她打电话来为了什么。 江文双单刀直入:“天依,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出来喝杯咖啡?” 何天依忽而有感,好像每个人约谈都喜欢去喝咖啡,是咖啡比别的东西便宜吗?那奶茶不是更便宜?如果奶茶都嫌贵还有矿泉水,如果矿泉水都不想请可以找个地方干坐,所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喝咖啡是约谈的标志了?尚若约谈时没喝过咖啡就像没约过一样? 何天依浮想联翩,以最快的速度忘记了眼前的事,而江文双以为她在犹豫,不过时间却有点长了,便忍不住打破沉寂。 “可以吗?” 何天依一秒回神:“可以。” 接下来就是约谈的地点了。江文双很奇怪,她说的地方何天依否定了,还选了另一个地方,还让她在门口等着,虽然她不明白何天依为什么这样再三要求,她还是答应了。 江文双在约定的咖啡厅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何天依人影,心里疑虑她是不是在耍自己。这个念头一出,她就站不住了,立即打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有人接听了,还有点吵。 “你在哪里?”她问。 “在车上。”何天依答。 “在什么车?”隐隐可以预想。 “公交车!” 果然!她忍不住翻白眼:“你下车,打个的过来,车费我给你报销。”何天依有那个时间坐公交车,她却不想这像个傻瓜般站在着。仔细想想也是,她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先坐着等?她就是进去坐着等又怎样,何天依让她在外面傻等还故意坐公交车来,这不摆明戏弄她吗? 何天依不为江文双的车费所动:“还有七个站就到了。” “我给你双倍车费,你下一站下车打的过来。”江文双不容置疑地说,她以为是七步吗?真可笑。 那边传来更大的混杂声,然后就听见何天依说:“还有六个站了。” “你赶紧下车。” “过了这个站就只有六个站了。” “你下不下?” “下不了了,车已经开了。” 江文双挂了电话,满面怒气地决然转身走进了咖啡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杯喜欢的咖啡慢慢喝着,还时不时脸色不善地瞟向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何天依姗姗来迟的身影,她走到咖啡厅门口不远处就停住了,江文双坐着不动,只是隔着玻璃盯着她看。 谁知道,江文双不动,何天依也不动,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江文双明明感觉她的视线拂过自己,却没有半点示意,仿佛没看到自己似的。 何天依当然看不见江文双,她知道江文双肯定生气了,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生气就生气吧,她打个的不是个容易的事。现在更不能打江文双电话,万一江文双让她自己进去找她,即使有人带路也不如江文双带路,这个重要的节骨眼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果然还是江文双沉不住气出来找她,喊她的时候聋子都听得出语气非常不好,她说了句对不起就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文双后面。 落座后即时有服务员过来点单。 “喝什么自己点。”江文双说。 “帮我来杯葡萄汁吧。” 服务员应声而去。 “我叫你打的你为什么不打?”江文双的怒气难平,目光审视。 “我习惯了坐公交车,不习惯打的。”何天依微微笑了笑,在江文双面前她总要保持着最好的状态,不然用什么与之匹敌。 江文双一阵无语,究竟是住平房的人,连习惯都改不了。算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这里何天依的葡萄汁来了,她听声捧着杯子,手指拿到吸管,低头慢慢地吸了几口。 江文双望着何天依,脸上又带上了惯有的傲气,声音清悦地说:“天依,你觉得是你和落声在一起有结果还是我和落声在一起有结果?” 何天依愣了愣,没想到江文双这么直接,她略略思索了下:“没试过谁知道,有些东西总是要争取一下的。” 江文双一笑:“有些东西你可以争取,有些东西却不是你想争取就能得到的。以前的人讲究门当户对,现在的人也一样,就算你争取到了落声,你以为他家人会同意吗?” 何天依不惊不怒,悠然地喝着她的葡萄汁:“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这话说得可真顺口,接着又补了句,“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她随心所欲地胡说,反正丁落声又不是她的。 江文双暗哼,一会说不在乎结果一会说不会放弃,明知自己和丁落声的家世那么不相配还毅然坚持自我,无非是为了…… “这有五万块钱,你答应以后不见落声我告诉你密码。”江文双从钱包抽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放在桌面上。 何天依被江文双的举动吓了一跳,真没想到为了丁落声她会这样做,自己做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说实在的如果丁落声不是同志,他和江文双会是般配的一对。 何天依忽然想起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对了,和她很久之前听的一则故事十分相似,说的是一个有钱的男主和无钱的女主相恋,因为女主家境不好,男主的母亲很反对他们在一起,男主母亲把女主约出来,扔给她一张卡,很豪气地说:这里有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现在扔卡的对象换成了女主的情敌,这卡里的钱数字也不同了。真是人生如戏啊,没想到这个戏有一天她也会演上……这五万块钱还真不少,她的美国之路似乎够去了,而回来的路,该去哪里寻一笔呢,嗯,现在就差一个喜欢庄子航的女孩了,到时说不定那个女孩就扔一张十万的卡给她,这样可能连手术费都不用愁了…… 江文双不作声,何天依在沉默,自然知道她需要时间考虑,五万块钱不是一个大数目,也不小了,未来能在丁落声那里得到的未必会有这么多,与那遥遥无期的未知数相比,当然是眼前的钱更实际。 江文双没有等来何天依的答复,却等来了那面邻桌的两个女人争吵,她原本没在意,后来听到她们说话才把目光移过去,就连正在天马行空的何天依也停止了幻想的,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那两个女人与她们的情况有着巧妙的相似。 声音圆润的女人说:“你不要再纠缠他了,他不会喜欢你的。” 声音尖细的女人说:“他不喜欢我那他昨晚干嘛送我回去?” 第117章 声音圆润的女人说:“若不是你装头晕你以为他送会你回去?他跟我说过他对你没感觉的。” 声音尖细的女人说:“你以为我会听你一面之词自动退出吗?我才没那么笨,他也没那么笨,他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帮他取得公司继承权,请问你一个普通的企业顾问能帮得了他什么?” 声音圆润的女人说:“那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打电话问他是选你还是选我,顺便告诉他你昨晚在他送你回去之后还打电话跟我炫耀……” 那边忽地停止了说话,却传来一阵细微的不能辨别的声响,似乎两人在抢什么东西,突然“啪”的一声在何天依坐着的窗台边响起。 何天依愣住了,什么情况?就听声音圆润的女人说:“麻烦帮我拿一下过来。” 声音尖细的女人却说:“不要帮她拿。”似乎在拦着。 察觉到江文双没有动,何天依想了想,伸手过去摸索,触摸到了一个钱包,拿起来移步向她们那边,根据刚才那些声音的判断放在了声音圆润的女人那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无声。 何天依莫名其妙,难道她放错了?于是又把钱包移到了另一边。 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声音尖细的女人说话了:“你在逗我还是在逗她?” 何天依:“……”心里疑惑,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更不知她何出此言,想不通中间哪里出了差错。脑海中涌现一句话:各扫门前雪。自己为什么知道却做不到得,唉,这可能跟自己天生善良有关吧。 她郁闷中作乐夸了自己一把,决定还是把钱包拿回来放原位,谁要谁拿好了。 她拿的时候钱包刮倒了旁边的咖啡杯,咖啡杯横倒咖啡泼出,淋在了声音尖细的女人的衣服上,她“啊”了一声跳起来,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咖啡杯落地碎了。 江文双终于忍俊不禁趴在台上笑得不能自己,声音圆润的女人也跟着笑了。 何天依手握钱包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这个场面是她引起的,无论她脸皮多厚,此时也尴尬地脸红了。 声音尖细的女人拿着纸巾不停地擦拭衣服上的已经被咖啡渗透的污迹,嘴里骂骂咧咧:“你是瞎子吗那么大一杯咖啡在那里都看不见?还是你是这个女人找来合伙捉弄我的?明明她掉的是手机你却拿个钱包过来,这不是存心的是什么?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 声音圆润的女人不笑了,她没做过的事岂能被人乱安罪名:“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她认识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怀不轨啊。” “你少狡辩,是不是你心里清楚,这事我跟你没完。”声音尖细的女人扔了纸巾推开何天依怒目横眉地走了。 声音圆润的女人走过去捡回自己的手机,稍稍打量了何天依一眼,就转身去结账离开了。 何天依终于知道钱包是谁的了,心里在盘算着怎么完场,出了这样的乌龙江文双必然会心生疑惑的。只是她还未盘算完,江文双已经伸手过去拿钱包了。 “这是我的。”江文双放下钱包,目光幽深的紧紧盯着她看。 何天依稳着心神坐下来,暗地哀叹今天不宜出门。 江文双眸光闪了闪,抬手去拿何天依面前的咖啡杯慢慢移走,轻得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突然,何天依出手捉着她的手,问:“你拿我的杯子干嘛?”脸对着咖啡杯。 江文双讪讪地放开手,眼睛仍然没离开何天依的脸,脑袋在不停运转,举手在何天依眼睛摆了摆。 只听见何天依鄙夷地说:“无聊。” 江文双仍不死心,眼珠子转了转,忽地星光煜煜,反手轻轻敲击台面。 何天依乍然闻到一阵浓郁的咖啡味,然后感觉自己的膝盖上方的衣裙上有水滴落,一摸台面,果然是湿的。 “你看不见。”江文双肯定地说,嘴角带着明媚的笑。她想起第一次见何天依的时候何天依把她当作庄子航,还有何天依时常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原来如此啊。 何天依一顿,既没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移过一边,从包里掏出纸巾擦拭衣裙。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刚才她弄湿了别人一身,现在轮到别人淋了她一身。 江文双惬意地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抹台,心情说不出的畅快,她总算知道丁落声纵容和围护何天依的原因了,也可以解释了那次宴会何天依出丑的原因了。 “你为什么骗我?如果今天不是我自己发现了不知道要被你欺骗到什么时候呢?我还真以为落声是因为喜欢你所有才对你那么好呢。”这样的话本来是应该在愤怒的状态下说的,江文双的嗓音却清脆悦耳,面带喜色。 何天依将用过的纸巾放在台上,捏起湿透的那处衣裙抖动几下:“我又没说过我看得见,你又没问过我是不是看不见,怎么能说我骗你?”不知道这裙子什么时候才干,湿粘粘的感觉真不舒服,这江文双就不能用个高明点的方法试探吗?啊,她记得咖啡是有颜色的,那不是即使干了也会有一大片污迹? 江文双轻哼了一声,兴致高扬说:“你要是心里没鬼干嘛不正大光明的说你看不见,还三翻几次做出让人误会的样子?你知不知自己带给我多少困扰?我早知道你看不见……” “我看不见你很高兴?”何天依打断她,半点也没有被人识破的窘迫,从容反问。 “我……”江文双一时被问住了,她确实高兴,但当着别人面说出来对别人是种伤害,而很快她又畅所欲言,“你本来就看不见,跟我高不高兴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不高兴你就能看见了?总之说到底你就是骗了我。” 不过她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何天依一般见识了,因为她心情好,所以也会特别大方:“这张卡你拿着,密码是123321。”这些钱不用当交易了,当作自己善心大方送给何天依的,反正无论如何何天依跟丁落声都不会有可能了。 何天依好像什么也没听见,只是把刚才随意放在台面上那包纸巾放回背包,拉好拉链背在背后,低头捧着那杯葡萄汁将它喝个精光,然后抬头:“我想你应该没别的事了,谢谢你的葡萄汁,我先走了。”动作缓慢却没有半分犹豫地向门口走去。 江文双面色滞了滞,又扬起嘴角对着何天依喊:“你不要可别后悔,落声那里你就别想打主意了,他跟你不可能,你死心吧。” 何天依头也不回,却回话:“我不会死心的,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江文双嗤笑,是追求幸福还是想麻雀变凤凰谁知道呢,如果是想变凤凰是也痴心妄想,看得见都未必能成功,更何况是个瞎子。 —————— 出了咖啡馆走在路上的何天依心事重重,她刚才看似无所谓,其实心底慌乱迷茫。虽然明白江文双迟早会得知真相,可等这一天到来她又觉得突然无措,纵然她以后还可以像之前一样在江文双面前和丁落声套近乎,但总归底气不足。 忽地她神色一亮,一个非常妙的想法闪出来,假如丁落声肯配合她,那什么都不是事了,如果他还在意庄子航的话相信会非常乐意这么做的。她越想越觉得可行,他已经半知道她的意图了,还自觉配合过几次,只需她再稍加提点,那就万事如意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神采奕奕,眉眼带笑,连脚步都轻快许多,裙摆轻轻跃起,宛如一个舞者在轻舞一般,在背后一点也看不出她人前的狼狈,所以在她斜背后看着她的人心情也跟她一样愉快。 阿成原来带着些许冷漠的脸渐渐变得柔和,眼神温润而专注,车速早已不自觉地放缓,保持着与何天依相同的速度。 阿成旁边坐着的女孩原来笑意盈盈的脸却沉了下来,冷冷地望着路边的背影接着转头瞥了两眼阿成,而后紧紧地咬着嘴唇。 “你等我一下。”阿成对女孩说,然后不等她说话就下车了。 “天依。”阿成走过去。 何天依止住脚步,略带惊讶地转过头去:“阿成,你怎么在这?” “我路过。”阿成说,“你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何天依想到自己身上的咖啡裙子不太适合招摇过市,再没多想,点头同意了。 阿成准备转身领路时视线扫到她蓝色的裙子上赫然一片暗黄的污迹,眉头微拢:“你的裙子怎么弄脏了?” 这个,说来话长,所以何天依说得十分晦暗:“有人请我喝咖啡,但我喝了葡萄汁。别人的咖啡倒了,我的裙子就喝了咖啡了。”她非常简洁的说出实情,但是因为太简洁这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阿成望着何天依,只见她笑得开怀,仿佛真是她的裙子喝了咖啡一般可笑。他敛收深沉的目光,脸上逸出淡淡的笑:“是吗?那你的裙子岂不是也知道咖啡的味道了。” 阿成拉开后车门让何天依上车,何天依才一脚踏进去,就听到有人说:“你要是让她上来我就下去。”何天依僵在原地不进不出。 第118章 “姗姗,别任性,我们只是顺路送她回家。”阿成无奈地说,“上去吧。”这是对何天依说的。 何天依还来不及犹豫姗姗的声音再次传来:“就算是拐了十万八千里才到她家你也会说顺路,任性的是你,不是我。” “那个,我还是不坐了吧。”何天依退出来。 “姗姗,你要是不坐的话我给你叫个车,你自己坐回去。”阿成说完就不理她的反应,温声对何天依说,“上去吧,她就是个小孩子脾气,越纵容脾气越坏。” 何天依摇头:“还是算了吧,因为我搞得你和你女朋友吵架我已经不好意思了,你等下哄哄她……”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跟你说过的。”阿成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如果我连送一个朋友回家都要看别人脸色,那我岂不是太没用了,你不会让我丢这个面子吧?” 何天依十分茅盾,让她上车是阿成的权利,很明显姗姗非常不乐意,他俩虽说不是男女朋友,可他们两家的关系密切,如若因此闹僵就太不值得了。 “上去吧,你要是因为姗姗在不好意思我就让姗姗下车,会有人来接她回去的。” 何天依:“……”怎么转眼间她和姗姗的立场就来了个在转变? 何天依终究还是上了车,姗姗终究没有说到做到,所以在车上各自相安无事。事实上是阿成在和何天依搭话,姗姗不声不响地臭着一张脸,明摆着心情不爽。 车停的时候姗姗狐疑地望向车窗外的景物,不知道阿成到底要做什么。只见他解开安全带回头对何天依说:“天依,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然后就下车离开了。 姗姗看着阿成走向大门转向旁边的小门,那小门立即有人开了,他几步跨过去就消失在那里,门里的景色她最熟悉不过了,不知道他回家拿什么东西。 “你叫天依?”姗姗的声音忽地响起,打破了国内的沉默。 何天依愣了愣,报上大名:“何天依。” “你跟成哥哥什么关系?” “朋友。” 姗姗心里好受了一点:“你们怎么认识的?” 何天依想了想,思绪回到与阿成相识的那天,这还真不好说:“我们是不打不相识。” “不打不相识?”他们还打过架?姗姗脑洞大开,以成哥哥的身手,何天依分分钟输得一败涂地,所以成哥哥现在是内疚? 但何天依很快破灭了她的猜测:“有人抢我东西,阿成出手相助,帮我抢了回来,我们就认识了。” 会不会用词,还不打不相识,姗姗鄙夷,再不搭理何天依,问清楚他们的关系,她的不安去了一大半,而且刚才看他们说话的样子也不像暧昧不清,假若不是一开始成哥哥看何天依的眼神,她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阿成很快回来了,手里提了个纸袋,他打开后门,放在何天依手上:“这个给你。” 何天依懵然:“这是什么?” 阿成解释:“裙子,新的,你的裙子脏了,可以换上它。” 裙子?新的?在这里换上它?何天依有点莫名,在袋子里抽出裙子,只感到衣料柔软丝滑,轻飘飘的,不用猜就知道质量非常好,价格也必定昂贵。 姗姗已经转头过去看,那是条紫色的裙子,她倏地回忆起来,那是很久之前有个女孩在中心广场试过的裙子,后来成哥哥把它买了下来。原来眼前的何天依就是那个女孩。那时何天依对成哥哥很冷漠,没想到现在却这般熟稔,成哥哥等这个机会想必等了很久了吧。可,成哥哥从来都没有送过任何东西给她。 她越想越难受,嘴唇一咬,回头把安全带解掉,甩门而出。 何天依:“……” 阿成:“……” 何天依忽然想起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内里意思不同,大致的形式还是很相似的。 “既然姗姗走了,你坐前面吧。”阿成对姗姗的离去并不太在意, 何天依又想到一个成语:鸠占鹊巢。这回是真正的名符其实了。 她坐到副架座,心里疑惑着自己今天为何频频有感而发,手指碰到纸袋她才想到手里还拿着引发三人变二人的重要物品。 “这裙子……” “这裙子你不要的话只能扔了,姗姗气成那个样子你以为给她了她还会穿吗?我也没有其他要送的人。”意思很明确,除了你,裙子就真的只能扔了。 何天依勉强收下了裙子,她感觉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好过头了,出门总是遇贵人,个个善良热心,使她这十几年来顺风顺水,如今更甚,这个贵人不但几次救她于水火之中,还无偿地要带她去国外看眼睛,她不过是裙子脏了,他二话不说就送她一条。 她在心里幽幽地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好运气。有人跟她说过,这辈子的的因是上辈子的果,难不成她上辈子是个尼姑,天天吃斋念佛? “去建民大道的阳光花园,我去那里找个朋友。”何天依改变主意不回家,“我本来打算回家换了衣服再去了,现在不用了,我去她那里换就可以了。” 阿成虽然有疑问,却还是依言改道往她说的地方开去。 阳光花园是一个房地产的名字,那一片高楼大厦跟它的名字一样阳光,气派辉煌,富丽堂皇。 何天依既然是去找朋友,阿成当然不好跟着过去。 何天依跟阿成道了别就提着纸袋下车了,她沿着阳光花园的街道慢慢前行,在诺大的阳光花园前她格外显眼,却又渺小,仿佛那条路她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阿成停地那里看了一会儿,神色莫测,但最后还是开车驰骋而去。 何天依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感觉到阿成离开她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不让阿成送到目的地自然有她的打算,说出来……嗯,她是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过了阳光花园,她再走了一段路,停在了一间名叫“美丽新娘”的影楼前,在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打电话。 很快,影楼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是温心。 “天依,你怎么突然来了?”温心还是掩饰不住讶异,目光瞥过她的裙子更惊讶,“你的裙子怎么脏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秘密显露了。”何天依叹息,然后把和江文双见面的事告诉温心,以后行事可能不顺,她显得十分遗憾。 温心沉思了会儿,蹙着眉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天依,我觉得他们的事你还是别管了,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会处理,他们想跟谁在一起或者分手你也阻止不了,而且你为他们做这么多他们也不知道,你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天依偶尔也会跟她说关于丁落声庄子航两个人的事,她也只是听听,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她觉得这种事外人是不应该插手的。 温心的话无不道理,因而何天依低头不语。可是现在半途撒手好像不够意思,而且她已经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不管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江文双已经知道我的事了,以后我想管可能都没有机会了。”何天依忽然有点儿愁怅,不知是因为想到此事再与她无关还是因为别的。 温心看她这样也不好再多说,知道她听进去了却没有要改变心意,只能轻轻摇头。 这时她垂眸才注意到何天依手里拿着的纸袋:“你买衣服了?” 说到这个,何天依展颜一笑,扬起纸袋:“给你。” “给我?”温心疑惑接过,从里面拿出紫色的礼服,神色变了变,这不是之前她带何天依去试的那条礼服吗?礼服上的条码虽然剪掉了,上面的那串数字她还是印象深刻的,没想到礼服居然到了何天依手上,“你买的?” 何天依摇头,把路遇阿成的事说了一遍,当然自动省略了姗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到阿成的名字,温心眼中莫名有些惧意,阿成看她的眼神高深莫测,看她的每一眼都仿佛带有深意一般。想到这感觉手上的礼服十分扎手。 “别人送给你的你就穿吧,你转手送给我总归不太好,被阿成知道了他会伤心的。”温心不愿意要。 “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知道了我也会说我穿不上才给你穿的,他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定也不会说什么的。”何天依面容凝重了些,“这裙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不知道我教三个月的钢琴能不能买得到,如果我穿出去我妈一定会刨根问底的,她现在都不知道我还跟阿成来往,若发现我收了阿成送的裙子我们家就可以翻天了,你就当为了我收了它吧。”说后面这段话她已经可以笃定温心必定会答应收下的,温心从来都是那么心软。 果然,温心挣扎了一下,就答应了。 去了一个烫手山芋,何天依松了一口气,微微地笑了。 第119章 江文双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在同一个咖啡厅同一个张桌子喝同一款咖啡了,只是对面的人由何天依变成了姗姗,没错,就是那个甩车门而去的姗姗。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姗姗恼怒地锤打台面,两杯咖啡因震动摇晃个不停。 江文双扶着咖啡杯劝道:“好了好了,别打了,先喝杯咖啡消消气,你又不告诉我怎么回事,一个人生闷气你让我怎么帮你?” 姗姗可能打得手痛了,便停了手,还是不说话,样子气呼呼的。 一会儿才郁郁地说:“成哥哥当着我的面送了一条裙子给别的女人,那条裙子是他之前买的,当时他看见那个女人试了没买,等那个女人走了之后他才买了下来。”她可以气过头了,话也说得语无伦次,“我说了那个女人上车我就下车,他还是坚持让那个女人上车,他为了那个女人居然让我自己回去。你没见到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简直可以溺出水来,他说那个女人是他朋友,鬼才信。” 江文双一怔,这倒是奇闻,哥哥什么时候瞒着她谈女朋友了?竟然不告诉她?而且听姗姗的口吻,他似乎很喜欢那个女人?真是可恶,居然瞒着她,难道他不知道即使全世界都反对她就会站在他这边吗? 姗姗家和她们家是世交,两家人的意愿都很明显,假如哥哥和姗姗两情相悦这事就无需置疑了,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有姗姗一厢情愿,哥哥却根本不喜欢姗姗,只把姗姗当妹妹看待,无论姗姗怎么痴心,哥哥只是冷冷地回应。 这情景不是跟她和丁落声一样吗?江文双愣了愣,立即把这个念头甩开,她跟丁落声的情况才不一样,这两件事完全没有相同之处可言。她不愿在这件事上多想,继续和姗姗讨论哥哥的问题。 “你知道哥哥两个月前买了条裙子给那个女人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问问哥哥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可以肯定哥哥跟那个女人的关系匪浅,只是不知道他们已经好到什么程度。” 姗姗呐呐地说:“我当时看成哥哥买裙子的时候就跟他生了一回气,回头就把这事给忘了。刚才在外面遇到那个女人,成哥哥本来只想送她回家的,谁知道那个女人的裙子脏了成哥哥就回家把裙子拿了出来给她,我才想起来那条裙子就是成哥哥要买给那个女人的。” 江文双眼皮一跳,按下心中呼之欲出的想法:“那个女人长什么样?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裙子?” 姗姗回忆:“长头发,五官还算端正,眼睛大大的,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背了个黑色的背包。” 江文双愕然,思绪不停地翻滚,眼神变得复杂。果然是她,何天依。 这个何天依为什么总是无处不在,自己爱的人都能和她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还都对她百依百顺,她真是好能耐,仗着是个瞎子四处骗同情。 “你知道她跟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吗?” “何天依说她跟成哥哥是不打不相识,她被人抢东西,成哥哥帮她夺了回来,他们这样认识了。” 江文双冷笑,果然没有想错她,瞎子真是百用百灵的牌子。 “你不用担心,何天依是个瞎子。” 姗姗大惊:“什么?她是个瞎子?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对她还熟得很,她的裙子就是我弄脏的。”她还因为这个瞎子上过不少当。 姗姗再次睁大眼睛:“她的裙子是你弄脏的?你为什么要弄脏她的裙子?” 江文双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才得意地笑:“因为她不承认自己是瞎子,我只能想办法逼她承认。你也不要跟哥哥说你知道这件事,更不要告诉他是我说的。”她有自己打考量,哥哥连她都瞒得滴水不漏,可想而知他有多不希望这件事传出去。 姗姗点头,也没有问她怎样逼的,也没有得知真相那种狂喜,只是对于何天依是个瞎子这件事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她思前想后,在何天依身上竟然找不出半点与现实相符的地方,怎么看,何天依都不像个失明的人。 后来,她还是很欢喜的,毕竟成哥哥即使还没被她打动却也不可能会和何天依在一起。 —————— 温心站在琴行旁边的巷子,忐忑不安地低着头。 “温心。”有人唤了她一声,她抬头望去。 “阿姨。”待何婉走近,温心低声喊道。 何婉面容温和地望着她:“有什么事吗?” 温心把视线移过一边,踌躇着慢慢开口:“天依应该跟你说过有个叫阿成的经常帮她的忙吧,她跟我说你担心阿成心怀不轨,所以叫她不要和阿成来往,我听她的语气是要和阿成断绝关系,可我知道,他们最近还经常见面,阿成说要带她去美国看眼睛,他说那边的医疗这国内发达,去那边治疗会有很大的希望。” 何婉的脸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女儿渴望光明,即使再怎么想与阿成分清关系也会受不住诱惑。去美国的确是个很好的指引,如果有人帮忙牵线搭桥,也不妨试一试,但是那个人绝不能是阿成。 何婉心绪动乱,在没有找到这个愿意帮忙的人之前就不能阻止女儿和阿成见面,那样会让女儿失去希冀,自己也间接成了切断她的期盼的人,她必然是很伤心。 “那天依怎么说?她拒绝了还是想跟阿成去?”女儿不敢跟她说是顾及她的感受,不然也不会跑去和温心商量,而她真想当面听听女儿的意见。 温心把那天何天依打电话给她的意思说了:“她说有机会就想试一试,不想永远过暗无天日的日子,就是担心费用问题。因为你对阿成的抵触她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温心很是忧心,“阿姨,我跟你说这个也是担心天依被骗,那个阿成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帮她,所以我很怀疑他别有用心,他那个人我看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何婉宽心地笑笑:“我知道,谢谢你这么关心天依,天依有你这个朋友是她的运气。阿成这么做不用看就知道他确实别有用心,提防他是应该的。”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她的预算,她真害怕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 江文双虽然知道了一些让她不太愉快的事,但相对让她愉快的事那简直是石投大海,无波无澜。她的世界已经雨过天青,与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她愉快的事当然就是丁落声根本不喜欢何天依,也根本不可能和何天依在一起。从她打了五个电话给丁落声一直无人接听她也只是把手机扔在一边就可见一斑了。 她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拿着笔在空白的纸张上涂涂画画,画了一会儿便歪着头想,他到底在做什么?还是他忘记带手机了? 安萍端着咖啡进来径直坐在她旁边,瞄了她一眼:“哟,大小姐这么无聊。” 江文双眼皮也没抬一下,又开始在纸上圈圈圆圆:“谁说我无聊了,我在找灵感创作?” 安萍语调戏谑:“原来我们的江大设计师那么敬业,一边想着某个人一边找灵感,真是世间少有,看来我要向我们的江大设计师学习学习。”说着对着咖啡吹了吹。 江文双脸一红,想顺手把铅笔扔过去看见安萍举着咖啡又把手放下来:“我才没有想他。” 安萍凑过去盯着她的脸看:“没想他你脸红什么呀?”重新坐回去,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没想才是傻,你现在不抓紧机会更待何时?你要等到别人对他前赴后继再出击?晚了,那时有机会你只能等下一轮,没机会你就等着哭吧。” 昨天安萍已经听江文双说了何天依的事,很为她松了一口气。她的情绪已经为丁落声牵动,每次都为他大喜大悲。安萍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看重一个人,可想而知她这回是真的爱上了。她用心已然这么深,所以安萍希望她可以抓着丁落声,不愿到最后看见她痛苦的样子。 江文双默不作声,手上也不停,过了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地说:“我打了五个电话给他都没有人接。”她本来还能保持平静,安萍一说她就觉得气闷了。 安萍献计献策:“那就再打,或许他手机现在不在身边,等他看到那么多未接电话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回你的。为了以防万一,你再发个信息给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要跟他见个面,他绝对会回你电话。” 江文双即时信心倍增,直接跳过了打电话那顶,拿起电话就发信息。只是刚要按发送,就有电话打了进来,当看见来电显示是丁落声时她双眼即时流光溢彩。 丁落声问:“文双,有事吗?” 江文双说:“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在电话里不方便说,你有时间出来吗?我想跟你当面说。” 丁落声想了想,和她约定了时间地点。 第120章 江文双喜笑颜开,放下电话就直起腰向安萍那边,捧着她的脸快速地亲了一下:“亲爱的,我要跟他见面了,现在,马上。” 萍摇头,瞧她高兴在这样,好像跟丁落声见面是件多么艰难的事似的:“你要不要化个妆?回去换套漂亮的衣服?” 江文双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不用了,我怕他等久了。”敢情她还记得不久前丁落声在她家楼下催她的三个电话。 安萍有心想取笑她两句,话还没出口,就听她说:“衣服就不用换了,还是补一下妆吧。”然后就见她从包里拿出化妆盒打开放在台上,脸定定地对着自己。 安萍认命地给她补妆。 在江水滔滔的岸边,丁落声早已立在那里,双手搭着栏杆,面朝江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文双先是在不远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快步跑过去,欢喜地喊:“落声。” 丁落声回过头,笑了笑:“你比我预想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这位仁兄大概也想起了那三个电话。 江文双站在他旁边,头一扬,骄傲自得:“那当然,我可是很有时间观念的。” 那三个电话在风中飞过。 二人相见甚欢,仿佛谁也记不起几天前不欢而散的事。 丁落声直奔主题:“你说有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江文双神色黯然了几分,微微低头,有点儿不好像意思:“那天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朝你发火,对不起。” 这就是很重要的事?丁落声衡量思考,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放弃。不过江文双居然为了这件事和他道歉,他还是很意外的。 “没事,那天我也有错。”然后认真找自己的错,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也只好放弃。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江文双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侧过头看他,仿佛很意外。 丁落声对她问话有些莫名,回想了下,自己好像没有半点生气的表现,便笑:“这有什么好生气?你不会以为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当然不是。”江文双脱口而出,即时又发觉应得太急,先前那句话不就是在质疑他吗?她即时掩饰般地伸出小指,“那我们把之前那些不开心一笔勾销?” 丁落声朝她望过去,只见她满脸赤诚,双眸闪闪发亮,犹豫了下,伸出小指与她对勾。 虽然江文双不计前嫌恢复当初的关系很让人高兴,却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因为她的心思还在他身上。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又接到江文双的电话,问他有没有空,陪她去报一个瑜珈班,好在他确实在忙,没有跟她一起去。 —————— 丁小乐对于丁落声的所作所为仍然一无所知,但是她打死也不会再去找庄子航了,想到这个名字她又骂了一句混蛋。 思来想去,她觉得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总得找个渠道知道一下哥哥的近况。她这种想法如果说出来一定会笑掉别人的大牙,两兄妹同在一屋檐下朝见首晚见面居然还要借外打探消息?事实他们也只是早晚见面而已,白天她找不到人,晚上见不到影,自从哥哥与爸爸闹翻了之后他从没有跟她透露过半句自己的打算,看来这回他是决断和家里清分了。 脑袋飞快地转了几圈,忽而出现一个人的名字,她眼眸弯了起来。 在手机里翻出要打的号码便拨了过来,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阵阵孩子的读书声,她询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找了个借口从公司溜了出来。 她本来想直奔目的地,在车上报地址的时候她坏心眼又想起了一个人,于是改变主意先去另一个地方,把另一个人拉上才兴奋雀跃地去往最后要去的地方。 车上,林小琳坐下不到两分钟,两眼放光地打开刚才丁小乐在她家超市捡满的一大包零食。丁小乐二话不说就把零食放到自己的另一边,对林小琳幽怨的眼神视若无睹。 林小琳的眼神换成可怜兮兮:“你买那么多,给我吃一点吧,就两个鸭脖子。”她伸出两个指头。 丁小乐不为所动地摇头:“不给,一个也不给。” 林小琳确实也够可怜的,对零食控制无度,偏偏自家是开超市的,还偏偏是她看店,本来看店对她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但每天不是母亲就是父亲在店里守着她,又让她痛不欲生。天天对着琳琅满目的零食她垂涎欲滴却只能看不能吃,这简直是致命的考验。她只能趁父亲或母亲不在时以顾客身份买一点儿偷偷地吃,还不吃太多! 没有人的命比她的更苦了。 林小琳哀求:“一个,就一个。”手指变成了一根。 丁小乐仍然铁石心肠。 林小琳虽然胖,却不笨,想到既然那么大一包零食还带上她,必然有她的份,想到这里她心花怒放。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她向丁小乐要一个肯定:“那等一下去到那里我可以吃吗?”她只知道去一个地方,并不知晓去哪里。 丁小乐笑得比蜜还甜:“当然可以,到时你想吃多少就多少。”可能是想到等一下的场景,她竟然良心发现地给了林小琳两个鸭脖子。 车子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了,丁小乐付了车费提着零食和林小琳下了车。 林小琳举目四盼,只见道路两边树木成行,而树后的楼房建筑落后,还有颜色些斑驳脱落,高矮不一,却也都是差不多三五层的楼子。 她茫然地问:“这是哪里?” 丁小乐眼睛眨了眨:“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多时,一个纤巧的身影从小区了里缓缓走出来。 “天依。”丁小乐跑过去。 “小乐,你那么快就到了?”何天依听见还有一阵较为缓沉的脚步声,疑惑地说,“林小琳?”这于这号人物,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她还是记忆犹深的。 林小琳还未开口,丁小乐已经惊讶叫起来了:“哇,天依,你真是太利害了,居然知道还有人,还知道是谁,你真是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何天依不以为然:“这算什么,混我这行的没有一点本事怎么好意思在江湖上闯。” 林小琳也目瞪口呆地望着何天依,和第一次见到她一样,不敢置信,只想在她身上找出半点异于常人地地方。 在何天依的带领下,两人穿道过巷,来到了小区房屋的边沿,走近了一座破旧的教堂。当教堂里传出小孩子嘻闹的声音时,林小琳有一丝丝惊骇,迟疑着脚步不愿走了。如果现在她还没有一点觉悟,那她是真的笨到家了。 丁小乐发现林小琳落后了,回头看她:“小琳,走啊。” 林小琳苦着脸:“小乐,我不进去可以吗?” “不进去你要在这里数星星吗?数星星也要等晚上才能数,走吧?”丁小乐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拖着她走。 何天依敲门,左两下右两下,几秒不到门便开了,从里面涌出几个孩子。他们看到丁小乐时没什么反应,等看到林小琳时就不动了,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林小琳被他们看怪物般的眼神盯得面红耳赤,几欲拔腿就跑,幸好何天依将他们的注意力及时转移了过去。 “这是小乐姐姐记得吗?”何天依问他们。 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摇头,大王憨厚诚实地先开口了:“这位姐姐不怎么记得,但后面那位姐姐我记得。”他看向后面有些闪躲的林小琳,开始发挥他的好记性,“她吃多了冰冻和油炸的东西所以变成了猪八戒……” “大王。”何天依阻止道,但已经迟了,没想到大王出口那么快把应该说的东西都是说了,她不自然地笑笑,“那是小琳姐姐。好了我们进去吧,将军把门关好。” 一行人进了院子,何天依招呼丁小乐和林小琳坐下。丁小乐不坐,她忙着把零食拿出来摆在台面。林小琳坐了,却坐如针毡,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听到什么让自己羞愧难当的问话! “来小琳,我说话算数,你想吃多少都可以,不够自己再拿。”丁小乐笑嘻嘻抓了一把零食放在林小琳面前。 林小琳有心想吃又不敢折包装,那几个孩子的目光太让人受不了,虽然如此她忍不住拿了一包巧克力豆慢慢吃了起来。一双细长的眼睛四处转动,随时关注着所有人的动向。看见几个孩子只是欢天喜地的吃着零食,每个孩子都很有爱心地时不时把手中的分一点给何天依吃,丁小乐也仿佛真的放任她不管了坐在旁边专心吃东西。没有人注意自己,她总算安心一点了。 何天依和丁小乐聊天,说教堂说神父说四个孩子,说这里的时常往昔,两聊得不亦乐乎。 而另外几个也不闲,他们在讨论一个关于吃的问题。 小蜜蜂:“我吃的算不算油炸的?”她在吃薯片。 大王:“当然不算,这是在超市买的,又不是在锅里拿出来的。” 叶子:“当然算,它是在锅里炸过才放在超市的。” 第121章 将军:“那小蜜蜂不是要变猪八戒了?” 林小琳的动作慢了起来。 小蜜蜂:“我才吃一点点,不会变猪八戒的。” 叶子:“那吃多少才会变猪八戒?” 将军:“问问小琳姐姐不就知道了。” 大王:“小琳姐姐,你吃了多少油炸的东西就变成了这样的?”他竟然知道给人留面子! 林小琳:“……”欲哭无泪,一颗巧克力豆硬是生生地吞了下去,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不住地呐喊,我要减肥,我一定要减肥…… 丁小乐唇边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可以打包票,明天林小琳会展开一轮强势的减肥计划,而她还能保证林小琳这次一定不会半途而废。 顺带的事办完了,就轮到正事。 “天依,我听说哥哥最近都来这里,是不是真的?”丁小乐问。 “是啊,他每次来都跟你一样带一大堆吃的,有时候是用的,孩子们可喜欢他来了。” “那他来这里做什么?” “做的事可多了,教他们写字学字母读书玩游戏,哦对了,那边的秋千也是他找人来做的。” 她竟然不知道哥哥还有这些闲情逸致,躲在这里过起童真的生活,半点风声都没有泄露过。他倒是逍遥快活了,害得自己整天胡思乱想。 接着她又听得何天依说:“不过他这两天都没来过,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天知道他在忙什么,她本来就是来这找答案的。臭哥哥,现在有什么都不跟她说了。哼,以后她有事也休想她会跟他说。 “小乐,你哥哥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不然也不会跑来这里过起日子,正常人一般不会做这事,“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他想不通或者解决不了的?” 丁小乐想了想,爸爸突然责骂哥哥,还决意让他离开公司,他可不就是被刺激到了。他如今虽然想通了却不肯妥协,这事想解决,难了! “是有一点儿事,不过不是很严重,只要他和对方都退一步那就海阔天空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她也不能说得太明白! 何天依心中感叹,果然与她猜想的一样!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庄子航?不应该吧,她们那天才知晓他洁身自好。丁落声,有可能,他的身边总是有桃花,例如江文双,例如,哦没有了。唉,问世间情为何物,为何物! 丁小乐和林小琳教堂逗留了很久时间,事实上林小琳很早就想走了,可惜她没有决策权。两人进大堂里见过神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临别前,丁小乐很有诚意地对四个孩子说:“改天姐姐带你们去玩小琳姐姐那里玩,她们家的超市全是好吃的。” 四个孩子高兴万分,林小琳差点泪流满面: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呜呜呜,我要减肥…… —————— 都说坚持就是胜利,所以江文双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这次她的掐准饭点,终于抢得先机,并如愿得到与丁落声共进晚餐的机会。 吃饭的时候不倶肥胖的风险多吃了半碗饭一碗汤,虽然在她热情高涨下给丁落声夹了两块肉时他怔忡之后神色淡淡她仍然兴致不减。 饭后她又要买衣服,说男人必定比女人有眼光,于是拖着丁落声和她去血拼。 江文双心情好买东西也舍得下手,九点还不到两人双手已经被大包小包占据,然而她还不想罢休,要继续逛。 丁落声反过挂满袋子的手看了看手表:“我等一下还有事,现在要过去了,不能陪你狂了,或者你叫你朋友出来陪你?” 江文双讶然,皱着眉头:“那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去?”其实现在一点也不晚,商场里人影密集,正是晚上最热闹的开始。 丁落声笑了笑:“不用,我赶时间就不送你回去了,你一个人小心点。” “真那么急吗?连一点时间都没有?”若真有急事怎么不早一点跟她说,现在说走就走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所以不愿跟我一起走了?”她忽然感到伤怀。 丁落声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是真有事要做,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早就想和她说了,只是看她兴致高昂不想打搅了而已。 江文双看他言词诚恳,眉眼舒展了不少,情绪还是免不了有些低落:“我还想着再晚一点请你吃宵夜我们再回去呢。” “下次有机会再吃吧。”丁落声看时间真的不早了,“我要走了,要不要帮你叫辆车?” “不用了,我还要再逛逛。”她把自己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伸手去接他的,“你去吧。” 丁落声坦然地把手上的东西给江文双就走了,望着他俊逸潇洒的背影,她眼里隐含失望,他竟然走得那么干脆。 江文双越想越生气,抬脚踢了一下立在地上的一堆袋子,过后又不甘地一个一个捡起来! 经过此事,江文双坚定的信心有点儿动摇了。她长久以来的举止连瞎子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就不信他看不出,她就不信他只是以为她在和何天依斗趣。他对她一如既往,不热情不冷淡,即使不是因为何天依,他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暧昧之心。 不过她不会甘心的,她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漂亮明艳,凭什么他不喜欢她?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从前不曾做过的事,放低身段去讨好他,要她就这么放弃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 她垂下眼眸沉思了会儿,重新抬起,双眼已然亮如繁星。 昨天尝到了甜头,江文双又如法炮制,果然屡试不爽,丁落声如约而至。 假若丁落声推辞的话她就会问他是不是不愿意和她一起吃饭,因为每个人都要吃晚饭,只是要看去哪里吃,和谁吃,相信丁落声也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没有拒绝的。 每天如此下去没事也会出事,丁落声深有感悟,因此在应承了江文双之后他立即想了个对应计策,明天不管庄子航等人是否愿意,他都会用十头牛绑他们出来吃饭。 只是他打算得好好的,没想到居然没有用上。 这次去的是一间西餐厅,来吃饭的人不是成双就是成对,所以一起来这里吃饭的人的关系都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江文双还是有些羞涩甜蜜的,毕竟在别人眼中他们是一对情侣,一想到他们是情侣她的心跳不正常了。 而丁落声并没有什么异样,仿佛不知道出现在这里存在的意义似的,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吃完饭,江文双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丁落声面前:“这个给你,打开看看。”眼里有隐隐期待。 丁落声看了一眼,没有动手:“这是什么?” 江文双不答:“你打开不就知道了。” 丁落声想了想,打开盒子。 是一条深蓝色间白色的斜纹领带,静静地卷折在盒子里,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旋涡。 丁落声合上盒子,推过去给她,淡淡地说:“平白无故我不能收你的礼物,而且我现在没有工作,也用不上。”他现在穿的都是t恤。 江文双脸色渐渐凝,片刻又复笑:“朋友之间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我昨天晚上突然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我当时都没想过你会什么时候戴,只是单纯觉得合适你而已。” 丁落声还是摇头:“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真的不能收。”他能感觉到江文双日渐强烈的心,如果一味地迎合她,往后无论是对她还是自己都不好。 江文双的笑僵化在嘴边,好一会才深呼了一口气,语气勉强平静地说:“不要就算了,我自己留着。”她把盒子塞回包里,过了一会儿才抬头,“走吧。” 丁落声看出她故作镇静也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喊来服务员埋单。 江文双的调整能力十分了得,出了餐厅没有几分钟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眼睛瞧着街道上的场景谈论见闻,仿佛刚才在餐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这里比以前热闹很多,以前这个时候都没什么人,现在一到晚上就有很多小贩来这里占位子卖东西,来的人也多了,哎那里有卖耳环的。”江文双眼睛一亮,几步走了过去。 丁落声跟着走在后面。 在一张小木板摆设成的小摊前,江文双欢喜地摆弄着几对精心挑选的耳环,左看右看,不知道选那一对好。 丁落声隐约知道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只是不知道这回城管还会不会突然出现,如果出现会不会那么巧他又要亏100元呢? 他果然料事如神,这个念头刚落,就听见江文双说:“帮我戴上。” 他看过去,只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和她手上那对双心的银色耳环一样耀眼,他不忍拒绝,伸手去接耳环。 这次戴得十分顺利,完全没有那次的笨拙,与那次不同的还有城管没有出现。 江文双对着小贩递过来的镜子,除了看见耳朵下方精致的耳环还看见耳边淡淡的红晕和嘴边甜甜的笑意。 第122章 “好看吗?”江文双转过脸来,笑望着丁落声。 无论好看与否一般人的都会说好看,但这个敏感时期说好看就显得很暧昧了,丁落声不愿做恶人,所以只能点点头。 江文双心满意足,然后问:“可以帮我给钱吗?”看她多有礼貌,事先询问。 丁落声感受到了小贩看过来的幽幽目光,为了不让小贩误以为他小气至此,他淡定地付了钱。 江文双志得意满地离开小贩的档口,步履轻盈。 今晚有失望也有收获,到底还是喜悦的成份居多。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又忍不住一阵欢欣。 侧面看了一眼丁落声,她又把视线放平,看着道上来往的人群,咬了咬唇,似不是经意地说:“落声,我买了九点二十的电影票,是《泰坦尼克号》。”看了刚好可以吃宵夜,吃完宵夜是深夜,孤男寡女…… 耳畔传来丁落声的声音:“这电影我恐怕没时间陪你看了,我十点钟有一点重要的事要处理,你……找人陪你看吧。” 她猛地扭头,紧紧地盯着他,满脸悲愤,胸潮起伏。却见他面容沉静如水,静静地看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你就是不想跟我在一起是吗?你就是要让我难堪是吗?昨天有事今天有事,我电影票都买好了,你就算再不愿意假装陪我去看一眼都不行吗?你有顾及过我的感受吗?”她一股脑地咆哮出来,眼中也盛满泪水,“我有什么不好,你说,为了追上你我从来没让自己这么卑微过。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她终于说了出来.,泪如雨下。 此地是灯火阑珊的街头,路人纷纷看过来,有的甚至驻足观望。 周围炫彩夺目的灯光映在丁落声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变幻莫测,久久才听他说:“对不起。” 江文双的泪落得更凶:“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的是你,是你。”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只要你现在说喜欢我,我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丁落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着,似乎在犹豫在说些什么。 这又激起了江文双的火气,她抹了一把眼泪,忽然朝两边围观的人群吼:“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哭吗?是不是特别好看,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你们说啊?” 当然没有人说,她的话一出吃瓜群众就低头四散了,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顿然生这出一幕,丁落声原本沉重的心情居然轻松了不少,假如他不是当事人很可能已经笑了。也因此,他的心中渐渐分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目视前方,神情变得飘渺,仿佛看见了遥远的时光:“我曾经欠了一个女孩,打算用这一生去偿还,在没有找到她之前,我不会去喜欢任何人。”耳边似乎能真切地听到一个清亮稚气的声音问:那你明天还来找我玩吗?一个同样响亮坚定的声音说:来,我不仅明天来,我以后每天都会来找你玩。 这回轮到江文双不说话了,也不流泪了,抿着嘴唇,目光清幽地望着他。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丁落声看了江文双一眼,迈步向人潮中,只留下一个冷清的背影。 “那天依呢,你也不会喜欢她吗?”江文双在后面喊。 丁落声只是脚步一顿,没有回答,又继续前行。 江文双就那样目光呆滞地望着他,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不见也没有转动方向,仿佛痴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脸色一变,冷静阴郁,抬脚匆匆跑开,淹没在人群里。 她站在刚才吃饭的餐厅对面,藏身在一棵树干后,望向停车的地方,一动不动,在她身边不远处有一辆出租车静静地守候着。 终于那个清俊绝情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慢慢走近一辆银色的轿车,打开车门钻了出去,发动车子离开。 她立即走向那辆等待中的出租车,打开车门跳上去:“跟上前面那辆车。” 川流不息的车道上,两辆车一前一后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不得不说出租车司机技术了得,无论前面出现多少挡道的车,他都没有跟丢。 银色的车子拐过一个红绿灯,再开了一会儿,驶进了一栋大厦前的停车场,出租车在路边便停了下来,没有跟过去。 银色轿车的人下了车,直接走进了大厦的大门口。 江文双默然付了车费下车,出租车在她甩门关上那一刻便飞驰而去。 她抬头扫视,大厦外灯火辉煌,“广播电台”四个大字在大门和顶楼上方闪着火红的光芒,炫眼夺目。 看到这个地方,再联想到连续两晚他都以有事为由抛下她,她大概明白了他所谓何事。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清楚,难道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真的就那么低微吗?连知道他工作的资格都没有? 她没有进去一探究竟,甚至没有去猜想他真正会从事的工作,再看了一眼夜光中闪闪发亮的四个大字,转身离开。 她回到家里,客厅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一个前来询问她用饭没有的佣人,这样正好,不然她的脸色很难逃得过家人的盘问。她走上二楼来到哥哥的房间门口轻轻敲门。 江文成一开门,看见是满脸戚色的妹妹,皱眉问:“双双,怎么了?” 江文双走过去一把抱着他,委屈地呜呜地哭起来。江文成一惊,随即关了门拥着她进去坐在床上。 江文双只是埋着脸不管不顾地伤心痛哭,无论江文成怎么问她都不说,他无奈,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江文双哭了个天昏地暗,眼泪差不多流干了才罢休,抽泣着离开了江文成的胸膛。 江文成伸手在桌面上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拭泪,温声说:“都哭成一只小花猫了,而且还是只丑丑的小花猫,这可如何是好?” 江文双知道哥哥是在逗自己开心,也许因为哭过心里舒坦了很多,她竟然真的笑了:“我才不丑,不,我才不是小花猫。” 江文成看妹妹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吧小花猫,受了什么委屈跟哥哥说下。” 江文双面色顿时暗淡下来,低着头不说话,在哥哥面前竟然还有些难以启齿。 她咬咬嘴唇,看了哥哥一下又垂头:“我喜欢上一个人,可是他不喜欢我。” 江文成笑了,摸摸她的头:“双双长大了。”竟然有些欣慰的样子。 江文双不满了:“我是认真的。” “就是因为长大了才会认真,你谈了那么多次恋爱什么时候为对方哭一次?哪次恋爱你不是笑着谈的?这次真是太阳从南边出来了。”对于妹妹曾经的滥情他原本是极反对的,他知道这样的后果,娇纵,堕落,伤己及人。 她有时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只要她稍微看上眼的不管对方有无女朋友她都要抢到手,伤害了那个无辜的女孩之后又把抢到手的人甩了。 他劝阻过几次,她却说:我在帮那个女孩早日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这么容易移情别恋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对于那些可以称作正常恋爱的对象,她也是想甩就甩,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心。她还振振有词对他说,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他们认真了是他们傻。 他只得叹气,因为他知道她的心结从来就没有解开过,只要她没有伤害到自己便由得她去了。 所以从来都只有别人哭的份,哪会有她哭的事?所以他真应该谢谢那个让她伤心流泪的人。 他真的倍感宽心,由此证明妹妹与早年那个不顾后果肆意妄为的女孩真的有所不同了,她懂得为感情难过了。 “哥。”江文双听得他这样说,别扭地喊了他一声,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江文双不再揶揄她,说:“跟我说说那个让你倾心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有眼不识宝看不上我聪明能干的漂亮妹妹。” 江文双因为自家哥哥后面那个句又微微露出骄傲神色,她头侧过一边,认真地回想丁落声的让她心动的地方,一幕接一幕,居然没有一处不是。 “他长得很帅气,五官俊秀,个子很高,身材比例很均匀,他的声音也很悦耳,笑起来很迷人,也很懂得照顾别人,他为人非常风趣,只要你跟他在一起没有不开心的时候。”丁落声的好处太多,她只能挑着来。 江文双假装疑惑:“你说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哥哥我?” 江文双被他惹笑了,举手拍地轻轻打了他一下:“讨厌,人家是说真的。” 江文成笑了笑:“我妹妹的眼光真好,居然看上那么完美的人,可是我妹妹也不错,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妹妹?” 文双神情又低落了几分:“他说现在不会喜欢任何人。可是哥哥,我追了他那么久,我不甘心。我好多次厚颜无耻地去他公司找他,找借口跟他吃饭逛街,不管做什么,所有能用的借口我都用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对待一份感情,可是他却不屑一顾。”她不想把实情说出来,如果哥哥知道一定会劝她放弃的。 第123章 江文成听了,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加追问,只是凝神看着她:“双双,强扭的瓜不甜。你都为他做了那么多了,他都没有动心,证明他真的没有考虑你,你做得再多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你明白吗?”她有这份觉悟就够了,虽然已经沉迷到一定程度了,但现在抽身还为时不晚,如果再继续迷恋就会伤到她自己。 江文双怔怔地看着江文成,她当然明白,哥哥是在劝她放弃,可是,她真的不舍得放弃,她第一次真正喜欢的人在没有喜欢她之前怎么能随便放弃了?而且,她那么爱他,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怎能轻易就放弃? 江文双脑海一片混浊,里面全是关于丁落声的点点滴滴和自己为了他而悲喜的样子。想到放弃,她又是一阵揪心的痛,她那么爱他,那么爱…… 江文成望着她走出房间的失落背影,没有安慰也没有阻拦,他宠了她那么多年,她应该经历一点挫折了。长大,总要经历磨难的。 —————— 丁落声把车子停在进入教堂小区的那个路口对面,心绪有些复杂,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犹豫不决。 昨天晚上江文双问他会不会喜欢何天依的时候,他竟然有一刻迟疑,这使得他惊慌和不知所措,原来他一直努力压下心头那种感觉是真的,原来那些日子他热衷于奔跑在教堂之间不是因为那种氛围,而是因为——那个人。 他自嘲地笑笑,亏他还一直对自己誓言旦旦,对江文双说得那么坚决不二,可自己做了些什么?不过幸好,那只是种朦胧的感觉,在自己似乎有这种意识的时候给自己找点事做,拉开些距离,还不算太晚 这时,对面小区门口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车子,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挺拔的俊雅男子,手里提了两个纸盒。 原本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可是当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时,那个男子迎了过去,就值得关注了。 那个俏丽的身影名叫何天依。 何天依正对着他的方向,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去她和那个男子非常熟稔。 男子和何天依说了一会儿话,就把手里提着的纸盒塞给何天依,何天依没有接,把手缩到背后,不知道那个男子又说了什么,拉出她的手要把纸盒放她手里,她仍然不接,但手被男子捉住一时拒绝不了,两人在拉扯中谈论了一阵,最终她收下了那两个纸盒。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何天依和男子摆摆手,转身往回走,男子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至于她的身影被房屋挡才回身上车,远远的,丁落声能看见他脸上温熙的笑意,仿佛很满足一般。 丁落声先那个男子一步开车扬长而去。 想必这个就是让她心慌意乱的人吧,当他收到她这封信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对她的生活知道的那么透彻,所以一直在猜想。他不知道那个男子的什么秘密使她的纠结如获大赦,也未从她的信中看出那个男子对她是否有同样的感觉,但他刚才从那个男子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并不寻常的东西,那是普通朋友之间不曾有的。 没错,他就是光明,每天晚上准时出现在电台里的光明。所以他晚上是没有空的,也并非找借口推开江文双,因为他要提前一个小时左右到电台。 他的声音之所以何天依听不出,首先得感谢他天生可以对声音转换优厚条件,可任意模仿别人的声音,因此他在电台中所用的是他在美国的一个中文电台听过的一个声音,他觉得非常独特,曾模仿过几次。后来回国要进电台时刻苦练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可以挥洒自如了。其次,便是他说话的话筒的原故了。 父亲万分冒火,不但因为一个成功的商业家的儿子居然去做一个小小的电台主持人有失脸面,还因为他竟然弃家族企业于不顾。 父子二人各自坚持自我,态度强硬,一直为此争执不下,势同水火。后来又各自退步,他去电台只是在晚上的一小部份时间,在电台里不用真实身份,也不用原声,白天他如常去公司上班。 父子二人勉强达成协议,父亲仍然对此十分介怀。 他去电台是件很偶然的事,刚在美国回来的他碰到一个久未会面的学长,那个学长正是在电台工作。学长热情洋溢地带他到电台参观了一番,他想象着如果被无数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聆听自己的声音会是一种怎么的感受,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则可以畅所欲言。想到这里,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他把这个想法和学长一说,学长非常惊讶,毕竟他家大业大,怎么能跑来做这个。最后他说服了学长,巧的是学长在电台有一定的地位,没费多少功夫就为他在电台里取得一席之地。 因为他心里那个秘密只能存放在心底,他希望那些心里有秘密的人可以有一个倾诉的地方,于是就开设了一档这样的节目…… 他没想到何天依竟然会收听他的节目,更没料到那个字体奇特的人竟然是何天依,直到那天在湖边,他听了她的话,冥冥中有一种的熟悉感,回想了一下,原来他真的听过…… 因为近段时间他心里的某种感觉不断增长强烈,为了中止浮躁的心绪他减少了去教堂的次数。因为多方面的原因,经过再三考虑,他决定在电台正式任一个职位,开始全新的生活。 至于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如此可能是最好的结果吧。 —————— 庄子悦生日,成了教堂的大事,因为她不但请了何天依,还顺便请了教堂的四个小伙伴。这可把他们乐坏了,听说生日宴会很好玩,嗯,主要是有很多吃的东西。 神父把他们一个个打扮得神气可爱,一个个神采奕奕,听着他们高兴万分的语气,何天依不由得感染了他们的喜悦之情。 庄家十分够意思,不但宴请他们,还派了车接送。他们高兴的在小区的南门的路口上了车,欢喜地奔庄家去了。 庄子悦的生日没有大办,只是请了一群关系好的小朋友来家里庆祝一下,当然关系好的大朋友也请了几个,分别是丁家兄妹,和何天依。 因为没有大办,所以白天请朋友,晚上才一家人到外面吃一顿以示庆祝。 原本打算把场地设在室内的,后来因为天气阴沉就把它移到了花园外,何天依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小朋友。 看到何天依,庄子悦高兴地跑过来。 “子悦,生日快乐。”何天依把准备的礼物递过去,里面是一精致的音乐盒。她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想到这个的,庄家富有,什么都不缺,不用她送太贵的东西,只要送心意就可以了。 “谢谢天依姐姐。”庄子悦笑嘻嘻地接过礼物,亮澄澄的眼睛看着大王他们几个,久闻他们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人了,“你们就是大王将军叶子小蜜蜂?” 几个孩子同样用晶亮的眼睛看着她,只感觉眼前的小姐姐长得漂亮非凡,一身粉色的连衣裙,头顶着带着一个非常好看皇冠,满面春风地看着他们。 “叫子悦姐姐。”何天依提示他们。 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子悦姐姐。” 庄子悦把他们的名字与他们对号,然后才把他们领过去吃东西,指着场地上供来客玩乐的地方告诉他们可以去那里玩耍,想吃什么东西可以让守在一边的佣人给他们盛,又亲自给何天依装了一份食物,颇有主东家风范。 这个小宴会也像模像样,一边设了自助餐,另一边设了一些供玩乐的游戏用具,三到十岁均适合使用。 何天依让几个孩子自由活动,但不能调皮捣蛋搞破坏,几个孩子得令而去,好奇地东张西望。 其他的小朋友也是分几个小组聚在一起谈论着,庄子悦没加入任何一组,她和何天依独形成了一组。 庄子悦拉着何天依在一个比较偏的圆台旁边坐下,她低声对何天依说:“我让哥哥把落声哥哥也请来,他同意了,不过要把小乐姐姐也一起请来。” 何天依点头,庄子悦还真聪明,这样就能把他们聚集在一块方便视察了可是,庄子航让丁小乐来莫非是怕尴尬? “干得不错,跟着我果然越来越聪明了。”何天依赞己及人一点也不脸红,想了想又问,“你哥哥呢?他有没有落声哥哥他们什么时候来?”现在都不见丁家兄妹的踪影想必是还还来。 何天依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天依,你怎么来那么早?”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丁家兄妹进入场中,丁小乐几步领先跑了过来,捧上一个不算小的盒子:“小寿星,生日快乐,这是我和哥哥的。” “谢谢小乐姐姐,谢谢落声哥哥。”庄子悦说,冲走过来的丁落声笑了笑。 第124章 丁落声四下看了看,目光在何天依身上定了定,只见她恬淡地坐在那里,眉目间似乎很专注:“天依。” 何天依笑了笑:“你们也来了。” 丁落声也笑笑,收回视线摸摸庄子悦的头:“你哥哥呢?” 何天依和庄子悦同时一愣,没想到他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庄子航。 庄子悦迟钝了几秒才回答:“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他,他说上马就回来了。” “天依,我们到处逛逛。”丁小乐忽地向何天依发出邀请。 “一听说我来你就走,你是不是怕我?”庄子航人未到声先行,人也跟着到了众人面前,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丁小乐露出嫌弃的表情:“还真把自己当怪兽了,别人见了都要跑。” “既然不怕我,那你跑什么?” “谁跑了,我跟天依逛花园不行啊?”她一下靠坐在何天依身边。 庄子航也就着丁落声旁边坐着,正对着丁小乐,直直望着她:“你想逛花园,敢不敢跟我逛?” 丁小乐撇开目光:“不是不敢,我为什么要跟你逛?”这个人都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总盯着她不放。她和他不合斗嘴由来已久,这种情境她早已习惯,但那天他使坏请她吃饭之后她就觉得怪怪的感觉,搅得心也有些乱。所以她才想要避开他。 你要说她不想见到他不来不就可以了,当然一开始她是拒绝的,可哥哥对她来与不来这件事很是自我,知道她能空出时间就帮她做了决定,她自己也十分茅盾,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么。 丁落声意味深长的眸光落在庄子航脸上,嘴边逸出一丝笑意。这家伙当时几次有意无意地提出让小乐同来他就奇怪,这两人不是向来水火不容吗?怎么如今竟然主动让小乐在面前出现? 期间何天依一言不发,事实上庄子航与丁小乐说话的时候很少人会发言,那么精彩的场面谁愿意破坏呢! 而庄子悦在静观其变,她最大的收获莫过于丁落声看自家哥哥的眼神了,可惜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再看自家哥哥,他面色如常,好像对落声哥哥的眼神视而不见。 她非常想把这个发现第一时间告知何天依,然而苦于当事人离得太近只能作罢。 “你最近在忙什么?”庄子航问。 “我准备把副业当正业。”丁落声说。 这两个人居然聊起了天,其余三个人惊奇,立即侧耳倾听。 何天依和庄子悦惊奇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关系,丁小乐惊奇是因为丁落声的工作。 两人的聊天内容和方式对何天依和庄子悦来说平淡无奇,说不出关系好也说不出关系差,仿佛例行公事在众人面前说话似的。 庄子悦借口要拿饮料,拉着何天依走了。 在食品区,庄子悦把刚才那一幕告诉了何天依,何天依对丁落声和庄子航的关系立即有了结论,那就是——装的。于是两人决定,让庄子悦远远观察。 两人在食品区徘徊许久,丁小乐过来拿了两回果汁她们还没确实要什么。期间有庄子悦的同学到来,庄子悦收了礼物简略招呼了他,然后让他自便。 庄子悦目光又回到那边的三人台上,不期然撞出了丁落声看过来的视线,她心虚,即刻把脸转开,丁落声目光炯炯地闪了闪。 两人怕离开太久引起三人的怀疑,决定让何天依回去镇守,庄子悦远程视探,假装和她的同学朋友聊天。 有了何天依的陪伴,丁小乐终于不寂寞了,神采飞扬的跟何天依叽叽喳喳地讲林小琳最近发奋减肥的励志故事,听得旁边的庄子航目不转睛,连丁落声说的话都充耳不闻。 丁落声听不到他的回答,瞥了他一眼,倏地一笑,用手肘撞了他几下,庄子航回神,装模作样地喝着丁小乐给他拿来的果汁。 “子悦,你看到什么了那么惊讶?”高小波看到庄子悦望着那边愣神,便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所向之处去看,那里有几个大哥哥大姐姐坐着,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事。他感觉今天的庄子悦怪怪的,和她说话总是心不在焉。 丁落声听到声音转过脸来,只见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一个小男孩瞧着自己这边,而庄子悦低着头,他心里动了动,继续和庄子航说话。 他突然一转头,不出意外去对上了庄子悦的眼睛,庄子悦一惊,立即低头,又假装和高小波说话。 他的眼睛转了转,站起来去食品区慢悠悠地拣吃的,专心致志的样子。 庄子悦的眸光在庄子航和丁落声身上来回穿梭,她要看看哥哥对于落声哥哥的离开有什么反应,可是很失望,哥哥并没有做出什么让她收集的动作。她把视线转往丁落声身上,忽然遇上他带笑的眼眸。 庄子悦一愣,心跳漏了几拍,迅速转过头去。 丁落声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压低音量对庄子航说:“你妹妹有点不对劲。” 何天依耳尖,把丁落声的话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听去了,小小地惊慌了一下,同时也懊恼忘记让庄子悦观察的时候收敛一点。 “天依,怎么了?”丁小乐看何天依忽然变了脸色,有些担忧地问。 丁落声和庄子航讶然对看过去,果然见何天依面容异样,仿佛很紧张。 庄子航不知所以,丁落声心思转了转却联想到了庄子悦时时不离他和庄子航的神情,嘴边浮上笑意,何天依数次让他困惑的怪异举止相信很快就有迷底了。 “小乐,你跟天依好好聊,我跟子航去那边说点事。”丁落声瞄了庄子航一眼,站起来。 庄子航会意,端着果汁就走。 “你有那么渴吗?说几句话也要带水去。”丁落声说。 “我乐意。” 丁小乐不自在地低头,那杯果汁是她挣扎了一番在给自己和哥哥拿了饮料之后帮他拿的。 听着丁落声和庄子航走开的脚步声何天依心中隐隐不安,不知道这两人要去做什么。 在花园的凉亭里的路上,丁落声说:“把子悦叫过来。” “子悦?叫她做什么?你刚才说她不对劲,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你把她叫来就知道了。”然后又叮嘱,“悄悄的,让旁人去叫,别让天依知道。” 庄子航虽然疑惑,也没有追问再多,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真相。 丁落声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凳子还没热,庄家兄妹就过来了。 “落声哥哥,你找我?”庄子悦怯怯地问,先前偷窥被他数次撞破,心里难免戚戚然。 “子悦,坐。”丁落声笑意盈盈,招呼她坐下。 三个东南西各占一方坐着。 “子悦,能把你和天依姐姐的秘密告诉我们吗?”丁落声开门见山。 庄子悦大吃一惊地睁大眼睛,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和天依姐姐没有秘密。” 庄子航也为之一震,对这个秘密很感兴趣,连喝的着果汁都格外甘甜。 “是吗?”丁落声仍然悠由自得,“那我叫你哥哥跟你爸妈说把你的天依姐姐换掉,重新给你请一位钢琴老师。” 庄子悦立即说:“我不要,我就要天依姐姐。” “可是你天依姐姐会把你带坏的,你现在就知道做事瞒着大人,以后也很难是个诚实的孩子,如果我们把这件事跟你爸妈一说,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把你的老师换掉的。”丁落声忽悠她。 庄子悦顿时惊惶失措,她是不是个诚实的孩子不打紧,可是爸妈知道了这件事就麻烦了,说不准哥哥明天就会被扫地出门。 冥思苦想权衡轻重,她决定说出对哥哥们没有影响的秘密:“天依姐姐知道了你们两个是同性恋……” “噗”庄子航把嘴里的果汁一口喷了出来,幸好他反应快将脸摆过了一边,不然就有人要遭殃了。 丁落声瞠目结舌,只觉得这个消息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同性恋?我跟你哥哥?一对?”他看了一眼庄子航。 庄子悦点头:“但是天依姐姐会帮你们保密的。” 庄子航指着自己:“我同性恋?和你,一对?”他又指了指丁落声,他们全身上下哪里有一丝gay的特征?这何天依的脑洞是怎么开的,竟然那么大! 丁落声哑然失笑,眸光深邃,里面蕴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意味。 一种喜悦涌上来,知道一个秘密的同时也知道了另一个秘密。但是喜悦归喜悦,心里的不痛快也冒了出来,被一个人长时间当成gay,换谁都会不好受,所以他得找找平衡感。 三人回到场地便兵分两路,丁落声和庄子航一路,庄子悦自己一路,她说出了秘密,实在没有的勇气坐在何天依旁边。 丁落声特意在食品区装了一份水果,笑意吟吟地朝何天依那边走过去,过去了也不坐别处,而是坐在何天依旁边。 何天依一怔,悄悄往丁小乐那边挪了挪。 丁小乐也奇怪,一双晶亮的眼睛望向丁落声,只觉他笑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又扫了一眼庄子航,却见他一脸看戏的表情,这两个人搞什么鬼? 第125章 “天依,我拿了水果,这是哈密瓜,你尝尝。”丁落声用叉子叉了块哈密瓜送到何天依唇边。 何天依:“……”浓浓的香甜味道告诉她,哈密瓜在什么地方,谁能告诉她这唱的是哪一出?香味久久不散去,她只好张口咬了一口,勉强把那块哈密瓜收进嘴里, 她好容易吃完,又闻到了葡萄味,然后听到丁落声说:“来,吃一颗葡萄。” 何天依:“……”这还玩上瘾了?这么玩很有意思吗? 丁小乐:“……”非常肯定自家哥哥有点不正常,“哥哥,你吃药了?” 她被自家哥哥瞥了一眼:“胡说八道什么,你要是眼红天依就叫子航喂你,我想他会愿意效劳的。” 丁小乐却是瞪了庄子航一眼:“哼。” 何天依扯扯嘴角,脸有些红,勉强吞下那边葡萄,是真的直接吞,那表情别提多别扭,让人以为她吞是不是葡萄而且石头。好不容易吞完了即刻道:“我吃够了,你们坐,我跟小乐到处走走。”伸手摸到丁小乐的手也不问她去不了就拉起来。 丁落声放下手里的叉子,笑容如沐春风般:“我跟你去吧,刚好我也想走走。” 何天依即时拒绝:“不用了,我跟小乐去就可以了。” “你怕我?” “当然不是。” 丁落声笑意深深的脸更加春风得意:“既然不是那就走吧。”不由分说地拉她走。 何天依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被拉走前急中生智:“大王将军小蜜蜂叶子。” 四个孩子果然呼呼地跑了过来,问她去哪里。 话是丁落声帮她答的:“我跟天依姐姐有些话要说,但是不适合小孩听的,你们在这乖乖的,等下我们就回来了。” 何天依还是没能求助成功,她在心里哀嚎:苍天啊,大地的啊,上帝啊,谁来救救我啊…… 庄家的花园小径上,一个人步伐悠然,一个人脚下局促,各怀心思。 何天依心里七上八下的,挣了几次也没挣脱丁落声的魔爪:“你想去哪里?”她感觉自己现在去的不是狼窝就是虎穴,甚至是比这两个地方更让人畏缩之处。 但丁落声的回答很简洁:“看金鱼。” 到了何天依和庄子悦往常喂鱼的木桥上,丁落声总算放开了何天依。 但是何天依的心更加不安了,她忐忑地对着鱼池,精神紧绷,丁落声与之相比正反相反,他一派悠然地弯腰,双臂重叠搭在桥边,望着水中畅游的鱼群。 “那有两条鱼儿跟别的鱼不一样?”丁落声说。 何天依礼节性地问:“怎么不一样?” “别的鱼都是成群结队的游,但那两条鱼却游到一边去。”丁落声说着,站到了何天依身后,头凑近何天依,“就像我们两个现在一样,躲在偏僻无人之处。” 他语调暧昧,嘴里的热气一阵一阵扑到何天依脸上,浓重的男性气息弥漫在周遭。何天依的脸登时烧了起来,心不受控制地加速狂跳。 她稳了稳心神,迈开脚往右边移去,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无法,她又往左移,又有一只手如铁臂一般坚不可破地搁在那里。 此时,仿佛他拥着她一般。 何天依:“……”心慌意乱却无计可施, “天依,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种要命的感觉又来了。 “什么秘密?”她敛了下心神,无意识地问。 “我不是同性恋。”丁落声轻轻地说。 何天依心里轰一声,思绪停顿了半晌,他不是同性恋,他居然不是同性恋……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知道他是同性恋,不,他现在说他不是同性恋, 何天依凌乱在风中…… 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和江文双在他面前争风吃醋,而且不止一次;和他又做了些什么事?牵手拉手,他还曾从楼上把她抱下来,那次在车上的咫尺相对,还有刚才…… 她的脸烧得更利害,丢脸丢到别人的外婆家了!她真想去借把锄头挖个地洞把自己的脸埋进去。 丁落声欣赏着她绯红如霞的脸庞,窘态毕露,好不精彩。 他看她仿佛支撑不住了,终于放开手背对着鱼池,斜斜地倚着桥栏,脸上掩饰不住自得的笑意。 何天依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心虚还是害羞了,惶惶然的,仿佛被人施法定住了,说不出也动不了,这种感觉特别糟糕,比被人跟踪更不好受。 现在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逃,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我……” “喂鱼吗?我看你平时很喜欢喂鱼,我给你拿鱼食来。”丁落声突然体贴温柔地说,然后就走了。 何天依:“……”谁告诉你我要喂鱼的?我明明是想回去的。 丁落声打开放在凉亭的鱼食备放箱,看见里面的鱼食所剩不多,转头对何天依说去找人拿些鱼食便离开了。 何天依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再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她都怀疑自己会软化了,可是一想到他还会回来心又提了起来。 他会突然跟她说这个事情用脚指头也能想到问题出在庄子悦身上,如果他是同性恋还好,偏偏他不是,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用这吓人的方式告诉她? 再这么下去她的心脏一定会承受不住的,三十六策走为上,想走她抬脚就走。 因为怕在半路遇到丁落声她选择了鱼池边的路走,仿佛怕走慢了走不掉一般,她的脚程比平时快了半倍。 可万一他回来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认为她心虚跑掉了?会不会担心她发现什么意外了? 这么想着她已经回头了,步伐和刚才一样快。 然而你有勇气和他站在一起吗?她自问,脚步不自觉又慢慢了下来。 为什么没有勇气,除了帮他守密和误会他你又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人,你怕什么?莫非你做过? 她心乱如麻,迟疑不决,走得时快时慢,快了担心自己不够毅力,慢了又害怕他回来知道自己要离开的事,终于彻底失去了判断,一脚踏进了鱼池…… 她在水中拼命扑腾,掀起无数水花,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惊恐包围了她,使她丧失了理智,辨别不了东南西北,离池边越来越远…… 她唯一想到的名字,张口想喊反而被呛了两口水。 鱼池很深,能将她整个人淹没,她挣扎了几下,在绝望中慢慢下沉。 当丁落声捧着鱼食快要回到鱼池边,一眼看见那个即将没入水中挣扎的身影,心里狠狠地一窒,整个人仿佛无法呼吸一般,扔掉鱼食就飞奔过去。 何天依被丁落声抱出水面的时候意识已经非常薄弱,不过仍然有知觉,知道有人把她救了上来。 丁落声把何天依放在草地上,望着她苍白虚弱的脸庞,心底无端一痛:“天依,你没事吧?”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生怕一放她就会不见了。 何天依动动眉头,抽搐着咳了几下,丁落声连忙帮她拍背,她接着吐了两口水,轻轻地喘气,终于意识渐明。 “天依。”丁落声又唤了一声。 何天依没有应,茫然地睁着空洞无光的眼睛,惊魂未定,刚才那种恐惧仍然占据心头。 如果她就这样走了,母亲该有多伤心,她不敢想像,她也舍不得就这样死掉。 在水里那个惊魂的时刻她想到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她还没有帮母亲换掉旧的电动车,还没有教那四个小调皮读三十六计,还没有让庄子悦青出于蓝,她后悔没有和阿成说她很想去美国看一看眼睛,她想到丁落声,非常非常想见他,非常渴望此时他犹如神降适时出现,也只希望是他。 最后,他果然如愿地出现了,她欣喜万分。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渴望他的出现了,原来她真的对他做了不可告人的事,那就是——喜欢他了,那么那么的喜欢。 不知怎么,她落泪了,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心间,一把抱住身边的丁落声畅快地哭泣起来。 丁落声紧紧的回抱她,好像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一样。刚才她没落那一瞬间,他心如刀割,明知道自己可以把她救上来却仍然害怕她会就些离开…… 他从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会这样浓烈,原来他的情根种得这般深了!想到此,他闭上了双眼。 过来寻两人的庄子航和丁小乐看到在鱼池边浑身湿透相拥着的两个人时吓了一跳,丁小乐慌忙问:“怎么了?你们掉水里了?” 听见声音,丁落声睁开眼睛,加重力度抱了下何天依,随即放开手,看了眼何天依,站起来淡淡地说:“天依的衣服湿了,你们去找一套干净的来给她换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天依的怀抱一空,心里也跟着空了起来,他的声音虽淡,听她的耳中却是冷冰冰的,他的脚步也没有半分迟疑,整个人突然被一种叫难过的东西充满着。 他发现了她喜欢他的事实,他和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的喜欢,不过是一个讽刺的笑话。 她虽明白,却还是心痛得一塌糊涂。 何天依啊,你变了,不,你笨了。 第126章 第二天,何家。 何天依在不停地写字,字体质量不断下降,写字的速度突飞猛进,应该是她写字以来写得最快的一次了。 想到什么写什么,单字组词成语名字,大王将军小蜜蜂叶子温心阿成,几乎把她认识的人的名字全写了,当要写丁落声的时候她顿了顿,把笔一扔,突然觉得写字没意思,随手将纸撕了,折飞机,一架又一架。 折好飞机,她又是一架一架地放飞,飞得满房间都是。 起飞的感觉很美吧,她想,但突然又觉得这样很无聊,还是弹钢琴吧。 她坐在钢琴前,手指灵巧地跳动,音乐叮叮地传出。不同于上一次,现在的曲子不急不徐,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不间断。 心情也和上次不同,她的心绪始终没有起伏,平静得如一潭春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找点事做做,不让自己闲着,或者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因为即使想,那也不是她该肖想的! 她自嘲地笑笑,又把思想集中在钢琴上。 隐约听到敲门声,她停住双手,仔细一听,还真是。 心律的跳动即时快了几拍,会是谁?她疑惑地想,没有动。 “天依,开门。”有声音从门外遥遥的飘了进来,竟是丁小乐的声音。 她站起来,慢慢朝大门走出去。 门一开就听得丁小乐带笑地哗啦啦说话:“我本来想试试运气先到你家看看,你不在家我就去教堂,还没到你家呢就听见钢琴声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家了。” 何天依笑了笑,把她领进屋里。 何天依拿杯子倒开水,丁小乐知道她在给自己倒水,赶紧过去接:“看你倒水我就一阵心慌,真怕你烫到手。” “我没有那么娇弱,我连饭都能做,倒杯水又怎么会烫到自己。”何天依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起旁边的抱枕抱着。 “你居然能做饭?真的假的?”丁小乐惊奇得睁大双眼,几步走过去在何天依旁边坐下,“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自己都不怎么会做饭!”好吧,主要是她懒。 “你是懒得学吧?”何天依一针见血。 丁小乐的眼睛又睁大了,一副见鬼的样子:“天依,你真是个人才,不,是天才。你会猜钱,还会闻香知味,好像没什么是你做不到的,我崇拜你了。” 果真没什么是她做不到就好了!例如可以随口说出葡萄酒分布在哪些产区,哪些产区的葡萄酒果香味会浓郁点,张口就能叽里呱啦地说英语,还可以在别人面前炫耀米兰的时装周在什么季节举行! 想完这些,她又愣了愣,原来她一直都介意江文双说的话,还真是怪异,以前别人讽刺和骂她是个瞎子她都是左耳入右耳出,如今却是怎么了?你真的是因为她说的话难过吗? 何天依啊何天依,你到底在想什么? “天依,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迷?”不见她回话只见她发呆,丁小乐忍不住开口。 是啊,何天依,你在想什么,什么都不是你能想的,你不是一直都清晰明白的吗? “对了天依,你们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是怎么掉进水里的?”昨天她的情绪低沉,当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说到昨天的事,何天依怔了下:“你哥哥没说吗?” 丁小乐摇头:“我昨天从庄家走了之后都没见过他,打电话也不接,都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他昨天回来得很晚,进了房间就关上门,我怎么敲都不开,所以我想你们昨天是不是吵架了?”哥哥的反应让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理由,吃早饭的时候哥哥都没有下来,爸爸冷哼妈妈心忧,她借口叫哥哥出来吃早饭他的门里也没反应,她在房间里为这事不得要领时哥哥却来了,一脸平静地对她说让她去看看天依。 她感到很奇怪,以哥哥和天依的平常关系有什么事值得他们争吵的呢?如果有,那又会是什么事呢? “吵架?你怎么会这么想的?”何天依哭笑不得,“昨天你哥哥去拿鱼食,我就在池边走了走,一不小心就掉进鱼池里,幸好你哥哥及时英雄救美我才得以安然无恙,我还没谢谢你哥哥呢,你见到他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丁小乐的眼睛溜溜转,对这个答案怎么也满意不起来,尚若真是这么简单那哥哥一定是落水发烧了,还烧得不轻,但根据她早上所见,哥哥虽然面容沉静却精神百倍,所以这个可能可以否决了。 如今她来这里人也见过了,即使没有平日那么爽朗开阔,可也是健康十足,于是带着重重疑虑告别了。 心里有疑惑总要一吐为快才觉得舒畅,于是她要找个人倾诉衷肠,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张男子的脸,脸上带上嘲笑,她赶紧甩甩头,把那张脸甩掉。 丁小乐来到林小琳家的小超市时林小琳正坐在收银台前一双眼睛盯着某个地方看得入神,她跟着望过去,那个地方放着火腿肠小面包之类的东西。 老实说,林小琳已经瘦了,只是不明显罢了。那天她被教堂的孩子刺激之后真的开始认真减肥了,坚持每天早上跑跑步,虽说和走走路差不多,但也证明她进步了。 “你这是望火腿止饿吗?”丁小乐站在收银台前笑呵呵地说。 林小琳转过头来,显得有些惊讶:“小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有没有偷吃啊,不过还好你只是偷看,不然我又要带你去教堂看神父了。”丁小乐似真似假地说,朝店内看了一圈,“只有你一个人吗?你妈呢?” 林小琳这才慢悠悠地转头了看了看四周:“她刚才还在这,可能进仓库了。” “等下你妈出来我们出去走一走。” “去哪里?” 丁小乐对着她古灵精怪地说:“你猜。” 林小琳:“……” 林妈妈出来后林小琳跟她交待了一声就和丁小乐走了,两人沿着街道一路直走。 路上,丁小乐把昨天的事跟林小琳说了,还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天依说他们没吵架,可我哥哥为什么当时扭头就走呢?还有他之后的举动本身就有问题,他不去看天依却叫我去看,这说明他还是关心天依的。” 林小琳听得有些茫然,但好歹把事情的大概听进去了一些,觉得丁小乐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小乐,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我觉得他们很正常,天依都说了没吵架了。你哥哥不接电话可能是他没听到呢?他没吃早饭可能是他不饿呢?他叫你去看天依可能是他没时间呢?” 丁小乐眨眨眼,简直不敢置信,林小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想法了,竟然能帮哥哥自圆其说! “一个可能还说得过去,一连三个可能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可能,就像我原来以为自己不可能每天坚持跑步,没想到我真坚持下来了;我以为自己不会盯着火腿肠看那么久,没想到我真看了,换作以前我早就想办法把它吃了,你看,这些不可能的事我都作到了。” 林小琳说的这些丁小乐无法苟同,她觉得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之处!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不不,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是要找庄子航那个混蛋,丁小乐想想就觉得气愤,即使这是她自找的。 这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庄子航应该会在公司,她这么想,但等她到了庄氏集团又犹豫了。 自己一次两次来找他,万一他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企图故意来找他呢?想到他一脸讽刺的表情她就没有勇气了,纵使他最近貌似对她和善了许多,可她还是有些心虚,至于为什么心虚她也说不清楚。 在庄氏集团的大楼前踌躇了半天,给自己鼓励了半天,最后还是转身离开,懊恼自己发什么神经要来这儿浪费时间。 楼上的庄子航在百忙之中甚感疲劳,于是让助理给他冲了杯咖啡提神。他端着咖啡站在透明整洁的落地的玻璃窗前,准备看看外面的风景舒缓一下神经,不期在万户密楼之下竟然发现了一抹熟悉的纤细身影,虽然看不真切,但他已经能百分百肯定那人是谁了。 眼睛倏然闪过光亮,他即刻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拨了出去。 丁小乐看到庄子航的来电十分意外,心情忽地变得复杂,手机响了半晌才接起来。 庄子航开口便说:“在哪儿?” “跟你有关系吗?”女人就是这样茅盾,想找别人的时候瞻前顾后,等别人来找自己的时候就高傲起来! “当然有关系了。”庄子航说,“在我们公司前面那个蓝山咖啡馆等我,我有事跟你说。”挂了电话。 丁小乐:“……”这个混蛋,不过混得好像挺合自己心意的。 丁小乐在咖啡店没坐多久庄子航就来了,她忽然想到,为什么庄子航那么肯定她一定会来这个咖啡馆?除非他知道她就在附近,难道他刚才看到她了? 第127章 丁小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惊,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这让她的脸往哪儿放? 脸隐隐发烫。 “在想什么?”庄子航看着面前这个明显不在状态的女子,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那么专注,跟她说话也充耳不闻,这时正好服务员过来,便问她喝什么。 丁小乐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别处:“随便。” 庄子航照办:“给她来杯随便。” 服务员左右为难地站在那里,心里却想:我倒是希望有随便,点的人太多了。 “来两杯一样的吧。”庄子航说,成功解救了服务员。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语,平时倒是话多,不过都是针锋相对,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见面如此尴尬。 两人各怀心事,不过有一样想得十分一致,那就是不希望一碰面就吵得面红耳赤了,可现在不吵吧又不知道说什么,这样还真不习惯。 两人各占一个领域,一个望东一个向西,都在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想表现镇定却将不自在显露无遗。 咖啡来了两人又有了共同爱好,低着头磨咖啡。 最终还是丁小乐打破了沉默,她抬头望着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不是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 庄子航感受到她的目光,瞧了她一眼也故作轻松:“你哥没事吧?”他随便找个话题,昨天他就觉得丁落声那家伙可疑了,谁知后来打他电话他竟然不接,这就更有问题了,现在正好可以借题发挥。 他这一问正中丁小乐下怀,神采顿然明媚,眼中带着星亮。她思索了下,决定先抛开个人恩怨,和他探讨下哥哥的问题,她原来只打算询问的。 “你觉得我哥哥跟天依之间有没有问题?”她问,然后滔滔不绝把丁落声昨天今天的表现说了,顺便提了下何天依的眉间似有郁色,再把自己的不明之处说了出来。 庄子航蹙眉认真思考了,这些事对他来说有些惊讶,丁落声和何天依?难道说他们两个……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怎么看两人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在他眼里丁落声和何天依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但如果不是他猜想的那样,丁落声昨天为何冷淡地走了?何天依神情也黯然? “你倒是说句话呀。”丁小乐看他沉默不语,催促着。 庄子航看过去,对上她的眼睛:“我还没想到说什么。” 丁小乐被他直白的眸光刺到了眼,不自在地撇开脸,哼了一声。心莫名跳得有些快,她赶紧继续思考哥哥的事挤掉心里的异样情绪。 看她别扭的样子庄子航竟然觉得十分可爱,她脸上染了淡淡的红晕,看似镇静一双眼睛却不安地乱转,就是不看他。她的脸小而圆润,侧面看去线条分明,一头利落的乌黑短发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女子的帅气…… 他第一次觉得没有女人味的女子其实也很有她的独特魅力,他一定是疯了。 丁小乐可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庄子航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一想就真的入了神,不然也不会任由庄子航打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反应。她由近而远抽丝剥茧顺藤摸瓜,仍然无所收获,只是觉得丁落声去教堂的那些日子很可疑。 “我哥哥前段时间经常去教堂你知道吗?就是天依家附近那个,以前在甜品店我们见过的那些小孩就住在那里。”丁小乐忽然说。 “那个教堂我去过。”去的那次还记忆深刻,想起丁落声还曾穿过神父的衣服,不由觉得他还教堂还是有些缘份的,难怪那段时间他不知所踪,“他去教堂做什么?” “好像是去教那些小孩读书写字算数什么的,我原来也不知道他去那里,后来还是文双告诉我的。可他也只是去那里,天依虽然也在那里,但跟天依没什么关系啊。” 庄子航如果有眼镜一定已经跌下去了,教小孩子读书写字算数?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丁落声吗?他竟然闲得那么无聊,实在难以想象。他会有那么大的变化不可能没有原因,那个原因就是何天依。 不知道两人平时的关系怎么样,但经过在教堂相处了一段时间肯定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两人现在会有这种表现也不足为奇了。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丁落声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何天依?何天依应该也不会考虑丁落声吧,毕竟两人身份差距那么大。 蓦然,他脑海闪过什么,然后逐渐放大,惊得他睁大了眼睛。 丁小乐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有所发现了:“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庄子航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你说落声会不会因为天依看不见,所以喜欢她?” 丁小乐目瞪口呆:“你是说哥哥想找个代替品?”说完觉得用词不当,“呃,我是说他想找天依代替。” 庄子航点点头:“有可能。” 他们都知道丁落声一心想找江馨,多年来却一无所获,他对江馨的愧疚是那样的深刻,想补偿又没有可用之地,假如他把愧疚转移到另一个失明的人身上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可是这样做绝非好事,首先是对他自己,而且对何天依也不公平,万一被何天依知道真相必然会很难过。 如今这两个人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会分开或重归于好还不得而知,尚未知道这个别扭是好事还是坏事。 庄子航和丁小乐对视了一眼,均是忧思重重。 —————— 丁小乐心里不藏事,无论如何也要亲口找一个答案,大半夜她也不睡觉,就在房间里听动静,等丁落声回来,只要一听到外面有风声就出去堵住他,她敢保证只要她失去这个千均一发的时机想要见到他可能得等明天晚上或后天晚上,也许更长时间。 她的房门半掩,她则竖直耳朵,稍有响动就跑到门口去观察,跑了几回终如愿以偿。 丁落声刚打开房门,丁小乐就跑了过去:“哥哥。” 丁落声看了她一眼,她着了一身睡衣却全无睡意,一双眼睛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他开了门也不管她,径自走了进去,仿佛知道她会跟上去一样:“有事吗?” 丁小乐也不说话,只是贼头贼脑地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了门。 丁落声把公文包摆放好,又在口袋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上,走到浴室旁边的鞋架上脱下袜子换上拖鞋,进去洗了手,好像根本不打算理会丁小乐似的。 等他出来丁小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哥哥,我今天去看过天依了,她没什么事,就是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说完睨视着他的神情。 果然正要走去衣柜的丁落声脚步迟疑了一下,脸色无波双目定了定,“嗯”了一声,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丁小乐咬咬,跟着他过去:“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在跟天依谈恋爱?你们昨天怎么了?”她紧张地看着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他答是还是否。 “你就为了这事三更半夜地等我?”丁落声把睡衣从衣架上取了下来。 丁小乐点头:“嗯。”这事很重要的好不好。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回去睡觉,如果你想帮我洗衣服那么就等一会儿。”他走向浴室,一副不愿多淡的样子。 丁小乐皱眉:“哥哥,你就跟我说一下嘛。” “小孩子不用知道那么多,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浴室门碰地一下关上了。 丁小乐很是不满地跺脚,臭哥哥,连半句话都不透露,还说她是小孩子,她好歹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竟然用搪塞三岁小孩的借口来对付她。 既然什么答案都得不到,丁小乐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她才不要等着给他洗衣服呢。 听到关门的声音,丁落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开了头顶的花洒让水冲刷自己的脸,冲刷他复杂凌乱的心情。 他对丁小乐避而不谈也是因为自己在逃避这件事,怕她问得多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虽然他并没有和何天依谈恋爱,但是万一她问你是不是喜欢天依呢,他不知道答是还是否,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昨天他意识到自己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情感时惊惶失措,他不应该喜欢何天依的,他说过要找到江馨对她负责的,假如他和何天依在一起了,万一有一天找到了江馨要将她置于何地?他说过三十岁之前找不到她再考虑人生大事的,可是现在他去喜欢了别的女孩,他怎么可对自己食言,怎可对她无信? 所以他要让自己变得决绝,狠砍情丝,断了各自的念想,对大家都好,只要不见面,时间长了就什么都淡了。 虽然这么想,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真的有一天会在找到江馨之前喜欢上一个人,从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有多困难,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有多刻骨铭心,让他无法思考,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 第128章 何天依虽然没什么心情,何婉回来以后没一会儿她就察觉到了何婉不同以往的活跃,沉默了,好冷淡了。 “何大美女,你今天有口福了,我做了比翼双飞、千丝万缕、还有青龙过海,这名字是不是很特别,猜猜看是什么菜。”何天依显得兴致勃勃,这么说其实也是想让自己高兴起来,故意有点有趣的话说说。 “鸡翅胡萝卜丝青菜。”何婉答了,语气却是淡淡的。 “哇,何大美女真聪明,一猜就中了,等下多奖你一条青龙过海。” “嗯。” “我今天买鸡翅的时候跟老板讲价,他居然给我便宜两块钱,你看看,你女儿是不是很利害?” “嗯。” 何天依:“……”自讨没趣地闭嘴了。 吃饭的时候很反常的沉寂,何天依十分忐忑,脑海迅速运转,思虑着是自己的什么事东窗事发,还是母亲遇到了难题,可是思来想去都无果。 她思忖了下,还是决定不猜了:“妈,你今天上班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何婉没有说话,慢悠悠地吃着饭,这么一来何天依就更不安了,也可以断定她真有什么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何婉才说:“你跟杨华见面的时候跟他说过什么?” 何天依心里“噔”的一声,原来东窗发的是这件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没有想过会不会有人把它抖出来,她压根儿把它给忘了。既然母亲这么问那表示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她敢做就敢当,索性承认了,当初会这么做也是为测试杨华才这么做的,事实证明她是正确的。 “妈,你也知道我这样是很难找对象,但咱们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啊,咱们总得试试他的人品德性是不是,我告诉他我不会做饭洗碗走路缓慢还是个瘸子也不是想考验一下他,谁知道他竟然真的经不住考验。你不知道,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我这个人。”何天依痛心疾首地哀叹,深入浅出地为自己辩解,“他在乎是的我的嫁妆,也不知道谁散布的谣言,竟然说我有三十万的嫁妆,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三十万嫁妆,他倒是比我清楚。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跟我说三十万的嫁妆太少了,因为我没什么劳动能力还把价码儿提到了五十万,说就当自己好心供个菩萨。你听听这话,是人说的吗?这样的人能嫁吗?”那些更难听的话她就不叙述了,免得伤了何婉的心。 何婉面色沉凝,心思却千回百转。 “我就算要找也找个心甘情愿娶我的人,他娶我不是为了钱,不会在我面前高人一等,更不会想着把我当保母一样使唤。如果我只是为嫁而嫁根本没有幸福可言,这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的活。”何天依迂回地透露了自己的小心思,她相信把她的幸福放在第一位的母亲一定会懂其中的道理。 何婉当然明白,即使女儿看不见也绝不会让她委曲求全,心术不正的杨华也不会是必然的人选,她只是让女儿去见一见,并没有非他不可,正是这样她才生气。 “谁说让你一定嫁给他了?没有把他了解透彻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他娶你?如果你不是故意要破坏那次见面你会那样试他?我想无论是杨华还是别的人你也会想尽办法表现你的短处让别人看不上你,我说得对不对?”何婉没有愤怒,声音清清淡淡的,好像就事论事一般,“你的心思我还不了解?你真以为可守着我一辈子?有个家庭儿女绕膝开开心心的生活总比一个人孤单单的过日子强吧?别跟我说去养老院之类的话,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什么都是扯谈,那种感受我不希望你能体会。除了看不见别人能做你大多都能做,还有一门可以补贴家用的手艺,我就不信找个诚实普通的人会找不到,若你总拿这招去试有谁会经得起?换作是我也会被吓跑了。” 何天依嬉皮笑脸:“你要是被吓跑我也会把你追回来的。”果真知女莫若母,全被母亲说中了,但是奈何,后面的那段话她全都听不进去,也下意识地想忽略。 “休想油嘴滑舌蒙骗过关,若是再有下次我就到你外婆那里认个错,说我管教不严有愧于她,没有完成她的遗愿把你教好。”何婉不紧不慢地说,犹如在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妥,再有下次我会跟你一起去,这样一来你不用编故事我也不用听故事了。” 何天依讪讪,把外婆都搬出来了,母亲铁定很恼怒,自己目前是没有良方来扑灭那些怒火的!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欲哭无泪,因为还会有下次相亲,更要命的是母亲到时自己坐阵。 到了属于一个人的世界,何天依身心疲惫地扑在自己的大床上,闭上眼睛动也不想动。 心底压抑的难过像火苗喷发直上,今天新增的烦恼像紧箍咒一般萦绕于顶,让她的头犹豫万斤重,想抬都抬不起来。 为什么事情要变成这样,她已经不让自己去想他了,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她已经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他了,为什么脑海里还是出现他的声音?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那么难?为什么不想一个人那么难?为什么忘记一个人那么难?为什么明知自己不能喜欢他还要喜欢他?为什么他要出现搅乱她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为…… 她在心中不停地呐喊,克制了两天不去想他不去想残酷的事实,在这一刻终于暴发了…… 以前她从不知道爱恋是什么感觉,现在一天之内体会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在一天之内尝试了失恋的滋味,哦不,她只是单恋,还算不上是失恋!早知如此,她宁愿一无所知,至少她可以简单地过她的日子,无忧无愁! 她转向面朝天花板,眼睛茫然的睁开,过了片刻爬起来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对它发了半晌的呆,然后按了一串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天依。”温心接了电话。 这边却无人答应。 “天依?”温心又喊了一下,还是寂静无声,“天依你说话啊,发现什么事了?” 好一阵才听到何天依焉不啦叽的声音:“温心,你喜欢过别人吗?” 温心:“……”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想了想,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没有,怎么了?” “我喜欢了一个人,我知道这是个错误,可是现在想改已经来不及了。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停地想他,想他说过的话和做过事,还会想和他见面。我之前不愿意承认这就是喜欢,因为承认了就不能渴望见到他了,假装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我有想过远离他远点的,可他自己靠了过来,我知道自己那时是欢喜的。可我跟他的身份差距那么大,而且我还是个一无是处的瞎子,我怎么配得上他,他怎么会看得上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现在才心痛,如果不是我放纵自己就不会那么喜欢他,现在就不会那么心痛了,我该怎么办?温心,告诉我怎么才能忘掉他?”何天依低低地说,听着是在问温心,却更像自言自语。 温心错愕地瞪大双眼,自己从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心事,并且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也是匪夷所思。 “那个人,是谁?” “丁落声。” 温心一愣:“丁落声?他不是同性恋吗?你怎么会喜欢他?就算你们的身份没有差距你喜欢他也不可能啊?” 何天依摇头:“他不是同性恋,是我误会他了。” “这……”温心皱眉,千头万绪,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那他喜欢你吗?” 他喜欢她吗?何天依也不知道,他和她一起的时候似乎兴奋居多,那种兴奋不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而是因为想看到戏弄她的前夕和后果。他不喜欢她,他是喜欢戏弄她吧! “不知道,我想不可能会喜欢吧,毕竟我这样的他会有这个想法都是个笑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天依苦笑:“我也不知道,但我尽量避免与他见面,我不会固执地痴心妄想的。”他那天也发现了她的心思,一定很厌恶她的喜欢吧?因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不不自量力。 真是一段孽缘,如果丁落声能平凡一点多好。 温心叹了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他是个富家子弟,就算他喜欢你他的家庭也不会同意娶的,有钱人最讲究门当户对了。” 是啊,他怎么也要找个和他匹配的人,就像江文双那样的。说起来惭愧,假如不是她在中间搅和,他和江文双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她不应该把心思放在这些难过的事上的,她还是多想想开心的事吧,还有几天就是她生日了,爸爸就要回来了,很快她们一家就能团聚在一起了。 第129章 尽管何天依克制自己不去东想西想,专心一致地练她的字,始终还是走神了,不由自主地想到在教堂的时候她荡秋千,他宽厚的双手轻轻地推她的背,她在低处飞到半空又落下,再度升起。 她记得自己那时的心情,和对面的几个小孩子一样有着童真般的快乐,仿佛整个教堂都洋溢着欢乐,当时的他应该也是翘起嘴角的吧。 她拍拍脑袋,何天依你又食言了,咸死你,说过不想你又想,你想哭得很难看吗? 她仰头准备自我开解一番,忽然听得楼下有细碎的声响。她微微一凛,迅速在脑海中作出思考。 好在她的房门是关上的,她轻轻地走到门口开了一条门缝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了有人在楼下。 小区的治安很好,很少听到有人家失窃,她家里的防护工作也做到十分到位,阳台窗口都加了严实的铁网,院子进厅的门也是出入关闭的,所以是小偷的可能性很小。可是母亲这个时候在上班,即使回来也会告诉她一声,难道是……也不可能,父亲每次回来都会提前和家里说一声,也不是他。 她思忖了片刻,大着胆子缓缓走到了走廊个,试探着喊了声:“爸?” “依依,原来你在家啊。”一个醇厚带笑的嗓音传来。 “爸。”何天依高兴地扶着楼梯扶手快步走下去。 “别急,走慢点。”楼下的江建浩看她急切的样子,忍不住走到楼梯口等她。 何天依落到一楼,他便拉着她的手认真地看了看她,只见她满脸笑意,无光的双目却熠熠生辉,他也感染了她的笑意:“好像瘦了。” 何天依的长相随何婉,与他的圆脸型并不相似,脾性更是天地之别,只有那双眼睛却十分神似,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简直如出一辙。 “你每回见我都说我瘦了,那是因为你太久没见我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变。”何天依挽着江建浩的手慢慢走向沙发那边,“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给我们打个电话,害我吓了一跳,以为屋里进贼了。” 江建浩弯腰把他买的东西移到旁边,和何天依并排坐着:“我本来想给你们个惊喜的,可没想到你会在家,惊喜变惊吓了。” “那你怎么不先打听一下我平时都在干嘛。”语气中带着些许抱怨。 “我以为你在找工作嘛。” “找工作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啦,我不打电话给你你都不会打电话回来问问,我跟妈商量好了,等我过完生日就跟她回以前的公司上班。” 江建浩脸色微赧:“是爸爸的错,爸爸有时候想打但忙着忙着就给忘了。爸爸下次一定改。”仿佛为了弥补,又接着诚恳地说,“依依,你不必为工作的事烦恼,只要你想,你可以不工作,爸爸支持你,咱们家什么都不缺,你不用那么拼搏,你也可以叫你妈妈不和那么辛苦,爸爸有能力把你们养活,只要你们能开开心心就好。” 这是何天依第一次当面听见父亲如此真诚地说这样的话,心中一阵感动,如果母亲在场就好了。 她眼眶渐红却笑着说:“我整天呆在家里你就成了养猪的了,你不停的喂饲料我不停的长膘,但你又不能把我卖了,亐你在外行走那么多年,这么亏本的买卖你都做,太笨了,不过妈知道你这样笨一定会很高兴的。” 江建浩轻轻地摸摸她的头:“不知道是谁笨呢,把自己比喻成猪。” 父女两人即时笑成一团,这样场景也不知道多久没见到了。 何婉回来的时候听到饭厅传出一阵笑声,再听了两人对话,知道江建浩回来了。 她走到客厅中间,扫了眼沙发上的一堆东西,把手提包放在另一个空着的沙发是便走进去饭厅去。 江建浩把一盘汤端放在饭桌上,一抬头看见了何婉,微微笑着:“你回来了。” 何婉淡淡地点头,表示回应。 “妈,你回来了。”何天依非常兴奋,将手里洗干净的碗筷放在桌面上,“爸今天下午就回来了,他本来就给我们个惊喜的,可他不知道我在家,我差点把他当贼了呢。不过,你收到惊喜就好了。” 而何婉似乎并没有惊喜,瞥了一眼江建浩:“下次回来先打个电话,好好的学什么别人扮惊喜。” 江建浩神色温和地看着她:“我知道了。”似乎还有几分认错的味道。 何天依一脸失望,每次父亲回来母亲都是一副不惊不喜的样子,甚至比平时都冷漠几分,她肯定还在恼她相亲那件事,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帮她化解。 吃饭的时候气氛还是很和谐很热闹的,其实每回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很快乐的。 江建浩夹了几筷子菜在何天依碗里,让她多吃点。何天依猛喊停,笑他真的想养猪,而且拿鸡翅养猪也不划不来。这下连何婉也忍不住笑了,调侃着不用把她当猪养她已经跟猪一样笨了。 何天依笑嘻嘻:“爸,这菜是你做的,你别顾着给我夹,你也给妈夹几块让她夸奖你几句啊。” 江建浩眸光清浅地望向何婉,嘴边带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然后垂眸夹了个鸡翅放她碗里:“你也吃。” 何婉有一瞬的怔忡,马上又恢复神态,从容地吃饭,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何天依却眉开眼笑,伸出筷子在稳稳地夹了一个鸡翅放在江建浩的饭碗:“爸,辛苦了,你也吃。” 一顿饭吃得愉快至极,嗯,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饭后,一家三口又到了客厅,何天依摆弄着江建浩买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妈,这是杭白菊,清肝明目,爸说比普通的菊花功效好,你多喝点。” “这是进口的成人奶粉,爸说补充人类各种需要,咱们一人一罐。” “这是丝巾,爸说冬暖夏凉,遮阳挡风都可以,也是一人一条,爸真有心。” …… 江建浩在一旁听着,嘴角始终挂着受宠不惊的微笑。何婉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直不曾言语。 分派到最后,何天依拿着一套护肤品对何婉说:“这个我得着重的讲一下,爸说他听别人说个牌子好用,所以特意去找了这个牌子,他想要全套可那里没有,他只能跟别人预定了,等了好几天才买到的。所以说何大美女,你要勤快点用才不会浪费了爸的一番心血。”把护肤品递过去。 何婉接过那心血看也不多看一眼,顺手放在何天依面前的台面上:“你用吧,我这个时候涂涂抹抹已经来不及了。” 何天依不赞同:“你这个时候涂涂抹抹正合适,现在出去别人说我们是姐妹,你要是再不涂涂抹抹往后出去别人就真看出咱们是母女了。”她不怀好意地笑道,“到时爸喜新厌旧找个年轻貌美的十八姑娘,你想涂抹才是来不及了。” 江建浩的笑意倏然凝固,悄悄地看了眼何婉,却见她脸色如常,还淡淡地笑了下:“一个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所以你爸若真能找个十八岁的姑娘我比谁都高兴,你爸多个人照顾我们在家里才能过得心安理得。”说得跟真的一样。 一家三口在客厅呆到很晚才散开,何天依上了楼,何婉把桌面上那些仿佛是江建浩去旅游般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找个地方放着,江建浩瞧着她的背影,脸上的忧郁之色一直没有裉去。 第二天何婉照常上班,何天依很有意见,认为父亲难得回家一次她应该请几天假在家陪陪他。 何婉不以为然地说:“都老夫老妻了请什么假,朝夕相对就够了,特意请假会惹人笑话,以为我有多紧张你爸呢?” 何婉的理由虽然牵强十分不能服众,但她还是潇潇洒洒地出门去了。 “爸,你是不是惹妈生气了?”何天依狐疑地找原因。 江建浩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何天依斩钉截铁地下结论:“我看一定是,我常常打电话叫你回家你不回,你的工作总是那么忙,我跟妈想见你一面都难,我们上一次见你还是半年前呢,连我都忍不住埋怨了,更何况是妈。”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父亲回家的周期长短,只是可能越年长越向往亲情,渐渐地已经不满足原状了,贪心地盼望更多。 江建浩欠意地看着何天依,想开口却无话可说,因为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改变现状,对不起说得多了早就变得毫无意义。 江建浩回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便带着何天依出去到处转转,尽量地弥补错失的父女之情。 他们在步行街慢慢地走着,江建浩细细地给何天依讲述周围的环境。 “依依,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江建浩问。 何天依摇头:“没有,家里什么都不缺,加上你昨天买回来的都够用到你下次回来了。” “如果有告诉我,昨天那些东西是我随便买的,因为我不知道买些什么,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心意!” 第130章 “只要是你买的都可以,我们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合不合心意的,整得跟外人一样。”何天依说,忽然用力闻了两下,“是不是有人在卖冰糖葫芦啊?” 江建浩听了,转头环视了下,果然见街道正中有人撑着一把冰糖葫芦在沿街摆卖。 看见她眉眼带笑,他仿佛想到什么:“要吃吗?” 何天依“嗯”着点点头。 江建浩领她一同走过去,对卖冰糖葫芦的人说要一串。 “爸,你也吃串吧。” 江建浩轻轻笑了笑,没有拒绝,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父女两人加起来的岁数足足有七十好几,他们却不惧路人偷笑的目光从容地吃着冰糖葫芦。何天依可以想象这个温馨的画面,心里满满的幸福感,不但甜在嘴里,也甜在心里。 虽说家里什么都不缺,何天依还是买了感兴趣的东西,在文具店挑了一堆文具用品。 江建浩提着一袋文具和何天依走出了店门口,问道:“你除了写字,现在还学画画?有人教吗?”想到那几盒画笔他有些好奇。 “不是我自己的用,我是买给教堂那几个孩子用的。”她能用得上画笔那真是非同寻常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几个孩子他略有耳闻,“你的字现在练得怎么样,我猜一定写得很好了。”其实他心知肚明,写得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写得再好也是徒劳,这么说只是安慰她罢了。 何天依倒是神秘地笑笑:“写得好不好不是我说算,回去我给你露几手你就知道了。” 江建浩也笑:“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面有人喊:“天依。” 江建浩顺着声响望过去,几步之外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他鼻梁上架着副黑匡眼镜,皮肤白净,斯斯文文的样子。 何天依立即听出了窦国文的声音,在这里遇到他还是有些意外:“窦国文,你怎么在这儿?” 窦国文踌躇了半晌,还是走了过去:“我刚准备去那边买点东西。”他目光掠过江建浩,不确实地说,“这是伯父吧?” “嗯,这是我爸。”何天依说,然后又介绍窦国文给江建浩,“爸,这是我朋友,窦国文。” 窦国文和江建浩两人随即地握了下手,同时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 然后又尴尬了,谁都不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站着。 “呃,你要买什么东西,不会是买咖啡吧?我感觉你们好像都挺喜欢喝咖啡的。”何天依没话找话,总不能大家沉寂到底吧。 窦国文抬眸看向她,见她虽然在笑却有几分牵强,但他仍然觉得那笑容灿烂无比,他摇头:“不是。”之后又加了句,“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喝咖啡。” “呵呵,是吗?” “嗯。” 何天依:“……”她以前不觉得找个话题是件困难的事,现在觉得以前自己错了,“你经常来这里买东西吗?” 窦国文:“不是。” 何天依又只能呵呵地笑了,心里在找词,避免自己因为长久地“呵呵”而肌肉抽缩还是快点闪人为妙,“那以后可以多来,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呵呵。” 窦国文“哦”了一声,把路让开站在一边:“再见。” 他看着父女两人从身边走过,望着他们越走越远,视线一直没有收回来,耳边还隐约传来江建浩的声音:“依依,生日你想怎么过……” 他心中一动。 ———————— 父女二人一起做晚餐,江建浩在给一条鱼开膛破肚,何天依在一边洗姜葱。 听着“嘚嘚”的刀声,何天依嘴边浮起一抹满足的浅笑,这样的时光她很享受,也感觉很真实,她盼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终于又现实了。 江建浩似乎感受到她的笑意,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素净白皙的面容笑意盎然,眼睛和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她的侧脸在光线的映照下透着淡淡的柔和。他的女儿长得真是漂亮,如果不是因为失明,不知道会有多少追求者。 “对了依依,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跟爸爸说说,不要害臊。”江建浩突然说。 何天依愣了愣,一个清朗的声音犹如在耳,似糖如蜜般蛊惑,她用尽力气去忘掉,却知道他一直在心底。其实,他总会不经意地跳出来,只是被她刻意忽略而已。 她摇头:“没有。” 江建浩把鱼翻了个身,继续利刀霍霍:“今天那个男生挺不错的,感觉是个很贴心的人。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我感觉他好像对你有意思。” “窦国文对我有意思?”何天依着实在吃了一惊,怎么连爸爸也能一眼看出来,她左想右想也找不出一个窦国文喜欢她的理由,那个和她只有几面之缘见面又没几句话的窦国文会喜欢她?难道是真的?“爸,你看错了吧?” 江建浩笑笑,不置可否。 何婉回来时,饭菜已上桌,父女俩坐在桌边就等着她吃饭了。 何婉洗手出来,看见桌面上的鱼皱了皱眉头:“谁买的鱼?” 江建浩说:“我买的,那小贩说是刚捕上来的,我看着新鲜就买了。” 何婉没有再说话,坐下来默不作声地吃饭。江建浩看看她,有点儿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如果你不喜欢吃,我下次不买了。” 何婉摇头:“没有,吃饭吧。” 这点小插曲很快过去了,桌面上又恢复了以前一派祥和。 “这次打算呆多久?”何婉问。 江建浩刚要夹菜的手顿了下,仿佛不好意说一般:“天依过完生日我就走。” “爸你就不能多呆几天吗?”何天依不满了,语气中伴了幽怨,“你每次回来就像出差在外似的,还算定了回去的时间。” 江建浩被抱怨多了这次终于感觉不好意思了,他思索了下:“我过两天问问公司那边能不能多请几天假。” 何婉却为他说话了:“别为难你爸,他公司事多,多请几天假可能会出乱子。” 江建浩有点讶异地看着她,只见她若无其事一般低头吃饭,假如是以往这个时候她通常是不作声或讥讽一笑的。 江建浩每次回来的时间都设定好了,即使有异议也不会改变,何天依早就习惯了,所以也不抱什么希望,可她还是想改变下:“妈,既然爸请不到假那就你请吧,如果怕出乱子我帮你顶班去,你觉得呢?”笑盈盈地问。 “我谢谢你啊,这个我请你吃。”何婉笑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她碗里,“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在家陪你爸比较好,我明天跟老板请几天假,看看能批几天。” 江建浩看着她们开心的笑脸,忽然有些恍惚,心里仿佛被某样东西填满了,也跟着笑起来。 临睡前,何婉喊住了江建浩,两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什么事?”江建浩见何婉面容严肃,要说的事肯定很重要。 何婉也不拐弯抹角:“我想让依依去国外看看眼睛,那边的技术条件比国内先进,或许会有希望。如果你愿意,费用我们一人出一半,不愿意也不要紧,我会自己承担,你只要帮我在国外找好比较权威的眼科医院以及把我们需要的所有手续办好我们过去就可以了。” 因为有一个耳朵灵敏的女儿,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压低音量。 “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依依也是我女儿。”江建浩被她的说伤到了心,眼底悲痛,“你怎么能问都不问就否定我的意愿,我也希望依依睁开眼睛可以看见一片光明,这是我连做梦都在想的事。我虽然不常在家,但是依依的事我一直都很关心。小婉,你觉得我对你们绝情,可我很多时候想靠你们近一点你总是冷若冰霜地拒我于千里之外,你让我怎么办?我不敢过份的关心你们,我怕你会厌恶,怕你觉得我假。每次回来我都不敢面对你,我不知道你是真心希望我回来还是碍于依依假意的让我装装样子。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些事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他终于有勇气说了出来。 对于他痛心疾首,何婉却讽刺一笑:“你真的关心她你会买鱼?你多久之前就知道吃鱼会对她有害可你如今想起来了吗?她不打电话给你你主动打过一个电话给她吗?你知道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吗?你知道她交了些什么朋友吗?她不跟你说你会主动问她吗?她跟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吗?你有质疑过真假吗?即使她几天不打电话给你你也会认为她迟早会打是吗?你的关心就是十年不变地等待她一个星期给你打几次电话,然后听她汇报无关痛痒的日常,叫她多吃点多穿点是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一个星期打给你的几个电话?这些话千万不要说出去,我怕别人会笑掉大牙。 除了刚开始那两年你跟着去过几个医院,后来你有提过吗?你是听我们提吧!你知道这十几年我们奔波在各大小医院、寺庙,我们求神拜佛,见过多少神棍神婆,哪怕有一丁点希望我们都不放过,但你有问过我们失望后的心情吗?没有经济条件的时候我不奢望你能像我一般坚持,可现在有条件了你有没有一刻想过给依依一个更好的环境去治疗?你有想过吗?我的冷漠怎么就成了你置身事外的借口,难道我对你冷漠你就不能关心她了?你对依依好给她足够的温暖我做梦都会偷笑。可是你没有,你对这个家早就没有心了。”这些话也在她心底好多年了,说出来心里释然多了。 第131章 面对何婉的指责,江建浩哑口无言呆若木鸡,内心是满满的愧疚,她说的都是事实,她的冷漠不能成为他对这个家退缩的借口,假如他心里有女儿,他会不顾一切地给他所能。可是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除了电话里不咸不淡的几句问候和最多一年两三次带回来的那些不知道她能不能用得上的东西,竟然再也找不到可以一件可以让他自豪的事! 第二天,何家大厅。 何天依在兑现她昨天说的话,给江建浩露几手。她执笔在信纸上写了自家三个人的名字,想了想添了二十六个字母,想了又想再添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春晓》。 江建浩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的形似符号的字母,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来:“写得真好,笔画通顺,字体整洁,一般人写的字也差不多了,没想到你还会写字母呢。”即使建字底下多了一横,眠字的目变日,以及过半的笔画错位,他说这些话时候仍然肯定有力。 何天依挑眉:“是吗?像不像刚学写字的人写的?” 的确很像:“不像,刚学写字的人写不出这么好的字。” “可有人说我的字像刚学写字的人写的,横不平竖不直高低不一,简直就不堪目,现在听了你的话我就困惑了,我说要不要信他?”其实他一开口她就知道是谎言了。 “当然是信爸爸的了。” “爸,我能信你吗?”何天依忽然转头对他说,声音清亮平缓却无端让人心如鼓撞。 江建浩看着她,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当然,依依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爸爸。” 何天依笑了,心花怒放般,倏地想起什么:“爸,我们去给妈买辆电动车吧,她那辆太旧了。” 江建浩没有说不的道理,经过昨晚,他知道自己欠她太多,恨不得她一天能跟他提十个八个要求,于是即时说风是雨地和何天依出了门。 “要买什么颜色的?”望着着琳琅满目的电动车,江建浩问何天依。 “你不知道妈喜欢什么颜色吗?” 江建浩:“……”即时想到他好像并不知道何婉喜欢什么颜色,也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喜好,时间太长久记忆太朦胧了,“白色吧?” 何天依对这个答案很失望:“才不是,妈喜欢蓝色和红色,她很少买白色的东西的,因为太容易脏了。”这就是离家太长时间的后果! 江建浩讪讪:“那就买个蓝色的吧!” 选了一辆天蓝色的,江建浩开了一个来回试了各种功能都没有问题,然后付款埋单。 父女二人办事十分有效率,从出门到成交连一个小时仅仅用了一个小时,然后父亲载着女儿在阳光的照耀下徐徐而行。 何天依心里高兴万分,终于给何婉换车了,没想到如此简单顺利,都不用等到何婉生日了。想到自己前几个月还想过要效仿电台里那个人偷了妈妈的电动车去卖再给她换新的,简直是笨到家了。 “依依,等我安排好时间,我想带你去看看眼睛。” “国内的医院几乎都看遍了,结果都是大同小异,我不想去了。” 江建浩轻轻摇头:“不是国内,是国外。我们去国外试试,等我让人找好了医院,就可以去了,不过应该要等一段时间。” 何天依怔忡了一下:“国外?”爸爸的想法和阿成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太巧了吧?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但不管如何她都了却了一桩烦恼了,只是要辜负阿成的一番好意了,“但是去国外治疗是要很多钱的,咱们家要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不会有问题吗?” “只要有一线希望,要再多的钱爸爸都会不惜一切。”江建浩郑重地说,“依依,以前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你对我到底有多内疚啊,不然怎么老跟我说对不起。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以后有空就多回家吧,一天半天都行。”何天依笑着说。 出乎意料的,江建浩说了个好字。 何天依脸上的笑容闪耀如星,即使看不见她也能感受到风和日丽,碧空万里。 —————— 广播里,丁落声刚刚读完节目最后环节的听众来信,他放了一首孙燕姿的《天黑黑》便把信折好入回信封了,拉开抽屉把信放在一沓信当中,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旁边那几封另外放着的几封信上,那几封信都是同一个人写来的。 他望着那几封信出了一会儿神,终究拿了起来,一封一封地看上面的地址,那是电台的地址,寄方地址是空白的。 对着那几封信,他的思绪飘得有点儿远了。 今天的节目做完了,和广播室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在电台里,他用的仍然是光明的声音。 走在车子旁边却是那里倚着个人,那个人感觉有人走近转头看了过来,是江文双。 丁落声惊讶的定了定目光,她竟然知道这里。 江文双见到他先是一笑,慵懒地说:“你下班了。”有浓浓的酒味飘过,她双眼迷离,面容在路灯的照映下泛着朦胧的红润,不用问都知道喝醉了。 丁落声也不多问,只是淡淡地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说着就要拉开车门。 江文双摇晃朝他走了两步忽然抱着他,头贴在他身上,喃喃地说:“我不要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文双,别这样。”打算推开她,竟然纹丝不动,那双环住他腰身的手越收越紧。 “我就这样,就这样,我喜欢你。”江文双像孩童一般嚷嚷着,还仰起了头,“我还要亲你。”掂高脚去朝他的脸伸去。 丁落声及时别开脸,双手抓住她双肩稍稍拉开一点儿与她的距离:“文双你冷静一点,你喝醉了。”用力掰开她的手。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追我的人都是以排数来算的我却来这里倒贴你,可你都不要我,哈哈,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在对抗中她的手终于被抓了起来,并结结实实地被那双大手圈着,弹动不得。 丁落声觉着地看着她散涣的双目:“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我要等一个人就不会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一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勇气对面的人没什么值得你迷恋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江文双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也不知有没有听得明白他的话,忽然又哭又笑:“不管你好不好,不管我好不好,我都不会放弃的,从你第一天认识我的时候对我笑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就认定你了。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她两手无力还枉然想去抓他。 丁落声眸色深沉,如黑潭般幽暗,脸色光线不明朗的夜色中看不分明。 他用一只手捉住她双手,另一只手拉开后车门,然后把她扶了进去,江文双也放弃了挣扎顺从地坐了上去。 丁落声看了她一眼,刚要关车门,江文双“呃”地一声伸头出来,接着哗啦啦地吐了一地。 丁落声弯腰扶着她,一只手轻轻给她拍背。 “好点了吗?”话音未落,她又“啊”的一下吐了。 许久,她才抬头,醉眼迷蒙地看了下丁落声,然后仰头直直的挨着座背闭上双目 丁落声在车上的纸巾盒抽了两张纸巾替她擦了嘴角,确实她不会再吐才关车门把她送回家。 到了江家门口,为了避免产生误会,他没有亲自扶江文双进门,只是让门卫找佣人扶她进去。他没有多作停留,江文双进了门他就走了。 —————— 已是深夜,这座城市依然遍布辉煌灯火,遥望满天星斗,上下相辉,甚是悦目。 丁落声微微仰头灌了一口手中的啤酒,眸光又投向远方的天际,沉沉的思绪也飘浮起来。 伤了江文双他并非有意,心中没有太多的内疚,只是不愿见到她这样折磨自己,自己的立场已经表明,除了拒绝,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自己从来只当她是一个爱玩闹的小妹,没想到她竟然迷恋得这般深,早知今日,他一定会与她保持更大的距离。早知今日,他会不会和何天依保持距离? 他不知道,他已经有几天没见她了。 他眼前浮现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虽然只是看见她的背影,却能感受她浑身上下散发的得色,那么阳光,那么自豪。 她弹钢琴时的淡定从容,纵使看不见在众多陌生人当中却丝毫不怯场,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把一干人等耍得团团转。 她明明神色慌张偏偏嘴硬地说喜欢他,当他把她逼到车窗边时她却红了脸还逞强…… 她的一举一动总是那么独特,那么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她放在了心上,埋得那么深。 他的嘴边染上了柔和的笑意却不自知,知道后笑容变得落寞,慢慢地淡得再无踪影。 抬头把那罐啤酒一口倒尽,修长的手指捏着罐子,露出了条条分明的青筋。 第132章 江文双醒来头痛欲裂,她难受地抓抓头,昨晚的片断断断续续地闪出来,头更痛了。 这时门开了,一个穿着讲究的女人走进来,手上端着杯温水。她四十多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小了很多。 “双双醒啦,感觉怎么样?”她走近床边,脸上带了淡淡的愁容,“渴了吧,喝点水。”将水杯移到江文双嘴边。 江文双皱了下眉,坐起来然后张口细细地喝了几口,把头偏过一边:“不要了。” 罗玉洁神情温柔地劝:“再喝一点,这是蜂蜜水,喝了会舒服很多的。” “我说了不要就不要了,拿走。”江文双一脸的不耐。 “好好好,妈不逼你喝。”罗玉洁把杯子放在床头的桌上,叹惜,“双双,你怎么喝那么多酒,还喝得不省人事,这样对身体不好。” 江文双不吭声,脸色阴沉的低头对着身上盖的被子。 “双双,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开心你可以跟妈说,你跑去借酒消愁有什么用?借酒消愁愁更愁你不知道吗?看着你昨晚回来又哭又叫妈的心都要碎了,你外公外婆也是夜不能眠,他们都很担心你。” 江文双脸上爬上愧疚之色:“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燕姐说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他把你送到门口就走了,他是谁?” “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哎呀你就别问了,我心里烦着呢。”江文双烦躁地说。 “双双,妈知道你烦,但你不说妈怎么帮你呢?妈不想看到你这么折腾自己。”罗玉洁好脾气的说。 “说了你也帮不到我,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江文双低声。 罗玉洁满脸忧郁地望着她,叹了一口气:“你等一下起来洗漱吧,我让燕姐把粥端上来给你喝。”站起来见她仍然没回应便走了出去。 江文双心情浮躁地抓起一个枕头抱着,回忆昨天晚上的事。她因为心情不好约了一帮朋友去酒吧喝酒。喝了多少酒已经想不起了,只记得自己醉熏熏地出酒吧,拒绝了朋友们送她的好意自己打车去了电台大厦等丁落声,他出来之后自己抱了他,还哭了,自己说了些什么已经忘了。 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心里非常不好受,何况她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不愿意承认失败却又无力改变他的心意,她忽然不知所措。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莽撞无理的女孩了,不能不择手段了。所以她只能借着酒劲去找他,这样他就不会那么讨厌她了,她怕他会讨厌自己。 但她不会放弃的,即使不能不择手段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喜欢上她。她想到了哥哥,虽然哥哥劝她不要执着,但如果她求哥哥帮忙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那么宠爱她。 这时燕姐拿着托盘端了一大碗肉粥进来,放在桌面上喊她吃,她嗯了一声却没动,燕姐交待了一声趁热吃便退了出去。 哥哥从小就是她的坚强后盾,不知道帮她解决了多少后顾之忧,一直是她超级英雄,仿佛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她想到这里特别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今天是星期天,他应该在家。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子也不穿就跑了出去。 房门关着,她敲了两下没人应,伸手扭开了门。往里探头扫视了一下,没人,她不死心地轻轻走了进去:“哥哥?” 她泄气地坐在床边,用手不甘地锤锤床,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目光转了转,最后落在桌面上放着的一个长方形盒子上。她拿起来打开了盖子,一条精光闪闪钻石吊坠差点亮瞎了她的眼。 在这样富裕的家庭长大她见过的好东西多不胜数,自然识货,这条双心的白银套粉钻的活动吊坠虽然不是天价也非常昂贵,连她自己都从来没有佩戴过如此珍贵的吊坠。 嘴角终于挂上了欣喜的微笑,哥哥每回总是出其不意地在她受了委屈不高兴时送她各种稀罕名贵的东西,包包手表名牌店的会员卡……总之都是她能用得上的,而且全是能讨她欢心的。 哥哥肯定是因为她这次未果的恋情受伤才买礼物来安慰她的,她的心暖暖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 丁落声已经开车在路上纵横驰骋了数条马路,他想甩掉一个人的身影,她清丽秀巧的轮廓却愈发清晰,巧笑嫣然如魔咒般涌现在脑海,千个她万个她。 他倏地一刹车,沉寂了几秒又加快马力飞奔,在前面的路口掉头,然后迅速消失在车流中。 他在教堂前院的外巷子站了会儿,里面很安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句孩童低细的说话声,他可以判断孩子们在大堂里。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出,然后是清脆嘻笑的童声响亮地透墙而出。 “今天到我先坐的。” “哼,谁先到就谁先坐。” “高一点。” “我已经很用力了。” 是孩子们出来坐秋千了,然而没有她的声音,他有点失望,她并不在里面,她应该在家吧。 他走到教堂门口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顺着来的路往走,他不打算去她家。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跑来这里,他只想知道她过得怎样,即使她在里面自己应该也会像刚才那样在外面听听她的声音而已,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决心见她,去了她家又能怎么样。 巷子寂静阴沉,只有他的鞋子碰触地面的声响,忽然旁边的巷子传来说话的声音,仿佛心有感应般,他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何天依身着卡琪色长裙踏着轻慢的步子,面容柔顺地挽住一个一脸和气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巷口的交叉处,那个男子手里提着个食盒。 他定定地望着他们,那个中年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也转过头去与他视线相接,各自眸光深沉。 “爸,怎么了?”何天依觉察到了江建浩的迟疑。 “哦没事,刚刚那边巷子有个人看着过来。”江建浩收回视线继续走。 “什么人?” “不知道,不认识。” 何天依第一时间就想到丁落声,即时她又自嘲地笑笑,真是自作多情。 她这几天尽情的让自己忙碌,让自己开心,即使忘不掉某个人也可以将欲念压下去,成效似乎还不错,假若能这样持续下去假以时日就什么都能忘掉了。 她还是想想眼前的快乐吧,今天妈妈休息在家,一家人欢喜地集在家里包饺子,爸爸手拙包得难看非常,妈妈不但指点了他还教他包了几种花样,还让爸爸陪她把饺子送来教堂,她乐见其成。 妈妈对爸爸已经不像爸爸刚回家那时那般冷淡了,也许是气过了吧。昨天妈妈知道爸爸买了新的电动车,嘴里虽然说着浪费,她却知道妈妈其实也不是那么抗拒,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喜悦,这应该与她的天花乱坠的游说无关吧! —————— 江建浩每次回来一家三口都会去逛逛商场,这次也不例外。 商场里的人不多,正好可以随意推着购物车横行霸道。何婉推的购物车已经满了,何天依伸手摸了摸,心中愕然,这车里的东西估计可以用三个月不用出门了,而爸爸还要去挑水果。 “爸,你出门捡来到钱啦?而且数目还不小,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听说捡到的钱要立刻用掉,不然会倒霉的,嗯,爸爸果然也知道这个传闻。 江建浩笑笑,停在水果栏旁边挑葡萄:“出门的时候忘记看路了,不然真能捡到钱也说不定,不过你这么一提醒,下次出门一定会先看地上。” 何婉也看不过眼了:“别买了,再买明天可以在家门口放几张桌子摆个摊了。” 江建浩还是专心致志地看葡萄:“吃葡萄对眼睛好。” 何婉默然。 何天依却煞有介事地说:“爸你听信传闻了,这跟吃脑补脑是一样的。你看谁吃了猪脑变聪明了?” “就你歪理多。”江建浩手没有停。 何婉看他选好葡萄又去旁边拣选火龙果,微微吃惊。那些火龙里是黄皮的,上端的牌子标着进口水果字样,下面一行正中写着99元/500克。那些葡萄二三十块一斤她就不说了,这个火龙果对她来说已经是贵出天价了。 他难道以为现在买那么多昂贵的东西就可以弥补他的亏欠吗?若真能这样世界上就不会存在恩怨情仇了。 “别买这么贵的了,吃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 江建浩的手顿住,怔忡了片刻,知道她意有所指,他低头恢复全心全意的挑火龙果的状态:“我知道,我只是想让自己的遗憾少一点儿而已。” 何天依一头雾水地打诨插科:“爸,你又买什么贵得让人肉疼的东西了?不买怎么会遗憾?你是不是怕下次自己不舍得割肉了?” 现在的她是不会知道父母此时此刻的无奈苦涩的,父母也没有料到她会有一天明白了那些话的含义。 第133章 这一车东西在出租车放下来竟然要何婉与江建浩回来走了两次才彻底搬完,左邻右舍看到差点误以为他们是不要钱捡回来的。 何天依听到一袋袋物体落下的声音颇有成就感,夸张一点来说她们家几乎把商场里一半的东西搬了回家。 三个人又忙忙碌碌地拿从袋子里拿东西出来分类,分着分着何天依的电话响了,她停下手去接电话,电话那头是窦国文。 “天依,我找你有点儿事,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是急事吗?不急的话就过几天可以吧,我刚从外面回来,就不出去了。” “你不出去没关系,我可以去你家找你。” “呃,我在我家的小区门口外面等你吧,差不多到了你打电话就可以了。”然后把地址给了他。 挂了手机她自行把事情交待出来,何婉倒没什么异常的反应,江建浩虽然没多说嘴边却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也难怪,毕竟他是见过窦国文看女儿眼神的人。 十分钟后,何天依的手机又响了,她惊讶,速度这么快。 “你快到了吗,我马上出去。”她说。 “天依,是我。”阿成的声音清幽地响起。 何天依:“……”心跳突突地加快了几下,很快她又镇定下来,电话旁边的人是听不到的,是她太紧张了,“有事吗?” “你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东西给你。” “哦好,我马上出去。” 今天是到底什么日子,找她的人这样多,真是怪哉。上次阿成给她两盒巧克力,这回难道是四盒,哈哈。 她又把电话内容说了出来,只是这次编了个借口,把当事人改成了丁小乐,跟着内心忐忑步伐悠然地出了门口。 为了以防万一,她出了门即时又打了个电话给阿成,让他把车开进小区门口,她已经自动自觉地把陈阿姨列为妈妈的眼线了,让她看见阿成谎言迟早被拆穿。 阿成似乎也知道何天依的顾忌,坐在车里没出来,等她慢慢走近了才下车。 “阿成,什么事?”没事我先回去了,人多嘴杂。 阿成从车里拿出一个巨大的棕色毛绒熊递到她怀里:“这个给你。” 何天依吓了一跳,她茫然地抱着毛绒熊,由于毛绒熊太笨重她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干嘛突然给我这个?” “我看到了突然就想给你买一个。” 那你好歹也要问问我想不想要啊:“可以退了吗?我家里已经有一个了,再放一个我的床就满了。” “退不了了,收据我已经扔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说走就走,跳上车就即刻绝尘而去。 何天依瞠目结舌,简直是逃得比兔子还快,送东西还耍上赖了,弄得好像送东西的人是她似的。可是平白无故他送东西给她做什么?难道他知道她生日?他怎么知道的? 她一路郁闷地回了家。 回到家何婉和江建浩看见她抱着那么大一只毛绒熊也吃了一惊,不过他们的想法就简单多了,都以为是丁小乐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才坐下十分钟,手机又响了,不用说,无需置疑肯是窦国文了,她接了电话对父母说了一声就又往外跑了。 场景竟然和刚才出奇的相同。 “窦国文,你找我有什么事?” 窦国文在车里抱出一个粉色的毛绒兔递到她跟前:“这个给你。”这只比阿成送的小了许多。 何天依疑惑地伸手接过来:“……”他们是约好的吗?既然是约好的为什么不让其中一个人换一样,“可以退了吗?我家里已经有两个了,再放一个我的床就满了。”她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窦国文嘴角动了动,最后局促地低头:“我不知道送什么给你,选了很久才选了这个,我不知道你家里已经有两个了,我下次不会再送这个了。我先走了,再见。”然后以迅雷不及的速度上了车,飞速而去。 何天依:“……” 更加郁闷地回了家,她非常肯定窦国文送的是生日礼物,可是他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何婉和江建浩看见何天依又抱了一只毛绒兔回来,反应也是和何天依一般:“……” 现在的人送礼物真是没有创意,不是毛绒熊就是毛线兔,如果一会再有人打电话来给何天依送一只毛绒狗什么的他们也不会觉得惊讶了。 正这么想着,何天依的电话又响了,一家三口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接了电话之后会抱着毛绒什么回来。 来电的是庄子悦,总算没有说找她有事了,而是问她明天怎么过,何天依如实告知,和父母在家呆着。 “你不出去玩吗?”庄子悦的语气掩饰不住失望,如果天依姐姐出去玩就可以带上她了,她想陪天依姐姐一起过生日,然后就有借口不去补习班了。要知道昨天何天依没有去教琴她本以为可以偷懒一次了,谁知等着她的课比平时还多,她真是无语问青天! 何天依对她可以说了若指掌,呵呵地笑:“我去玩也带不了你啊,带你出个门要经过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同意,就算我有那个心也无能为力,庄子悦同学,你就乖乖去学习吧,我祝你天天向上。” 又聊了几句,计划失败的庄子悦同学唉声叹气地挂了电话,唉,想偷个懒都那么困难,她的命就比要跟苦瓜斗苦的。 她直直地倒在床上,一张小脸比黄莲还苦,嘴巴撅得老高,顺势捞过被盖了上去。三秒不到,她倏地扯开被子,双眼闪闪发光,立即爬起来抓起床头的座机打起电话来。 “喂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庄子航答非所问:“今天的作业做完了?” 庄子悦十分不满:“你心里就只有我的作业没有我,哼,你认我的作业作妹妹好了。” 庄子航欣然答应:“那你可要多做作业,这样我就有很多妹妹了,她们让我帮什么忙我都帮,你让我帮的忙我就无能为力了,妹妹太多难免顾及不到,你不要太生气就好了。” 庄子悦七窍生烟:“坏哥哥,你不帮我……我就告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是你是,你跟落声哥哥在一起,让他们不要你了,赶你出门,不让你回来。”欺负她的下场可是很严重的,哼哼,幸好她还有他的把柄在手。 庄子航先是愣了下,哑然失笑:“子悦,拿这个威胁我你可要想清楚,我怕到时被赶出门的是你,哦不,我怕你到时候想出门都要求爷爷告奶奶。专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怪学习成绩那么差。还有,谁跟你说同性恋就要被赶出门的六亲不认的?你的天依姐姐?” 庄子悦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哥哥,你真不是同性恋吗?” “我这么聪明,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妹妹。”庄子悦叹惜一声,瞥了眼手边的文件,“没事的话就赶紧做作业去,哥哥我没时间陪你玩。” “有事有事。”庄子悦连忙喊住他,她歪着头,“我想去买个礼物送人,你回来陪我去吧。” “你想买什么礼物,你说出来我帮你买就可以了。” “不要,我要自己挑。” “哦,这么重要,送给谁啊?” 庄子悦没作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庄子航悠悠地说:“不说那你就自己去买,我可是很忙的。” 庄子悦咬咬牙:“送给天依姐姐,她明天生日。 庄子航一愣:“天依姐姐明天生日?你怎么知道?” 庄子悦骄傲自得:“我跟天依姐姐可是好朋友,知道这点小事算什么,我知道的事可多着呢。” 庄子航若有所思,这件事可轻可重,牵连着另一个人的态度,他自然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天依姐姐也是我的朋友,她的礼物我来买,你不用操心了,买了算我们兄妹俩一起送的,我先忙了,你偷懒也别偷太久了。”挂了电话。 庄子悦听着电话传来“嘟嘟”声,欲哭无泪。 庄子航把文件往里面一推,双手撑着桌边伸直,他坐的转椅跟着他身体滑了出去,双脚抬高双手用力斜着一推桌边,他整个人跟着转椅转起了圈圈。 何天依生日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丁落声会不会送礼物,送,证明他们关系和缓了,不送,那就是还在冷战中,或已经一拍两散。 也许他们俩的关系并那么深,有没有可能他还不知道何天依生日呢?如果不知,应该不应该告诉他?这又是个难题! 说实话,庄子航并不赞成丁落声的做法,首先,他有这种想法已经匪夷所思了,第二,他们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第三,他的家族也不会赞成,未来必定阻力重重! 椅子早就停转了,庄子航双脚还悬在半空,忽地他双眼一定,两脚落地,拉回在桌子的距离,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翻到一个名字就拨了过去。 “你又要玩什么花招?”丁小乐接了电话很不客气地说。 庄子航一笑:“这不是讨教来了吗?希望你不吝赐教。” 第134章 丁小乐也笑,不过笑着讽刺:“你十八般武艺无人能及,还需要讨教?没事先这样了,不见。” 庄子航却不紧不慢:“连玩笑都开不起了,莫非你真怕我?是怕我呢还那是什么我呢?” 丁小乐翻白眼:“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谁有空浪费在怕一个无关要紧的人身上,不过你说对了,我确实那什么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那就是我讨厌你。” 庄子航不怒反笑:“你讨厌我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所以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没生气,而感到非常荣幸。”感觉再说下去她要翻脸了,于是他赶紧切入正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我想你会感兴趣的,明天是天依生日。” “切,是天依生日又不是你生日,你得意个什么劲。”丁小乐说完才猛地醒悟过来,微微睁大眼睛,心思活络起来,“你是说明天是天依生日?我哥知道吗?” “你问我我问谁?” “你问我哥去啊笨。” 庄子航把椅子悠闲地转向:“是你哥又不是我哥,凭什么要我问,我问了你有什么好处给我?” 丁小乐呵呵地笑了,任谁都可以听得出那笑有多假:“想要好处啊,多的是,给本小姐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怎么样?”不待他说话又马上说,“就算给本小姐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我也嫌你做不好,想要好处,没门。”即时挂了电话。 庄子航无言地看着电话,心道,这只小刺猬迟早会被我拔光了刺。 ———— 何天依生日这一天家里非常热闹,因为她把教堂的几个小孩叫了过来,神父虽然也在邀请之列,然而他也一如既往地不出席,他甚至从来没有来过何家。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的全是吃的东西,一大四小围在那里吃得特别开怀,平时何天依对他们吃零食会有所克制,但今天是她生日,他们最大。 何天依要招呼小客人,何婉和江建浩在厨房里洗洗切切,忙得差不多了何婉擦擦手,走出客厅同何天依说了声去拿蛋糕便准备出门。 何天依赶紧叫住她,然后自作主张地朝厨房里喊道:“爸,你跟妈一起去拿蛋糕吧,你们一个开车一个拿蛋糕,分工合作。我在家里看着他们就行了,你们不必担心家里。”她笑容可掬的对何婉说。 江建浩走到客厅,眼睛往何婉那边看去,等待她的意示。 何婉瞥了眼何天依,她脸上带着欢欣期待的笑意对着自己。敛了下心神,转身往外走:“一起去吧。” 江建浩跟着走了出去。 何天依为自己给父母制造的二人世界沾沾自喜,她总觉得他们在她面前太拘束了,真的完全就是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什么事都是例行公事的样子,一点乐趣都没有,现在他们不用顾及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不过管他的,她只要给他们创造机会就可以了。 假如他们的感情更好一点,说不定爸爸回家的次数就会多一些,可是她为什么会认为他们感情不够好呢?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何婉和江建浩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有人敲门。 何婉即时转身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个娇俏的短发女孩,手里提了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她身后站着的是个身材肥胖的长发女孩,几乎是短发女孩的两倍,手里也有个盒子。 “阿姨你好,我是丁小乐。”丁小乐礼貌地说。 “阿姨,我是林小琳。”林小琳也报名。 何婉点点头,微笑地说:“我听天依说过你的名字,你这孩子真有心,昨天刚给天依送了礼物,今天又跑来给她过生日,真是麻烦你了!”她对昨天的事还记忆犹新,对丁小乐这个名字自然也不会陌生。 丁小乐:“……”一双清亮的眼眸错愕地望着何婉,脑海即时翻滚起来,想找出一点点儿昨天给何天依送礼物片断,没有,阿姨八成是记错人了,她刚要纠正就被一个低沉清朗的声音阻止了。 “都是天依的朋友吧,进来坐。” 接着丁小乐和林小琳一同与江建浩打了个招呼,也就失去了解释的机会。 而何天依还处在心花怒放中,听到丁小乐的声音吓了一跳,顿时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天依,生日快乐。”丁小乐行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接过礼物。 “依依,好好招待人家,昨天给你送了礼物今天又亲自给你过生日来了。”何婉的嗓音还是那般慈爱,却听得何天依惶惶不安心跳如鼓。 “阿姨,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何天依急中生智:“小乐,这是你哥哥送的吧,你们俩兄妹真是的,送一份就好了还非得送两份,送两份就送两份还要分开来,害得你跑两趟我都不好意思了。” 丁小乐眨眨眼,愣愣地看着何天依,她也是个精明的人,随即觉察出了古怪之处,她一笑,配合地说:“这都怪哥哥,他知道你生日非要送你一份礼物自己又没时间来,只好叫我送过来了,我就顺便把小琳叫了过来了,小琳。”她把视线粘在桌面上的林小琳唤醒。 “哦天依生日快乐。”林小琳举起礼物,丁小乐帮她把礼物叠在何天依手中。 “谢谢。”何天依的心终于从天上落了下来,再不下来没准会被老天爷又玩一次呢。 丁小乐二人落座没几分钟,庄子悦就来了,这下更热闹了。 她欢天喜地的送上自己的礼物,笑得比花还灿烂:“天依姐姐,祝你生日快乐。”那是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何天依接过去:“谢谢,你居然能出门,你是怎么跟你妈妈说的?” 庄子悦神气地坐在她身边,伸手在桌面上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仰起头有模有样的说:“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出得了门也得出,出不了门也得出,你参加了我的生日宴会,你的生日我当然不能缺席了。不就出个门吗?我跟我妈一说是你生日她就准了。”她才不会告诉大家这是她找爷爷奶奶哥哥帮忙求情求了半天的结果,“这礼物虽然是我送的,不过也有哥哥的功劳,是他帮我买的,一瓶顶级的香水,我闻过了,味道很好闻。” 何天依刚把盒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闻言身形一滞,接着坐好,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你哥哥买的啊,他怎么知道我生日?”庄子航知道了,那就是说丁落声也知道了? 庄子悦坦然地说:“我告诉他的啊,我本来想跟他一起去买的,可是他说自己买了。”害得她又少了一个可能出去玩的机会,坏蛋哥哥! “哦,帮我谢谢你哥哥。”他知道又怎样呢,不知道又怎样呢,你紧张个什么劲,难不成你这个时候还痴心妄想? 何天依的微妙表情可逃不过丁小乐的火眼金睛,她可不是一直盯着那堆吃的不放的林小琳,何天依想那个问题的同时她也正在想。看了何天依的表现她已经有结论了,哥哥那家伙对何天依生日一事一无所知。 丁小乐十分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哥哥。她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地叹息一下。 这时门铃响了,何天依虽然告诫自己不该存不该有的心思,但还是控制不了加速的心跳。 然而进门的是温心,何天依形容不了自己的心情,反正复杂得很。 温心送给她的是一台收音机,不惭是她的知心好友,总是最能懂得她的需要。 当门铃再次响起,她的心还是不能平静,现在她可以肯定老天爷在玩她了,她家的门什么时候一天响过那么多次了! 只听得声势浩大的进来几个人,似乎在抬什么东西进来,在客厅折腾了一会儿,那几个人才去如一阵风般走了。 围坐在桌边的每个人眼睛都朝那边瞧去,当然除了目不能视的何天依。 这时听到何婉责备的声音:“怎么又买钢琴,家里的前年才买,买那么多回来你是要自己学吗?看来你真打算往后回家常住了。” 仿佛怕她最后一句话引起误会般,江建浩赶紧解释:“我没送过什么贵重的东西给依依,我看依依喜欢弹钢琴,就想到买一个回来给她。” 她喜欢弹钢琴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能做的只有弹钢琴。何婉在心底说,她不知道江建浩能不能想到这一点。 何天依慢慢走过去,抚摸着那架刚刚拆封的崭新得能清晰照出人影的钢琴,好像爱不释手的样子,然后说了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 “爸,你说这钢琴现在卖二手能卖多少钱?” 众人:“……” “呵呵,开玩笑的,谢谢爸送我的生日礼物。”其实她说的那句是真心话,这架钢琴肯定便宜不了,她去国外治疗的开支高昂,这个败家的爸爸竟然就这样浪费了一笔钱,她内心那个抓狂啊。 一群人在何家吃吃喝喝,切了蛋糕之后又吹吹风吹吹牛,何天依的生日就在这样的热闹当中愉快的度过了,这是她过的最热闹的一个生日,也是内心最不平静的生日。 第135章 当一切归于平静,又是夜深独处的时刻了,星无言,月无声。 房间里开着明亮白火的灯光,将一室照得清清楚楚,尽管何天依看不见。 她打开收音机,靠在床头抱着双膝,呼了一口气,把下巴轻轻的枕在膝盖上。 其实她什么都没想,却感觉满腹心事无法释放,真怀念从前的自己!不能说无忧无愁,也不像现在这般多愁善感。不是说朋友多了路好走吗?现在朋友多了烦恼却来了,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节目已经开始了,耳畔是光明清亮悦耳的声音,她心不在焉的听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节目已的吸引力已经不那么强了。 比如现在,听着收音机她还走神去想烦心事……唉,到时见到丁小乐还要跟她解释一番,今天的事多亏了她机灵,要不是她及时配合自己这锅底准穿无疑,当时真是把自己吓得那个胆战心惊!改天一定要好好感谢下她。 还有庄子悦那个丫头,想到她也只能一声叹惜了,竟然把她生日的事弄得从她哥哥那里开始传播,丁小乐林小琳,以及有可能知道的丁落声。她现在又怀疑又庆幸,当初庄子航和丁落声是同性恋那件事那丫头居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匪夷所思啊!不过现在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正是因为他们知道,才有了她今日的烦恼! 随即,她又陷入了沉思。 黑夜是无边的,其实有时烦恼也是无边的。 她抓过另一边床上摆着的一只毛绒狗,伸直双腿抱在怀里,这只是她自己的,另外两只由大到小依次竖着排成一列,也好在她的床够大才能放得下。 她又开始奇怪了,这阿成和窦国文是如何得知她生日的?窦国文的消息来源有可能来自庄子悦那里,但阿成知道就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了,因为除了自己,他跟谁的关联都不大,如果说他通过何婉知道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阿成总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好像她的事他无所不知似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 数次替她解围,主动提出带她去国外治疗,还莫名知道她的生日,莫非他就是传说中天使?那她是走了怎么样的狗屎去遇上这样的天使? 她现在这么想,但她并不知道有一天真相来临的时候她会对此多么痛恨。 想着想着,时间如水般流逝,节目居然已接近尾声了,她瞬间清明地回归了现实。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光明的声音与以往有些不同,仿佛轻慢了些,里面蕴藏有着说不出的落寞。还真奇怪,她竟然会有这种感觉。 尽管如此,在她听来光明的声音还是悠扬动听的,他说:“我觉得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但是这个特别的日子我只能无动于衷,不管你们是否与我一样有过这样一刻,我都希望和你们一起用下面这首歌庆贺今天这个日子,祝今天生日的每个人开心快乐,永远笑口常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收音机里面传出了喜庆热闹的生日歌曲。 她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她怎么感觉这生日歌放给她听的?然而略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人家光明说了是庆贺这个特别的日子的,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因为人家根本不知道她是哪根葱。放首生日歌就自以为是,你怎么不以为人家光明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因为今天是你生日呢。 如果她这么以为确实是对的,所以有时人不应该妄自菲薄啊。 —————— 江文双每天仍然烂醉如泥,每天应付般地去公司转几圈,晚上也不回家吃饭,在外面自己或朋友一起吃了晚餐之后就直奔酒吧,借酒浇愁。 现在她正和三五好友在酒吧的卡座举杯畅饮,好不痛快。 她向江文成求助并没有成功,他还是那句话: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让她顺其自然,继续纠缠最终伤得最深的还是自己。他相信她已经长大了,她可以做到放下。 最宠她的哥哥竟然再一次驳回她,竟然不支持她,她伤心加失落,不能自已。 家人何曾见过她这个样子,心急如焚,因为平时她虽然任性也是有分寸的。哥哥每回劝她她都是不以为然地笑:“我喜欢他你又不帮我,那我就不找他,那我喝酒你总不能拦着我吧。”反正之后他说什么都进不了她的耳。 昨天,哥哥面容淡然地对她说:“他真的有那么重要?比家里所有人都重要?你知道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有多担心你吗?为了你他们现在寝食难安,他们那么疼你,你忍心让他们每天为你忧心忡忡?” 她不说话了,有些委屈地咬着嘴唇,许久才说:“哥,我从六岁开始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想尽办法帮我找来,尽管那些东西我仅仅表示出想占有的欲望。我已经习惯了感兴趣的东西就要占有,更何况现在是一个我喜欢的人,你教我怎么能一下子说放弃就放弃?哥,不管我最后做什么决定现在都不要管我,让我好好放任几天吧,几天就好。” 哥哥凝望了她好一会儿,眼眸幽深,却终于不再说话,她知道他已经默许了。 安萍看江文双喝完一杯酒,犹豫着又给她倒了半杯,她嫌少夺过酒瓶就给自己满上,然后抬头一饮而尽。 “文双。”安萍皱眉。 江文双却豪爽一笑:“没事,你们玩,我去下洗手间。”带着几分醉意便去了。 安萍有些担忧,想跟着过去,她旁边的人拉住她:“不用担心,文双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喝你的,不用管。”她果真没去。 江文双从洗手间出来刚回到大厅的时候却被人撞了一下,她定住身形望过去,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白净女孩,那双眼睛大大的,正歉意在跟她说对不起。恍惚间她竟然觉得和何天依的眼睛有几分相似,忽然记起何天依和自己抢丁落声的事儿,心中一恨,她抬手就甩了一个耳光过去。那个女孩被她打懵了,但即时反应过来,不甘示弱地与她扭打起来。 这边一阵骚动,两人的同伴都发现了不寻常,便都赶了过来,都是气血方刚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就动手,当然,最后也一起进了公安局。 江文成来领人的时候江文双虽然鼻青脸肿,但神色丝毫不见萎靡,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江文成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拉着她的手把她带了出去,一直到上了车,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开车之后江文成就说话了:“打了一架,感觉好受一点儿了吗?”听语气竟像是高兴的样子。 江文双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我打架只是看她不顺眼,跟别的事没关系。”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十多岁的叛逆时期,一言不合就打架。 “你现在看谁顺眼?” “看谁都不顺眼。” “那你怎么不打我?” “因为我打不过你,不然我早下手了,谁让你不帮我。”江文双即时板起脸。 “不是我不帮,是我根本帮不了,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了。帮你,要看是什么事。”江文成从容地说。 江文双倏地转头对着他,大声说:“你以前都不是这样子的,只要是我的事儿你看得比自己的都重视,我的事就没有你完成不了的,不管是我打别人还是别人打我你都二话不说的冲上去跟别人拼命,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为什么现在却变了?看着我那么伤心你都无动于衷,你现在一点都不疼爱我了,你知道这样我有多难过吗?”即时红了眼,泪水盈满眼眶。 如果是以往,江文成一定会摸摸她的头,温柔地安慰她一番,但此时,他不为所动,神情肃穆,目不斜视:“双双,你已经长大了,我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处处维护你,事事帮你出头。你已经学会独自面对,学会思考,学会判断,我希望感情的事你也不会迷失自我,盲目追求。以前你不懂我不怪你,现在你懂了,你应该知道真正的感情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它不是一件物品,买回来抢回来就是你的。如果另一个人对你无意,你付出的再多,别人怎么帮你,都没有用,你明白吗?” “你胡说你胡说。”江文双捂住耳朵缩在一边,不管不顾地喊,“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了。” 江文成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 为着江文双的伤和她进公安局的事,第二天外公外婆妈妈全都跑去对她嘘寒问暖,江文双心情烦躁不耐烦应付他们,说了几句就以要休息为由把三人请了出去。这点小事算什么,以前多的是比现在更严重的事,只是那时在学校,又有哥哥罩着,家里并不知晓。 第136章 说过在家多待几天,江建浩也只是在家多住了一天,何天依生日后的第三天便匆匆离开,说公司突然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回去处理。 他让何婉和何天依安心在家等待他的好消息,他会尽快找人帮忙找好国外的医院,然后为她们办好手续安排她们一起过去。 何天依对此并无异议,倒是对他定好在家的时间出尔反尔颇为不满,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此时他的工作为重。 出国治疗的时日未定,远近也是在一两个月内,为了长久之计,何婉与何天依商量,暂时不去上班了,总不能上一段时间班母女两人都跑了,过段时间又回来吧! 对此,何天依的内心是拒绝的。顿时觉得那个未知的日期未知两个字是那样的讨厌,什么是度年如日,这不就是吗? 父亲回公司了,母亲也上班了,何天依突然觉得百无聊赖,伫在房间的窗边对外静默,不知道应做点什么。 忽然,她想出去走走,找个人说说话,这个人无疑是温心最适合,可是温心前天才休息,今天不可能有空,毕竟不是谁都像她那么闲的。找丁小乐吧,偏偏她姓丁,总会让她联想一些要忘记的事。然而除了她们两个人,她又没有别的人选,唉,寂寞寂寞就习惯了。 梳妆台上的手机这时却响了起来,她转身走过去接起来,听了电话她脸上即时染上一抹喜色,她倏地有一种想看星星天就黑了的感觉,温心今天居然有空,还找她逛街买衣服。 她背了背包就出门和温心会合,然后和她坐车去她们时常也会去的商业街处逛。 “对了温心,你好像很久没买衣服了吧,上次那两张优惠券你有没有到?”何天依想起丁小乐送的那两张优惠券,随口问。 温心温柔软语,仿佛还很遗憾:“没有,那里的衣服太贵了,我不舍得去那里买,我把券送我同事了,你不会怪我吧?”她说着拉何天依进了一间服装店。 何天依一笑,跟着她的步子走:“送了就送吧,反正又不是非要在那里买。羊毛出在羊身上,在那里买便宜不了多少。” “你不怪我就好。”温心笑笑,在一个衣架上拿了件中袖上衣在身上比了比,“不好看。”把衣服放回去,又看其他的,“快入秋了,你要不要也买两套衣服,现在上的都是新款秋装。” 何天依摇头,笑嘻嘻:“不买,现在买了等秋天真的来了就不是新衣服了,我到时候再买。”想到过段时间去国外要收拾些衣服去,她才记起还没有跟温心说过爸爸也提出带她去国外治疗的事,“对了温心,我现在不用纠结怎么跟我妈说阿成要帮我的事了,我爸那天突然也跟我说了要带我去国外看眼睛的事,也真是奇怪,之前谁都没想过出国的事,现在居然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温心有些讶然,动作停了下来:“是吗?这还真是个好消息,你知道你妈对阿成的成见那么大,如果跟你妈说了她未必会同意呢。”牵着何天依的手出了服装店。 何天依点头:“就算她同意去国外或许也不会让阿成来帮这个忙,即使艰难一点她会也去另找别人。”怀疑的种子一旦在母亲心里埋下,就很难让她相信那个人了。就像自己十岁那年被一个同龄的孩子欺负过两次,后来那个孩子道歉了,母亲却再也不让自己跟那个孩子玩了,一句话:信不过。 温心也不进服装店看衣服了,两人一直沿街直行,漫步悠悠地聊天,谈论着出国的事。 说着说着,温心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还跟那个丁落声联系吗?这几天你跟他见过面吗?” 何天依神色蓦然落寞了些,却焕然一笑:“没有,我才不想让自己丢脸还要让人家难做,我虽然脸皮厚,但脸我还是要的。他现在若是见到我说不定为了避免尴尬在我没发现之前就落荒而逃了,如果我是他我会比他跑得更快。”然而她却不知道说这话很快就被打脸了。 这时她们刚好走到街角,街口两边人来人往,只有一个人笔直地站立在她们前面,目光炯炯地望她们。 温心不由自主地收住脚步,讶然地看着他,即便前面那个人她只见过一次,现在只消一眼,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何天依自然觉察出了不同寻常,她立马狐疑地侧耳听了听,什么也听不出来:“温心怎么了?” 温心怔怔地准备答应,对面那个人却平静地开口了:“天依。” 何天依即时瞪大眼睛,如石碑静立,内心却是涟漪翻滚,滔滔不绝。 然而她很快回神了,支出一个笑容:“呵呵,逛街啊,真是无巧不成书,你一个人啊,我们两个。你慢慢逛,我们先走了,再见。”她显得语无伦次,慌不择路拉着温心往马路上冲,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落荒而逃的人是自己。 “天依。”丁落声喊着跟了过去。 “那是马路,别走那么快。”温心拉着她,她一听折了回来,却是朝她们刚才走的那个方向,那脚步比一般人还要快,还不小心碰到了别人,她也顾不上道歉。 “天依。”丁落声不舍地在后面追喊,然而何天依仿若未闻,反正他越喊她的步伐越快。 他终究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渐渐缩小的背影,心头一阵失落。她对他那么抗拒,即使他追上了又能如何,他又能说什么?谁也没有捅破过那层心思,各自对各自的心思却心知肚明,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不知所措。 上次看见她,他可以抑制自己不冲动,想念偏偏因此日渐加深,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找她,所以心里矛盾得无以复加。今天再次见她,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那么深。 两人这一趟自然是什么也买不成,因为她们在那里逃掉之后直接回了家,温心怎么也想不明白何天依为什么那么怕见到丁落声,刚才跑得她莫名其妙,不明情况的可能会以为丁落声做了多么不可原谅的事被她们抛之脑后呢。 “天依,你怎么不让他跟你说几句话呀,我觉得其实你们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僵持,做不成恋人可以做朋友嘛。” 何天依笑笑,那笑如果她自己看见就知道有多别扭:“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他不跑我跑,说话就尴尬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温心瞥她一眼:“那下次见面你也要这样跑吗?你们总不会一辈子不见面吧?” “下次见了面再说吧,你知道我那么聪明,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随机应变的,放心吧。今天害得你没买到衣服,真对不起。”何天依脑袋有点乱,不知道怎么应答温心,便换了话题。 温心知道她不想答,也没有强迫她,顺了她的话说别的。这些事还是让她自己理清楚吧,旁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到了温心家门口,何天依刚要回去,温心喊住她,并让她等一会,说有东西给她。 温心进了屋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一箱牛奶,塞她手里:“这牛奶是我同事给的,有段时间了,我一直没喝,我们家也没谁喜欢喝这个,你拿回去喝吧,要不然放我这过期了只能扔掉了。” 何天依听她这么说也没有拒绝,毕竟浪费是可耻的,说了声谢谢便回去了。她也没想多待,因为她还要整理下自己的思绪,她要静静,要好好静静。 她不知道自己是心虚还是害怕,听到丁落声声音那一刻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赶紧跑,连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按理她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打招呼,因为她和他谁也没有明明白白表露过心迹,她此举确实是欲盖弥彰了。跑就跑吧,他反正知道她的心思。 只是她又有个疑惑,那天他冷漠地走开,明显就是窥探到了她的心思不愿与她有过多纠缠,今天怎么又主动地跑了过来,虽然当时她走得急速,他在后面叫喊的追赶声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不是说女人心海底针吗?这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针?这个世界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她连跑都跟不上了。 把牛奶拿了回家,她拆了箱子一盒盒放在冰箱,她没有顺便拿一盒来喝,相对常温的她更喜欢冷冰冰的。 何婉晚上回来也没有喝,和温心她们一家一样,她也不喜欢喝牛奶。 第二天。 家里热闹了几天,现在静了下来何天依忽然有些不习惯了,于是便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 她最好的去处毫无疑问当然是教堂了。 教堂的院子里,桌子旁围坐着一大四小。 这次,何天依又让孩子们背九九乘法口诀。 小蜜蜂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我们已经可以背出来了,为什么还要背?” 何天依说道:“这叫复习,你们现在不复习过几天问你们你们就忘记了,来你们一起背,一二三,开始。”她手掌一拍。 第137章 几个孩子一呼而应,即时朗朗地背起来。果真不复习就生疏了,才背一半不到,很快有人支支吾吾背不出来了。 那个人居然是之前开始口诀表背得最多的大王,没一会儿将军也败阵了。 两个小男生居然输给了两个小女生,他们的心里是有创伤的,大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那双小眼睛听她们背得起劲时悄悄地抬眼帘看她们一眼,将军撅着嘴,脸不甘地别过一边。 等叶子和小蜜蜂背完,何天依点点头,因为自己的预料得意洋洋:“我就说嘛,刀是要经常磨的,事实证明确实是对的,幸好今天我过来了。”却没想到孩子们能不能领悟她的意思。 “天依姐姐,你没有说过这些话。”大王仰起脸说,仿佛背不出来和有没有听这些话有关。 要说看一个孩子聪不聪明,看他问的问题就知道了。 叶子的嗓音清亮平缓:“天依姐姐,刀为什么能经常磨啊?” 何天依坐在叶子身边,摸摸她的头解释:“刀要经常磨才不会生锈,不会生锈切肉切菜就很容易。就像你们背口诀一样,经常背才能记得住,随便什么时候问起都会记得,你们都明白吗?”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用了好一会儿功夫,将军和大王总算把口诀背了出来,她又考了他们一些其他的东西,感觉他们有些厌倦,便让他们自由活动,荡会儿秋千。 小蜜蜂从来都是最不安分的那个,她摇着何天依的手说:“天依姐姐,你带我们出去玩吧,我们好久没出来玩了。” 其他三人也满带期待地眼睁睁地望着她,眨都不眨一眼。 确实,他们已经有阵子没有出去玩了,前段时间她和他们在一起也是待在教堂的院子里,几天前她又要陪父亲。可现在实在不合适带他们出去,她这段日间心神不定,又时常魂不守舍,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又怎么照看得了几个小调皮? 这真是个难题。 她托着腮冥思苦想了半晌,忽地神采一亮,嘴角绽放出徐徐笑意:“是不是只要离开教堂就可以了?”思及到自己居然会想到那个去处,狡黠之色更深。 “嗯嗯。”四小孩立即奋力点头,生怕慢了她会反悔似的。 果然她没有让他们失望:“你们在这等我,我跟神父爷爷说一下,但你们一个都不许跟进来。”得到许诺后她才悠悠地进大堂把出去的事跟正在看圣经的神父说了。 和神父交待完,何天依带着几只脱缰之马欢天喜地的走了。 “天依姐姐,我们要进去拿东西吗?”叶子望着何家熟悉大门,仰起小脸儿问,而她问的,也是其他孩子的心声。 何天依故作神秘:“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果然进去他们就知道了,他们不是来拿东西的,而是来吃东西的。 何天依端出主人的身份,把前几天把的东西一包包地拿出来,然后摊放在大厅的桌子上,有了吃的,谁也想不起要去哪里玩了。 “这巧克力真甜,比之前天依姐姐拿去教堂的还好吃。”大王一个小男孩也和何天依一样喜欢甜食,所以只要甜的他都认为好吃。 刚巧将军也拿了一颗吃,面无什么表情地表明不苟同:“我觉得在教堂吃的比较好吃,比这个香多了,又脆。” 何天依安静地吃她的苹果没有插话,虽然她喜爱甜食,却也赞同将军的话。她拿去教堂的那盒巧克力是阿成给她的,那巧克力香甜酥脆,她吃了有点儿回味无穷。还想着阿成上哪儿买那么好的巧克力,不过似乎阿成给她的东西都不错,他真是大方得让她感觉自己贪心了。 还因为此事,她还向妈妈撒了一个谎。 她觉得好吃,当然要带回去给妈妈尝尝。阿成给了两盒,她带了一盒回家。妈妈吃了可能也是感觉好吃到出奇,问她哪儿来的,她告诉妈妈是丁小乐给的。 这是她第一次用丁小乐当借口,第二次是她生日那天。所以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不就是这个理吗? 何天依在沉思,自然没有影响孩子们大块朵颐,他们不能常常吃到那么多零食,现在不吃更待何时? 叶子消灭完一小包蚕豆又撕开一包棉花糖,自己吃了一块,然后伸出小手拿出一块递到小蜜蜂嘴边,小蜜蜂也不拒绝,张嘴就吃。 四个孩子虽说性格异同,还是非常友爱团结的。两个坐在一处同吃巧克力,两个同分一包棉花糖,亲生的兄弟姐妹也不过如此吧。 何天依蓦然记起昨天温心给的牛奶,于是起身去冰箱拿,她刚吃了苹果并不渴,便拿了四盒出来。 牛奶才摆上桌面,小蜜蜂就伸手过去拿了,何天依立即阻止:“现在不能喝,太冰了,先放一会儿再喝。”小蜜蜂只好悻悻地收回手,眼睁睁地看她摸索着把一根根吸管插好。 但没多久她就捧着起一盒喝了起来,仿佛怕何天依阻拦一般喝得又急又快,脸上还露出得逞的笑意,就连大王报了功也只能听何天依无奈的叹气。 —————— 江文双跟人打了一架仿佛想通了,这两三天竟然没有顶着一脸精彩的脸出去借酒消愁而是乖乖地待在家里和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拉家长,认错。那个顺从的样子让一家人看着都心疼,家人自然都知道她喝酒是为那般。痛惜地感叹,他们的双双那么漂亮可爱怎么就被人嫌弃了。 江文成与家里其他人的想法不同,看着满身伤痕的妹妹他虽然心痛,但见着她的变化他是万分欣慰,他一直都担忧她会就此消极下去。现在他也没有完全放心,毕竟有那么多前车可鉴,他这个妹妹岂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父母哥哥终于安心去上班了,江文双陪外公外婆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房间了。这两三天她特别冷静,可是真是被人打醒的。 江文双抱着枕头侧身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目光放空,有几缕秀发滑落遮了住眼睛却浑然不觉,又或者是她根本不想理。 经过那一闹她确实沉稳了许多,不骄也不躁了,从未有过的乖巧温顺,冷静得不像她自己。或许真像哥哥说的那样长大了,而长大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她不应该自暴自弃,因为纵使这样丁落声也不会因此怜惜她,折磨的还是她自己,还是家人! 她闭上眼睛。 但是要她就此放弃,不可能。 睁开眼睛,下床去衣柜挑了条淡雅的米黄色长裙换上,坐在镜子前面细细地化了个妆,奈何粉底再厚也遮不住脸上几处还没散去的淤青。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只是取了副墨镜带上。 由此可见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竟然可以让人性格都改了! 她拿起电话不紧不慢地翻着通话记录,看到了想要找的人名字就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遍没接,她又耐心地拨了一遍,终于有人接了。 “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现在吗?我现在有点忙。” “说完我就走,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那边犹豫了下,才说:“那好,你想在哪里说?” 她说:“四十分钟后我在电台大厦对面的有客来咖啡厅等你。” “好。” 四十分钟后,有客来咖啡厅。 丁落声和江文双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咖啡。 “你的脸怎么了?”他一见江文双就惊讶的问,她的下巴处和腮边有些肿,还有些淤黑,像碰撞过一样。 江文双扶了下鼻梁上的超大墨镜,笑了笑:“我可以当作你在关心我吗?” 丁落声却不否认地点头:“本来就是关心,我们又不是陌生人,关心一下很正常。”他们是朋友,虽然因为现今江文双喜欢他有点尴尬,但他也不可能像个陌生人一样对她不闻不问,如果不是因为她喜欢他,他会一如既往地把她当个小妹妹一样对待。 他对她还如之前一般不热情也不冷淡,却始终不能似从前那样坦然了。 江文双低头执勺子慢慢地搅动杯中的咖啡,心中苦涩:“我们虽然不是陌生人却跟陌生人没两样,你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如果今天不是我约你出来,你永远都会对我不闻不问。” 丁落声承认她说的是事实,自从猜测到她对他的心意之后他就有意识地尽量回避着她,所以他从来没有约过她,但却挡不住她约他!人生中总有那么多无奈,如今已经清楚明白地说过了,他还是身不由己! 他喝了一口咖啡,抬头看她,悠悠地说:“如果我常常对你嘘寒问暖,今天你可能不会这么平静的坐着了,你的咖啡早就泼过来了。”她早已迷失了心智,假如他对她主动她必定会认为那是他的回应,现在对她说不可能她会觉得他玩弄了她的感情的! 她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何出此言,见他不解释也不纠结,反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今天来,是想叫你给我一个机会的。”她与他对视,眸光灼热却平静坚定。 第138章 丁落声愣了两秒,垂下眼眸隔断和她对望着的目光,举起咖啡杯慢慢地晃动,一下一下。 只听她说:“你不是说在没有找到那个你欠的人之前你不会喜欢任何人吗?那我就陪你一起找她。我会帮你找她,甚至比你更努力,找到她之后如果你要跟她在一起我会退出祝福你们,如果她不跟你一起我们就在一起,我会跟你一起补偿她,好吗?现在我不要求你主动约我,不会要求你送我回家,我也不会要求你陪我看电影,更不会喝醉了去找你。我只求你在我约你吃饭的时候你有空就跟我吃顿饭,若是没有空就算了,只求你偶尔陪我出来逛一逛,这样子,可以吗?”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卑微地求一个人,换作从前她甚至想都不会想。 她的声音由平静转到激动再到哀伤,低声下气得让人不忍,如果说他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感动却不是感情,无法产生共鸣。或者之前会令他有所感触,现在已经不能了! 他摇头叹惜,仿佛有无限落寞:“太晚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个喜欢的人了,他连喜欢的人都不敢去接受,又如何去接受一个不喜欢的人?或许这个太晚不仅是指江文双的话,也是指他自己,假如早知道何天依会让他爱得那么深,他会不会早点及时抽身呢?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他为什么这样说,江文双刚要问清楚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似乎是丁小乐的名字,她只好打住,。 丁落声刚接通电话就听到那边丁小乐心急如焚地说:“哥哥,你现在有没有空?小蜜蜂在天依家里又是拉肚子又是肚子痛,情况好像还挺严重的,你能帮我去天依家里送一下她们去医院吗?天依很着急,她打电话给我……” “我马上过去。”丁落声说着挂了电话。 丁小乐:“……”她打电话给我让我送的,但我不会开车只能打给你,如果你没空尽管我不愿意也只好打给庄子航了。 “我有点急事,先走了。”丁落声马上喊来服务员结账。 “是小乐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小乐,是小蜜蜂,她好像身体不适,我过去送她去医院。”丁落声解释。 服务员很快替他结了账,他站起来步伐急速的走了出去。 江文双虽然不知道小蜜蜂是谁却仍然紧追其后:“那我也跟你去看看,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 丁落声没有说可或否,但江文双就当他默许了,丁落开了车门上车江文双也想跟上去,他说:“你自己开车吧,那边人可能有点多,等一下坐不了那么多人。”教堂的孩子去哪里都是结伴而行,小蜜蜂在何家,其他孩子一定也会在。 江文双虽然还些不高兴好歹还是没有扭头离开,而是自己乖乖开车跟在后面,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隐约感觉路线有点熟悉,认真回了想她终于记起这是去何天依家的路,也随即记起了他说的小蜜蜂是谁。 又是一阵心酸,关于何天依的事他总是那么紧张。 小蜜蜂拉了好几回,跑厕所都跑软腿了,后来何天依干脆搬了个椅子让她坐在厕所门口,如此一来就不用那么远的来回跑了。若是光拉肚子还好,她还一直喊肚子痛,所以何天依着急了。 她虽然经常去医院对医院也不熟悉,毕竟她是去看眼科的,医院又那么大,分的部门又多,如果她带四个小孩去的话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而且一个病着,其他的三个又那么小她哪里能看护得过来,当然平时去近一点和熟悉一点的环境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想到了求助,假如是以前她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丁落声,虽然现在也是,但今时不同往日,于是她打给了丁小乐,她却不知道丁小乐知道她和丁落声之间的弯弯曲曲,也不知道丁小乐根本不会开车,更不知道丁小乐应了她之后打电话给丁落声,所以当她开门时听出丁落声的时候有一瞬间愣住,她刚要说话又听到了江文双的声音又愣了愣,但事不宜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发愣,她转身进屋简单地说了下小蜜蜂的情况给他们听。 丁落声加快两步与她并行:“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转头打量着她,大概是忧愁的原故,她面容有些沉。 何天依也不太确实:“或许吧,今天给他们吃了很多零食也不知道是哪种出了问题。” 江文双抿紧嘴唇走在后面。 屋内,叶子将军大王很是担忧地围在瘫软在沙发上的一脸苍白的小蜜蜂,旁边的桌面上堆满了瓜果零食,桌边有三盒牛奶放在一起,另有一盒独自放在一边。 丁落声只是迅速地扫量了一眼,就抱着小蜜蜂,对何天依说:“我们现在带她去医院,你不用太担心,没事的。”为了安抚她,嗓音都放软了。 何天依心中微动,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待何天依和三个孩子上了后座,丁落声才把小蜜蜂放在她怀里让她抱着,然后自己在前面开车。 他看了一眼空着的副架座,想起了同来的江文双,只怕她又要怨他了。当时情况紧急,他只想着几个小孩一个大人,一个车已经坐满了,如果她也上车的话可能就有一个没法上来了,却没想到有一个小孩需要抱着。 丁落声和何天依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倒是三个小孩问她小蜜蜂会不会有事,他们还等着她一起带零食回教堂给神父爷爷吃。 何天依虽然眉头不舒展,却很耐心地安慰他们,大概也是安慰她自己吧,丁落声想。 到了医院,还要挂号,丁落声要抱小蜜蜂腾不手出,何天依去的话还要费些功夫,这时江文双站了出来:“我来吧。” 很快在急诊室看了医生,跟医生说可能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后来医生确诊是吃了过期的东西,情况有点严重,需要输液。 丁落声把小蜜蜂抱出输液大厅然后去交费,众人在输液大厅等着,没一会儿丁落声回来了,护士也撑着支架吊瓶过来,开始给小蜜蜂吊针。 三个孩子虽然怕看见吊针的场面,但也没有畏缩不看,而是紧紧盯着,一面跟小蜜蜂说不要怕,不会痛的,痛不痛小蜜蜂自己知道,因为她哭了。 何天依也安慰道:“不哭不哭,扎一针下去就不拉肚子了,肚子也不痛了,如果你哭的话等下还要扎一针。” 这话奏效,小蜜蜂即时噤若寒蝉。正所谓近朱者亦,何天依和孩子呆多了连他们的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 丁落声站在旁边望着何天依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觉心一动,微微笑了。 江文双坐在何天依和几个孩子对面,目光从何天依身上移到丁落声身上,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般。 忽地,她柔声说:“落声,你跑来跑去也累了,快坐一下吧。” 闻言,何天依怔了下,不知是因为自己此时忘记了丁落声和江文双的存在还是因为江文双的话。 丁落声点点头,算是应江文双的话。他看了下旁边的一大四小,又望了下那边的江文双,选择了坐在将军旁边,将军另一边是大王,大王挨着叶子,叶子那边是何天依,边上就是小蜜蜂。 一时间,除了周围的嘈杂声,这一群人竟然静默无声,仿佛连孩子都感觉到了大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还是何天依先开了口,她展开一个感激的笑:“今天谢谢你们了,还大老远的跑来。” 回答她的是江文双:“跟我们客气什么,只要小蜜蜂没事就好了,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可以直接打我们的电话,能帮的话我们一定会帮的。”眉眼带笑,声音轻柔,听着都感觉她要多好有多好,说着她走到对面丁落声旁边坐下。 这话这语气俨然就是她和丁落声一体,仿佛他们已经不分彼此了。 何天依笑得如初升的晨光般和熙:“一下子多了两个司机,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你们放心,以为想去哪儿第一个肯定找你们。”心像被谁拿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有点儿疼。不过她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他们门当户对的确实般配一起。 丁落声凝视着何天依,她的笑容刺进了他的心,他不喜欢这个笑容。但他没有解释江文双的话,他们之间那些似有若无的事不明确,他不想适得其反。 他摸摸到将军的头:“你们今天都吃了什么东西?” 吃的东西可多了,将军一样一样地数,数忘了叶子大王还给他补上,然后将军认同地点头。那边虚弱的小蜜蜂听得很认真,她动了动嘴唇,也把漏数的细声地说:“还有牛奶没说呢。” 何天依总算换了一个实意的笑容:“这个时候还没把吃的忘掉,我看你应该改了个名儿了,叫吃货小蜜蜂。” 第139章 小蜜蜂输完液,丁落声又把她们送回去,像来时一样,江文双自己开车。本来丁落声让她先回去的,她不肯。 江文双不肯不只是因为她希望和丁落声同返往,更因为这次见到何天依她隐隐地感到不安,她似乎感觉到丁落声看她的眼神中有种莫名的感情,之前和他谈论时那种信心满满动摇了。 车直接开到了教堂那边的入口,丁落声抱着小蜜蜂,何天依和三个孩子以及江文双走在后面。 进了教堂由何天依和神父解说了原由,神父只是静静地听着,待她说完神父尚未开口小蜜蜂就跳出来说话了:“不关天依姐姐的事,可能是我吃多了,下次我不吃那么多了就不会拉肚子了。”小蜜蜂爱护心切,急急地替何天依解围,也是难得。 神父嘴角含笑,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发,没有责怪任何人,只是说在饮食当中总会难免闹下肚子,以后注意就好了。 何天依依然愧疚难当,怎么说也是在她家里吃出了问题的,假如她给他们吃少一点儿或许小蜜蜂就不会吃到过期的食物了!现在还不知道过期的是哪一种,看来那一桌子的东西是不能吃了。 “天依,我先送你回家吧。”丁落声突然说。 江文双转头看着他。 何天依怔了一下,理所当然地摇头:“不用了,你跟文双先回去吧,我自己还要再待一会儿。” 丁落声不容拒绝:“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文双眸光变得复杂,不知道他要对何天依说什么,但无论说什么她都不喜欢他万分郑重的样子,她今天也是这样对他说那一番话的。 何天依也猜测不到他要说什么,心里有些紧张,怕他说什么关于她和他的事,所以莫名地抗拒,像现在这样保持距离就好了,她已经接受现实了。沉默了半晌,最终她还是点点头,和神父以及几个孩子交待了几句话便走了出去。 出了教堂门口,何天依和丁落声并行,江文双默默地跟在后面。丁落声没有让她等,她也不甘心留在教堂,虽然不声不响地跟着有点没皮没脸,但为了丁落声她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阳光普照,闷热笼罩着大地,有风轻轻吹拂过来,带来了丝丝凉意。让人不觉地心神舒展,可此时对何天依来说是一种折磨。 她觉得丁落声既已窥知了她对他的心思,不论他怎么婉转的对她说拒绝的话,她都是狼狈不堪的,况且后面还有个江文双!她真不想在江文双面前丢脸,毕竟她在江文双面前耀武扬威过那么多次,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她苦不堪言,希望他留些面子给她,要说什么待留到下次相对无旁人时说也好啊。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说她呆着也难受,仿佛只要她不开口他也不打算说话一般。 假如她知道对她来说的煎熬,对丁落声来说是享受,享受与她同行的时光,她一定一口血喷在他身上。 “呃,说吧,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她决定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来个痛快。 丁落声没有说话,仍是不紧不慢地照应她的步伐,保持一致。 后面的江文双比何天依更紧张,连呼吸都不稳了。 好在他没有折磨另外两个人太久,终于张开金口:“小蜜蜂可能是喝了过期牛奶才会导致腹痛拉肚子的。” 何天依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顿时愣了愣,已然想不起他没有让她狼狈这回事,因为那句话的内容更值得她关注。温心虽然说让她尽快饮用,但她拿回来才一天,不应该那么快就过期了的。 “他们吃了那么多东西很难确定是吃了什么东西腹痛拉肚子的,应该不太可能是牛奶吧?” 丁落声不置可否:“我现在去你家看看牛奶的保质期。” 何天依心里五味混杂,想着那牛奶的保质期以及这个怪异的事,好歹注意力被分散了,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何家的客厅还是他们出去时的样子,每一样东西都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丁落声走到桌边第一件事就是在那三盒牛奶中拿起一盒未喝过的牛奶看日期,看了一盒又一盒,江文双也伸手拿了一盒看。 丁落声看了未喝过的三盒又拿过喝了放在另一旁的那盒来看。 “牛奶已经过期了,。”是江文双笃定的声音。 “没错,而且已经过期快一个月了。”丁落声清朗的嗓音如平地一声闷雷响起,震得何天依有点懵。 “不可能,那怎么将军大王叶子他们都没事?”刚开始丁落声说的时候她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才想到。 丁落声见她不信,便肯定地说:“因为只是小蜜蜂喝了,其他三盒牛奶没动过。” 何天依想起了此前小蜜蜂急切要喝牛奶的样子,就有些相信了。 可这怎么可能,温心虽然说放了有段时间了,但并没有说已经过期了,如果温心知道过期那么久也不会给她,而且过期快一个月了温心不可能不知道的。她当然相信温心是无心的,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依,吃了过期食品这种事可大可小,以后你如果不知道保质期可以问问……呃问别人再食用。”江文双好心地提议。 何天依点头:“嗯,我知道了。” 丁落声先是瞥了江文双一眼,再看何天依,她脸上还是初时难以置信的样子,心放安了:“家里还有牛奶吗?我去拿出来扔了。” 何天依又点头:“有,在冰箱,冰箱在厨房……” 丁落声在沙发上顺手捡了个空的塑料袋把桌面上的牛奶扔进去,又走到厨房,在冰箱里把所有的牛奶扔了进去走了出来。 “那就谢谢你了,我还要收拾一下就不送你们了。”何天依说,难得的她竟然笑了笑。 这是送客了,丁落声和江文双自然没有再逗留的理由,何天依说不送,还是送到了门口。 丁落声临走前对她说:“你不要太在意这件事,就是平常人也难免会吃到过期的食物。” 何天依说:“我知道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嘴里说不放在心上,但她回到屋里也不忙着收拾东西,坐在沙发上用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头,觉得还是不妥,倒不是怀疑温心,而是万一温心家里还有牛奶哪天她们喝了就不好,于是拿手机给温心打电话。 “喂天依,有事吗?”温心似乎不忙,很快就接了电话。 “温心,你昨天给我的牛奶过期了,如果你家里还有的话赶紧打电话叫叔叔阿姨扔掉。” “啊,过期了?”温心明显吃了一惊,向来低声细气的她叫了起来,“怎么会呢,我前段时间还看过日期的,不可能那么快就过期了的。” 何天依顿时庆幸自己没有疑心她,不然自己会悔青肠子的:“是真的,而且已经过期快一个月了。”说着把小蜜蜂喝了牛奶之后腹痛拉肚子以及丁落声和江文双送她们去医院又看了牛奶的保质期的事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已经过期了,都怪我没有看仔细,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就不会发现这样的事了。”温心非常难过,也非常自责,一直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说着说着就哭了。 听见她抽泣何天依倏地慌了,赶紧安慰她。温心这个人温柔善良,认为事情因为她而起都不知道有多难受。 好在小蜜蜂已经没什么大碍,明天后天又活蹦乱跳了,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只是何天依犹豫要不要告诉母亲,毕竟这事儿不小。说了肯定少了一顿说教,并且以后和几个小孩子在一起就要谨慎很多了。 然而她不说母亲就已经知道了,回来的时候幽幽地问:“何大小姐,今天过得还可以吗?” 何天依本来就心虚,一听这话就更虚了,预感告诉她,母亲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真是神通广大,可她又是怎么收到的风声?除了温心没有第二个人会告诉她了,之所以会这想,是因为自己对温心太了解了。怕母亲回来责骂她,于是先去母亲那里认罪去了! 她这个好朋友对她是真没得说,可是这个好朋友为什么不提早通知她一声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呢? “基本过得还算开心。”如果牛奶没有过期就更开心了。 “哦,是吗?”何婉瞥她一眼,不等她回答又说,“没有谁因为吃坏了去医院了吗?” 何天依:“……”干笑了两声,“呵呵,您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她是真夸的,“是有那么一回事,但这是意外,意外。下次这牛奶我先喝,我要是不进医院再让他们喝。” 何婉哭笑不得:“你要是进了医院呢?” “那您就送我去医院呗,难道您舍得不送?心疼的可是您呢。”何天依嬉皮笑脸的说,认为这样有助气氛活跃。 “我当然舍不得,你可是我的宝贝女儿。”何婉也笑,她语调轻缓,让人感受到了浓浓的母爱,可是下一秒,“以后我会时常买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回来让你带过去给他们吃的,你的钱就省着买你自己的喜欢吃的吧。还有,他们还太小,不太适宜你带出去玩,等过一两年他们长大一点再带。” 第140章 何天依举手:“我反对。” “反对无效。” “我抗议。” “抗议没用。” 何天依泄气地放下手,何婉一直都担忧几个孩子会在她的带领下出差池,可意外还真出过几回,母亲有心结她可以理解,可是这样处理也太严重了些。吃的方面她没异议,可是过一两年才能带他们出去玩,不把他们憋坏了才怪,她会心疼的。 眼睛溜溜地转了转:“若是有温心和小乐跟我一起带他们出去总可以了吧?” 何婉不置可否:“这个到时再说。”想到小蜜蜂喝过期牛奶去了医院,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好在不严重,可也吓得她够呛了。听温心说的时候她心都快跳出来了,要是小蜜蜂真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本来只是想着女儿没什么朋友,有教堂的孩子们陪着她就不会那么无聊了,会带点吃食给孩子们也无可厚非,后来她一次两次地带他们她还忧心忡忡,好在都是顺顺利利的事来回了,从那以后她带孩子们出去就顺理成章了。 自从出现了两次小意外自己就开始忐忑不安了,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后来这事再没出现过,她就不堪在意了。但今天这事情让她下定决心控制女儿和孩子们的行动,吃的也把关,这样不会有错的。如果她不管不顾地放任下去,迟早会出事的,到时谁负责得起? 第二天何天依打算到教堂去看看小蜜蜂,原是要带点好吃的好喝的过去的,但一想到这吃的喝的正是昨天那祸首,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她还是空的手去吧。 她走到大门口,正准备拉开锁,手机响了。等她把手机拿出来,铃声停了。 这是谁玩她,不知道她看不见吗?又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她刚张开嘴要问谁啊,外面的人说话了:“天依,是我。” 她:“……”意外地睁大眼睛,丁落声!怎么是他?她垂眸思索,用手机轻轻敲了下手心,然后悄悄地转身蹑手蹑脚地往回走,她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才走了两步,丁落声又说话了:“我知道你在家,我刚才听见你手机响了,是我打的。“ 何天依:“……”刚走起步的脚晃了晃,只得转身,“有事吗?我现在很忙的,没时间招呼你,你走吧。” 丁落声戏谑地说:“你刚才不是打算出去吗?是忙着出门吗?” 会不会察言观色,这么明显的不欢迎都看不出来啊?不过你会装,我也会装:“我没打算出门,我在扫地,刚好扫到门口。”得意地笑笑。 虽然她会装,但他也不赖:“你忙着扫地也可以挤点时间开一下门吧,我一路风尘仆仆的跑过来,你总得让我进去喝杯水吧,还是你喜欢隔着门跟我说话?我倒是不介意,反正偶尔经过看着我的那些貌似你们家的左邻右舍又不认识我。”得意扬扬的笑。 何天依扯扯嘴角,她把邻居算漏了,不让他进来都不行了,但也不让他即时如愿:“等一下。”然后走开。 门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不会是去拿扫把吗?” “当然不是。”明知他不信她的说辞她才没那么无聊真的去拿扫把,“我去拿拖把。”她口是心非的应的,其实她是去淋花。 把淋花的花洒接满了水,她慢悠悠地洒着,一盆又一盆。她忽然觉得故意晾一晾他很好玩,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感到有点点窃喜。即使他和她不可能,那又怎么样,现在她乐意,以后说不定形同陌路她还没有机会这样做呢?要过多久就会形同陌路呢?三个月?半年?一年? 她又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开始幻想了,以至于把门外面的人给忘记了,直到敲门声再度响起她的名字。 她猛地惊醒:“哦,来了。”放下花洒急急忙忙地去开门。 门终于开了,她还没有从失态的意想中回神。 丁落声见她神色慌张,也不是往日闪躲别扭的样子,很显然刚才发生了一件让她忽略了情绪的事,但他也不问,只笑着说:“你不会是睡午觉去了吧,但你的午觉好像有点早,现在才上午十点。” 何天依脸倏地红了红,倒不是全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自己想象入了神,转身进屋:“我在拖地。”你又能奈我何。她有一瞬的错觉,她和他又回到了庄子悦生日以前。 丁落声踏进门口顺便关了门,笑笑:“如果拖完了地跟我去一个地方。” 何天依脚步一顿:“去哪儿?”梦终究是要醒来的,她和他又是天南地北的距离了。 “去教堂看小蜜蜂。” 何天依又是一怔,随即释然,他无非不想某些事情影响各自的关系特地来修旧而已,她何必介怀。不去探究他是如何得知她的想法,于是点点头。 去教堂的路上丁落声感觉到她的变化,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仿佛他们是刚相识的陌生人。但他不在意,一如既往的说着话。 敲开教堂的门,跑出来的是大王,因为得了第一他脸上带了些喜气。 “天依姐姐,落声哥哥。” 何天依开玩笑:“看来小蜜蜂跑不动得了好处的人是你。” “下次我跑不动就把好处给小蜜蜂。”大王喜气洋洋的笑,拉起何天依的手往里走,“神父爷爷在教我们画画呢。” 院子里的桌子上,放了几张涂画过的白纸,几支画笔随意地摆在上面,神父正执画笔在一张画纸上画画,叶子和将军小蜜蜂围在四周看着。几人看见他们走进去齐齐地打了个招呼,孩子们很自动自觉地移开位置,将军和大王很有眼力地把旁边的小凳子搬过去让他们坐。 孩子们的教育很成功,丁落声知道,这有神父的功劳,也有何天依的功劳。 很快神父的画就画好了,他画的是一条小船,船上坐着一个大人四个小孩,水中有小鱼儿游动,头上有小鸟飞翔,远处有个小太阳。 可以看得出神父的画画功底并不好,简直像是这群孩子们的涂鸦,可偏偏就是这样简单粗糙的寥寥几笔,看着却是说不出的温馨。 “这个人谁?”小蜜蜂指着船条的一个小孩子问,她脸色没有往日那么红润精神倒还不错。 神父微微地笑着说道:“这个是你。”也不知是顺势说的还是真的那就是他的设计人物,又一一指着另外三个小孩说,“这是叶子,这是大王,这是将军。” “那天依姐姐呢?”叶子问。 神父听了,又拿笑在左边添了个人,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女孩。在女孩的脚边画了条线,画上几棵小草。 原来这个“何天依”是站在岸边的。 “天依姐姐为什么不上船呢?”将军好奇地问。 神父说:“船太小了,下次画一条大船再让天依姐姐上去。” 大王觉得少了点什么,歪着头问:“落声哥哥也在,为什么不把落声哥哥画上去让他陪着天依姐姐?” 丁落声嘴角轻轻勾起,转眼去眼何天依,却见她神色不变。笑了笑,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望着大王,跟着那摸摸他的头。 于是神父又在何天依旁边添了个人,从他的发型在衣着上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男孩。 “白又白还没画上去呢。”小蜜蜂说,白又白是隔壁邻居前几天给的小猫,何天依给取名叫白又白,因为它身上的白毛间了些黑毛。此时它正懒洋洋地躺在对着阳光的地方晒太阳。几个孩子平时没事时总喜欢转着白又白好奇地转,有时还学它叫。 神父二话不说又在何天依的另一边加了只小猫儿,它身上的纹路画得还真的和白又白有点相似。 “神父爷爷,把我昨天吃的苹果也画上去吧。”大王奇想突发。 没一会儿画上的大王的脑袋上方出现了一个苹果,神父还细心地加了个有尾巴的圈圈,那个尾巴向着大王。 渐渐地,画上又多了各种水果零食花草,直到后来,这幅创世奇作终于圆满了,连一点儿空白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孩子的想象力真是强大,何天依早就见识到了,只是新加入的丁落声直摇头。 画了画,神父又一个人默默地回屋内不知是念经还是看书去了,四个孩子们欢呼地跑去上轮流荡秋千了。 何天依则坐着不动,好像听着他们的笑声已经很满足了似的。 “你不去?”丁落声问,她还没回答他又说,“那好吧,你不去我去,你来推我,我推你那么多回你也应该回个礼了。” 何天依一滞,如果是以前她早就欢欢喜喜的跑过去坐了,可惜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却没料到他拿以往说事,而且似乎还挺有道理的样子,让她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何天依站在丁落声身后,僵硬地伸直双手,在碰到他笔直的后背时微微颤抖了下,连边度都不知道用几成。整个人浑身不自在,如果是以前,再怎么她也会比现在放得开。 第141章 丁落声感觉到她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推动自己,他忽然有种温暖踏实的感受,是他这段时间所渴望的。自己仿佛也可以感受到她不平静的心跳,而她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他知道她有多么不情愿,可是如果唯有这样才能让她靠近他,他宁愿让她觉得自己无赖。 何天依以为丁落声只是一时兴起与她重修旧情谊,夜里睡觉的时候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然而她太天真了。 第二天,家里的大门又响了。 她下意识地觉得是丁落声,于是不管不理,装作无人在家的样子。 可是她假装自己不在家,敲门的人却认定她在家,一下一下地敲,好像这个门不开就不停一般。 他手不累吗?何天依腹诽,此时她已经百分百肯定是丁落声了,有谁会有他那么无聊? 丁落声的手确实累了,只是他换着手敲,还设想着明天要不要买个按摩锤,省心又省力。 他手举起又要落在门上的时候里面的人有人说话了:“谁在敲门啊?” 吃饱没事做吗?这是潜台词。 丁落声笑了,揉揉已经通红的指节:“是我,我还以为没人在家呢。” 何天依鄙夷,谁闲得发慌以为别人家里没人敲了一二十分钟的门,她开门之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好意思,刚才在忙,没听到门响。需要药油擦手吗,很疼吧。” 丁落声望着她,笑意不变:“谢谢关心,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不足挂齿。” “真有骨气。”何天依说着就走开,让他进了门。要不是怕这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影响到周围的邻居她今天绝对装聋到底。 “谢谢夸奖。”丁落声也一点也不谦虚地接受了,跟着她后脚进了屋。 在客厅,丁落声看见何天依要给他倒水,自己过去接过杯子:“我自己来。” 何天依自动退到沙发上坐下,心七上八下的,难道他认为旧谊修得还不够好? 丁落声似乎知道她有压力一般,没坐她身边,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上。 “你今天还有要扫地吗?” “不用。”她虽然勤快,但也不至于天天扫地。 “要去教堂吗?” “不去。”暂时还有这个打算。 “你有要去哪里吗?” “没有。”今天她想做什么来着?似乎在家弹琴。 “那你介意我今天一天都呆在你家跟你天谈天说地吗?” “……”不介意才怪,才坐几分钟她都觉得是种煎熬了,他要坐在这里一天那是什么概念?等等,他把她的行踪打听那么清楚意欲何为?“你问这些做什么?” 丁落声看着她笑得很愉快:“我想你陪我去个地方。” 何天依面对丁落声时心情是十分复杂的,她知道自己应该远离他,但是……唉。 都说人太急则无智,现在这不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他已经把她的后路堵死了她说不去还有用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执着,他想大家日后好相见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她不躲就是了! 不过出去总比和他一块儿呆在家里强,现在她感觉家实在太小了,让她无所适从。 她也不问他去哪儿,既然他这么说问也未必有结果。 走出巷子的时候张阿姨看到他们,打招呼:“天依,你男朋友啊?” 何天依笑笑:“怎么可能。” 张阿姨呵呵地笑了两下,看了看对着她笑得友善的丁落声,不是男朋友怎么天天来,昨天来今天来?还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那门敲得像鼓一样? 何天依由车上下来,站在那里才走了几步就知道了他带她来的是什么地方,微微呼吸就能闻到青草芬芳的味道,太熟悉了。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走到身边的丁落声瞥了她一眼。 “不知道。”她坚决否认。 丁落声也是明知故问,没有勉强她承认。 前面就是一块块木板间隔铺成的小径,弯曲而深长,径中及两旁绿草茵茵。 丁落声倏地执起了何天依的手,步伐有力沉稳地缓行。 何天依一惊,即时想挣脱,虽然从前她也屈服在他的强势中几次走过这条路,那时她不情愿就算了,现在她却不能与他有这样的关系了。 但他力道太大,她越挣扎他握得越紧,仿佛和她较劲一般。但她没有放弃,企图用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指。 “以前每次都是我牵着你走这段路的,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放手吧。”她淡淡地说由着他拉,等着他自己放开。 “一样的路,一样的人,有什么不一样?”他反问。 两人即使没有坦诚公开和对方说过什么,此时却默契地知道对方的意思。 两人僵持了半晌,何天依知道他不会放手,暗地叹了一声,不再有异议,任他拉扯。 出了小径,丁落声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带她走的却不是以往的方向,而是另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他让她在湖边的栏杆边停下,自己离开了。 很快他就回来了,拉着她的手就走:“跟我来。” 她这回倒是没挣扎,小心翼翼地跟他走。这一片地方她没有进入过,不好她印象里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好像是乘船区。 果不其然,她在他的引领下踏上了一只小船,脚下的晃动的使她心生恐慌,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手。 “不用怕,没事的。”他温声说。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已经猜到他的目的了,她问完就有工作人员拿救生衣给她穿上,她这时头脑还有些混沌,撑开双臂任人摆布。 丁落声看她局促不安的样子笑了笑,自己拿起船舱的上救生衣穿在身上,待他系好带子她已经穿好了。 “坐下吧,我们去划船。”他说。 “我不会划,你划吧,我要上去,祝你划得愉快。”她说得就要探步上岸去,这时工作人员刚好解开船索,轻轻一推,小船已经离岸了。 变化来得太快,何天依重心不稳地晃了晃,吓得她赶紧蹲下来抓住两边船沿,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坐着吧,感觉会好一点。”丁落声微笑地看了她一眼,拿起一支船桨在水中划动,湖面上即时涌出阵阵波纹,船儿缓缓前行。 何天依大概是吓怕了,听话地坐下来,但双手仍然紧紧地抓住船沿不放,呼吸都有些不稳。 又听得丁落声说:“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她撇嘴:“我没坐过船。”曾经温心和她来的时候倒是提议过划船,但她不敢,也没勇气,她只要一天看不到就永远不会拥有这样的经历。 丁落声点头:“原来如此,那你现在坐了,有什么感受?” 感受?她除了紧张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想到这里她轻轻地舒了口气,试着慢慢把提高的心放下来,感觉到船儿虽然有点儿摇动,却也平稳。她顿时不那么害怕了,双手收回来搭在膝盖上。 他看她那么上道,嘴角扬了一抹微笑。 “你为什么想到带我来划船?”她满心疑虑。 “因为昨天我们没上船,今天当然得补上。”他理所当然,接着又说,“其实坐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既然坐船没有特别之处你为什么还要来?”还大费周折地非要跟她一起来!虽然她很闲,可见他更闲。 却听他说:“因为你没坐过。” 她一愣,嘴唇微微地颤动,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望着她,认真而执着,也没有再说话。 有风略过,将她两边散落的几缕发丝吹拂飞起,晨光投射在她洁白的脸庞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黄色,让她看起来静美得如一幅画。 恍恍惚惚一直到入睡,何天依还是不敢置信。 自始至终她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说弥补,完全用不着,他不曾亏欠于她。看着更像是他在向她意示一件事,可是,这又有什么理由? 就当他这两天神经错乱吧,明天就好了。 可是她又错了,到了明天他仿佛也没有好,准时和昨天同一时间敲她家的门,让她一听那门响的节奏就猜出了来者何人。 她悄悄地把进客厅的门关了,那敲门声小了许多。 这回她决定装聋作哑到底了,他想玩她有时间也没心情陪他玩下去,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弄丢了自己的心,他倒是乐在其中万事不上心,可到时谁帮她把心找回来?经过昨天那一段,她深深明白了和他在一起的危害,因为自己差点又深受其害。 玩不起我总躲得起,你就尽情地敲吧,如果你以为我会像昨天那样沉不住气的话。 犹如和谁决斗战了一局似的,她心情舒畅地上了楼,拿出信纸和铅笔,背词写字。 那敲门声仿佛也知道了她的决定,竟然停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再响起。 她叹了一口气,拿着笔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心里想着别的事。 第142章 知难而退总是明智的选择,他还是挺聪明的。不过如果她是他的话她会比他更聪明,她今天不会来敲这个门,昨天也不会,手多疼啊…… “天依,何天依,开一下门。”她窗口的楼下有人高喊。 何天依:“……”呆若木鸡,什么语言也不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她继续闭上眼睛,装聋。 “天依,开门,我知道你在家。”那个人淡定肯定地说。 她睁开眼睛,作哑。 “天依,何天依,何天依,何天依……”不止不休。 何天依再次:“……”她知道自己又输了!垂头丧气地走到窗边,有气无力地说,“听到了听到了,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又被你吵醒了,你良心何安啊?” 丁落声抬头望着她不快的面容,勾起嘴角露出了得逞的微笑,也不说话,绕回大门那边等开门。 何天依开了门,对着他皮笑肉不笑:“你还真有办法。” 丁落声耸耸肩,好像很无奈的样子:“我也是迫不得已,否则像你种睡法,恐怕我敲断手你都不会听到,你说是吗?” “呵呵。”何天依转身就走。 丁落声自动自觉地跟进去。 何天依顿住脚步,也不想和他打太极了,扭头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也不像昨天那样问她是否有行程了,简单直白,仿佛知道她没有别的安排似的,“还是你希望我陪你在家喝茶聊天?” 何天依嘴角抽了抽,这么无赖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还在家陪她喝茶聊天,说得好像也是他家似的! 玩不起她也躲不了,她也认栽了。 两人走过巷口里,遇到了李阿姨,她笑嘻嘻的说:“天依,你男朋友啊?”那语气和张阿姨简直好如出一辙。 何天依也笑眯眯:“不是不是,这是我的刚认不久的大哥。” 李阿姨笑着“哦”了一声,对着面带微笑的丁落声看了又看,这大哥认得也太高调了,昨天敲门,今天喊人,邻里邻外恐怕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何天依跟丁落声一到目的地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又是碧玉湖,他就那么钟爱这个地方? 不过此时对于他拉她的手她已经不那么抗拒了,不知是因为习惯成自然还是因为她觉得反抗无效! 好在他也是适可而止,出了小径就放开手,带她去的是另一片她不常去的地方。 她不着痕迹的揉揉因为他的握过的手腕,上面还有些温热。她假装闲聊侧面提醒:“你之前不是挺忙的吗?感觉你现在挺闲的,都说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我觉得说得一点没错,你是时候把事业放在心上。”而不是整天游山玩水的,给她找不自在。 丁落声一听就明白了,笑得一脸灿烂:“我原来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我这两天想明白了,如果我为事业奔波忙碌去了,谁陪你来散步游湖啊?而且我现在有件比事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现在不做我怕自己做后悔。” “什么事?”那么严重。 他笑而不答,却说:“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跟他去就知道,那他是打算带她去哪儿? 他带她去租了一辆双人自行车,只是一开始她不知道,只知道他租了一辆自行车。 她大大地疑惑,他不带她骑自行车就会后悔?而且这事比他的事业更重要?他的葫芦到底在卖什么药?不过骑自行车载她,也太浪漫了吧?哦不,他也太无聊了吧。 “会骑自行车吗?”丁落声推着自行车看了她一眼。 “坐过。”她五、六岁的时候其实是学过的,但是年月久远,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想学吗?” “不想。”她学来有用吗? 仿佛只听到后面那个字似的:“那你等一下好好学。” 何天依:“……”她说的是不想,不想,但也好奇,“你要教我踩自行车?” 丁落声前面的路摇头:“我们一起踩。” 他们已经来到专设在树林的的绿道上,道上早有人在肆意悠闲的踩着自行车。 “上车。”丁落声把何天依拉到自行车旁边。 “这个玩笑我笑不出来,你再开一个吧。”何天依赶紧摇头退了一步,她连想都没想过要骑自行车,这玩意儿对她来说太陌生了,想过和它有关的词就是横冲直撞四脚朝天,那场面,想想都有阴影。 丁落声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一个不会踩自行车的人学踩都难免会跌倒,更何况她看不见,自然更没有安全感。 “不用害怕,这车是双人的,你坐后面跟着踩就可以了,我会有前面带着你,不会摔的。” 他这样说何天依总算没那么抵触了,但还是迟疑,心底仍然有些惧意。 既然都来到这儿了,他当然不可能让她退缩:“对你来说踩自行车可是件新鲜的事,平时你能踩自行车的机会应该非常少吧?你就不想试一试?这次你错过了我可不保证会有下一次。” 她能踩自行车的机会不是非常少,是根本就没有!所有这些她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是既向往又不敢接触,所以她其实很心动的。 她犹豫不决,想试试踩自行车的感觉又害怕,不踩吧又担忧错失良机,心里十分纠结。 丁落声看得出她已经动摇了,替她作了决定,把她的手搭在后骑座的手柄上:“我先上车,你在后面跟着坐上去,有我在车不会倒向一任何一边的。”他宽她的心。 丁落声说完就坐上车前座,捉住车头,双脚撑在地上:“可以了,上来啊。” 何天依踌躇了下,终于紧张地摸索着上车,手脚啰啰嗦嗦,简单的一个动作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完成,还微微喘着气。 “脚踩在脚踏上,我踩的时候你的脚跟着脚踏转就可以了,等你适合了之后你再试着用力踩一下,明白吗?”丁落声转过头对她说。 她轻轻“嗯”了一声,想到真正在开始踩了心又跳快了几分:“你踩慢一点儿。” 丁落声笑了笑:“不会很快的,我会等你跟上我的速度。”无论你多慢,我都会等你跟上,“准备好,开始了。” 车轮徐徐滚动了,何天依紧紧地抓住手柄,手背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她踏在脚踏上的脚有些无所适从,怕力道轻了或重了,又怕车子会倒下来。 她只忙着担心,却不想受她的影响丁落声也踩不下去了,只好停下来,再踩下去车子真的会倒过一边。 “放松一点,你就当自己现在在走路,跟着感觉走就可以了。”丁落声声音清越,如春风拂过一般让人觉得平静。 何天依听了,原本茫然的眼眸逐渐清明:“我知道了。”犹如刚看不见的时候第一次下定决心自己一个人走路,那么毅然决然。 “开始了。”丁落声提前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然后一踩脚踏,车子缓缓而行。 何天依抓住手柄,虽然没有刚那么紧张,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踩在脚踏的脚被带动,依然是不知所措。 随时脚踏转了几圈终于有点儿感觉了,她试着用力踩了几下,但始终不得要领。林荫道上即使阴凉,还时不时有微风吹拂,但她的额头就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自行车应顾着她,走走停停,由此可见丁落声有耐心非同一般。 待到何天依终于成功地跟着踩了几圈,丁落声脸上露出了浅浅笑意,但却没人察觉。 何天依心里也是狂喜,严谨的面容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她也能踩自行车,何曾几时她连想想都觉得奢侈。 曾经听着别人自由自在地踩自行车在这里嬉戏,追逐,她无比的羡慕,因为这些都是她今生无法做到的事。 自行车走了一段路,在转弯处停了下来,丁落声也不继续踩了,对何天依说休息一下子。 自行车停放在路边,路边的石砖非常干净,两人顺势坐在上面。 丁落声侧头看了何天依一眼,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她脸有些红,额上还有些汗水。 他本能地想伸手去替她拭去,一转念还是作罢,他没有带纸巾的习惯,所以没有纸巾可递过去。 但何天依却有,丁落声这么想的时候她已经掏出纸巾了,先了抽出一张递给他,他没要,然后她就拿着给自己的额头细细的抹汗。 “我去饮料,你坐一下。”丁落声看了她一眼,站起来就走了。 听着他越走越走的脚步声,何天依的心又不能平静了,他究竟想干嘛?费心心思带她游船,教她学自行车。游船是因为她没有坐过,那教自行车是因为她不会吗?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忽冷忽热,一时冷若冰霜,一时热情洋溢,一时消失不见,一时又赶都赶不走!莫非他觉得她有趣,要像耍猴那样耍耍她?虽然她喜欢他,但也不代表她会任他玩耍。哦不,自从那天他和江文双一起出现在她家里的时候她就决心断不该有的想念了。 她和他的差距太大,她不该妄想,也不应嫉妒站在他身边的人,他们在一起才是般配的一对。她不该掺合在其中的,和他有多近她就应该离他有多远。 第143章 她想得出神,连丁落声回来都不曾发觉。 “这是奶茶。”丁落声说着,把一杯奶茶放她手里,才见她如梦初醒般回神,“想什么呢?”他也捧着一杯坐回原来的位置。 “你不会知道的。”她诚然如是的话,接过奶茶吸了一口,“今天谢谢你了,还有昨天,前天。我很感谢……” 她话没说完,被丁落声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默默地喝着奶茶等他听了电话再继续说。这话无论如何是要说的,不然明天他又得敲她家的门了。 “文双,有事吗?”一听到是江文双的名字,何天依眸光闪了闪。 也不知道那头的江文双说了什么,就听得他说:“不是很忙……吃午饭是不可能了,不过可以一起吃晚饭……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在教天依学自行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何天依有点儿懵了,眼睛都忘记眨,虽然他的确在教她自行车,可要不要如此诚实地说出来,江文双本来已经看她不顺眼了,他还要给她拉仇恨!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实情,她会误会你跟我的。” 与她的急切不同,他云淡风轻:“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以前你都不怕她误会,现在怕什么。” 何天依:“……”以前她无知就怕江文双不误会,但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了,既然江文双和他开始发展感情了她自然不能让江文双误会,“你自己知道怕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感谢你这两天给我从来没有过的体会,已经足够了。咱们虽然是朋友,但都有各自的生活,所以以后你不用天天到我家去找我了,这样对大家影响都不好。这自行车我就学到这里吧,反正学了也是用不到的,我也不浪费时间了,我先回去了。”她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丁落声一把拉住她,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可能:“这两天你觉得足够了,我却觉得才刚开始,明天我还是会去你家敲门的,你要走,我跟你一起走。” 难道她的话是耳边风不成?何天依怒了,豁然回头:“我不喜欢跟你一起走,我也不喜欢跟你在一起,因为我讨厌你,我讨厌……” “但我喜欢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他的声音那样平静,却那样诚挚。 何天依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刚才听到是的幻听:“你说什么?”问得很慢很慢。 丁落声却一点也不迟疑:“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这回终于听清楚了,是真的,他说他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她看不见,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负担,和他身份一点不匹配,那天他知道了她的心思明明决然地走了,现在他却说喜欢她。 “我察觉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我并不放在心上,以为那只是一种好感,等我发现你已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的时候拔掉已经来不及了,我诚惶诚恐,不知所措。我不见你的时间越长就会越想念,我不让自己去想你的样子却越清晰,喜欢不会让人那么疯狂,那可能已经是爱了。我挣扎过很多次,还是输给了自己对你的感情。”他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既然承认爱了,我就不会让自己错过,不管你怎么逃避,我都不会放弃。” 何天依沉默着,脑袋嗡嗡作响。她故作镇定地轻轻抽回自己的手,他竟然没有再阻止。 “你知道的,我们不可能的。”她一步一步地走开,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仿佛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似的。 丁落声推着自行车跟上她,望向她仍然迷茫的脸庞:“不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就像是自行车一样,你不上车车子就永远不会走。”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接受,毕竟这事儿确实有些难以置信,因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还要处理一些事,过两天再来找你。” 何天依没有作声,还处在混沌当中,什么时候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 江文双在约定的餐厅等丁落声,脸上的擦伤已经结疤了,淤青也散去了大半,她涂了厚厚的粉底,戴了墨镜,头发垂落在脸颊两则,所以那些伤痕不是太显眼。 她摘下墨镜放在桌面上,目光望着玻璃窗外,外面人影冲冲,她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一开始听他答应和她吃晚饭她是高兴的,但当她问他在做什么时他却告诉她在教何天依学自行车,他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来刺激她?即使她已经跟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但他怎么能这么践踏她的自尊?他怎么还毫无顾虑地教何天依学自行车。 她知道他对何天依不一般,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理解,因为那是个瞎子,可是她还是觉得心里不平衡,凭什么一个瞎子也比自己重要? 听到椅子声响,她收回视线,看到丁落声已经坐在对面了。 “来很久了?”丁落声问。 她摇头:“我也是刚到。” “饿了吧,先点菜。”丁落声笑了笑,把旁边的一本菜单推到她面前,自己面前摊开一本,然后招手意示不远处的服务员过来点菜。 点了菜,两人谁也没提及今天电话里的事,一直到吃完饭都是说些无关要紧的旁事。 “你今天去教天依学自行车了?怎么不叫上我?我也很久没踩自行车了,一直想都找个时间去转几圈呢?”因为丁落声一直没有提及这件事,她也不想破坏气氛,想让两人高高兴兴地吃顿饭,到最后终究没忍住问了。 不知是因为听到何天依的名字还是因为听到学自行车,丁落声脸上漾出了一丝柔和:“我一个人教她都有些怯懦,如果旁边多个人她更加不敢学了。” 江文双被他柔情的笑意刺痛了,相握的两手不觉地收紧。何天依怯懦?她暗地冷笑,面上一点也不显:“你对天依挺好的。” 丁落声笑意加深了些,对她好,她却越惶恐:“以前可能不算很好,但我希望以后我可以对她更好?” “为什么?”江文双的心怦怦地跳,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 “因为我喜欢她,希望能给她最好的。” 江文双脸色骤然煞白,死死盯着他,不愿置信:“你说谎,你说过你曾经欠过一个人,在没有找到那个人之前你是不会喜欢上别人的。你是骗我的对吧,她只是你用来拒绝我的借口对吗?”她期待他说是,热切地望他。 可是她失望了。 “不是。”丁落声坚定地告诉她,“我对她是单纯的喜欢,没有别的原因。”他的面色凝重落寞起来,幽幽地说,“我也以为我可以坚持到找到那个我亏欠的人,可爱情来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法预料,更没办法控制。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的,我不希望你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不信,她不过是个瞎子,我不相信你会喜欢她。”江文双站起来吼道,伸手一挥,台面的刀叉碗碟“砰砰碰碰”地在地上开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眼泪婆娑的望了他一眼,抓过包包就冲了出来。 周围都把这里当成了戏台,每一双眼睛都带着好奇或冷漠。 丁落声叹了一口气,淡定地喊来服务员结算买单。他对她并无愧,她却对他迷恋到深,有时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服务员迟疑地走到他旁边,望着一地碎片,然后支支吾吾地说:“先生,我们这里有规定,损坏了餐具是要赔偿的,我把账单和赔款拿给你看一下。” 丁落声脸色一变:“你们赶紧去追刚才那个小姐,是她摔坏的。” 服务员的脸色也变了:“……”有点不敢置信,为难地看着他,却见他忽地笑了:“恐怕你们现在追也追不上了,这钱还是我给吧,不要收双倍就好了。” —————— 何天依回到家里后一直如梦中,感觉一切是那么不实际。虽然她一直自我感觉良好,但她知道自己和别人始终有着天与地的差别的。 而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他看上的呢?难道因为她漂亮?她摸摸自己的脸庞,应该不太丑,但也没有到让他倾心的地步吧?与他合得来?这个更不成立。聪明?可爱?善良?大方?可即使这几点全占,也不能成为吸引他的理由,因为最重要的是,她看不见。 他家世那么好,相貌不错,人品出众,呃这两点是她总结以往的听闻和自身有感受得出来的,并不是她自个夸大。他随便找个和他家庭背景相同的人在一起是分分钟的事,而她只能找个像杨华那个家庭环境差不多的人! 吃饱的时候她捧着饭碗在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他在耍她?可是他的语气听着又那么真诚…… 何婉“哼哼”地咳了一下,也不看她给自己夹了块肉:“这菜是你做的,你光吃饭不吃菜,可是对自己的手艺不满意?” 第144章 何天依顿时知道自己想到太忘情了,赶紧夹了两筷子菜到自己碗里:“那我是觉得自己的手艺日渐精湛了,做的菜连我自己都垂涎三尺,所以我不舍得吃,想让你多吃点,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她低头大块朵颐,仿佛实事果真如她说的一样。 “是吗?那岂不是我错怪你了?孔融让梨你让菜,你比他大义,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去单位传播一下你的美德呢?”这位说得也足够以假乱真。 “呵呵,不用了,你知道,我一向很低调的。” “你低调?”何婉十分错愕的样子,“虽然我在家的时间不多,但你也不要骗我啊,你低调整个小区的人怎么会知道连续两天都有个年轻人在咱们家外面做的壮举呢?”今天下午回到外面的时候张阿姨和李阿姨拉着她神神秘秘地跟她说时她很是愕然,听她们的语气是那个年轻人和女儿仿佛就是恋人的关系。 何天依:“……”整个小区知道虽然是夸张了点,但她明白无论如何这个事逃不过何婉的耳朵的,“妈,你听我说,这个事儿确实是意外。我也想不到小乐她哥哥一定要我跟他们去玩的,我已经跟他们说过我不想去了,可我不去他就敲门,我不理他又喊人,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到最后只好开门跟他出去了。”她自动地把出去这事交待了,留个良好的先机,反正她也会问的。 果然何婉就问了:“是跟他们出去还是跟他出去?” “是他来接我,之后就跟小乐小琳他们汇合。”她这个谎说得十分成功,脸不红心不跳。 何婉再问了她一次,她确定地告诉她是几个人一起去玩的。 何婉释然了,只要不是单独跟他出去就好。她不是担心女儿的安全,如果平时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玩倒无所谓,但假如是丁落声一个人做出这个惊人的举动就要怀疑了。 女儿自然有自由恋爱的权利,但那个丁落声就不行了,他家大业大,即使他同意他家人也绝不会认可的。如果女儿跟他谈恋爱,到底必然是没有结果的,她不希望女儿日后悔不当初。 何天依知道母亲这样问的目的,横跨在她和丁落声之间的黄河大道谁都一目了然,母亲是为了她好。她也想为自己好,她不准备造船搭桥到河对面,而是远离河边安全第一,可对面的人已经乘过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走上游还是下游,还是潜水而逃。哦,她不会潜水,还是先上下游吧。 如此重大的事当然要和温心分享下,憋在心里她会睡不着的。 电话那头的温心听了半天没说话,她可以理解,毕竟自己当时听了丁落声的话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温心忧心忡忡的说:“天依,我知道你也喜欢他,虽然今天他跟你表露了心迹,但是我觉得你们不合适在一起。他那种富家子弟跟我们这种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过惯了那种骄奢淫逸的日子,是不可能改变的,他突然喜欢起平淡,我认为他喜欢你只是图一时的新鲜而已,他迟早会变回原来的样子的。退一步说,他真的喜欢又怎么样呢,我觉得他的父母知道就一定会反对的。如果你跟他在一起可能会很艰辛的。” 她知道温心和母亲的担忧是一样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怕她受伤害。她忽然为此感到感动,她有一个好母亲,一个好朋友。 她欣慰的笑笑:“我没有打算跟他在一起,我跟他之间存在的问题我早就想过千百遍了,心里很清楚,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 温心还是忧心:“但是听你说的语气他好像很坚决,可能到时就算你拒绝他恐怕他还是一意孤行的追着你不放,你要怎么办呢?” 何天依皱眉,托腮思索了下:“我会跟他说清楚的,如果他还是执意找来我……他说什么我都不听就是了,时间长了他也拿我没法办。”就算让他进了门,任他像个唐僧一样在她身边啰嗦,她就把自己当佛,不言不语。这样想想好像挺有意思的。 只是何天依没想到,她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去冷落他。 和何天依一样,丁落声也找了最好的兄弟去坦诚这件事,虽然他可能会因为之前的事被取笑,但他觉得没有什么丢脸了。 庄子航听丁落声找他喝酒时即时就应了,公司忙过一阵之后就不那么忙碌了,下午他处理完一些事宜就回家了。 还是熟悉的阳台,熟悉的啤酒,两个不变的喝酒人。 他们喝着洒,目光投向楼下的花园,偶尔,那里会出来两个大小的身影。现在那里空空如也。庄子悦前几天带着爸妈赶在开学前旅游去了,即使她没有去旅游,今天不是星期天,也见不到她们。 庄子航大致知道丁落声要说的是关于事,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庄子悦生日那天过后他再没有找过自己,自己找他也寻不到踪影,电话里想问关于何天依的事他也是避而不谈,今天他终于要主动来说了,如果下次丁小乐找自己,自己也总算不会令她失望了。 “说吧,我的耳朵洗好久了。”庄子航把手里的罐子扔里脚边的冰桶里,又有旁边的台上拿了一罐啤酒拉开拉环。 丁落声目光幽深地注视着花园的鱼池,往口里倒了一口酒:“大概你也猜到了,我喜欢天依了,我想跟她在一起。” 庄子航虽然预料到了,但亲耳听到他说还是吃惊不小:“你是认真的?” 丁落声点头。 庄子航觉得自己刚才表达到不够清楚,又问了一句:“你是因为她看不见,还是因为她是何天依?” 丁落声明白他的意思,郑重地说:“因为她是何天依。” 不论因为那一个,都让他庄子航觉得头疼:“那天依喜欢你吗?” 丁落声苦笑了下:“现在大概不敢喜欢了吧。”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大概会顺应自己的心意偷偷地喜欢,一旦他知道了并回应的时候她就会害怕得如老鼠见了猫,一如现在,这一切无非因为他和她的悬殊身份。 庄子航不问为什么现在不敢了,他只是仰头把刚开的那罐啤酒喝光,然后“咚”一声扔了罐子,看着竟然比丁落声还烦恼。 “你有想过后果吗?平常人跟她的路都不会好走,更何况是你。但是无论最后你们能否走到一起,因为你的家庭她都难免受到伤害,你打算怎么做。” “无论路多难走,我都不会放弃的。等她确定了心意,我会找个机会从家里搬出来,至于以后,如果爸妈同意,我会带她搬回去。” 庄子航见他神色坚定,忍不住:“为了她,你觉得值得吗?” 丁落声神色不变:“值得。” 庄子航又抽出一罐啤酒,把拉环扔掉后猛地举起来:“为了你的选择,干了它,祝你心想事成。” 丁落声转头看着他,这就是兄弟,自己做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别人一定会骂自己疯了,他却没有取笑,没有责骂,只是想到他的路不好走,直接用行动支持他,有这么一个兄弟,今生足够了。 “心想事成。”他拿着啤酒的手用力地伸过去。 —————— 丁落声果然说到做到,何天依无惊无险地过了两天,他说过两天再找她,所以第三天开始她就心神不安了。 所以她决定出门避避风头。 阿成一直在等她的答案,由于一直没想到要怎么跟他解释她已经另有途径的事儿,以至于拖到了现在,今天就趁这个机会和他见个面和他说清楚吧。 打了个电话给阿成,约了见面时间地点,便赶在丁落声可能会出现的时间段前出了门,“碰”地一声关了门,才志得意满地走了。 这回即使他敲破门喊破喉咙也没有用。 地点约在一处颇有诗情画意的地方,那里小河流淌,由于保护得当河水清澈,河道两旁都栽了一排垂柳,这段河道因为有条通行的木桥,来往的人比较多,于是有人生意头脑大开,在桥头边搭了小屋,做起了饮食买卖。 河道边上是用木板铺的人行道,更添了几分雅意。 由于时间太早,何天依在附近悠悠地转了几圈,吃了几样可口的小食,才来到河边,可离约定的时间还是有点远。 她倚着栏杆,吹了会儿河风,听了会儿水声,又顺着河边来回走了一转,路遇两个小孩子在说话,她停下来,很认真地听着。 两个小孩子在叠小木头,比谁叠加得高。赢的那个拍手欢呼,输的那个不服气地重头再来,如此地重复,她竟然听得津津有味。 大概是觉得自己此举太无聊,她自嘲地笑了笑,便走开了。忽然听到迎面而来有人在叫卖冰糖葫芦,她即时掏钱买了一串。 她对着河面吃起了冰糖葫芦,心想,不知道如果水里的鱼儿见到了会不会流口水? 第145章 鱼儿流没流口水那就不得而知了,但阿成见到的时候是没流的。 当他在不远处见到她有滋有味地居然在吃冰糖葫芦时,有些愕然,但眼底却浮现了一片柔情。 “天依。”阿成走近和她打招呼。 何天依转身,可能因为吃冰糖葫芦的原因,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那么快来了。”她以为他最少还要半个小时才到呢。 阿成也笑:“闲着没事,就早点来了。”事实上他办公室堆了快三尺高的没处理的文件,而且还有一个重要项目的洽谈,但接到她电话后匆忙地解决了重要的事就赶来了,“你喜欢吃冰糖葫芦?” 何天依想了下:“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喜欢吃所有甜的东西。” 两人一面说一面走向桥头那间食品屋,坐下来一人要了一杯果汁。 “我今天是想跟你说去国外那件事的。”何天依把光秃秃的竹签放在台面,低头吸了一口果汁。 阿成切盼望着她,他就是因为猜到她要说的是这件事所以才匆匆赶来,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她抬头,神色轻松地说:“我跟我妈说了,她也觉得去国外是个机会,但麻烦你总是不太好。她想起她有个朋友在美国那边定居,于是叫她帮留意美国那边的眼科医院,她已经选了好几个认为不错的,等确定之后我们办了手续就可以过去了。多亏了你的提议,虽然没有麻烦到你,但还是很感谢你。”她衡量了一番还是觉得这样说好过说实话,如果说实话阿成肯定会误会她们不愿要他帮忙,虽然确实如此。因为哪会那么巧他说带她去国外治疗家人也想到带她去国外治疗,虽然偏偏就是那么巧,但说出来阿成一定不会信的。还不如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阿成默然地凝视她,她说得那么随意,他却知道她在说谎。如果她母亲真有这样一个朋友就不会等到今时今日才想到让她帮忙了!他惟一能想到的就是她母亲不同意。 “既然这样那就先祝你们顺利,如果到时候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说一声就可以了,我随叫随到。”他笑了笑,装不甚在意的样子。 何天依听他这样说嘴角也染上了笑容:“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 阿成刚开口准备说话时她的手机响了,只见她接通了之后面色滞了下,不复先前的快意而放低了声调:“我在哪里你不会猜到的。”嘴边又带了些得意。 “我要是猜到呢?”那边丁落声懒洋洋的说。 “猜到算你聪明。”他能猜的无非就是教堂,如果他还想如前两天一样成竹在胸让她乖乖投降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聪明是必然的,不用算。如果我猜到你是不是跟我走?”听着还是那么自大。 “那就看你本事了。”找不找得到都是个问题,还想让她跟他走,等等,跟他走三个字怎么听着那么不顺耳呢? “那好。”他笑着挂了电话。 何天依吁了一口气,收回手机。 “谁啊?”阿成问,他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和她的关系必然不一般。 “一个很无聊的朋友。”不无聊怎么会想不开喜欢她? 一阵皮鞋与木板的碰撞声由远及近,沉稳坚定,是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的。 人未到,何天依的脸色霎时大变,阿成见此,转头向身后望去。 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过来,白衫黑裤,双手插在裤袋。面容俊逸,唇边带了点笑意,一双深幽的眼眸直直地望向他,眼中的敌意盎然。 阿成眯了下眼睛。 丁落声走到二人面前,先是扫了一眼何天依之后目光定定地落地阿成身上,从容地在裤袋里伸出一只手:“丁落声。” 阿成没动,瞥了眼面前的手,再瞥了眼手的主人,才站起来把手伸过去:“阿成。” 两只手略握了下就松开了。 “你怎么找这儿的?”何天依对丁落声的出现十分震惊,现在还没缓过神。 丁落声笑了笑:“我刚好开车经过。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你一来就想把人带走,是不是要先问问我的意思?”阿成的声音没有起伏,眸光却锐利地钉在丁落声脸上。 丁落声闻言,好整以暇地把视线移过去。 何天依忽然有种风起云涌的感觉,心中大喊不妙,立刻使出三十六计:“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一步。”站起来就走,没走两步就被丁落声拉住:“我跟你一起走。” 何天依自然不肯,很顺利地一下抽回手,呵呵地笑:“不用了,我喜欢独来独往。” 丁落声还没开始下一步动作阿成已经两步走过去站在二人中间将何天依拉到身后,对上丁落声的眼睛:“她不想跟你走最好不要勉强,就算想你也要先问问我的拳头。”说着就真的一个拳头砸过去。 好在丁落声也不是吃素的,头一偏就躲开了。 阿成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居然练过,很好,这样打起来才过瘾,接着又毫不犹豫地一拳揍过去。 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何天依心急如焚,也不晓得谁挨的打多。 这时她竟然可以分出一点心思想别的事,她绝对没料到有一天会有两个男人会为了自己打架,这是不是可以算红颜祸水?可他们的架打得太没头脑了,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她印象中两人都算稳重,不是一言不合就干架的人,糟糕了…… 这时她才猛然醒走劝架:“别打了,别打了,快住手……” 天下没有劝就不打的架,两人像是聋子一样打得正起劲,你一脚我一拳,而且嘴边竟然都挂着笑意,光看他们的表情还以为是两兄弟在切磋呢。 两人同时伸脚一个对踢,身形一弹便分开了,然后又很有默契地走近对方。 丁落声左脚一晃就要踢中阿成,阿成冷笑地快速出击,一脚扫过去正好踢中他的腹部,他“啊”地一声仰天倒在地上。 这一倒刚好就在何天依旁边,她听出来了,落败的是丁落声,于是赶紧附身去扶,又得听阿成步近的声音连忙张开双手挡在丁落声面前:“不要打了,他已经受伤了。” 阿成望向倒地不起的丁落声,只见他目光淡然地看着自己,嘴边噙着一抹淡笑。阿成立时明白中了他的圈套,没想到他竟然用苦肉计。 “阿成,你先走吧,这是我跟他的事,我会解决的。”再让两人在一起说不定丁落声会被他打死,还是快点分开两人为妙。 “天依。”阿成喊了一声,想叫她不要被丁落声骗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其实我是跟他闹着玩儿的。”何在依挤出一点笑容。 阿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多说也无用:“那你照顾好自己,有解决不了的事打给我。”他没有立场管她,更不想让她为难。 望着她迫不及待地点头,阿成冷冷地扫了丁落声一眼就便走了。 “你没事吧?”何天依摸索着把丁落声扶起,话音刚落就听得他“呀”地一声,仿佛很痛苦似的,她马上放轻了手脚。 丁落声神色轻松地被何天依艰难扶起来,她已经认定她伤得不轻了:“去医院你还能开车吗?” 丁落声却说:“不去医院,你扶我到那边坐一下就好了。” 何天依皱眉:“你伤得这么重不去医院怎么行?”口头虽然不赞同,也只能随着他的步子到刚才那张桌子旁边坐下。 一坐下他又是一声叫喊。 “是不是很痛?”何天依担忧地说。 “没事,可能就是断了几根骨头而已。”他淡淡地说。 听他这么说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撇撇嘴:“阿成不是铁做的,你也不是泥做的,哪有那么容易几下子就打断骨头?真有那么严重你会赖着不去医院?”当她傻子吗? 丁落声叹气:“你都不知道他下手有多狠,招招致命,再给他打几下我身上的骨头就是用万能胶都粘不上。不说这个了,像阿成这么野蛮粗鲁的人你是怎么认识的?他这样的人你还是少接触的好,说不定哪天他一个不高兴就揍你一顿都不意外。”他如此这般地给她灌坏思想。 “阿成不会的。”语气十分坚定。 丁落声很意外地看着她:“你就这么肯定?我看他挺护着你的,难道你怕见我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你喜欢他?”虽然明知不是,他还是想看看她的反应,自己喜欢的人护着另一个男人,心里舒服才怪。 “如果我说是呢?”她也想看看他的反应。 “我去打断他的腿。”说着就要起来。 “你坐下。”她按着他,他这么一去断腿的还是他自己,她下意识地解释,“我跟阿成只是朋友,他人很好,帮过我很多次,我相信他是应该的。至于我怕见你的原因,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 欲速则不达,丁落声觉得如此敏感的话题还是先放一放,还是先争取和她见面的时间,于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会便岔开话题。 第146章 听着他东拉西扯地说着别的事,何天依反而坐不住了,他的脸皮也真够厚的,刚才在这里被人揍了一顿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他倒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任人观赏。她脸皮虽然也厚,终究不及他的。 “听着你的精神比没打架前还好,想来也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她站起来。 丁落声也没有阻止,只是说:“我送你,不过你得扶我到车上去。” 何天依:“……”到底是谁送谁?但丁落声已经过来了,搭着她的肩膀整个人倚在她上身,不容拒绝,她的脸悄然红了。感觉他还能坚持,她不算太吃力就能带他走,“你确实你能开车?” “我的伤不在手脚上。”丁落声说,其实也不在身上,因为他根本就没受伤。刚才和阿成的对打权当练拳脚,和他在跆拳道馆训练时并无两样。 坐在他的车上时何天依有些忧心,本想不管他的但又放心不下,怕他开车会出什么意外,现在好了,要是出意外又多了一个人。 丁落声把何天依送到小区门口,又开始骗同情:“我身上都是伤,回去恐怕也得躺十天半个月,就不送你回去了。” 何天依犹豫了下,点头:“你开车小点了。”这一路上车子开得无比平顺,她对他的伤很是怀疑,也相信他绝对可以顺利回家了。不过始终还是有些担忧的,那伤虽然没想像中那么严重,不过应该也不轻,那拳脚落在身上的声音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丁落声望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嘴边的笑意迟迟未褪。 何天依因着丁落声因为自己无端被打了一顿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她再怎么着想冷淡他心里还是很担心他的伤的,于是很有点茶饭不思的意味,不过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而是吃得非常快,好像很久没吃过饭似的。 何婉却还是看出了端倪,盯着她看了半晌:“何大小姐,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吃饱这么起劲,还是今天都没有吃饱?” 何天依立即放慢吃饭速度:“我今天出去逛了一天,脚都快肿了,当然得多吃补回来了。” “你一个人逛了一天?” “我是一个人出去逛的,在半途碰到了小乐的哥哥,他送我回来的。” 她倒是老实。 不过何婉却不由得疑惑,这几天她都有点不同寻常,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让她烦恼,不过恐怕还是和丁小乐她们有关。 何天依坐在床上发呆,手里握着手机已经大半天了,最后还是放了在桌子面上,接着又拿起来,然后又放下去。 算了,还是不跟温心说吧,免得到时她笑话自己。 “另一位告密者说:我喜欢上了我的上司,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很迷人。虽然他要求严厉,作风硬朗,很多同事都怕他,但我偏偏就喜欢他冷酷的样子,我不敢跟他告白,怕被他拒绝,也担心别人说我攀权附势,所以,我只能偷偷地喜欢,默默地暗恋”。 “暗恋是一件既甜蜜又痛苦的事情,我想大部分人都尝试过其中的滋味。但下面这位告密者如今尝到的却是苦涩的滋味!她说:我和他原本相互喜欢,相互欣赏,因为一些事情没有走到一起,之后便失去了联系,最近和他重新遇上,我才发现我对他依然还有感觉,当我准备鼓起勇气向他说出我的心意时才知道他成了我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 暗恋和恋爱真是件茅盾又痛苦的事,何天依听着收音机感叹,像她现在……唉,问世间情为何物! “下面我们来听听这位告密者的来信,看看她有什么秘密要我们分享。” “光明,我是来宣告我的幸福的。我不能走路,行动只能靠轮椅。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找到一个真正爱我的人,直到遇到了我的丈夫。那时,他是在接触我的过程中喜欢上我的,但我却不敢喜欢他。我是个普通的女孩,他家境却非常好,我跟他简直是云泥之别。他对我穷追不舍我对他避之不及,虽然我也喜欢他,但那又怎样呢?他的家境与我的家境差那边远,何况我还是个半瘫的人,即使我接受他,我们也走不远的。 后来有一天,他对我说,你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走不远?你何不给我们大家一个机会,就当一次赌博,赢了大家都幸福,输了你继续过你的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赌就赌一次吧,反正输了就当我们没有开始过。 于是我接受了他,但是他家里人反对,可他们反对也没有用,因为他说除了我他这辈子谁也不娶,他家里人看他这么死心眼儿,只好同意了,我们十一号就要拍婚纱照了。 如果当时我软弱一点,我就过错了我的幸福,所以我非常庆幸自己勇敢的赌了一把,赢得了我的幸福。 最后我希望所以人都和我一样,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何天依陷入了沉思,这个故事出现得有点凑巧,和她的情况有点像。只是不知道丁落声没有故事中的男主角那么深情,这辈子非她不娶。 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每个故事的结尾都不一样,她是没有勇气赌的! 但是我喜欢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耳边响起这句话,心倏尔跳得飞快,她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何天依接到丁小乐的电话,听她的语气仿佛怕被人听到一般说话都不敢大气:“天依,你知不知道我哥昨天出什么事了?” 何天依心里“咚”一声:“怎么了?” “我哥昨天回去就躺在床上,晚饭都没吃,只说没胃口,后来我觉得不对劲,跑去他房间看,一看不得了,我的老天,他身上全是淤青,黑一块紫一块,当时他正在上擦药,每擦一下脸就白一下。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只叫我不要传出去。我见他前几天都去找你,看看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丁小乐语调忧郁。 何天依听着也是很揪心,没想到他真伤得那么严重,咬着牙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他的伤,是我朋友打的。” “啊,你朋友打的?” “我朋友可能跟他有点误会,见面就打起来了。”何天依讪讪的说,“对不起啊小乐,让你哥哥受伤了。” 丁小乐叹气:“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哥哥受伤是他技不如人。我想他心里也是难过的,你还是想个办法安慰一下哥哥吧!” 如此一来,何天依就坐立不安了,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丁落声。可是光打电话好像又不够诚意! 还是打约他出来道个歉吧!后以转念一想,不够诚意就不够吧,他那个样子也不适宜出门。 她拿着手机凭着记忆在键盘上一个个数字按起来,很多人的电话她都没有存进手机,但她却记得他们的号码。 她拨通了手机,然后按了免提,才响了两声那边就有人接了:“喂天依。” “呵呵,是我。”何天依对于主动打电话给他还是很别扭的,于是想尽量让自己的态度自然一点儿:“你吃饭没有啊?” “没有。” 何天依:“……”她只是随便问问,他要不要那么诚实,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他是没吃午饭吧,若是如此她也没吃,“哦,你的伤好一点没有?” “你问我吃饭没有不是要请我吃饭的吗?”丁落声答非所问。 “不是。”毫不犹豫。 “那你可以请我吃午饭吗?”契而不舍。 请吃午饭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这样子还出来溜达好吗?何天依迟疑:“你不在家休息吗?” “不休了,半个小时后我到你家小区门口接你。”也不问问别人意思。 “……不用了,我说个地址你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那好。”既然她这么说他也不勉强。 何天依说了个地址给他,就挂了电话。 见个面也好,把应该说的都说清楚,省得两人总是纠缠不清! 丁小乐望着自家哥哥,说出这番话连她自己都汗颜,太厚颜无耻了!可是他却并不为耻,为了何天依,他也算不择手段了。 当庄子航把两人的事情告诉她,她又在哥哥那里挖了些出来,事情总算水落石出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时还是震惊不小。 她都不敢想像爸妈知道的后果会怎么,哥哥这个逆子当得真是名副其实!可这件事她有话语权也没人当回事,哥哥要做的事向来说一不二,即便是爸妈也几乎无可奈何! 但她却有和庄子航相同的忧虑,知道自己意见微弱还是忍不住说:“哥哥,你是因为天依看不见才想跟她在一起的吗?这样会不会对她不公平?”她知道哥哥对江馨有多执着,找了那么多年没有音信,他把意念寄托在何天依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是因为喜欢她。”他声音平静,却郑重。 那是一条干净的清静的街道,左右两边都是饭店面馆之类的食店。何天依到的时候丁落声已经站在她说的那个餐厅门口了。 第147章 “天依。”丁落声叫她的名字,好让她知道他已经到了。 “等很久了?”她说着就朝门口走。 丁落声一把拉住她:“我想吃面。”餐厅对面就是一个面馆。 何天依主随客便,没有说不吃面的道理。 这个面馆的环境还不错,清静幽雅的,许是没到吃饭的时间,人不是很多。 两人在一张偏僻的二人桌边坐下,很快有服务员过来给他们下了单。 待服务员一走,何天就就说:“先说好,这一餐我请。”平时吃饭都是他请的,这散伙饭就让她请吧。 她这么说,丁落声倒是没有异议,笑着应了,怎么着都得让她几回。 两人还算和平地聊天,何天依问的还是关于他的伤势,他只说过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他的伤毕竟是因为她而来,她也不能真的这么没良心的不担心。 吃面的时候何天依只稍稍的吃了几口面,鸡蛋青菜却吃个精光,里面的葱花也拿筷子捞了几回。 丁落声见状,很无耻的把自己碗里的青菜悄悄地夹了过去,好在还没无耻到把吃了一半的鸡蛋也夹过去。 何天依捞着捞着竟然又捞到了青菜,但她也不是傻子,当她回过神时菜已经吃了一半,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好只好硬着头皮吃完了,之后就把筷子放下了。 “你不喜欢吃面?”丁落声嘴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边吃一边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觉得她这个样子十分可爱。 “不是,我吃饱了,最近在减肥,胃口小,吃不了太多。”的确,她不爱吃面,所以只好吃菜,但对于他的举动她非常无奈,即使她和他熟,但也不到这个地步,幸好,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吃完面,丁落声也说到做到让何天依付了钱。 “我们出去走走吧。”何天依说。 丁落声意外,她竟然如此主动。 已是中午时分,路上人多了起来,两人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 “我们不合适,你和我都明白。”这是何天依出去后的第一句话,要的就是快刀斩乱麻,“全世界人眼里你跟我都不合适,包括我自己。你爸妈不会同意,我爸妈也不会同意,如果勉强在一起你们家肯定会闹翻天的。你爸可能会打你一顿,你妈会心如痛心疾首,更严重他们可能要和你断绝关系……” “他们有反对的权力,但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丁落声不等她说完就将话题截住,站在原地望着她,目光煜煜,“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我们不合适那又怎么样,合不合适不是由别人定夺的,是我和你。你不曾跟我在一起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合适,也不是由彼此的家境决定的。我从来做事都是和我父母的意愿相反,他们早就气恼到习以为常,我从家里的公司出来他们也已经对我不抱希望了。如果我选择和你在一起,他们只是反应比往常激烈一点而已。”说到此,他顿了顿,“你可能不相信,我要找的就是跟你一样的人,只是出现的是你而已。” 何天依心里震撼不已,特别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为了消除她的诸多顾虑,他把和家里的关系也搬了出来。虽然合适不是由彼此的家境决定,却有很大关系,他和别人可能会合适,但她却不行。 “我跟你的差距一目了然,即使不是因为家庭也有很多问题横在中间,也许以后我的婚姻会需要勇气去争取,但那个人不应该是你……” “既然你一定要找一个人结婚,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是我?”他有些激动的地说,路人纷纷转头看来,他却只是看着她,“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当我有这个意识的时候并不在意,以为那种感觉会慢慢淡去,仍然没有顾忌的去找你,谁知那种感觉却越来越深。你落水那天我终于知道你在我心里已经那么重要的时候非常惶恐,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我不让自己去见你,不让自己去想你,可是睁眼闭眼眼里都是你,我控制不住自己,当我忍不住去看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放不下了。你看见我就跑我也不敢去找你,因为那天在鱼池边我扔下你就走的时候就知道已经伤了你的心,我不知所措的困惑。小蜜蜂去医院那天我迫不及待的赶过去,也是因为想见你。就在那天我才想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逃避,也许错过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这样去喜欢一个人,我为什么不顺应自己的心意呢?” 何天依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搅动,如云潮翻涌,惊涛骇浪。她迫切地想捉住那种感觉的来源,可又全无根据,使她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她似无知觉地走了几步,忽然对跟在身边的丁落声说:“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到时我会给个答复你。”说完就一步一步慢慢走开了。 丁落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幽远。 何天依没有走,她坐公交车回去了,在小区的公交南站下了车。 她在巷子里缓步而行,内心却有种奔跑的冲动,使得她紧张又压抑。忽然,她步伐加快,越走越急,不管不顾,只想到达目的地。 脚下不知踢到什么东西,她身形一歪,不得不踉跄的退了一步,差点摔倒,阵阵痛感传来,她也不理,立即又举步前行。 由于走得太快,甚至跌了一跤,她爬起来继续向前走;在巷口撞到了人,她头晕目眩地晃了两下才堪堪稳住,在道歉中和别人的骂声中她低头离开。 怕刚才的状况再现,这次她终于不再横冲直撞了,但还是一路扶着墙加快脚步。 她用力一下一下的拍打教堂斑驳的木门,嘴里急切的喊着神父的名字。开门的是小蜜蜂。 “天依姐姐。”小蜜蜂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很是好奇,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天依姐姐。 “神父爷爷呢?”她一步跨进去,进奔大堂。 “在大堂里。”小蜜蜂快手地“碰”一声关了门,转身跟上她,看她脚步不稳拉着她的手,“天依姐姐你走慢点。” 大堂中,十字架前面神父坐在蒲团上,手里执着一本泛黄的诗歌书,将军和大王在他右则的蒲团上,叶子在左则,叶子旁边空的着位置即是小蜜蜂的,几人早就因为她的到来分了神,扭头回望她,几个小孩喊了声天依姐姐。 神父那双碧色的眼睛在看见何天依时习惯地露出淡淡的光芒,银白的络腮胡上嘴巴弯起也难寻弧度,却不掩慈爱,他用生涩的声音说:“天依,你来啦。” 何天依在站那里喘大气,面容却镇定,她的心,也静下来了。 “神父,您追求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吗?”清脆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 神父笑了笑,转过面去对着十字架,目光变得幽远:“追求过。”思绪回到了年少时期无畏无俱的时光。 “那您最后得到了吗?” “没有。” “您后悔吗?” “没有。” “为什么?” “至少我收获了那段回忆,它陪伴我一辈子,如果没有追求过,才后悔。 何天依豁然开朗,她急不可待赶来就是要找一个答案,或者说找一个指引,如今她得到了。 每当她有事得不到答案时都会求助于神父,神父则会替她一一解答。她这些年可以没有太多忧虑的快乐生活着,其实也有神父的功劳。自从认识了丁落声他们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向神父求助过了。 她嘴角弯了起来,如初开的花般璀璨。 晚上吃饭的时候终于不似往日那般异样百出,可也有些不同,特别热情,吃饭特开怀,还给何婉夹了几回菜。 何婉瞥了眼她,新奇地说:“你今天捡钱了?”知道她今天出了一趟门。 她笑笑,煞有介事的说:“是啊,今天踢到一张一百块钱,本来不想捡来的,担心是个陷阱,后来想想不捡白不捡,毕竟我能捡到钱的机会一辈子可能就一次了,捡来纪念一下也好。” 何婉怎么会不知道她在胡扯,却说:“那明天加菜,你出钱。” “后天也加,还是我出钱。” 晚上她抱着毛绒狗靠在床头给温心打电话。 “喂,天依。”温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温心,我决定跟丁落声在一起。”何天依不缓不慢地说。 “啊,为什么?”温心吃了一惊,音量也提高了,“你不是说跟他不可能所以不会跟他在一起吗?”怎么没两天就变了? “我知道跟他在一起不会有结果,所以没想过跟他有结果。我只是想谈一场恋爱而已,我以前没有谈过,以后可能也不会有机会谈,现在难得有个人喜欢我,我不想错过。即使以后我会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结婚,也不会有遗憾。” “可是,可是……”温心咬咬唇,头脑有些乱,“就怕以后你不舍得跟他分开,就算舍得你也会很痛苦的。而已,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还有个心里准备,可是那他呢?他一心一意的对你,最后却要跟你分开,伤得最深的肯定是他,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自私了?” 第148章 她扯扯毛绒狗的耳朵:“那就让我自私一次吧,至于以后,我不想想那么长远了!” 知道现在十八头牛也拉不回她的头,温心一声长叹:“既然这样,我也不劝你了,但是你记得,我的肩膀永远为你留着。” 她心中温暖:“我知道了,谢谢你温心。” 和温心聊完,她立即又打了个电话给丁落声。 丁落声接到她电话时很意外,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给答复了,不知道她会跟自己说什么,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既然你的伤不在手脚上,能踩自行车吗?” “可以。” “你明天有空吗?” “有。” “明天早上我八点半在碧玉湖租自行车的地方等你,过时不候。”然后挂机了电话。 丁落声先是愣了愣,才缓缓地笑了,竟然有一种想喜极而泣的冲动。 八点半,不太早也不算晚,旭日东升,阳光普照,何天依的心情如同今天的天气一样,晴朗,明媚。 她在租车档的旁边,静静地等待着,心跳得比平时激烈,第一次恋爱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的。 “天依。”耳边有人喊她。 她下意识地转头过去,原来有人比她来的还早,也不知道在那里站多久了,笑意爬上了她的脸上。 丁落声走过去,就那样目光烔烔凝视着她。何天依的脸倏地红了,她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灼热的眸光落在脸上。 丁落声笑了笑,上前去很自然的拉着何天依的手,用力的收了收,才带她往旁边去租车。 他的手宽厚有力,仿佛无论如何都挣不开,掌中传来一阵阵温热,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丁落声一手拉她,一手扶自行车,时不时转脸过去看她一眼。她的脸有些红,看得出非常这样光明正大的牵手她还是很害羞的,却不曾畏缩地紧紧握着他的手。 “知道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问。 “不知道。” “我在想,第一天见你的时候从没把你跟害羞两个字连在一起。” 何天依神色不自然了,别扭的笑着把脸别过一边:“你这么想是对的,不就拉个手吗?有什么可害羞的。” “哦,那你脸红什么?” “我是故意的,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孩子牵手总要装得羞涩一点儿才会显得可爱。” 丁落声点头,声音拉得长长的:“原来如此,你装得可真像,都分不出真假来了。” 何天依硬着头皮:“那当然,如果我去做演员说不定拿奖都会拿到手软。” “你不拿奖手也软。”丁落声意有所指,然后看着她耳根也红起来,他莞尔一笑,现在才发觉她这么爱脸红。他适可而止,站住放开牵她的那只手,拍拍车后座,“上车,我载你。” 何天依愣了下,想到什么:“你租的是单人的?” “聪明。” “不是要教我踩吗?怎么不租双人的?” 丁落声她笑意款款:“双人的哪有单人的浪漫,你说是不是?” “我说不是。”她嘴里这么说,却已经小心地坐上了后座,“你还知道追求浪漫,想必曾经跟不少女孩子浪漫过吧?” 丁落声一面上车一面为自己说:“想是想过,但现在才实现,真是可怜。”她还没说话他又说了,“你有手地方放吗?没有的话我腰上正好需要一只。” 何天依垂眸,搭在腿上的双手动了动,抿着嘴伸出右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 丁落声感觉环在腰身那只手有些僵硬,低头笑了笑,总有一天会习惯的,他一踩脚踏直道而去。 这可能真的是丁落声和何天依这辈子做过最浪漫的事了。 自行车在绿道上缓缓滑过,斑驳的阳光不时地投射在自行车上的人身上,迎面吹来的风带出丝丝凉意,掀起了他们的头发与衣角。 笑容温熙的两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画面有多美。 丁落声带着何天依在绿道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累。 他们都享受种静美的时光,不愿休止。 不愿休却总是要休的,丁落声载着何天依到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水,回到树阴下休息。 “累吗?”丁落声问。 “你是问你自己吗?”何天依说。 然后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到了中午,还了车,两人出去吃午饭。 丁落声又拉起何天依的手问:“想吃什么?” 何天依对于牵手还是不能适应,窘了窘,让自己尽量忽略:“你怎么不说想吃面了?” 丁落声笑了:“我今天才把女朋友追到手可不想明天就失恋。” 何天依微微侧头,不置可否:“那你猜猜我想吃什么?” 丁落声思忖了片刻,眼睛一亮:“我知道,跟我去就知道了。”志得意满的样子。 何天依跟丁落声进了一个店,才坐下,他正准备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却听说她:“甜品店?” 丁落声讶异,不过很快也不觉得奇怪了,听说闻一直是她的绝技,她能如此迅速地闻出是什么地方也是很正常了。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 两人同时笑了,丁落声在她如星子般的眸光中看到了倒影的自己。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何天依让丁落声把车开到进教堂的那个小区门口,丁落声不想也知道为什么:“你还要去教堂?” 她答得模棱两可:“也许。” 他也不追问,只问她明天想去哪里玩,她想了想,说:“逛街。” 第二天,他们真的逛街去了。 两人还是手牵着手,何天依已经有些习惯了。她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很不可思议,从前逛街她除了牵妈妈的手就是温心的手,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牵着一个男子的手。 何天依说要去男装店,丁落声便带她去了。她让他试衣服,他拉着她转了两圈,出来了。他带她去女装店,给她挑了几套衣服,她却死活不愿试,他只好领她走了出来。 “为什么不试?”问,“你是怕我眼光不好还是怕我偷看?放心,我可以保证,我是绝对的正人君子。” 她摇头:“我最怕就是试衣服了,在我心里最无聊的事莫过于试衣服了,穿了衣服在那里转两个圈,换下一套再转圈,再也没有这比更无聊的事了。” 他顿了顿,她觉得无聊只是因为看不见,即使穿得多漂亮也没有和平常人那么多的欢喜。 他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笑得促狭:“如果我说我喜欢你穿着漂亮的衣服在我面前转圈,你会不会感到无聊?”他瞧着她的脸。 不出意外她的脸又红了,她假装不悦地说:“哦,原来你想看时装秀,找文双不是行了。”说完连自己都愣了下,原来自己还是介怀的,她一直想忽略这个名字,却在不经意间说了出来。 “我要是找她谁跟你逛街啊?”丁落声神色无波地看了她一眼,执起她的手慢慢朝前走,稍微松了下手换了位置又握紧,“我和文双只是朋友,她经常会去找我吃饭,我想你也知道她对我的心意,可既然是朋友我也不好不理不睬。有一天她约我吃饭,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一起去看电影,我没去,她才跟我说喜欢我,但是我拒绝了她。你听到她打电话给我那天我之所以晚上和她一起吃饭就是为了告诉她,我喜欢你,我不希望她陷得太深。”而后,他又加了句,“我没喜欢过她,之前我在你面前说去找她的话是为了逗你的。”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下关于江文双的事,不希望她有心结。 何天依是相信他的,对他,她总是有种莫名的信任感。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在意这些事情,因为她和他以后总会分开的,但现在听他解释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心甜如饮蜜,笑问:“文双那么漂亮可爱,家境好又有才华横溢,而且还对你那么痴情,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他认真地说:“因为她没有在刚认识我的时候说了她的结婚要求,也没有把红酒当果汁,也不会和一个孩子合伙指着鱼池里的鱼故意问有几斤,更没有误以为我是同性恋,我喜欢不起来。” 她想起过去做过的种种,乐不可支。 两人一路逛到了小吃街,然后一路吃过去,只要有感兴趣的就每样买一点,一个吃甜一个吃咸,也不冲突,从街头吃到街尾。 吃完就要喝了,丁落声说:“我们买一杯饮料喝吧。” 何天依点头,坐到旁边的桌子旁等,她却不知道他说买一杯就真的买一杯。 她在桌子旁等,他端着一大杯奶茶过去,放在桌面上,拉她的手捉住吸管,让她喝。 她伸手想把奶茶往自己面前推,他却说:“不用移了,能喝到就行了。” 她虽然奇怪,也没有说什么,才伸头吸了两口,就有感觉有气息逼来,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接着是吸吮声。 她立即慌忙把头缩开,把头别过另一边,心跳加速。 丁落声看着她笑着很无辜:“怎么不喝了?” 第149章 明知故问。 即使看不见她也朝他瞪眼:“我不渴。” “我怎么看不出来?”他说,“哦,我知道了,你不好意思。” 她当然不好意思,虽然她和他现在是男女朋友,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和他同喝一杯奶茶她就没那么坦荡了。 只听得他悠悠地说:“不就两个人喝一杯奶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听说两个人喝同一杯奶茶味道会特别香也特别甜,可我现在喝的有点苦。”他叹了一声。 她听着他前头的话有些好笑,可听到后面的话时心思转了转,装作若无其事的凑过去继续喝奶茶,心跳依然有点快。 他一笑,低头含着吸管,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她。不修却整齐的眉毛下,长长的睫毛如扇,遮住了眼睛,白净的脸庞上有淡淡的红晕,这样的她其实很吸引人。 她的嘴的也微微上翘,他一定以为是他的话说动了她的,其实说动她是的她自己,她想给自己留下这个甜蜜的回忆。 第三天,两人不踩自行车也不逛街,他们去教堂。 两人昨天就说好了,所以丁落声到教堂的时候何天依已经在院子里和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在玩积木?”丁落声看着桌面上那堆积木问。 “嗯,我们在比高低呢。”叶子说,“叠得最高的可以要求叠得最低的做一件事。” “哦。”丁落声来了兴趣,“我也玩。” 积木有三角的也有四角的,所以谁叠得快的谁赢的机会就大。但丁落声并没有仗着成年人的眼明手快的优势赢他们,他不紧不慢地叠着,把胜利让给他们。 六栋积木竖立在台面上,最高的是叶子面前的,最低的是将军的,叶子要求将军今天不能吓唬白又白,将军应了。 第二场,赢的是小蜜蜂,垫底的是何天依,她要何天依下次带他们出去玩,何天依应得也爽快,毕竟现在有丁落声,也不担心出意外了。 第三场胜利的竟然是大王,输的竟然是小蜜蜂,他得意洋洋地让小蜜蜂给他推三天秋千,小蜜蜂不肯,因为时间太长了,经过讨价还价,改成了一天半。 丁落声摸着下巴思索了下,看了何天依一眼,福至心灵。 这一回,他拒不相让,但看见哪个落后太多的也会无声地帮衬一下,当然不包括何天依。 毫无悬念的,丁落声胜出。 “哇,落声哥哥叠得好高啊。”将军一脸钦佩,其他三个小孩也露出同样的神色。 “谁的最低?”何天依问,她有一种隐隐的不好预感,前几次她用手指头料想也知道他是故意让他们的,可他现在为什么又要赢? “天依姐姐,是你。”大王说。 何天依一愣,她的直觉还真是准,只是不知道他会要求她做干什么,她又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听到他带笑的声音说:“我想要天依姐姐亲我一下。” “不行。”她马上拒绝这个要求,“这个不行,换个别的。”在众目睽睽下让她亲他,让她情何以堪,当然没人的地方也不可以,毕竟,她和他才谈恋爱几天,呃,也不是时间问题。不想了,再想会让自己走进自己的圈套的。 “那我亲你一下?”他换个要求。 “也不行。”这有区别吗?无耻。 “天依姐姐,你不是说愿赌服输吗?”将军一脸懵懂又正义地为丁落声鸣不平。 何天依:“……”搬石头砸自己的后果,真是一言难尽!她干咳了一声,一脸正经,“愿赌服输也是要分时候的,如果要求过分的就不能答应,赢的人只能提输的人可以接受的要求。” “这个要求过分吗?”丁落声问,然后对众孩子摇头。 众孩子十分上道地跟着摇头:“不过分。” 何天依威胁地说:“你们要是觉得不过分下次你们自己出去玩,千万不要求我。” 众孩子才露出忧愁的眼神,就见丁落声对他们微微一笑:“天依姐姐不带你们去玩落声哥哥带你们去,而且只要落声哥哥去天依姐姐就会去。” 众孩子马上喜笑颜开。 “天依姐姐,愿赌服输。”小蜜蜂的戈倒得很快就像龙旋风。 何天依期期艾艾:“我说了这个要求不行。”小蜜蜂,下次背不出九九口诀就让你背十八遍。 大王也跳到丁氏阵营:“可是这个要求不过分。” 将军叶子帮腔:“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何天依默默为自己默哀,她的兵全部投敌了,但要她投降,做梦。她就坐在那儿干耗着,看他能把她怎么样。 丁落声看她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表情,知道她是准备耍赖了,笑了笑,眸中狡黠,忽然伸头过去在她侧脸轻轻吻了一下。 何天依:“……”当场化石,瞬间面红耳赤。 更悲催的是她听到她的兵欢喜的鼓掌:“哦,天依姐姐脸红了。”谁来挖个地洞把她塞进去! 丁落声却望着她笑意深深,一下也不错眼,好一会儿才替她把这场面收拾了:“好了,不要笑天依姐姐了,我们继续叠。” 他这不是帮她收拾场面,而是继续给她挖坑,她立即置身事外:“你们玩,我休息一下。” 好在没人勉强她,她也只是在一旁听着,不过现在输谁赢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了,她的心早就因为刚才那轻轻一吻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在这里玩自然要在这里吃了,因为没有预料他们会来,所以菜不多,丁落声提出和何天依去买,何天依还是觉得别扭,可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到了市场她感到更别扭,丁落声拉着她的手,温和地问她想吃什么。她忽地想到,寻常的夫妻也是这样子。心里也茅盾,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 她选了一些自己爱吃的,也让他买些他爱吃的,又买些孩子们爱吃的,整整买了几大包。 这一回厨房里的气氛比上次温馨多了,何天依把西红柿洗干净,丁落声拿去切。切了几块他顺手塞了块进嘴里,感觉味道不错,问正在洗葱蒜的她要不要吃,她说不用,然后他用手捏了一块凑到她嘴边,她只好张嘴,他笑了下继续回去手起刀落。 神父在门外望着两人的背景,嘴边染上一丝微笑,眸中透着睿智的光芒,或许此时她正在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 包厢里有人拿着话筒对着电脑屏幕,鬼哭狼嚎,桌面上一片狼藉,几个神智半清的人还在摇骰子。 安萍撑着身子在沙发上站了起来,歪歪扭扭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给江文成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江文双接回去。这个电话她实在不得不打,江文双已经去厕所吐了两三回,回来又接着喝,打死都不肯放开酒瓶。她已经连续喝了几天了,再这样下去非出问题不可。 她们劝不听,只能让她哥哥出马了。 江文成接了电话立即拿了钥匙去车库,一路直奔而来,脸色阴沉不定。 江文双已经几天不回家了,跑到安萍家住了,打电话过去也是没说几句就挂了,每次听声音都像在睡梦中,如今看来她一直都在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江文成走到安萍说的包厢,一手把开门,呛人的烟酒直扑过来,他眼神凌厉的走了进去。 还几个人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下,只有江文双毫无知觉,正仰头豪气地往嘴里倒啤酒。 江文成伸手夺过酒瓶随手一扔,架起她就往外走。 江文双尚有意识,醉眼迷蒙的转头看到是自家哥哥也不吵闹,任由他负着自己,呵呵的笑:“哥哥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我还以为你跟落声一样被何天依迷得魂都掉了,竟然喜欢那个瞎子,呵呵,原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啊,我是你妹妹,你当然不能不管我,跟我没关系的人就恨不得永远消失我眼前,哈哈。”她放声大笑起来。 江文成忽地停步,黑眸深不见底,然后侧着头问:“你认识天依?” “天依天依,叫得多亲热。”她笑意不减,用手无力的拍在他身上,“哥哥,我知道你也喜欢她,但恐怕现在没你的份了,她那么人见人爱早就被别人抢去了。不过你不用灰心,如果她知道咱们家那么有钱说不定会喜新厌旧对你投怀送抱,到时候就是你的机会了。”原本她以为哥哥房里放着的那条项链是送给自己的,可是她等啊等,等到项链不见了她才知道不是给她的。想起姗姗形容哥哥对何天依的维护,她第一时间就想到项链送给了何天依,假如哥哥不喜欢何天依就不会送出那么贵重的东西了。 虽然她的话不堪入耳,但和一个醉酒的人争辩是愚蠢的,江文成只是一言不发地夹着她继续走。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他不说话,她却不满了,“是不是你也对自己没有信心啊,哈哈,我们兄妹都是悲哀,都得不到喜欢自己的人,而且他们却凑成了一对,真是讽刺。 第150章 她说着眼前一亮,迷蒙中望见即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仿佛是丁落声,即时举手抓住那人的衣领:“你终于来找我了?你喜欢我的对不对,你跟那个瞎子在一起只是做戏给我看的是吗?我就知道是这样。”说着就要扑过去。 那个男子先是傻眼,接着赶紧解救自己的衣领:“小姐,你认错人了。”可是解救不太成功。 “双双,别闹了。”江文成皱眉,伸空着那只手去捉住她的手,几经努力,那个男子总算成功保住自己的衣领,可是已经皱巴巴的了。 “神经病。”男子骂了一句匆匆地走了。 “别走。”江文双想去追,却敌不过江文成的武力。 “他不是丁落声。”江文成冷静地告诉她。 “不是我也要追他,没有我想得不到的东西。”她徒劳地挣扎,江文成强硬是把她带了出去。 回到家里又是一阵闹腾,家里长辈全员出动的到江文双的房间七手八脚的忙活,有人赶紧准备蜂蜜水给她喂下,有人帮她把鞋子脱落,一边给热毛巾给她敷额擦脸…… 江文成看忙得差不多了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镜子前面沉思。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如果当初他没有任由事态发展,帮助她或竭力阻止她,或许事情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也许他真的高估了自己的妹妹,她还没有真正长大,他却不似从前那样爱护她了!他可能真的做错事了。 不过庆幸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太多的动作,因为事关何天依,假如恰巧帮了她会让自己陷进两难的地步。 想到何天依,他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半。凝神片刻,他拨了何天依的电话。 这是何天依这样多年来接到最晚的一个电话,顿时各种猜想,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熟人知她习性,一般不会在十点后打电话来。 “喂你好。” “是我,你还没休息吧?” “快了。”还有半小时,她已经听出来是谁了,“有什么事吗?”没事不会那么晚打过来。 “嗯,我想明天跟你见个面,有些要紧的事要跟你说。”他也不问她明天是否有空了,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 何天依犹豫了,她已经和丁落声约好明天早上去划船了,不可能中午抛下他去和阿成见面,更不可能带他一起去,那种武打地面她又看不到,还是免了吧。可听阿成的意思好像事情很重要,而且阿成帮过她那么多次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天依?” “好吧,明天什么时候?”明天只能打电话给丁落声告诉他自己明天没空了。 “明天中午,我十一点半到你们小区去接你。” “你到我家小区的南门那边的路口接我吧。” “好。” 第二天,何天依正拿着电话踌躇,不知道用哪个借口和丁落声说,丁落声的电话却打来了,告诉她今天临时有点事,不能过来了,改天再去划船。 何天依颜开七尺,莫非他在她手机装了监听器不成?当然这是不可能是的,她更愿意把这个比喻成心有灵犀,知道她烦恼,他即时就替她解决了。 她按照自己的脚程算好了时间到约定地点,通常她和别人约好都会提早十到五分钟到,杨华那次例外。 现在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十一半点,她在等待时间里寻思,阿成会有什么事找自己呢?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关于她的眼睛。 才有了这个念头,就听到阿成喊她了,原来喜欢提早的不只是她自己。 江文成把何天依带到一间粤菜馆,不知是喜欢吃粤菜的人多还是这间餐厅的做的菜不虚名,这里竟然满座了。 何天依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江文成提前预约了位置,她只知道这间餐厅是专门做粤菜的。 两人在靠窗的卡座坐着,阿成得知她除了喜爱吃甜之外对其他吃的东西并没有避忌,自己做主点了几个他觉得不错菜,还点了些广东甜品。 这间餐厅客如云来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菜出得非常有效率,凳子刚坐暖菜就上了。 江文成把一只鸡腿夹到何天依的碗里:“试试这个,这里的招牌菜,白切鸡。” “谢谢。”何天依说,待到她吃到嘴里才知道是只鸡腿,觉得江文成对她的好又多了几分,感慨自己认识他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一千八百件好事才有了今生的偶遇! “以前吃过粤菜吗?”江文成给自己也夹了一块鸡肉吃。 “好像吃过,但没有专程来粤菜馆吃过。” “以后有机会我做给你试下,我做的粤菜吃过的人都说好。” 呃,她和他好像没有那么熟吧,她真跟去吃他做的菜不太好吧,她还是不置可否吧:“听你这么说你应该很喜欢吃粤菜吧?为什么?” “因为我是在广东那边出生的,一直在那边待到六岁才回来。” “原来如此,你怎么会在那边出生呢,因为你爸妈在那边工作吗?” 江文成微微敛神,声音平静无波:“因为当时家里出了一些意外,我妈迫不得已到那边去了。” 一些意外出了六年才平息,想必非同小可,但他没有明说是什么事,就是不愿让别人知晓了,不过她无心窥探别人的隐私:“哦你可以把在广东的生活当成一种经历,至少你在不同的地方生活过,不像我,虽然搬过几次家但都没出过a城,井底之蛙说的就是我。” 江文成清朗的声音传来:“以后只要你想去哪儿,告诉我一声,我带你去。” 何天依估计自己上辈子一定不只做了180件好事,而是365件,件件感天动地。 如果江文成知道何天依的内心独白,不知道会做什么感想。 菜过五味,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江文成才切入此次目的:“天依,你是不是跟那个丁落声在一起了?” 被发现了?虽然何天依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歹也没有否认。 “你应该不太了解他,人吊儿郎当的,并不是个好人选,他配不上你。”他查过丁落声这个人,望远集团董事的独生子,留学归来就进了自家公司,上班对他来说就跟打酱油似的。上进过一段时间,人人都以为他终于开了窍,谁知他后来竟然连酱油都不打了,只吃喝玩乐。 何天依愕然睁大眼睛,全世界都知道她配不上丁落声,第一次听说丁落声配不上自己的,她在心里对江文成表示成分感谢。但她对丁落声这个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做事有自己的主张,虽说对她耍过几次无赖,也不伤大雅,没有江文成说的那么浮夸。 “可能是因为你跟他不熟吧,所以有那种错觉,如果你跟他接触多了就不会这么想了。如果他是那种不着调的人就不会选我了,他比我想像的更坚持稳重。”虽然江文成对她好,但她也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不管如何她都要替丁落声说句话。 江文成当然不会认为何天依配不上丁落声,在他心里,她是最美好的,只她喜欢的,就没有她配不上的,唯独丁落声不行。他品行不好,不知上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顶得住压力和她走到最后?他不希望她受伤害。可他不能直白地告诉她这些,只是说着那些和别人一样千篇一律的话。 “虽然他现在能坚持,可是以后却很难说,他这样的家庭身世,你可能跟他不会有结果的。” “也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没有结果,但我会跟他坚持到最后的。”她神色坚定,嘴边浮起一丝笑意,“正是因为我的幸福比别人来得艰辛,所以我更要坚持自己。”她没有告诉江文成知道自己真实的想法,是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 江文成说不出话,此时的她仿佛正发着光,引人注目,他忽然没有了劝诫的念头,心里有一种以她为荣的骄傲。 这时何天依的电话响了,她从包里翻出来接听:“喂你好……那么快回来了啊……放心吧,就算忘记你我也不会忘记你的礼物……再见。” “什么事?你朋友找你?”江文成漫不经心的问。 何天依笑笑摇头:“不是,是我跟我学教钢琴的一个学生,她刚旅游回来,给我带了礼物,让我明天不要忘记去她家里,明天是我教课的日子。” “哦,你学生应该很喜欢你吧。”江文成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手机上,若有所思,“你的手机应该用了很久了吧,能给我看一下吗?” 何天依对他突然要看她的手机感到奇怪,还是顺手把手机递了过去,她的手机没有什么秘密。 这是一部非常普通的诺基亚手机,黑色的机身,大概是因为用久了,按键已经有些掉色了。 江文成先是翻开通信录,然后退出进入通话记录,其中有个通话次数最多的电话号码,他看了两眼,按了返回键,把手机还给她。 吃完饭,江文成又把何天依送回原地,在她离开前,他又把她喊住:“你出国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第151章 其实何天依也不知道。 “现在在考虑哪个医院呢,到时决定好了办手续就可以去了。” “这样啊,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一定一定,需要帮忙我第一个找你。” 江文成望着她略带笑意的脸,也微笑:“好,你回去小心点。” “你也一样,再见。”何天依摆摆手,转身一步一步往前走。 何天依回到家,想到江文成刚才问的事,实在羞愧,自己谈几天恋爱就什么都忘记了,还不如别人对自己的事上心!无论如何她都得过问一下。 她拿起电话拨了爸爸的电话,那边响了一会儿才接。 “喂依依,有事吗?” 她轻轻拍了下沙发,俏皮地说:“没事就不能打给你了吗?” 江建浩柔和地笑了:“当然不是,爸爸只是随口问一下。” 何天依也笑了笑:“爸,你现在工作忙不忙?” 江建浩放下手中的笔,瞥了眼台面上的文件:“这段时间比较忙一点,过段时间就好了。”为了手上的项目提前做好,他现在算了日以继夜了,不然到时真的要出国就脱不开身了。 “爸,你总算那么忙,到时我要去国外看眼睛你有没有空陪我去?”她很怀疑。 “你别多想,爸爸一定会陪你一起去的。现在美国那边已经联系了几个很好的眼科医生,只是还要再考察一下,这样我们把握会大一点。过几天我先让你妈跟你去把护照先办了,到时签证就可以过去了。”她还没问,江建浩自己就交待了。 她由衷地说:“谢谢爸。” 江建浩却不高兴了:“谢什么,我是你爸,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以后别说这种话。” “好。”她答应着,“爸那你先忙吧,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忙,我不打扰你了,你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再见。” “再见。” 何天依一听说自己的事有眉目了,晚上何婉回来的时候就立马就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她相信何婉比她更开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何婉听了眉眼舒展了不少,什么糟心的事也比不上这件事重要。 何天依自己也是喜不自胜,想到可以看见就控制不住地开心,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说往后会发生的事:“我们都不懂英语,到时去到美国就是鸡同鸭讲了,爸应该也不会多少,你说到时要不要请一个翻译?不过听说翻译很贵的,如果请一个又要一大笔钱,这可怎么办?” “别小看你爸,他比你想像中有能耐,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白在外面混那么多年了。”何婉不以为然。 何天依点头,也是,她要对自己的父亲有信心,可又担心起别的事:“在医院的事是解决了,但是咱们要出去逛街怎么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我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小乐,她之前提过去美国的事,应该对那边挺熟悉的。” “我们去那边是看眼睛,你当是旅游啊,还要熟悉地形?”何婉说,瞥了眼她放在台面上的手机,“你的手机很久没充话费了吧,我看看还有多少话费。”拿了起来查话费。 她怔了下,竟然有两百多块钱话费:“怎么有那么多话费,是你自己充的还是你爸充的。” 何天依在心里偷笑,脸上也笑:“是我自己充的,充一次能用半年了,这样就不用那么麻烦隔段时间就去充了。”她是不能告诉母亲话费是丁落声充的,最少现在不能,如果让母亲知道大概也离她和丁落声分手不远了。丁落声给她充话费也是很偶然,前天他给自己买电话卡也顺便给她买了,还一买就是两张,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充个话费而已,何婉也没什么意见,拿着她的手机翻看了几下就把手机放了回去。 第二天,何天依踏上了去往庄家的公交车。 何天依这个早上不是来教钢琴的,而是去听庄子悦说沿途故事和听她介绍礼物的。 庄子悦房间。 她喋喋不休地数着她去了西班牙哪个地方,什么莫斯科巴塞罗那马德里等,看了很多漂亮的房子,也看了传说中的斗牛,很多地方何天依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却听得很认真,旅行对于她这个连a城都没出过的人是一种奇妙的向往。可是即使她能去到又如何,对一个瞎子来说哪里都是一样的,因此她对去美国更加期待。 庄子悦说完她的旅行说礼物,最多就是手绘的陶瓷工艺品,还有其他实用的东西,一大堆吃的。她家里人人有份不但只,连丁家兄妹以及何天依和教堂的一众小孩也有。一听就知道份量不少,何天依想不通她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回来的。 庄子悦把一个个小玩意儿分出来,说是给教堂的小朋友的,又单独把一对手绘的小人偶放何天依手里,接着往她怀里塞了一只粉色的背包,也是送给她的。 何天依用手抚摸了下,背包手感柔软,闻着并没有普通新包那种特有的味道,她知道这个背包肯定价格不低:“这个包也不用了,你自己留着背吧,我的背包还能用个两三年呢。” “这个是大人背的包,我不要背,我也买了一个自己背的。”庄子悦拿着同样是粉色的童装款背包所扬了扬。 这还不简单:“那等你长大了再背。” 庄子悦神色嫌弃:“我才不要,等我长大了这种款式都过气了,别人一看就会笑掉大牙,我可不要做这种蠢事。”出去旅个游而已,这话是越说越有水平了呢,“天依姐姐,我那么辛苦的从西班牙带一个包回来,你若是不要的话你心里过意得去吗?你对得起我吗?好吧不要就不要,反正奶奶她们都知道这个是送给你的,我跟奶奶说去。”作势就要走了。 何天依一把拉着她:“……”竟然无言以对,有钱就是任性,“这包我要了。” 庄子悦望着她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奶奶就是这么好用。 —————— 江文成目不转睛的盯着手边的文件,一只手端起咖啡举到嘴边慢慢喝了一口,看完又翻了一页,咖啡仍然未放下。 这段时间已经忙成狗,很多事情还未来得及处理,昨天去见完何天依他又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忙个天昏地暗。 台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伸手摸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稍作思考他就接了。 “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出来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一个清润的女声说,干脆利落。 “你是谁?”江文成冷冷地说。 “如果你知道了并不会希望我打这个电话,见到我你自然会知道我谁了。”她不紧不慢的说,似乎语气十分笃定。 他想了片刻:“你在哪里,我过去。” 她说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他也把电话收起来,把未看完的文件推到一边,就走出了办公室。 “江总,这有两份文件需要你现在审批一下。”秘密刚好走到门口,连忙把他喊住。 江文成停得脚步:“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拿去给董事长看。” “好的。”秘书点头,看着江文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去到约定的地点,跟着服务员到了指定的台号,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长发女人坐在那里,双眼望着面前的果汁杯,她脸上虽然有着岁月的痕迹,却有一股怡然的气质。看到他来,目光淡定的看了他一眼。 “先生请问喝点什么?”服务员看到他坐下后礼貌地问。 他抬头:“柠檬茶,谢谢。” 那个女人与他对视:“很抱歉要你跑一趟来,但有些事我还是希望和你说清楚。”声音不高不低,视线也一直没有移开,“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去找天依了,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他吃了一惊,愣然地看着她,心底已经有些了然:“阿姨?”如果没有犯错,她就是何天依的妈妈。 何婉淡淡地说:“你不用叫我阿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我不管你接近天依是什么目的,都希望到此为止。我们平静的生活了十多年,不想因为你的出现而改变。” 江文成不愿意:“我不会告诉她我是谁。” 何婉轻轻地摇头:“时间久了,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知道些什么。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离她远远的吧,那样对谁都好。”她不想与他扯上关系,但他毕竟曾经帮助过女儿,所以她现在没有气急败坏。 江文成讶然,她的叹息中有着无尽的无奈,他的出现真的不应该出现吗?可是,他并不后悔。 “阿姨,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带天依去国外看最好的眼科医生,或者她会有机会复明。”他并不相信何天依编给他的谎言,觉得是何婉从中拒绝了他。 何婉笑了笑:“我知道你对她好,但她去国外治疗的事你不用担心,她过段时间就会去美国那边治疗了。” 江文成看她语气笃定,将信将疑,她们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关系与人脉?猝然,他想到了什么。 第152章 “今天非常谢谢你能出来,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希望你记住,不要再跟天依见面了。”何婉说完就喊了服务员过来结账。 江文成在钱包里拿出张一百块,把正要从他身边走过的服务员拦住,把钱递给她。 何婉见状也没有多说,似是低着头点了下,提着包站起来就走。 江文成把目光投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下午四点多,何天依一手提着一个鼓得有点夸张的袋子从庄家走出来,一手拉着庄子悦。 “我现在是不是更像去购物回来的?哦不,是打劫回来。”她问 庄子悦晃着拉她的手:“天依姐姐,你想像力太丰富了,一看你就是弱质的纤纤女子,手上拿着那么多宝贝,别人打劫你还差不多。”看来人还是应该多出去旅行,见识广了,知识也广了,口才越来越好。 何天依正要夸她两句,背包里的手机响了,只好放开庄子悦的手放了一边背带,在庄子悦的帮助下把手机拿了出来。 “喂天依,你还在庄家吗?”是丁落声,他这两天都特别忙,昨晚已经打电话跟她说过今天也不能过去找她了,如果下午事情早结束就可以去接她。 “刚刚出来,已经在去公交站的路上了。” “你在那里等我,我过去接你,很快。”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何天依:“……”不用了,能不能等我说完! “谁啊天依姐姐?”庄子悦盯着她的脸问。 “是落声哥哥,他一会儿过……来接我。”何天依把手机放回背包,重新上路。 庄子悦狐疑看了她一眼,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叔,觉得这个距离说话还是在安全范围的,然后才说:“落声哥哥为什么来接你?他不是跟我我哥哥在一起吗?” 何天依:“……”苦笑,想像力丰富可能真不是件好事,“那个,子悦,是我误会他们了,他们不是同性恋,不好意思啊。” 庄子悦的脸比何天依的更苦,她可是为哥哥们担惊受怕了几个月,也早睡了几个月,每当想到他们的事她就无心玩耍了,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她真“呜呜”地哭了,无奈没有眼泪:“天依姐姐,你害我吃不好睡不好,你要赔偿我的损失。”其实她早就知道庄子航和丁落声不是同性恋了,现在无非是想讨点好处。 何天依自知酿大祸,岂有不答应:“说吧,你要什么赔偿,就算你提出把你表哥介绍给我也不会拒绝。”就是不知道丁某人同不同意。 然而首先不同意的竟然是庄子悦:“天依姐姐,我两个小表哥才十多岁,你想老牛吃嫩草,我舅舅他们不会答应的。”她笑嘻嘻的,然后说自己的要求,“我要你带我出去玩三次。” 三次啊,好像还不少呢,何天依犹豫。 庄子悦也犹豫:“我要不要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认个错,谁叫我误会了哥哥那么久……” “成交。”何天依欲哭无泪,今天已经被这个小屁孩威胁两次了。 庄子悦眉开眼笑。 到了公交站,因为要等丁落声,何天依让庄子悦先回去了。 庄子悦走了几步,又跑了过来,低声问:“天依姐姐,你是不是喜欢落声哥哥?” 何天依也压低音量厚脸皮的告诉她:“落声哥哥也喜欢我,但这件事你要像你哥哥和落声哥哥是同性恋那件事一样保密,知道吗?” 庄子悦似懂非懂是点点头,才和迈着小脚步蹦蹦跳跳地走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太聪明了,何天依感叹,不知道自己七八岁的时候有没有这么聪明伶俐。好像没有,那时的她整个人都沉淀在失明当中,只感觉人生一片黑暗,除了悲伤哭泣就是茫然无措。 她慢慢地陷进了回忆中…… “小姐,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银行吗?”耳边忽然听到有人问,她不确实是不是问她,因为那个声音离她有点远,她没做声。 “小姐?”那个人又问了一遍,是个甜美的女孩声音。 何天依把脸转过去疑惑地回了一句:“你在跟我说话?” 声音甜美的女孩笑了笑:“是的,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银行吗?” 何天依猜想,那个女孩应该是在车上的,为了说话方便她走了过去,停在路边:“好像前面第一个红绿灯的左边有个中国银行。”她指了下右边。 “是吗?”那个女孩笑着更深,她确实是在一辆小车上,她坐在后座。就在她这完这句话的同时前后车门同时打开,她和副架座的另一个女孩走出来。 何天依感觉到不对路,即时想着退开,但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女孩一把抓住她,拼命往车子拉去。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何天依也奋力拼搏,使劲甩开她们的钳制,弓着身形往后退,真被庄子悦说中了,她被打劫了! 两个女孩什么都不说,只是用力拖着她,企图着把她塞进车后座。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何天依大喊,因为挣扎手中的袋子掉落在地上,散了一地。 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两个女孩听她听救命就更着急了,红着脸换方法,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面推,何天依已经被推到了车门口,胡乱中她抓到了车门,然后紧紧地抓着不放手。 两个女孩已经心急如焚,再带不走她有人来帮忙她们就麻烦了,更加着急地去掰她的手。 “天依。”一个又惊又急的声音传来。 这个有人喊何天依的名字两个女孩害怕得心都跳了出来,这时候逃命要紧,最后用力一搏,掰开了何天依的手,却不往车里塞,而是将她往外一推,然后火速跳上车,开车的人立即踩油门飞驰而去。 何天依扑倒在地上,右手腕处火辣辣的,心还在狂跳,惊魂未定。 “天依。”丁落声奔过来,满脸痛色地把她扶起来,“你怎么样了。” 这时谁也没有留意到,有辆车子在他们旁边停顿了一下,即时奔驰远去。 何天依胸潮微微起伏,还处在茫然惊恐中,要是丁落声来晚一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没事了,有我在。”丁落声看到她这样子,不安的把她拥在怀里,没料到他们的第一个拥抱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又是一阵揪心。 何天依闭着眼睛,在他的安抚下心绪缓和了不少,哑着嗓子说:“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抓我?如果不是你,她们已经成功了。”那些人不知道是有预谋还是碰巧遇到她,假如是碰巧也罢了,若是有预谋,那主谋会是谁?她和谁也不曾有过恩怨。不知道是谁就麻烦了,以后她独自出门恐怕就有去无回了! 丁落声听她说话心终于安心下来,安慰她:“别想太多,她们大概是一直在寻找目标,只是你不幸凑巧到而已。”他拉开与她的距离,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果然发现她的右手擦伤了,“你的手受伤了,先去包扎一下子吧。” “礼物。”何天依喊住他,“先把礼物捡来起来吧,是子悦从西班牙带回来送给我和几个孩子的,可能现在已经烂掉了。”她弯腰寻索。 “我来吧。”丁落声把她扶起,蹲在地上捡拾,“礼物包装得很好,没有烂。” 安萍开着车,墨镜后的目光阴沉不定,车子只是在刚起跑那一会儿开得飞快,发现没人追上来就慢了下来。 “你们俩真没用,连个瞎子都搞不定。”她埋怨道。 坐在副架座的女孩说:“本来我们以为把她骗过来拉她上车就可以了,谁知道她力气那么大,她抓着车门的时候吓死我了,要不是我们后来用力的推了她一把,我们就逃不掉了。” 安萍不说话,皱着眉头,不是因为那个女孩说的话,而是她发现后面似乎有辆车子跟着,那车子还有点眼熟,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思一转,她加速起来,但那辆车子也已经加速追上来,她快,那辆车子更快,已经和她并排而行。 那车子的车窗落下来,露出一张她熟悉的脸,对她冷冷的说:“停车。” 她不由心虚,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只好减缓车速,停靠在路边。 她心中忐忑不安,就听到车窗外声音传来:“下车,你们也下。”那话是对另外两个女孩说的,她和她们对望了一眼,只得下车。 江文成面色暗沉地站在三人面前,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安萍,今天天依安然无恙,我看在文双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只是从今往后,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第一个找你,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扫了眼另外两人,“至于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三个人听着他的话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睛转到别处,就是不敢看他。安萍毕竟平时横惯了,稍稍抬头瞧了他一眼,低声说:“我们没有要把她怎么样,只是想吓一吓她而已。”声音大高了些,“她抢了文双的男朋友,害得文双不开心,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天天喝酒放纵,都没有心思上班了,我们只是替她不值。”她只是想打一顿何天依,替江文双出气,现在当然要把话说轻些,反正现在除了她们三个谁也不知道目的。 第153章 这件事她们策划好了就立即行动,早上在何天依住的小区不好动手,下午才找到了机会,谁知道出师不利…… “你不用颠倒是非,是不是文双的男朋友你心里清楚。作为她的朋友你该做的不是迁怒他人集结伙伴去伤害无辜,而是劝她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早日放下才是正确的。”他虽然这样说,却不指望她会这样告诉妹妹,不再看她们一眼,转身就走,在上车前,他又淡淡地开口了,“还有,真的只是想吓一吓天依的话是不用掳她上车的,你无需再辩白,今天的话我希望你记住,我言出必行。” 看着他的车子淹没在车流里,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江文成的目光是箭,她们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安萍咬了咬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江文双。 江文双此时正靠坐在床头,左脚搭右脚,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烟,抬起头向上吹出一条白色烟雾。 听到手机响,她侧过身用右手拿过梳妆台上的手机,懒懒地接听着。 “文双,我和小陆她们今天本来去抓那个何天依替你教训一下她的,但是没得手,在路上被你哥哥知道了,他警告我以后不准找她麻烦,你哥哥回去不会骂你吧?哦对了,你哥哥是怎么认识她的,我看她在你哥哥心里的位置好像很重要呢。”先前她只顾着害怕,现在才考虑到这个问题。 “她那么神通广大想认识个人还不容易,让别人对她死心塌地更是轻而易举。”江文双讽刺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今天麻烦你了。” 扔了电话,她把烟凑到嘴里长长地吸了一口。 江文成进到她房间里梳妆台的的烟灰缸已经掐满烟头。 她抬头看了一眼江文成,笑着说:“哥哥,你来了,坐。”她用下巴意示他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又吸了一口烟。 江文成伸手把烟夺了放在烟灰缸掐灭,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开了窗,才又走了回来。他脸色沉凝,明明有很多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很心痛,但却不能纵容她胡作非为。 “双双,今天安萍带人去拦截天依,这件事你知道吗?”他还是开口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是不是我做的。”江文双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准备点上,被他一手拿走,连同烟盒,她只得无聊地一下一下地打着打火机,“是我做的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她不知好歹的跟我抢男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得上别人……” “双双。”他打断她的话,语气沉沉。 她却不以为然:“怎么,哥哥是要骂我吗?我好歹是你妹妹,你却帮一个不相干的人。醒醒吧哥哥,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她又不知道,你为她做得再多她也不会知道,更不要说喜欢你。”她瞥了江文成一眼,嘴角翘了下,“要不这样,你去把她抢过来,你要何天依我要丁落声,一举两得,咱们兄妹就再也不用为这件事烦恼了,哥哥认为怎么样,哈哈。” 他叹了一口气:“双双,放下吧,丁落声并不喜欢你,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值得吗?” “那你呢?”她反问,“何天依也不喜欢你,你还处处维护她,甚至不顾兄妹之情来指责我。” “她喜不喜欢我都一样,我在心里她跟你是一样的。”他望着她,目光郑重,“如果你还当我是哥哥,以后不要再伤害她,当哥哥求你了。”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走出了房间。 她愣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哥哥竟然对她说出种狠话。他真的变了,不是那个当作心肝宝贝一样疼的哥哥了。为什么?何天依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抢了她喜欢的人,连她的哥哥也不放过。 泪水从脸上滑水,她将手里的打火机狠狠地往对面的墙壁砸过去,“碰”的一声响起。 罗玉洁听到响声匆匆跑了过来,看见女儿泪流满面,心一痛:“怎么了双双?” “妈。”江文双抱着她失声痛哭。 何婉回到家的时候何天依正在摘空心菜,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醒目的纱布。 “怎么了这手?”还能轻松地摘菜,应该也不严重。 何天依笑了笑:“走路的时候绊到砖头,不小心摔了一跤,只是有一点擦伤而已。” 何婉也坐下来帮手:“什么叫而已,你还嫌伤得不够重啊,下次再摔了我只好天天陪你出门了。” 这可把何天依吓坏了,赶紧说:“妈你这笑话太冷了,这大热天的连风扇都不用开了!唉妈,你不用大惊小怪,平常人摔跤都很正常,我摔个跤就更正常了,你那么英明神武,不会连这个都想不到吧?” 何婉悠悠地说:“你是怕我跟你出门?你最近都出去干嘛了?” 何天依的心砰砰直跳,她的妈太醒目了,果然是聪明的女儿没有笨的妈!她摆出一个最寻常的表情:“何大美女,你又胡思乱想了,这可不好,你想多晚上就睡不好,睡不好这容易老,变老了以后我跟你出去别人知道你是我妈不会说你是我姐姐了。我出去能干嘛,不就是和几个小屁孩子背背书教子悦弹弹琴。”顺便和丁落声谈个恋爱。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何婉说:“我说两句你就给我来一火车,小小年纪就这么唠叨,小心老了以后没牙吃肉。” 何天依悄悄舒了一口气。 何家院子里,何天依提着花洒正在淋花,丁落声说下午带她出去,上午她就照顾花草。 想到那天她把他忘在门外的情景,嘴角弯了弯,如果不是他出声,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才把他记起来。 “嘚嘚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愣了下,不会那么巧吧,才想到他他就来了? “谁啊?” “江文双。”门外的人直接报上姓名。 这下她彻底愣住,江文双找她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丁落声的事?听这语气是想找她打架不成?要找也应该找丁落声才是啊?不过她却并不怕面对江文双双,在整件事情中她们两人算是公平竞争,她没有亏欠她。 她慢慢移步过去,打开门。 江文双看了她一眼,一步踏了进来,她顺手把门关上。 江文双转头盯着她看,面色不善:“昨天的事是我朋友做的,但我今天不是来道歉的。你没被她们教训是你的运气好,就算被教训了也是你活该。”冷笑了一声,“不要以为落声选择了你就是你赢了,你以为你能进得了丁家门,哼,以后有你哭的时候,我会在旁边配合你笑的。” 听到昨天的事是她朋友做的,何天依的情绪激动起来:“我还不知道我活该在哪里?难道就因为落声选择了我?如果是这样你也是活该。成王败寇,你没有权利打任何人。”昨天那种恐惧感现在想到还会忍不住颤抖,她根本不知道生命安全被威胁的无助,“我进不进得了丁家的门我自己也不敢保证,但我可以保证你一定进不了,所以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先想法办让自己开心吧。”她从来没有被嘲笑过别人,如今是真的怒了。 江文双果然面色铁青,气得发抖:“你不要得意。”她咬牙切齿,盯着何天依,“你只知道的装可怜博取别人同情,让全世界的人都可怜你。你以为落声真的喜欢你,你太天真了,他只是觉得你个瞎子新鲜好玩而已,他跟你不会长久的。还有,以后不在我哥哥面前装天真无邪,让他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你身上砸,把你当宝贝一样护着,你骗得了他可骗不了我。我不是个大方的人,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让,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否则,我疯狂起来连我自己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她说着朝门口走去,经过何天依的时候伸手推了一把,何天依猝不及防,踉跄地退了几步,幸运的是没跌倒,江文双却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出。 何天依还没回过神来,还在思索着江文双的话。她说她哥哥把好东西都砸在自己身上,还把自己当宝贝一样?她什么时候认识她哥哥了?常和她来往的人只有三个:丁落声,阿成,庄子航。似乎猜到了什么,她忽地定了神。 丁落声从后视镜看了何天依一眼,发觉她今天特别沉默,如果自己不挑起话头她就不说话,他伸了一只手过去握着她的:“昨天的事只是个巧合,你不要想太多。”他以为她情绪低落是因为昨天的事。 是不是巧合何天依心里清楚,但她偏偏口是心非:“我知道,我又没有仇家找麻烦,如果不是巧合我都想不出第二原因了。”她是没有仇家,她只有一个情敌,与他相握的那只忽然用力握紧。 她敏锐的感觉到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疑惑地问:“你手怎么拉?” “没事。”他笑着说,没事的他身上的痛还在隐隐作痛。 第154章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江文成找他打了一架,两人旗鼓相当吧,江文成的痛不会比他少。 昨天晚上江文成打电话给约了他,在郊外,他见到了江文成。 江文成如同第一次见他一般,一见到他二话不说就用拳头问候他,他也热情的回应,与江文成打得如荼如火,难分难解,直到两都累趴下躺在地上。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打架。”江文成躺在地上喘气。 “为了天依。”丁落声和他对头躺着。 江文成望着遥遥碧空:“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是因为文双。” “文双?” “她是我妹妹。” 原来如此,真是阴差阳错。 “她为了你失魂落魄要死要活自甘堕落,我是不是要打你一顿?” 这么说来好像有几分道理,可是又没有这样的道理。这么说江文成对他和何天依江文双之间的爱恨情仇一清二楚。 “我没有喜欢过文双,也没有跟她说过类似的话,我一直喜欢的是天依。” “我知道,你脚踏两船的话我拼了命也会把你腿打断,两条。” “这么狠。”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又说,“我对天依一心一意,你也没有打我的理由。” “我是先替她揍着,万一你以后对她三心两意就用来代替。”说得理所当然。 “如果我以后对她三心两意,不用你来揍,我自己动手。” 江文成半天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丁落声也沉默了,盯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他已经认定了何天依,绝不会让自己有对她三心两意的机会。 “这个世界对天依来说是美好纯洁的,她也一直生活在美丽编织的梦中,我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她要和你在一起不容易,我希望你不要让她受委屈。” “放心,从我决定跟她在一起之后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后路,不会让她为难,更不会让她受委屈。” 一时又寂静了。 许久,又听得江文成告诉他:“昨天的事,是文双让她朋友做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丁落声眸光微动,何天依伤得不严重,江文成现在又做了保证,他就暂时原谅江文双一次,再有下回,他不会对她留情。 “我们现在去哪里?”何天依问。 丁落声不答反问:“你听过广播剧吗?” “听过。”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去听广播剧?” 丁落声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嗯。” 何天依不解:“听广播剧在家打开收音机听就是了,还要专门跑出去听?”莫非他带了收音机?或是车上放了cd机? “下次再去你家听,我们这次是和一班人一起听的。”丁落声。 神秘兮兮的,不过她也不再问。 下了车,丁落声带着她商业街慢悠悠的逛了一圈,在一个楼梯口旁边有个长椅,丁落声让她坐在那里的等他一会儿,自己去买东西去了。 他很守时,果然一会儿工夫就回来了。 她闻到一股香味飘来:“你买爆米花了?” 丁落声一手拉她一手提东西:“你的鼻子那么灵,以后我在你前面都没有秘密了!” 何天依挑眉:“你当我是狗么,闻着就知道你有骨头?” 丁落声:“呃……我错了。” 他带她去的地方果然人多,她坐下没多久就感觉前后左右有人行走,不时传来嗡嗡的说话声,周围气息密流,应该是坐了不少人。 “这里是……电影院?”她没去过,小时候可能去过也没记忆了,但听母亲和温心描述过,电影院里面是一排排楼梯形排放的椅子,对着的前端是一个大屏幕,无论在里面的那个角落都能看到。 “嗯,在这里听起来跟广播剧一样。”丁落声把可乐爆米花拿出来。 何天依呆了呆,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她不曾想过的事,他却在一样一样替她实现,如此深情,她以后怎么偿还?她只顾着给自己今后留回忆,却把他忘了,没有考虑过他会怎样的痛苦,她是不是如温心所说,太自私了? 她是不是错了?她这样对得起他吗?现在和他分手还来得及吗?可是这么反复无常不是玩弄感情吗?到时他会怎么看她?连她都看不起自己!包括现在! 你要不要试着跟他拼一把,不要顾虑什么配不配什么家境优渥什么家庭普通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和他在一起?她问自己。 她沉侵在自己的的思绪中,电影里说些什么根本没有留意去听。丁落声看她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听得认真,但看表情又有些不确实,把可乐放她手里,把捏了颗爆米花递到她嘴边,她迟疑了下才吃了。 “我自己来。”怕他又继续喂,她赶紧表态。 “到我了。”他说。 “什么?” 他悠悠地说:“我刚才喂你,你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 “你想得美,又不是我叫你喂的。”她的脸微微发热,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伸手在纸杯里夹了一颗塞进嘴里,想了想,有些不自在的夹了一颗递过去。 丁落声愣了愣,嘴角翘起,低头张口。 湿热柔软的唇瓣碰触到她的手指,还能感觉到均匀的呼吸轻轻打在手上,她连忙缩回手,心蹦蹦跳个不停。 偏偏丁落声还要打趣:“还有吗?”听得直让人想打他。 她转头对他假笑:“有也不给你。”然后正襟危坐。 如此丁落声想吃只能自己动手了。 “听得明白吗?”他问。 “明白。”她说,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明白,原本她就无心去听,加上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就更加没有心思听了。 做一天和尚敲一天的钟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吧,现在想得再多也没有用。 听过电影,又到附近的小吃店吃东西,里面大多是很有特色的甜点小食。 他总是用甜品诱惑她!何天依暗地叹气,再这样下去她到时会不会真的不舍得离开他了。 因为觉得好吃,何天依还选了几样打包了回去给何婉,才和丁落声走出来。 何天依似笑非笑:“听说吃多了甜的东西很容易会胖,你看我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是吃吃吃,你是不是打算等我变成大胖子的时候好找理由跟我分手?” 丁落声恍然大悟的样子:“哦,谢谢提醒,这个方法好像挺不错的,我觉得可以试一试。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也打着这个主意跟我分手,告诉你,没门。” “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别人求都求不来,我怎么会想着分手,我又不是傻子。”不是傻子,是太理智了。 “你最好不是傻子。”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另有深意? 丁落声拉着她去看衣服,不是女装,是男装。 在一个装修得十分精致的服装店,他选了几套衣服,一套套试出来,然后告诉何天依,很好看。 何天依故意说:“就算穿上去跟天蓬元帅一样我也不知道啊,好不好看都是你说的。” 丁落声穿着新衣气宇轩昂的照镜子:天蓬元帅? 旁边的服务员听何天依的话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一看大主顾好像不高兴了,赶紧出来救场:“这位先生穿这套衣服特别合身,显得他身材修长气质不凡,跟你站一起特别相配。” 丁落声心中舒畅,这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何天依却笑嘻嘻:“我是他妹妹。” 服务员:“……”现在的人有几个妹妹愿意陪哥哥买衣服的?而且看那位先生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服务员最后还是眉开眼笑,因为丁落声就买了那套衣服。 他对何天依说:“像天蓬元帅也没关系,我以后就穿着跟你逛街,反正丢脸的是你。”然后又拉着她去逛了几间店。 在一间女装店里他终于停下来了,在里面精心挑了几条裙子交给服务员,带她到试衣间门口:“去试试。” 何天依一愣:“不用了。”转身就走,她总算知道刚才逛的是什么地方的。 丁落声一把拉住她:“你看了我试衣服,我当然也要看你试衣服,这叫公平。” 何天依自问:我看了吗? “难道你想我帮你试?”不等她说话丁落声不由分说把她推试衣间。 毕竟是第一次在丁落声面前试新衣服,何天依很是别扭,新衣服给人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她换好衣服磨磨蹭蹭地出了试衣间,站在那里低着头没动作,竟然感觉到紧张:“怎么样。” 丁落声上下打量:“不好看,再换别的试试。” 何天依转身进了试衣间,又换了另一件,但丁落声得出的结论还是不好看,她一连换了好几件,结果还是一样,不是颜色不好就是长短不合适。 旁边的服务员嘴角都快抽歪了,何天依的腰身纤细,配上她姣好的面容,明明穿每一套都恰到好处的让人眼前一亮,这都不好看,他的眼光到底是有多高? 第155章 何天依也怒了:“你懂不懂欣赏,那么多总有一件好看吧,怎么可能没一件都不好看?”她虽然不自恋,但女孩子哪有不喜欢漂亮的?温心试衣服把她夸得跟天仙似的,她知道没那么夸张,但也不至于那么差劲啊。她不由有些泄气,男子的眼光怎么能和女子的眼光比,下次还是坚决不和他一起试衣服了。 丁落声摸下巴,仿佛也是在苦恼:“我也在想,明明那些款式都不错,为什么就没有一件好看的呢?” 何天依也没挤兑他,进去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无精打采地把那堆试过的衣服抱出来。 服务员过去接手,就听到丁落声对她说:“这些衣服全部包起来。”她立即喜上眉梢。 何天依睁大眼睛,赶忙探前两步扯住那些衣服:“不用了,我们不买。”她算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不好看,明明是匡她把衣服都试完,这只狐狸。 服务员为难地看着丁落声。 “钱在我这里,我说了算。” “你要是买了你自己穿。”她总是有意识的拒绝他给她买的东西,不想以后欠他那么多,也不希望别人说她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的,当然吃喝那些她就不计较了。 丁落声不乐意了,给女朋友买东西天经地义,她却那么抗拒,那他们以后还怎么一起生活?她不打算以后跟他一起过吗? 两人各有坚持,后来各退一步,只买了一条裙子,事情总算圆满了。 之后丁落声又带她逛了电器城家具城日用品商场,谁说只是跟女孩子逛街累的,让他跟丁落声逛试试,何天依感叹。 当丁落声说再去灯饰城时何天依不干了:“下次再去吧。”她的脚已经发软了。 “累了?” “有一点。” 那就是了,丁落声目光一闪:“我背你吧。” 何天依吓了一跳,退后两步:“不用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众目睽睽的让人背,怎么也要为别人的大牙考虑一下吧。 丁落声不以为然:“你连跟我谈恋爱都不怕,还怕别人笑话我背你?这可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可以留着咱们以后慢慢回忆,你觉得不好吗?” 和他谈恋爱当然是需要有强大的心理的,外界带来的压力能把她压成驼背。不过他说得对,浪漫的事可以留着回忆,不过不是和他,是她自己。 和他在一起她已经够疯狂了,再疯狂一次又何妨?她眨眨眼:“你不弯腰怎么背我?” 丁落声望着她,脸上展开笑意浓浓,然后在她跟前半弯着腰。她小心翼翼地趴上去,双手轻轻扣着他的脖子,他的手也扣紧她的腿,站起来一步步往前走。 这是一条后街,人不多,但也偶尔有人经过,纷纷侧头而过。 再疯狂的人也会脸红的,何天依把头埋在丁落声的背后,不好意思抬了。 热气在两人之间升腾,她仿佛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的心咚咚乱跳,呼吸絮乱,只顾着脸红心跳了,哪里能感受到什么浪漫? 柔软的躯体贴在身后,时而轻重的气息喷落在脖子上,鼻尖下还伴着似的有若无的女孩特有的幽香,丁落声即使再镇定呼吸也有几次滞了滞。 “天依。” “嗯。”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这辈子是不会放开你的。” 何天依的心一颤,难道他知道什么?她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扣在他颈脖间的双手紧了紧。 两人的关系经过这一背,又亲近了不少。 何天依下车前,丁落声忽然问:“记得想我,晚上做梦梦到我也可以。” 何天依嘴一撇:“没时间想,我也不做梦。”逃似的下了车。 只听他在后面含笑的说:“小心一点。” 何天依头也不回地走了,当然不回头,让他看见她脸上可疑的红又要在心里偷笑了。直到走了很远,她终于回了一下头,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在又怎样,她又看不见。 她叹气,继续慢慢往前走。 “依依。”忽然有人喊她。 “妈。”何天依大惊, 何婉问:“怎么那么紧张,打哪儿回来啊?”听不出喜怒。 “我……去逛街了,还给你买了点吃的。”她把手里的袋子举起来。 “没把我忘了也是难得。”何婉把袋子接过去,“和谁去逛街了?” “今天和小乐她们一起去玩了,他哥哥送我回来。”何天依尽量心平气和,总觉得何婉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对劲,她回家一般不会经这个路口,绕得太远了。 “是吗?人家每次都送你可要好好谢谢他,下次他再来你至少请他到家里坐一坐。”何婉说,“你也真是的,人家好心送你,既然不认识路你也应该指点一下,你每次在这儿回去多麻烦。”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这样说了,何天依不淡定了:“妈,我……” “有什么回去再说吧。” 何家客厅,母女俩面对面的坐着。 “有什么要说的吗?”何婉的声音一如既往平和。 现在何婉一副要她坦白从宽的样子,如果想要蒙骗过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也不知道何婉知道多少,但她是决不能说实情的。那就真假参半啊,见机行事。 “我这段时间确实跟小乐的哥哥在一起玩,他那个人挺好的,也挺逗的。我之前只有温心一个朋友,现在难得有别人的人跟我玩得来,我也没多想,多些朋友也不错,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她最后开起了玩笑。 但何婉没笑:“天依,他跟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以后不要跟他来往了,对你对他都好。” 何天依脑袋轰一声,她果然知道了!果然知道了。 “他是天之骄子,年轻有为,有身份有地位,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以相比的。我们好好过我们的生活吧,不受别人影响,也不去影响别人,像原来一样。”何婉温声细气的说着。 真的可以像原来一样吗?何天依自问,她已经走出了那一步,现在收回来恐怕太迟了,即使要断,也不是现在。 她以为可以瞒母亲一段时间,可是却瞒得这样短。她知道母亲是不会同意她和丁落声在一起的,因为她和他的身份不配,分开是必然的事,苦痛也少不了,也怕别人说闲话。母亲顾及她的感受,她当然也要顾及母亲的感觉。 她怔怔地说:“我从小到大身边都没有什么朋友,只有温心偶尔有空陪我逛街聊天,很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走,或者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不知何为。其实我对外面很向往,但我却只能躲在教堂和孩子们呆在一起。除了弹钢琴,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也不敢去奢望能做什么。但是丁落声却给了我一个全新的世界,他让我知道自己可以划船,可以踩自行车,可以去看电影,也可以像情侣一样人牵着手去买菜逛街买衣服,他喜欢吃咸的却带我吃甜的,那种好,我曾经连想都不敢想。” “依依……” “我知道我跟他相差甚远,也知道跟他在一起很难有结果,我没有贪图他的钱财,我只是贪图他的温柔。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样特别过,那么全心全意。原来我只是喜欢他,现在已经变成爱了。妈,让我谈一次恋爱吧,我会坚定跟他在一起的决心,即使以后最终还是要分手,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爱过,我也为我的爱争取过。”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和他坚持到底。 何婉望着一脸坚决的何天依,心潮涌动,久久不说话。 这几天发生的的事总是让她措手不及。先是感觉何天依不对劲所以格外留意她的举动,甚至临睡前一直站在她房门外,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有所收获。听她和别人约了时间,第二天她悄悄同公司请了假,在十一半之前叫了出租车在教堂小区的南门路口不远处等着。何天依为避人耳目选了这个地点上车,自己心下对她要见的那个人更加存疑。 当自己见到那个人,跟着他们去到目的地,她的心不能平静了,更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然一直以来她放心女儿一个人出门,但也会偶尔也会在得知女儿哪天有意向要出门时便休息,等女儿出门时远远地跟在后面,一直都相安无事。巧就巧在那天,她又如同以往一样休息,然后寻借口出了门,之后跟在女儿身后第一次发现了有江文成这个人出现。那天女儿带着教堂的几个孩子去玩,大王摔倒江文成出现帮忙送去医院,她一看到江文成那张脸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所以她才会对江文成有莫大的成见,让女儿远离他,女儿因为自己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会答应,可是他却提出带女儿去国外医治眼睛,如此一来他们的关系肯定会密切了。 女儿出国医治眼睛的事有着落了,她也就安心了不少。平时女儿鲜少提及他,她以为女儿和他的关系淡了,他却还频频和女儿接触,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第156章 这几天又发现女儿神采飞扬,嘴角时常挂着隐隐的笑意,她自然觉得反常,知道她又有事瞒着自己了。女儿有事除了和温心说,没有别人了,所以她又问了温心,果然温心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女儿和丁落声恋爱了!。但是报亭的陈阿姨一点情况都没有发现,她就觉得奇怪了,女儿聪明,她就不笨,很快就能想到另一个出口,虽然拐远了一点,但能掩人耳目。女儿每每都会在她回家前先到家,所以她请了假在那里等着,也不出意料被她逮个正着。 何天依静坐在那里等待着何婉的判决,自有股凛然之气。 “依依,你这又是何苦呢?以后的事千变万化,伤心难过的还是你自己,你承受得了吗?” 何天依心一松,这是不反对她了。她站起来慢慢走到何婉旁边坐下,伸手紧紧拥着何婉:“我不怕,现在我更在乎的是眼前能和他在一起,记住他对我的好就可以了。妈,谢谢你。”她红了眼眶。 何婉的泪水也在打转,伸手揽着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己是不赞成女儿的,但她说的那些话使自己心碎不已。她因为看不见,许多事都不能做,缺少了很多乐趣,自己知道她内心是孤独的,她需要不一样的关怀爱护,那些自己都给不了她。既然给不了,就如她心愿吧,只要她开心就好。 何天依兴奋得有些心意难平,和何婉道晚安时还抱了她一下,然后喜气洋洋地上了楼。 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丁落声打电话,但是,一次,两次,竟然没人接。她一转念,打给了温心。 “温心,跟你说件事,我妈知道我跟丁落声的事了,她居然没有阻止我,我太开心了。”何天依兴奋的说,温心就是贴心,打电话给她永不落空。 温心显然对此也是十分惊讶,愣了会儿才说:“真的,你妈怎么会同意了呢?”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反对吗?毕竟为了何天依以后少受一点伤害着想。 何天依喜气洋洋:“山人自有妙计。” 温心只好说:“那先恭喜你了。” “现在恭喜太早了,以后说不定我要用到你的肩膀呢。”何天依自我调侃,“先不跟你说了,我还要打个电话,改天我们见面聊,再见。” 挂了温心的电话,她即时又打给丁落声,那边还是没人接。她皱眉,在干嘛呢? 她正想着,有电话进来了,她立即接起来。 那边的人马上说:“天依,找我有事吗?” “是有一点事儿,你在忙什么呢?我打几次电话都没接。” “你猜我在忙什么?” “忙什么?”她竟然真的认真地猜测起来,“你不像个不学无术的懒人,但你白天又那么闲,难道你在工作?可晚上有什么工作?酒吧都是晚上营业的,你不会是在酒吧洗杯子吧?” 丁落声在那边哈哈大笑,她还不是一般的聪明呢,一猜就猜到点子上去了:“我是在工作,不过不是洗杯子,洗杯子以后是养不起你的。”顿了顿,又问,“你明天有空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来这招,不过她喜欢:“有,你明天直接到我们家小区门口接我就可以了。” 丁落声心中一动:“哦,不用被熟人看见吗?” 原来她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我正要告诉你一件事。”何天依忍不住嘴巴翘起,“我妈知道我们的事了,她也同意了。” 丁落声眸光一亮,心里也跟着高兴,他之前还想着何天依和他的事暴光于众时如何说服何婉,现在好了,根本不用他出马她已经把事情搞定了。 两人约好明天的见面时间才挂了电话,各自嘴边都一直高高翘起。 丁落声结束了一夜的工作回到家门口时已经是午夜了,就在他等门卫打开门口铁闸开车进去时旁边慢慢走出了一个人。 他眯着眼睛看过去,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 “落声。”来人喊。 丁落声把车窗摇下,有些惊讶:“文双?那么晚了有事吗?” 江文双不说话,只站在那里凝视他。 丁落声无奈:“那么晚了,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你是车呢?” 江文双不答,半晌才问:“你告诉我,你不是真的喜欢何天依的是吗?你只是可怜她双目失明才跟她在一起的是吗?”她眼中尽是期盼。 丁落声让她期待落空了:“不是,我喜欢她没有别的原因,不因为她自身的任何缺陷。我不在乎她是否看得见,即使她看不见在我眼里也是最完美的。”似乎是因为想到何天依,他嘴角浮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文双眼中失去了神采,面容变得木然:“你喜欢她什么?” 丁落声这回真的笑了:“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她整个人吸引着我,跟她在一起会很开心,如果要问为什么,可能因为她是何天依吧。” 江文双感觉苦涩在无边的漫延,努力控制自己:“你会后悔的。” 丁落声望着这样的她忽地想到什么,就说:“天依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希望看见她受到任何伤害,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现在跟你说明,是不想我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江文双没理他,只是身形晃了晃,一个个都仿佛要和她断绝关系似的,她忽然笑了,笑得肆无忌惮:“如果我去杀了她,我看看你是不是也把我杀了。”她扔这句话便转身奔进夜色中,只留下一阵短暂的脚步声。 “文双。”丁落声唤了一声,即时下车,但早已没有了江文双的身影。 地下情转上了地面,丁落声和何天依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三天门小区门口会面了。 两人见面那一刻比往日多了一丝喜悦,仿佛孩子吃到糖一般。 “这次又去哪儿?不会又看电影吧?还是听音乐剧?”上了车何天依就问。 丁落声卖关子:“去到那儿你就知道了,保证是个惊喜。” 何天依顿时开始幻想:他不会是带她去见面丁小乐吧?到时她会不好意思的,虽然大家那么熟,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份都和以前的身份不同了。难道是见庄子航?还是不好意思,见他们两个都一样。还是他还自己去参加什么宴会?他应该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些场面的,这个没什么可能?她那天跟他说自己喜欢舞蹈,难道他会带自己去学舞蹈?那她学还是不学…… 在何天依的一路畅想中,目的地到了。 丁落声和她一同下了车,拉她的手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那地方不是很吵闹的,应该不是商场,她只知道走了几级大台阶,走了几步就进了电梯。 在密闭电梯中她有点惴惴不安了。 然后就听到他说:“不用紧张。” 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光明,大白天的回来有事吗?”出了电梯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问,“这是你女朋友啊?” “嗯。”她就听到他应了一个字,她疑惑:“她刚才叫你什么?光明?” 丁落声只是笑笑,拉着她继续走。 接着又听到有人带笑在旁边说:“光明,你回来啦,哟,这是你女朋友?长得挺漂亮的嘛,我估计你是踩着一路的心碎上来的,你也真是忍心!对了,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然后她听到身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我回来拿点东西。” 何天依如遭电击,呆在当场。 丁落声仿佛已经预料到她的反应一般,看着她笑了笑,什么也不说,只是拉着呆如木鸡的她往前走。 到了播音室门口,他让她在那里等一会儿,然后自己进去了,片刻功夫又回来了。 这次带她原路走出去。 任她再聪明也不会想到丁落声竟然会是光明,他竟然是光明!他以前明明一直在自家的公司上班,为什么晚上会出现在电台里?还有他的声音,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绝对不相信他们会是一个人。他肯定知道信是她写的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说到信,有一封她好像说了些不应该说的…… “在想什么?”又回到了车上,丁落声若无其事的问。 “没想什么。”何天依摆正姿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去拿什么东西?那是你上班的地方啊。” “我去拿几封信,是我一个听众写给我的,她叫一天,想不想知道她在信上写些什么?”丁落声一本正经地说。 何天依想咬舌头,问什么不好非要问他拿什么!一口拒绝:“不想。我们去哪儿现在?” “我正想找到地方坐下,给你念念这些信,其中有一封非常有趣,我想你应该喜欢听的。” “……”喜欢听才怪,她脑门又没有被驴踹,这家伙居然拿她写的信来笑话她。她板起脸一本正经,“我想起来了,我妈让我三点钟一定要在家,我要先回家了,你送我回家吧。” 第157章 忽而听见他笑了。 她大窘,转脸怒喊:“不许笑。”真丢人。 丁落声咳了一下,果然不笑了,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欠揍:“既然一天写的信天依不喜欢听,那我就不念了。” 何天依当做什么都听不出,把头转向窗外。 丁落声当然没有听她的把她送回家,他把车停在一个公园外面,带着她进了公园,在里面的鱼池边找了个阴凉无人处坐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信是我写的?”先开口的反而是何天依,她想,反正大家都对这件事心明似镜,她也没什么扭捏的了。 “那次你在碧玉湖跟我说你妈妈的事,我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恍然一想才记起有个叫一天的听众也跟我说过,于是联想到她的字以及你会写字的事,就猜到是你了。”现在回想,他还觉得是缘份。 “你怎么会在电台作主持人?还有你的声音?你居然还会变声?跟谁学的?还会其他绝活吗?”她问了一串问题。 他也一串问题地回答:“进电台是件很偶然的事,我一个学长在电台任要职,我毕业的时候碰到他,觉得做电台主持人很好玩,就去做了。以前是业余,现在是我的正职了,我晚上除了做“那些你不愿说的秘密”的节目还有做另外一个节目要做,以及要做一些杂务,所以晚上一般比较忙。我小时候调皮,模仿动画片里的人说话,才知道自己有可以变声的天赋。我爸本来就不同意我去电台,觉得丢人,后来我不用自己的声音他才勉强同意。其他绝活嘛……”他摸着下巴,“还没想到会不会,你是问来做什么?”好像知道她会说什么似的。 何天依说:“我以为你还会什么徒手劈砖头的绝技,明天我在家拿个破碗你找几块砖头,哦再找一面锣,到市场外面的空地,我敲锣你表演,别人拍手我收钱,看看能赚多少钱?” “是个赚钱的好主意,我明天找个师傅教我。”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丁落声还是拿出何天依写给他的那些信,问她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大致内容她还是记得的,有一封尤其记忆深刻。她想把信要回来,他当然不肯,那已经是他的财物。 然后他说:“等到我们结婚了,什么都是你的,你想要几封都行”。 她却说:“如果我们没结婚,那就留着给你做纪念。” 他转头看着她:“这辈子你还想嫁给别人,做梦。” 她叹了一口气:“谁也不能保证未来的事,我们应该什么事都要做有两种打算。” 他眸中划过一抹深沉,虽然她说得轻松,说的却是她心里的想法。他知道她对未来的茫然和担忧,但是,他会给她足够的安全感的,只要给他时间。 他不愿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便换一个:“我教你写字吧。”她的字,确实有些……一言难尽。 她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你的字,说不定写的比我的难看,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 “居然连我都不信,看我怎么收拾你。”他伸手去挠她痒痒。 她哈哈地笑着躲开,还企图捉住他的手,这正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嘻笑声嘎然而止。 丁落声接了电话:“子航,有事吗?” “当然有事。”电话那头的庄子航说,“你有空吗?出来喝杯茶。” 丁落声看了何天依一眼:“说个地址,我马上过去。” 庄子航说了地址,就挂了电话。 何天依立刻想到他的企图,摇头说:“我不去。”还真有见人的这么一段,莫非老天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丁落声却不容她拒绝:“怕什么,反正迟早都要见的,你不把脸皮练厚一点以后怎么见我爸妈?” 何天依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他去了。 去到何天依才知道,这不只一段,是两段,丁小乐竟然也在场。 咖啡厅里,丁落声和庄子航坐一边,丁小乐和何天依坐一边。 丁小乐很热情地拉她何天依的手,笑嘻嘻地跟招呼她:“哎呀,天依,有些天没见你了,你的皮肤又好了,白里透红的。” 何天依怎么会听不出丁小乐拐着弯笑话她,她的皮肤好不好她不知道,却知道自己脸发烫,那就是红了。别看她平时八面玲珑的样子,这个时候还是很羞涩的。 “我也好几天没见你了,你的嘴巴又甜了。” 何天依说这话却有人立即反对:“她的嘴巴才不甜,而且下嘴越来越狠了,损起人来她敢认第三就没人认一二。” 这个人当然是庄子航了。 丁小乐马上反唇相讥:“我嘴甜不甜关你p事,我咬过了你?你满身都是牙齿血印了?就算有,就算不是我咬的,你也是活该,像个长舌妇一样说人长短了,你是生错相了。” 庄子航接口:“你没生错相?你比男人还要凶猛,揍起人来不知多少男人自愧不如……” 丁落声和何天依:“……”又得听他们倒出对方的光荣事迹了。 这两人真是冤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块来到这儿,真是难为他们坐在这里那么久了。 别说丁落声和何天依觉得费解,当两个当事人也想不明白,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根本连火药味都没有,有的只是那一点点好像是尴尬,有几分欲说又休的意味。 丁落声听不下去了,趁他们换气的空档开口:“你们俩让我们过来就是听你们吵架的?我们可没这种爱好,要不我们把空间腾出来,让你们吵得过瘾一点?” 那两人一听这话,即时休战。 庄子航呵呵地笑:“你们刚来就打算跑了啊,看来你们真是恩爱,这二人世界少过一会儿都不行。”他瞧向何天依,“天依,还是你利害,居然能把落声给收服了。你不知道这家伙在初中高中甚至在美国留学的时候都没有被哪个女同学得手过,尤其在面对那些热情火辣的洋妞的时候他都可以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坐怀不乱……” “等等。”何天依打断庄子航的话,眉头轻蹙,“你刚才说他在美国留学?那他岂不是会说英语?” “他何只会说英语那么简单,他的英语水平高着呢,都上了十级了,说得跟中文一样溜。”庄子航以为自己在给丁落声散播才能,除不知在给他增加家庭茅盾。 丁落声的拳头在鼻尖下点了点,干咳了一声:“我回来那么久很少说英语了,英语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二十六个字母能说全了。”他抬头,朝不远处的服务员喊,“加两杯葡萄汁。” 庄子航和丁小乐面面相觑,他谦虚得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只有何天依对着丁落声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原来你记性那么差,我怎么不知道?看来我还有很多事不知道呢!” 另外两人立时发现了端倪。 庄子航扫了一眼何天依和丁落声:“这中间好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你们不打算说来分享分享?” “有什么好分享的。”丁落声不理他,“你们还是分享一下你们今天怎么坐到一块去的吧。” 一句话顿时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事情很简单,庄子航闲来无事,丁小乐也不忙。庄子航打电话给丁小乐,讨论丁落声和何天依的事。两人都表示没有正儿八百的和相爱之后的他们一起见过面,庄子航便提出把他们约出来见见,他们正是热恋中,肯定会在一块儿。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说约就约了。 庄子航半真半假地说:“我们想约你们出去玩玩,毕竟大家很久没在一起玩过了。” 丁小乐附和:“对,我们本来想约你们一起去玩的,但今天太晚了,明天吧,去游乐场怎么样?” “不,不去游乐园。”何天依抢着说,脸上还有几分恐慌,“落声说了明天要教我写字,这件事到时再商量吧。” 三人讶异莫名地看着她,只有丁落声心一动。 这时服务员刚她把葡萄汁端过来,丁落声笑了笑,把葡萄汁放她面前:“不去游乐园,等有时间再一起商量去哪儿吧,我们这几天都要练字。” 何天依暗地松了一口气。 丁落声把何天依送回三天门小区门口,何天依下了车摆摆手让他回去。本来他是要送她回到家门口的,但她没没同意,虽然他们出双入对不需要偷偷摸摸,但她也不想太引人注目。 何天依走了两步,又回头:“你明天几点过来?” 丁落声思索了一下:“大概两点吧。” 何天依笑了笑,转过身去继续走。 丁落声望着她缓慢前行的身影若有所思,正在西垂的日头将光洒在左边的楼房上,楼房的影子倒在右边墙壁上,她的半个影子在阳光下移动。 上次她去游乐园莫名地头晕目眩,这次提到游乐园三个字她明显抗拒,到底游乐园对她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她在游乐园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事? 第158章 别说丁落声不明真相,其实何天依也不知道自己对游乐园为什么三个字那么抗拒,在听到去游乐园的瞬间她就有些心慌,仿佛很害怕一般。但她使劲地回想,去一片空白! 江文双侧着身体卷缩在床上,目光空洞无神,从眼角滑落的泪水落到了枕头了,留下了一片痕迹。 罗玉洁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回应,不得已拿出备用钥匙打了她的房门,进了房门看到她这个样子心如被扎的疼,疼得自己也掉眼泪。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温柔地替擦去她的泪水。 “双双,到底怎么啦?你有什么事就跟妈妈说,你不要吓妈妈。”罗玉洁边哭边说,“你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的跟妈说,妈会帮你的,你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 “你帮不了我的。”江文双还是面无表情。 罗玉洁摇头:“你先说,或者妈妈能帮得了呢,妈妈帮不了还有你爸爸你哥哥,你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江文双闭上眼睛,已经止住的泪水忽然哗啦啦地流个不停,然后抱着罗玉洁失声痛哭。 母女连心,罗玉洁的泪水掉得并不比江文双的少。 “为什么个个都喜欢她,个个都护着她,她有什么好?”江文双歇斯底里喊道,没头没脑,“我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可是他宁愿要一个瞎子也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 罗玉洁之前只知道她喜欢一个男孩,但那个男孩不喜欢她,却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女孩的存在。她现在情绪激动,说不什么都不清楚,所以自己不急着问了,只是抱着她轻轻抚慰。 哭了一场,江文双的心情好多了,整个人仿佛又活过来了。 罗玉洁知道现在问她什么都会说了,理了下她的头发便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抵是因为真的想找人好好倾诉,江文双双靠在罗玉洁怀里把关于丁落声和何天依的事娓娓道来,当然也没有忘记说哥哥江文成。 对于哥哥,她更多的是抱怨,哥哥从前从不会对她说个不字,现在却去维护一个外人,哥哥已经不在乎她的感受了。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止不住地难过。 改变不了哥哥,她就把希望寄托在丁落声身上。 “妈,你相信他真的喜欢何天依吗?”江文双头枕着罗玉洁的肩膀,没发现罗玉洁早已惊骇失色了。 罗玉洁极力镇定掩饰情绪:“那个男孩对那个女孩最多只是怜悯吧,那个女孩看着纯良天真又能说会道,自然有她的魅力所在,那个男孩可能会有点喜爱,加上那女孩看不见他又于心不忍,所以才割舍不了。但他应该是个聪明人,知道长久不了,现在他应该是痛苦茅盾所以才会拒绝你的!”她这样安慰女儿,也是让自己相信事实如此。 江文双听了罗玉洁的话,眸中浮现一抹惊喜。 罗玉洁向来宠爱女儿,要星星不给月亮,从来是有求必应。女儿因为那个男孩儿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就算再艰难也要帮女儿把他争取回来。 “只要让那个女孩儿主动离开那个男孩儿,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罗玉洁对江文双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妈会让那个女孩离开那个男孩儿的,明天就去。” “妈。”江文双把着罗玉洁喜极而泣。 “不许去。”门口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母女俩人错愕地望过去,只见江文成抿着嘴面色沉沉的走进来。 “去又怎么样?你管不着。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要拦着妈?”江文双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眼睛都红了,“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是你妹妹了,你对别人对我还亲比我还好,何天依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跟我作对。哥哥,你为什么要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冷漠,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那个因为我没有八宝粥喝第一次去学偷东西的的哥哥去哪里了,那个因为我做恶梦带我去看星星编故事给我听的哥哥去哪里了?那个为了我一个人跟五个人打架的哥哥去哪里了?那个跟我说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给我的哥哥去哪里了?”她泪流如雨。 小时候,她们母子三人孤苦无依的在广东生活。为了养活兄妹了,妈妈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儿,很多时候兄妹俩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他们懂事的时候也就四五岁,因为爸爸不在身边,兄妹俩常常被邻居的孩子嘲笑,说他们是野种,他们愤怒地抗议,说他们爸爸只是在外地挣钱,将来给他们买房子住,这也是妈妈告诉他们的。但是没人相信,还笑话他们撒谎,顺便借机欺负他们,兄妹俩只能抱在一起任人欺凌。 有一次妹妹跑到屋外采野花,又被邻居的孩子拉住并抢走她手里那束野花,一人分了几枝,有人把花朵摘了撒在她头上,有人把她的花放在地上蹂躏,有人拿着花在旁边嘻哈大笑,只有她害怕得哭着坐在地上。他们却笑着更起劲,说她野种采野花。哥哥走出来的时候只见妹妹缩在地上抽泣,面前一片狼藉。 “哥哥,咱们叫妈妈把爸爸叫回来吧,咱们不要大房子了,咱们只要爸爸,爸爸回来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妹妹睁着一双泪望着哥哥,小小的肩膀簌簌发抖。 哥哥眼中一痛,双拳握得死死的。恰巧这时那几个孩子去而复返,哥哥盯着他们瞋目裂眦,待他们走近便冲过去撕打。先是撞倒一人接着对另外的人奋力踢打。许是因为愤怒使得他力大无穷,几个孩子也惧怕此时的他,虽然他们五个人也极力还手却被他一个人占了上风。他不管不顾地胡乱砸下拳头,还趁其中一个跌在地上时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场仗虽然哥哥也挂了彩,却胜利了。 那时候哥哥就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 从那以后邻居的孩子再也不敢欺负兄妹俩了,也不敢当面叫他们野种了。哥哥也成了妹妹的骄傲。 由于家境不好,他们过得很拮据,温饱都成问题,不能常常吃到零食。兄妹俩有天在窗边看到屋外那几个小孩子在罐八宝粥吃,口水直咽。 “哥哥,我想吃八宝粥。”妹妹扭头对哥哥说。 那时的八宝粥也是个稀罕物,不便宜。 妹妹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直看得哥哥心里发酸,他也很想给妹妹买八宝粥,可他没有钱!突然他眼睛一亮,犹豫了一会儿,让妹妹在家等他,他去找八宝粥回来给她吃,然后就跑了出去。他跑到附近的小商店外偷偷地徘徊,眼睛不时地盯着门口的一箱八宝粥。就在商店老板掀开门帘进入几个几个内间的时候他迅速上前拿起一罐八宝粥就跑,好在没人发现。兄妹俩在家里欢天喜地的分着八宝粥吃,眼中满是浓浓的笑意。那时候他告诉妹妹,这辈子都会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她。 也是从那以后开始,无论妹妹有什么要求哥哥都会想办法满足她,只是不再做有违道义的事。 因为小时候的被人欺负的经历让妹妹有了阴影,慢慢变得争强好胜,别人有的东西她一定也要有,没有也要抢到手。有哥哥撑腰,她成了一个为所欲为的小公主。长大了就成了大公主,家庭幸福,内外拥护的人也多了。她看上眼的男孩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即使不愿和她在一起的则会付出代价。有时她看到别人恩爱往往喜欢插上一脚,一种结果是佳偶变怨偶,一种结果是淘汰当中的女孩。和她在一起的人最长不会超过半年,常常是她不高兴就甩了对方。哥哥不知道给她收拾过多少残局,对她做的这些事只能叹气,因为他知道根本的原因,只盼望时间能让那个阴影会在她心里淡化,总有一天她会长大,不再胡闹。好在她的这些所作所为没有造成的后果还不算太严重,仿佛事事都是点到即止。 事实证明她确实长大了,也成熟了,后两年没有任意妄为,哥哥心中欣慰。当哥哥第一次知道她为一个男孩哭泣而没有用她惯用的方式索取,哥哥的心终于彻底放下来了,她已经懂得真正的感情了,她长大了。 可是江文成欣慰得有点早,江文双虽然不用偏激的方式索取,对丁落声却仍然执着。如果是以往他或许会心软,任由罗玉洁替她争取,但这次,他铁了心要阻止。 此时他听了江文双的话,也忆起了往昔——兄妹俩一起走过的酸甜苦辣,他为妹妹的无怨无悔,护她如生命。 心底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在搅动。 但是他不会动摇自己的决定。 “双双,你如果像小时候一样刚吃了一颗糖,还想吃,我也会像小时那样把自己的那颗给你,但是你现在要的也不是糖。”江文成淡淡说。 江文双望着江文成泪如泉涌:“哥哥,我只求你帮我最后一次,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帮忙了,可以吗?最后一次。”声音近乎哀求。 第159章 罗玉洁在旁边看着心酸动容,揽住江文双对江文成说:“阿成,让妈帮双双吧,这段时间你也看见了,她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妈相信她这次是真心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她宠爱儿女,从来都是儿女说一不二,现在他们有了分歧,她夹在中间也为难。女儿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些荒唐她略有耳闻,儿子自然比她更清楚,所以她希望用女儿现在的真心实意打动他。 江文成摇头:“妈,我们欠天依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想让我们还到下辈子吗?” 罗玉洁心中一震,惊讶地望着他。 江文双不明所以,皱眉:“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欠她的了?你说呀。” 江文成不理她视线在移回到罗玉洁身上:“妈,我们知足吧,不感恩不要紧,但别再伤害别人了。” 江文双转脸去看罗玉洁,只见她呆滞不动,伸手推推:“妈,你说话呀,哥哥在胡说什么?你不会听他几句话就不帮我了吧,妈,你说话呀。”罗玉洁的表情告诉自己她已经被他的话说动了。 “双双,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要学会衡量事态的轻重,考虑别人的感受,自己做不到的事你要学着自己去处理,不要让别人为你操心了。”江文成说。 “你对我那么狠心,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江文双对他吼道,抓起台面上的东西一样样朝他砸过去,“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江文成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沉痛,真的转身走了。 江文双用手狠狠一扫,台面上的东西滚落在地上“噼啪”的响,她又抱住罗玉洁伤心大哭。 丁落声说教何天依写字,第二下午就真的去何家教她写字了。原来她说要教堂写的,他担心教堂的孩子太闹腾,就定在了何家。 何天依心里就有些不淡定了,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会出点什么意外。 丁落声瞥见何天依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忧虑什么,忍不住笑了笑,可见两个人已经想到一块儿去了。 “刚睡醒吗?”丁落声拉着何天依往屋里走,可能已经习惯了,无论去哪里他都下意识的牵她的手。 “已经醒了有一会儿。” 怕是睡不着吧,丁落声这般想,却没有说出来。 客厅放东西的一侧靠墙处有张放杂物的桌子,现在已经被何天依清理干净了,上面摆放着一叠信纸两支铅笔一个笔旋一块橡皮擦,桌旁并排摆着两个四脚凳。 何天依迟疑了下,坐在了左边,丁落声接着坐到了右边。 “我们先写什么字?”何天依问。 “我还没看过你写字呢,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丁落声说。 何天依哦了一声,拿起铅笔在信纸上慢慢写了一句诗:白日依山尽。 这些字果然和她信上的字有异曲同工之处,不是竖长了就是横短了,看来她这么久都没进步啊。 “我来教你写第一句。”丁落声欣赏过后就开始执教了,他贴近何天依握了她的手在信纸上写起来,“两个人写我们先写大字,等你熟悉之后再按自己的习惯写。”他明显感觉到何天依的手抖了抖。 这种感觉又和牵手不同,他的手几乎覆盖住了她的,她感到整个手背都在发热。 为了方便,丁落声在写字过程中把凳子往何天依那边移了移,两个人几乎没有距离了,他的脸膛抵在她的右肩,手,搭在她的左肩…… 丁落声仿佛倒是真的专心在教何天依写字,一边写一边说要领,写得不快,但因为写的字大,三个字一页信纸,不多会儿就写了几页信纸。 丁落声的气息充盈了何天依整个鼻腔,她屡次想忽略都没有成功,脸隐隐发热,呼吸已经快要控制不住颤抖了。 丁落声垂眸看了何天依一眼,唇边扬起笑意,幽幽地说:“天依,你在想些什么,不如我们就做些什么吧。”她的手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裉去力量,完全被他操控着。 她的脸瞬间烧得更利害。 “我在想,以后我的字要是写得不好就是因为你教得不好,你认真点。”她努力维持镇定,假如可以回到昨天,她一定不会答应让他教写字,如今追悔莫及! “哦,知道了,我错了。”仿佛他真的不认真教似的,态度出奇的良好。 又写完了一页信纸,丁落声想到了些什么,心中一动:“我教你写几个字母吧。”将信纸摆横,在信纸上落笔,一面写一面念,“i-l-o-v-e-y-o-u”。 “为什么不是从abc开始写,iloveyou有什么意思吗?”何天依奇怪地问。 “是一句英文,你应该听说过的。”他说,心思转了转,“你有笔记本吗?我把它写在笔记本上,以后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他想把这句话保留住,而他们现在用的是信纸,写过了就是废纸了,到时还不知道去哪里找。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纪念价值?但她没有问:“有,我去拿。” 丁落声找她按住:“你告诉我在哪里就可以了,我去拿。” “在我床边的桌子右边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有一个没写过的,你拿那个吧。上楼左转就是我的房间。”还有一个笔记本写了三分之二了,她想着今天练字应该会用很纸,便拿了信纸。 丁落声上了二楼。 推天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面的窗户,窗帘拉开到两边,光线从那里透进来,整个房门亮堂堂的。 房间不大,里面的摆设与客厅相似,使用的东西全集在一边,另一边没有任何物件,非常干净整洁,房间的主人应该偏爱蓝色,被套床单枕头窗帘,甚至地上的一双拖鞋都是蓝色的。入门右面中间是床,床这边靠着墙壁放了张半旧的桌子,床那边对着是个半新的衣柜,床上排了三个毛公仔,她竟然这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下次找机会他也送个过来。 他走近床头的桌子,依照何天依的话拉开右则第一次抽屉,里面是一些写过的信纸和笔记本,以及几支铅笔。 他随手拿了本笔记本翻看,“何天依字体”即时映入眼帘,写本子里有成语有古诗,有名字,他的也在其中,只是那个落字可能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他在几本笔记本当中找出那本没写过的,合上抽屉准备离开,大概是由于推合时的震动,底下传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他犹豫了下,弯腰打开抽屉下的小柜子,一个银色的机器人斜了出来。 他瞬间呆凝滞,目不转睛地注视的机器人,缓缓地伸手拿了起来,仔细地端详,不知是看机器人还是看那些遥远的过去。 何天依独自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丁落声下来,刚要抬脚上楼去找他,就听得一阵急速的脚步声自楼上响起,如风一般刮下来,然后她被一个拥抱紧紧拥住,紧得她透不过气,仿佛怕她会消失了一般。 何天依吓了一跳,不知道丁落声发生了什么了:“怎么了啦?出什么事了?”她想推开他,却半丝都松动不了。反而抱得她更紧,她又问了几次,他仍然沉默如金。 许久,丁落声才减轻了力度,不过却还是抱得很紧。他的头搁在她的颈脖处,侧着头蹭了蹭。 “天依,你说你是从楼梯摔下来之后就看不见的,那天的事你还记得吗?”他的嗓音微微低沉沙哑,呼吸略粗重,仿佛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记得了,我摔下来第三天才醒的,那天的事都是我爸妈他们告诉我了。”何天依只得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怎么了?那天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头:“没有。” “你先放开我,换勒得我透不过气了。” 丁落声笑了笑,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开。 何天依推了他一下,两人抱的时间太长,她开始尴尬了。 丁落声松开她,望着她潋滟的双眸,捧着她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 何天依:“……”一触即发电光火石雷鸣闪电狂风暴雨,都不足以形容她内心的感受,只能用一片空白。 这是她的初吻,也是他的。 他一遍遍地吻着,从中摸索到了窍门,由生涩到熟练,温柔辗转,呼吸比先前更粗重。 她脸如为烧一样,红得快熟透了,心从来没试过跳得这么快,耳朵轰轰地响,只被动地反拥住他。 不知吻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重新抱着她,胸膛起伏,她也在他怀里喘气。 “天依。”他低低地喊。 “嗯。”许久,她才应了一声。 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凝视着她。她感觉到他的灼灼目光,害羞地别开头。 “等我一下。”他说着,就上楼去,把笔记本拿和了下来。 拉着她坐下来:“我教你我们的名字。” 他握她执笔的手在笔记本的首页上方中间一笔一画地写上了丁落声三个字,在丁落声三个字之下写了iloveyou,最后的空白处写了何天依三个字。 然后何天依听见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永远。” 第160章 丁落声因为工作到深夜,所以白天一般会睡到十一点才起床。 今天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何天依,自昨天知道她是他一直寻找的人后他感觉自己对她的感情更深了,也许是心里多了一份责任吧。即使下午就可以见面了,他却想听听她的声音。 “在干嘛?”他平躺在床上,眼睛瞧着天花板,嘴角微微弯起。 “摘空心菜,准备做饭。”电话那头传来她清脆的嗓音。 “要不我过去,我们一起做午饭?” “不用了,我今天想一个人安静的做饭,然后琢磨一下菜谱,怎么搭配更营养,如果有人在旁边会没有灵感了。”这边的何天依当即拒绝,无意识的拿了一要空心菜随意萌动,想到昨天不由自主脸红了,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们两人,呃,不想了。 他笑:“那等你琢磨好了菜谱,明天我们去教堂做。”他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她这次答得爽快,然后问,“你刚起来?”听他说话好像还有鼻音。 “嗯。”他说,“刚醒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她心中一阵甜蜜,却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刚醒来不给我打电话你还想给谁打?” 他老实说:“没有了,只有你一个。” 和何天依密语了一会儿,挂了电话之后他又打给了庄子航。 以前两人经常在这个时候约到一起吃午饭,但是许多事情经变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庄子航。 庄子航一接电话就戏谑的说:“是不是想约我吃午饭?先说个餐厅的名字,如果我觉得满意就考虑一下。”之所以戏谑,是不确实他是不是真的约自己吃饭了。 丁落声伸一只手托在脑后,看着的方向不变:“不用考虑了,我没钱请你吃饭,我的钱要留着以后养老婆孩子的。” “哟哟哟,真是奇闻,一只单身狗单了二十几年打死都不愿谈恋爱,刚刚才找了个女朋友就想着要老婆孩子了。”庄子航叫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丁落声沉默了,几秒之后就听到他说:“我找到她了。” “谁,你找到谁?”庄子航一时摸不着头脑,刚要问清楚倏地想到了什么,差点跳起来,“你说,你找到江馨了?” “是,我找到她了。” 这回轮到庄子航沉默了,现在不是急着追问找到过程,因为有太多问题摆在眼前,比如他还要遵守自己的诺言照顾江馨一辈子吗?她愿跟着他吗?如果她跟他在一起,何天依怎么办?他置她于何地…… “别胡思乱想。”丁落声打断他的思想,声音嘹亮地告诉他,“天依就是江馨。” 庄子航嘴巴眼睛张得一样圆:“天依怎么会是江馨,天依不是姓何吗?” 丁落声的声音不紧不慢:“天依现在跟她妈妈姓。” “那她知道你……”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需要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她房间发现了我当年送她的机器人,所以我可以肯定她就是江馨,其他的事不是很明确,这几天我会找机会问问她。” 她明明是因为他和妹妹在车上玩闹导致方向盘失控撞到她而失明,她却说她是因为摔下楼梯失明的。还有她们搬家之后去向不明,刻意隐瞒她们的消息,以及她突然改跟母亲姓,每一件事都透着诡异。 丁小乐因为不会开车上下班一般都是家里的司机送去或自己打车,她嫌麻烦所以中午的时候只是偶尔回家吃一顿饭,今天她就回来了,午饭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父母去参加饭局了。 她十分庆幸,因为哥哥和爸爸的关系略紧张,晚饭还好,哥哥不在家吃,但吃午饭时气氛就有些尴尬了,无论哥哥跟爸爸说什么,爸爸要么不是冷着脸不理,就是讽刺几句,如果哥哥表现得低落一点或许爸爸心里好受了面色会缓和一些,但哥哥总是不卑不亢,该问候就问候,会接每个人的话头,不管爸爸应不应。 偌大的饭厅,只有兄妹俩,各占一方坐着吃饭。 “哥,你就打算一起跟爸这么僵着?”丁小乐替自己盛了婉汤。 “这句话你应该去问爸。”丁落声眼皮也不抬,眼眸跟着自己的筷子走。 “关键在你,你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跟他对抗到底的样子,他心里不顺,能有好脸色给你看吗?”丁小乐瞥了自家哥哥一眼,他现在的样子跟平时见到父亲的样子一模一样,她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以后想娶天依恐怕是难上加难咯。” 丁落声还是丝毫不见担忧,仿佛现在吃饭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淡淡的说:“我知道难,所以我更不能向爸低头,如果我现在顺了他的心意转头就跟他说我要娶天依,他会更难接受。” 丁小乐想想也是,事情确实如哥哥说的那样,便闷声吃饭。 吃着吃着,丁落声忽然抬头看着丁小乐:“我找到江馨了。” 丁小乐一愣,猛地抬眸望过去,刚要伸出来的筷子从她手中滑落,发出“当当”的声响。 兄妹俩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移开目光,丁小乐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这也难怪她会有这种反应,要知道为了找江馨,兄妹俩可谓是历遍艰辛,年复一年的查找,所有可能不可能的地方他们去找遍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直到自己麻木不再满腔热血,最后只好顺其自然。 江馨因为兄妹俩出的车祸,车祸导致了她失明,此事在兄妹俩心中埋下了沉重的阴影,他们因而一直负疚而活。 找江馨成了丁落声大小到大的唯一梦想,可以说因为江馨影响了他的一生。丁小乐没有哥哥那么固执,还是按着正常的人生轨迹走自己的路,但是那个阴影一直深埋在她心底。 最显而易见的是她不会开车这件事,前几年她还连车头都不敢坐,一坐上去她就开始心慌。只要坐在前头她脑海中总会闪过车头撞上江馨的那一幕,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江馨滚落地旁边的地砖人行道上。后来几经波折她总算克服了这个障碍,尝试着学开车,但坐在驾驶座上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又来了,手也不受控制地发抖,她试了几次,每次都是夺门而出,到后来她不得不放弃。 如今听到江馨已经找到,她喜极而泣:“她在哪里?” 丁落声见到丁小乐如此,也有些动容,声音低缓地告诉她:“我们一直找的江馨,是天依。” 丁小乐连哭都忘了,睁大眼睛:“天依是江馨?怎么可能,哥哥你没弄错吧?” 丁落声摇头,接着把知道何天依是江馨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坚定地说:“我可以肯定,天依就是江馨。”说着又动起筷子。 丁落声盯着菜,丁小乐却盯着他:“我想去看看她。”眼底有一种热切的光芒。 “过两天吧,你见她见得那么突然,而且会情绪激动,她就算不怀疑也会被吓到的。”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下午两点,丁落声已经在三天门小区里找了个比较宽阔的地方停好车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感觉不会防碍别人通行才大步流星地朝何天依家走去。 他一敲门,何天依就从屋里出来,关门就可以出门了。 他笑了笑。 相比那些等女朋友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的人,丁落声感觉自己幸福多了,但是他又觉得那么些等女朋友半个小时的人还是幸福的,因为他们还有女朋友可等,有些人却连女朋友都没有。 丁落声想牵何天依的手,她把手抽开了,还避开他自己走在一边,虽然他们是情侣关系,但她还不想在家门前炫耀,她脸皮还没那么厚。 “你这毛病得改改。”丁落声无奈地说。 “应该改的是你。”何天依耳听八方,生怕周围有人看到刚才那一幕。 “要不咱们找个人评理一下?”丁落声戏谑的说。 “呵呵,你慢慢找,我在碧玉湖等你。”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何家屋角,何天依正要转身向左,从这边穿过教堂的小区门口走路去碧玉湖是近道,右边是三天门小区门口的方向。 只是何天依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天依,又和你朋友去玩啊。” “是啊天依,你朋友真好,经常来陪你玩。” 是李阿姨和张阿姨。 何天依只好转身,跟着她就听到身边那个非常清朗悦耳的声音说:“两位阿姨,我是天依的男朋友。” 李阿姨和张阿姨顿时瞠目结舌,虽然早有预料还是吃惊不小,毕竟从丁落声的穿着和行为举止可以看得出他非富则贵,而他却竟然看上了何天依…… 但两位阿姨也是经历过风霜的,很快就恢复如常,换了个早知如此的笑脸。 张阿姨:“是男朋友啊,我就说嘛,不是男朋友哪有那么好天天都接来接去的。” 李阿姨:“人家之前是因为不好意思承认,天依一向都是很害羞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161章 两人和两位阿姨告别,直到走出了很远,何天依仍然在感觉到落在她身后那两道悠悠的目光。 两人拐进另一条巷子,总算摆脱了背后的视线,这年头盛行八卦,都不知道两位阿姨会怎么跟别人宣传他们。 “你好像很怕她们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由于何天依自己左手牵右手,丁落声只好把双手插在裤袋里。 “怕什么,我们在一起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只是当众牵手有些难为情罢了。 “这么想就对了。”丁落声说着捉了她一只手,稳稳地握在手里,一面晃一面走,连步伐都轻快起来。 何天依嘴边浮现淡淡的笑意,并也没有抗议。 天气阴沉沉的,虽然有些闷热,但非常适合骑自行车,这次丁落声租的仍然是单人的,这主意是何天依拿的。 她说反正学自行车是个长久的活,以后时间多的是,她还是先坐自行车吧。只是她没说自己是不愿意学,再怎么学也是浪费时间,没人给她把车头,就是无头苍蝇一个。还有就是,未来很长,只是不知他们能在一起会有多久,她还是珍惜眼前的闲暇时光吧。 大小适中的绿道两旁草木青葱,丁落声载着何天依穿梭在绿道上,不快不慢,他白色的衬衣搭着她天蓝色的裙子,在自行车前进中盈盈而动。 何天依从丁落声身后探出头,立即感到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她心思一动:“踩快一点。” 丁落声得令:“坐稳了。”即时加快时速。 何天依大胆地张开双手,大鹏展翅一般感受着那种自由自在,她啊地一声,发音拉得长长的,脸上是欢快的笑容。 树林里回荡着她的叫声,久久不绝,惹得不少擦身而过的人注目。 丁落声感染了她的愉悦,嘴角高高的勾起,脚下加快力度,仿佛快一秒她就开心一分似的。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可以这般肆意,这般快乐。 笑够了,也喊够了,两人到湖边的草地歇息,自行车停放在一旁,两人背靠背坐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矿泉水喝。 “我们明天去买个自行车吧,以后来这里就不用租了,放在你家里,我去你家的时候顺便用自行车带你出来。”丁落声提议。 “这样也好,来回方便。”何天依点头,虽然在小区内很有些招摇过市,可是她能招摇的也就这一件事了,她没什么好犹豫的,“那我们明天去买。” “好。” “要买什么颜色的?”何天依拧紧瓶盖,等待他的回答。 她自己家的两辆电动车好像也是蓝色的,想到电动车自然就想起有一辆是她和爸爸新买的,想到爸爸她才猛然想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和丁落声说过,可能是由于她和他的恋爱谈得太突然,也由于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太过开心,以至于她什么事都忘了。 她想得太投入,连他回答她买什么颜色都没听到。 “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何天依转身坐正,对着湖面。 丁落声听她说得郑重其事,顿时也肃穆和她并排坐着。 何天依说:“我爸正在美国那边帮我找眼科医生,过段时间我要去美国看眼睛,只是去试一试,还不知道有没有希望。”她心里十分忐忑,不敢给自己太大信心,怕失望越大,同时又隐隐期盼可以有好的结果,如果她能看得见,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就会多一点儿。 “天依。”丁落声激动地握何天依的手,他本想和她稳定以后再带她去看看眼睛的,没想到她已经在做准备了,没有比她能复明更开心的事了,“会有希望的,如果一个医生看不好我们就多找几个看,总会有结果的。你把你爸电话给我,我跟他谈一下。我在美国那边还有一些朋友,我叫他们帮忙找一下那边的医院,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起面对。”美国看不好就去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澳大利亚,无论如何都不放弃。 何天依心里的火苗被点燃了,不为别的,就为他将不离不弃的陪在她身边,她重重地点头。无论将来和他在一起要爬刀山跳火海,她都会陪着他。 她说出江建告的电话,让丁落声记下来,不过让他先别打,等她晚上跟爸爸通一下气然后再打,总得让爸爸有个心理准备。 都要跟未来岳父通电话了,那他总得先见见未来丈母娘。 “这几天找个机会让我跟你妈见个面吧。”免得谁拐跑了她女儿都不知道。 何天依点头笑:“那我回去跟她说一下,看看她什么时候有空,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妈妈见到他至少会放心一点儿,虽然妈妈答案他们在一起,但她知道妈妈心里还是很担忧的。 丁落声也笑嘻嘻地盯着她的侧脸望:“那我这丑媳妇见了公婆以后就是你们何家的人了,将来你可不能不要我。” 何天依犹豫:“看你表现吧。”他们将来能不能在一起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我一定好好表现。”丁落声仿佛得到什么承诺似的,心花怒放,顿了顿又似不经意的问,“对了,你昨天说你跟你妈妈姓何,是不是有什么原因,通常子女都是跟爸爸姓的。”昨天他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不敢问得过多,当时自己太激动,问多了容易漏底。 何天依仰头回忆了下:“我妈嫁给我爸之后就剩下我外婆伶仃一个人,为了方便照应我爸妈就把我外婆接过来一起住了。之后我就出生了,自然是跟我爸姓江。但自从我摔下楼梯受伤了看不见之后,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出院后我们一家人就搬回了外婆的家,外婆回家后感触深厚,慨叹何家人丁单薄,我妈出嫁以后何家就没人继承了,她希望我改姓何再传承一代,而我爸妈都是单亲家庭将来肯定还会再生孩子的,那时再让他们跟我爸姓,我爸同意了。可是我爸妈之后却一直没有再生第二个,但是我的姓也没有再改回去。其实姓江姓何都一样,这么多年我也习惯叫现在的名字了。”她对自己姓什么真的不太在意,反正都是跟着家人姓。 她笑了笑又是转头对丁落声说:“对了,我以前的名字叫江馨。” 丁落声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撞了一下,虽然答案本来如此,还是免不了意难平。 他望着她弯弯的双眸,上翘的嘴角却没有影响脸庞的柔和之色,灰暗的天空下,她的笑容格外明艳。 面前这个叫何天依的女孩是他用了毕生的力气去寻找的江馨。 他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眉头。 一阵风吹来,吹皱了一湖碧水,吹得草丛盈盈伏动,如此美好的时分竟然让人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送何天依回去之后丁落声本来是准备回电台的,但在路上接了丁小乐的电话,让他回家一趟,她的语气很不安定,仿佛让他回去是很不得已。 他想了想,现在到电台再过一个多钟就可以吃晚饭了,不如回去顺便在家吃晚饭,他也有些时日不在家吃晚饭了。 踏入客厅那一刻丁落声立即感觉到气氛的凝重,沙发上丁朝华和周思意坐在一处,丁小乐则隔着茶几在他们对面坐着。 丁小乐一看见他顿时面上一喜,犹如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哥哥。” 丁落声走过来,朝丁朝华和周思意喊了一声爸妈,便坐在丁小乐旁边。 丁朝华脸色冷峻,并没有说话,眸光直直地扫在丁落声身上。周思意也是眉头紧蹙,愁思满面。 这架势,好像是丁落声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 丁小乐迅速地瞄了一眼对面的父母便垂下眼帘,硬着头皮在丁落声耳边低声说:“哥哥,爸妈知道你和天依的事了。” 丁落声心中一凛,没想到他们会知道得如此快,只是他们怎么知道的?可以肯定绝不是丁小乐说的。反正迟早都得告诉他们,现在他也不会推脱责任。 丁落声还未开口,周思意就问了:“落声,我们听说你和一个失明的女孩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几道目光全集在丁落声身上。 丁落声平静地答:“是,本来想晚一点告诉你们的,既然现在你们都知道了也不用我多说了。天依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如果你们愿意我改天带她来见见你们。”虽然知道他们愤怒,但这个话在他看来是最不上火的说法了,他不想和父母硬碰硬,毕竟有可能他还是想争取机会把何天依带回来让他们看看。 一个失明的女孩加一段十多年前的往事,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把丁家当成什么了?你想回就回,你想上班就上班,你把带什么人回来就可以带什么人回来吗?”丁朝华的声音威严十足,浑身散发着无形的气势,“当初你要去电台玩闹我随你,你上班三心两意我也随你,你决意不回公司我也随你,但是,你真以为我不管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只要涉及那场意外,就没有人可以更改丁落声的意志,如同一头蛮牛,从不讲道理。丁望远其他多说无益,只能抬出自己的身份。 第162章 哥哥眼里一直有爸爸,却也一直为所欲为,爸爸心里最清楚不过了,难道现在忘记了吗?丁小乐被丁望远震慑,咽了下口水,在心里偷偷的腹诽。 父亲唱罢母亲登场。 “落声,你要跟我们怄气到什么时候?你不想做的事我们全都没有勉强你,你在心里问问我们有什么事没有满足你的?就算你再不满意你也不能找个看不见的的人回来啊,你这不是存心气我们吗?”周思意避重就轻的说,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她怎么也沉不住气,“我知道你想弥补小时候的过失,可也不能乱来,你可以捐一大笔钱帮助那些失明的人,甚至拿钱去建一所盲人学校或给他们建一个住所,我们都支持你,可你没必非要娶个失明的女孩啊。” 丁朝华没作声,端起面前的茶杯用茶盖轻轻拨了拨茶面,显然是同意周思意的说法。 丁小乐大气也没喘一口,拉聋着耳朵,尽量拉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祸及自己这面东墙。 丁落声明白父母的心情,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确实混蛋,没让他们安心过,但那时他一心只为了自己的意愿,并没有在意过。他也知道这些年父母之所以纵容自己,完全因为当年那件事。现在他已经找到想找的人,更不可能应顺他们的心意,即使他愿意正正经经地回公司上班,从此父慈子孝,他们也不会同意,因为他们不会同意何天依。 “我没有乱来,也不需要拿一笔钱去帮助那些失明的人,不需要建盲人学校和住所,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够了,我喜欢她。”丁落声的声音少了几分云淡风轻,多了几分诚挚,目光煜煜地望对面的双亲,“跟我在一起那个女孩,就是当年因为我而出车祸的小女孩。以前的江馨,现在的何天依。” 丁朝华和周思意霍地睁大眼睛,震惊不已。 他们只是接到一封匿名信,说丁落声和一个失明的女孩子在一起,而且时间不短。那个女孩儿家庭普通,住在一片未开发的老城区,丁落声经常开车过去接她。信上说的女孩儿有名有姓有地址,不得不生疑。夫妻两人不找正主,而是先找了女儿,他们与儿子不同心,女儿却是和儿子一条船。 丁小乐原来还处在极大的欣喜当中,好心情收都收不住,忽然被父母召来审问,差点惊愕得掉了下巴,事情为什么爆发得如此之快?她十分苦恼,编个谎言的话以后她吃不了还要兜着走,毕竟这是事实,而且以哥哥的行事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的。于是她思来想去,承认了知道哥哥确实与一个失明的女孩在一起,但没有说那个女孩儿是谁,她总觉得应该把这个机会留给哥哥会有利于他。 事情得到了验证,他们又愤又怒,但也万万没想到那个女孩儿会是儿子心心念念要找的人! 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几年,两家人销声匿迹,搬迁改户,远走他方,从来没有交汇点,丁落声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当年那个小女孩!那他们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他们让兄妹俩改了名,阻断了关于江馨的任何消息来源,宁愿让丁落声怨恨也要送他出国,一家人各有坚持而貌合神离。 这就是他们努力隐忍苦楚的结果? 丁朝华在商海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风浪都见过,因此并没有乱了阵脚,他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她虽然是因为你出的车祸,可她自己也有一半的责任,我们作了公平的赔偿,当年她们家也没有追究。我们早就没有了责任,只有你自己一直耿耿于怀,既然现在遇到了,我们也不会那么无情,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给她任何帮助。这样,你觉得如何?”补偿很多方法,不一定要亲力亲为。 丁落声知道他们误会了,开口说:“爸,我和她在一起不是因为她是江馨,而是因为我喜欢她。”纵使他以前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世事如棋无法预料,假如何天依不是江馨,日后找到了江馨,他会按照父母所说的方式去补偿她。 费尽心思找到的人和她在一起居然是因为喜欢她,傻子才会相信。 “胡闹,我们已经答应补偿她了,你还想怎样?”周思意厉声说,“即使你再怨恨我们也不能这么报复,你跟她在一起你的脸往哪儿放,我们的脸往哪儿放?你让丁家的脸往哪儿放?你把我们置于何地?你把丁家置于何地?你是存心要气死我们是不是?”她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丁落声连忙解释:“妈,我跟她是两情相悦,并不是你们想像的那般。我原来也不知道她是江馨,是跟她在一起之后才知道的……”他话没说完,就被丁望远重重的把茶杯砸在茶几上的声音断了。 接着丁望远沉声说:“不管她是谁,你都不能跟她在一起。如果她要钱,无论多少我都会给,但是嫁进丁家,绝对不行。” 丁落声脸上显现哀求神色:“爸,妈,我是真的喜欢她,求你们成全。”说完他竟然站起身在茶几旁边对丁朝华和周思意下跪,目光坚定声音坚韧,“这辈子我非她不娶。”尽管谁也不能更改他与何天依在一起的决心,但他还是希望能得到父母的认同,如此一来何天依和他在一起才更加名正言顺,她心里也会少一些忧虑。 另外三个人看得一愣。 丁小乐更是惊愕,哥哥竟然为了天依卑屈到这个地步,心里既感动又钦佩。 丁朝华抬手在茶几上一拍:“你要娶她,就先滚出丁家。”他霍地站起来,看也不看丁落声一眼就抬脚走了。 周思意红了眼眶,望着丁落声却没有了言语,真是作孽啊。 昨天晚上家里经历了一场风波,丁小乐今天显得神情厌厌的,被一班朋友喊出来吃午饭便欣然前往,她要给自己找些高兴事乐呵乐呵。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放在古今都很适用,人们对吃的东西总是趋之若鹜,尤其是好吃的东西。 a城有一间餐厅是做民族特色的菜式,颇受当地人追捧,因为那里的菜很人吃过之后都意犹未尽。闻名了,去的人多了,自然会遇到熟人,有时你在别的地方找不到人,却偏偏在那里碰到。有时你不但会在那里遇到熟人,而且一遇就是好几个。 丁小乐今天就去了这个闻名的餐厅。 餐厅不大,却有两层,装得也很有民族特色,地上墙上随处可见民族的标志。一楼是厅,二楼是房,房对着房,一间连着一间,小而雅致,喊的名字也好听,什么白云间清风院晚晴阁烟雨台…… 丁小乐就在白云间,人来没到齐,她正在里面和别人说着话,忽然有电话打进来,她只好走门口外接听,接完电话刚要推门进去,却被隔壁晚晴阁里走出来的人喊住。 她扭头过去一看,是庄子航。 她应了一声没打算理他,伸手就要开门,庄子航却对她说:“我们谈谈吧。”其实他并没有那么闲,原本他是要去楼下接人的,此时见到她心有些跳跃不定,何况他也是真有事和她说,便说出家了这样一句话。 丁小乐暗叹一声,转身走向几步外的与楼梯与接的围栏处,支起胳膊瞧着一楼正在用餐的场景。即使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但她的心被塞得太实,如果不挖一点出来实在瞥得慌。 庄子航跟在她身边站着,和她一样面向楼下。 丁小乐说:“说吧,你想谈什么?” 庄子航轻哼了一下,说:“你也知道了天依是江馨的事吧,你怎么想?” 丁小乐脸上写满了不符合她性格的忧郁,嘴里却说:“高兴啊,天依是江馨是最好不过的事,她和哥哥相互喜欢,又正好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没有什么太大遗憾了。”没有太大遗憾代表还是有遗憾,如果何天依能看见的话就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你有没有想过,落声或许喜欢天依,但更多原因也许是当年天依出的车祸是他造成的?他只是在赎罪,因为如果不是他天依就不会失明。”他一直以来有一点怀疑丁落声之所以和何天依在一起会不会是以另一种方式弥补当年的过错,昨天得知真相后这种想法变得更强烈。 “你瞎说什么。”丁小乐不满地瞪了庄子航一眼,他说这话根本就是在怀疑哥哥的用心,“我哥哥是因为喜欢天依才跟她在一起的,他也是这几天才知道天依是江馨你又不是没听说。天依不知道我哥哥是谁,你要是说出来传出去让天依误会,我……我让哥哥跟你绝交,我们兄妹俩都跟你绝交,让你满嘴胡言。”她气得满脸通红,移开视线不看他,“我哥哥就是因为喜欢天依才和她一起的,昨天我爸妈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了哥哥和天依的事,立即找了我和哥哥对质,我们也没有否认,他们很反对,就算知道天依就是江馨也没有改变态度,只说可以补偿天依,我哥哥都给我爸妈下跪了,如果他不是真心喜欢天依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她的声音最后带了些哽咽,想起昨天的情景她就莫名心酸。 第163章 庄子航一听顿时就慌了,赶忙说:“你别急,我只是这么一说,是我多嘴是我胡说八道……” “好你个庄大少,说了去接了我,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影,原来是在这里泡妞,还把妞泡哭了,看来你这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让你说话不算话。”这时楼梯走上来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男子,站在楼梯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庄子航和丁小乐扭头看过去,刚才他们只顾着说话都没留意周围的动静,更让二人吃惊的却是余光瞥见的年轻男子身后几步外清风院门口立那个俏丽女孩儿,赫然就是江文双。 江文双也在盯着他们看,片刻后才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你们再说一遍,天依是因为落声才失明的。” 庄子航与丁小乐对视了一眼,双双噤声了,心里打着鼓。 他们都知道江文双对丁落声的心思,如果被她知道了这件事还不知会生出多少枝节,也不晓得她刚才听去了多少。 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望着三人摸摸头,不明就里。 江文双见他们没说话,冷笑一声:“你们不也算了,我可以去问天依。”她作势转身就要走。 庄子航和丁小乐一急,同时拉住她,很是为难,但她手里有了筹码不说又不行。最后庄子航只得和穿西装的年轻人说了一声失陪,和丁小乐江文双下了楼找个无人的角落简单的把事情告诉她。 穿西装的年轻人望着他们下楼的背影摇摇头,转身走向晚晴阁,却见窦国文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口。 “国文,你在这干嘛?” 窦国文收回思绪,对他笑了笑:“哦没事。”低头转过身进了房间。 说了今天去教堂一起做饭,丁落声便早早地起了床过来这边和何天依去市场买了菜,然后到教堂去了。 对于两人的到时孩子们及神父自然欢喜,他们都喜欢这里热热闹闹的,当然还有好吃的。 两人在厨房里打情骂俏,孩子们都很识趣地到院里玩了,也不知是不是神父授意的。 昏暗的厨房亮着一盏黄澄澄的乌丝灯,灯下的壁台上丁落声在“嘚嘚”地将胡萝卜切成颗粒,因为孩子们都喜欢吃炒丁,今天他们要做一道炒丁。 何天依端着刚洗好的黄瓜及豆角放在旁边,听他切得颇有声势,调侃道:“你是练刀声还是练刀法?挺出神入化的,你是打算炒萝卜丝还是炒萝卜泥?” 丁落声瞥她一眼,手起刀落不停:“你要有足够的信心相信我,我切的萝卜跟我的人一样帅。” 何天依不置可否的展现自己的优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长得帅是你自己说的,我又看不见。听说的很多事都不能全信,里面大概有八成都是假的。”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后来真相了。 丁落声停下手,头凑过去,低声说:“要不我亲你一下,然后你把耳朵贴在我胸口,听听我的心跳是不是真的快了?” “流氓。”何天依笑骂了一下,伸手轻轻推开他的头,“切个菜也不正经,今天这炒丁我们估计吃不成了。”谁也没有料到果真一语成谶了。 丁落声笑笑,又一本正经的重新切起胡萝卜,和她说起别的事,问她最想去什么地方。昨晚和家里闹得不愉快,更坚定了他想给她美好生活的决心。 何天依搜肠刮肚,努力搜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倏地脑子里闪出温心描绘大海的场景,顿时心生向往。 “我想去海边。” 丁落声眼底滑过一片柔和,海边,确实是个很好的去处,人在那里可以随意的释放天性,享受无边的快乐。 他侧头透过玻璃窗望出去,外面阴沉沉的,这两天天气都是如此,可能不久就要下雨了,不是个去海边的好时机。 “等天气好一点我们就去。” 何天依正要说什么,叶子拿着她的手机走了进来:“天依姐姐,你的电话响了。” 她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电话,响了接听键接听起来。 原来是何婉回来了,但到家门口才发现忘记拿钥匙,朝屋里喊了几声没人应就知道何天依不在家,便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何天依挂了电话后跟丁落声说了一声就立刻走出了大堂背上背包,回家给何婉开门去。原本何婉是要过来拿钥匙的,但何天依坚持自己回去开门。 何天依走到家门口时何婉正站在那里等待,她笑着喊了声,也不急着开门,而是先问:“妈,你没吃饭吧,我们正在教堂做饭呢,你跟我一起去吃吧。” 何婉是没吃,可是:“我已经让王老师帮我留了饭,拿了东西马上回琴行,就不跟你去了。” 何天依略失望地哦了一声,让母亲见丁落声的算盘落空了,她只得在背包里掏钥匙:“妈,你回来拿什么呀?”把钥匙拿出来递给何婉。 何婉接过去,边开门边说:“我前几天借陈老师的一本书,她现在有个亲戚来家里住两天,要看那本书,怕时间紧看不完,我就马上回来拿着送回去了。”其实她是回来拿存折的,因为何天依快要去美国了,她把借给陈老师的一万块钱问了回来。虽然江建浩让她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她还是要做一些准备。隔墙有耳,她身上带了一万块钱,不方便说出来,只得编了个借口。 何天依只得带着小小的失望往教堂慢慢走,走到了半路,她忽然想起背包里还有两块可口的红豆糕,那是她和丁落声去菜市场时在市场外新开的点心铺买的,于是想着拿回去给何婉尝尝。 而另一边,何婉刚进家中,在房里翻出存折,和包里的钱放在一起,即时又要出门,刚打开大门,便看见一个装扮得十分高贵的女人悬着手正要敲门。 何婉面色沉了下去,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罗玉洁面露尴尬,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我有件事想跟你谈一谈。” 何婉别开脸不看她:“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何婉这般不给罗玉洁面子,让她很是不知所措,如果不是为了女儿,她这辈子都不愿意见到何婉,因为在何婉她面前都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想到来找何婉的初衷,仿佛有一股力量让她抬头挺胸起来。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我是不会来找你的,我要说是事真的很重要,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她望着何婉肃穆的脸庞,心里隐隐期盼。虽然儿子不让她来,但她到底心疼女儿,不忍心看见女儿郁郁寡欢的掉眼泪,女儿每掉一滴泪她的心就好像被人扎一下的疼。只要女儿开心,她可以忍受何婉的羞辱和讽刺,为了女儿她可以不惜一切。 何婉虽是不愿意看见她,但也不想和她纠缠太久,巷子里时不时有人经过那眼睛都往这边瞟,一看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和睦,再呆下去难保不会传出一些谣言。 想到这,她只得让开身。罗玉洁明白她的意思,一步踏进了门。她合上了门,率先穿过院子向客厅走去。 两人进了客厅,何婉又关上了厅门。她们的关系,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是好事,传出去定会成为顶尖的八卦。 “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何婉坐在沙发上,既然没有叫罗玉洁坐,也没有给她倒水,说话的时候眼睛看见角落的盆景。 罗玉洁不习惯抬头看何婉眼神,也不习惯低头看她脸色,即使没有她没有喊自己坐,自己还是坐在了她对面。 “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道歉,如果我说我这么多年因为亏欠于你心里一直很不安,你是一定很不屑,这本来是我该受的……” “你所谓的重要的事就是让我来听你的内心独白?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和不屑于你还成我的错了?你委屈了这么多年,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了?”何婉嘴边露出讥讽的微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罗玉洁知道再说这些无谓的话只会自取其辱,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挽回当年的过错,我今天也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另一件事的。”她鼓足勇气瞧着何婉的脸,声音低低的说,“双双喜欢一个男孩,但那个男孩现在跟你女儿在一起,我希望你能劝你女儿跟他分手,我可以给钱,无论多少都可以。”她强作镇定的说。 而屋外,何天依已经开了大门,因想着马上又要出门,所以并没有关上,一步一步地朝客厅走近。 由于她的动作本来就缓慢,屋里的人又太专注,压根没料到有人进来了。 远远的她就依稀地听到屋里有说话声,但听得不是很真切,越靠近就听得越清晰,那些话让她隐隐地感到不对劲,还有两步走到门边时何婉的声音忽然从屋里传出,她倏地收住了脚步。 第164章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女儿看上我女儿的男朋友,叫我女儿把她的男朋友让给你女儿。你不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吗?想要什么就从我这里要,当年我已经把丈夫让给你了,现在你又叫我把女儿的男朋友让给你女儿,你当我这是转让所还是怎么的?还是你觉得你想要的东西我们都配不起?就你配,你有钱就可以买?”何婉冷笑,这样的话她也好意思说出口,真要竖直拇指给她赞一个。 何天依脑海“轰”地一声响,脸色刷白。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应该,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的双双不吃不喝的憔悴样子。”罗玉洁流泪了,声音带着口腔,“她去酒吧借酒浇愁,天天喝得烂醉如泥,甚至打架,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折腾得不成人样。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子,心里真的很难过,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应该明白我心情。” “你女儿不吃不喝打架喝酒不愿活着你就心疼了?那你知道我女儿当初是想活都不知道怎么活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她当年才六岁啊,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只有恐慌,每天颤抖的缩在角落里,忘记了走路吃饭和笑,说话语无伦次的,连我都不认了。你知道我那时候的心情吗?我愿用我的命来换她的眼睛,让她像个普通人一样快快乐乐的,当她愿意走出第一步的时候我才感觉这个天是分两个颜色的。她摔了成千上万个跟头才能走得稳路,经历了多少险恶才走到了今天,你女儿自找那些伤痕在我看来跟抓痕差不多,我女儿那时候三天两头就是一身淤青,手脚上现在还留着无数疤痕。她十一岁的时候有一次还摔断了腿,躺在床上大半年,好不容易找到的自信差点又没了,差点又要重头再来。这都是拜你们所赐,如果不是你们,她就不会失明。你女儿手脚健全耳聪目明的闹点脾气你就来找我,你不觉得羞愧吗?” “我们是有错,但也不全是我们的错……”罗玉洁想替自己争辩,对上何婉的眼睛声音就弱了,一脸悲切的又哭了,“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我也受到惩罚了,我父母与我断绝关系,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孤苦无依的在外地过了几年,我日夜操劳也只能勉强度日,他们跟着我吃尽了苦头受尽了耻辱,我不苦吗?” 何婉眼中没半点怜悯,声音冷得没有一点儿温度:“你的父母跟你断绝关系是我让他们断的吗?孩子是我叫你生的吗?你不舍得孩子,你可以生,但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江建浩?你明知道他有老婆孩子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你以为你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找他了?破坏别人的家庭是很可耻的,你不知道吗?你有什么好哭的,你现在家庭幸福美满,有父母在身边,有个一直对你痴情念念不忘的老公,还有一双聪明能干的儿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看看我,我妈因为我们母女的事忧郁成疾,几年前就牵肠挂肚的走了。我女儿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教别人弹弹钢琴,连找个对像都只能选个最次的,她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里?她以后的日子你能想像吗?我的丈夫让给了别人,每天还要强颜欢笑的告诉我女儿这个世界有多阳光,还要在她面前跟前夫假扮恩爱夫妻,你不觉得应该要哭的人是我吗?” “对不起。”罗玉洁低了头,任由眼泪肆意的流。这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何婉说的话。 何婉沉默着,面上半点情绪也没有,她是恨罗玉洁的,恨她毁了自己的家。 这些话她已经埋在心底十几年,压抑了十几年,今天终于有机会痛快的吐出来。她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江建浩,只是他为了别人导致女儿在悲痛中失去了完整的家,没有了父爱,即使她曾经爱过他,也早已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化为灰烬。 假如当年坚持不嫁给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剧。那时是母亲的朋友介绍江建浩与她相识的,她感觉他的态度淡淡的,好像对两人的事不怎么上心,所以她也不是很热衷,认为他们不可能。但是母亲却很满意她,他好学上进,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且脾气温和。她是单亲家庭,他是个孤儿,两人凑在一起就是个家,母亲可以过来帮一把手,不用骨肉分离,正合母亲的意。 母亲对这个安排十分欢喜,他虽然态度冷淡,却没有反对和她结婚。她心里有些许不愿意,最后也顺应了母亲的心意。开头几年他们是过了几年幸福快乐的日子,他对自己虽说没有多少感情,却担起了家庭的责任,对自己和母亲都很好,也从来没有红过脸。直到后来,那件让她们不敢置信的事…… 出事后母亲一直很自责,认为自己和他结婚是她一手促成的,倘若不是她让自己嫁给他,自己会过得很幸福,女儿也不会失明。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罗玉洁抹掉眼角两边的泪,抬起头:“我们上一辈的事就由上一辈负责吧,这件事不应该牵扯到下一辈,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次,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绝对会照办,只要你让你女儿跟那个男孩分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凭什么让我女儿分手?凭你有勇气来这里吗?还是你账户里的钱比我多?”何婉打断她,觉得十分可笑,人不要脸果真天下无敌,“不牵扯到下一辈那你是用什么让江建浩回到你身边的?你的那一双好儿女不是你最有利的诱饵吗?” 罗玉洁被说中短处脸上一红,还是不退不避:“你女儿跟那个男孩子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家世不是你们可以比的,就算现在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们家不会同意娶一个……一个……”她虽然为了女儿豁出去,但即使胆再大也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何婉倏地站起来,盯着她问:“一个什么?你倒是说啊,你不是为了女儿不顾一切了吗?你都敢到这儿来了,你还怕什么?”她两步走到罗玉洁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为了你女儿可以不顾一切,我也可以,我可以把害我女儿失明的罪魁祸首杀了,或者把她的女儿弄瞎了,让她试试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不,你不可以。”罗玉洁喊道,仿佛何婉真的会这样做似的。 “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样很公平……” 屋里的人还在说什么,何天依已经听不进去了,脑袋嗡嗡作响,她转过身像行尸走肉一样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脚一步步走了出去。 她不想被里面的人发现,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只要她离开,就可以当什么事都不知道,不知道父母离婚的事,不知道她失明另有隐情。她回教堂继续讨论他们今天的饭菜,顺便告诉他自己还有哪些想去的地方。 仿佛教堂里有最美好的事物等待迎接她,脚下即使像是踩在棉花上也阻止不了她以最快的速度朝教堂走去。只要走到了,所有的一切都美满了。 她在幻想着所有美好中慢慢靠近了教堂,出了这条巷子,就到达教堂了,她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仿佛心里装的全是开心的事。 她行到巷子的正中,却停顿了脚步,因为她听到江文双的声音在前面不知何处清晰的飘了过来。 “……你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对不对,你是因为她看不见才跟她在一起的。” 在教堂外墙下,丁落声对着江文双从容不迫:“文双,你为什么非要认定我不是真心喜欢天依,我不喜欢她就不会跟她在一起,如果我是因为她看不见才跟她在一起,那天下那么多看不见的人我娶的完吗?”如果一开始的时候自己挑明心声也不至于她时至今日还执迷不悟,他虽然不在意可也不想一直这么纠缠不休,“文双,你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儿,但跟我不合适,你还是放弃吧,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勉强,我已经和天依在一起了,就算你不祝福我也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让大家都有个新的开始吧。” 何天依静静地听着,想知道江文双会说什么。 江文双脸色一白,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盯着他看:“其实我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但是你不用推开我,你想让她过上好日子我可以跟你一起帮助她照顾她,我不会介意的,真的。”她之前心灰意冷了,所以恨起来,想要破坏丁落声和何天依,于是写了匿名信给丁落声的父亲。但是今天她意外知道了丁落声的惊天秘密,又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她一心认为丁落声只是为当年犯得错赎罪,万分欢喜,急匆匆的跑来,在揭穿他的同意也想表达自己的意愿,无论如何,她会和他一起负担。 第165章 丁落声暗地叹惜,知道说服她没那么容易,也不去多想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眼看着何天依应该快回来了,他即使不怕自己身正影歪可也不愿意让她看见江文双总和自己纠缠。 “你回去吧,就算你问一千遍一万遍我也是这个答案,我喜欢天依,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不管她看得见看不见。你不懂感情你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是可以盲目到不顾一切的,我对天依就是这样。”他的声音满是坚定。 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说了句你走吧转身准备离开。 “你说谎,你根本就不喜欢她。”江文双在他身后喊道,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他的背影,她被他那句这辈子都不会变气到了,“你之所以跟她在一起不过是在为自己赎罪,因为你当年在车上玩闹让你爸爸的车子撞上了她,她才瞎的,你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你自己。你觉得何天依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跟你在一起?”既然得不到那她就毁了又如何。 何天依的身影在空荡的巷子里晃了晃,脸色惨白,仿佛刚注入灵魂的身体又剩下没有生命的躯体。 丁落声猛然回过看,漆黑如墨的双瞳幽幽发着光:“谁告诉你的?” 江文双冷笑,也不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一直被你宠爱着的何天依不知道。” 不知道的何天依现在已经知道了,她费力的靠近墙壁,将身子贴着墙,然后扶着墙壁缓缓地退出了这条巷子,丁落声的声音远远的送进她的耳朵:“她看不见是我害的,但我跟她在一起她和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 没有一点关系吗?若是没有这些原由谁相信一个家庭富裕又那么优秀的人会喜欢一个瞎子。他那么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他喜欢她,是她瞎眼才会天真的相信。难怪他那天会说他要找的本来就是和她一样的人,原来如此。而自己又傻傻的跳进这个圈套追求自己的爱情,实在是可笑。 她要远远的逃离这些令她迷幻的地方,家里,教堂,她也不想看见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因为她觉得在他们眼中就自己就是个笑话。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失明了也依然阳光开朗,有美满的和睦的家,还有了美好的爱情,原来这些全都是假象。 她失魂落魄的出了小区,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脑袋也在不停的胡思乱想,穿街过道,连自己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而何家,罗玉洁自取其辱让何婉狠狠的出了一口憋屈多年的恶气,然后何婉拉开客厅的门让罗玉洁离开何家。罗玉洁是狼狈的走了,但何婉在看到敞开的大门时一股凉气在脚底升起,她惊慌失措的回客厅拿了包就冲了出去,抱着希望去往教堂的巷子奔跑过去。 她心乱如麻的跑到教堂门口,看见有个青年人正要推门进去,她想了想大概猜测出这个青年的身份,但她现在没心思去认证,只是喘着气问他:“天依在里面吗?” 丁落声刚才也没有和江文双多说,觉得没有必要和她解释太多,只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初衷就可以了。江文双走了之后他也回教堂里面,刚在开门乍然看到一个中年女子跑过来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开口就是找何天依的,看她有几分与何天依相似的五官也猜想到了她是谁。 “不在,她不是回家了吗?我见她那么久没回来,正准备等一下去找她呢。” 听到丁落声的回答,何婉心凉了半截,颤声说:“天依不见了,她可能见到了一些话受了刺激,我们分头去找她。”她说完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回来,“我们都留个电话,谁找到人就说一下。” 等到和丁落声本相交换了电话号码,何婉这才留给丁落声一个匆忙的背影走了。 丁落声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刻不容缓的朝小区外快步走去,何婉往西门,他就走南门。 他边走边打何天依的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接听,只好作罢。 他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就是见不到何天依身影。在他看来,以她的脚程算来,即使回到家再呆了一会儿到现在应该走不了多远。脑子里忽地响起何婉刚才那句话:她可能听见了一些话受了刺激。而他在那个时间段也和江文双在说话,她会不会也听到了,毕竟在他们当时说话的位置是看不到巷子里是否有人的。 想到此,他心里愈发不安。 何婉急速的出了小区西门的门口,直奔陈阿姨的报亭问她有是否见何天依。 陈阿姨见到何婉很着急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摇头头:“今天没有,怎么了?” 何婉愁眉不展:“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找她有事,如果你见到她的话帮我留住她,如果留不住就打电话给我说一声。”没等陈阿姨答应她就走了。 “你可以打个电话给她啊。”陈阿姨在何婉后面喊。 一经陈阿姨提醒,何婉才想到打电话,于是连忙从包里拿出电话打给何天依。 电话是通的,只是那边不接听。 何婉只好拿的手机在街道上边走边举目顾盼,时不时打下何天依的电话,每个与她经过的人上前询问一番,可是没人见过何天依。 她心急如焚,不知道何天依会去哪里了,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忽然想到什么,立刻打了个电话给江建浩。 江建浩此时正和几个地产开发商在刚打地基的工地上勘察。看到何婉的来电就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他这段时间因为何天依要去美国治疗的事与她也经常打电话,所以这个时间接到她的电话一点儿也不奇怪。 “阿婉,有事吗?”他现在的事很重要的,也并没有怪她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何婉努力让自己镇静,但声音还是有些恐慌:“天依不见了,你马上过来帮忙找她。”她简短的说。 江建浩然一愣:“天依怎么会不见了?她是不是去了哪里没回来?我这边正忙着,可能一时走不开,等我……” “我不管你现在有多忙都必需过来找她。”何婉没让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怒火三丈,“你的老婆刚才过来找我,天依已经知道了我们离婚的事了,她可能接受不了事实所以一个人悄悄走了。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她把账一并算到江建浩身上。 江建浩吃了一惊,没料到有这种事发生,虽然迟疑,还是唯唯地答应了何婉即时过来找何天依。何婉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更何况现在要找是的他的女儿。 他抱歉地和开发商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就匆匆的走了。 天灰蒙蒙一片,让人的心也跟着暗淡起来。 丁落声在街头四下环顾,车来人往,就是没能获得何天依的半点踪迹,心里焦急阵阵。倏地,他想到碧玉湖,她也许会去那里。有了目标,他毫不迟疑的转变方向,忽然电话响了。 他立时在裤兜里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心里无比失望,打电话来的是丁小乐。他一面接听一面朝碧玉湖走。 那边的丁小乐也有一些忧心忡忡:“哥,我跟你说件事,但你别骂我,骂也别骂那么狠。”她先为自己找保障。 丁落声没心情和她胡扯,直接问:“什么事?” “那个,刚才我跟庄子航在餐厅里说你和天依的事的时候不小心被被文双听到了,本来她只是听了个大概,可她要听全部,我们不说她就要去找天依问,我们害怕天依知道真相,就只好把把所有事情告诉了她。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可能会去找你或者天依。”丁小乐的声音渐渐低弱,如蚊细小。 “天依不见了。”丁落声说,他现在没时间责备她,“我现在在找她,如果你有空的话也过来吧,她是从家里出走的。” 丁小乐惊讶:“天依不见了?是不是文双去找她了?” “不是,文双来找了我,但她可能也听到了文双的话了,加上她也在家里听到了一些关于她家的事,不能理解,于是出走了。” “啊,不是吧,这可怎么办?她会去哪儿?” “不知道,我和她妈妈现在都在找她。” “我马上过去。”丁小乐挂了电话,即时回客房里拿东西走人。 她自从把事情告诉了江文双之后心里总有些不安,一顿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吃了饭还没散场她就赶紧出来给丁落声打电话以求心安,谁知还真让她赶上了这事儿! 她走了几步楼梯又拐了上来,想看看庄子航走了没有,没走就拉上他一起,走了也要打电话叫上他,怎么说他也是半个祸首。 晚晴阁此时仿佛十分热闹,即使门关着,里面的嘈杂声也从门缝里透了出来。这样敲门就未必有人听到了,她时间紧急不想磨蹭了,直接开门进去。 里面的人正在不着调的起哄让庄子航与马奕用红酒喝交杯酒。 第166章 “别拖了,快点喝,我们想喝都没这个艳福呢。”其中有个人眯着眼睛看笑话的说。 庄子航和马奕两人右手与右手相环,各执一个装了红酒的高脚杯。马奕一脸羞涩的红晕,眼睛闪亮的瞧着庄子航。庄子航的笑很牵强,动作有些僵硬,目光闪烁的飘向众人。 丁小乐开门时看见就的这一幕,她愣了愣,心里忽然被更多的愁绪源源涌进来。 众人看到丁小乐也很错愕,瞬间都肃静下来。 丁小乐脸色变得难看,扫了庄子航一眼,拉上门“砰”的一声关上,跑下了一楼。 庄子航这才反应过来,大急的门口喊:“小乐。”回答他的只有一室寂静。 他皱眉慌忙用左手拿走和马奕相扣的右手里的高脚杯,迅速的把手抽了出来,飞快的追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一帮人。 丁小乐冲出了餐厅的大门口,满心的悲凉。心里十分生气,天依不见了,个个都在忧心如焚的寻找,他却在和别人欢喜的喝着交杯酒。 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她赶时间,她一定会冲打他一顿,骂他个狗血淋头。像这种滥情的花花公子就是该骂,到处沾花惹草,哼。 “小乐。”她听到身后有人喊,头也不回脚步加快。 女子跑得再快也始终跑不过男子,没几步就被人追了上来。 “小乐。”庄子航一把抓住丁小乐的手,同时也止住了她的脚步。 “放开了我。”丁小乐用力猛的一甩,甩掉了他的手,双眼饱含怒气的瞪他,“享你的艳福喝你的交杯酒去,跑出来追我做什么?”她才不要他假惺惺的追着出来,装得一副……有情有义的样子。 “我……”庄子航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只是他看见她跑开时心里仿佛被什么抽空了一样。 丁小乐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的怒火烧得更盛,扭头就走。 庄子航立即又伸手去捉住她的一只手,焦急的说:“小乐,你听我说。”可是这回她的手的些难控制,他不得不用两个手去捉。 “我不听我不听。”丁小乐一面甩开他的手一面喊,可就是挣脱不了。 庄子航死死的拉着丁小乐的手就是不放,她走一步他跟一步。丁小乐也拼命的挣扎,拖着自己的手往后退,一个喊放手一个喊不放。 这一个场面吸引了不少了路人频频柱足张望过来,如同戏一般。 丁小乐恼羞成怒,抬起空的着那只手握成拳往他身上招呼。 她不管不顾,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把心里的委屈悲愤难过全都发泄出来。 庄子航也不还手,只是紧紧的抓着她的一只手,看着她的样子莫名有些心痛。 丁小乐打着打着,手就慢慢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不想打了,最后竟然停了下来。她的眼睛忽然红了,然后抽泣起来。 庄子航一阵心酸,轻轻的伸出一只手,把她拥在怀里。这一刻才感觉踏实,异样的情素填满了心间,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拥得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他曾经交过几个女朋友,个个都长发披肩身材火辣女人味爆棚,性感温柔又听话,但都因为各种原因分手了。大家都好聚好散,过后很少会想起她们,偶尔想起也只是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个女朋友。然而丁小乐不是他女朋友,却时常让他在某个瞬间想起,想起她的泼辣与野蛮,根本没有半点淑女的特征可言。有时想想又气得咬牙,她总是在人前人后让他吃瘪,不留一丝情面。可是他又很喜欢与她斗嘴,看她伶牙利齿与词穷语塞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每次见到她其实心里总是莫名喜悦,但那时他是不会承认的。要他拉下脸主动去接触她他也做不到,他和她是对头,如果她对他无意一定会讽刺他,他这么要脸的一个人是丢不起这个脸。后来都是她去找他,虽然是为了别的事,他却心猿意马想办法留住她…… 虽然他和她总是针锋相对,他却被她征服了。在她夺门而出的那一刻,他知道其实她对自己也是有意的。 丁小乐哭了一会儿,哭声渐渐低下去,最后变成了抽泣。由此可见,一个女多坚强的女孩在哭的时候都会变得脆弱令人心软。 “妈妈,哥哥和姐姐在抱抱。”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经过丁小乐和庄子航身边用手指着两人,双眼好奇的看着他们。 那个妈妈未料女儿会这样说出来,拉着她走快几步,压低声线说:“羞羞,小孩子不能看。”说了不能看,小女孩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似的懂非懂的样子。 那位妈妈虽然刻意减小了声音,偏偏丁小乐刚好能听清楚,她耳朵发烫。待那母女俩走远后就推了开庄子航,把脸别过一边。 她的头低低的,半边小脸上看不清神色,只见上面薄薄的染上了一层红晕,在灰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粉艳。 庄子航愣愣的看着她,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他这么一个行事向来肆意无忌应对女孩得心应手的人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真是难为他了。怕自己此时会说错话做错事惹她生气,但不说不做些什么又是他的风格。本着大男子主义的不退缩他还是开口了。 “小乐,我刚才……” “天依不见了,我找你是为了叫你一起去找她的。”她打断他的话头,还是不看他,急于撇清刚才的失常是另有原因。她是也个很要面子的人,所以关键时刻把面子顺便挣了回来。 庄子航惊讶:“天依不见了?” 丁小乐究竟是个爽直的性子,应说的从不会扭捏,即时放下了刚才的尴尬,“嗯”了一声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这件事十分严峻,事不宜时,庄子航听完后立刻去开车,和丁小乐一起赶往何天依家那边。 去的路上,两人在车上都默然无声,各怀心思。 庄子航的心情十分微妙,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去瞄几眼旁边的丁小乐,偷看她的表情。丁小乐感觉很是别扭,目光在前方的透视镜和车窗之间游移不定,仿佛在寻找什么。 最终还是庄子航打破了沉默:“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在跟他们玩游戏,谁输了就要做一件事,恰好我输了。”说到此处声音低缓了,好像难以启齿的样子,“他们要我和马奕喝交杯酒,愿赌服输,我只能答应了。我跟马奕只是同学关系,刚才只是闹着玩的。”说完快速的瞥了丁小乐一眼。她越是装作对刚才的事不在乎,他越要解释出来。说出来又是要面子惹事的祸,他输了游戏他们就让他与马奕喝交杯酒,他开始是不肯的,让他们换另一件事,他们却笑这个名声在外的庄大少越活越回去了,变成了个害羞的小毛头,还没有马奕来得豁达。为了一雪此辱,他硬着头皮上了。 丁小乐坐得笔直板起脸望着前方,声音有些生硬:“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跟我说做什么,我又不想知道。”后面那句话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只是她的心跳得乱七八糟的,根本意识到。 一时车里又静了下来。 庄子航有些挫败,向来能说会道的他笨嘴拙舌得十分滑稽。瞥了半天,才呐呐的开口:“可是我想让你知道。” 丁小乐心跳加速,不自在的把头转向窗外。 —————— 何天依神智混浊摇摇晃晃的走在不知是何处的街头,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胀痛。耳边一直有声音像咒语般告诉她爸妈离婚了,丁落声和她在一起是在赎罪,还有人说喜欢她…… 她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仿佛随地都会倒地似的,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眼两眼。因为她走得很慢,所以乱穿马路也会在各路司机的咒骂中安然无恙。 无论是喇叭声还是叫骂声,她都置若罔闻,她所有理智已经被脑海里的声音占据了。 “你之所以跟她在一起不过是在为自己赎罪,因为你当年在车上玩闹让你爸爸的车子撞上了她,她才瞎的,你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你自己……” “当年我已经把丈夫让给你了,现在你又叫我把女儿的男朋友让给你女儿,你当我这是转让所还是怎么的……” 我的丈夫让给了别人,每天还要强颜欢笑的告诉我女儿这个世界有多阳光,还要在她面前跟前夫假扮恩爱夫妻,你不觉得应该要哭的人是我吗……” “但我喜欢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不要以为落声选择了你就是你赢了,你以为你能进得了丁家门,哼,以后有你哭的时候,我会在旁边配合你笑的……” “不要说了。”何天依头痛欲裂,只得痛苦的抱着头摇晃,在一个自助银行门口旁边蹲下来,哭着哀求,“求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第167章 也许是她的哀求起了作用,萦绕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只剩下她的哭泣声。可是这时她心里又有个声音跳了出来:“你为什么不肯接受事实,你爸妈跟你妈离婚很多年了,你爸已经在外面成家很多年了,不然他离家那么近偏偏每年只回几次家?江文双说得对,丁落声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一个只能生活自理的瞎子是没人看得上的,旁边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爸和你妈合伙骗你,丁落声也是个骗子,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我不信我不信。”她使劲摇头。 那个声音说:“你都是已经听见了,不是吗?如果不信你为什么不敢当面问清楚,你为什么要逃跑?那是因为你接受不了事实。”这些话如锤子一般,一下一下的落在她头上。 “不是的。”她卷缩在地上闭着眼睛吼道,抱在头上的双手用力的压着头,想以此减轻痛苦,却终始徒劳无功,那边声音如影随形,一遍遍的让她认清真相。 她猛然甩了几下头,神色变得坚毅,胸口起伏的喘了几下,霍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大步往前走。她告诉自己听到的都不是真的,那个声音就是个恶魔,它在企图破坏她的幸福,她不会让它得逞,她要回去找何婉和丁落声,一切都没有变。 再走两步就是一个路口,巷子里面有摩托车声传来,这时的何天依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心里只有一个美好的信念。 只听一声响彻天际的惊呼,何天依感到被狠狠撞了一下,全身震痛,然后腾空飞起,落下的时候头不知磕到了什么东西,就失去了意识。 周小开吓得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看见何天依的时候他已经马上刹车了,可还是慢了,人被撞到了几米外。好在这里是路口,他的车速并不快,被撞的人情况应该不会太坏。 他停了车赶紧跑过去看倒在地上的人,她已经昏迷了,双目紧闭脸白的得像一张纸…… 他愣了下,认出了是何天依。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是再没有比她更让他记忆深刻的人了。 发呆只一瞬即刻回神,连忙拿出手机打120…… 医院的的普通病房3号病床上,何天依静静的躺在那里,唇色发白,眉头皱成一团,好像很不安的样子,也不知梦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 周小开守在病床边,眉头也拧在一块儿,显得很是忧心。虽然医生说她并没有受重伤,只是撞到了头暂时休克了,假如醒来后头脑不适可能是脑震荡造成的,休息些时间就好了。 尽管不严重,也还是一场车祸,人躺到了医院里,他难辞其咎。他不知道她家人的电话,通知不了他们。那个报亭倒是可以去问一问,她家在那个小区,或许会报亭的阿姨会知道她家的情况,但这里不能没人,几番思考,他决定等她醒了再打算。 何天依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六岁那年,她穿着一条漂亮的公主裙和妈妈去游乐园。 那天是六一儿童节,游乐园很热闹小朋友特别多,都是由爸爸妈妈领着。 她原来是希望今天爸爸能陪她一起去玩的,可是爸爸没时间。爸爸这一年来工作很忙,陪她出来玩的次数屈指可数。之前每年的儿童节爸爸都会陪在她身边,带她去公园逛街买东西。可是在儿童节前两天爸爸告诉她那天要出差,不能陪她玩了,只是买了一套画笔和图书给她做礼物。为了不让她失望,今天下午妈妈决定带她来游乐园玩。 即使没有爸爸的陪伴她也很开心,嘴边一直洋溢灿烂的笑容,和妈妈玩了很多机动游戏。她和妈妈下了小火车之后就拉着妈妈去那边坐旋转木马,她兴冲冲的越过一座机动转椅,旋转木马就在眼前。正要跑过去,就听到旋转木马旁边的另一个方向有个女孩高兴望着飞跃的旋转木马的呼喊:“爸爸,爸爸,快过来,我要坐木马,我要坐旋转木马。” 她循声望过去,只见小女孩身后走过去一个人,正是爸爸。她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同时她感觉身边的妈妈也僵直了。 这时爸爸摸摸小女孩的头,笑容宠溺:“好,双双要坐旋转木马那我们就坐旋转木马。”然后转头问他旁边的小男孩,“成成想坐什么?” 小男孩乖巧的说:“妹妹坐什么我就坐什么。” 小男孩身后的一个女人,笑容和熙的揽住他的肩膀。然后很有默契的和爸爸对视了一眼。 原来他们一行竟是四个人。 小小的她顿时面若冰霜,手从妈妈的手中滑落。妈妈的脸色也很难看,整个人已经呆住了。 她终于明白爸爸为什么这一年总是推三阻四以工作为由不带她出来玩了,有时她把自己画的画拿给他看,他只是敷衍的说几句好看,不似以前说她聪明有创意;她给他看自己写的字,他也只说写得好看,不说她用功,更没说以后要好好奖励她……他以前都是变得法子夸自己的…… 这一年,他出差的次数增加了,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时她和妈妈吃过饭他才回来,回来的他也吃过饭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也是别人的爸爸,他眼中只有另外那个家。 一阵恨意在她胸口熊熊燃烧,她握着拳头狠狠的盯着他们,仿佛让眼中的烈火将他们燃烧。忽地,她陡然扭头,朝游乐园的门口冲了出去。 “依依。”妈妈猛然惊醒,大惊失色的叫唤了一声,然后追着她跑出来。 周围的人听到叫喊声,把目光投了过来,包括爸爸那边四个人,爸爸脸色即时大变。 她悲愤的沿着游乐园的围墙一跑奔跑,脑海中全是刚才看见的温馨美好的一幕,她的心深深的刺痛着。爸爸是别人的爸爸,爸爸背叛了她和妈妈…… 妈妈在她身后十几步外追赶着,心急的喊她的名字。她如离弦之箭一般,妈妈一个成年人竟然追不上。 外墙的转角处就是交叉的十字路口,她越了围墙直线冲过斑马线,才走到中间,一辆原本在右车道上靠边行驶的小车忽然朝她快速的冲了过来…… “依依……”她听见妈妈肝肠寸断的叫喊,然后她“砰”的一声撞飞到了几米外,倒地不起,血流如注…… 妈妈伤心欲绝的抱着她失声痛哭,小车里下来一男一女的及一对小兄妹,恐慌万状。那对小兄妹站在旁边睁大了眼睛,面如菜色。爸爸一个人也在后面慢慢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幕手脚瘫软,跌坐在旁边…… 这个梦境到这里突然消失,病床上的何天依随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鼻子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幕,半垂下眼帘的她看到正对着的墙壁上挂了一台关闭的电视,以及白色的被单…… 她愣了愣,睁大眼睛转头微微望向一边,一个支架上挂着个吊瓶,瓶里的药水正在一滴一滴顺着瓶口的透明管子流下来…… “啊,你醒了。”守坐在床边的周小开惊喜的喊着,没想到他打个嗑睡她就醒了。 她把视线移过去,只见是个脸型瘦小的年轻男子,大概二十来岁,皮肤有些黝黑,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犹在梦中。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找医生来看看?”周小开被她看得不些不自然,但好歹还是厚着脸皮与她对视。 她摇摇头,动了动眼珠子然后才看向别处。 这可把周小开吓坏了,她都没一点大反应,该不是把脑袋撞坏了吧?医生说了可能会有些脑震荡,但没说可能会撞坏了脑袋啊?不行,他得找医生来检查下才行。 “我怎么会在这里?”周小开刚要出去找医生,就听到她轻声问,声音有些低哑,可语句清晰。他面上一喜,看来没傻,“你忘了吗?刚才在菜市场前面那个农业银行的巷口,我开摩托车把你撞了,然后我把你送进了医院……” 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但已经进不了何天依的耳朵了,她的思绪已经飞回逝去的时光里了,从她今天在教堂回家的那一刻开始,到家里惊闻的点点滴滴,再到在巷子里听到的对话,她一路魂不守舍的离开,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她真的看见了,她看见了。可是为什么她心底没有半点喜悦?反而郁郁寡欢得仿似丢失了什么东西。 她徒然有些恐慌。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撞你的,我的车已经开得很慢了,而且我出巷口的时候提前按了喇叭……”周小开愧疚的低着头解释,嘴巴一张一合,“医生说你伤得不重,不需要住院,挂完点滴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家了。等一下我送你回家吧。本来想叫你家人过来但我又不知道他们的号码,后来知道你没什么大碍我就不打算告诉你家人了,免得他们担心。医药费我已经交了,如果你还要赔偿的话……我也会赔偿的,只是……” 第168章 “你是周小开?”何天依打断他断断续续的话,这把声音熟悉又陌生,她一时难以判断,同时听见和看见让她很不适应。 周小开抬头看她:“对,我是周小开,你应该记得我吧?” 何天依嗯了声,还不等说什么就瞥见支架上的吊瓶:“完了。” “什么完了?” “瓶子。” “瓶子?”周小开一时摸不着头脑,顺着何天依的目光看见空空如也的吊瓶才知道什么完了,立即站起来出去叫护士。 小护士过来拨了针,嘱咐她先休息一会儿,然后把吊瓶收走。何天依撑着手坐起来,周小开赶紧帮她把枕头放在后面让她靠着。 4号病床空着,靠门口的1、2号有人,这时1号病床有人来探望,手里提了一袋水果,病床上的人也坐了起来。 周小开灵机一动,把往那边的视线收回来:“你肚子饿不饿?我帮你去买点吃的吧?”他有样学样。 何天依头脑还有点不着北,对于饿不饿并没有多少感觉,所以不在意的点了下头。周小开得令,冲她笑笑,就转身走出去。 “谢谢你。”周小开走了几步身后忽而传来何天依的声音,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的摇了下头,才朝门口走去。 何天依一动不动的靠坐在床头,头微微上仰,目光悬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下床穿了鞋子。她站起来巡视了一下病房,最后目光回到床头柜上的黑色背包上,伸手抚摸了下,背上,走了出去。 在门口,她碰见了刚才替她拨针的的小护士。小护士也认出了她,皱了皱头,“你才吊针,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样很容易引起身体不适的。”小护士还是挺好负责任的。 “我想见一下医生,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何天依说。 “你还要见医生?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小护士打量着她,虽然面色不怎么好,但精神看着还不错。 何天依摇头:“没有,我只是有些话想问一下医生。” 小护士不晓得她要问什么,可也不再多问,很好心的把她带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见到她,也和小护士想到一块去了,以为她还有哪里不适,准备好好询问一番,听说她是为别的事来神情才松动下来。然而医生听了她要见自己的原由,很是惊讶,把她带到了另一个眼科医生的办公室。 何天依现在见到的眼科医生是个副主任,50多岁,一双眼睛幽幽发出精光,对治眼睛有很老到的经验。 他坐在办公台前面听着何天依的问题,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你的眼睛瞎了18年被撞了一下醒来之后就看见了?” 何天依点点头。 副主任拿起专用的小电筒凑近坐在办公台侧边的何天依,用食指和拇指将她的眼皮撑开,用电筒照了照,又换了另一个眼睛,都没有发现异常。他近距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只见她眼眸清澈如水,似孩童般的干净透亮,这应该是她失明多年不曾被俗世渲染结果吧。 副主任重新坐下来,把手中的小电筒立到一边,目光沉凝了半晌,高深莫测的望向何天依:“你是眼睛当初是怎么瞎的?我希望你能诚实的说出来,或者我可以找出一些原因。”他笃定的笑了笑,很有些胸有成竹的意味。 何天依开始时有些许拘谨,渐渐的就放松下来。听了副主任的话有一刹那的犹豫,随即微侧着头回想,把刚才梦中梦到的那一幕和她为何会被周小开撞到以及她曾经遗忘过的事简洁的说了出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却又带着一点儿情绪。 “你恨你爸爸吗?”副主任问。 何天依对上他的眼睛,十分诚实:“恨。” 副主任了然的笑了,点点头,仿佛问起这句话是因为好奇,然后悠然的说:“眼睛突然复明,国内外都有很多先例,你不并不是第一个。但不得不说你是幸运的一个。他们的失明有些是受创伤所至,有些是疾病引起的,而这些创伤痊愈及疾病治疗好后,他们却突然能看见了,医学上也很难解释,只能称之为奇迹。还有一类失明,是心理疾病所形成的。”他说到这里看了何天依一眼,又继续说,“德国有一个病例,一个拥有多种人格的37岁女子在失明了17年之后突然看见了。她曾经受过创伤,当时被诊断为皮质性失明。多种人格就是人体里出现各个年龄段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性格,俗称人格分裂。所以她要接受心理治疗。在治疗人格分裂过程中,她因为一个青少年的人格出现时,忽然看见了。通过治疗,她在其他人格出现里均恢复了视力,但当她在多重人格之间切换不定时,她的视觉也在失明与光明之间切换。她的病历上多项检测都证明她已经失明了,但又没有明确的失明原因,于是她的医生们又推测她曾经的创伤没有损害到她的双眼,所以他们猜测她的视觉损伤与大脑的视觉中枢损伤有关。经过漫长的治疗总结,她的医生们认为她的失明与她的经历有关,并认定她的失明是心理性的失明,用我的话,这是一种选择性失明。她自我选择了失明,或者是为躲避一些事,一些她不愿意看见的事,她在潜意识里不希望自己看见外界。至于她的大脑为什么可以指令她的视觉中枢使导致自己失明,这可能是与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意念有关吧。” 何天依讶然睁着眼睛,怔怔的呆在那里,神色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讷讷的说:“你是说我也是选择性失明?” 副主任点头:“根据我的判断的确是这样的。” “可是我并没有多重人格,也没有接受过心理治疗。” “有没有多重人格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心理。你虽然没有接受心理治疗,可是你经历了神经上的冲激。我想,当初你知道你爸爸还有另外两个孩子而且为了他们在一起编谎言骗你的时候你一时接受不了,宁愿自己没有看见那一幕。假如那一天你没有去游乐园就没有爸爸的背叛,那么你的生活还是完美的。如果看得见破坏了这一切,你宁愿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这个残酷的事实,所以你选择了遗忘,选择了失明,选择了逃避。至于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事实,我这想是因为你身边的人出于某种原因对像隐瞒吧。” “可我为什么又会突然看见了?” “因为那个一直被你逃避的真相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刺激了你,虽然你已经离开了现场,但你的头脑却不能将听到的那些信息忽略掉。当这些信息与潜伏在你脑海深处的记忆发生碰撞,刺激了大脑中的中枢神经,这时你已经对真相避无可避了,所以你只能选择复明。” 何天依混混沌沌的走出了医院,经过身边时的所有人和物都是没有意识的扫一眼,没有让她感到惊奇。她有头脑一片混乱,有太多的东西在需要整理。 她的失明是自己选择的,为的就是逃避现实。父母已经离婚多年并分开,还在一直配合着自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而丁落声对她的爱也是假的,他的目的是为了补偿当年的过错。可是,她失明这件中当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要补偿? 她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景,想到了在撞自己的那辆车上下来的一对兄妹?难道他们就是丁落声和丁小乐。 既然自己的失明与他无关,他还是欺骗了自己。 她对欺骗这个行为有着深深的厌恶。其实她心里是很矛盾的,一边选择遗忘,一边又讨厌的欺骗。 她不但恨父亲,同时也恨母亲,恨她多年的欺骗,恨所有人的欺骗。 呈现在面前的真相深深的打击了她,她即使遗忘不了,却也仍然接受不了。 当她在万千思绪中抬头,倏地茫然不知所措。眼中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川流不息的车辆,周围人来人往,她却不知身在何方。 她呆滞的睁着眼睛盯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在脑海中辨认,然后把视线移到迎面走来的人身上。有两个年轻女孩手拉着手专注的说着话,神色柔和,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她们身后越过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人,眉头紧锁,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倾听,仿佛有遇到了什么难题……不远处,一个小男孩开心的蹦蹦跳跳,一会往左一会往右,开心的不得了,后面一个白发的老奶奶无奈的叫喊着不要到处乱跑……路边的花坛上植了一排不知道名的花儿,虽然此时没有阳光,仍然弄得鲜艳夺目,有风轻轻拂过,花儿随着枝条缓缓摆动…… 她不知何去何从,四处环视了一下,抬起步子沿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第169章 走了一会儿,她见到了一个公交站,那里有几个人站着等车,她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把目光慢慢转到立在一旁的站牌上,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这些字在她眼里也是陌生的。 她近前去看。 站牌上其中有一排小字前面写着320三个大数字,她伸出食指跟着那三个数字慢慢画了一遍,心里已经猜测出了是什么字,还是不敢确定,于是她闭着眼睛根据刚才的顺序又画了一遍…… 320,她在心里默念。 她睁开眼睛,用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一排字,感觉熟悉又陌生,乍然让她认,她是认不出来的。 这时来了一车公交车,前头的玻璃上贴着105的字样,等车的那几个人都上了车,司机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关上车门遥遥而去。 这个司机应该不认识她,这辆公交车也不经过三天门小区的,走三天门那条路线的公交车司机没有不认识她的。 她又把视线转回站牌上,从上往下在看上面的路线,看到最底下一个,她顿了顿,她闭上眼画了一遍那三个数字。 终于确定这路公交车是回家的,脑中忽然划过什么,她看了一眼那三个数字,然后调头,豪不留恋的走了。 路边几米前一辆黄包三轮车迎面而来,她驻着脚步看了过去,欲言又止。而三轮车师傅似的知道了她的意思,停在了她旁边,问她是不是要坐车。 她想了下,问他去三天门小区远不远,他不远,十五块钱就能到了。她思忖了片刻,就上了车。 而医院那边,待到周小开跑了几个饭店粥铺,选了一间口碑特别好的,慢慢熬了一锅粥回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空空的床铺,何天依早已不知所踪…… 何天依在三天门小区南门下了车,付了车费,站在小区门口举着仰望,只见一片高低不一的陈旧楼房出现在眼前,有些房顶上还盖着黑色的瓦片,一些楼房的阳台上垂吊着簇簇绿色的植物。通往小区的路也有些凹凸不平,也许是辗踏的时间久远,地砖已经变色,好几处地砖已经不见踪影…… 她踩踏在这条旧式的小路上,慢慢走了进去。 到了一个巷口,她凭着知感,扶着有些脱落的墙壁穿梭过去,她时而闭上眼睛走过了几条巷子,在一栋两层半的楼房前停下,望向那一扇掉漆的红色大门。 她正出神之际,红色的大门忽然往里打开了,坐里面走出个女孩。她长得娇小玲珑,脸也不大,皮肤很白,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眼眸温柔如水。 她看见伫立在门前的人先是一愣,然后惊喜的走过去:“天依,我正想去找你呢。” 不用听声音,何天依就知道这个女孩是温心。 她有些怔忡的注视的温心,心中百感交集,此时终于正视自己重见光明这件事,也唯有温心能让她感到踏实。 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伸手抱住了温心。 “怎么啦天依?”温心不解的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们先进屋说吧。” 何天依也没有反对,跟着温心进了屋,去了她的房间。 “你一定很累吧,先躺着休息一会儿。”温心看何天依脸色不是很好,摆好枕头把她推到床上,拉了被子给她盖上,她也很顺从的躺下,也许是真的累了。 温心倒了一杯水给她,她只是默然的摇摇头,温心只好把水放在台面上。 “阿姨打电话问我有没有见到你我才知道你不见了,因为放心不下所以我请假回来。听说你是在家出走的,我没在直接去找你,刚好有些东西要拿回家我就顺便把东西拿回来,放下东西正要出去找你没想到出现了,幸好我回家一趟。到底发现什么事了?你要离家出走。”温心说到这里忽然乍呼起来,“啊,我忘了打个电话告诉阿姨你找到了。”说着就要拿电话。 “别。”何天依连忙拉住她,“不要打,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在你这里。” 温心讶异的看着她:“为什么?” 何天依抬眸瞧了温心一眼,松开手,躺回原位,目光望向某一处,“我想静静。”没有问何婉何以知道她不见了,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温心却在刚才与何天依对视时那一眼心突突一跳,那一瞬间她仿佛感觉到了何天依的注视。很快她又释然,认为那不过是错觉,何天依已经失明了又怎么会看得见? 温心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在这里,那我就不说。你好好睡一下,我看会儿书,等你醒了我给你煮面吃。” 何天依是真的想睡一下,于是嗯了一声就睡着了。 温心望着何天依沉思了半晌,收回目光,然后落在桌面上一个装纸碎片的小盒子上,抽出桌子上摆放的其中一本书看起来。 在外面,因为找何天依,已经快要把附近几个小区都翻遍了,每个人都一筹莫展。 丁落声在碧玉湖没有寻到何天依,又转战别的地方。庄子航和丁小乐在大街上徒劳无功。何婉方寸大乱,何天依是她的命,找不到何天依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走在路边的她脚步绵软,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江建浩在她身边扶了一下,被她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推开了。 何婉问过温心,问过庄子悦,也问遍了所以经过三天门站的公交车司机,仍然一无所获。不到24小时不能报警,又找不到人。她深忧何天依会做寻短见,即使不寻短见也害怕,何天依心情不好又看不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何婉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如果依依有个什么不测,我会找罗玉洁偿命的。”声音听着无力,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耸然。 江建浩心中有愧并不敢反驳什么,只是安慰她:“你别多想,会找到依依的。” 何婉没有说话,双眼仍然期盼的在道路上的人群中搜索,虽然知道看她的可能性很小,还是不想放过。 窦国文也加入了寻找何天依的队伍。他先前看见庄子航追着丁小乐出去,作为兄弟在出了餐厅后打电话关心了一下,才知道事情另有波折,也赶了过来。 他开着车在路上一路搜寻过去。 江文成正在办公室埋头翻阅文件,接到江建浩秘书打来的电话,问他要不要过去工地到工地去一趟,因为江建浩有事中途离开了,那些开发商提的意见她没办法做主。他问江建浩为什么会中途离开,毕竟这么关键的时候如果不是有急事不可能走了。秘书也不知道,只说他走得比较急,事情应该挺重要的。江文成思索了下,让秘书把开发商提的意见记下,到时拿回来给他们看。 江文成捏着手机漫不经心的把玩,墨黑的眸子愈发幽深,神色变幻不定。 把玩手机的手一顿,用拇指有键盘上翻出江建浩的号码拨了过去,然后放在耳边。 电话竟然没有打通。 他想了想,打给了罗玉洁。 罗玉洁正挫败的坐在客厅的沙发的发呆,看到江文成打来的电话,有些心不在焉的接了起来。 “妈,你在哪里?爸在不在家?” “我在家,你爸今天好像和开发商视察新开发的工地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小周打电话跟我说爸在工地上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他电话打不通,我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小周就是江建浩的秘书。 “你爸在工地上匆匆忙忙的走了?“罗玉洁闻言一惊。 “是啊,我以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江文成说。 罗玉洁思绪运转了片刻,灵光倏尔一闪,脸上已经若无其事:“你不用紧张,他可能是有其他紧急的事务要处理,不会有什么事的。” 江文成却是察觉出了些东西,罗玉洁沉默了之后说话的语气就变了,是不是她想到了什么事不让他知道?他又打了江文双的电话,却没人接。 罗玉洁的确想到了一件事,她挂了江文成的电话后立即打了江建浩的电话,连续打了三次才打通。 “喂,小洁。”电话那边传出江建浩低低的声音。 “你在哪里,阿成说你在工地上忽然离开了?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今天去找小婉说的话被依依听到了,她应该已经知道我们隐瞒的事情。找不到她人,她电话一直没接听,现在我跟阿婉在到处找她,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 何天依不见了?罗玉洁微微吃了一惊,隐约觉得不安,虽然她希望永远不跟何家的人有任何交集,但怎么说事情也是因为她而起的。 “我不跟你说了,我先跟阿婉去找依依。”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找到了我会给你电话。”然后就挂了。 第170章 罗玉洁把手机扔在桌面,头微微仰天,眯起双眼,用手揉揉眉心,整个人感到十分疲劳。 家里静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在,父母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会友了,家里的保姆大概出去买菜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她的心情很糟糕,即使有人陪说话她也无力应付。 何天依不见了,女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之前那般笃定的告诉女儿会让何天依离开丁落声,现在见到女儿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她曾经度过最艰苦的六年,后来总算苦尽甘来,这十几年家庭和睦美满,家庭的社会地位也日渐高升。她本就是千金小姐,现在更是浑身散发着一种华贵之气,走出去无人不尊称一声江夫人。她这么尊贵的一个人,却终始在何婉面前自惭形秽,何婉永远是她心里迈不过去的一个坎。也许是报应吧,女儿的事竟然要求到何婉那里!尽量如此,她仍然不会后悔当年的回来找江建浩的决定。 正沉淀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听到稳健快速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她睁开眼睛侧头望去,就看见江文成面色凝重的站在眼前。 她讶然:“你怎么回来了?”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爸去哪里了你知道是不是?”江文成的嗓音有些沉郁,他与她打电话的时候感觉到她前后的情绪有蹊跷,再打江文双的电话竟然没人接,整件事情串连起来透着古怪,既然母亲在电话不愿说他只能当面回来问她了。 罗玉洁眼睛闪了闪,转过头不看他:“我不是说了吗,他应该有其他业务的事急着处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江文成瞧着她的神色更加肯定她知道些什么了,在她身边坐下,很是焦躁的望着她:“妈,你就告诉我吧,是不是双双,她做了什么事让爸帮她出面处理了?” 罗玉洁急忙替江文双辩解:“不,不是双双。” “那是谁?” 罗玉洁自知失言,踌躇着就是不说话,但她知道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儿子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既然她那么肯定不是江文双,那就不是了。江文成脑中猛地闪过一些东西,疑虑地问:“妈,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你去找天依了?你跟她说了什么?”他越想越觉得可能,除了这件事就没别的了,他痛心疾首,“妈,我们已经有愧于她们家了,你还要再添加一条罪名吗?你要让她们家觉得我们家真的这样不堪吗?让她们家再一次对我们恨之入骨吗?你就告诉我你到底去做了什么吧,趁伤害还没形成之前我们去补救,既然不能消除她们对我们的恨意,至少我们可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妈。”他渴求的望着她。 罗玉洁那天在江文双房间听到江文成说的话就猜测到他已经知道了何家的事,现在也不奇怪了。她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他,很难为情,犹豫再三还是败落在他殷盼的目光中:“伤害已经形成了,恐怕已经来不及补救了。”声音弱了几分,“我去找的是她妈妈,让她妈妈劝她跟那个姓丁的男孩分手,后来扯到你爸已经跟她妈妈离婚的事,关于她失明的事也说了出来。本来我跟她妈妈是在屋子里说的,不知怎么的被她听到了,然后人就不见了,你爸现在去找她了。” “天依不见了?”江文成惊呼,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件事与母亲有关,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不敢置信,“妈,你为了双双真的去劝天依跟别人分手,你怎么能这样做!别人对双双无意就算跟天依分手了也不会跟双双在一起,妈你太糊涂了。我现在去找天依,希望她平安无事,否则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去追究责任了,站起来匆匆的走了出去。 罗玉洁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有几分懊悔。 江文成刚走到院子就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江文双,江文双看到他抿嘴低头不说话,似乎怕他责骂的样子,但他的目光只在她面上扫了一下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江文双以为他会责问自己为什么不接电话,却不想他连话都没跟她说一句,于是带着一肚子疑问进了客厅。 她看见罗玉洁在沙发上发呆,走到对面的沙发把手袋扔在一边便一下瘫坐上去,懒懒的问道:“妈,哥哥去哪里?好像很赶的样子,见到我都理都不理我一下。对何天依就那么殷勤,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他妹妹呢。”她心情很坏,今天碰了钉子说出来的话也没好听。 罗玉洁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像以往那般对她关怀备至,神色复杂得费解,垂下眼帘轻而缓慢的说:“何天依的确是你们的妹妹。” “什么?”江文双跳了起来,感觉很不可思议,高声喊,“你再说一次,何天依是我们的妹妹?” 罗玉洁无力的点头:“是的,她是你们的妹妹,比你们小一岁多。” 江文双爆跳如雷:“不可能,我不信,她怎么会是我妹妹,我不信爸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她第一反应就是接受不了,父母多年来的恩爱情深她一直看在眼里,所以拒绝相信。 罗玉洁叹了一气:“你跟我来,我有些事告诉你。”她站起来朝楼上走去。 江文双看罗玉洁的神情不对劲,似乎要说的事很重要,思忖了下,跟了上去。 罗玉洁到了自己的房间,等江文双进去后她就把门锁上,然后自己坐床,让江文双坐下床边的椅子上。 在江文双狐疑的目光中,罗玉洁告诉了一段廿五年前面的往事。 廿年前,罗玉洁还是个情窦初开天真烂漫的美丽富家女子,和在自家建筑公司工作相貌出众的孤儿穷小子江建浩相恋。他们的恋情被罗父罗母知道后糟到了强烈的反对,因为他们的身份相差太远了。罗家父母逼两人分手,将江建浩炒掉,不让她们见面。但罗玉洁还是偷偷偷摸摸的与江建浩在一起。罗父罗母大怒,把罗玉洁禁闭在家,不让她出门,并告诉江建浩,如果他不和她了断,家里宁愿将她关在家一辈子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见面。江建浩答应罗父罗母与罗玉洁分手,希望他们能放罗玉洁自由。但罗父罗母不轻易相信他,说除非他结婚了。为了罗玉洁的自由,江建浩很快经人介绍认识了何婉,并火速结婚。罗玉洁终于被家里放了出来,得知江建浩结婚的消息如雷轰顶心如死灰,但她也知道了江建浩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因为她对江建浩旧情难忘,而且她早已和他珠胎暗结,此时已经怀孕三个月。在孩子和新生活的抉择中,她选择了孩子,因为这是她与最爱的人的孩子。她在家口留下书信一个人偷偷去了广东。父母得知她有孩子后,千方百计打听她的下落但都无果,后来几经别人传迅劝她回来打掉孩子,不要毁掉自己以后的路。她没有听从父母的话,毅然决然的把孩子生下来,而且一生就是一对龙凤胎。父母通过她传递回去的信息知道她生了两个孩子后,狠心的与她断绝了关系,他们这样的家庭是容不下如此丑闻的。 那时的艰辛可想而知,没有半个亲人在身边,只得请了个阿姨在月子里照顾母子三人。房租要交,孩子要奶粉钱,一家三口还要买衣服,她在家里带出来的那些钱不出一年就花光了。她只得再请阿姨帮她带孩子,自己去帮饭店洗碗,中午有空就到有钱人家做清洁,还买了一台二手缝纫机替别人缝缝补补添些外块。虽然她咬紧牙关起早贪黑的赚钱,日子还是过得捉襟见肘,她还是含泪坚持下去。孩子被别的孩子欺负说闲话,她很心痛,却无能为力。这都是她造成的,她心里对孩子十分愧疚。 罗母到底心软,知道她过得这般苦难后心痛的背着罗父时常接济她,日子总算没那么难熬了。罗母于心不忍常常在与罗父说到她时垂泪,罗父听多了也动了恻隐之心。罗家只有她一个独生女,还有偌大家产要人继承,也不可能真的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既然木已成舟,孩子都几岁了,再置气也不能改变事实。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过得那么清苦自己也心痛,最后父母只得把她们母子三个寻了回来。 回到熟悉的地方后,原本已死的深情又再度得燃起来,她暗地里去找江建浩,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然后她把两个孩子的事和他说了,她知道如果当年和他说了他会劝自己打掉的。江建浩知道自己还有两个孩子时很是惊讶,又悔又恨。 她把孩子们带出来与江建浩见面,江建浩十分疼惜孩子,但他已经有家庭,即使再疼惜也不能和她们母子三人天天见面,只好利用晚上下班和他们吃晚饭及休息的时候偷偷聚在一块。当孩子们问爸爸为什么不和他们住一起时便编了个借口说爸爸因为工作关系住在公司。 第171章 江建浩自觉对不起孩子,尤其知道他们曾经吃过那么多苦,对他们异常宠溺。就这样过了一年,她越来越不满足现状,她和江建浩名不正言不顺的,不但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一双女儿。她知道让他离婚不道德,可她也为他生儿育女,为什么何婉能和他在一起而自己却见不得光,和他见面都要掩人耳目。纵然再不忿又如何,她能做的就是让江建浩把所有时间留给她们母子三人。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那年的六一儿童节,儿女都希望江建浩陪他们一起过。江建浩本来就对儿女有极大愧疚,又因为这是他和她们母子三人过的第一个儿童节,自然答应了。所以他和何婉母女撤了个谎,说自己要出差,不能陪她们过节日。在家中出来就带她们母子三人去了游乐园,却不想在游乐园被何婉母女撞破,何天依受不了刺激从游乐园中跑了出去,江建浩见势不妙也急忙找了个借口追了出去。她的一双孩子并不知情,对于当时的情况只是很好奇。何天依跑出去时被一辆失控的车子撞到,从那以后就失明了,那天发生的事也忘了。 无论江建浩如何忏悔,何婉始终对他冷冰冰的。罗玉洁心中有愧,找机会将自己与江建浩然的事说出来,希望得到她谅解。可是何婉不可能原谅她的。最后何婉提出与江建浩离婚,同时提出两个条件,第一:不让何天依知道她和江建浩离婚的事;第二:当时还叫江馨的的何天依改姓何并改名,就是现在的名字;第三:为了在何天依面前保持她们夫妻的完整婚姻,江建浩要继续留在何家两年,两年后他可以离开,但每年还要回去几次陪伴何天依,直到她结婚。江建浩无条件同意,而且把自己的所有财产留给何家,罗家这边也通过江建浩拿了30万出来表示歉意,何婉没有推辞。 一切按照约定行事。 两年后,江建浩离开何家,正式与罗玉洁结婚,同时两次进入罗式集团工作。江建浩与罗玉洁结婚后并没有住在罗家,为了向罗父罗母证明自己,江建浩在工作上努力拼搏,做出了一番好成绩,终于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在他们的坚持下一家四口下顺理成章的住进了罗家。 故事一直发展到今天,罗玉洁为了江文双去找何婉,不经意被何天依知道了真相,然后离家出走,江建浩和江文成心急火燎的去寻找…… 江文双听完,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地大笑,笑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 多么讽刺啊,那个和她抢男朋友的何天依、和她抢哥哥的何天依、她看不起的何天依、她讨厌的何天依、她认为没有资格和她比较的何天依,却一直处处占着便宜站在上风的何天依,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自己今天能有个美满的家也有何天依的一份功劳,何天依的失明全是因为自己和哥哥抢了她的爸爸,她的所有东西仿佛都沾着何天依的光! 何天依多可怜啊,被她抢了父亲,还要被她抢男朋友,甚至因此失踪了。她有风光何天依就有多悲惨,何天依多落魄她就有多可恶…… 报应,真是报应,难怪她会和何天有诸多牵绊,每个牵绊犹如一个赌局,她每一局都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原来是上天在替何天依报复她,亏她还时时自视甚高,觉得何天依根本不配和她争! 当一个好强高傲的人发现自己几乎所有的值得炫耀的资本都是那个因为自己坠落谷底的人给自己的,无疑是平地惊雷晴天霹雳。 罗玉洁被江双文的样子吓到了,走到她面前搂着她:“双双,你别这样,不要吓妈妈。”泪水滚滚而下。 江文双笑着笑着也笑出了眼泪,泪水一滴滴落入罗玉洁的衣衫,她在罗玉洁怀里抽气颤抖了一会儿,笑意渐渐从嘴边隐去,抿着嘴唇,目光呆滞。 何天依睁开眼睛视触到柔和的光亮时,还有一丝恍惚,当看到泛黄的天花板及床边的中式衣柜和墙壁上贴着的挂图映入眼帘,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能看见了。 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温心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坐起来揭开身上那张粉紫色间格的薄被子,自己挪到了床边。床头的桌子上摆放的十分整齐。靠床这边放了几本书,书旁边是几瓶护肤品,护肤品前面立着一面方方正正的小镜子,镜子右侧有个闹钟,上面的秒针在嘀嘀地走,她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是4点45分。闹钟过去是个陶瓷娃娃,这个陶瓷娃娃胖胖的,头上扎了两个马尾辫,看着十分可爱的,但她的脸上却花了,一根根蓝色线条错乱纵横的划在上面,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好像是有人拿笔划上去的,她皱了下眉头,视线再往外移,最外则是一个纸盒,里面堆了些纸张的碎片,上面几片紫色的尤为显眼。 她把目光转回小镜子上,伸手去拿。 头微低垂,镜子里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一头乌黑如瀑布的长发随意垂在脑后,有几缕落在肩上。一张白净的鹅蛋脸,鼻子挺直,小巧的嘴有些干燥,如弯月的眉毛下是一双澄莹明亮的眼睛,眼里带着好奇和迷惘。 她眨眨眼,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眨眨眼,她侧头,镜子里的人也侧头。 原来这就是她的模样。 她放下镜子环顾四周,从墙壁和地板的颜色可以看出这个房间已经有些年头了。房间不大,床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加上床尾那个高度与宽度差不多相等的衣柜,剩下的空间非常很少。衣柜的脚边有个鞋架,上面第一层放着一双拖鞋和第二层是两双凉鞋,最后一层有两个鞋盒,应该装着的是冬天的鞋子吧。而鞋架的左边是个纸箱,里头装着好些衣物,好像一块块碎布,应该是弃废的,但颜色亮丽,倒像是新的一样。 何天依疑惑的思索了下,下了床慢慢的走过去,弯腰蹲在纸箱旁边,双手去触摸那些碎布。碎布的是紫色的,手感非常好,光滑柔软,还有种凉丝丝的感觉,她似曾相识。将紫色的碎布翻开,她见到了一些粉色的碎布,用手揉捻了下,她愣了下,闭着眼睛感受,随即缓缓的睁开眼睛。右手颤抖着往下翻,一对崭新的手套和一双崭新的皮鞋被剪得稀烂,她豁然把碎布一推,把下面的东西重新掩盖。 她压抑着起伏的胸膛,慢慢站起来,仿佛想到什么,她把视线投到桌面上的陶瓷娃娃身上,然后看向装纸碎片的盒子里,然后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将那些紫色的纸片拿出来一块块的拼凑在一起,幸而纸片不是很碎小,七八片就凑成了一张四指宽的长形纸张,一共拼出了两张。每一张上面的左边都印着醒目的100元的字样,她用手指在桌面上照着上面的数字闭着眼睛画了一遍,她停下手指睁大眼睛。 她的心也仿佛被剪刀一刀刀的剪开,血流不止。 “天依,你起来了。”温心笑容温暖的端着碗热腾腾的面进门,当她看到何天依前面的排放整齐的现金卷时如被雷击,霎时面色灰白,手里的东西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何天依缓缓转过头,目光深然的凝视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三年来,你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何天依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平静。 温心没有答,双眼牢牢的套在何天依清澈明亮的眼眸上,抿紧嘴唇不说话。 “你说啊,你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为什么把我送给你的的所有东西都毁坏了?如果你不把我当朋友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陪我逛街,还给我讲那么多知识和见闻?我难过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安慰我?担心我一个人面对别人有危险你还想办法陪我一块去?我们这些年无话不说的交心都是假的吗?我们这些年的情谊都是假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何天依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满脸痛色,她以为亲情和爱情是假的,最少她还有友情,还有个对她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她还不至于一无所有,可原来友情也是假的,老天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温心已从惊慌中镇静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何天依的眼睛可以看见了,也不想去研究。既然何天依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她就没什么好掩饰的,承认得很干脆:“是,都是假的,我从来没把你当过朋友。每次看到你,都觉得是对我的一种羞辱。从你认识我那天开始,你妈就找到我,把她和你爸离婚的事告诉我了,她说你很可怜很孤独,她恳求我跟你做好朋友,甚至给我钱,为的就是让你过得更开心一点。我答应了她,但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恨你了。凭什么你一个瞎子可以过得那么幸福?即使父母离婚了,他们也在想办法让你无知的活地笑声当中。” 第172章 温心的表情变得狰狞:“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少去你家和教堂吗?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和你妈母慈女孝的样子,也不愿意看见教堂里那群孤儿也过得比我开心。明明你们都不如我,可我却过得比你们悲惨。我们家三天两头鸡犬不宁,我爸和我妈动不动就打架,有时候还拿我来撒气。一个酒鬼一个赌鬼,没钱了就互相埋怨打骂,他们根本就不管我。我爸因为喝酒误事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工作,他的工资都不够他买酒喝。我妈有工作,她的工资也不够还她的赌债。我考上了大学他们也不让我读,还让我赚钱养家。我工作之后就天天想着在我这里搜刮,两个人常常为了谁在我这里拿的钱多一点大打出手。我讨厌这个家,在这里我永远都是战战兢兢担惊受怕。我感觉自己就像活在一个战场,随时都有枪炮轰炸,而我还要防着不被你知道,因为我不需要你可怜。可是我不甘心,一个瞎子居然比我过得幸福那么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她瞪着何天依,目眦尽裂。 何天依讶然,她不知道温心隐瞒这么多是因为嫉妒自己,她几乎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温心,可温心却什么都没有跟自己说过:“可是,就算我知道你这些事我也不会笑话你,难道你认识我那么久都不相信我的为人吗?”她真的不敢置信这就是那个总是陪在她身边和风细雨支持她开解她安慰她的温心,温心对她的好也还历历在目,“既然你对我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大可以不用遵守对我妈的承诺,你这样不觉得很累装?” 温心冷笑,把目光别开不看她:“我对你好,那是你自以为是。我从来不会没有目的地去做一件事,还记得我帮你化过的妆吗?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化了之后去玩了半天在你回家之前一定帮你缷掉?因为我把你的脸化得跟唱大戏的差不多,去哪里都有人笑话,你还不自知的感觉化妆新鲜好玩,对我来说确实新鲜好玩。我带你去逛街告诉你那么多就是想让你羡慕激动,痛恨自己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就像我告诉你大海有多漂亮一样。我陪你去相亲,就是要看看你怎么自讨屈辱,还有我看似骂杨华的话其实是想让你自惭形秽的。那天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是我故意调的闹钟,同事要我去顶替当然也是骗你的,我躲在你后面本来是想看看杨华被你讽刺了之后会不会报复你,可是没想到你被丁落声带走了。我也不是好心才没告诉你妈你跟杨华说的话,因为说了你就知道是我说了,所以我才没冒那个险。你的很多事我都会跟你妈说,阿成要带你去美国的事就是我告诉她的,因为我知道她对你保护得那么严谨是不会随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她一定会阻止这件事。所以说到这儿,你应该听明白了,我不希望你看见。我对你的任何事都不感觉兴趣,但我很恶心你每次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的嘴脸,炫耀你认识了多少有钱的人,对你有多好,你有多受欢迎……” “我没有。”何天依大喊着后退了一步,四肢百骸都在痛,她没想到温心这么恨她,恨到想她死,恨到想要她永不翻身,“把我认识的人告诉你只是想跟你分享这件事,并不是在向你炫耀,好朋友难道不是应该这样吗?你为什么要曲解我的意思……” “你还说你没有炫耀,没有炫耀你为什么要把两张现金卷塞给我,为什么要把阿成送你的裙子送给我?不就是想告诉我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唾手可得吗?不就是想告诉我我只能捡你不要的东西吗?你又何必装作大方送给我,我一点也不稀罕。可是你的命为什么这么好?”温心移过头,目光像火一般落在何天依身上,“明明是个瞎子,居然有个那么有钱那么优秀的人喜欢,你到底好在哪里?”她当时几次告诉过何天依她和丁落声的差距,何天依虽然开始被她影响了,但没想到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何天依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跟温心要好才会告诉她那么多事,才会把自己用不到的东西给她,她竟然觉得自己在炫耀。原来在温心的心目中她是这样一个人,多可笑啊。嫉妒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失去判断,现在她看见了温心会不会有一种想要杀了她的冲动呢。 她回想一些曾经和温心一起经历的事情,很多当时不觉有异的事现在都可以找出问题了,温心做的每一件做和每一句话果然都是有目的的,收留她在家这一件,就是一个目的。 “这么说就算是我没有叫你不要告诉我妈我在你家里,你也不会告诉她,是不是?” “是。” 何天依神色黯淡的点点头,她整个人已经麻木了,先是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现金卷和陶瓷娃娃,再扭头瞥着装碎布的纸箱。 陶瓷娃娃、手套和粉色裙子是她送给温心的礼物,粉色的裙子原本是她买给自己穿的,后来觉得粉色太粉嫩就没穿,温心生日的时候送给了她。她觉得温心娇俏玲珑,声音柔顺,简直是个可爱的娃娃,衬上粉色一定很好看。那双皮鞋她穿过三次,因为有些刮脚就拿给了温心,温心试过觉得合适就留了下来。紫色裙子是阿成给她的,两张现金卷是丁小乐给的…… 既然大家都撕破了脸,何天依已经没必要留在这里了,她收回视线没再看温心一眼,就慢慢走了出去。温心也没有看她,只是愤恨的站在那时。 何天依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微侧过头,声音低沉:“那箱牛奶,你知不知道已经过期了?” 过了片刻,才听到温心依旧柔软的嗓音:“知道。”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不会没有目的地去做一件事,和何天依成为朋友,就是她最初衷的目的。如果何天依弱一点,笨一点,身边的人对她坏一点,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发生。她也许会真心诚意和何天依做朋友,可惜没有如果。 何天依不再说话,毫不犹豫的走出去。 门外竟然下起了小雨,何天依抬头看了一下灰暗的天空,没有迟疑的步入了雨中,雨点沙沙的洒在她头上身上,她全然不顾。 她走到了小区的公交车南站,然后站在那里屹立不动。她头发和衣衫半湿,水珠顺着头发一滴一滴落下,她仿佛一点知觉也没有,旁边等车的人都把目光投过去望着她。 一辆公交车从后面开了过来,等车的人赶忙跳上了车,何天依行到车门口,并没上车,只是看着车里的黑黑瘦瘦的司机。司机转过头一看,有些意外:“天依,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妈找你找得很着急,你打个电话给她吧。” 是王师傅的声音。 何天依盯着王师傅看,淡然的问:“王师傅,这些年你们那么关照我,是不是我妈交待的?” 王师傅一愣,对上她的眼睛,虽然她的目光虽和平日一样淡淡然,却犀利如刀,仿佛能看见自己一般。他想了想,轻轻的点点头,即时记起她看不见,又不轻不重的说了个是字。 当年何婉去到他们这个公交车的集团,找到他们经理,拜托他让走这条路线的司机载到何天依时照顾她一下。何婉说了原委,何家只有她们母子相依为命,而何天依又看不见,但是她总要学着一个人独立外出。所以何婉拜托他们走这条路线的公交车司机在载到何天依时照看她一下,还承诺给走这条路线的每个司机每个月两百块钱。何婉希望何天依在得到帮助的同时也希望她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好人。经理和他们被何婉伟大的母爱感动,不但没收何婉的钱答应在车上照顾何天依,还让其他路线的司机在载到何天依时也照顾她一下。旧的司机走了新的司机就承接下去。何婉过年过节都会给他们送些礼物,推都推不掉。今天不知道何家出了什么事,现在王师傅后悔当时怎么没留个何婉的电话。 何天依得到答案,说了句谢谢,转身顺着没有尽头的马路一直往前走去。她的背影落寞又孤单,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王师傅看不懂了,既然走的是和他开的公交车同一个方向,为什么不坐公交车呢?他摇摇头,关上车门启动车子直道而行。 雨色凄迷的街中何天依孤独的身影在缓缓前行,雨水打在她脸上,迷糊了双眼,她也没有用手去擦拭,似乎走路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路过了小区的公交车西站并没有停下脚步,仍然不紧不慢走向前面的路,陈阿姨的报亭就在前面。 还有几步就到陈阿姨的报亭了,里面传出陈阿姨说话的声音,可能是因为雨声沙沙作响的关系,陈阿姨的嗓门也比平时高一倍,而且她应该在听电话,何天依甚至猜到她在听谁的电话。 第173章 “……一直没有看见她经过,我都留意着呢……放心吧,看到她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好好,再见。” 何天依驻足站在那里听陈阿姨听完电话,这样的对话不是和何婉说的又会是谁呢!她刚要走过去,就听到报亭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说话了,不是陈阿姨的,原来报亭里有两个人。 “在找谁呢,好像找得急啊。” “小区何家那个看不见的女儿,你知道的。不见了,现在她家里到处在找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啊,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那她妈妈不得急死,她爸爸好像不常在家,她母亲一个人怎么找啊?” “什么不常在家,她爸妈早就离婚了,只是家里一直瞒着她而已,反正她又看不见,别人不说她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不能说出去啊,万一这事传出去被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着呢。” “哎呀放心,这点轻重我还拎得清。不过话说回来,何家的女儿不见你干嘛那么关心啊?” “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关心也没办法。我这里儿是路口,知道的事儿比别人多,她妈妈一直叫我关注她女儿,如果遇到困难伸手帮一把,下雨什么的她女儿没雨伞就借她一把,还把看见关于她女儿的事跟她说一说。我开始是不答案的,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但经不住她妈妈的哀求啊,她们家确实挺可怜的,女儿看不见,母女俩也没个依靠,所以我不帮又过意不去。她妈妈说每个月给我两百块钱当作报酬,我拒绝了几次没拒绝掉就收了,也算是各取所需吧,反正尽力一点帮她做事就可以了……” 何天依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果然所有事情都是安排好的,假的亲情,假的爱情,假的友情,假的好人,还有什么是真的呢?如果自己没有看见,是不是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她还能相信什么事?还能相信谁? 热心过度的阿成,是江文双的哥哥,应该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吧,去接近她也是假装路人,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就是怕她知道点什么。这两兄妹一个踩她一个捧她,都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样。 雨越下越大,周遭白茫茫的一片,打着伞的行人步履匆匆,与浑身湿透的何天依擦肩而过时只是匆忙的瞥了她一眼就迅速离去。 何天依没在意肆意打砸在身上的雨水,只是每走一步就感觉这个世界的不真实,微微抬头仰望天空,滚滚的乌云如烟似雾散布在上空,像一头冷眼瞧着她的怪兽,讽刺她的愚蠢和无知…… 如果,看不见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为下雨,又找不到何天依,丁落声丁小乐和庄子航只好聚集在一家咖啡馆里,商议对策,每个人皆面色黯然。他们已经整整找了五个多小时了,还没找到人,再找不到天就要黑了。 “唉,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了,你说天依能跑去哪儿了,她又看不见。”丁小乐无精打采的叹了一口气。 “会不会她躲雨去了?雨停了我们再去找一找,或许就找到她了,说不定她正在回家的路上呢,只是我们没看到而已。”庄子航自我安慰的假设,然而他自己都没料到说中了几分,何天依确实在家里的小区外面走过一段路。 丁小乐白了他一眼:“那没下雨之前她躲什么?她躲雨干嘛不接电话?她明摆着躲我们好不好。如果她回家了明知道我们在找她为什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说笑话也要说点有营养的,不过我也没指望过你能说出有营养的话,算我错了。”她实在是太压抑了,这个气氛也一样,所以抓到发泄口马上就发作出来。 庄子航对她的挖苦视若无睹,反而情绪高涨的变成一个乐天派:“我们总要往好的方向想嘛,好过胡乱猜测她会有什么事,她可能是一下子知道的事情太多接受不了,需要时间冷静,等她想明白了就会回家了。” 庄子航和丁小乐你来我往的讨论着,只有丁落声沉默的看玻璃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哥,你说话句呀。”丁小乐很不习惯这样的丁落声,他越沉默她心里就越没底。 庄子航也看着丁落声。 丁落声仿若未闻,过了一会儿才把视线收回来,拿着匙子慢悠悠的搅拌杯中的咖啡,声音低低的:“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许知道在哪里,只是她不想让我们找到而已。” 庄子航和丁小乐对视了一眼,也沉默了。 在某处街边的房檐下,何婉望着珠帘般透明的雨点出神,面容沮丧,她的头发上沾了密密一层小水珠也没有发觉,或许发觉了也没有在意。江建浩站在她旁边也是一脸焦急状态,看看她又看看外面,欲言又止。他旁边的江文成微微低着头,眉头拧作一团,任谁都可以一眼看出他此时的焦虑。 江文成是在大街小巷跑了几数圈,无果后只能和江建浩汇合,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线索。但是他失望了,他们除了知道何天依是在家里出走其他一无所知。已经几个小时了,他的心也越来越沉,如果何天依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安乐。 他第一次见到何天依是和江建浩以及几个合作商去中心广场八楼吃饭,当时他原本是和众人一起上楼的,但上电梯的时候他想起还有些重要的资料留了在车里,就独自一个人去拿。没走几步就听到旁边有两个女孩在说话,他无意中听了几句觉得特别有趣,却忽然听到其中一个女孩喊爸爸,另一个女孩说她听错了,可她坚信自己没听错,因为她听到她爸爸说咖啡蟹……他猛地收住脚步看着那个找爸爸的女孩,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因为说咖啡蟹的那个人是他爸爸…… 他首先想到的也是那个女孩认错人了,可女孩说的话并不是疑问,是肯定,即使是听错了声音也不可能连内容也听错了。 他看着那个女孩若有所思。 那个女孩二十多岁,皮肤光洁,一双乌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不大不小的嘴巴微张开,神色有几分焦急,徒然一看这张脸庞还真有几分熟悉感觉。 他忽然疑心起一些江建浩往常看似正常的举动,现在想想却有很多疑点,比如他每年都会有两三次在同一个时间出差,多则十天少则七天,而且一个助理也不带,他已经保持这个习惯十几年了。当时他年纪小,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不是很上心,进入公司之后了解透彻了也没有去管,既然父亲不说他也就不问。 第二天他就开始暗中查探江建浩这些年每年固定时间出差去的地方,累积的查探结果让他颓然震惊:江建浩有个前妻,还有个女儿。经过更深入的调查,结果大出意料:江建浩和罗玉洁虽然相识很早并有了他们兄妹俩,却一度劳燕分飞。之后江建浩和何婉结婚,生了何天依。江建浩之所以和前妻离婚是因为他们母子三人导致的,他们母子三人也是何天依失明的导火线……从此以后除了江建浩每年在何婉与何天依生日时以及中秋会回何家几天,罗家和何家没有任何联系,罗家圆满和谐,何家母子相依平淡的生活。 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何天依生活得很普通,自小因为看不见吃了不少苦头,长大了也因为看不见只能教别人弹钢琴,好在她乐观开朗没有自卑颓废。他在她身后跟踪过几次,但她十分警觉灵敏,居然知道有人跟着她。她过得普通而简单,几乎没什么朋友,除了教堂的几个小孩之外最常走动的就是温心,但她不知道温心并不单纯,而且内心黑暗阴险。那次他悄无声息地跟她们去相亲,听到相亲男子杨华那样贬低何天依他怒不可遏,寻思着到外面有个机会收拾杨华,跟何天依她们出到咖啡馆外面却见到温心离开何天依之后躲在一个隐密的角落,神色冷漠的看了回来,那时他就猜出了温心的心思,因着何天依与她的关系所以不能随意动她,唯有先动杨华了。 何天依遇到小偷抢钱包时他终于有机会接近她,和她相识,然后他有意无意的会遇到她,偏偏就那么巧每次她都在危难当头,他自然义不容辞的出手相助,可是她并不是很信任他,但他有耐心等待她接受自己。 终于她开始慢慢的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成朋友。大概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他自己也在和她接触过程中有了一种属于亲人的情感。他对这个自觉亏欠良多的妹妹,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怜惜,他总是想办法把好的东西都给她,想带她去最好的医院看眼睛…… 雨忽然小了,飘飘洒洒的,他看到房檐下的另一边的何婉迈了出去,他也和江建浩跟了上去…… 第174章 窦国文脑中浮现何天依清丽灵动的脸庞,犹如这一刻她还对着他浅笑如花,他眼里的她永远都那么生动乐观,可是如今她却离家出走,他难以想象她此刻会是什么样子。 他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以至于得知她失明时倍感失落,经过一番内心的战斗他还是输给了自己的跃跃欲动,明知不可为而为的茅盾着向她靠拢,接触不多,但每见一次见面就能感觉到她的独特。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她接触就被丁落声捷足先登抱着美人归了。他才感叹她果然与众不同,即使看不见也有无数人为她折腰,不过也证实了他的眼中是独到的。可是独到又有什么用,名花已有主了! 他叹了一口气,透过前方的车玻璃望向宽阔的街道,雨已经停了,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道路两旁行人稀少,正是下班时候偶有人出现也是脚步匆匆,走得那么急又怎么会是何天依! 经过一栋空置的旧楼时他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那里正对着的楼梯窗口里面倒是有个人悠悠的上楼梯,空荡荡的楼房也不知道去那里做什么…… 不过,那个身影好像有点熟悉,他犹疑了一下,猛地刹着车,转头去看却看不见小窗口里面的情形了。三层的空旷楼房上去能做什么?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脸面大变,拉开车门朝那栋楼房冲了过去…… 即使她是有了护花使者,但他为之心动过,现在亦然,他希望这个美好的女孩他可以平安快乐的生活着。 等窦国文气喘吁吁的冲到楼顶,果然见到何天依平静的坐在半高的围栏上,双手抱着膝盖,背对着他。听到身后动静,她回过头,淡然的看着他。 窦国文感觉今天的何天依好像有些不同以往,似乎真的在看他一般,对,就是这种感觉,可她的眼神太过疏淡,他有不敢确实,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心底疑惑,她是怎么上去的?又是怎么找准位置坐下来的? 何天依也在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戴着一副眼镜,眼睛不大,面庞削瘦,斯斯文文的样子,望向眸光中带着些许急切,应该是认识她的,只是她不确实是认识的人当中的哪一个。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哪一个了,因为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天依,你冷静点,有事什么事先下来再说,你这样很危险的。” 原来是窦国文。 何天依不仅无动于衷而且神情一冷再冷:“你也是曾经欠了我来还债的,还是我妈给钱让你对我献殷勤的?”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觉得所有认识的人都是怀有目的接近她的。 窦国文:“……”一时搞不清状况,不明白她何以出此言,不过很快他就一知半解了,“天依,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对你做过违心的事,我是真心的……我是自己来找你的,我听子航他们说你不见了,我很着急,哦对了,子航他们已经找半天了,他们应该也很着急,我先告诉他们一声……”他话说得语无伦次,说着说着才想到要打电话给庄子航他们。 何天依却不理他,转过头去重新对着外面:“你说,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什么都看不见了?”放眼看去远近皆分布着建筑物,墨绿的树丛伫立在道路的两边,显示着生机勃勃。道路上有车辆飞速而行,也有路人牵手走过。天刚放晴,碧空灰白,空气透净,远远看去犹如一幅清新的图画…… 何天依的话吓得窦国文拿手机的手陡然顿住,错愕的抬头看过去。他怕她果真跳下去,好像又明白了她的话,她看见了…… “可是这么美的风景,如果看不见未免太可惜了!”何天依的声音再度幽幽传来。 窦国文迟钝的反应过来他现在应该做什么了:“天依,你别冲动,万事好商量,你先下来好不好?我带你回去。”他朝她走近两步,她似的有所觉的侧了下头,他立即停步脚步,唯恐她一怒之下一跃而下! 他的手机传出嘈杂的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低头一看,他才想起已经拨出去的电话,赶忙把手机放在耳边倾听:“……你说话啊,是不是找到天依了?我听到你喊天依的名字,你在哪里……”是庄子航急不可而的声音。 他慌忙回答:“对对,我找到天依了,在聚合旧街路边的一栋空房顶楼上面,我的车就在空房子的不远处,房子很好认的,你们快点过来……” 都是聪明人,一听是在楼顶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时电话里换成丁落声:“你先想法办尽量稳住她,我们马上过去。”只有一句话就收线了,可想而知他有多着急。 然而此时的窦国文比他们更着急,因为无论他说什么何天依都没有回应他,只留给他一个冷淡的背影,一座雕像一般坐在那里。他不敢靠近,唯有站在原地苦恼,心里期盼着庄子航他们能尽快赶过来。 何天依这个反应有弊有利,起码她安然的坐着,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千万不要突然想不开跳下去就万事如意了。 也许是丁落声他们听到了窦国文的祈祷,果然很快的赶了过来,从挂电话算起最多也就十分钟,不知是开了飞车还是他们就在这附近。 窦国文听到楼梯里透上来的急速脚步声,喜出望外,回头看去,就看到丁落声和庄家兄妹从楼梯口陆续走了出来。但现在谁也没心情和他眼神交流,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全都到了楼顶边沿的人身上。 三个人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天依。”丁落声忘乎所以的走过去,庄家兄妹也不由自主的跟上。 窦国文眼急手快一把拉住丁落声,望着他支支吾吾的说:“天依……好像看见了,她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三人皆是一愣,复又看向前面的身影。 何天依缓缓转过头来,看到楼面上又多了三个人,左边是一个俏丽的短发女孩,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有灵气;女孩身侧稍前一点儿的年轻男子仪表堂堂,剑眉星目,五官很是端正,一看是个阳光俊美的人;他旁边的男子身姿笔挺,气度不凡,脸庞的轮廓如雕刻般分明,抿紧的嘴唇上方鼻子高挺,一双黑瞳煜煜地注视着她,似乎包含深情和隐忍。 从这双眼睛里她已经可以分辨出,这张脸就是她曾无数次渴望能见到的容颜,没想到她真的看见了,现在就在她面前。可是已经不再伸手就能触摸,她和他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却隔着一桩十几年前的往事,参杂着真情假意,剩下的全是谎言…… “天依,你的眼睛真的可以看见了吗?”丁落声激动的说,其实从她看他们的眼神中就已经确信了。 丁小乐也是喜不自胜:“我是小乐,你看看我,这是庄子航,这是我哥哥。”她指着身边两人说。 庄子航满脸笑意的比划了一个姿势:“我是不是很帅?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没有让你失望吧?子悦知道你能看见了一定很开心,我叫她来见见你,不,我带你去看她吧,叫她一个惊喜,她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丁小乐难得的和他一唱一和:“对啊,不仅子悦知道你看见了会高兴,教堂的那四个小孩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你还没见过他们吧,我们一起去见见他们?” 何天依并不傻,自然知道他们在想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不为所动的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们。 “天依,我们回去吧,你爸妈找你很久了,他们很担心你。”丁落声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悦耳。 何天依转眸与他四目相对。 “我失明与你有关是吗?” “是。那年我在小乐在车上打闹,使方向盘失控,撞到了你,对不起。” “所以你就跟我在一起弥补那年的过失,是吗?” “不是。虽然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没有找到关于你的半点踪迹。我认识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就是江馨,我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更不知道。发现你是江馨是一个偶然,我在你家教你写字那天在你房间看到了当年我在医院送你的变形金刚,我才知道原来我要找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 丁落声神色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回答的时候没有一丝慌乱。 何天依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仍然神情冷漠,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何婉和江建浩父子也匆忙赶到了楼下,他们是刚才接到丁落声给的消息才知道何天依在这里的,一行三人下了车就即刻往楼上走。 何婉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看到楼顶边沿那抹熟悉的身影脸色一白,脚下一软,担忧她会突然掉下来。 江建浩即时伸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她,尽管如此她还是推开他硬撑着走上楼去,他只好寸步不离的作保护状跟在她身后。原本走在前头的江文成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也放慢了脚步。 第175章 楼梯口传来的一阵动静,楼面上一众人转头望去,何天依也随之把目光移到了过去。 里面首先走出来的男子20多岁,身长玉立,白色衬衫搭了深蓝色领带,配着黑色的西裤,很有一股沉着的气度。他眉毛浓黑,双眸似星子一般闪亮有神,只是眸中透着满满的忧愁;紧接着出来一男一女大概都是将近50岁的年纪,男子与先一步进来的年轻男子的相貌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脸形圆润几分,目光温润,很是儒雅斯文。他穿着十分讲究,西装革履,不过一双油亮的皮鞋此时已经染了些尘土,他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双眼直朝何天依看去;女子身形纤瘦,乌黑的头发刚好盖过耳朵,仔细一看两边鬓角已有些灰白,她有一张很好看的脸,皮肤白皙,然而已经不再光滑莹润。她身上的气质很干练独特,给人一种刚毅睿智的感觉,可是现在这个刚毅的人眼中溢满了泪水,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何天依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何天依。 “依依。”何婉嘴角翕动了半晌,终于喊了两个字,泪水哗啦啦的跟着往下掉,她不由自主的朝前走了一步。 何天依凭感觉就知道后面来的三个人是谁,最令她有感触的无疑就是她的母亲何婉。自己幻想过很多次她的面容,脑海里始终是小时候那个模糊的样子,怎么拼都拼不完整,原来她是这个样子的。 她教会自己坚强,乐观,积极向上的生活,让自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美好,她却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和不公,不知多少次背着自己暗地落泪。自己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知道她的艰辛,却不知道她的艰辛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这个为自己哭为自己笑的女子所做的一切全都因为自己,她瘦弱的肩膀怎么能负担起那么多的东西?虽然她欺骗了自己,却全都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无忧无虑,全都是为了自己啊…… 母亲这么多年一个人孤单单的无怨无悔地守着她,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恨她! 这个世界上她唯有母亲,母亲也唯有她一人了。 何天依的放下双脚,一步一步的朝何婉走过去,众人终于把心放回去了,其实他们不知道何天依不是真的想要跳楼,她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冷静而已,不过是找的地方高了一点罢了。 何天依站在何婉面前,对上她的眼睛,缓缓的举起双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轮廓、嘴巴、鼻子、眉毛,像是要把她脸上的每一个特征刻在心里一般。 谁也没有出声干扰,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何婉虽然泪眼模糊,却感觉到了何天依的注视,顿时又泪如雨下。 何天依用手替何婉拭目,无奈何婉的泪反而落越多,她的边拭边说:“妈,别哭了,我们回家吧。” 何婉被动的点头,强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 何天依擦掉何婉脸上最后一把泪,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向楼梯口,到了楼梯口又忽地停下脚步,头偏向江建浩那边:“你既然已经跟我妈离婚就与何家没关系了,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何家跟江家,没有任何关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众讶然的人。 江建浩望着母女俩的背影半张着嘴巴,最终还是没说一个字。 江文成幽深的眸色暗淡下来,庄子航丁小乐窦国文三人互相对望了一下,然后目光在落在对着楼梯口发呆的丁落声身上。 也不知道丁落声在想什么,只见他倏地冲进了楼梯口,庄子航丁小乐窦国文三人好奇的跟过去往下看。 丁落声三步并作二步的迅速追上了正下二楼的母女俩,在她们背后喊了一声天依,何天依顿了下,并没有回头。 “失明是我自己选的,你并没有欠我什么,我们以后各不相干了。”何天依淡淡的说,拉着何婉继续走。 没有听到丁落声追赶的脚步声,他清朗的声音却在楼梯间回荡:“我们以后怎么可能各不相干,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也是你喜欢的人,我们还要一起过一辈子呢。” —————— 对于何婉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何天依双眼重新复明了。以前她会为了何天依半夜无眠,半夜流泪,如今即使在夜里哭也是喜极而泣。何天依失明之初她整个人都崩溃了,但又不得不坚强。 当年江建浩外面有女人她是有所察觉的,女人是很敏感的,一个每天准时上下班从不外宿休息从不单独外出一整天的好好先生忽然忙起来,忽然对家里冷淡常常找借口加班出差长达一年,如果连没有一点感觉那就是傻子了。她每次看着女儿眼巴巴的等父亲带出去玩耍却一次都没有等到,心里十分心酸。但是江建浩伪装得太好,她连质问的机会都找不到,也可能是她心里有一点希冀,盼望他会回心转意……可是她的幻想在破灭了,在游乐园看见的那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刺痛了她的五脏六腑,那些痛使她明白自己曾经的期盼有多么可笑。她也痛恨自己,假如她之前果决一点,女儿就不会失明了! 当那个男人跪在自己面前说对不起和不得已她只感到恶心,连恨他都没有资格让自己恨。那个女人痛哭流涕的来跟自己说他们之间的爱痛别离,说她的一双儿女多么的可怜。她觉得十分讽刺,好像错的是她,是她逼那个女人生孩子的,是她让他们骨肉分离,是她让他们不能一家团聚。 她与江建浩离婚并不是要成全他们,而是自己绝不可能和再江建浩生活在一起。所以当江建浩把所有的东西留给自己和女儿,还另外给了30万做补偿她没有拒绝。她不想知道这笔钱有来源,她只知道是他们害女儿失明的,他们毁了女儿的一生,让女儿能过得好一点,他们责无旁贷。 虽然她厌恶江建浩,可是为了让女儿没有心理负担的度过刚失明的头两年,以及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她只得和江建浩协议:他必需留在何家两年,即使两年后他离开何家还要时常回来,配合她给女儿营造一个家庭完整的假象。这个假象多年后逐渐被邻居觉察,可到底还是成功的骗到了女儿。 假如当时她提出江建浩留在何家陪伴女儿两年的协议他们反对的话她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反正女儿已经看不见了,大不了和他们吵个天翻地覆,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回属于她的公道。 还好上天开眼,她守得云开见月明,所有一切苦难都过去了! 她每次看何天依的眼睛都有想要喜极而泣的冲动…… 何天依复明的第二天何婉就带着她去给外婆上坟,让她把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外婆,何天依说的时候何婉再一次高兴得流泪了。等何天依说完了何婉也忍不住把自己喜悦之情一一道出来,最后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一场。 回去的时走在弯曲的小道上,何天依记起上一次也是在这条路上何婉让她去相亲,顿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时她还只能找一个条件最普通的人结婚,虽然现在也好不了多少,但总不会被人踩到一文不值,一无是处。何婉也不用再为了她后半生的着落而忧愁,她侧头望着何婉额角的隐现的白发,伸手握着了何婉的手。 何婉心有灵犀的一笑:“舍不得我?是不是担心以后结了婚没机会拉我的手了?” 何天依眉头扬了扬:“谁说我要结婚的?现在我能看见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没人照顾了,我还可以赚钱养你,我为什么还要结婚呢。”她晃着拉住何婉的手悠悠的向前走。 何婉挑眉:“你不结婚我给谁带孩子?” 敢情她让自己结婚只是为了带孩子而已,不过要带孩子还不简单吗? 何天依笑嘻嘻:“你可以带叶子大王将军小蜜蜂啊。” 脑中突然想到些什么,何婉沉默了,过了片刻她才认真的说:“依依,你跟丁落声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她昨天也问过何天依这个问题,她告诉自己丁落声是当年撞她那辆车的罪魁祸首,他是为了赎罪才和她在一起的,虽然他说他是和自己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她的身份,然而这个可信度有多高又有谁知道?但无论是过去或是现在她都不怪他,只是她和他不适合在一起了。 何天依的笑容僵在嘴边,很快她又恢复如常故作轻松:“我跟他已经结束了,我们谁也不欠谁,而且我跟他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分开了对谁都没有坏处。” “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是真的喜欢你。” “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我跟他都是不可能的。” “你以前不是说只想谈一场恋爱吗?怎么现在又有顾虑了?” “以前是我太天真,以为真的有人会喜欢我,所以才不顾一切,现在想想觉得真可笑。”何天依笑了,不过笑意没有达眼底。 第176章 何婉放慢脚步语重心长的转头看着何天依:“我知道,你不是不相信他喜欢你,你在意的是他欺骗你而已。但你这样对他不公平,他一开始可能和你一样奋不顾身的追求一份爱情,只是后来知道了你是他要找的人感情变得更强烈而已,虽然他没有告诉你曾经的纠葛,可也不算骗你。他在那种情况下你让他怎么开口跟你说实情?说了对你更是一种伤害,他并没有错。”知女莫若母,她只是希望女儿可以顺应自己的心意而已。 尽管何天依不愿意承认,但何婉的话确实全是她所想的,她眼底闪过犹豫之色,最后化作一声叹惜:“顺其自然吧。” 何婉也不勉强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会支持,她开心就好。 接下来,何婉带何天依去熟悉环境,从步行街到中心广场再到旧铺一条街,高楼林立、门庭若市、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东西看得何天依眼花缭乱。 在一个电器店门口,何天依指着门口上方一行大字问何婉:“那五个是什么字。” 何婉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抬头:“阿波罗电器。” “阿、波、罗、电、器。”何天依凝视着那个五个字认真的读了一遍,在心里记着它们的笔画。 何婉见此心中一动:“依依,回去之后我慢慢帮你复习写字吧。” 何天依点点头,即便是何婉不说她也要找人教她写一遍,至于找谁教,她脑中忽地响起一段对话: “我教你写字吧。” “你的字,说不定写的比我的难看,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 “居然连我都不信,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一顿,连忙将这些声音赶走,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生活中的每一点一滴都仿佛与他有关系,她和何婉才走了几步,就见到一辆自行车徐徐从街口那边滑了过来。 一个年轻的男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踩着自行车,车后座的女孩满脸幸福的单手拥在男子的腰间,嘴上说着呢喃细语,外人虽然听不清,却可以想像她在说着最动听的话语……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展示着他们的快乐。 何天依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这样快乐的坐在丁落声的自行车后面,和他说俏皮的话。 “你租的是单人的?” “聪明。” “不是要教我踩吗?怎么不租双人的?” “双人的哪有单人的浪漫,你说是不是?” “我说不是……你还知道追求浪漫,想必曾经跟不少女孩子浪漫过吧?” “想是想过,但现在才实现,真是可怜……你有手地方放吗?没有的话我腰上正好需要一只。” “……依依,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入化?”何婉打断了何天依的沉思,她走了几步都不见何天依跟上去,却见她盯着一个方向发呆,喊了两声也不见她回答。 何天依愣了愣,即时清醒,快步走到何婉身边挽着她的手一道慢慢走,只是脑海中那些话语依然残存在耳边回荡…… —————— 丁小乐在丁落声房门口徘徊,心急如火,他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想不开。她一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哥哥不是那么愚蠢的人,但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像只缩头乌龟也不是事,总得想个办法把事情解决不是。 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哥哥真是太不懂事,每每有事总让她来操心!她就是个操心的命。 她不满的跺跺脚,却没想过别人用不用她操心! 不行,既然哥哥不行动那她就找何天依探探口风,总好过呆在家里干着急。 丁小乐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拎了包包就下楼。她原本是让家里的司机送的,但为了不节外生枝她还是选择打车去。 她一出了大门却看见庄子航的车正好开到门口,真是无巧不成书,想来他也是来打探哥哥的情况的。 庄子航的头从车里伸出头问她:“去哪儿?” “我去找天依。你好好劝劝我哥,他把自己关房里一天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是无能为力了。”丁小乐对他说完,脚步匆匆的从他的车子旁边走过。 庄子航心思转了转,喊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丁小乐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来找我哥的吗?” “你哥在家他跑不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找天依说不定还能劝劝她,多个人多张嘴,效果会好一点,上车吧。”说着他打开了副架座的门。 丁小乐犹豫不决,他以为是去打架吗?人越多越好。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想单独和他在一块,纵使她不拘小节,但想起昨天抱着他哭心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庄子航催促:“拖拖拉拉可不像你的作风,你该不会还有其他顾虑吧?莫非你在害怕跟我在一起?”不管她有什么顾虑,他知道激将法用在她身上是万能的。 果然,丁小乐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害怕跟他在一起二话不说就跳上了庄子航的车。庄子航计谋得逞微不可察的翘了下嘴角。 眼前要去做的事很重要,两人暂时摒弃了杂念,在车上倒是有商有量。 “你说我们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给天依,问问她在不在家?”庄子航说。 丁小乐摇头:“天依本来就打算跟我哥一刀两断,我们一打电话她就知道我们找她做什么,她肯定不会见我们的。如果我们突然去到她家她不想见我们都不行,就算她现在不在家我们就等到她回家为止。” 庄子航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丁小乐右手支在车窗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也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急死人了。” 庄子航瞥她一眼:“你是关心则乱,放心好了,我了解落声这个人,他只要认准了一样东西就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是他一开始顶着自己内心的压力喜欢的人,他可能在想对策也说不定。” 丁小乐同样也了解丁落声,所以庄子航的话她还是认同的:“其实我还是很佩服哥哥的,他不知道天依是江馨的时候就坚定信心要找到江馨对她负责任,没想到却喜欢上了天依,他得经过多大的煎熬才能说服自己跟天依在一起呢,他也知道和天依在一起有多不容易,为了和天依在一起他不惜向爸爸妈妈低头……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不顾一切的,认准了她就不犹豫。” 庄子航听着她的话,神色闪了闪,没有说话。后来丁小乐再说什么他只是敷衍的应付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当丁小乐发现庄子航把车停在一栋大厦前面才发觉不对劲,她皱着眉头看外面的景物:“我们是去天依家,你把车开来这做什么?” 庄子航咳了一下,面色有些古怪:“我们去找天依总要坐下来慢慢计划一下,计划周详一点对我们越有利,下车吧。”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下车。 说几句话还要坐下来慢慢计划?她怎么不知道他是这么谨慎细心的人?好吧,她也没多了解他,只知道他有时吊儿郎当喜欢争强好胜而已。不过她了解他做什么,她跟他又没有关系。 丁小乐也不多想了就下了车,跟着庄子航的脚步走进大厦首层的一家果汁店。 两人要了两杯冰冻柠檬茶在一张靠边的桌子旁坐下。 丁小乐用吸管搅了下柠檬茶里的冰块,低头喝了两口,抬头望着庄子航:“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庄子航眨眨眼,先是大大的喝了一口柠檬茶,才悠悠的说:“首先,我们告诉天依,落声是后来才知道她是江馨的,让她一定要相信落声是真的喜欢她,让她想想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有落声为了跟她在一起做过什么惊天动地举动,现在为了她要跟他分手这件事难过得茶饭不思就位一蹶不振……” 丁小乐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懊恼的蹙眉:“天依能看见了哥哥应该第一时间去献殷勤才对,可他现在一点表示都没有,就算我们告诉天依哥哥有多喜欢她她也不会相信的,我们去了反而适得其反。天依相不相信哥哥还得哥哥亲自跟她说,所以这件事的关键还要看哥哥怎么做。不行,我要回去找哥哥。”她说着就站起来准备走。 庄子航一下子按着她的手:“你先不要着急,就算你现在回到家没什么都用,他能听你的也不至于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了,我想他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替他担心。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先安安静静坐一下,放松一下心情,总比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的好。” 丁小乐怔了半晌,目光落在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脸微微一红,倏地缩回手,坐下来,把视线转向别处。手背有些冰凉,是他手心刚才留下的。 庄子航讪讪的收回手,瞧了她一眼,低头闷声的喝果汁,然而目光却偷偷的瞟向她那边。 丁小乐不自在的捧起果汁若无其事的喝着,心里却有小鹿乱撞。 第177章 一杯果汁的时间却让人感到无比漫长,两人有意无意偷看对方喝完,很有默契的站起来,谁也不看谁的眼睛就走了出去。 出到去丁小乐又迟疑了,上了车又代表她要在庄子航独处,想到那种怪异的气氛她就想抓狂,她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先走一步。 不过庄子航没等她找到借口就提了个在奇葩的提议:“刚喝了一肚子水肚子有点涨,我们先散一下步吧。” 散步也比和他呆在车上好,而且她还可以趁着散步的时间慢慢谋划怎么跟他分开行走。所以她也就没异议了。 两人在街道上缓步而行,各怀心思明显不在状态的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 庄子航无聊的踢踢脚下的地砖:“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可能有点过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丁小乐转头去看旁边花坛上一群采蜜的蜜蜂:“我也没少骂你,大家扯平吧。” “其实我觉得两人偶尔斗一下嘴,也是蛮有趣的。”庄子航呵呵的干笑。 丁小乐扯扯嘴角,不置可否,只是觉得和他这样走一道有些别扭。 庄子航瞄瞄天色,又牵起一个话头:“今天天气还不错。” 丁小乐困惑的抬头,今天是阴天,没有阳光白云,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天色暗淡,天气好在哪里?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太阳?”庄子航继续遥望天空。 丁小乐可以断定,这是明显的没话找话了。这个人今天怎么古古怪怪的。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 丁小乐:“……”他就不能找点有营养的话题,要说什么为什么不干脆利落一些,她站住扭头望着神色闪烁的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庄子航垂眸看着地面,踌躇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转眸与她对视:“我想说我喜欢你。”面色绯红,但目光定定的。 丁小乐的脸呼的腾红如火,心跳又快又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忽然她面红耳赤猛地瞪了庄子航一眼,嗔道:“会不会表白啊,一点都不浪漫。”然后扭头就走。 庄子航愣了愣,即时追上去:“如果你觉得不浪漫我明天买99朵红玫瑰单足半跪再跟你表白一次,你看行吗?”一脸讨好的样子。 丁小乐止住脚步,转脸看他,压下心中强烈的喜悦,嘴角微微一翘:“你说的。” 庄子航欣喜若狂的点头:“我明天一定买最新鲜最漂亮的玫瑰跟你表白。”他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然后傻傻的问,“那我现在能先跟你牵个手吗?” 丁小乐狡黠的眨眨眼:“可以是可以,不过先追上我再说。”然后拔腿就跑。 庄子航一愣,马上笑着追过去。 不管今天是阴天还是晴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新收获爱情的两个人此时再也没有心思都管别人的闲事了,所以说幸福还是要自己去争取。 丁落声这个时候没像平时一样开着车子到处飘移不是因为油费贵了,而是这件事和以往的事不一样,所以他选择躲在房里沉思。 他已经躺在床上整整一天了,不吃不喝。本来这种情况下是应该头晕目眩的,而他的头脑偏偏越来越清醒。 当年他在医院的公园里见到何天依那一幕在脑海里还清晰如初。 当时父母知道撞到何天依那件事对他们兄妹俩影响非常大,怕给他们心里留下阴影,于是限制他们的自由,更不让他们谈论有关于那场车祸的事,父母自己从来闭口不说。 他们兄妹俩对何天依受伤后的情况一无所知,出于内疚和关心兄妹俩偷偷的跑去医院看过何天依几次,但是后来都被父母知道了,便将他们看管得更严。 他最后一次去看何天依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妹妹留在家里应付父母。他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也就是那个惹祸的变形金刚带了出来。他也知道何天依的母亲好像也不愿意他们去找何天依,所以何天依的母亲拉着何天依去公园透气时他悄悄的守在不显眼的角落,好不容易等到何天依的母亲去打开水时就溜了过去。 “你还好吗?”他看着坐在长椅的何天依问。 何天依被蓦然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很快认出他的声音:“你是之前来看我的哥哥?还有一个妹妹呢?” “她今天有事没空过来,等她得了空一定会来的。”他坐上了长椅,转头看着她:“眼睛疼不疼?” 她轻轻摇头:“不疼。” 他又问:“你眼睛看不见了,一定很伤心吧。” 她摇晃着双脚,仰高小小的脑袋,脸上绽开一个如花般的笑容:“不伤心,妈妈告诉我,我还有一双心灵的眼睛,只要我用心去看,就能看得到。” 他不说话,想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假,然后问:“你相信你妈妈的说的话吗?” 她毫不犹豫应道:“当然相信,妈妈不会骗我的。” 他思索了下,把手里一直握着的机器人塞到她手里:“我把这个机器人送给你吧,它可以变出三种不同的形状呢。” 她双手仔细的抚摸机器人,有些困惑的说:“可是我不会玩,我从来没有玩过机器人呢。” “等你看得见了,我教你玩可以吗?”他期盼的望着她。 她犹疑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看见,你能等得了吗?” 他坚定的说:“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等到你能看见为止。” 她把头转向他:“真的吗?那你明天还来找我玩吗?” 他“嗯”了一声:“来,我不仅明天来,我以后每天都会来找你玩。” “说的不算,我们拉勾。”她伸出小指。 他伸出手指和她拉勾,两个人同时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天他回去之后被父母骂了一顿,第二天开始兄妹俩被父母严严实实的关了在家,寸步不能离。没几天,他们就搬家了,搬到了一个更繁华的镇,虽然镇与镇之间要不了多少车程,但对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来说是却是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加上父母的阻拦,他想要去见她一面简直和登天一样难。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她。 这么多年他从没有放弃过要去找她,她也像人间蒸发一样,所以他没有得到过她的半点消息。江馨两个字作为丁家的禁忌,更休想可以在父母那里得到一个字。 事隔几年,他也曾回那个医院找过她,但医院的人一问三不知,这个结果令他感到绝望,除了医院他没有任何找她的途径。 那时开始他就特别关注和盲人的有关的东西,他在盲人学校盲人按摩院盲人帮助中心找江馨的名字,也时常回那个镇上留意街上行走的人,期盼能偶遇到。然而人海茫茫,他如同大海捞针。 由于他对何天依的执念太深,父母逼着他出国留学,希望距离和环境可以改变他的思想,使他淡忘。他留学回来的时候父母就知道他们的愿意落空了,他仍然以寻找何天依为目的。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缘份,他阴差阳错的认识改了名的何天依,并在接触过程中喜欢上了她,当他发现她就是江馨的时候无比庆幸自己不曾伤害过她,也惊喜如狂的庆幸她就是江馨。 何天依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执念,如果说以前她是他的责任,那么现在就是爱了,爱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想到她,他就觉得自己的心是柔和的,愉快的…… 此时此刻他心里是害怕的,害怕她从此以后真的当他为陌路人,对他视而不见,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会令她把心墙越筑越高,即使他爬得再高也攀不过去,这个险他冒不起。想到有可能失去她,他就感到一阵无形的心痛! 忽然间,很想见她。 他伸手摸到随意扔在床头的手机,撑在半空,在手机上打了“我想你”三个字,输入那组烂熟于心的号码,发送过去。 何家客厅。 阳光充足的客厅依然摆放整齐有序,仿佛纤尘不染,墙角的绿萝生机勃勃的静立着。墙边的桌子上放了几本小学的语文书,还有两个昨天刚买的崭新的笔记本,何婉和何天依各占一张凳子坐在桌子旁边。 何婉一手捧着打开的语文书一手伸着食指对着书本里的字,念一个字就移一个位置,何天依轻声着念,双眼看着十分专注。 何婉念了一遍之后就让何天依拿笔记本照抄,这样可以加深她的印象。 这些书是何天依小的时候买来教她写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小学的书本还有拼音注释,何婉已经帮她把那些拼音认了个遍,还教了她怎么拼读,如果她把刚才那些字的读音忘记了可以自己拼读。这样一来何天依完全和小学生一样了,什么都得重头再来,但她又比小学生有优势,因为课本里的字她都学写过,几乎记得每一个字的笔划,而且她记性好,学起来就容易多了。她这十几年的日子也不是白混的。 第178章 何婉很耐心的在一旁指导何天依,她的笔划顺序颠倒了或少一点多一横便及时纠正她。 专注的时光总是一晃而过,很快已经下午四点了。 何天依停下来揉柔手腕,脑袋也跟着绕了一圈。 何婉看她没有露出困倦的神色,不过应该也累了,便说:“今天先写到这里吧,剩下的慢慢写,反正一天也学不完。”拿她写的字看了一眼然后合上,正要去拿书本时被她连忙抓住。 “我再看一下。”何天依不愿停止。 何婉无奈:“好吧,你再看一会儿,我去冰箱看一下还有什么菜,等一下我们去买菜。”她站起来拍拍何天依的肩膀走开了。 待何婉一走,何天依把书本拉近自己面前往前翻了一页,四个指尖在字里行间移动,手指在中间的某一行停顿下来,目光久久的锁住指尖上端的“声”字。 何天依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摆放好,和何婉一同出门去买菜。打开大门,看见倚在门角的一个人时母女俩都有些惊讶。 “天依。”丁落声目光炯炯的凝视着何天依,眼中还带着一丝惊喜,转眸看了何婉一眼,“阿姨。”视线两次回到何天依身上。 “你怎么在这?”何天依微微别开头,神色淡然的踏出门口。 “我想跟你聊一聊,可以吗?”丁落声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何天依没说话。 何婉瞧着眼前的情形,心思转了转,觉得应该给这两个年轻人一个相处独白的机会,轻声对何天依说:“依依,要么你跟他进屋谈一谈吧,我去买菜就好了。”出门口准备走人。 何天依忙说:“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好像怕何婉不答案似的她迅速转身去关门,关了门之后她重新挽起何婉的手,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巷子,淡淡的说,“你回去吧,我前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并没有欠我过什么,你不用觉得内疚和难为情。以后,不要再来了。”挽着何婉就走。 丁落声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天依……”却见她极力的挣脱,往另一边退开,他的手僵在那里。 何天依没去看丁落声表情,敛了下神就和何婉走了。何婉顺着何天依一路沉默着,并没有要插手的样子,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两个的事得由他们自己解决,感情的事是很微妙的东西,旁人是无法参与的。 丁落声没有死心,他立即跟上去和何天依并行:“天依,你听我说,小时候的事我是一直很内疚,也一直想找到你弥补当时的过错,可是我没有找到你。后来认识你纯属意外,喜欢你也是一个意外,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我想找的人。跟你在一起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去追求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孩儿。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短,但我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是假你可以感觉出来,我并没有那么好的演技去陪你演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出自于我的真心。那天当我知道你就是江馨的时候高兴坏了,你可以回想一下我当时的反应是不是很强烈是不是很反常,还有我问你的那些问题,我真是的那天在你家教你写字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你是江馨的。天依,你相信我,我跟你在一起不是有预谋的。”何天依的步子越走越快,他也没有落下半步,只看着她把话说完,但她的神色还是云淡风轻,没有一丝变化。 何天依脸上虽然没有变化,但她的心早就千变万化。 自己要和他形同陌路,她也很痛苦。他在影子总是随时随地的出现她的生活,影响着她的思绪。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那么美好,一不小心想到关于他的某一件事,她就如痴如醉的怀念起来,过后却又恨自己不够坚决。 她的眼睛刚开始可以看见那天太多的事实真相接踵而来,瓦解了她心里的完美世界。真真假假她无从分辨,所以拒绝相信任何人任何事,于是她不愿多想,只希望和何婉平静的回归生活,杜绝和其他人的关系。可是她任何人都能忘记,唯有如影随形的丁落声,她忘不了。 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她是有一丝触动的,但她却不敢相信,怕最后也是也是假象,所以她在真与假之中摇摆不定。因为有了这个因素,加上她和他的身份相差甚远,她选择了和他划清界限。 何婉察觉何天依挽着自己的那只手愈发绷紧,就知道她并不如表面那般无所谓的。她暗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丁落声跟了何天依一路,却见仍然她沉默不语就知她不是在考虑,而是不想理自己,又再度开口:“没有把我就是害你出车祸这件事告诉你是我不对,但是我以后绝对不会对你隐瞒任何事,请你不要就这样判我死刑好吗?” 何天依还是没有回应他哪怕一个字,对他的话仿若未闻。这时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刚好有一辆三轮车经过,她终于说话了:“师傅等一下。”她喊住前面的三轮车,同何婉快步走了过去。 最终她也没有看丁落声一眼就和何婉坐上三轮车悠然离开。 丁落声站在路口望着三轮车远去的方向没有回神,微弱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铺在地上,看起来是那么飘渺和虚无…… 何天依和何婉买菜回到小区路口时已经没有了丁落声的身影,何天依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为了摆脱他她喊了三轮车,然后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其实这样很无情吧,无情一点也好,可以让他早一点死心。 然而她太低估丁落声对她的感情了,他虽然没有在路口,却在她家门口。 当母女俩看见家门前那个卓然而立的身影时,是这样的:“……” 丁落声望向母女俩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阿姨,天依。” 何天依没有再看他,闷头去开门,倒是何婉对他笑了笑。 母女俩都没有要请他进去的意思,两人一进门,何天依就把门关上了,他对门那两扇紧闭的大门苦笑了下。 摘豆角的时候何婉看出了何天依的心不在焉,她好几次都把摘好的豆角放进了垃圾桶,却把撕下来不要把须放在篮子里,提醒她的时候都看见她很努力的让自己提高精神。 饭菜上了桌,母女二人也在饭桌旁坐了下来,何天依把筷子递给何婉,自己也拿了一双夹起菜来吃饭。 今天的菜不错,豆角炒排骨,半只烧鸭,还有一道清汤。菜是何天依做的,她看不见时炒菜就是一把手,现在看见了炒的菜更是色香味俱全。 “妈,这鸭腿归你了。”何天依把鸭腿夹进了何婉的碗里,脸上涌起微笑,不知是因为之个举动还是为了表现出她很开心。 何婉很满意的点头:“嗯,女儿看见了就是好,只需看一眼这鸭腿就到了碗里了,估计我以后会这饭桌上的所有的腿。” “你想太多了,今天给了你一条腿是为了告诉你,以后的腿都是我的了。”何天依笑嘻嘻的说。 一时间,桌面上的气氛非常和谐欢快。 何婉埋头吃了一会儿,心思动了动,抬着看见一脸笑意的何天依:“依依,要不要叫他进来一起吃饭,他已经守在门口一天了。” 何天依的笑僵在嘴边,片刻又恢复如常:“这时候他应该走了吧,就算不走我们也不用管他,饿了他自然会去吃,你别瞎操心了。”她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却感觉什么味都没有了。 今天她们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丁落声守在那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白天守了一天就是说他不但晚饭没吃,连午饭也没有吃。也不知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 何天依抛开脑海里的杂念,强迫自己盯着那盆烧鸭看,幻想它有多好吃多美味。 “依依,还是去看一下吧,他……” “妈,快吃吧,你再慢慢一点这排骨就被我承包了。”何依打住何婉的话阻止她说下去,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塞碗里。 何婉望着她,无奈的摇摇头,这女儿和她一样倔强! 何天依心神不定的靠在床头,刚才她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她粗略的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心还是有些忙乱的。桌面上的收音机在开着,却一个字也进不了她的耳,她的心早就飘到了大门外。 她收听的是平时每天晚上必听的频道,收音机不久前提示了晚上10点,却没有听到那把清朗悠扬的嗓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声。那个女声说因为光明今晚有事所以不能如常的出来在广播里,由她来顶替光明,却不是读告密者的信息,而是让大家点歌,她来播放……接下来电台里说的是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走了没有?如果走了的话应该就会回电台录节目才是,那就是说没走了?他都是一天没吃东西了还熬到那么晚,会不会有事?他没那么傻吧,真的在外面守一天?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没去电台而已。只能是这样了。可万一他没回去呢…… 第179章 她开始漫天的胡思乱想坐立不安,想下楼去看看又怕他没走看到自己,以为自己心软了紧张他……呃,她没有紧张吗?她自问,不紧张的话你在担心什么?好吧就算是紧张,假如他走了呢…… 她凌乱了! 心乱如麻的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几圈,到窗口看了星星和月亮,好几次走到门口边又退了回来,最后她决定,睡觉。 她关了收音机,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忽然,耳畔有人说:他们有反对的权力,但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她侧过身向左睡。 你可能不相信,我要找的就是跟你一样的人,只是出现的是你而已…… 她烦躁地侧身换一个方向。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从没把你跟害羞两个字连在一起…… 她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住。 听说两个人喝同一杯奶茶味道会特别香也特别甜…… 她倏地拆开被子睁开眼睛躺平,黑暗中却出现了他清俊的面孔,正目光深邃的凝视着自己,声音沉稳笃定:“虽然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没有找到关于你的半点踪迹。我认识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就是江馨,我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更不知道。发现你是江馨是一个偶然,我在你家教你写字那天在你房间看到了当年我在医院送你的变形机器人,我才知道原来我要找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 她愣愣地睁着眼睛,这一晚,她失眠了。 何婉整晚也在为丁落声牵挂,不知道他是否那么执着的在门口守了一夜,幸好今天她出门上班的时候没有看到有门神。她今天要上班了,不能在家陪着何天依,至于他们今天会有什么进展,她就不得而知了。她已经为女儿做了二十多年主,现在应该由女儿自己做主了。 何天依虽然没有送何婉出门耳朵却不自觉的留意门口的声响,直到那边一片平静的传来大门合上的声音,她的神情才松懈下来,知道丁落声并不在门外。 她背着背包出了门,悠然地穿过巷子,也顺便好好的看一看小区的样貌,说真的她还未认真看过呢。这个小区的楼房不高,都是两三层,建设陈旧,外面大都已经变色了。巷子不大不小,大概有两三米宽,地上铺的是青石板,好多都裂了口,后来补上了水泥,还算平整。 碰到有人,她先是疑惑地看他一眼,如果是熟人对方就先和她打招呼,然后她就根据声音来喊对方的称呼。小区里知道她复明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她还不及去说。如果她复明的消息传出来,小区里一定炸开了锅吧,毕竟她已经失明十几年了。 她正想着,拐了个弯,遇到一个50多岁的女人,方正的脸,眼不大,身量有些胖,估计有150斤吧,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她正猜测女人的身份,就听到女人说话了。 “天依,去哪里啊?” “哦,我到处走走。”原来李阿姨长这样。 李阿姨停在何天依面前,低声八卦:“天依,你跟你男朋友是不是吵闹了?我昨天早上就看到他在你家门口蹲着,到下午也不见他挪过地,我又在窗户瞧着他一路追着你说话,好像很紧张的样子。现在的好男人不好找啊,我这小伙子倒是挺不错了,而且他看你的眼神那可真是柔情似水,你们怎么就吵架了呢?”十分好奇的望着她。 李阿姨倒是观察入微,只见过一见丁落声就出他眼里的柔情蜜意,她明明和他相处多时却分不清真情假意,难道是自己的偏见蒙蔽了自己的眼睛?现在看见了反而判断不出是非黑白了? “两个在一起久了都会有一些茅盾的,可能过几天就好了。”是的可能。 李阿姨疑惑的哦了一声,还在想着他们茅盾点。心中也佩服着何天依这样的底气,居然敢给对方冷脸,要知道这样好的男子明眼人打着灯笼都不一定找得到,她就不怕对方真的跑了?不过很奇怪,感觉今天她的眼睛好像特别亮。 别过了李阿姨,何天依出了巷子一直走到小区门口,门口外就是宽阔的马路。她站在中间朝左右两边看了一下,抬脚往左边走去,右边是陈阿姨的报亭。 她只是想到处走一走,但凭着感觉,却走到了碧玉湖。 碧玉湖湖面宽敞水波荡漾,湖畔绿草茵茵,让人看一眼都感到心旷神怡。 她沿着小径缓缓走到了湖边,清澈的湖面上有人在划艇,有二人的,有三人的,有四人的。说他们在划艇也是不对的,他们有的只是坐在艇中悠然畅快的聊天。其中有一男一女在艇中对坐,眉眼带笑的看着对方,仿佛辽阔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所以说,二人的,是最让人羡慕的。 她愣了愣,为何会想到羡慕这个词?她在羡慕吗? 想起那天她和丁落声两个人坐在一个艇上,当时她是没什么感觉的,满满的只是震惊和错愕。没料到他会带她划艇。 她绕着湖边走了半圈,转入了绿草中的小径,慢慢来到了翠绿悠扬的小树林,要林中找了一个石凳坐下,目光投向旁边的平坦的骑行绿道。 骑行的人不多也不少,各色各样的人皆有。有结伴同行的各自踩着自行车消磨时间的女孩,也有独自一人踩着山地车锻炼年轻男子,还有男孩与女孩各程一骑互相追逐以及共骑一辆双人自行车的嬉戏情侣…… 车轮滚滚,自行车在绿道个悠然晃过,那样惬意和轻快,仿佛连空气都在舒张流动。 何天依看着看着就出神了。 那天,丁落声带着她第一次坐上双人自行车,她除了惊讶和慌张,其他还有兴奋和内心的一丝悸动,以及在心里对他的信任。他让她知道自己看来永远不可能的事原来是可以实现的,她的世界还可以变得更大。 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用心,不只是为了让她开心,也为了让她可以尝试接触,他知道她心里的渴望是什么。 忽然,她有点感动。 可是,如果他有另一个目的,也可以为她做这些事的。 她的心,又开始乱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从背包里掏出手,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她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只是望着那上面的两个字发呆。 这两个字她并不陌生,她收到过两条信息,都是这名字发的。 两条信息的内容都一模一样。第一次收到的时候她没有心思去研究,第二次,也就是昨天晚上,因为白天写过一些字,不用研究也能看出个一二来。这名字的第二个字她是认识的,所以第一个字也就不难猜了。至于内容那三个字,她知道了头尾的我和你两个字,中间那个字,她没有去深思,也不愿深思。 何天依一动不动低头对着手机,手机在响了两遍就消声了,只是屏幕上发出荧荧的光。她抬头瞧向绿道上滑过的影子,却目光空悬…… “滴滴”两声把又她的视线拉了下来,打开短信,除却时间和日期,里面的内容和之前两条短信如出一辙。 心里好像有什么划过,她把手机放进背包里背好,站起来举步而去。 朱红色的斑驳大门,陈旧的墙壁上半染青斑,墙头还长了好些杂草,这座房子虽然还岿然屹立,但早已失去了当年的气派堂皇。 这本来是何天依重见光明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因为里面有太多关于丁落声的回忆阻止了她的脚步。 门内静悄悄的,院子里应该没有人。她抬手“嘚嘚嘚”的敲了三下,过了一会儿,门里传出一阵细碎快速的脚步声,很快就有一把稚嫩的声音问:“请问是谁?” “是我。”何天依答。 门立即就开了,一个长得俏皮活泼的小女孩出现在面前,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她的皮肤洁白,圆润的小脸挂着明朗的笑容:“天依姐姐。” 何天依也笑:“小蜜蜂,又是你第一。” “天依姐姐。”坐里面又跑出了三个小孩子。 其中一个小男孩穿着一身洁白的小衬衣,个不高,脸蛋圆圆的,一脸可喜的笑,甚是呆萌可爱;他旁边是个瘦瘦的小女孩,梳着一头短短的头发,眼睛笑着像月牙一般,很是迷人可爱。走在最后面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长得最高,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笑容,但眉眼纯真柔和,比其他几个孩子稳重不少,小小年纪就有大哥的气势。 一看她就能把他们的名字对上号:“大王叶子将军。” 她欢喜的摸摸每个孩子的头。这几个孩子给她平凡的人生增添了很多色彩,也给她枯燥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她很感激生命中有他们的陪伴。 一大四小欢欢喜喜的进了大堂,就看到神父在十字架前的蒲团闲意的坐着,借着高墙上的大窗口透进来的光看手里拿着一本书,神色专注。他旁边还摆了几个没有规律的脱皮的蒲团,不用说一定是几个孩子坐的。 第180章 大结局 “天依,你来了。”神父转头看了一眼被孩子们拥族的何天依,眉宇慈爱。他满头的银丝,鼻子生得非常高,眼窝深深,眼瞳中带着一抹蓝,下巴的胡须灰白浓密的很夸张。 何天依朝神父点点头,在墙边端了个蒲团过来坐下,孩子们也跟着找自己的位置。 “神父爷爷,当一件事你分不清真假的时候你会怎么做?”何天依眼睛幽亮的望向神父,仿佛对答案十分渴望。 神父抬头面对十字架,用他不纯正的普通话说:“真与假总有一个真相,如果分不清那就用心去感受。有些真相是没有定律的,你的心里的天秤倾向真,那就是真的,倾向假,就是假的。真与假只在一念之间,摒弃心中的杂念是很容易选择的,只是看你愿不愿意选择罢了。”他顿了顿又说,“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在乎的是什么。” 她心里在乎的是什么?没有人给她答案。 何天依出了教堂,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仿佛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家门口有个英挺的身姿立在那里。 “天依。”丁落声眸色清亮的注视着她,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你去哪里了?李阿姨说你出去了,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所以只好在这等你。” 何天依站在他面前,这回倒是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从他黑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但也只看了一眼,掉过头去开门。 “天依,如果你介意之前我没有把事情告诉你,觉得是一种欺骗,那我们就忘掉它,重新来过,当作我们今天才认识,好吗?”丁落声的嗓音低沉缓慢,无端让人觉得有一股真诚在其中。 然而何天依不言不语,进了门之后立即关上,把丁落声挡在门外。 丁落声盯着两扇黑色的大木门,眼底有一丝痛色,却没有气馁:“就算你再怎么对我不理不睬我都不会放弃,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屋内靠着门板的何天依却是双眸转动了一下,面上有一丝动容。 神父说,只要你相信他是真的,他就是真的,就看她愿不愿意去相信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应怎样选择。 今晚她没有开收音机,不想让自己如昨天一般去猜测他是否坚守在门外,扰乱她的心绪,她尝试让自己心里没有杂念。她有太多东西想不通了,现在看见了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所有的一切。 她可以恨江建浩,可以把江文双当无关要紧的人,但是江文成是无辜的,而且帮过自己那么多,自己是不应该恨他的。 还有陈阿姨和司机们,心里也不应该对他们介怀,毕竟他们始终都帮助过自己。 还有丁小乐和庄子航及窦国文,他们都只是局外人,自己真的要因为这件事和他们一刀两断吗? 而丁落声,她不知道怎么给他定位。她心里有一种东西,想碰触却又不敢,她怕自己会迷失在里面,那是她曾经奢望的感情。她克制自己不去迷恋,怕自己越陷越深,到时更不能分辨了。 她站在窗前,望着黑暗的夜空,无星无月,隐约能看到房子和树林的模糊轮廓。 这个夜似乎特别寂静,静到窗外有一点声音都能听得真切。 她站了许久,久得如同雕塑一般。 又是一个清晨,有明媚的阳光从窗帘边的空隙偷偷跑了进来,拉成了长形的光条,即使没有拉开窗帘就可以知道今天是个美丽的晴天。 何天依今天睡了个懒觉,没有一早下楼去吃早餐,何婉上班时见她睡得香甜就没叫醒她,现在已经上班去了。 何天依躺在床上睁着惺忪的眼眸对着窗口看了一会儿,坐起来靠着床头,瞥了一眼右手边背挨背排成一列的毛绒玩具,伸手把最大的棕色毛绒熊拿过来,两只手捏着它两边的耳朵,手心一片柔软。这只毛绒熊肯定不便宜,她没有记错,这个毛绒熊是江文成送的。 其实江文成是个好人,她不应该对江文成的成见,他也很无辜,上一辈的事本就与他无关,他却把责任揽在身上,想方设法的帮助她,对她好,那么尽心尽责…… 她无意识的将毛绒熊趴在腿上,一下一下的敲它的背,敲了几下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停了下来,她好像敲到什么硬物了。 她疑惑的盯着刚才敲的地方看了一下,看到中间有个拉链头,她将拉链拉开,里面露出了一只方方正正的金色小盒子。 她伸手把盒子拿出来四面瞧了一下,缓缓的打开,里面有一条精光闪闪的项链围成了几圈静静的躺着,当中那颗钻石尤为炫眼夺目。 她睁大眼睛愣着了。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总有人默默的把他认为她应该拥有的东西送给她。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无论得到什么都东西她都是欢喜的。 不管是江文成的关怀热忱,还是陈阿姨和司机们的热心,以及丁落声的爱恋,都让她感觉开心快乐,她曾经选择忘记也是想保留住美好的一切。那么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只要她感到满足开怀,她为什么要去计较真与假?她为什么要忘记曾经的想拼命留住的快乐…… 她终于明白自己在乎是的什么了,不就是快乐吗? 忽地想到什么,她连忙下床,在梳妆台另一边的抽屉里一痛乱翻,终于在最底下找到心里要找的笔记本。 拿着笔记本重新坐在床上,她翻开首页,目光落在纸上那三行字上。缓缓抬起食指从第一个字开始跟着上面的笔画轻轻的写起来…… 第一行,是丁落声;第二行是i love you ;第三行是何天依。 心似乎被什么扰动着,还没写完,她已经泪流满面,泪光中仿佛看见他幽幽的眸光深情的凝视着她的脸…… “天依,我今天踩了自行车来,我们今天去碧玉湖踩自行车吧。”窗口外忽然有熟悉的声音传上,那么有力那么坚定,“我在门口等你,无论你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她忽然笑了。 匆忙地换了衣服,随意的梳理了一下头发,她甚至脸都是来不及洗就跑出房间下了二楼,从客厅穿过院子,双手打开两扇厚重的木门,门外果然有个如竹清俊的男子站在那里,手里扶着辆崭新的天蓝色自行车。 何天依对上他的眼睛,目光如炬声音清脆:“iloveyou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 他和她静静对视,然后开口:“我爱你。” 她笑了:“我相信。” 他也笑了,笑得比初升的阳光还要灿烂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