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衡山名宿开始笑傲武侠》 第一章：双喜临门 这天，衡山城刘宅外，三个衙差敲锣打鼓的上门来。 刘宅管家走出来，拱了拱手问道：“三位差爷，这是做什么？” “恭喜刘老爷、刘夫人，贵府公子欧藏华在本次乡试中一展抱负，被主考官大人点为解元！” 一名衙差拱手还礼，一脸喜庆的喊道。 刘宅管家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一边安排家丁给前来道喜的街坊邻居、路过行人撒铜钱感谢，一边领着三位衙差进入宅内。 一时间整条街道都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刘宅内，一个名为‘芜园’的小院子里。 一名少年挺鼻薄唇、剑眉星眸，好一副清新俊逸的卖相。 这便是今日的主角，欧藏华。 他除了解元这个身份之外，还是衡山剑派第十四代大弟子。 而他的师傅，正是后来全家被灭的衡山剑派名宿·刘正风，人称‘刘三’。 八年前，欧藏华不知什么原因从21世纪穿越到了明朝，还被关在了土匪窝里。 在生死存亡之际，是初入江湖的刘正风带着几個正派高手杀了进来并救下了他。 要知道，作为一个接受了16年现代教育的人，看到一群人拿着长剑飞来飞去乱战时，那种冲击力简直炸裂。 所以欧藏华的武侠之魂理所当然的觉醒了，他死皮赖脸的求着刘大侠收他为徒，想要匡扶正义、为民除害。 老刘被烦的没办法，只好收下这个徒弟。 然后，通过老刘的自我介绍，欧藏华才知道他的门派以及全名。 小欧当场就傻了，别人穿越《笑傲江湖》，要么武当要么华山。 他倒好，自己贴上了衡山，还贴的是一号大冤种。 可师傅已经拜了， 门派也入了 想退也退不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怨种师傅，欧藏华决定努力习武，争取在未来保护师傅一家人。 然而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衡山派的入门心法《衡山心法》他练了三年，才到第二层。 要知道比他晚入门一年的米为义都练到第三层了。 尽管习武毫无天赋，但老刘并没有因此而看轻欧藏华。 反而安慰他，习武不是唯一的出路，然后就准备安排他进刘家的店铺学习记账。 可记账能救老刘吗？ 很明显救不了的。 因此，欧藏华决定再赌一把，他拿起了圣贤书，将精力全部投入科举之中。 老刘知道后没有生气，而是像一个父亲一般，为他报了衡阳城最好的私塾，买了各种士人的笔记供他学习。 然后欧藏华凭借两世为人的超凡记忆和见识，在科举上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仅仅五年时间，便通过乡试成为解元，一年后的会试不说手到擒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到时候，堂堂进士，还保护不了师傅一家人么？ 不存在的。 就在欧藏华意得志满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叮！” 接着就听到一个机械女声：“恭喜您，开启《大音乐家系统》，本系统将帮助您成为历史级别的大音乐家，名留青史。” “......”欧藏华笑容一僵，沉默了下来。 他都弃武从文五年了，并且取得了不凡的成就，鬼才放弃去学文去搞什么大音乐家呢！ 辣鸡系统，滚粗！ “本系统初次使用，赠与顾客新手礼包，成就点+1，声望点+5！” “开始统计顾客基本信息...” 姓名：欧藏华 身体年龄：18周岁 身高：186cm 技能：《衡山心法》二层、《衡山剑法》三层、笛子演奏精通、书法精通、八股文精通 声望：名传衡阳城（声望点+5） 代表作：无 看着自己的基本信息，欧藏华有些好奇的问道：“声望点和成就点都有什么用？” 脑海中的系统回答道：“声望点可提升技能等级，成就点可突破技能上限。” “提升技能等级？”欧藏华看着自己手里的十点声望，试着将其中五点加到了《衡山心法》上。 下一刻，他就感觉身体一阵轻松，体内的真气莫名粗大了一圈。 “这就第七层了？”欧藏华忍不住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的真气，心中惊喜异常。 紧接着，他将剩下的五点声望都加在了《衡山剑法》上。 一时间脑海里多了不少对剑法的领悟，手臂上的肌肉也时而绷紧时而放松。 《衡山心法》第七层！ 《衡山剑法》第八层！ 欧藏华欣喜不已，当即以指为剑，在芜园中施展了一番《衡山剑法》。 动作飘逸潇洒、游刃有余，颇具美感。 可惜欧藏华没有闯荡过江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放江湖上有几斤几两。 收功后，他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道：“嗯，看来这系统不是一无是处，倒也不错。那么，我该如何获取成就点和声望点呢？” 系统当即解释道：“声望点与传唱度挂钩，越多人听过您的音乐，声望点便越高。传唱度达到一城，奖励五点。达到一省，格外奖励十点。” “成就点与记录挂钩，您创作的音乐被国家级部门记录，一首获得一点。” “原来如此...”欧藏华点了点头，同时也在心中感慨，这难度有点高啊！ 要知道就算是信息发达、思想开放的21世纪，像周董这种华语音乐砥柱中流的歌手，也只有一首《千山万水》被收录。 刘天王这种出道40年、唱了一千六百多首歌的劳模，也只被收录了一首《中国人》。 而欧藏华所在的封建王朝，戏子是下九流，音乐家更是直接被无视，在历史的长河中挑挑拣拣，才能凑出十个来。 “所以，想搞创作点，还是得读书！” 欧藏华神情一定，明年的殿试最好考一个状元，如此一来，自己就能达成继黄观、李骐、商辂之后，本朝第四位连中三元的士人。 按照大明惯例，一甲进士会授予翰林院修撰一职，主要职责为掌修实录，记载皇帝言行，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 如此一来，自己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不过以自己目前八股文的水平，考个三甲同进士问题不大，想上一甲还是很困难的。 欧藏华在心中衡量片刻，果断将成就点加在了八股文精通上。 那外挂发出一阵金色光芒，在这种一刀999网游的特效下，精通变成了大师。 这一刻，欧藏华不再是他自己，眼前是陈际泰、王鏊、唐顺之、归有光、胡友信、金声、章世纯、章淳耀、韩菼等八股文大师的讲解，犹如银河泻地一般灌进他的脑海。 没多久，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欢快的跑了进来，看到欧藏华在发呆后，便微笑着轻声说道：“大师兄，娘要你去后厅，爹爹也快到了。” 这个肤白貌美的姑娘便是师傅刘正风的女儿，刘菁。 原著中怒骂嵩山派后，被嵩山派弟子万大平一剑杀死的可怜人。 欧藏华醒了起来，看着漂亮的师妹，温和的笑了笑，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嗯嗯，大师兄，考科举是不是很难啊？我听说这次乡试，衡阳城只有三个人通过了呢！明明去参考的有一百多人。”刘箐跟在欧藏华身边，看着犹如神仙一般的大师兄，笑嘻嘻的问道。 从小她就喜欢跟在大师兄身边，因为大师兄会说有趣的故事，会给她买零食，会鼓励她习武。 比起父亲，大师兄更温和。 比二师兄向大年、三师兄米为义，大师兄更温暖。 待在大师兄身边，刘箐感觉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因为大师兄会为她处理好一切的。 “对师兄来说...考科举比练武简单。” 欧藏华一边走，一边从容的说道：“与师妹相比，我的练武才能就太差了。” “大师兄又取笑我！” 小姑娘嘟着嘴说道：“明明是大师兄让着我的...” “哈哈...”欧藏华笑了笑，以后再跟这个小妮子对练，可能真的要让着她了。 第二章：衡山武学 刘宅占地近三千平方米，是衡山城内有数的大户人家。 刘正风当年拜入衡山派，靠的就是撒币。 此刻，老刘坐在后厅哈哈大笑，谁能想到，他一个混迹江湖的土地主，居然有个解元徒弟呢？ “夫人，我是真没想到啊！” 刘正风抚摸着胡子，一脸潮红的说道：“我的弟子是解元...两年前藏华考中院试第一时，我都没想过他会考中解元啊！” 刘正风夫人欧阳氏怀里抱着一个3岁的孩子，正是他们的儿子·刘芹。 欧阳氏是衡山县一名秀才家的女儿，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精致，就是肤色略黄，影响了颜值。 刘正风则恰好相反，矮矮胖胖唇红肤白。 刘箐完美的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既有母亲高挑有致的身材和美丽的五官，又有父亲的白肤，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女。 此时，欧阳氏正微笑着说道：“藏华那孩子聪明，说不定今后还会给老爷惊喜呢！” “哈哈哈...不敢想不敢想啊！”刘正风大笑着摆手，他明白夫人这话的意思。 可那是状元啊！ 别说衡山派了，整個湖广省在此之前都只有两个状元，分别是洪武年间的任亨泰大人和天顺元年的黎淳大人。 要是自己的弟子成为第三个，那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想着想着，刘正风又有些苦恼。 弟子太争气，搞得门派似乎有点容不下了。 在此之前，他就无意听到过自家爱徒被那些同窗嘲笑他是‘草莽宵小’。 江湖中人说起来洒脱，可在这些士人眼里，不过是一群蛮横的匹夫而已。 要是处于乱世还好，谁敢哔哔就干掉谁。 可如今勉强也算四海升平，除了北方瓦剌偶尔打打草谷，沿海倭寇间或上岸，实在与乱世扯不上边。 所以，若是因为这个出生影响了弟子今后的名声，老刘也是不愿的。 可将解元逐出门派，怎么听都有种违和感。 这时，欧藏华已经和刘箐一同进入后厅了，少年看着刘正风夫妇，拱手行礼道：“师傅、师母。” “藏华来啦！快坐。” 刘正风脸上的笑意止不住，他温和的问道：“刚刚有衙差来报喜，说你高中解元了，你有什么打算吗？要不为师给你摆三天流水席，让街坊邻居都乐呵一下，怎么样？” 欧藏华想了想，老刘这种大地主钱挺多的，摆个流水席也没啥压力，便点了点头说道：“师傅高兴就好，我准备去一趟书院，拜谢先生的教诲。” “对对对...最好请吴先生一同来吃杯酒，喜庆喜庆。”刘正风一听，立马点头说道。 “我也有此意，还可以邀请一些名流...” 看着师徒俩围绕着要邀请谁的话题讨论，欧阳氏等他们说完，才开口道：“藏华这次是为我们争气了，老爷不打算奖励么？” “是的，该奖励！”刘正风点头，他思索一阵，顿时有些为难了。 自己好像没啥东西能奖励给徒弟的啊！ 于是，他直接问道：“藏华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为师一定想办法帮你弄来！” “说起来，我还真有一样东西，想请师傅赠与。”欧藏华微笑着说道：“师傅一手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名传江湖，我很想学习。” “你要学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 刘正风一愣，问道：“会不会耽误你科举？” 欧藏华说：“就当平时健身放松，应该不会耽误。” “嗯...既然伱心里有数，为师也不多说什么了。”刘正风说完，起身前往书房。 片刻后，他拿着一本秘籍走了过来，将秘籍交给欧阳华后叮嘱道：“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是我衡山剑派三大绝技之一，今日为师便传于你，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为师就无颜面对衡山派的祖师了。” “请师傅放心，我心里有数。”欧藏华握着秘籍，温和的点了点头。 跟刘正风一家吃过饭，欧藏华回到了芜园，此时侍女已经为点上灯。 他将四书五经放在一旁，在灯下翻阅起了秘籍。 这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是由衡山派一位昔日卖艺为生的高手所创，那高手把变戏法的本领渗入了武功。使得这门剑法变化古怪，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看完之后，欧藏华神色有些凝重，因为这门剑法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剑雨》中彩戏师的招式。 然而彩戏师却被转轮王轻松碾压了，还说出了那句经典名言： 你要变戏法的时候就变戏法，要练武功的时候就练武功，你总是混在一起，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将秘籍放下，欧藏华似乎有些明白为啥衡山剑派一直不上不下了。 比起华山、嵩山、泰山，衡山派本身就底蕴不足。 再加上当年支援华山，导致门派内多位高手陨落，连三绝技之一的衡山五神剑都失传。 以至于后来在嵩山比剑时，师伯莫大一度被重现五神剑的岳灵珊惊吓到。 而莫大能用一手回峰落雁剑法打出正派前十的排名，已经是相当牛逼了。 欧藏华想了想，决定找个机会去见一见师伯莫大，把他手里的回风落雁剑法搞过来研究一下。 第二天，欧藏华起了个早，先练了一圈《衡山心法》，又耍了一套《衡山剑法》，浑身出细汗了，才收功洗漱。 接着他写好了请帖，与师弟向大年一同出门。 向大年走在欧藏华身边，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周围。 昨晚师傅刘正风特地提醒过他，一定要保护好大师兄。 因为大师兄跟他们这些江湖游侠不同，大师兄是有才华的，绝不可被宵小伤到一丝一毫。 向大年为人稳重，对师傅十分尊重。 所以师傅吩咐的事情，他都会认认真真的完成，就像现在这般。 欧藏华见了，不禁微笑着说道：“大年，不必这般警惕，在衡阳城内，没有人会伤我的。” “大师兄不可大意，您现在是解元，身份不一样了。”向大年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松懈。 “嗯...” 欧藏华有些无奈，就随他去了。 步行将近大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了书院外。 抬头一看，那是宋太宗赵光义所赐‘石鼓书院’四字匾额。 山门两侧悬挂有门联上联‘修名千佛上’、下联‘至味五经中’。 门内立有大石鼓一面，高近三米。 石鼓书院始建于唐元和五年，是湖湘文化重要发源地之一，南宋开庆元年毁于兵火，景定元年重建。 然后在元末又一次毁于兵火，明洪武年间第二次重建。 后来，这座千年书院又在明末和民国三十三年分别被兵火毁掉...... 不过这些是后话，此刻的石鼓书院正是声名大盛之时，学者翕然云从，乃是天下闻名的求学之地，算是科举界的六大派之一。 欧藏华的老师名为吴逊，乃是天顺六年壬子科第四十二名举人，后来参加了两次会试均名落孙山，而后受石鼓书院山长蔡汝浦邀请前来任教。 此刻，向大年站在书院门口有些局促，他对欧藏华说道：“大师兄，书院内有文曲星护佑，应该没有宵小，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欧藏华看了看向大年，没有为难师弟，温和的点头同意。 这孩子不知道，书院里的宵小可比江湖上的宵小破坏力大多了。 第三章：《广陵散》 欧藏华领着向大年先后拜访了老师吴逊、山长蔡汝浦、衡阳学政南之灏、衡阳知府易柏林等政坛、文坛大佬，可以说是折腾了一天。 不过向大年回到刘宅时还有些晕乎，谁能想到一个混江湖的居然能见到这么多传闻中的人物呢？ 欧藏华突然瞄到一个身影从刘宅中翻身而出，接着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目光一凝，那个身法正是衡山轻功·袁公筋斗云。 这是衡山派百年前一代高手猿长老观猿猴翻山有感而领悟的轻功，几個筋斗就飞出三丈以上，并且快得异乎寻常，几乎比直纵还快些。 但因为姿势不够帅，所以欧藏华一直没练。 毕竟快只是一时的事，帅却是一辈子的事。 而这个世界上，会袁公筋斗云的只有四人，分别是潇湘夜雨·莫大、金眼雕·鲁连荣、刘三·刘正风，以及刚刚跟在欧藏华身后的向大年。 那么...... “大年，今天辛苦了，你去休息吧！”欧藏华回头看着向大年，温和的说道。 “啊？好的，大师兄也早点休息。”向大年一愣，这才注意已经回家了，他憨笑着应了一声，便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欧藏华思索了一阵，从门房处拿了一口长剑，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刘正风趁着夜色，一路飞檐走壁来到城郊的一处破庙中，他刚一露面，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恭喜刘贤弟，喜得佳徒。” 来人正是日月神教长老·曲洋，由于酷爱音律，并且擅长弹琴，与同样痴迷音乐的刘正风相识相交，成为好友。 刘正风听后同样一笑，颇为自得的说道：“曲兄说的是，我藏华徒儿当得起。” 一个江湖人有个解元徒弟，再谦虚就是虚伪了。 两人凑在一起，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聊着聊着，曲洋颇为气愤的说道：“那嵇康嵇叔夜凭什么说他死后《广陵散》从此绝矣？！莫非是把《广陵散》当成自己的了？！我偏偏不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刘正风也颇为惋惜的说道：“嵇叔夜死后，的确没有《广陵散》了。” “那嵇康之前呢？” 曲洋突然站起来，激动的问道：“曹魏之前，最有可能拿到《广陵散》的人是谁？” “这个...” 刘正风想了想，猜测道：“蔡中郎？” “没错，就是蔡邕！” 曲洋来回踱步，兴奋的说道：“而且除了蔡邕，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都有可能...” “你这独漏了孔融，不地道啊！”刘正风指着曲洋，笑着说道。 曲洋听了直摇头，说道：“孔北海？哼，沽名钓誉之辈！” 接着，曲洋继续说道：“那《广陵散》乃是千古古琴曲，建安六子和蔡邕都是高雅之人，有可能带着琴谱下葬...” 刘正风一愣，接着吃惊的问道：“莫非你想做那摸金校尉之事？” “他曹操做得，我曲洋就做不得了？” 曲洋笑了笑，说道：“更何况，我不为钱财不动棺椁，只要琴谱，也不算盗墓吧！” “这...”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过来：“为了一己私欲打扰古人安息，难道是好事么？” 刘正风神色一变，曲洋则警惕的看了过去。 只见夜色朦胧之中，欧藏华手提长剑缓缓走了出来。 “藏华，你、你怎么来了？！”刘正风看到来人，神情有些惊慌。 让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看到自己跟魔教中人来往，这... 看着这对好基友，欧藏华也是一阵无奈。 实际上这些年他也为刘正风引荐过不少音乐大家，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降低曲洋的特殊性。 明明老刘跟那些音乐家聊得挺开心的，结果他一分神，这个不安分的师傅还是跟曲洋勾搭上了。 欧藏华很无语，有种自家的老草终究是被街溜子拔走了的无奈。 “藏华？原来你便是解元郎。” 曲洋打量着欧藏华，见他风华正茂、玉树临风，不禁感叹道：“当真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啊！” 欧藏华看着曲洋，平静的说道：“国朝洪熙元年，宁王殿下编纂了古琴谱集，书中所收64首琴曲，是宁王殿下从琴谱数家所裁者千有馀曲中精选出来的，这位前辈所说的《广陵散》大概也在其中。” “什么？！” 此话一出，曲洋和刘正风都震惊了。 搞了半天，他们以为已经成为绝响的琴谱，早就被人家收录了？！ 曲洋张了张嘴，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嵇康不是说...” “有什么不可能的？” 欧藏华笑了笑，说道：“《广陵散》即古时的《聂政刺韩傀曲》，琴家嵇康以善弹此曲著称，刑前仍从容不迫，索琴弹奏此曲。” “行刑前，三千太学生集体请愿，请求朝廷赦免他，并要求让嵇康来太学任教，不过他们的这些要求并没有被同意。” “原来如此，是那些太学生把琴谱记录下来了？”曲洋惊喜的问道。 欧藏华淡然的说道：“不，是嵇康在给山涛的绝交信里，附赠了琴谱，山涛将琴谱收录于《启事》之中，” “......” 那伱提三千太学生干啥？！ 看着差点憋出内伤的曲洋，欧藏华满意的笑出了声。 叫你这个渣渣带坏我师父，居然想骗老实人去挖坟。 不揍你是因为打不过，不然还以为是我欧某人尊老爱幼么？ “那《古琴谱集》在何处呢？”刘正风见此，赶紧开口转移话题。 欧藏华回答道：“据我所知，《古琴谱集》有三份，一份存于江西南昌宁王府，一份收录于《永乐大典》之中，一份留档京师皇城文渊阁。” 曲洋和刘正风对视一眼，刚刚还兴奋的神情一下子冷却了。 宁王是天下少有的实权王爷，当年为永乐皇帝发动靖难立过大功的人。手底下有一支三千人的王府卫兵，不可小视。 《永乐大典》传闻已经被永乐皇帝带着进入了长陵，那地方有锦衣卫和守陵卫保护。 京师皇城文渊阁就更不用说了，锦衣卫、东厂、西厂、净军都是小卡拉米，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十团营这些明朝最精锐的部队才是大头。 曲洋思来想去，觉得去挖晋人的墓似乎更现实一些。 欧藏华看向刘正风，平静的说道：“师傅若信我，可等我一年。顺利的话，一年之后，我会把《广陵散》抄录下来。” “藏华准备如何做？”刘正风一听，有些欣喜的问道。 “嗯...” 欧藏华说道：“我可以在会试之前与其他学子相交，若我不中，也可请同窗帮忙抄录...” “说什么胡话！” 刘正风赶紧阻止了欧藏华，一脸严肃的说道：“我徒天资聪慧，有司天昭圣大帝保佑的，必定顺顺利利。” 欧藏华一愣，不禁微笑着应道：“是是是...” 第四章：试探 与曲洋告别后，刘正风和欧藏华缓缓朝着刘宅走去。 老刘看了看身边的徒弟，半响才开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想先听师父怎么说。”欧藏华淡然的说道。 “刚刚那位，是为师的至交好友，名为曲洋，乃是...”刘正风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乃是魔教长老。” 说着，他紧张的看着欧藏华，生怕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会暴怒。 毕竟在江湖上正邪不两立，自己身为衡山派名宿，却跟魔教高层私交甚好，确实挺毁三观的。 但欧藏华并不看中所谓的江湖正邪，魔教的底裤不干净，正道的遮羞布也污垢满满。 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要提醒一下老刘，便神色平静开口问道：“师父可曾记得师祖和师叔祖是怎么死的?” 当年，日月神教围攻华山，其余四大剑派前去支援，结果华山保住了，日月神教的十大长老全部留在了华山之巅，而四大剑派的高手也死伤殆尽。 刘正风脸色一白，挣扎着说道：“曲大哥已经有退出魔教的打算了。” “噢...” 欧藏华随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师父的事情，我本不该多说。”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我希望师父也能稍微关注一下师伯。” “这跟师兄有什么关系？” 刘正风微微皱眉，莫大的音乐过于追求凄凉，在老刘看来，这样的音乐太狭隘，他不喜欢。 “嗯...” 欧藏华抿了抿嘴唇，决定把话说明白些：“这两年嵩山派明里暗里推动一项计划，即为五岳合并。我衡山派人微言轻，一直都是师伯独自面对压力。师父即便不参合，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结交魔教长老这件事若是被嵩山派察觉到，会很麻烦。” 刘正风沉默了片刻，有些疑惑的问道：“我自是知道嵩山派左掌门近几年行事武断，却不想他还没放弃五岳合并之事...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欧藏华看了看老刘，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只是读书，并不是什么都不管。” “你居然在读书的时候还有心思留意江湖上的事情？！” “有问题吗？” 刘正风沉默了，他想起了年幼时认识的一个秀才，每天一心苦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结果考了十八年，还是个秀才。 而他的弟子到现在也才十八岁，正儿八经读书的时间不过三四年。 看来这读书的天赋差距，比习武更夸张啊！ 习武只要勤学苦练，是能看到效果的。 可读书嘛...... “师父，您作为衡山名宿、刘宅家主，您的每一个决定都不能只为自己，也要想想师母、箐箐、小芹、大年、为义。”欧藏华语气平静的说道。 原著中，这些人都是因为老刘的一意孤行而被嵩山派所杀。 嵩山派固然可恨，但老刘也不是全无一点责任。 “为师自然明白这些道理，藏华放心吧！” 刘正风想了想，带着固执的口吻说道：“大不了我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他嵩山派还能强迫不成？” 明明几十岁的人了，内心却还是有那么一些天真么？ 欧藏华暗自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说，免得让师父以为自己是什么极度凶残之人，或许这就是搞艺术之人的通病吧！ 不过如此一来，自己就更需要加一把劲儿了。 两人回到刘宅，便各自回房间休息。 而管家却起了個大早，他请来了戏班子，找来了十多个厨子，购买了大量食材，就在刘宅后门的大街上摆了五十桌，宴请全城的老百姓。 只要人来，说两句吉祥话，就能入座吃顿好的。 欧藏华起得比较晚，等他练完剑走出芜园时，发现向大年和刘箐都在门口等着。 “怎么都在我这里？”欧藏华微笑着问道。 向大年憨厚的笑了笑，说道：“我奉师父之命，贴身保护大师兄。” “大师兄早啊！”刘箐则笑嘻嘻的说道：“管家请了戏班在外面搭台唱戏，我想和大师兄一起去看。” “哦？已经开始唱了吗？”欧藏华一听，便朝着外面走去。 “应该开始了吧？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已经搭好台子了。”刘箐跟在欧藏华身边，一同走出了刘宅。 只见大街的一头已经被一个戏台子挡住，吃流水席的百姓们端着碗，一边看着戏台，一边往嘴里塞食物，时不时跟着吆喝一声，可谓相当热闹。 戏台上，一男一女两位演员正在绘声绘色的唱着戏，看上去年纪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 欧藏华站在一侧看了看，发现这个戏班子表演的是衡州花鼓戏，也叫车马灯。 这是一种在湘南一带民间小曲与歌曲艺术的基础上，紧密结合衡阳当地灯会、采茶、傩舞等逐渐发展而来的民间戏曲剧种之一。 衡州花鼓戏唱腔要求声音清脆、明亮，声音位置靠前。 同时，要求演唱达到说的意境，依字行腔，不是为唱而唱，而是以唱来美化语言，强化唱词的语气，抒发人物的情感。 唱词通俗易懂，杂用土语乡音，形象生动。 说得好听，叫生活气息浓厚。 说的难听嘛... 他听了一阵，发现这些演员唱的内容以赞扬刘正风和他本人为主。 在这些演员的嘴里，刘正风乐善好施，侠肝义胆。 欧藏华才华无双冠绝天下，貌赛潘安公主求嫁。 虽然是事实，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出来，还是听得他本人都有点脸红，不禁问道：“为何唱的是这个？没有其他脚本吗？” “啊？” 向大年愣了愣，摇头晃脑的说道：“车马灯的脚本是即兴创作的，没有固定唱词，想唱啥就唱啥。” “这样啊！倒是有点意思...” 欧藏华看着戏班那些吹唢呐、拉二胡、打梆子、敲小鼓的艺人们，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便说道：“师妹，拿笔墨纸砚过来。” “好的！”刘箐应了一声，跑进宅内，片刻就拿了出来。 欧藏华就在最近的桌子上摊开白纸，回忆了一阵，写道： 风和日暖好春光，桃红柳绿百草香。 大傩神仙我不爱，要学织女配牛郎。 过了一山又一山，丛林茂密遮日光。 连理枝头比翼鸟，粉蝶成对映晨窗...... 刘箐看了看，有些好奇的问道：“大师兄，这首诗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不是诗，”欧藏华一边写，一边说道：“这是...花鼓戏。” 此话一出，原本不敢靠近的百姓们纷纷围了上来，解元郎居然在写花鼓戏，那一定非常精彩吧？ 就连在台上唱车马灯的演员们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一同围到了桌子前。 管家听到家丁汇报之后也是一愣，自家大少爷可是天上的文曲星，怎么能写粗鄙的花鼓戏呢？ 想到这里，他赶紧去寻找刘正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第五章：试探2 刘正风陪着夫人欧阳氏吃早餐，听到管家的汇报之后，他也微微皱眉。 这世道是分等级的，也就是所谓的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 欧藏华作为上九流之中的举子文人，去写下九流戏子的东西，传出去的确会影响到他的声誉。 得赶在弟子的那些同窗师长来之前阻止他！ 刘正风想到这里，立刻站起来朝着后门走去。 可等他走到后门时，发现自己徒弟身边已经有几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在围观。 老刘神情一变，顿时感觉头大了。 刘箐注意到父亲来了，欣喜的喊道：“爹爹，快来看大师兄写的戏曲，好有意思呀！” “胡闹！” 刘正风冷喝一声，问道：“是谁提出的无理要求，让你师兄写那劳什子的戏曲？” 刘箐笑容一僵，好像...没有人提这种要求啊！ 欧藏华这时候写完了第一幕，他看向两位演员，问道：“可识字？” “回少爷，小的认识几个字。”男演员弯腰拱手回答道。 “那好，我标注了男女，你们两个先把戏文背熟。有不认识的字，可以找我。”欧藏华点了点头，将戏文交给了男演员。 接着，他看向刘正风，温和的解释道：“师父莫生气，我只是听了一会儿戏，深感惭愧。才决定写一部戏，跟大家分享一下故事。” 听個戏你惭愧啥？ 刘正风有些懵逼，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 倒是拿的几位士子之中，有一人反应过来。 他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我明白了，欧兄真是...虚怀若谷啊！” “王兄，莫要夸了。”欧藏华笑着摆了摆手，一副遭不住了的表情。 “哈哈哈...”王慎不禁哈哈大笑，见另外两个士子一脸疑惑，便向两人解释了车马灯唱词的事情。 得知脚本是即兴创作之后，两人算是知道王慎在笑什么了。 这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亲自下场转移话题啊！ 士子张行之笑着摇着头说道：“万万没想到，我等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欧兄窘迫的模样。” “就是就是，”士子吴峰颇为可惜的说道：“就是我等来晚了，若是早一点到，还能看到更精彩的。”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欧藏华赶紧阻止了三人，接着又为双方相互介绍了一下。 王慎、张行之、吴峰三人都是欧藏华在书院的好友。 这次乡试中，欧藏华和王慎成功上岸，张行之与吴峰还需要努力。 双方客气的打过招呼后，欧藏华悄悄的朝着刘正风得意的挑了挑眉，便领着三位好友进入芜园聊天去了。 刘正风见此，不禁苦笑一声，这些读书人的脑子，果然不是江湖人能跟上的。 刘箐对他们之间的话题感兴趣，也混了进来。欧藏华便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听着四个年轻人谈天说地，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看着他们神采飞扬的模样，也是极快乐的。 中午时分，老师吴逊与山长蔡汝浦携手而来。 片刻后，衡阳学政南之灏、同知庄北海、衡阳知府易柏林也先后到来。 欧藏华与师长同门饮酒聊天，气氛相当愉悦。 同知庄北海是衡阳本地人，喝了酒后，突然笑着开口道：“刚刚我来刘宅时，在街尾听到两个戏子对词...风和日暖好春光，桃红柳绿百草香。大傩神仙我不爱，要学织女配牛郎。过了一山又一山，丛林茂密遮日光。连理枝头比翼鸟，粉蝶成对映晨窗......当时我就在想，这是哪来的戏子，居然写出了如此朗朗上口的戏文。” “哈哈哈...”此话一出，王慎、张行之、吴峰立即大笑起来，欧藏华则以袖捂脸，面红耳赤神情尴尬。 “这是？？”庄北海看着四人，有些疑惑。 见师长们疑惑，王慎看向欧藏华，询问是否要说出来。 欧藏华则像认命一般，摆手表示王兄随意。 于是，王慎便把刚刚发生在外面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一番，众人听后，也是一阵欢笑。 对于文人而言，欧藏华这种‘因为被夸的不好意思而写戏转移话题’的行为并非斯文扫地，反而是一种谦虚的表现，可为美谈。 因为他写戏曲，不是为了讨好某人，也不是为了钱财，读书人的骨气依然在身。 “这戏曲，可写完了？”吴逊看着欧藏华，温和的问道。 欧藏华拱手回答道：“回先生，以构思完成，但尚未写完。”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写完吧！”庄北海大笑着说道：“我有些好奇，这部戏到底是讲的什么故事。” 衡阳知府易柏林看了一眼庄北海，也笑着点了点头。 “是学生在参考的路上，听一位武陵车夫讲得民间故事，曰《刘海砍樵》。”欧藏华见此也不推辞，他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将全版写出来。 为什么欧藏华会记得《刘海砍樵》？ 因为前世他来自湘省农村，村子有白事的时候，《刘海砍樵》就是必备剧目，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 当然，一时间一场必然会有些记忆模糊的地方，他则用自己这三年读书养成的底蕴，将其补充完整。 所以欧藏华现在写得《刘海砍樵》是在原著的基础上做出了调整的版本，可以称作欧版。 于是，在师长同窗的注视下，欧藏华挥毫泼墨，不带一丝停顿，就把《刘海砍樵》写了出来。 当吴逊看到那段‘胡大姐，我的妻，你把我比作什么人’时，神情有些不愉。 作为一个传统的士大夫，写出来的爱情都是含蓄的。 比如明初大才子林鸿的《投赠张红桥》：桂殿焚香酒半醒，露华如水点银屏。含情欲诉心中事，羞见牵牛织女星。 整首诗没有半个爱字，却处处透露着思念和恋爱的气息。 又如唐伯虎的《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将爱情中的离别之情刻画的淋淋尽致，可谓天下少有的佳作。 山长蔡汝浦却摸着胡须，微笑着说道：“倒是一篇可流传三湘的佳作。” 吴逊一愣，这就能流传三湘了？ 蔡汝浦看向吴逊，温和的说道：“显臣莫急，且看着吧！” 第六章：衡山一次高层会议 送走师长和同窗之后，欧藏华就让向大年将戏班子带进刘宅。 这个戏班子没有正经名字，加起来也就六个人。因为班主姓胡，大家就称呼为‘胡家班子’。 胡班主是个吹唢呐的老头子，进入刘宅之后便一直弓着腰，倒是唱戏的男生和女生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欧藏华走了出来，看着六人温和的问道：“戏文可背好了？” “回公子，已经背熟了。”胡班主拱着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好，唱给我听听。” 胡班主应了一声，示意三個老伙计准备开始，唢呐、二胡、梆子、小鼓开始演奏起来，两个演员用着走马灯小调，唱出了《刘海砍樵》。 欧藏华听了一阵，抬手示意停止。 胡班主立刻停了下来，一脸谦卑的看着欧藏华，等待他的命令。 “你们去过潭州和武陵吗？”欧藏华看着六人问道。 “回公子，我等只在衡阳、耒阳地界活动。”胡班主摇了摇头，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我给你们说一说《刘海砍樵》这个故事好了。”欧藏华点了点头，将刘海和胡大姐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写的这部戏，就是根据这个故事来的。所以，唱腔上除了走马灯小调之外，还需要融入一些潭州两小戏和武陵喀喀戏的元素......” 欧藏华在刘宅内调教胡家班子时，刘正风正在安排米为义去送请帖，邀请衡阳城及周边的武林人士前来聚会，庆祝自家弟子考中解元。 当听到欧藏华在调教胡家班子时，他立刻放下纸笔快步跑了过来，然后在门外听到了自家弟子那蕃相当专业的讲解。 “老爷，不阻止大少爷吗？”管家看着刘正风停下脚步，便小声的问道。 “不必了，我徒弟喜欢做什么就让他做吧！”刘正风摇了摇头，神情平静的拒绝了。 他看着胡家班子在欧藏华的教导下进步明显，便说道：“不过我徒弟的东西，可不能如此随意被人学去了。一会儿你去找那个胡家班主，我们刘家买下他们这个戏班子了。今后演出所赚的钱，三七分账，他们三，我徒儿...” 刘正风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剩下的七成给夫人。” “啊？”管家一愣，他还以为剩下的七成给大少爷呢！ “我徒儿将来要入仕途的，怎么可以与铜臭为伍？”刘正风笑了笑，说道：“不如给夫人，由夫人帮他存起来，他日徒儿进京赶考用得上。” “老爷英明！” 欧藏华并不知道，他前脚刚教完，刘正风后脚就把胡家班子买下来了。 而胡家班子也不愧是常年唱戏的，他们仅用了一天便练习得有模有样。 到了流水席的第三天，花鼓戏完全体的|《刘海砍樵》就在衡阳城内唱响，前来吃饭的街坊邻居们一听，就被这熟悉的唱调和全新的故事所吸引。 原本计划是上午一场下午一场的表演，却在众多观众的呼声下，变成了演完一次休息片刻接着又演第二次，一个上午硬是唱了三场。 许多老百姓听到风声赶来，连饭都不吃，就站在周围看戏。 到了傍晚，有些人已经记得唱词了。 于是，当女演员唱出：“刘嗨锅~” 下方一大片观众大声应道：“诶~” “我滴夫~” “啊？” “你把我比作什么人呐？” “我把你比织女，不差毫分~哪！” “那我就比不上哪！” “我看你俨像着她罗~” 刘箐趴在围墙上，看着演员和观众们的互动，兴奋的满脸通红，她低头看着为自己扶着梯子的丫鬟，高兴的说道：“大师兄也太厉害了，写得戏文这么好听，大家还都喜欢。” “小姐您要不先下来吧！” 小丫鬟咬着牙，脸色着急的说道：“要是摔下来就不好了。” “哼，我们江湖儿女，怎么会摔倒。”刘箐仰了仰头，然后继续看戏，心中莫名的想起了大师兄那从容不迫的脸庞，一时间有些心乱了。 第二天清晨，欧藏华醒来后一如既往的练了一套《衡山剑法》和《衡山心法》，随便吃了些东西后，就在房间里看起书来，这是昨天山长蔡汝浦送他的礼物，大学士宋濂所著的《潜溪内外集》三十卷复刻版。 宋濂就是写《送东阳马生序》的那位，曾被明太祖称赞为‘开国文臣之首’，也是台阁体的一代宗师。 欧藏华接受了多位八股文大师的浇灌，再来看宋濂写得文章，更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到他的才华。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向大年来到芜园，看到大师兄还在读书，心中相当的钦佩。 他缓步进来，开口道：“大师兄，师傅请伱去后厅，大师伯和二师伯来了。” 欧藏华抬起头来，说道：“那的确应该去见见。” 还没到后厅，遥遥就听到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欧藏华绕过假山一看，果然是二师伯鲁连荣正在夸夸其谈。 鲁二外号叫作金眼雕，但他多嘴多舌，惹人讨厌，武林中人背后都管他叫‘金眼乌鸦’。 后来与嵩山派陆柏等同上华山，支持剑宗封不平等争夺掌门之位，在与宁中则斗剑时，被岳不群震断了佩剑。 算是把衡山派的脸面丢尽了。 坐在鲁二旁边的是一个身材瘦长脸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长衫的中老年男子，手边放着一把二胡，看起来相当落魄。 这人便是衡山派第十三代掌门，号称‘潇湘夜雨’的莫大。 一手回风落雁剑法威震江湖，乃是正道十大高手之一。 当欧藏华靠近时，莫大第一个抬头看了过来，然后便移开了视线。 “哈哈哈...藏华师侄果然才华横溢，这般扬我衡山之名，是我万万没想到的。”鲁连荣一看欧藏华，便大笑着说道。 “见过掌门师伯、二师伯、师傅。”欧藏华拱手，朝着三人行礼道。 莫大一看，立刻侧着身子，表示自己受不起。 鲁连荣则一脸兴奋，一时间有些找不着北乐。 “免礼了，快快入座吧！”刘正风扫了一眼鲁连荣，懒得理会这个师兄。 让爱徒坐下后，看向掌门师兄说道：“掌门师兄，藏华现在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做我衡山派的普通弟子了，我想请师兄提藏华为长老。” “长老？”鲁连荣一愣，听起来像少林武当才有的职位，也是衡山这种小门小派能拥有的吗？ 莫大想了想，说道：“若是藏华不反对，我没意见。” “一切全凭师傅、师伯做主。”欧藏华神情平静的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正风拍下桌子，笑着说道：“明日宴请江湖豪侠的时候，请掌门师兄宣布这件事情吧！” “善！” 莫大点了点头，他看向欧藏华，明白这位解元郎没有退出衡山派的想法，内心的重担顿时松懈了不少。 从此以后，衡山派也算是有后台了。 他从怀里拿出两本老旧的秘籍，递给欧藏华说道：“师侄高中解元，这套《回风落雁剑法》和《衡山五神剑》，就当我的贺礼了。” “多谢掌门师伯！”欧藏华一喜，双手接过了秘籍。 “...好好修炼，但莫要耽误了科举。”莫大叮嘱了一句，便不再开口了。 鲁连荣见此，也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本秘籍，有些心疼的说道：“师侄啊，师伯没啥好东西，只有这个《镇岳决》了，不过现在我也只有这本残缺的秘籍，怎么练我不知道，但我想，以师侄的智慧，肯定能补全《镇岳决》的。” “......多谢二师伯。” 第七章：成功！ 拜见了一次门派中的长辈，就把门派的底蕴掏空了。 欧藏华有些懵逼，不知道该表扬莫大和鲁连荣大方，还是个吐槽衡山派这耗子见了都摇头的底蕴。 回到芜园之后，他先看起了《回风落雁剑法》。 不得不说，《回风落雁剑法》是有点意思的。 比如其中的第十七招，名为‘一剑落九雁’，一招刺出化为九剑，威力惊人，剑势迅猛。讲究的就是三个字： 快！ 奇！ 准！ 接着便是《衡山五神剑》了，这才是衡山派压箱底的武学。 欧藏华有些好奇，明明有剑谱在，为什么还能失传呢？ 带着这种疑惑，他翻开了第一页，印入眼帘的文字匀衡瘦硬，有追魏碑斩钉截铁之势，骨力遒劲，结体严紧。 这是将柳体练到了一定层次的人才能写出来的字。 所谓见字如人，这位创造《衡山五神剑》的前辈，想必是个正直刚正之人。 再看开篇： 夫剑乃儒雅中之利器，有正直之风，和缓中锐锋，具温柔之气，灵则通神，玄能入妙。 飞来飞去，无影无踪。 作云作雨，如虎如龙。 变化莫测，转展无穷。 诛人间之恶党，斩地小之鬼精。 “写得好啊！”欧藏华忍不住称赞道。 他虽然在外挂的帮助下已经练就一身不错的武艺，但他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 再看下一段： 昔欧冶之陶剑也，取金刚之阳精，铁石之阴精，火为父，炉为母，纳五行罡气人于炉内，九转以成。 虽是剑形，亦通灵妙。 神剑乃仙佛之宝器，气剑乃地仙之凭依。 护法除精，形剑乃纯儒之珍重，需以斩情根，护体形，尤当习琴以化暴气，使外无圭角之偶露，因以生事也。 夫欲习上乘之法，当先存一点...方可习也。 “嗯...”欧藏华呆了呆，中间有几個字可能是年代久远，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了。 而且他好像有点明白为啥衡山派的前辈们喜欢搞音乐。 感情问题是出在这里？ 不过，最关键的是在模糊的那几个字。 欧藏华微微皱眉，决定先看后面的内容，再尝试反推一下。 结果后面就是剑招内容，比如芙蓉剑法·泉鸣芙蓉。 写的是映地为天色，飞空作雨声。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 前一句出自唐朝诗人储光羲的《咏山泉》，后一句来自另一位唐朝诗人王维的《临湖亭》。 剩下的篇幅则是写了一篇关于自己在泉边芙蓉悟道的骈文，跟剑法有点关系，但不多。 没有图谱，只有文字。 很好， 整个衡山派除了欧藏华这个奇葩，没人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多唐诗，也没人能看得懂骈文写得啥。 要知道现代人读的《全唐诗》是由清朝康熙年间的彭定求、杨中讷、俞梅等10人奉敕编纂的古籍。 在此之前，记录唐诗最多的是明朝胡震亨所著的诗歌总集《唐音统签》。 而胡震亨出生于隆庆三年... 欧藏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就叫前辈炫技后辈遭殃，一本剑谱还不好好写，非要卖弄，这下好了吧！ 几代人下来，走歪就算了，还给整没了。 剩下的紫盖剑法·鹤翔紫盖，石廪剑法·石廪书声，天柱剑法·天柱云气，祝融剑法·雁回祝融都是一个路子。 瞧瞧我派的老祖宗，就是有文化！ 以欧藏华的见识来看，至少也得是个同进士出身。 现在问题来了，有剑谱没剑招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欧藏华还是觉得应该找个机会去华山之巅走一趟。 接着，他又把《镇岳决》拿出来看了看，这是一门很典型的道家内功心法，讲究的就是中正平和、厚积薄发。 这是《衡山心法》的上位心法，可惜中间缺了好几页，导致前后搭不上边。 欧藏华想了想，或许等自己把《衡山心法》提升到圆满，再来看《镇岳决》才会有收获吧！ 一夜无话，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欧藏华便自己醒了，一如既往的练功活动筋骨，接着就前往王慎家吃酒。 今天是王慎宴请同窗的日子，一群读书人凑在起来聊了起来。 王慎表示他不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力还不够。 欧藏华有些失落，如此一来，明年整个衡阳城就他一人前往帝都参考了。 而刘宅则宴请江湖中人，刘正风不希望他与江湖牵连太深，所以也不打算让他出来与那群江湖草莽结识。 傍晚，欧藏华婉拒了王慎留宿的邀请，坐上马车后，慢悠悠的返回刘宅。 突然间，脑海里传来一声提示：“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衡阳城，声望点+5.” “嗯？！” 欧藏华动作一顿，从这条提示中发现了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惊讶，这才过去两天，《刘海砍樵》就已经传遍衡阳城了啊！ 不愧是集花鼓戏之大成的作品，果然强悍。 这五点声望，欧藏华果断加在了《衡山剑法》和《衡山心法》之上： 《衡山心法》第十层！ 《衡山剑法》第十层！ 刹那间，欧藏华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了不少，手腕处更是流过一道暖流。 所以...... 我现在在江湖上到底什么水平？ 欧藏华满是疑惑，他想到了正在赶马车的向大年，便问道：“大年，你现在武功练得如何？内功和剑法都到第几层了？” 向大年老实的回答道：“大师兄，我内功和剑法练到第五层了。” “那你在江湖上大概什么水平？” “这个...”向大年想了想，说道：“就是五岳剑派同辈的水平吧！” 很好，这个回答等于没回答。 欧藏华心中吐槽了一句，鼓励了向大年两句后便不再开口，而是在心中谋划起来。 现在《衡山心法》和《衡山剑法》已经圆满，平日练习一下就行了。 接下来该练哪一门剑法呢？ 目前欧藏华手里有《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回风落雁剑法》、《衡山五神剑》三套剑法。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可以先排除，《回风落雁剑法》和《衡山五神剑》之中，《衡山五神剑》潜力更大但他没有剑招，而《回风落雁剑法》更健全...... “等下...” 欧藏华突然回过神来，自己是有外挂的人啊！ 有外挂还挑个锤子，当然是全都要喽！ 念头一下子通达，欧藏华忍不住哼起了小曲，不做选择题就是舒坦。 接下来的九月欧藏华都宅在芜园，平时习武做题，生活倒也自在。 到十月，沉寂已久的外挂在此上线：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永州城，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郴州城，声望点+5.” 嘶！ 欧藏华一阵惊喜，这可是大丰收啊！ 或许是把基础的衡山剑法拉到了满级，原本欧藏华那稀烂的习武天赋，居然也让他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将《回风落雁剑法》和《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练到快入门的境界。 只要入门，就能直接点满，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指日可待。 果然，有外挂就是舒服啊！ 他想了想，直径走出芜园，在后厅找到了正在品茶的刘正风。 “师傅，”欧藏华拱手行礼后，直接说道：“我想请师傅教我一门轻功。” 刘正风一愣，接着一脸欣喜的问道：“难道徒儿想通了？要跟为师学习《猿公筋斗云》了吗？” “不，除了这一门，其他轻功都可以。”欧藏华直接拒绝，他才不想翻着跟斗跑路呢！ “哎...那为师这里只有一门江湖上粗浅的轻功，名为《草上飞》。” 刘正风一阵失落，继续说道：“或者徒儿等上一些时日，为师与其他江湖朋友交换一门上好轻功回来。” “未免有些麻烦...” “哈哈...一点也不麻烦，这件事情就交给为师吧！”刘正风大笑着说道。 欧藏华见老刘如此自信，也就不再过问了。 他回到芜园，继续读书习武，等到外挂提示《回风落雁剑法》和《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都入门的时候，已经到了十月中旬。 于是，欧藏华的个人信息发生了变化： 姓名：欧藏华 身体年龄：18周岁 身高：186cm 技能：《衡山心法》十层、《衡山剑法》十层、《回风落雁剑法》一层、《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一层、笛子演奏精通、书法精通、八股文大师 声望点：+10 成就点：0 代表作：《刘海砍樵·欧版》 很好，十点声望足够将一门剑法拉到满级了。 欧藏华没有犹豫，直接把十点声望全部加在了《回风落雁剑法》之上。 刹那间，他的脑海里多了一道清瘦的身影，有点像莫大，却又不是。他一遍一遍的演示着《回风落雁剑法》，将剑法的各种妙用一一驶来，看得欧藏华如痴如醉。 接着一道暖流从在双手手臂之中流动，《回风落雁剑法》十层！ 第八章：轻功 七日之后，刘正风来到芜园，将一本秘籍交给了欧藏华，叮嘱他不要外传之后，便离开了。 欧藏华翻开一看，才知道这是一门轻功，名为《轻身御风·飞马踏燕》，乃是出自前宋安国夫人·梁红玉之手。 建炎三年，苗傅和刘正彦发动兵变，诛杀宋高宗赵构宠幸的权臣及宦官以清君侧，并逼迫赵构将皇位禅让给两岁的皇太子赵旉。 事变发生之后，宋高宗的行动已是毫无自由，宰相朱胜非与隆佑太后密商，决定派梁红玉出城，驰往秀州，催促韩世忠火速进兵杭州勤王。 于是，梁红玉带着儿子韩亮，飞马冲出重围，由此悟出这门绝世轻功。 梁红玉虽然是女子，却有着男儿的英气。 因此她在马上悟出的轻功，不但有骑兵的迅猛，还兼具女子的灵动与男儿洒脱。可以似蜻蜓点水般速度极快，也能像落叶飘零般不着痕迹。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帅！ “《轻身御风·飞马踏燕》...真是好名字！”欧藏华看完秘籍，心中满是欣喜，没想到刘正风居然能搞来这么牛逼的轻功。 他当即停止了修炼《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和《衡山五神剑》，改为全心全意的修炼轻功《轻身御风·飞马踏燕》。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十一月中旬，三湘大地的冬天寒冷刺骨，偏偏又不肯下雪，反而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欧藏华的芜园中用的是采自衡山的无烟碳，他找来一些竹签，与师妹刘箐、师弟向大年、米为义一同搞起了炭火烧烤。 米为义一边烤着五花肉，一边闲聊道：“听闻掌门师伯收了两个徒弟，叫成白羽、张文双。二师伯一口气收了五个徒弟，赵岩朋、孙承和、江远、文才乐、陆士伟。反倒是师傅，最近都在修身养性。” “爹爹修身养性不好吗？” 刘箐翻了個白眼，说道：“我还希望爹爹能多陪陪我和弟弟呢！” “哈哈哈...没有没有，只是我也要有人叫我一声师兄啊...”米为义有些感叹的说道。 向大年看向米为义，有些奇怪的说道：“那七位师弟师妹，不都要叫你一声师兄吗？” “那不一样...” 米为义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一个师傅，哪有我们这么亲啊！” “牛肉好了，箐箐尝一块。”欧藏华将烤好牛肉片夹到刘箐碗里，温和的说道。 刘箐得意的扫了一眼向大年、米为义，自己果然是大师兄心里最重要的师妹。 少女夹起来牛肉片塞进嘴里，眯着眼睛开心的说道：“嗯，好吃！” “嗯，那就是熟了，大年、为义，快吃吧！”欧藏华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喂？！”刘箐一愣，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欧藏华。 “哈哈哈...”米为义忍不住笑着说道：“果然，大师兄还是爱我和二师兄的。” 向大年也憨笑着，默默的往铁板上加了几片牛肉。 “快吃你的吧！”刘箐嘟着嘴扫了一眼米为义，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外面细雨绵绵寒风侵肌，屋内的气氛温馨而轻松，欧藏华看了看三人，莫名的有些羡慕他们，毕竟他们有个自己这么优秀的大哥罩着。 就在这时，外挂跳出来了：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潭州城，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邵州城，声望点+5.” 哟吼！ 又有十点声望入账了，他果断将刚刚入门的《轻身御风·飞马踏燕》加满，剩下的两点则加在了《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上。 《轻身御风·飞马踏燕》十层！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三层！ 下一刻，欧藏华的脑海里就出现一幅画面，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骑着一匹枣红马从城门中冲了出来，她身姿如燕，在马背上闪转腾挪，避开了一支支射过来的箭矢。 随后更是以枣红马为支点，在快速奔跑之中落地再起飞，就像一只灵活的燕子在快马周围飞行一般。 紧接着，那股熟悉的暖流又来了，在双腿来回流动...... 可恶，有点控制不住了！ 欧藏华立刻拿起筷子，弯着腰给铁板上的肉类翻面，随意的开口说道：“你们三个也要好好练武，可不要被两位师伯的弟子超越了，那样我和师傅会没面子的。” “大师兄说的是，我会努力的！”向大年点了点头，神情相当认真。 米为义也立刻表示自己不会松懈，会更加努力习武。 欧藏华笑了笑，继续说道：“十二月初，我准备启程前往京城参加会试。” “啊？”刘箐一愣，满是不舍的问道：“那今年大师兄不陪我们过年了吗？” 这八年来，欧藏华从未缺席过刘箐的任何节日，少女已经习惯身边有他了。 现在突然说年前要离开，刘箐感觉大师兄将扶摇直上九万里，从此将她抛下了的失落。 欧藏华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异样，他温和的解释道：“会试在二月，过了年再动身的话就来不及了。” “大师兄，我陪你去吧！” 向大年抬头看着欧藏华，认真的说道：“上个月师傅教了我《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虽然不是很熟练，但对付十来个山贼是没问题的。” 米为义赶紧举手说道：“大师兄，我也可以！”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欧藏华笑了笑，看着向大年问道：“不过大年，我记得你《衡山剑法》和《衡山心法》才五层，怎么就修炼《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了？” “师傅说只要把《衡山剑法》练熟，就可以修炼《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了。”向大年抓了抓脑袋，敦厚的说道：“我觉得我的《衡山剑法》已经练熟了，就去找了师傅。” “嘶！”欧藏华倒吸一口凉气，内心突然有些奔溃。 为啥自己就没想到去咨询一下老刘呢？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没把基础夯实，后面练《回风落雁剑法》和《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也许就没那么快入门了。 等炭烤大会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将师弟师妹送出芜园之后，欧藏华一人站在雪地里，突然身形一轻，犹如雪中仙人一般飘过了围墙。 《轻身御风·飞马踏燕》不愧是顶尖的轻功，脚尖轻轻一点，一口内气运行，欧藏华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要飞起来了。 一直上升到近六米的高度才缓缓落下，要知道前世的世界纪录也才2.45米，欧藏华现在内气一提就能蹦六米高，近三层楼的高度，简直难以置信。 接着他来到郊外，纵深一跃飞到空中，脚尖在树枝上轻轻一点，身形又往上拔高了近两米。 最后更是提一口内气，一路踩着树枝从飞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山顶。 登高望远，欧藏华忍不住笑着说道：“呼！...真好玩啊！” 第九章：箐箐 刘箐有气无力的起床，在丫鬟的服侍下换好了衣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晶莹，肤光如雪，小圆脸上带着婴儿肥，有一个小小酒窝。 是个小美人，就是有个浅浅的黑眼圈 “芙芙...”刘箐叫了一声自己的丫鬟，想问她自己漂亮么？ 可话到嘴边，又有些不自信了。 她曾经跟大师兄一同见过潇湘馆的花魁，当时大师兄就赞扬那花魁是‘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可自己似乎跟那句诗不怎么沾边啊！ 刘箐对着镜子，学着那位花魁的模样眨眼睛。 “小姐，你刚刚叫我了吗？”芙芙端着盆走了进来，有些疑惑的问道，然后就看到了自家小姐作妖的模样...... “小姐你这是...眼皮子在跳么？我娘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这样两只眼睛一起跳得...” 芙芙眼睛一亮，惊喜的说道：“小姐今天可能会被金元宝砸头哦！” “我现在就砸你的头啊！”刘箐翻了個白眼，然后看着芙芙问道：“我漂亮吗？” “漂亮啊！” 芙芙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说道：“小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了，比我娘都漂亮！” “嘻嘻嘻...”刘箐听后一喜，乐呵呵的去后厅见母亲。 在穿过走廊时，她看到欧藏华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神情温和的跟一个清秀的姑娘说话。 那姑娘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将一件东西递给自家大师兄之后，就飞快的离开了。 刘箐微微皱眉，那个姑娘她认识，是胡家班子唯一的女演员，原本叫胡二丫。 后来大师兄不知处于什么目的，将她的名字改为胡尔雅。 从那以后，胡尔雅只要回刘宅了，就会来见一见大师兄。 欧藏华扭头看向刘箐，便走过来微笑着问道：“师妹这是...没有休息吗？” “昨晚吃的太撑，没睡得好...”刘箐一愣，赶紧找了个理由。 “也是，下次炭烤的时候多准备一些蔬菜和水果。”欧藏华点了点头，与刘箐一同往后厅走去。 刘正风和欧阳氏也起得早，老刘在院子里练剑，欧阳氏则坐在厅里，手里捧着暖手炉，面带微笑的看着。 “师父，师娘。” “藏华来啦！”刘正风看着走进来的两人，便站定收功了。 师徒二人回到后厅，欧藏华向他说起了自己准备十二月前往京城参加会试的事情。 刘正风之前听米为义提起过，现在欧藏华正式向他说起这个事，他有些担忧的问道：“会不会太着急了？你现在年龄还小，再学四年也没关系吧？” “不打紧的，我有信心。”欧藏华摇了摇头，毕竟解元身份可不一定镇得住嵩山派。 老刘见此也不再多劝，他只上过几年私塾，考了一个童生之后便放弃学文了，所以不懂举人老爷们的操作。 不过作为一名曾经游历过江湖的剑客，老刘还是懂不少绿林黑话和忌讳的，他见欧藏华感兴趣，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师徒二人聊得很投入，根本没注意其他事情。 师母欧阳氏却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家女儿，又看了看清新俊逸、衣冠楚楚的大弟子。 这样的男子，哪家姑娘会不喜欢啊！ 不过这位大弟子现在的身份，能挑的女子实在太多了，自家女儿似乎没有什么优势...... 欧藏华等刘正风说尽兴了才告辞离开，等他身形消失在拐角处，欧阳氏才轻咳一声，说道：“人都走远了，魂也跟着走了吗？” “啊？什么魂？”刘箐愣了愣，回头看着自家母亲。 欧阳氏一脸笑意的盯着女儿，刘箐被母亲看得不好意思了，小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喜欢就去说呗！” 看着女儿这幅羞涩的模样，欧阳氏便鼓励道：“你不是常说自己是江湖儿女吗？江湖儿女可不会这么婆婆妈妈哦！” “什么？箐箐喜欢谁？”刘正风回过神来，看向女儿问道。 “娘说得对！”刘箐眼神一定，当即站了起来，说道：“我们江湖儿女，就是要洒脱！娘，我去了。” “去吧！”欧阳氏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嗯！”刘箐深吸一口气，往外面走了一截，又快步退回来，可怜兮兮的问道：“娘，要是我被拒绝了，您今晚可以陪我睡吗？” “快去！”欧阳氏瞪了一眼没出息的女儿，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 刘箐重新鼓起勇气，快步追了出去。 “箐箐去哪？”刘正风看向妻子，莫名其妙的问道。 欧阳氏优雅喝了一口茶，淡定的说道：“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说着，她便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古湘女多情，喜欢就要直说，学那江南女儿扭扭捏捏的作甚？ 欧藏华回到芜园，准备看一会儿书，之前王慎送来了一本弘治十三年会试范文，其中就包括了唐寅和徐经的文章。 说来也是奇葩，唐寅是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徐经是南直隶江阴人，而捕风捉影弹劾主考程敏政鬻（yu）题的户科给事华昶是南直隶常州府无锡人...... 只能说某大省的散装是有历史底蕴的。 这时，刘箐冒着细雨跑了进来，看到大师兄在屋檐下读书时，她脚下一顿，站在细雨中喊道：“大师兄！...” “嗯？” 欧藏华一看，赶紧拿了把油纸伞走了出来，为刘箐挡雨，并说道：“莫要淋雨，快进屋。” “我不，”刘箐拉住欧藏华的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视着他：“我有话要跟大师兄说，就在这里说，进屋了...我、我就泄气了。” “那伱快说。”欧藏华目光有些怪异，这话怎么说得自己是充气娃娃一样。 “大师兄，我喜欢你！”刘箐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些颤音说道：“我...我想做大师兄的妻子！” 欧藏华愣了愣，他两世为人，也曾经被可爱的女孩表白过，但一上来就说要做妻子的，这是头一个。 刘箐盯着欧藏华，眼眸中缓缓的漫出泪花来，仿佛就要碎裂的瓷娃娃。 这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怎么舍得让她伤心呢？ 所以在少女眼泪流下来之前，欧藏华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温柔的说道：“大约是我的生活太平静了，所以不知何时起...我也喜欢箐箐明目张胆的偏爱了。” 第十章：提亲 冬雨入线，寒风漫舞。 山长蔡汝浦和吴逊坐在暖阁里喝着小酒聊着天，可谓潇洒写意。 自从欧藏华考中解元后，石鼓书院就不缺好的生源了，两人无需为这些事情担忧，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时欧藏华举着油纸伞走了进来，他来到屋檐下，收好油纸伞后，看向两人微微鞠躬行礼道：“山长、老师，学生冒昧，前来打扰两位休息了。” 蔡汝浦笑了笑，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问道：“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的路引已经准备好了，准备何时出发？” “多谢山长，学生打算十二月初启程。” 欧藏华接过信封收在怀里，看着两位师长，微笑着说道：“有一件事情，学生想请山长和老师帮忙。” “何事？” 吴逊放下酒杯，饶有兴趣的问道。 欧藏华一脸认真的请求道：“学生与师傅女儿刘箐两情相悦，斗胆请山长和老师为家长，向师傅提亲。” “噢？好事啊！” 蔡汝浦一听，高兴的说道：“藏华今年18岁，也该成亲生子了。” “的确是一件喜事，不过藏华可考虑清楚了？” 吴逊想了想，神情严肃的提醒道：“若得一贤妻，居庙堂之高可为助力。” 欧藏华自然明白吴逊这话的意思，以他的年龄和长相，就算这次会试没中，在京城溜一圈也会有不少官家小姐看好。 不过...... “学生明白老师的苦心，但学生心意已决，请老师成全。”欧藏华微微鞠躬，神情认真的说道。 他两世为人，很多事情早就看明白了。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过得开心，然后再去考虑其他的。 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欧藏华认为自己还是一个穷人，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 吴逊见此，也不再多说，三人商量了一阵，决定三天后前往刘宅提亲。 由于历史的惯性，明朝的嫁娶礼仪基本上延续唐宋元婚礼之制。官方主张平民百姓依《朱子家礼》纳彩、纳币、请期的仪礼做指导，以此来规范民间的婚俗。 三天后，山长蔡汝浦和吴逊带着聘书来到了刘宅，刘正风一听是两位大儒登门，当即打开正门，迎两人入内，并让婢女奉上好茶。 当蔡汝浦将聘书交到刘正风手里时，他还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吴逊面带微笑的说道：“我有佳徒藏华，字璟玉，正值弱冠之龄......爱女刘箐，及笄之年巴拉巴拉巴拉...” “等等等等...” 老刘赶紧叫停了吴逊，一脸震惊的问道：“您刚刚说的是藏华和箐箐？” “对啊！” 蔡汝浦和吴逊看着老刘这副模样，有些吃惊的反问道：“刘家主不知道吗？” “......” 我知道个锤子！ 刘正风一张白脸憋红了，自己养了八年的猪居然默不作声的拱了自己养了十六年的白菜，他心情很复杂。 奉茶的婢女偷听到这些内容后，高兴的跑去后院，将消息告诉了小姐。 “真的？” 刘箐正陪在欧阳氏身边学着做记账，听到这個消息后惊喜的站了起来。 “嗯嗯，婢子听到的，不会错。”那名婢女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娘！...”刘箐眼睛一红，转身看着欧阳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欧阳氏笑了笑，温柔的说道：“得偿所愿，是该高兴。藏华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将来要好好过日子啊！” “嗯，谢谢娘。”刘箐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欧阳氏身边，心思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时不时还傻笑一下。 欧阳氏见此也有些无语，便翻个白眼将女儿赶走了，免得她坐在这里打扰自己算账。 刘箐俏脸一红，拿起自己刚刚做好的香囊，对着母亲扮了个鬼脸，便提着长裙快步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到芜园，穿过拱门就看到欧藏华站在池边，正心不在焉的喂着水池里的金鱼。 “大师兄！” “嗯？” 欧藏华扭头就看到刘箐犹如乳燕归巢一般扑了过来，他赶紧把手里的鱼食全部洒进水池里，然后双手抱住了少女。 刘箐一米七的个子，在这个时代的女性之中，属于很高的了。 不过在186cm的欧藏华面前，还是显得小鸟依人。 “嘻嘻...”刘箐抬头看着欧藏华，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星星：“大师兄，我好喜欢你啊！” “有多喜欢？”欧藏华一愣，有些好笑的问道。 “嗯...” 刘箐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像衡山之石，更古长存的喜欢！” “肉麻~”欧藏华说着，便将脑袋靠在刘箐肩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可是我喜欢，能多说一些么？” “像湘江之水，绵绵不绝的喜欢！”刘箐嘻嘻一笑，接着问道：“大师兄呢？” “同你一般，一山一江水，一生一双人。” “我也喜欢听，大师兄再多说些吧！” 看着欧藏华努力思考情话的模样，刘箐忍不住踮起脚尖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欧藏华呆了呆，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妹子好主动，他超喜欢啊！ 刘箐回过神来，顿时羞红了脸，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舍不得离开欧藏华的怀抱，便慌张的拿出香囊塞进欧藏华手里，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是我亲手做的...可可可保...” 就算隔着衣服，欧藏华都能感觉到少女心脏跳动得有多快，他轻轻的拍着刘箐的背，温和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深呼吸...别紧张。” “呼~~~”刘箐听话的生吸了两口气，结果好像没啥效果，脸照样红，心脏还是嘣嘣作响的跳。 欧藏华扶着她做到屋檐下，将香囊系在腰间。 他回到房间拿出一支玉镯子，亲自带在了刘箐的手腕上，微笑着说道：“这样，箐箐就逃不掉了。” “我才不会逃...”刘箐一只手捂着脸，小声的说道：“我的愿望就是嫁给大师兄呢...” “嗯，我知道。”欧藏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会和师傅商量好的，箐箐等我。” “好！” 第十一章：曲洋 由山长蔡汝浦和吴逊出面提亲，刘正风自然不会拒绝，这件亲事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步入正轨。 由于欧藏华即将进京参考，刘正风与吴逊商量了一阵后，决定先定亲，成亲可等到来年。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刘正风还有些懵逼，他找到妻子，诉说着心中的苦闷： 我如此看好的弟子，有着无比光明的未来，怎么就被我那娇憨的女儿拐走了呢？ 我如此爱惜的女儿，颜值身材在衡阳城内也是拔尖的，怎么就被我那书虫徒弟给骗走了呢？ 一顿恼骚，听得欧阳氏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要是老爷不满意，我就当一回恶人，把这门婚事退了。” “那倒不必！”老刘一听，赶紧拒绝了。 他看妻子笑得那么开心，心思一动，不着痕迹的靠近，说道：“夫人...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可爱的女儿吧！” 欧阳氏风情万种的给了老刘一个白眼，这事老两口有经验得很。 到了十二月，即便是衡阳这种地处南方的城市也开始下起了小雪加雨，使得室外的气候更加湿冷了。 衡山城外的破庙内，曲洋升起了一堆火，从行囊里拿出一块饼子在火上考热之后，递给了身边的小姑娘。 这姑娘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 正是曲洋的孙女·曲非烟。 “爷爷也吃。”曲非烟将饼子撕开，将大的那份递给曲洋，一脸灿烂笑容的说道。 “好孩子，你多吃些。”曲洋笑了笑，将自己的那份饼子又撕成两份。 吃过饼子，曲非烟还有点饿，所以她转移话题问道：“爷爷，那位刘爷爷会帮我们吗？” “刘贤弟有古之风雅，他会帮我们。” 曲洋说着，摇了摇头继续道：“但如此一来，反而会害了他，所以爷爷打算与他叙叙旧便离开。” “我听爷爷的。”曲非烟嘻嘻笑着，似乎完全没把现在这种风餐露宿的艰苦生活放在心里。 没等多久，在风雨小雪之中，刘正风提着一个食盒，带着伞来到了破庙。 看到曲洋后，他开心的说道：“曲大哥，我看到你留下的暗号就立马过来了。” “刘贤弟，又见面了。” 曲洋同样十分开心，起身迎接刘正风，然后指了指曲非烟介绍道：“这是我孙女，非烟。” “刘爷爷。”曲非烟也不认生，朝着刘正风甜甜一笑，开口喊道。 “乖孩子！”刘正风笑着点了点头。 他看到两人还没吃完的饼子，立即说道：“我带来了好酒好菜，正好与曲大哥共饮。” 将食盒打开，一共有三层，最下面一层是米饭，中间是一大盘腊肉，最上层是烧鸡和一壶酒。 曲非烟看着腊肉和烧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個把月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了。 刘正风见此，直接扯下一个鸡腿递给曲非烟，温和的说道：“吃吧！” “谢谢刘爷爷。”曲非烟道了一声谢，接过鸡腿就啃了起来。 刘正风见了，忍不住想起了自家女儿，现在应该跟她娘待在暖室内学着做女红。 他看向曲洋问道：“曲大哥，你已经救出了非烟，想来与日月神教也不会再有交集了，不如随我入城，过一过琴箫合奏的普通生活，岂不美哉？” “唉...”曲洋叹了口气，有些苦闷的说道：“我提出离开了神教，可东方教主却认为是我背叛了他，已经下了神教追杀令。所以这次前来，是与刘贤弟道别的。” “啊？！”刘正风一惊，吃惊的问道：“那东方不败这般霸道吗？” 曲洋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是啊！因此我现在危险的很，若是进了城，很可能连累你。神教长老还好，我还有几分薄面。最麻烦的是那些神教弟子，很多人无法无天，做起事来不计后果...唉！” 刘正风微微皱眉，思索了一阵后，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就看曲大哥愿不愿意了。” “刘贤弟请说。” “神教弟子再无法无天，也不敢跟真正的法对抗吧！”刘正风笑了笑，说道：“我徒藏华过几天就要进京参考，路程十分遥远，我放心不下，想请曲大哥代我引路照顾。” “这...”曲洋愣了愣，不得不说刘正风这个法子的确不错。 欧藏华是解元，又是进京参加会试，沿途的官府都要招待照顾。 所以欧藏华是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而神教弟子不过是命如草芥的无名小卒。 两者差别太大，不可同日而语。 刘正风出了这个主意之后便不再说话，而是默默的吃着腊肉。 他已经给出了意见，剩下的就是曲洋自己考量了。 曲洋看着篝火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朝着刘正风拱手道：“多谢刘贤弟，老哥惭愧，这份差事老哥厚颜应下了。” “哈哈哈...这才对嘛！一入江湖身不由已，有机会全身而退，不是一件美事么？”老刘高兴的拍了拍曲洋的肩膀，为他的选择感到开心。 当天晚上，他就带着曲洋爷俩回了衡阳城，安排两人住进了客栈。 接着，老刘便回到刘宅，找到了还没睡觉的欧藏华，向他说明了情况：“曲大哥是老江湖，之前混迹魔教之中，武功不错。对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很熟徐，还去过很多地方，有他陪你去京城，我也放心些。” “师父说得也有道理，那明日见一见吧！”欧藏华思索了一阵，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刘正风心里明白，徒弟有自己的主见，但他相信以曲洋的见识和实力，足够打动徒弟的。 第二天上午，欧藏华就在芜园接待了曲洋，刘正风坐在一旁，曲非烟则被刘箐带到后宅说话去了。 双方寒暄了几句，欧藏华看着曲洋，神情温和的说道：“曲前辈的事情，师傅给我说了。想来我的情况，师傅也跟曲前辈聊过，我准备两天后启程前往京城，不知曲前辈对进京路线有何建议？” 曲洋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考验自己，他不假思索的说道：“从衡阳进京无非两条路，前一段都是一样的，从衡阳至潭州至岳阳。到了岳阳之后，就分水陆两道，水路便是从岳阳乘船，顺长江而下至扬州，在扬州换乘，顺京杭大运河至京城即可。顺利的话，两个月内可到。” “陆路从汉口出发，到归德府、至开封、开州、景州、过白洋淀到京城。沿途为官道，受天气影响较少，能在四十天内赶到京城。” “春闱第一场的时间是二月初九，目前是十二月初二，满打满算也只有六十八天了...”欧藏华神色平静的说道。 “时间是不是太过紧凑了？”刘正风看向徒弟，提议道：“要不参加下一次会试吧？” 欧藏华摇了摇头，说道：“会试三年一次，我不想箐箐再等我三年。” 这话一出，老刘就不好多说了。 曲洋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不管走陆路还是水路，只要公子身体能承受远行之苦，都能在两个月内赶到京城。” “那走水路，我想去杭州拜访一个人。”欧藏华笑了笑，神情淡然的说道：“我身体还行，趁着年轻吃吃苦，挺好的。” 第十二章：北上 衡山的天气并不会因为欧藏华要出行而变好，一大早就阴沉沉的，随时都可能下雨。 刘宅外，家丁牵着四匹马等待着。 这次去京城，除了曲洋和曲非烟之外，刘正风还让憨厚的向大年陪同，免得需要用人的时候找不到可信之人。 刘箐则拿出了求来的平安符，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后，欧藏华潇洒的翻身上马，在众人的期盼之下，挥动马鞭，带着一腔豪情壮志冲出了衡山城。 欧阳氏看着远去的四匹马，不禁双手合十，对着南岳大庙的方向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道：“求南岳司天昭圣大帝保佑藏华顺顺利利...” 衡阳前往潭州有个必经之路，名叫朱亭镇，这是一个建在湘江边的小镇子，因此水路较为发达。 此刻，镇上的一个酒楼之中，一对中年男女包下了二层楼，正神色平静的等待着什么。 这二人之中，男的叫周孤桐，妇人叫吴柏英，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江湖人称‘桐柏双奇’，乃是日月神教中的高手。 没过多久，一個约二十来岁的女子走了上来，她身穿蓝布印白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 此人正是五仙教教主·蓝凤凰！ “哎呀，路上稍微耽搁了一阵，让两位久等了。” 蓝凤凰笑意盈盈的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之后满意的说道：“冬天喝一口热酒，一路暖到胃，真是舒坦。” “蓝凤凰，我们让你打听的人，有消息了吗？”吴柏英看着蓝凤凰好爽自来熟的模样，不禁微微皱眉。 “有了啊！” 蓝凤凰面露不屑的说道：“曲洋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做了一个衡山派弟子的跟班。” “这不可能！” 吴柏英立刻摇头，说道：“曲洋放着好好的神教长老不做，怎么可能去做衡山弟子的跟班。” 周孤桐思索了一阵，问道：“那衡山弟子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欧藏华...听说读书很厉害，好像考了个第一名，这会儿正准备去京城呢！估计两天后就会经过朱亭镇了。”蓝凤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一脸随性的说道。 此话一出，周孤桐和吴柏英对视一眼，都感觉事情有些麻烦了。 蓝凤凰是苗疆女子，不通汉族礼数，不行繁杂礼节，对科举也不上心。 但周孤桐和吴柏英生活在汉地十八省，又是考第一又是去京城，两人很快就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周哥，还动手吗？”吴柏英有些犹豫的问道。 周孤桐思索了一阵，说道：“先接触一下吧！若是能吓退欧藏华是最好的。若是不行...我们也好跟长老交代。” 蓝凤凰十分聪明，听到这些话时，已经意识到不对。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而是暗暗记下来。 两天后，难得是个晴天，欧藏华一行四人骑着快马来到了朱亭镇外。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欧藏华开口道：“下马步行吧！莫要冲撞了赶集的人。” “嘻嘻，还是公子心善。” 曲非烟当即翻身下马，她看着热闹的小镇，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眼睛一亮，问道：“既然是赶集，那会有卖糖葫芦的吗？” “应该有吧！”欧藏华牵着马，往镇子里走去，温和的说道：“若是遇上了，我请非烟吃。” “谢谢公子！”曲非烟一听，更加高兴了。 曲洋见此，有些无奈的摇头说道：“公子莫要太宠溺非烟了。” “一串糖葫芦而已，可算不上宠溺。”欧藏华回头看了看曲洋，随意的说道。 “可是公子，我想要两串...” “好。” 向大年见曲洋有些在意，便开口解释道：“曲前辈不必在意，大师兄性情就是如此，他一直对身边的人都很好。” 一行人跟着人流走进小镇，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欧藏华当即买了五串，依次分给大家。 临近中午，四人寻了一家酒楼，点了几道菜和一壶酒。 在吃饭的时候，原本还算热闹的酒楼不知何时变得安静起来，向大年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大厅里居然只有他们这一桌了。 “大师兄，有埋伏！”向大年一惊，立刻手持长剑站了起来。 “嗯，我知道，别紧张。” 欧藏华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优雅的擦了擦嘴，说道：“费了这么大劲将其他客人劝走，应该是有话要跟我们说吧！” 片刻后，楼梯处传来一个声音：“不愧是解元郎，果然有胆量！” 接着便看到桐柏双奇一前一后从楼上走了下来。 “周孤桐、吴柏英？！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曲洋看到两人，不禁叹了口气，对着欧藏华鞠躬拱手道：“是我连累公子了。” “曲伯不必如此，我雇佣你，就做好了解决这些事的准备。”欧藏华摇了摇头，看向桐柏双奇说道：“不如我们聊聊吧！” “没什么好聊的，”吴柏英往前一步，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是我们神教内部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们只要带走叛徒。” “连我都无法留下曲伯和非烟？”欧藏华有些疑惑的问道。 周孤桐微微鞠躬拱手道：“解元郎前程似锦，与我等江湖散人不是一路，最好莫要趟这浑水。” “不行啊！”欧藏华笑了笑，说道：“我已招聘了曲伯做我的向导，他跟你们走了，我若是赶不上春闱，会很麻烦的。” 周孤桐微微皱眉，缓缓说道：“我等愿意补偿解元郎五百两银子，有了这笔钱，解元郎能再招聘十个向导了。” 欧藏华顿了顿，这人有点意思，看来解元的身份对江湖中人是有些威慑的。 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开干了，怎么可能还拿出五百两银子。 想到这里，欧藏华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我的意思是，曲伯和非烟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从哪来回哪去。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你们才肯死心吗？” 吴柏英冷声问道：“解元郎是要与神教为敌吗？！” “听伱这意思，你能代表神教？”欧藏华看向吴柏英，笑容隐去，淡漠的反问道：“或者说，你神教要与我儒教为敌？” 不就是扯大旗么？ 欧藏华倒要看看，你日月神教的旗够不够大！ 第十三章：洞庭 周孤桐和吴柏英从未见过比他们还会扯大旗的人！ 更关键的一点是，两人知道解元很牛逼，却不知道解元可以牛逼到什么程度。 万一人家真能代表儒教，那神教就不是踢到钢板的问题。 而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太长了！ “解元郎消消气，”周孤桐拱了拱手，“我等绝无此意！” “这样吧！我不为难尔等，免得尔等出门说我衡山派官威太大。” 欧藏华说着，突然将向大年的长剑抽了出来。 青光一闪，长剑晃向桌上，叮叮叮地响了几下，桌上的四只酒杯，每一只都被削去了半寸来高的一圈，四个瓷圈跌在酒杯之旁，酒杯却一个也没有倾倒。 “回风落雁剑法？！” 周孤桐顿时瞪大了眼睛，几乎下意识的拉着吴柏英想要后退。 还好吴柏英反应快，死死按住了他。 曲洋也震惊的看着欧藏华，他之前听刘正风提起过这位大弟子就是因为没什么习武天赋，才转为学文的。 这、这就是刘老弟所谓的‘没什么习武天赋’？！ 坐着就能使出一剑落九雁，恐怕早就把回风落雁剑法练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了吧！ 可转念一想，人家学文能考解元。 比较起来，习武天赋好像的确一般。 果然，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还大... 相比起曲非烟的崇拜，向大年明显淡定的多。 他师兄可是文曲星，武功厉害一点不是很正常的么？ 冷静下来的周孤桐深吸一口气，朝着欧藏华深深鞠躬：“多谢解元郎手下留情，这五百两银票，是我二人的赔礼，请解元郎多多包涵。” “走吧！莫要再来打扰我。”欧藏华随手一转，动作写意的将长剑插回剑鞘之中，神情淡然。 “多谢！”周孤桐和吴柏英再次鞠躬，然后快步离开了客栈。 欧藏华看向曲非烟，温和的问道：“可吃饱了？” “嗯嗯，吃得可饱了。”曲非烟点了点头，可可爱爱的回答道。 “曲伯呢？” “吃好了，公子还需要加个菜么？”曲洋看向欧藏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语气不自觉的卑微了几分。 “不必。” 欧藏华笑了笑，这才看向自家师弟：“大年，光盘行动。” “好叻！” 向大年眼睛一亮，将桌上没吃完的饭菜全部倒进自己碗里，接着就开着狂炫。 曲洋和曲非烟呆了呆，感情这位少爷问他们吃饱了没的原因在这啊！ 欧藏华看着爷孙的表情，便微笑着解释道：“大年还在长身体，再加上天天练武，食量稍微大了点。” “公子放心，我们明白的。” 曲洋看着大口炫饭的向大年，忍不住有些羡慕这小子。 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厉害的师兄罩着，以后的生活直接开启简单模式，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另一边，周孤桐和吴柏英离开客栈跑出一段距离，确定曲洋和欧藏华没有追过来，才算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也笑劫后余生。 就在这时，一旁的芦苇中传来一個俏皮的声音： “两位没有完成东方教主下的命令也就算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不好吧？” 周孤桐和吴柏英立刻握紧武器扭头看去，只见蓝凤凰坐在一艘乌篷船上，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 “哼，这是我二人的事，跟蓝教主没关系吧！”吴柏英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好姐姐，别那么大火气嘛！”蓝凤凰却继续笑着说道：“我在船上煮了鱼肉，这湘江里的鲫鱼可是一绝哦！” “蓝教主煮的鱼我们可无福消受。”周孤桐扬起头，直接开口道：“蓝教主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是，不用搞这些名堂。” “还是周大哥爽快！” 蓝凤凰原本有些来气了，听到周孤桐后半句，又笑了起来：“我就想问问，这位解元郎真不好对付么？” 周孤桐想了想，才说道：“蓝教主信得过我，就听我一句劝，莫要去惹那文曲星。” “文曲星？” 吴柏英叹了口气，却又很钦佩的说道：“学文能考解元，放我们武林之中，就是年轻一辈第一人。习武能将衡山派回风落雁剑法练到如火纯青，一剑寒光切开四个酒杯。这样的人物，不是文曲星下凡是什么？” “果真这般厉害？！”蓝凤凰一惊，这回她听懂了，对方不但文采好，武功也很强。 “我等骗你作甚？”周孤桐摇了摇头，有些泄气的说道：“现在只希望解元郎能顺利进京，要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怪罪到神教身上，可就麻烦大了。” 另一边，欧藏华四人离开朱亭镇之后达到潭州，接着在潭州坐船，顺江而行到达岳阳。 大家准备在岳阳休息一天，再乘船过洞庭进长江。 趁着这个机会，欧藏华特地去看了看大名鼎鼎的岳阳楼。 此时的岳阳楼是成化七年由岳州知府吴节重修的，只是谁也没想到，楼刚成时就被雷电击中，致使楼仅剩两层。 于是成化八年，吴节又小修了一次。 随后，欧藏华花重金，直接买下了一艘沙船，又雇佣了几个老水手和掌舵的。 在曲洋的提醒下，欧藏华等人在岳阳城大肆采购了一番物资，确定能供船上的人吃个十天半个月之后，便扬帆起航。 十二月的南方应了那句诗，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 欧藏华在船头站了一会，实在受不了这股子寒气，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曲非烟点燃了炉子，正在煮茶。 水开后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她提起水壶，为欧藏华泡了一杯茶，巧笑倩兮道：“公子，这是岳阳君山银针，听那卖茶的老头说，君山茶的第一颗种子是舜帝南巡时，由其妃子娥皇和女英亲自播种的，这是真的么？” 欧藏华拿出一本书，一边翻阅一边微笑着说道：“洞庭君山传闻是神仙修行之所，纯阳真仙吕洞宾曾经还留下过一首诗。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所以，你若觉得是娥皇女英播下的，那便是吧！” “那公子要不要为这八百里洞庭作一首诗啊？”曲非烟凑到欧藏华身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欧藏华平静的拒绝道：“前人已经将洞庭写绝了，我写不出更好的，就不献丑了。” 第十四章：苏杭 沙船从岳阳出发，入长江至洪湖武昌，过九江彭泽之后，经池州芜湖，达到应天府。 因为赶时间，大家没有在应天府停留，而是直接转入京杭大运河，前往杭州。 事实上从应天府去杭州除了京汉大运河以外，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胥河。 那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人工运河，是我国现有记载的最早的运河，也是世界上开凿最早的运河。 只可惜明都北迁后，永乐初年废掉运道，胥河在失去交通要道的地位，渐渐淤塞浅窄。 之后在正统六年遭遇大水，东坝出现缺口，水阳江流域的洪水东泻，导致苏、常二州受淹。 于是，东坝再次加高，并另外修建了下坝，自此胥河没有了生机。 一直到几百年后的新中国，才重新启动这条古老的人工运河。 欧藏华让曲非烟打开了窗户，湿冷的空气灌入房间，让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到了杭州码头后，欧藏华留下向大年守船，他则带着曲洋、曲非烟去逛一逛杭州。 向大年一听欧藏华的安排就有些不淡定了，脸色涨得通红站起来说道：“大师兄，师傅交代过我不能离开你。” “大年，冷静。” 欧藏华按住向大年，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为兄大半的积蓄花在这艘船上，不是你帮我看着，我不放心。而且我们去的地方也不远，来回也有三四个时辰而已。” “可是师傅...” “师傅那边，我会解释的。” 欧藏华笑了笑，一脸认真的拍了拍这个小伙子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为兄的身家财产、前途命运，就托付于师弟了。” “我...这...”向大年自己都没想到，看个船居然这么重要。 他看着自家师兄认真的表情，只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请大师兄放心，人在船在！” “倒也不必...” 欧藏华一听，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演过头了。 以向大年的性子，整不好真就跟船共存亡。 可向大年却突然转身跪下对着曲洋哐哐就是三個结结实实的磕头，用无比凝重的口吻说道：“请曲前辈务必保护好我大师兄，大年感激不尽！” 曲洋吓得差点跳起来，他赶紧扶起向大年，真诚的说道：“大年至情至性，是个好少年。请你放心，我曲洋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公子安全的。” “多谢曲前辈！” 向大年拱了拱手，看向欧藏华有些不舍的说道：“大师兄，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嗯...辛苦大年了。”欧藏华有句话憋在心里，终究是没说出来。 杭州的码头比岳阳热闹了很多，欧藏华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穿着异国服饰的外国人。 那些店铺前，各种摊点错落有致地分布其间，有些隐僻之处只要有空当，都会有摆摊之人。 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欧藏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运河上帆樯卸泊，百货登市，熙熙攘攘，人影杂沓。 曲洋跟在一旁，还以为欧藏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被震撼到了。 然而实际上，欧藏华是透过这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画面，看到了他前世的家乡。 那座新一线城市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也是这么热闹...... “走吧！去西湖。”收回目光，欧藏华转身往城内走去。 曲洋河曲非烟赶紧跟了上来，这码头热闹归热闹，三教九流之人同样很多，他们爷孙得保护好公子，别让某些宵小之辈占了公子的便宜。 于是，一对奇怪的组合出现在了杭州的街道上。 英俊的公子哥闲庭若步的逛街，身边的老人家低眉顺眼，还有一个活泼的小姑娘。 这个阵容看着就是个块肥肉，很多摸包儿都开始关注他们。 然而等他们靠近的时候，那老奴的目光就像利箭一般，瞬间射了过来。 摸包儿被阴冷的眼神吓一跳，纷纷自觉绕开。 他们是这个社最会底层的老鼠，要是偷窃中被对方抓住，打死了官府都不会管，所以没必要为了这一单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欧藏华走到一家书屋外，看到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皇明弘治年四书程墨同文录》、《皇明弘治年乡会试二三场程文选》有货’的牌子，顿时来了兴趣。 这两本书就跟后世的各类历年高考试题汇编，高考模拟题相类似。 是科举考试范文合订本，既包括首场的八股文范文，又包括二场论、判、诏、诰、表，三场以及廷试经史时务策的范文。 之前欧藏华在衡阳与岳阳也有这两本书，不过是成化年的范文，更新速度明显比杭州慢了一个版本。 走进店内买下这两本参考书后，欧藏华欣喜不已，这一趟杭州之行不管有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已经是不虚此行了。 看天色尚早，三人便坐上马车朝着西湖而去。 欧藏华见车夫胡子花白，便微笑着问道：“老丈可是杭州本地人？” “哈哈...不瞒客人，老头子我今年六十有七，已经在杭州城生活了四十年。”车夫一边控制着马车，一边爽朗的笑着回答道。 欧藏华听到这话，便继续问道：“如此甚好，我要去西湖梅庄拜访一位老朋友，老丈可知梅庄在哪？” 车夫神情明显变了一下，大笑着说道：“这位客人好生奇怪，哪有拜访老朋友却不知他家在哪的。” “因为他搬家了嘛！”欧藏华笑眯眯的说道：“老丈只需要送我们到西湖梅庄附近，这五十两白银，就不必找了。” 五十两？！ 车夫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么多钱，他往常需要一年才能赚得到，这回一单就够了？！ “客人当真？” “千真万确。” 车夫咬了咬牙，小声道：“那好！不过客人不要告诉别人，是小老儿我送您去的梅庄。” “我都不认识你，如何跟别人说起呢？”欧藏华大笑着说道。 这话也彻底打消了车夫的担忧，让他放心了下来。 马车内，曲非烟瘪了瘪嘴说道：“公子何必给他那么多钱，西湖又不会跑，我们围着找一找，总能找的到吧！” “西湖当然不会跑，可是我的时间在跑啊！”欧藏华一脸从容的说道：“就算用五十两买半天的时间，也挺划算的。” 第十五章：梅庄 “客人，您沿着这条道走，看到松树就左拐，大约半个时辰，就到梅庄了。” 车夫拉住缰绳，跳下车后指着一条道，憨笑着说道。 欧藏华掏出一张五十两白银的银票递给车夫，微笑着道了声谢。 倒是曲非烟瞪了一眼车夫，凶凶的说道：“要是让我们发现你骗了我们，我就拿一百两银子悬赏你！” 车夫刚刚还开心着，听到曲非烟的话后，立马拱手鞠躬道：“哎哟，客人莫要吓人啦！小老儿怎敢欺骗客人，若客人发现不对，尽管来武林门码头寻我。” “非烟，快跟上。”已经走到前面的曲洋回头催促道。 “好呢！” 曲非烟应了一声，又对着车夫做了一个鬼脸，吓唬了他一下才笑嘻嘻的跟上。 欧藏华走在最前面，突然好奇的问道：“曲伯是如何认识家师的？” “这个...” 曲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才说道：“之前有一段时间，我像入了魔一般，对《广陵散》异常着迷，总想一探究竟。” “在一次寻找线索的时候，遇到了行侠仗义的刘贤弟，我们两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欧藏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曲洋，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曲洋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 这就是解元么？ 自己斟酌之后说出来的话，都被他一眼看穿了。 刘贤弟啊，你真是...收了个不得了的弟子！ “曲伯，” “在。” “今后要洗心革面啊！” “是...” “说起来，我这次要见的人名叫黄钟公，乃梅庄四友之首，嗜好琴，曲伯认识么？” 曲洋一愣，有些惊讶的问道：“黄钟公住在梅庄？！” “曲伯认识此人？”欧藏华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敢满公子，若黄钟公是我认识的那人的话，他应该精通音律，是个高雅之人。” “为何这般说？” 曲洋解释道：“据我所知，他本名黄子期，因为酷爱音律，曾经提过想改名钟公。” “只是多年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黄子期就不再现身，后来更是不知所踪。我以为他遭遇不测，还惋惜过。” “却没想到，他居然隐居在这西湖之畔。” 说着，曲洋忍不住看向欧藏华。 虽然他在日月神教不怎么管事，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消息，或多或少都会传进他耳朵里。 连他都不知道黄钟公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 为什么欧藏华这个成天待在书院读书的人会知道？ 欧藏华却神情自若，根本不在意曲洋的疑惑的目光。 看到松树就左拐，三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见前方碧波如镜，垂柳拂水，景物之美，直如神仙境地。 一边倚着小山，与外边湖水相隔着一条长堤，更是幽静。 三人从山边的石级上行去，转了几个弯，是一片梅林，老干横斜，枝叶茂密，想像初春梅花盛开之日，香雪如海，定然观赏不尽。 穿过一大片梅林，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外。 行到近处，见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旁边署着“虞允文题”。 “公子，虞允文是谁啊？”曲非烟有些好奇的问道。 欧藏华看着那几个儒雅之中透着勃勃英气的字，温和的说道：“南宋名臣，采石大捷的指挥者，是个允文允武的奇才。” 接着，他便走上前，抓住门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铜环，敲了几下。 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并肩走出两个家人装束的老者。 左首那人躬身问道：“三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欧藏华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曲洋说道：“劳烦通报黄钟公，神教长老·旧友曲洋来访，想入门一叙。” 一旁的曲洋呆了呆，他什么时候要来拜访旧友了？ 这话一出，可把一字电剑丁坚和五路神施令威干蒙了。 他们原本还想按照以往那般，甩出一句“我家主人向不见客。”再潇洒关门完事。 却没想到人家不按套路出牌，开口就是神教长老，闭口就是旧友来访。 这怎么接？ 见两人迟疑，曲非烟果断跳出来指责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我爷爷千里迢迢从黑木崖来会旧友，难不成连院子都进不去？枉费爷爷还说黄钟公是高雅之人，不过如此！” “非烟，”曲洋暗自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黄钟公乃是我的好友，亦是你的长辈，不得无礼。” 欧藏华则一手背在身后，悄悄对着曲非烟比了个大拇指。 小姑娘低下头，表面是在道歉，实则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一字电剑丁坚和五路神施令威对视一眼，只得说道：“三人请进厅上用茶，待在下去禀告敝上，见与不见，却是难言。” 曲非烟立刻扬起头，傲娇的说道：“若黄钟公不见，那边是他无礼，自然怪不到你们头上。” “非烟！” 这一回，曲洋加重了语气，显然是对孙女的这种没大没小的行为有意见了。 曲非烟立刻躲到欧藏华身后，对着爷爷吐了吐舌，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曲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丫头跟在解元身边，怎么反倒调皮起来了，不应该内有诗书气自华么？ 丁坚一脸苦恼，让开到一旁。 欧藏华三人便即迈步入内，走过一个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是苍劲。 来到大厅，施令威请二人就座，自己站着相陪，丁坚进内禀报。 三人坐下之后，开始打量起大厅的布局，欧藏华一眼就看到了原著提到过的丹青生‘生平最得意之作’，那幅传闻中蕴藏着一套极高明的剑术的书画。 以欧藏华的眼力，只觉得‘丹青生大醉后泼墨’八个字写得苍劲有力，一笔笔如长剑的刺划，腕力十分了得。 看了几眼之后，他不得不收回目光，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剑道奇才。 知道这地方能开出宝箱，他却悟不到，真是令人失望的天赋。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黄钟公而来。 梅庄四友，只有黄钟公以及他自创的七弦无形剑才能引起欧藏华的兴趣。 另一边，丁坚穿过一道走廊，来到一个月洞门前。 月洞门门额上写着“琴心”两字，以蓝色琉璃砌成，笔致苍劲。 过了月洞门是一条清幽的花径，两旁修竹姗姗，花径鹅卵石上生满青苔，显得平素少有人行，花径通到三间石屋之前。 屋前屋后七八株苍松夭矫高挺，遮得四下里阴沉沉的。 这里便是黄钟公的住所，丁坚站在门外等了又等，直到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何事？” 丁坚鞠着躬，缓缓说道：“回大庄主，神教长老曲洋，前来拜访。” 第十六章：七弦无形剑 黄钟公神情淡漠，手里拿着一块软布，轻柔的清洁着古琴，尤其是琴弦的底部，若不除去灰尘，可能影响音色。 丁坚一直弯腰弓背不敢站直，也不敢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黄钟公含糊不清的说道：“曲洋啊...上次一别，已是...十二载。光阴流转间，岁月化尘烟。” “请他来此一聚罢。” “是，大庄主。”丁坚应了一声，往后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 等他回到大厅时，发现欧藏华三人正在欣赏四庄主·丹青生的那幅画。 丁坚走了过来，拱手道：“曲长老，大庄主请您入内一叙。” 曲洋看了一眼欧藏华，他都不知道跟黄钟公聊啥，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劳烦阁下领路。” “请！” 于是，曲洋就跟在丁坚身后，走进了黄钟公的隐居之所。 听到屋内传出的琴声时，曲洋止步不前，等琴声停下，才开口道：“多年不见，黄兄琴技更加精进，曲某佩服。” “哈哈哈...” 房间内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显然此人内功极其深厚。 接着房间无风自开，一名六十来岁年纪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骨瘦如柴，脸上肌肉都凹了进去，直如一具骷髅，双目却炯炯有神，“曲长老，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甚好，倒是黄兄你...变化有些大了啊！”曲洋看着老态龙钟的黄钟公，有些感慨的说道。 “你我分别十二载，自然苍老了些。”黄钟公单手一引，笑着邀请道：“曲长老，请进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曲洋拱了拱手，走进了黄钟公的房间。 一进屋门，曲洋便闻到一股檀香。 再看屋内，只有简易的家具，很是简朴。 两人坐下闲聊一阵之后，曲洋才开口道：“实不相瞒，这一次来见黄兄，是为了引荐一位英才。” “哦？” 黄钟公有些意外的看着曲洋，他有点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英才需要神教长老引荐的？ 曲洋当即说道：“此人姓欧名藏华，字璟玉，乃是湖广省解元。” “同时，也是我的一位好友的弟子，文采飞扬，武艺高超，喜爱音律。” “所以我才带他来此处，引荐于黄兄。” “解元郎？那老朽可就得见一见了。”黄钟公一听是个解元，便微笑着说道。 他虽然隐居于此，可杭州是什么地方？ 钟灵毓秀之地，人杰地灵之乡！ 就算他不刻意去了解，每年依然会有许多锦绣文章传到他的耳朵里。 有些令他敬佩不已，有些也让他怒骂迂腐。 因此听到一个外来的解元时，顿时来了兴趣。 很快，欧藏华和曲非烟就被丁坚带了过来。 曲洋介绍道：“这是我的孙女曲非烟，这位便是欧藏华欧公子了。” 黄钟公看着英俊不凡的欧藏华，忍不住称赞道：“真是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啊！好一个璟玉藏华。” “黄前辈过奖了。”欧藏华抱拳行礼，仪态洒脱。 “哈哈哈...”黄钟公开心的笑了笑，才问道：“听曲长老的意思，是欧解元寻老朽？不知所为何事？” 欧藏华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道：“我曾听闻，黄前辈的自创绝技·七弦无形剑，乃是江湖上最上层的音波功法，我实在好奇，特来涨一涨见识。” 如果是寻常人说这话，黄钟公已经心生不喜了。 你算什么东西？ 竟敢大言不惭想见识老朽的功夫？！ 可说这话的人是一名解元，那情况就完全不同。 人家将来成为朝廷大员，回忆写书的时候，随便提一句‘西湖之畔，有隐士善音波功法，名黄钟公’，那就名传千古了。 尤其是他们这些搞音乐的，想留個名实在太难。 像著名音乐家李龟年，连原作品都找不到了，杜甫写的那首《江南逢李龟年》却一直在流传。 尤其是那句‘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只要到过江南的人，就会朗诵这句诗。 黄钟公也曾幻想过能有李龟年的待遇，只可惜一直没有遇到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 如今欧藏华自己送上门，黄钟公那颗隐者之心忍不住开始跳动起来。 于是，他抚摸着胡须，温和的说道：“区区七弦无形剑，欧解元感兴趣，老朽奉上便是。不过...” “黄前辈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欧藏华看他犹豫的模样，便微笑着说道：“只要我能做到，必不推辞。” 黄钟公听后，爽快道：“既然如此，老朽便直说了。劳请欧解元一展才华，也让老朽见识一下你的风采。” “黄前辈的意思是比武么？” 欧藏华跃跃欲试，黄钟公放江湖上，也算是准一流高手，正好可以测试一下目前自己是什么实力。 “诶！” 黄钟公摆了摆手，说道：“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这些老朽已经看多了，但解元的风采，却从未见过。” “如今在这西湖之畔，不如请解元郎以西湖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欧藏华有些意外的问道：“以诗换剑？” 黄钟公微笑着点了点头：“以诗换剑！” “好！” 欧藏华果断应了下来，他看了看窗外的西湖，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开口道：“曾隐西湖梅园间，锦云香里醉神仙。如今江湖空一琴，辜负风流十二年。” 原本听到前一句的时候，黄钟公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怎会听不出欧藏华是在映射自己呢？ 隐居在西湖之畔的梅庄，过着连神仙都羡慕的锦绣生活。 就当他以为欧藏华会继续吹捧自己时，下一句立马来了一个大转弯。 也许在其他人听来，有种遗憾的留白之美。 可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却听出了一种可惜可怜的惋惜。 一时间，黄钟公收敛了笑容，神情透露出一股没落之情。 “如今江湖空一琴，辜负风流十二年......” “写得好啊！...” 许久，黄钟公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从一个书柜中拿出一本秘籍，递给欧藏华说道：“七弦无形剑...交给欧解元，甚好。” 第十七章：书法 黄钟公调整好心情之后，又亲自为欧藏华演示了一遍七弦无形剑，并详细为他解说了这门绝技的独特之处。 这时欧藏华才知道，七弦无形剑是通过在琴音之中灌注上乘内力，用以扰乱敌人心神的武学。 当对方的内力和琴音一生共鸣，便不知不觉地为琴音所制。 琴音舒缓，对方出招也跟着舒缓。 琴音急骤，对方出招也跟着急骤。 但黄钟公琴上的招数却和琴音恰正相反，他出招快速而琴音加倍悠闲，对方势必无法挡架。 如此也就能说明，为什么黄钟公会输给令狐冲了。 不用内力，七弦无形剑毫无杀伤力。 而黄钟公之所以这么认真的讲解教导，只是希望欧藏华能将诗写下来，让他留个纪念。 对此，欧藏华自然不会拒绝。 他前世生于湘省，小时候曾经看过老顽童·黄永玉先生的纪录片，曾经就很喜欢老先生的性格和才华。 重生之后，更是无意间模仿着老先生的书画风格。 所以欧藏华的楷书跟偶像一样，有一种天真烂漫的感觉。 他的字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蕴含着他对老先生的崇拜与尊敬。 在点画的处理上，有种含蓄内敛的格调之美。 撇笔短小而迅速，捺笔起笔低而大点，带有一股萧散的感觉。 此外字距与行距，都十分舒朗，给人以神清气爽的感觉，清新别致、自然淡雅。 这是黄永玉老先生的风格，也是欧藏华八年来练习书法留下的印迹。 认真将《西湖赠黄钟公》写出，落下最后一笔后，欧藏华从怀里掏出私人印章，在落款处按了下去。 随后让开一个身位，对黄钟公拱了拱手，说道：“献丑了。” 黄钟公走了过来，他的三弟秃笔翁、四弟丹青生都是书法行家，所以他的书法鉴赏能力很高。 当看到欧藏华的字时，黄钟公心中一颤，这就是天才与庸才的区别么？ 他那三弟一生都在学字练字，颜真卿、张飞、怀素等历代大家留下的真迹每日观看模仿。 就连他月洞门门额上的“琴心”两字，都是三弟所写。 可黄钟公却很清楚，三弟的字再好，那也是别人的，那个人是颜真卿，是张飞，是怀素，唯独不是秃笔翁。 而欧藏华... 这短短三十二個字，换成三弟来写，一定能落笔生花写得漂漂亮亮。 可欧藏华写得却是他自己的字，他甚至看不出欧藏华所写的字是师承哪位大家。 黄钟公猛然扭头看向欧藏华，嘴唇都有些颤抖。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正在走自己的道，只是道未明。 而这...... 是三弟求而不得的东西。 欧藏华不知道自己的字给了黄钟公多大的冲击，要知道黄永玉老先生的字受弘一法师影响，而弘一法师受明朝书法家王宠影响。 此刻的王宠估计还只是一个黄发小儿，黄钟公能认出师承那才叫出鬼了。 他看了看天色，便对着老黄拱手道：“唠叨许久，我们也该离开了。黄前辈，有缘再见。” “这就要走？不妨多住些时日，老朽还有很多话想跟欧解元聊呢！”黄钟公一听，有些急促的挽留道。 欧藏华摇了摇头，语气温和的解释道：“黄前辈太客气了，实在是我要进京赶考，时间太紧，怕来不及。” “那的确是重要之事...”黄钟公一听，就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留对方了。 他一脸郑重的说道：“老朽这简陋之室，随时欢迎欧解元与曲长老。” 拜别黄钟公，欧藏华三人在丁坚的领路下，从梅庄走了出来，顺着原路返回。 梅庄内，刚刚从醉酒中清醒过来的丹青生一听说大哥那里来了客人，立马提着一桶西域葡萄酒就赶了过来。 走到门外，却发现只有大哥独坐其中，根本没有什么客人。 丹青生一愣，提着酒桶走了进去，询问道：“大哥，听施令威说你这里来了客人，我特地拿了好酒过来招待，怎么不见人呢？” “已经走了...”黄钟公小心翼翼的将装裱好的书法挂在墙上，神情中有骄傲，但更多的是寂寞。 他开始迟疑自己当年的选择是否正确。 丹青生顺着大哥的目光看去，写此书法之人年纪应该不大，笔锋稍显稚嫩，倒是诗不错，简直是为大哥量身定制的。 可是多看两眼后，丹青生发现不同了，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哥，这字？！...” “如你所见，正在化龙的关键时刻。”黄钟公收回目光，一脸淡然的说道。 “欧藏华...这是何人？我想见他！大哥，我要见他！”丹青生一脸激动的喊道。 “已经走...”黄钟公话还没说完，丹青生便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黄钟公一脸无语，干脆懒得开口了，转而继续欣赏这幅书法。 而丹青生一路狂追，走到熙熙攘攘的街上，都没找到他要见的人。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没问大哥那位欧先生是何模样。 “唉！喝酒喝酒，天天就知道喝酒，这下耽误事儿了吧！” 丹青生一脸懊恼，只得转身返回梅庄找大哥再聊一聊这位欧先生。 此刻，欧藏华和曲洋、曲非烟也走到了西湖畔，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三人总算走到了断桥边。 曲非烟左看看右看看，原本一脸傻乐的她看到断桥，有些失落的说道：“这就是断桥残雪？跟普通的石桥没什么区别呀！” 欧藏华笑了笑，指着一旁的山丘，给小姑娘解释道：“断桥残雪的观景点在宝石山上，每当瑞雪初霁，站在宝石山向南眺望，西湖银装素裹，白堤横亘，雪柳霜桃。” “断桥的石桥拱面无遮无拦，在阳光下冰雪消融，露出了斑驳的桥栏，而桥的两端还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依稀可辨的石桥身似隐似现，而涵洞中的白雪奕奕生光，与桥面灰褐形成反差，远望去似断非断，故名断桥。” 曲非烟看了一眼对面的宝石山，果断摇头说道：“我才不要为了看个风景去爬那座山呢！在这里看看就够了。” “哈哈哈...”欧藏华忍不住大笑出来，“非烟颇有魏晋名士之风，乘兴而来，兴尽而返，见与不见，又有何妨？” “嘿嘿...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曲非烟讪笑一声，然后挺起胸膛，一脸‘我就是这么想的’的小表情。 一旁的曲洋不禁摇头苦笑，这孙女算是被公子忽悠瘸了。 欧藏华见桥边一家酒家甚是雅洁，便道：“走，去喝杯酒，看断桥。” 第十八章：青城山下白素贞 三人走进酒家，一名店小二立马迎了上来，满脸笑容的问道：“三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你们这里还能住店？”欧藏华环视一圈，不愧是建在断桥边的店，装潢典雅很有考究，从色彩搭配到家具布局，无不体现出细节的用心和精致的风格。 那东首窗边放着一架屏风，上用碧纱罩住，隐约能看到碧纱下的素屏上题着一首词。 微风吹过，碧纱微微扬起，欧藏华才看清楚，那是唐朝诗人储光羲的《钓鱼湾》 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 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 奇怪，怎么少了最后一句？ 店小二笑着答道：“客官可别小看了我们酒家，前面三层是招待客人赏湖饮酒的地方，后面还有大小院落几家，为留宿客人准备的。” “晚上客人欣赏完三潭印月的美景，在我们酒家住一晚是最合适的。” “你们选的位置好。”欧藏华点了点头，问道：“二楼三楼还有位置？” “二楼有的，客官随我来，注意台阶。”店小二说着，便在前方带路。 欧藏华等人上楼后，发现二楼三楼是通顶设计，二楼中央是一个小戏台。 此刻两名艺人端坐在上面，一人弹着琵琶，一人弹着三弦，正在表演弹词。 弹词是一种古老的传统曲艺表演，流行于南方，是以琵琶、三弦伴奏的说唱文学形式，起源于宋代的陶真和元明的词话。 后世比较出名的有苏州弹词、扬州弹词、长沙弹词、桂林弹词，是一种与江南民众休闲生活联系最密切的俗文学种类。 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明朝大才子杨慎所创造的二十一史弹词，原名《历代史略十段锦词话》。 取材于正史，用浅近文言写成，以诗词结合之方法描述各朝各代之评述，文中意境极深，传唱度极高。 其中的《临江仙》更是随着《三国演义》的播出，被后世的普罗大众所熟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即便欧藏华已经学了好几年的儒家经典，他依然写不出如此慷慨悲壮又荡气回肠的词。 甚至打心底里认可朴树说的那句‘如果我写出《送别》这样的歌，即使立刻死去，也不觉得遗憾。’ 店小二察觉到欧藏华的注意力被弹词吸引了过去，便开口说道：“我们东家尤爱弹词，若是客官能创作一篇，东家愿付百两。” 才一百两？ 真没诚意！ 欧藏华笑了笑，瞄了一眼曲非烟。 曲非烟立马心领神会，跳出来傲娇的说道：“才一百两就想让我家公子出力？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人？” 此话一出，引起了其他客人的关注，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可不敢胡乱揣测客官的身份。” 店小二赶紧道歉道：“不过我家东家也说过，若是词曲优美，亦可价值千金。” “好你个店小二，还跟我们玩起心思来了。” 曲非烟扭头对欧藏华说道：“公子，这么明显的激将法，咱们不上当。” 欧藏华听到价值千金后，想到了自己的外挂，以及楼下那少了最后一句诗的屏风，便笑着说道：“我倒是有点兴趣了。” 曲非烟立即调转话头，主打一个灵活：“听到了么？我家公子的作品，价值千金！” “是是是...” “还不快去准备笔墨纸砚？” “是是是...” 随着店小二将笔墨纸砚拿上来，其他座位的客人也来了性质，纷纷上来观摩。 欧藏华看着断桥，前世那部非常喜欢的那部电视剧正好合适，便直接写了起来： 青城山下白素贞 洞中千年修此身 勤修苦练来得道 脱胎换骨变成人 一心向道无杂念 皈依三宝弃红尘 望求菩萨来点化 渡我素贞出凡尘 能在这里坐下吃酒喝茶的客人，都是有几分才学的，看到欧藏华这段文字后，神情都有些...失望。 就这水平也敢在西湖酒家撒野，真是不自量力！ “千年修行得道...故事还行，写得一般。” “字不错，故事也好，怎么就写成这样呢？” “那后生若只有这等程度，可就浪费了这么好的故事！”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曲非烟立马不乐意了，小姑娘转过身来，准备与这些人好好‘讨论’一番时，却被自家爷爷拉住了。 看着孙女委屈的憋着嘴，曲洋苦笑一声提醒道：“稍安勿躁，且看下去吧！” 这时，欧藏华已经将减字谱附上，几個懂音律的客人已经开始有点不淡定了。 他们开始发力，将那些嘲笑的客人挤到一边去，以便看得更仔细。 所谓的减字谱又称指法谱，是一种以记写指位与左右手演奏技法为特征的记谱法，由唐末琴家曹柔所创。 《红楼梦》第八十六回“寄闲情淑女解琴书”里有个情节 贾宝玉来到林黛玉处，瞧着黛玉看的那本书，书上的字一个也不认得。 有的像“芍”字，有的像“茫”字，也有一个“大”字旁边“九”字加上一勾，中间又添个“五”字。 看着又奇怪又纳闷，便说：“妹妹近日越发大进了，看起天书来了。” 被贾宝玉称之为‘天书’的就是减字谱。 老刘和曲洋创作的《笑傲江湖》也用的减字谱，江湖中人不认识，认为是《辟邪剑法》的剑谱，这才有了后面竹林的情节。 曲洋此刻一边看着欧藏华写，一边用手指打着节拍，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优美的旋律一般，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另外几个懂音律的显然没有曲洋的功力，抓耳挠腮很是着急。 就像是面前放了几百两黄金，却因为腿麻了走不过去一样，焦虑无比。 写完最后一笔，欧藏华拿起三张纸吹干墨迹，递给店小二说道：“接下来，就是我对你们东家的测试了。” “好的好的，客官稍等！”店小二赶紧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纸，转身就跑了出去。 他注意到那几个连东家都以礼相待的客人在看到减字谱之后的反应，想来那位文质彬彬的客官写出了不得了的作品。 店小二下楼后绕过一座假山，又穿过长廊来到一个精致的院子外。 一名壮妇人走了出来，问道：“何事来此？” “回张妈妈，今日来了一位书生客官，写了一篇词，特地请东家看看。”店小二双手举起，将那三张纸递了过去。 “知道了，你回去罢！”张妈妈拿过纸，闻了闻，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转身走进了院子。 此刻院子里的小屋中已经亮起了灯，一名年芳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子侧卧在塔上，手里拿着一个话本，神情恹恹。 听到张妈妈进来，她抬头看去。 灯光下，此女面如敷粉，唇若施脂，一双杏眼，顾盼多情，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之间...... 第十九章：双瞳剪水程知柔 “姑娘，有新词。” 张妈妈微微弓腰走了进来，将三张纸放在那姑娘触手可及的位置。 “我来看看...青城山下白素贞...渡我素贞出凡尘...”姑娘看完词，便微微皱起了眉，这词写得也太直白了。 可看到减字谱后，她猛地坐了起来：“张妈妈，取琴来！” “好的。” 张妈妈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姑娘如此惊讶的神情，她赶紧跑到隔壁屋，将姑娘珍藏的古琴·枯木龙吟拿了过来。 姑娘已经端庄坐定，将三张写满了文字的纸放在前方。 等张妈妈放下古琴后，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减字谱弹了起来。 第一遍不熟悉，却已经让姑娘眼眸发亮。 第二遍 第三遍 第四遍 直到第十遍时，姑娘才停了下来，她闭着眼睛，细细的回味着这首曲子。 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感受到音乐之美在于静好，是一种修定和自持，如一叶花香，如呦呦鹿鸣。 “呼...张妈妈请这位欧先生进来...” “不，应该我出去见他。” 说着，姑娘便站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没有失礼后，便抬腿往外走去。 “姑娘，还请带上面巾。”张妈妈赶紧拿出一条丝质面巾，替自家姑娘带上，遮住她那张妩媚天成的脸。 一主一仆快步穿过走廊绕过假山来到酒家一楼，掌柜的一看，立刻迎了上来打招呼：“东家。” “欧先生还在吗？”姑娘有些急促的问道。 “还在还在，我让小二给欧先生上了几道菜和一壶酒，正在二楼吃着呢！”掌柜的赶紧点了点头，回答道。 “很好，这是赏钱。”姑娘随手弹出一颗银豆子，掌柜的手忙脚乱的接住。 正要感谢时，发现姑娘已经“噔噔噔”的上楼了。 此刻楼上一片欢声笑语，甚至还有人装模作样的朗诵着‘青城山下白素贞’，又引得一阵更大的欢笑声。 曲非烟很不开心，几次都想站起来骂一骂这些人。 可自家公子却一脸淡定阻止了她，仿佛那些嘲笑声不是对公子一般。 整的曲非烟更加生气了！ 就在这时，一个酥软润糯的声音传来：“哪一位是欧先生？” 那声音如潺潺流水，又若风拂杨柳，低回轻柔似乎妩媚含情，令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曲非烟几乎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欧藏华放下筷子，扭头看向走上来的主仆二人，微笑着说道：“正是在下。” 那姑娘一看，心中暗赞：‘好一个风姿特秀、器宇轩昂的郎君！’ “小女子程知柔，见过欧先生。” 程知柔两手当胸前，微俯首，微动手，微曲膝，对着欧藏华行了一個万福礼。 比起欧藏华的从容，其他客人可就激动了。 杭州文人汇聚，有好事者搞出了一个所谓的‘杭州八美’，其中的‘程姬双瞳剪秋水’说得便是眼前这位西湖酒家的东家·程知柔。 只可惜，这位以美眸名传杭州的姑娘却没有漏出半点余光给旁人。 那如星辰般的眼睛盯着欧藏华，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欧藏华站了起来，双手互握合于胸前，“程姑娘，有礼了。” “小女子斗胆，请欧先生上楼一叙？”程知柔往前几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令人心生喜爱。 “请。”欧藏华单手一引。 程知柔开心的笑了，眼眸如月牙一般，确实很美。 曲非烟立即跟上，一副‘公子去哪我去哪’的模样，倒是曲洋有些不自在，没有第一时间跟上。 欧藏华见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阻止。 程知柔立即明白了过来，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领着两人上了三楼的一间包厢。 客人们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程姑娘，顿时更加不想走了，纷纷驻足在二楼，竖起耳朵想听一听三楼的动静。 “小女子有眼不识金镶玉，看那词句直白，误解了欧先生的才华，实在是惭愧。” 程知柔一上来先道歉，然后才继续说道：“直到看了先生的减字谱，才知自己才疏学浅。” 欧藏华却笑了笑，解释道：“程姑娘过谦了，我写那词原本就不是给举人进士看得，是唱给凡桃俗李、芸芸众生听得。所以，直白些更合适。” “原来是这样...”程知柔了然，她只是见过太多卖弄文学的人，突然来一个这么直白凡俗的，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她立即说起了最重要的事：“先生，小女子根据您的减字谱弹出来的琴，请先生指点。” 说着，张妈妈就摆好了琴。 程知柔便在欧藏华面前弹奏起了《青城山下白素贞》 幽幽琴声传出房间，二楼的客人们隐约间都能听到。 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琴声如山涧流水，清澈透亮，如微风细雨，润心无行。 一曲弹完，程知柔抬头看向欧藏华，期待着对方的指点。 “能够这么快就把这首曲子弹到这个程度，程姑娘很厉害。”欧藏华听着前世熟悉的曲子，颇为感慨的说道。 “先生过奖了。”程知柔眼眸一亮，仿佛一弯春水倒映着漫天繁星。 “现在你可以试试把词加进去了。” “敢问先生，如何加？” “我来演示一遍，请姑娘抚琴。” 程知柔立即点了点头，随着琴声再次响起，欧藏华回忆起了小时候跟妈妈一起守在电视机前看《新白娘子传奇》的过往，那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用想，是最单纯的快乐时光： 青城~山下~白素贞 洞中~千年~修此身 啊...啊...啊... 唱完后，欧藏华心中莫名的聚起一团郁气。 程知柔似乎也察觉到了，所以她没有停下来，而是又从头弹起，并自己唱了出来。 她嗓音比欧藏华好许多，又会弹词技巧，唱出了‘歌韵巧共泉声，间杂琮琤玉’的婉转悦耳。 莫说欧藏华，楼下的客人们哪个不是听得如痴如醉？ 只可惜这么好听的词曲太短了，很多人纷纷惋惜不已。 这时，人群中的曲洋幽幽开口道：“可惜喽！我家公子那满腹才华，被不识货的凡夫俗子嘲讽，若换做我，必然不会再拿出来的~” 众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现场变得更安静了...... 第二十章：《白娘子传》 欧藏华回过神来，对着程知柔拱了拱手，称赞道：“抚琴起春风，行歌尽落泉。程姑娘，谢谢你让我听到了...这么好听的版本。” “是先生的词写得好，曲编得好。”程知柔笑了笑，柔声说道：“这世间好听的嗓音很多，好词好曲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哈哈...”欧藏华脸上重新扬起了笑容。 其实音乐跟小说一样，是不断总结进步创新的艺术。 现代人根据数百年的总结创新，再淘汰一部分哗众取宠的作品，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的必然是精品。 而《青城山下白素贞》创作于1992年，直到2024年依然是大众眼中的经典曲目。 这就是大浪淘沙留下的好东西！ 放到明朝，也是足够让这个时代的音乐家感到惊喜的作品。 “先生，这个故事应该没有写完吧？小女子恳请先生留下全本。”程知柔站了起来，朝着欧藏华行礼，“润笔由先生定，小女子绝无二言。” 欧藏华思索片刻，才说道：“这样吧！我念你写，程姑娘觉得值多少，就给多少。” 其实到了明朝天顺年间，民间收取润笔的现象已经普遍。 著名的江南才子唐寅在会试泄题案之后，就是靠卖文画为生，还能纵情于酒色当中来自娱。 可见至少在弘治、正德年间，江南地区文人卖文卖画是一门很不错的谋生手段。 只不过人家是写诗写文，像欧藏华这样写戏曲写弹词的较少。 程知柔立即让张妈妈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一双美目盯着欧藏华，就等他开口了。 欧藏华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 他诉说的是贡敏先生根据玉山主人的《雷峰塔奇传》和梦花馆主的《白蛇全传》为蓝本改编《新白娘子传奇》。 当然，欧藏华只记得大概剧情，所以有很多地方也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编的。 白素贞原是在山野中修炼的一条小白蛇，一日，小白蛇被捕蛇老人所捕获，险遭杀身之祸，幸亏被一位小牧童所救。白素贞暗自起誓：此救命之恩，我将永志铭心。 经历了一千七百年的修炼，白素质终于蜕尽蛇身，得以化做人形。 她本欲往峨嵋山继续修炼，但经观音指点，方忆起人间还有一段情缘未了。 她依照指引，来到杭州西湖寻找前世救命恩人许仙...... 同舟避雨、篷船借伞、巧变秀王府、仙法救人、雄黄现行、盗灵芝仙草、拦截阴差等等，一个個光怪陆离又精彩无比的情节如画卷一般在程知柔面前铺开。 听得她又是害怕又是激动，连平日很注重的字迹都写得潦草起来。 在梦花馆主的《白蛇全传》中，法海与白素贞有着前世因果。 前世法海是蛤蟆精，被白素贞盗取仙丹导致道行跌落转世重修。 欧藏华觉得这样没劲，直接将法海前世改为佛教神祇天龙八部之一的摩休洛。 没错，就是大威天龙版海哥！ 尤其是那句“大威天龙，大罗法咒，般若诸佛，般若巴嘛轰！” 不比拿个金钵照来照去有气势多了？ 随着法海出场，接下来的水漫金山神仙打架听得程知柔一脸潮红，这是兴奋的。 原来神仙是这么打架的么？ 念完咒语袈裟一甩，就是铺天开地梵音浩渺，一掌下去金龙咆哮张牙舞爪。 白蛇扭动青蛇狂舞，就是巨浪呼啸催枯拉朽，虾兵蟹将不畏生死力战武僧。 而原著中水漫金山造成生灵涂炭，白素贞也因此触犯天条被法海打败关进雷峰塔。 可欧藏华却认为，那些被淹的百姓何其无辜？ 白素贞淹了杭州才关二十年，最后还成仙了，多少有点美化过头。 所以，他又发动了大改编之术。 白素质在洪水中生下了一个孩子，婴儿的啼哭声让被梵音控制的许仙找回了人性。 他想冲出金山寺，可凡夫俗子的他又怎么是寺内高僧的对手，被死死按在原地。 眼看着洪水即将覆盖杭州城，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的鄂王爷终于出手，将洪水压了下去，避免了杭州城的遭难。 作为惩罚，白素贞、小青镇压于雷峰塔下，西湖水干方可出来。 法海罔顾生灵心存戾气，在金山寺罚抄《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五十四万五千五百九十一遍，正好与当前杭州人口数目一致。 许仙人妖相恋违背伦理，念其至情至深，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罚其独自养育孩童，雷峰塔倒夫妻相见。 说到这里时，程知柔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欧先生，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白娘子与许仙真心相爱，他们落得如此结局，是否太...太残忍？” “别着急，故事还没完。”欧藏华笑了笑，才继续往下编。 在他的版本里，许士林不是什么文曲星，只是一个普通人。 在得知母亲受困，原本调皮捣蛋的他开始努力读书，三考三败仍不放弃。 第四次考取功名后，许士林选择去边疆任职，九死一生屡立战功得到皇帝嘉奖，他才乘机提出，以战功换取母亲出关一家团聚。 皇帝有感于许士林孝义、白娘子善义、许仙情义，特地发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感谢鄂王爷主持正义救杭州，加封为岳圣帝君。 第二道命杭州同知重修雷峰塔，达成雷峰塔倒。 第三道命杭州知府梳理西湖水道，算是完成西湖水干。 当许士林带着三道圣旨返回杭州的时候，全城百姓都出门迎接。 在大家的关注下，雷峰塔铜门打开，白娘子和小青在二十年后重见天日。 夫妻二人在断桥相遇，相拥而泣。 法海还在抄《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突然听到鄂王爷的声音，说他可以出关了。 当法海一脸茫然的打开禅房的门时，发现金山寺五百僧人二十年都在为他抄写经文，纸张叠起来竟比雷峰塔还高。 这一刻，法海明悟，放下了心中最后的执念，证道佛陀，曰金海光佛。 最后，白素贞与许仙在杭州行医二十年，许仙寿终正寝，白素贞、小青修行圆满飞升。 欧藏华说完后，程知柔眼睛红红的看着他，欲说还羞。 看来不管是古人、今人还是后人，都喜欢大圆满式结局啊！ “...行医二十年，上天有感其诚，许仙、白素贞、小青飞升，接引者为...法海禅师。” 程知柔眼睛一亮，喜悦之情不需言表。 对嘛对嘛！ 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好呢！ 第二十一章：人人都爱白娘子 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一共一万九千字，欧藏华版的《白娘子传》加了不少情节，有七万多字。 就连欧藏华都没意识到，他整整说了两个多时辰，中间除了喝喝茶润嗓，就没停过。 从申时七刻左右进入酒家，一顿操作下来，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比起欧藏华，程知柔明显更累，她写了两个多时辰，右手太累就换成左手，然后再换回来。 字迹从一开始的楷书，到后面变成了草书，一笔能写五个字。 欧藏华有些吃惊，虽然他知道元代的赵子昂能日书万字，康里巎巎（náonáo）更是自称能一天写下三万字。 可他们不仅是男子，还是书法家，本身就是吃这口饭的。 而程知柔是一個漂亮的女子，力气与耐力本就不如男子，却能坚持下来，着实令欧藏华钦佩。 反正他自己做不到。 看时间这么晚了，程知柔满是歉意的说道：“小女子之过失，让欧先生这么晚还不能休息，实属不当。小女子这酒家后面有住宿的小院子，请欧先生今晚在这里暂住一宿吧！” 欧藏华想了想，这大半夜的再回船上的确不怎么合适，便同意了下来：“劳烦程姑娘安排一个有三间房的小院子。” “不劳烦不劳烦！”程知柔开心的站起来，亲自在前面带路。 当两人走下楼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二楼居然站满了客人，少说也是三四十个。 最好的位置被曲洋坐着，桌上放着酒水烧鸡，一看就是贵客的待遇。 “你们这是...” 欧藏华和程知柔都愣了一下，这些人在搞什么？ “嘿嘿嘿...”二楼的客人们憨笑着，其中一个穿着锦服的中年人问道：“先生，这《白娘子传》还有么？您看，许士林跟胡媚娘是不是还能写？” “对对对，”另一个白胡子老人拄着拐杖站起来说道：“还有王道长，虽然开始的时候跟白娘子不对付，但后来不是也被白娘子感动了么？他怎么没成仙呢？” 王道长是欧藏华加的一个情节，一个云游道士发现了白素贞的真身，为了降妖除魔与白素贞战斗，后来看到白素贞一心向善，便了然离去。 又一个大汉很是不满的喊道：“还有那法海，就是他固执己见，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凭什么最后成佛了？！” “对对对，法海成佛我是不服的！” “鄂王爷主持正义救杭州，才成帝君，他法海凭什么？！” “吴娘子只想保护女儿，怎么就魂飞魄散了呢？” “还有小青，凭什么不能跟张玉堂在一起？她的毒，找葛天师、找鄂王爷、找观音菩萨，我就不信满天神佛解不了她的毒！” “那金拔法王，打死彩因打伤胡媚娘，观音菩萨凭什么还给它转世轮回的机会？就该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就是，明明它儿子蜈蚣精先下毒害人，才被葛天师抓起来练了药的，那金拔法王有本事去找葛天师报仇啊！” 这是原著中的情节，蜈蚣精为了练功杀了很多孩童和少女，还和蛤蟆精串通一气来对付白娘子，往杭州井水里下毒。 但后面的情节欧藏华自己也有点记不清了，就自己瞎几把改： 白娘子只能耗费法力保护中毒的民众，没精力解毒。 小青在面对蜈蚣精和蛤蟆精联手时，也只能打个平手。 直到有人去崤山上香求救，惊动了四大天师之一的葛洪。 葛天师出手，将蜈蚣精抓起来炼药，投入井中解了毒。 只不过从头到尾葛天师都没现身，属于隔空施法。 看着一个个激动不已的听众，欧藏华也很无语，前世他听说过读者给作者寄刀片的，但像这样被读者围起来吐槽的，古往今来大概率他是独一份了。 这一刻，他算明白为什么不管古人还是后人，写书的时候都喜欢用笔名。 这就叫总结经验教训！ “各位，且听我一言。” 这时，程知柔站出来，柔声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欧先生需要休息，有什么意见，明日再来讨论吧！” “嗯？都这个时辰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想睡觉了。” “掌柜的呢？店小二出来，老子今晚在这住下了，保护欧先生！” “有道理有道理，我也在这睡！欧先生，明日我们再聊，那法海不能成佛。” “欧先生住哪个院子？他隔壁的院子我包了。欧先生我跟你说，王道长的金光神咒不是这么用的。他应该这么用，白素贞必败！” “你少扯，白娘子修行一千七百年，王道长修行有七十年么？怎么可能打得过白娘子。” “你才少扯，王道长出身闾山派，最讲攻伐，怎么就打不过了？” 欧藏华自己都愣了愣，他怎么不知道王道长出身闾山派？ 看着跟旁人争论的脸红脖子粗的老哥，欧藏华很想大声说一句：‘你们能不能别给我的作品加二设了？！’ 好不容易，欧藏华才摆脱这群客人，住进了程知柔安排的小院子。 曲非烟一进门，先把爷爷塞给她的烧鸡拿出来，与欧藏华一同分食后，就开始为他打水洗脸，最后搬来一张小床，放在一旁。 欧藏华见此，开口道：“非烟，旁边有房间，你不必和我睡在一个房间里。” “可是公子，我一点害怕。”曲非烟动作一顿，小声的说道：“万一蜈蚣精来抓少女，我不就糟了么？” “......那是故事。” “公子怎么就肯定没有呢？” “那伱也可以跟爷爷睡啊！” “爷爷又不是公子，公子可是文曲星，有神仙保佑的。” 欧藏华无语了，没看出来，你这小妮子还挺孝。 看她的床摆在客厅位置，欧藏华也就没管她了。 然而熄灯躺下之后，欧藏华就隐约听到隔壁墙传来一个声音：“欧先生您睡了么？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法海不该成佛，您听我给您分析...” 不是，你他么有病吧？！ 欧藏华都没想到，这土房的隔音效果这么差。 他直接坐了起来，说道：“非烟，我们两换个床！” “啊？我睡这个挺好的呀！” “你一个小姑娘，睡那里我良心过不去。”欧藏华走了过去，赶着曲非烟去了床上，自己躺在了躺椅上，虽然脚伸不直，但至少耳边没有别的声音。 然而下一刻... “公子，我觉得胡媚娘应该跟许士林在一起呢！”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不肯去傍边房间睡的吧！” “嘿嘿嘿...” 第二十二章：溜了溜了 第二天一大早，欧藏华先悄悄叫醒曲非烟，这姑娘昨晚跟隔壁大哥隔着土墙聊了好久，最终两人意见达成一致： 法海不成佛，许士林娶胡媚娘。 所以现在这小姑娘还迷迷糊糊的，完全是被欧藏华牵着走的。 两人向做贼一般打开门，把曲洋也叫了醒来。 老曲一看，这才卯时五刻吧？ 略微有点早了。 “咳咳...不早点走，我怕一会儿走不了。”欧藏华小声说道。 曲洋想起昨晚的盛况，觉得欧藏华说得有道理。 他立马接手曲非烟，跟着自家少爷往外走。 一打开门，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 欧藏华下意识想要拔剑，往旁边一摸 糟糕，忘记带大年了！ 那人微微鞠躬，开口道：“欧先生莫慌，奴婢名叫李二娘，是姑娘的仆人。” “程姑娘？” “正是！” 李二娘走近些，继续说道：“姑娘昨晚看出欧先生不喜被人围观，猜测今早您可能会提前离开，所以特地让奴婢在此等候。” “程姑娘有心了。”欧藏华放松下来，只要不是狂热粉丝就行。 “请欧先生随奴婢来，姑娘昨晚已经吩咐好了，为您准备了早餐。” 得到欧藏华的许可后，李二娘才走在前面带路。 绕过一个池塘后，四人来到了一个水榭之中，远处便是西湖。 水榭避风，里面还烧着炭火，即便在十二月底也不觉得冷。 桌上放着各种糕点美食，还有去了皮的板栗和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甘蔗。 立冬之后吃甘蔗，既能保护牙齿，又有滋补的功能，在潮汕地区有立冬食蔗不会齿痛的说法。 只是这东西在古代属于奢侈品，一般人家吃不起。 不过对于老刘那种土财主来说还是平常物，到了年底总能搞几车回来，让家人徒弟尝尝甜味。 看着曲非烟想吃又不好意思拿的模样，欧藏华莫名想起了师妹刘箐。 她小时候咬不开甘蔗，就是欧藏华为她去皮切段的。 想到这里，欧藏华就把甘蔗移到曲非烟面前，温和的说道：“吃吧！” “谢谢公子！” 曲非烟眼睛一亮，道了声谢之后，拿起一节放进嘴里，整张脸就跟仓鼠一般，可爱的紧。 等欧藏华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知柔在张妈妈的陪同下急匆匆赶来了。 看到欧藏华还在，她才算松了口气。 “欧先生！” 这一声，回荡人心情深意切。 “程姑娘。” 欧藏华坐在水榭中，微笑着说道：“多谢款待，这一顿让我尝到了杭州城的美味。” “欧先生客气了，”程知柔走近些，欣喜的邀请道：“今日酒家想来会很热闹，欧先生不喜围观，不如和小女子一同游西湖，去看看雷峰塔罢？” “多谢程姑娘盛情款待，不过我还要进京赶考，船在码头等着。下次有机会，再来游西湖。”欧藏华摆了摆手，客气的拒绝了。 “欧先生是要参加二月的春闱？时间太紧了呀！这個时候赶去京城，恐怕也会休息不好呢！”程知柔有些担忧的说道。 欧藏华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没关系，我乃习武之人，身强体壮。” 程知柔看欧藏华这般坚定，也不好再开口。 她想了想，对身后张妈妈小声说道：“去把京城宅院的钥匙拿来...还有檀木宝盒。” “是。” 张妈妈看了一眼欧藏华，眼神有些莫名，然后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接着，程知柔看向欧藏华，目光中有些不舍的说道：“既然欧先生心意已决，小女子祝先生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借程姑娘吉言！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启程了。”欧藏华站了起来，拱手道：“程姑娘，后会有期。” “欧先生请稍等...”程知柔刚刚说完，张妈妈便回来了。 她接过一个小木盒，递给欧藏华，柔声说道：“这是欧先生的一部分润笔费，《白娘子传》价值千金，这里只有五百两，剩下的五百两，小女子日后补上。” “另外，欧先生这个时间敢去京城很难找到落脚之地。小女子曾经在京城崇文门里大街有一个院子，欧先生若不嫌弃，可以在那里暂住。这是钥匙，这是信物。” 说着，程知柔递给欧藏华一把钥匙和一块有缺口的铁牌，上面打着一个‘程’字。 “多谢程姑娘。” 欧藏华没有拒绝，将信物和钥匙交给了曲非烟。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所以欧藏华收下箱子后，笑着说道：“我想请程姑娘帮我一个忙，剩下的五百两当辛苦费。” 可程知柔却摇头道：“能帮欧先生是小女子的荣幸，哪有收辛苦费的道理？” “程姑娘若这般说，我只能拿着金子去找别人了。” 程知柔一看欧藏华神情认真，害怕他真的去找别人，那自己不就没有机会再与他搭话了么？ 便立即说道：“我收，我收便是了...” “这才对嘛！” 欧藏华笑了笑，便告诉程知柔，希望她帮忙再南直隶推广《白娘子传》，而且越广越好，他这个原作者的名字也要一同流传。 ‘欧先生这是觉得我拿出千金会影响其他产业才这么说的么？果真是...志诚君子！’ 程知柔心中想着，目光似水般柔情。 这事就算欧藏华不说她也会做，毕竟她是真的很喜欢《白娘子传》啊！ “欧先生请放心，小女子一定尽心尽力。” 欧藏华开心的笑了，“那就劳烦程姑娘了，这事对我很重要。” 两人又聊了几句，欧藏华看天色逐渐亮起，担心被酒家里的客人缠上，便再次与程知柔告别。 程知柔却表示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可以送他们去码头。 欧藏华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立即应了下来。 熟练的车夫控制着马车，三人坐在里面居然没觉得有所颠簸。 到了地方，欧藏华三人下了马车，跟车夫道了声谢正要离开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宛转悠扬的声音：“欧先生...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欧藏华回头一看，是程知柔坐着另一辆马车来送行了。 “程姑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必远劳，后图再会。”欧藏华爽朗一笑，朝着程知柔挥了挥手，带着曲洋和曲非烟转身离去。 程知柔看着欧藏华的背影，喃喃道：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回到船上时，天已经大亮，码头上各种吆喝起此彼伏。 三人刚刚上船，向大年就提着长剑冲了出来，眼睛瞪得老大，满是血丝。 看到欧藏华安然无恙之后，向大年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便怒气满满的吼道： “大师兄！” “诶。” “你、你太过分了！我一宿没睡，一直在担心你，一直在船上等着你们回来！你要是回不来了，我怎么跟师傅师娘交代，怎么跟师妹交代？！” “对不住啊，这次是曲伯和为兄的错。” 曲洋一头问号：我错哪了？ 看欧藏华认错态度这么好，向大年愤怒的情绪像气球一般，咻的一声就全部泄掉了。 他擦了擦眼睛，叮嘱道：“下次不能这样了！曲伯，我回去后会如实向师傅说明情况的。” “为兄下次一定改！对吧？曲伯。” 曲洋张了张嘴，硬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第二十三章：不逛花楼逛酒楼 在码头船工的协助下，沙船驶入河道，欧藏华一行，朝着北方驶去。 程知柔看着沙船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回到马车上。 而当她回到西湖酒家时，发现才上午时分，就已经来了很多客人。 掌柜的和店小二忙得晕头转向，时不时还要被客人骂上两句。 等程知柔下车时，几个经常照顾她生意的长辈立即走过来，一脸急切的问道： “程姑娘，欧先生何在？我们有很多想法，想跟欧先生探讨。” “程姑娘我们百草堂愿意出五百两，请欧先生润笔一番，把保安堂与保和堂，改为百草堂。” “嘶！许大夫您这脑子能借在下用用么？...” “等下，您姓许还开药房？” 这话别说围观的客人，就连程知柔都有点懵了，这人...他还挺敢想的。 不过这些问题可以之后再细聊，现在重要的事情是把《白娘子传》排练出来，尽快表演才是。 于是，程知柔开口道：“各位父老乡亲，欧先生有要事在身，今早已乘船离开杭州。我们西湖酒家将在两天后的下午，表演弹词《白娘子传》，欢迎各位到时候光临酒家。” “啊？欧先生这就走了？”客人们一听，都有些失望。 可听到程知柔一再表示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离开后，他们也只能表示。 接着便开始催促程知柔，让她一定排练好《白娘子传》，昨晚在二楼听得有些模糊，这一回可要仔细听听。 对于这些要求，程知柔自然笑着都应了下来。 应付完这波人后，她回到后面的小院子，将两名弹词艺人招了过来，向欧藏华教她一般，开始认真教导两名艺人。 还好两位弹词艺人都有多年的工作经验，《白娘子传》自述虽多，他们有自己特地的记忆方式，两天时间下来也能记个大差不差了。 与此同时，那天晚上听过故事的人回去之后，总忍不住跟身边的人分享。 在几十人的努力下，《白娘子传》颇有几分还没出道就火了的征兆。 等到《白娘子传》表演的那天下午，西湖酒家可谓人声鼎沸。 程知柔一看，这客人太多了，担心出什么意外，干脆将表演舞台移到店外，一张张桌子摆到了西湖边，只要点一壶酒再加两道菜就能坐下听。 当一男一女两名艺人拿着琵琶与古琴上台时，现场立马想起了欢呼声。 两位艺人向台下的观众们鞠躬后，男艺人拿起惊堂木一拍，演出正式开始！ 琵琶声与古琴相互配合，女艺人开口唱道：“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啊...啊...” 在悠扬的歌声中，男艺人开始了表演...... 随着一个個精彩的情节推进，那温柔似水、美艳多娇、有求必应的白娘子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听众们的心里逐渐活了过来。 许仙啊许仙，你怎么就这么命好呢？！ 听到许仙被法海挑动，骗白娘子喝下雄黄酒时，何为群起激愤。 而许仙被吓死后，又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胆小？ 接着便是白娘子盗灵芝仙草救夫君。 听到白娘子被鹤仙童压制时，好几个练武之人站了起来，恨不得亲自进入故事里帮一把白娘子。 后面南极仙翁与鹿仙童出来时，所有观众都惊了。 一个鹤仙童白娘子应付起来都难上加难，若再加上南极仙翁与鹿仙童，那白娘子... 还好情节急转，南极仙翁和善慈悲，听了白娘子的恳求后，便将灵芝仙草赠与了她。 “我就说嘛！南极仙翁乃天庭正神，肯定不会为难白娘子的。” “嘘！你别说话。” 整整两个时辰，从艳阳高照讲到了夕阳西下，客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而故事也才讲了一半。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欧藏华是一股脑讲下去，自然就快些。 而弹词讲究说、噱、弹、唱，一套表演下来精彩无比，所需要的时间定然多过欧藏华最直白的诉说。 当惊堂木拍下，男艺人唱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 接着，两位艺人站起来，朝着观众们鞠躬。 “好！” 观众里有人吼出一嗓子，各种铜钱夹着几颗银豆子抛向舞台。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杭州城出现了一道奇景，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高门才子，甚至还有闺中小姐在家人的陪同下出门听弹词。 花楼？ 那哪有去酒楼听弹词来的有趣？ 大街小巷都有人在唱《青城山下白素贞》、《慈悲心肠白素贞》、《千年等一回》。 就连大名鼎鼎的才子唐寅在听了《白娘子传》后，当浮一大白，在醉意朦胧之下写了一首诗： 似儒似道似菩提，亦智亦玄亦圆满。 断桥难断尘寰事，西子湖畔续前缘。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无悔意缠绵。 一时间，《白娘子传》的知名度传的更加广泛。 有不少人开始上山找白蛇，不管蛇是不是在冬眠，只要是条白蛇，他们就敢抓了放放了抓。 搞得白蛇一度在杭州附近绝迹了。 这天，听弹词的人群中有三个打扮奇特的人，正是梅庄四友中的黄钟公、秃笔翁、丹青生。 听完一段之后，丹青生忍不住摸了摸胡须，称赞道：“欧先生不愧是解元之才，将一个故事写得如此肝肠寸断。那许仙不过如此，白娘子虽是妖身，却胜过天下多数的人。那许士林不愧是白娘子的孩子，有胆识有气魄有孝心！我亦佩服不已。” “是啊！”秃笔翁也感叹道：“未能与欧先生相识，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这时，旁边有人问道：“这位朋友，听您刚才的话...欧先生是解元？！” “是啊！”丹青生点了点头，反问道：“你们不知道么？” “可、可南直隶解元不姓欧啊！” 丹青生用看智障的眼神望着那人，“谁说欧先生是南直隶解元了？人家是湖广解元！” 周围人一听，贩夫走卒闺中小姐只觉得欧先生果然是才华横溢，能写弹词也能写文章，这才叫风流才子。 倒是读书人知道这个消息后，暗自有些忧郁。 《白娘子传》写得多好，词曲优美动听，故事跌宕起伏。 听过之后，试问谁不想要一个有求必应的白娘子呢？ 可是... 那欧藏华多少有点毛病！ 你一个解元偷偷摸摸来杭州，不聚餐不写诗不以文会友，写了个《白娘子传》把全杭州城钓成翘嘴，然后就跑了。 这让他们这些杭州才子以后怎么混？！ 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二十四章：思念 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在经验丰富的舵手老于操控下，沙船过嘉兴、苏州、吴江，继续往北走。 欧藏华坐在房间里翻阅着《七弦无形剑》剑谱，旁边的火炉上放在一个砂锅，正滋滋往外冒着香气，里面放着黄灿灿的油豆腐和腊肉。 据说油豆腐是西汉淮南王刘安所发明，这让欧藏华错失成为美食家的机会。 而腊肉是在岳阳购买的，明朝正是湖湘人民开始制作腊肉的起始时间。在此之前，做腊肉较多的是川蜀地区。 曲非烟又捧进来一个砂锅，她看向欧藏华，朗声道：“公子，先吃饭吧！今天我炖得油豆腐腊肉，肯定好吃的紧。” 欧藏华有些无奈的放下剑谱，原本他没想过开小灶，可曲非烟总觉得船上的厨子手艺一般，非要自己来，这才有了小灶。 不过话说回来，曲非烟的手艺的确比厨子强一点... 就是吧...强得有限。 曲非烟拿出两个瓷碗，添上白米饭后，从砂锅里挑了几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垫在米饭上，再递给了欧藏华，又把筷子放到他手里，主打一個废人养成。 吃完饭后，小姑娘麻溜的抽走了他的碗和筷子，留下一句：“公子可以睡会儿，也可以看书，我去洗碗”后，就出去了。 欧藏华想了想，打开了一点窗户，让江风吹进来，散一散房间里残余的饭菜味道。 接着继续研究《七弦无形剑》，回忆着黄钟公的话，音波功需要浑厚的内力驱动，不知道自己满级的《衡山心法》够不够用... 下一站到镇江府，欧藏华让向大年下船买古筝，他认为古筝的音色醇厚优美、悠扬悦耳，音量宏大。 而且做武器抡人的时候，古筝打击面也宽一些。 向大年买回来的只是普通的古筝，对于有追求的音乐家来说，可能会觉得做事不用心。 但对于欧藏华来说，这个正好给自己练手，弹坏了也不心疼。 调好音后，欧藏华深吸一口气，指尖触碰琴弦的刹那，旋律缓缓流淌，犹如穿越时空的轻语。 手指在琴弦上灵巧地跳跃，一股莫名的哀伤忧郁之情随着音乐飘散看来。 向大年抱着剑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大师兄如谪仙般，不禁开口道：“师兄在想念小师妹了。” “你怎么知道？”曲非烟坐在一旁，听着悠扬的琴声，下意识问道。 “我就知道！” 向大年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可他从曲子里听到思念，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师妹才会让大师兄这般挂念的。 “哼，我一会儿问公子！”曲非烟轻哼一声，继续听着欧藏华演奏。 这时，曲洋走了出来，听着琴声，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接着便是深深的钦佩。 他还在回味着《青城山下白素贞》的旋律时，少爷又弹出了一首不下于前者的曲子。 莫非天才的灵感真如这江水一般，滔滔不绝绵绵不尽么？ 琴声停止时，欧藏华叹了口气，自己的武学天赋果然一般，按照剑谱来练，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想入门还得多练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欧藏华不禁抬头望天，心中默默道：老刘啊，小程啊，我啥时候成为天下第一，就靠你们了... 一旁，向大年戳了戳曲非烟，一本正经的分析道：“你看师兄眼角有光，神色惆怅，这不就是思念的表现么？” “我去问问！” 曲非烟说着便冲了出来，接触到欧藏华的目光后，又有点怂了，便拐弯抹角的问道：“这个曲子真好听，是公子新创作的吗？” 欧藏华笑了笑，平静的说道：“不过是...后人的智慧罢了。” “那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问题可把欧藏华难住了，《穿越时空的思念》这名字念出来就特别容易暴露自己啊！ 他想了想，说道：“叫《思念》。” “哦...”曲非烟应了一声，身后的向大年则得意一笑，自己果然比非烟更懂师兄。 是夜，沙船停在了扬州码头，这一回换曲洋在船上守着，向大年跟着欧藏华一同下船，欣赏扬州的夜色美景。 受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影响，许多人印象中，这座城市应该是人文荟萃之地。 然而事实上却有些出乎意料，至少明清两朝，这里都不是文化中心。 明朝初年，扬州仅剩十八户居民，即便增加了些流民，也不过四十来户居民。 考虑城市的防护及城市人口少所需空间不大，扬州的地方官截取运河边城墙重新建城以守。 并且因为相对闭塞，这里的经济也发展的不好。 这种情况持续到成化年间，由于成化皇帝和弘治皇帝实行盐业专营，扬州吸引了大量的游商盐商，日渐富裕起来。 到了正德年，扬州已经以繁荣的商业市场、盐业贸易和美丽的女子而出名。 有一说一，老祖宗还是很会玩的。 大明四绝：扬州瘦马、大同婆姨、西湖船娘、泰山姑子 晚明第一奇才·大文学家·张岱曾在《陶庵梦忆》中，生动的描写了商贾挑选瘦马的流程。 那过程比后世消费者去商场挑选商品，还要严谨讲究，并且还是服务上门。 就跟卖手机一样，分成高端、中端、低端，还全线铺货，针对不同消费群体需求，实施精准营销。 到了后面已经发展到稍微传出一句谁谁谁要买，立刻就会有牙婆找上门来开始推销。 此刻，向大年不过多看了几眼招牌上的字，那牙婆便拽住他开始了推销：“哎哟，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一表人才威武雄壮，与我这里的姑娘有缘呐！” “我不是，你莫要拉我！”向大年一惊，赶紧扭头找自家师兄。 牙婆咧嘴一笑，丝毫没有放过向大年的意思：“怎地不是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底下没有比这更正确的道理了，来来来，公子莫害羞嘛！” “你再这样，我就拔剑了！”向大年一手握在剑柄上，牙婆这才放开了他，笑容一收变得哀愁：“哎，公子走吧！我家姑娘命苦，只能在这烟花柳巷之地蹉跎，不知何时才能脱离苦海呢....” 向大年愣了愣，想到那苦命的女子，心里又有踌躇了...... 第二十五章：这个仇，我记下了（上） 当欧藏华和曲非烟从一家首饰店里出来时，看着向大年身边跟着两颗小豆芽菜时都愣了一下。 “嘶！非烟，莫非我刚刚在书店里待了一年么？” “绝对没有，过了一年的话，我不可能还这么矮的！”曲非烟一脸肯定的说道。 “那我家大年身边怎么多了两个...妹妹？”欧藏华原本想说弟妹的，但看人家那身高体型，估计还没到十二岁，可不能瞎开那种玩笑。 “师兄...” 向大年走了过来，那两个小女孩赶紧跟了上来，生怕被抛下一般。 而向大年则一脸窘迫，向欧藏华解释道：“这是我刚刚...从牙婆那里救下的两个姑娘。” “噢？” 欧藏华听后，神情认真了起来：“逼良为娼？” “不是，”向大年摇了摇头，有些惆怅的说道：“丙是为了给母亲治病卖身的，丁是被父亲卖了，换的钱给她哥哥买了個媳妇...” 欧藏华听后，也有些怆然。 当初如果不是遇到老刘，他大概率活不到现在。 比起两个大男人一脸的忧郁，曲非烟这个少女反而淡定的很，因为她在神教见过更惨的人。 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件事情，不要对他人的苦难抱以同情，人间的底线永远比想象中要低得多。 欧藏华叹了口气问道：“你们有名字吗？” 两个小姑娘纷纷摇了摇头，一旁的向大年解释道：“那牙婆说过，买了之后给她们取个名，就相当于新生，跟过去告别了。师兄，我读书少，还请您帮帮忙。” 欧藏华有些无语，他会取个锤子名字。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居然开始飘起了小雪。 他看着两个懂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便指了指皮肤苍白的那个说道：“以后你叫知雪。” 又看向另一个头发有些泛黄的继续道：“你就叫寒云。” 知雪和寒云听后，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们听牙婆说过，如果主人家愿意用心给她们起名字是一个很好的征兆，至少证明对方会接纳她们。 向大年一听，乐呵呵的说道：“不愧是师兄，起得名字就是好听。” “走吧！先回客栈休息...她们两个就交给你自己处理了。” 欧藏华说完，便带着曲非烟转身离开。 “啊？” 向大年一惊，他赶紧跟了上去，想开口请教师兄怎么处理。 可师兄似乎不想搭理他，一直在跟曲非烟聊天，时不时还问知雪、寒云两句，就是没正眼瞧过他。 到了客栈之后，看着师兄进入房间，向大年终于急了，赶紧拦住他说道：“师兄，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不能睡一起啊！” “所以啊，”欧藏华拍了拍向大年的肩膀，一脸微笑的说道：“你睡地板，把床让给人家。” 向大年看着微笑着的师兄，顿时浑身一颤，那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师兄这是生气了！ 而且，师傅和师妹还不在，这才是最恐怖的。 想到这里，向大年立马端正态度道：“我知道了，请师兄放心。” “你并不知道...” 欧藏华走进房间，声音随之传来：“为兄不在意伱的所作所为，万事有为兄在，定能护你平安。但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力，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一次是牙婆，下一次呢？” “为兄希望你能认真思考，你的人生应该如何走。” 向大年呆了呆，看着关上的房门，他低着头回到了自己房间。 听到声响后，他扭头一看，发现知雪和寒云正并排站在床边，似乎是在等他的命令。 “你们两个睡床上，我睡这里。”向大年抱起一床被子，将椅子和桌子拼一起，勉强够他半躺下。 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屋顶，心里不停的思索着师兄刚刚说的话...... 第二天，当曲非烟出门为欧藏华打热水时，一开门就看到顶着熊猫眼的向大年。 “诶？！大年哥，你昨晚...” “非烟，师兄起来了么？”向大年直接开口问道。 “起来了，”曲非烟点了点头，说道：“我去打点热水，你进去罢。” 说着，她便绕过向大年下楼去了。 而向大年则走进房间，看到欧藏华正在写字，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片刻后，欧藏华将写满字的纸张吹干墨迹，将其装进信封里，再放进程知柔给得箱子里。 看向师弟，欧藏华温和的说道：“把这个送去民信局，请他们送回衡山。” 所谓的民信局，就是私人经营的赢利机构，业务包括寄递信件、物品、经办汇兑。 这个机构早在永乐年间就开始存在，由宁波商人首创。 到了清朝后期，全国大小民信局达数千家，机构遍布国内及华侨聚居的亚洲、澳大利亚和太平洋地区，形成内地信局、轮船信局、侨批局三大体系，一直到民国十九年，才被正式废除。 此刻，向大年看着一如既往待自己温柔的师兄，感觉有些眼热。 接过箱子后，他一脸认真的说道：“师兄，今后大年只听你和师傅的！” “你还可以继续想一想。” 欧藏华笑了笑，恰好曲非烟端着热水上来，他便起身洗漱去了。 重新回到沙船上时，曲洋看了一眼队伍里多出来的两个姑娘，目光有些迟疑的看向自家孙女。 孙女悄悄摇头，表示跟公子没关系，曲洋这才松了口气。 等向大年回来后，沙船再次起航，继续向北而行。 欧藏华依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练琴，除了船上多了两个人，就没有别的什么变化了。 当船行驶出扬州范围后，舵手老于突然察觉有些不对，他立刻叫来一名水手，让他去提醒一下船上的众人。 不消片刻，收到消息的曲洋、向大年等人不约而同都来了欧藏华的房间。 欧藏华身边放着一柄剑，古筝已经摆了出来，他抚摸着琴弦，平静的问道：“曲伯，对方是什么人可以弄清楚么？” 曲洋通过窗户看了看外面，微微皱眉说道：“回公子，他们没有打旗语，也没有明显的标识，这不是神教的作风。” “我们得罪了其他什么人么？”曲非烟有些疑惑的问道。 欧藏华弹了一下琴弦，平静的说道：“未曾得罪他人，所以......大概是露财引来的祸事。” 第二十六章：这个仇，我记下了（下） “船主，家里传来的消息，这船上的公子哥，花了五百两购买了两套头面首饰，他的仆人花了一百两，买两个三等瘦马。” 运河边的一艘鸟船上，一名疙瘩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手持一口环首刀的汉子站在船头，身后的小弟半跪在地汇报道。 “嘿，是条大鱼！” 那汉子转过身来，对船尾的舵手喊道：“打旗语，让兄弟们把船靠过去。船，老子要。钱，老子也要。女人，老子更要！” “好叻帮主！”舵手应了一声，将别在腰间的一面黄色的旗子抽了出来，对着岸边有节奏的挥动了好几下。 片刻后，运河两岸的隐秘处使出四艘鸟船，在舵手的控制下朝着沙船靠近。 欧藏华提着剑走出房间，船上的水手们已经开始磨洋工，只有舵手老于还在控制着沙船行驶。 看到这一幕，向大年有些愤怒的问道：“这些水手为何就放弃了？他们不怕被水匪杀掉吗？” “只要不反抗，水匪就不会伤害他们。”一旁的曲洋解释道：“一个熟练的水手对水匪来说也是很宝贵的人才，跑一趟水路也就十来两银子，玩什么命呢？” 向大年听后，不能理解：“这也未免太势利了些...” “这是底层人的生存智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可就一了百了。”欧藏华笑了笑，并没有在意这些水手的选择。 他看了看缓缓靠近的四艘船，计算着上面存在的人数，神情凝重了几分。 这艘船上，严格来说只有曲洋一个老江湖，向大年虽然杀过山贼，但那是在陆地上。 欧藏华各种衡山剑法拉满，却从未与人对战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见血之后还能不能保持心态。 就在这时，曲非烟拿出了四個布袋，递给欧藏华和向大年，小脸淡定的说道：“黑色袋子里的是痒痒粉，洒到人身上奇痒无比，不过咱们撒的时候要注意风向，万一被风吹到自己身上就跳进河里。” “灰色袋子里的石灰粉，这个要对着眼睛撒。” 向大年一脸懵逼的看着手里的两个布袋子，内心有些挣扎，他可是武林正道，怎么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一扭头，就看到自家师兄满脸开心的接过布袋子，并且开始测试风向。 “师兄...” “嗯？” “我们是武林正道...” 欧藏华动作一顿，看着向大年的目光有些莫名，“那你用石灰粉，我用痒痒粉。” 向大年被自家师兄看得有些发毛，小声的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石灰粉是白色的，这是代表正义的颜色！” 欧藏华将灰色布袋递给向大年，一脸认真的说道：“正道武林就靠你了师弟，罪恶由为兄来背！” ？？？ 看着满头问号的向大年，曲非烟忍不住笑出了声，学着自家公子的模样，也把自己的石灰粉递了过去，说道：“正道青年，加油噢！” 这时，鸟船已经靠近，欧藏华等人都能看到船上水匪凶横恶煞的模样。 欧藏华瞄准其中一艘，直接将痒痒粉抛了过去，接着弹出一颗银豆子，在空中将布袋击碎。 灰色的痒痒粉瞬间散落到船上，六七个水匪一惊，下一刻就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奇痒无比。 顿时哭爹喊娘的开始抠痒痒，却因为自己的动作导致一部分痒痒粉进了衣服里面，结果就是越扣越痒。 曲洋见此有样学样，感受着风向抛出痒痒粉，再用铜钱击碎。 不过这一回水匪们有所准备，纷纷躲到棚中。 欧藏华看了一眼，说道：“用灯油。” “是！”曲洋应了一声，快步跑到仓库里，拿出几个竹筒，直接抛了一个过去，欧藏华长剑出窍，一道剑气射出，将竹筒切开。 灯油如墨，洒在了鸟船之上。 曲非烟当即用黑血神针的手法，将点燃的木片子甩了过去。 “轰！”的一声，鸟船被点燃，水匪们一开始还想灭火，可看到曲洋又拿出一个竹筒后，立马选择跳入运河之中。 剩下两艘鸟船上的水匪们看距离已经拉近，当即拉弓搭箭，一支支长剑朝着沙船射来。 “大年！”欧藏华一声喊道。 向大年立马拔出长剑，站在最前方舞得密不透风，将箭矢打掉后，取下一个装满石灰粉的布袋抛了出去。 欧藏华单手一挥，又是一道剑气射出，将布袋打爆，白色石灰粉洒落下来，让鸟船上的众人只得闭上眼睛。 四艘鸟船一下子就被拖住了三艘，舵手老于看到了逃脱的希望，当即大喊道：“兄弟们，是爷们儿的帮把手，咱们一块儿冲出去！” 水手们一直在关注着双方的战斗，看到己方虽然人少，但各个都是身手敏捷的大侠，硬是靠着各种手段将围上来的鸟船逼退。 这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水匪们抓了水手，是不会杀掉他们，但水手们身上值钱的物件就别想着保留了，相当于一次出船白干。 欧藏华也想到这一点，便大声喊道：“今日脱困之后，除了工钱，我再每人赏二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水手们更加有动力干活，都快把船橹摇成风扇了。 沙船的速度立马提升了一个档次，拉开了与鸟船的距离。 此刻，站在岸边鸟船上的汉子看到这一幕，瞪着一双眼睛吼道：“把老子弓取来！” 一名手下赶紧回到船舱，抬出一把大捎弓和一篓箭矢。 那汉子拿起硬弓，双臂肌肉猛然涨大一圈，将弓拉圆。 “嗙”的一声闷响，三角铁头的箭矢快若闪电般划过河面，直取船上最重要的人物·欧藏华！ “公子！” 曲非烟第一个发现了箭矢，尖叫着想要扑过来，可她的速度又如何能与硬弓射出的箭矢相比呢？ 欧藏华只感觉寒毛炸起，他几乎下意识的手腕转动，长剑贴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上来，衡山派回风落雁剑法·轻吟回风！ “叮！”的一声脆响，箭矢射在了剑锋之上，弹到了一边，长剑也被这股巨力撞得脱了手。 但欧藏华丝毫不慌，直接一脚正蹬过去，踢中长剑剑柄。 在内力的加持下，长剑犹如一道银光穿越河面，刺向了鸟船上的汉子。 “嗯？！” 那汉子眼神一凝，扁头一躲，那长剑“咻！”的一声将他身后的一名小弟刺了个透心凉，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掉进了冰冷的运河之中。 “小子，可敢留下姓名？！”那汉子头都不回，而是盯着满满远去的沙船大吼道。 “衡山·欧藏华！” 欧藏华站在船上，神情冷漠的看着那汉子，淡然的说道：“这个仇，我记下了。” “哈哈哈...好！老子金髯蛟·黄仲流，等你回来报仇！”那汉子大笑着吼道。 而欧藏华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这家伙是真天真啊！ 第二十七章：徐州项家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岳阳城，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常德城，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弹词《白娘子传》流传杭州城，声望点+5.】 正在练琴的欧藏华被脑子里突然弹出的消息吓了一跳，外挂太久没上线，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东西存在。 思索一阵，欧藏华让外挂把自己的信息编辑表格的行驶再播放出来： 姓名：欧藏华·字璟玉 身体年龄：18周岁 身高：186cm 技能：《衡山心法》十层、《衡山剑法》十层、《回风落雁剑法》十层、《轻身御风·飞马踏燕》十层、《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三层、笛子演奏精通、书法精通、八股文大师 声望点：15 成就点：0 代表作：戏曲《刘海砍樵·欧版》、弹词《白娘子传·欧版》 看着没加满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欧藏华强迫症上来了，直接花了七点，将其拉到了十层。剩下八点无处可加，就留着。 下一刻，欧藏华的脑海里多了一副场景，一名江湖卖艺的老汉在无人的街头表演着眼花缭乱的杂技。 再仔细看去，发现那老者手里居然握着一柄长剑，只是他出剑的角度过于刁钻，让人很容易忽视。 更在欧藏华吃惊的还在后面，那老者腋下、肘关节、膝关节都能御剑，以其难以预测的攻击轨迹和快速的出剑方式，让人防不胜防。 最后更是站定后双手一合，长剑消失不见。 眨眼间又从天而降，直戳面前敌人天灵盖。 欧藏华睁开眼睛，忍不住摸向一旁，猛然想起自己的长剑在之前的战斗中当成飞剑踢了出去。 有些惆怅的收回手，欧藏华忍不住叹了口气，下次下船得去买一柄长剑才行，不然自己这一身剑术根本发挥不出来。 沙船一路疾行，过淮安后到达徐州，水手们才算松了口气，已经跑了这么远，想必那些水匪追不过来的。 徐州乃是千年古城，地处南北方交界过渡地带，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就有了‘楚韵汉风，南秀北雄’的美称。 窑湾码头，三面环水，西依大运河，东临骆马湖，为南北水运枢纽和重要的商品集散地，故称千里运河第一湾。 当欧藏华带着曲非烟、曲洋下船，行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街道两边的会馆、古庙、古桥、古槐、名人碑亭时，内心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便是一道道喜庆的道贺声。 两名家丁走出来，看到器宇轩昂的欧藏华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来：“这位公子，今日是我家少爷结亲的日子，老爷请了全镇父老吃席。公子这回可能找不到吃饭的店。若公子不嫌弃，可前往前方的项家大院吃杯酒，也好沾沾喜气。” “恭喜恭喜，”欧藏华笑着说道：“那我们就打扰了。” 难怪一路走来都没看到几家店开着门，原来都是被请去吃席。 三人跟着人群，很快就到了项家大院，朱红色的大门两边各自摆着一面石鼓，牌匾上赫然写着‘义节项府’四字。 曲洋看到这四个字，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江湖人称‘八臂飞侠’项旬的府邸。” “曲伯认识此人?”欧藏华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项旬成名已早，以一手祖传的飞刀团牌绝技名震江南。”曲洋摸了摸胡须，继续说道：“有江湖传闻，这项旬乃是梁山好汉·八臂哪吒·项充的后人。” “可能性挺大的，项充就是徐州人。”欧藏华点了点头，跟上他人的脚步进入院子内。 此刻院子里有个小舞台，正在表演徐州梆子。 因为以枣木梆子为击节乐器，曲调的快慢节奏由一副鼓板和梆子来指挥而得名，徐州百姓又称其为“大戏”。 徐州梆子的起源正是明朝，随着山陕移民南下，他们将家乡的民歌小调带入徐州，并与本地歌谣曲调渐渐融合，又与南方流传来的余姚腔融为一体，形成了带有本地特色的戏曲声腔。 因此，徐州梆子的演唱风格既具备北方戏曲刚硬有力的特点，又具备南方戏曲婉转柔和的韵味。 是少有的南北结合后达到完美融合的艺术形式。 在一名家丁的引导下，欧藏华等人坐在了靠近中轴的那桌。 再看同桌的人，穿衣打扮明显比坐在后面的人要讲究。 欧藏华一边听着徐州梆子，一边微笑着跟众人聊起了天，知道他们之中有的是在镇上开店，有的是初出江湖的少侠，还有的则是游学经过，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有人邀请，就过来揍个热闹。 通过开店的人讲述，欧藏华心里大概清楚项旬是個什么人。 总结起来就是年轻时仗着武力爱出风头、心中自有一套道德标准的少侠。 老了之后收敛了脾气，变得乐善好施起来，在这小小的窑湾码头，也能称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没多久，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就从街头传来，欧藏华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少年郎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红袍一脸喜笑的靠近。 就在这时，一个身上衣服补丁累累、浑身散发着湿冷恶臭的乞丐突然倒在了项家大门口。 欧藏华微微一愣，这身手可不是普通的乞丐，莫非是丐帮高手？ 项家家丁显然没看出这乞丐有什么不同，眼看着接亲队伍就要来了，便冲过去想要拉起那乞丐。 谁知下一秒，两名家丁一声惨叫着退后，接着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这是...”欧藏华眯了眯眼睛，他刚刚看到那乞丐腋下钻出了两条绿蛇，咬了两名家丁。 曲洋神色一凝，凑到欧藏华身边小声说道：“公子，是双蛇恶乞·严三星。此人性格乖张，善于用毒，不可不防。” 欧藏华默默看了一眼曲洋，说得好像你不会用毒一样... 门口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项家人的注意，项旬龙行虎步的从内院走了出来，这老人家胡子花白，左手臂膀带着一面圆盾，神情不怒自威： “敢问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今日是我项府大喜的日子，不如进屋吃口酒？” “哼！” 严三星冷哼一声躺在地上，歪头看着项旬冷笑道：“我不过在你家门口摔了一跤，你的家丁就要赶我，你八臂飞侠项旬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项旬看了一眼已经没了气息的两个家丁，缓缓开口道：“家丁不懂礼数，阁下已经教训过了。”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那家丁不懂礼数，不就是你教的么？今日我严三星就教教伱，什么叫礼数！”说完，这双蛇恶乞猛然弹起，使出一招连环翻劈山攻向项旬。 项旬脸色一冷，抬手抵挡后正要反击，却不想严三星一招怀中抱月将其拉近，衔接一招护心锤，正中起胸膛，将年老的项旬打飞了出去。 严三星看着口吐鲜血，冷笑一声说道：“这就叫‘有怨抱怨’！” “爹！”项旬之子项城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急，从骏马上翻身下来，就冲过来想要扶起自家老父亲。 严三星却曲手一弹，一条青蛇从他袖口飞出，朝着项城脖子咬去。 “不要！” 项旬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这可是他与原配夫人唯一的孩子，若是死于非命，他如何向逝去的夫人交代？！ 关键时刻，一颗银豆子飞去，将青蛇的脑袋打掉，救下了项城。 “谁？”严三星神色一冷，目光如寒冰一般扫向众人...... 第二十八章：满分！ “这位少侠，可否借剑一用？” 欧藏华看向同桌的少年郎，微笑着询问道。 “哈哈，兄台尽管拿去！”那少年爽朗一笑，直接将佩剑递了个过来。 “多谢。”欧藏华道了声谢，提着长剑走出人群，站在了项家父子面前。 曲洋和曲非烟立刻跟上，站在了自家公子身后。 “是你？”严三星看着面如冠玉、仪表不凡的欧藏华，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 “是我。”欧藏华点了点头，神情淡定。 严三星正想威胁两句，徒然发现站在那少年身后的老人有点眼熟。 “曲洋？！”认出对方身份后，严三星直接出手，一条绿蛇从他胸口的衣服缺口中弹出，朝着曲洋咬了过去。 而他本人脚踏蛇镖穿身步，一招灵蛇寻穴，直驱欧藏华咽喉。 “哼！”曲洋冷喝一声，一支银针不知从哪个手弹出，直接钉在了绿蛇的七寸之处。 接着一个错步来到欧藏华身前，一招撕折手探出，捋抓严三星手腕，用右臂拉拽其手臂，反身用左肘扫击其头部。 严三星神情一凝，单手挡住曲洋的肘击后，一招灵蛇铲形脚使出，用脚外棱横击曲洋下盘。 曲洋膝盖一顶，以硬碰硬将严三星的踢技弹了回去。 随后曲洋双掌齐出，以追风赶月的气势压着严三星打，乘其不备一掌猛然轰出，汹涌的内力迸发而出，将严三星拍出了项家大门。 严三星一個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拍了拍胸口的灰渍，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天魔大手印！我等不去找你的麻烦，你倒是自己蹬鼻子上脸了！曲洋，我且问你，既然你已退出神教，怎还有脸用神教的功夫？” 曲洋动作一顿，没有再追击。 其他人听闻此话，纷纷拉开了与曲洋的距离，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戒备。 欧藏华这时候走了过来，看着严三星问道：“你们神教的人在外头都是这么无法无天的吗？” “伱这小郎君说话好没道理，什么叫无法无天？”严三星叉着腰，一脸气愤的问道：“他项家先怠慢了我严三星，我上门讨个说法，有何不妥？” 在严三星爆出名字的那一刻，在场的江湖中人无不面露凝色。 竟然是魔教妖人，有着双蛇恶乞之称的严三星！ “怎么个怠慢法？”欧藏华有些好奇的问道。 “凭什么项家请镇上的人吃酒吃肉，我就只发了馒头？！”严三星指着项旬，冷冷说道：“这不是怠慢是什么？” “你、你胡说八道！” 项旬捂着胸口站起来，开口道：“你们不修边幅，住在那镇外破庙，我命家仆送去一筐馒头一桶净水，让你们能饱餐一顿，已是仁至义尽！家仆回来禀告的时候，还说你们感恩戴德，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哼，说到底就是瞧不上我。” 严三星冷哼一声，说道：“那些乞儿自甘堕落收几个馒头就跪谢记恩，我同样瞧不上，他们既然不肯跟我一同来讨公道，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怒气直升，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词夺理还心狠手辣之辈。 几名出处江湖的新手更是直接拔出刀剑来，指着严三星怒骂不已。 然而严三星毫不示弱，论起骂街，就算这些小年轻的数量再乘以十，都不是他这种混迹于恶贯祸盈之辈当中的人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少侠们气得七窍生烟，纷纷操起武器下场，准备干掉这种满嘴喷粪的家伙。 虽然严三星的毒蛇都死了，可他的手脚功夫同样不弱，以一人之力赤手空拳独占七名少侠，还能略占上风。 就在这时，严三星突然虚晃一招，于臂适届，拳心在里，以蛇形钉拳将正面的少侠击退之后，突地隔空打出一招蛇形钻拳，三支银针飞出，直取欧藏华面门。 他现在可恨透了这个半路杀出来打扰自己的人，只有杀了对方，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欧藏华拔出长剑，使出一招回风落雁剑法·二尽清风挡下银针。 曲洋还想上前，突然眼前一道身影闪过，欧藏华瞬间掠过众人出现在严三星面前，长剑如灵蛇吐信一般刺出。 “来得好！”严三星大吼一声，身形虚晃脚步贴近，一招蛇信指点向欧藏华的玉堂穴。 然而欧藏华丝毫不乱，诡异的身动剑不动，避开严三星的攻击后，长剑挡开严三星另一只手，直接穿透他的胸膛。 “唔！...回风落雁剑法·一碎秋叶？...你是...衡山派...”严三星嘴角流出一道暗红色的血迹，欧藏华直接松开了剑柄，整个人潇洒的退回原来的位置不去看他。 曲洋一脸震惊的看着回来的公子，他很想询问欧藏华是什么时候练成轻身御风·飞马踏燕的。 严三星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长剑，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退出老远的少年郎，那表情仿佛在问：你们五岳剑派不是常说剑在人在么？怎么说松就松了？ 那一口充满剧毒的鲜血还没喷出，严三星就倒地气绝而亡。 欧藏华转身对着那个借他长剑的青年拱了拱手，问道：“不好意思，弄脏了兄台的佩剑，要不我赔你一把？” “哈哈哈，剑本来就是用来斩奸除恶的，阁下用在下的剑杀了这魔教妖人，是在下的荣幸。”那青年爽朗一笑，毫不在意的走过去，拔出长剑，甩掉血迹后插回剑鞘之中。 这时，项旬在儿子项城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朝着欧藏华抱拳行礼道：“老朽项旬，却不知今日有贵客到访，怠慢了客人，还请原谅。请问贵客是衡山派的哪位英雄？” “衡山欧藏华，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前来讨一杯喜酒吃，项老伯不必太客气。”欧藏华拱了拱手，温和的回应道。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质问道：“既然是衡山派高人，为何与魔教长老混在一起？难道五岳剑派除魔卫道的口号只是喊喊么？” 欧藏华笑了笑，看向那人说道：“因为我用爱感化了曲伯啊！现在曲伯已经弃暗投明，成为我们正道武林的一员，既削弱了魔教士气，又涨了我正道威风，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那人纠结了半天，强词夺理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真情实意弃暗投明，而不是诡计多端想潜入衡山派呢？” “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欧藏华指了指严三星，说道：“他刚刚都没想杀你，反而想杀被曲伯保护的我。这就说明在他心里，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他死之后，你立刻跳出来指责我，你...莫非是魔教派来的卧底？” “我？！”那人懵了，又觉得这话好像没什么问题。 项旬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马指着对方吼道：“把他抓起来！” “不是，我不是魔教卧底啊！”那人一惊，看着围上来的家仆，立马施展轻功逃跑。 曲非烟混在人群中，突然开口道：“果然是魔教妖人，被拆穿就逃跑，真是卑鄙，差一点就中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 “是哦！”众人回过神来，逻辑上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二十九章：凌当家 在项旬的邀请下，欧藏华三人从外院转移到了内院。 这里同样摆了十几桌，都是项旬的亲朋好友，刚刚严三星闹事的时候，这些人就是站在项旬身后支持他的人。 欧藏华落座后，项旬便让他其余儿女上前问候。 他指着最小的儿子说道：“欧少侠且看看老朽这小儿子·项岭，虽然年仅九岁，但老朽从小就对他严苛，现在已经学了老朽不少看家本事了。” 欧藏华看了看小男孩，对方年纪虽小，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就很有精神，便称赞道：“神采奕奕生气勃勃，不错不错。” “哈哈哈...”项旬开心的大笑起来，接着便问道：“欧少侠不妨摸摸筋骨，看看我这小儿子是否适合跟欧少侠学习衡山派武功？” 欧藏华呆了呆，他哪会什么摸骨，武功更是全靠外挂，可别误人子弟，“项老伯说笑了，我自己都还在修行学习中，哪有资格教导别人呢？项老伯还是另寻高人吧！” “诶！欧少侠这话就太谦虚了，你那一手回风落雁剑法在江湖新一代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了。”项旬拍了拍自己的小儿子，笑着说道：“这娃娃皮实得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随欧少侠打骂！” “我的确不会教徒弟，可不能误了小项的前途。” “成不成才是他自己的事，哪有怪师傅不会教的道理呢？” 欧藏华无语住，这老伯不愧是混江湖的，说话还挺有一套。 这时，一旁的曲非烟知道该自己出面了。 小姑娘立马跳出来说道：“你这老头可真不害臊，我家公子性情温良救了你们一家，你还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你可知我家公子除了衡山弟子以外，还是湖广解元，想做公子的弟子，这么大的因果，你儿子承受得起么？” “啊？！”项旬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还是一位解元老爷。 他惶恐的站起来行礼解释道：“老朽不知，请解元郎切莫怪罪啊！” 欧藏华赶紧扶住项旬，温和的说道：“项老伯不必如此，我的确不善教人。对了，还请项老伯安排一下人手，为镇外那些无辜身亡之人收殓遗体，让他们可以入土为安。” “欧解元真是温文尔雅菩萨心肠，乃真君子也！”项旬见欧藏华神情中没有恼怒，再听他说出的话，知道这位一位真正的志诚君子，也就放下心来。 他立刻邀请欧藏华入座，亲自为他斟满酒。 欧藏华看着满桌的美食佳肴，却有些没胃口，便放下筷子，看向项旬道：“我听外院的梆子戏很有意思，还请项老伯为我引荐一番艺人才好。” “这有何难？”项旬大笑着让儿子去把唱梆子戏的艺人找来，自己依然坐在欧藏华身边，说着自己年轻时候的江湖见闻。 没多久，一名脸上化着粗糙妆容的艺人被带了过去，听说是解元郎要见自己，这艺人紧张的双手都有些打颤：“小人凌燕，见过解元郎，见过项老爷。” 项旬神情严肃了几分，叮嘱道：“解元郎找伱，问什么就答什么。” 凌燕赶紧应道：“是是，小人明白。” “原来是凌当家当面，”欧藏华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温和的问道：“刚刚凌当家表演的是《赵氏孤儿报仇记》么？” “解元郎果然博才多学，正是《赵氏孤儿报仇记》。”凌燕弯着腰回答道。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曲目么？” 凌燕点了点头，开口道：“有的，《和氏璧》、《麟骨床》、《东海孝妇》这些，我们都会。” 欧藏华了然，看来这梆子戏在这个时间段，已经发展得比较成熟了。 他思索一阵问道：“凌当家下一站准备去哪里？” 凌燕见欧藏华彬彬有礼没有盛气凌人，也就安心了不少，回答的时候更加顺畅了：“回解元郎，我们接了项老爷的活计，要连唱三天。” 欧藏华听后，转头看向项旬说道：“项老伯，我想借凌当家几天时间，随我上船，让他给我讲一讲梆子戏。” “好说...这样吧！项镇和凌当家的一同跟着欧解元，他让你们回来，你们再回来。两个人作伴，回来的时候也安全些。”项旬看向自己的二儿子，爽朗的说道。 欧藏华听后，不禁看了一眼项旬，这老家伙还挺会顺着杆子爬的。 不过他说得的确有点道理，所以欧藏华也没有反对。 喝了一杯酒，欧藏华听到外院开始散场，估计镇上的店也快要开门，便与项旬告别。 项旬一愣，赶紧问道：“欧解元这么急着走吗？莫非是老朽招待不周？” “不是，我要去京城赶考。”欧藏华一脸认真的说道：“所以时间很紧，不便多留。” 项旬听后，知道自己要是再留人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便改口道：“那的确不能浪费时间...下次欧解元来徐州，老朽再好好招待您！” “多谢。” 紧接着，项旬就让二儿子项镇拿来了一个小木箱和一把长剑，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千两银票，以及两瓶曾经花高价购买的解毒丸。 他将小木盒递给欧藏华，一脸感激的说道：“若不是欧解元出手，我家可就喜事变丧事了。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请欧解元务必收下。” “此剑名为云苍，剑身长三尺三寸。是十年前一位北地剑客所赠，老朽不善剑术，一直保留在府上，今日宝剑赠英雄。” 欧藏华笑了笑，表达感谢之后，让曲非烟都接了下来。 项旬顾不上大儿子成亲，硬是一路送到欧藏华等人上船。 直到沙船驶入运河，他才收回目光，有些不舍的原路返回项家大院。 大儿子项城赶紧迎了出来，搀扶住自己老爹。 项旬看着大儿子，温和的询问道：“惠然安排好了？没有受到惊吓吧？” “爹放心，惠然没事。”项城赶紧说道。 惠然是项城指腹为婚的娘子，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终于在十八岁这一年娶到了对方。 项旬拍了拍大儿子的手背，语气平静的说道：“那就好，今后你就要自己撑起一個家了。” 项城心中升起一阵苦涩，却也只能含笑点头：“我知道的，爹。” 第三十章：你听我给你总结 沙船上，项镇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看向欧藏华的眼神满是崇拜。 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该有的风度么？ 真是...太潇洒了！ 欧藏华还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小迷弟，此刻的他正在欣赏凌当家表演《麟骨床》，讲述的是东晋时期的第一个故事： 东晋时出身破落书香门第的女子牛文嫣，杀嫂潜逃，卖身在尚书张治府上为奴，并妄图作妾，向张治调情，遭斥逐。 后来被奸臣许士礼收为义女，献给晋王。 文嫣利欲熏心，乘晋王酒醉之机，钻进麟骨床与王同眠，终于戴上贵妃娘娘的桂冠。 她得寸进尺，伙同许士礼在酒中下毒，企图害死晋王和娘娘。 谁料被晋王发现异常，一场关于最高权力的美梦，顷刻消逝净尽。 欧藏华看得十分认真，他是南方人，对北方的戏曲不怎么熟悉。 所以他不知道，梆子戏在河南地区叫做豫剧，是秦腔与蒲州梆子传入河南后与当地民歌、小调相结合而形成的艺术形式。 不过这个时间段是豫剧的初期发展阶段，没有进化到清朝那种自成一派的高度。 等凌当家表演完，欧藏华便鼓起了掌：“多谢凌当家，让我见识到了不同的艺术。” 凌当家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欧解元说笑了，艺术可当不起，只是一点微末的养家涂口之术。” 在古代，艺术指的是六艺以及术数方技等各种技能，特指经术。《后汉书·伏湛传》记录，永和元年，诏无忌与议郎黄景校定中书五经、诸子百家、艺术。 所以欧藏华说梆子戏是艺术的时候，凌当家自然不敢接受。 欧藏华听后笑了笑，不再特意强调这個，而是转而与凌当家讨论起梆子戏的特点。 一边讨论，欧藏华一边将一些有用的知识点记录下来，为百年之后学习豫剧的小伙伴们多准备一些需要背诵的材料。 只要一想到五百年后，学习豫剧和梆子戏的孩子们愁眉苦脸挑灯夜背的场景，欧藏华就充满了干劲儿！ 整的凌当家都有些懵逼，他不知道为啥堂堂解元郎不去读圣贤书，反而对梆子戏这么感兴趣。 “凌当家，根据你的诉说，我认为可以做出一些总结。” 欧藏华拿着毛笔，认真的说道：“比如角色这里，就可以分为‘生旦净丑’四角，然后再进行细分，比如‘生’可以分为四生，即为老生、大红脸叫红生、二红脸叫武生、以及小生。” “还有‘旦’这个角色，也可以分为‘四旦’。正旦叫青衣，也可以叫大女主。小旦呢，就叫花旦还有闺门旦。另外的就是老旦、彩旦。” “这样呢，总结就叫‘四生四花脸’，净角和丑角可以以后再慢慢完善，凌当家怎么看？” 凌当家长了张嘴，他现在就想跪着看。 为什么解元郎说得每一句话分开他听得懂，合在一起又听不懂了呢？ 为什么他说得梆子戏这么复杂，自己学得好像不是这样啊？ 生角咋就分成四生了？ 还有大女主，那又是啥？ “嗯，看来凌当家也觉得我总结得很好。”欧藏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不妨就以四生四花脸的模式创作一部戏曲好了，凌当家以为呢？” 创作？ 凌当家张了张嘴，他要有这本事还唱个锤子梆子戏，在家里写戏不比唱戏轻松多了？ “嗯，看来凌当家也觉得可行。”欧藏华了然，微笑着问道：“目前市面上最火的梆子戏题材是哪种呢？历史典故还是神话传说？” 这个问题让凌当家回过神来，立即说道：“这个要分情况，庙会的时候以神话传说为主，私人宴请的时候以历史典故为主。” “原来如此...那就以历史人物为原型，创造一个神话传说吧！”欧藏华心中了然，开始思索什么故事能让普罗大众和达官贵人都喜欢。 他无意间看到被曲非烟挂在墙上的云苍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物，号称‘孚佑帝君’的纯阳真人·吕洞宾。 吕洞宾最著名的故事有两个，其一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其二便是吕洞宾三戏白牡丹。 尤其是吕洞宾三戏白牡丹这个故事，其背后隐藏的秘密更加耐人寻味。 在此之前，欧藏华知道的版本是电视剧《东游记》里的情节，吕洞宾为了偷王母娘娘的发簪使用美男计，让牡丹仙子动了凡心。 牡丹仙子为了帮助吕洞宾，偷了王母娘娘的发簪，因此被罚降入凡间三世为妓。 然后吕洞宾为了帮助牡丹仙子重返天庭，又讲道理又当榜一大哥，结果牡丹仙子转世的白牡丹又爱上了他，另可不成仙也要与吕洞宾成亲。 最后白牡丹应劫而死，吕洞宾自责不已，被观音点化之后才放下心结。 这部电视剧的剧情有点离谱，通天教主被穿山甲干掉，穿山甲又被如来佛祖打败。 就很难评。 而更有意思的是，欧藏华在明朝听到的版本有些不同。 在唐宋之交的时代，青楼妓馆中的艺妓很多都有花名代表，其中白牡丹就是最著名的花名。 “吕洞宾三戏白牡丹”本意是道教劝人向善，由于青楼女子被认为是封建社会最为低贱的存在，所以这样的劝诫成为道教传播比较典型的故事。 元朝苗善时的《纯阳帝君神化妙通纪》中就有不少这类情节，比如度侯行首第五十七化、度黄莺妓第六十化、诱杨柳会第七十五化、度张珍奴第八十化、度曹三香第八十七化。 明朝之前，吕洞宾作为度师，不仅恪守清修之法，而且还以清修理论度脱娼妓，劝她们跳出祸害重获新生。 但是到了明朝之后，故事的走向开始变得异常。 就欧藏华曾经听到过的版本就很香艳，甚至还有地主绅士跑来问他的老师吴逊，道教双修真是这般么？ 那他一定是天赋异禀的道门奇才。 气得吴逊大骂这是有辱斯文、道门之耻。 另外还有一个版本，故事同样香艳，男主角却从吕洞宾换成了颜洞宾。 讲述的是宋朝道士颜洞宾假借吕洞宾之名招摇撞骗，在妓院中三戏花魁白牡丹。 颜洞宾的故事后来还加入到杨家将中，他成为杨家将故事的反派，被斩于天门阵中。 这就有意思了，欧藏华能看出来，这个故事之外有两双手在相互拉扯...... 第三十一章：大爱牡丹 如何让自己的作品上高中语文课本？ 欧藏华记得曾经刷短视频的时候，一个教育部门的专家说过，高中教科书选文要具有时代性和典范性，要富于文化内涵，文质兼美，丰富多彩，难易适度，能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开阔学生的眼界。 这就好办了！ 明朝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想必孩子们会爱不释手的。 凌当家去休息后，欧藏华就开始编写欧版《吕洞宾三戏白牡丹》。 首先，整一个前世今生。 吕洞宾前世为施肩吾，他与妻子带领百姓打击海盗，开发澎湖地区，让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功德圆满之际，遭遇恶蛟走水。 施肩吾为了保护百姓和妻子，与恶蛟大战，最后双双陨落。 只有妻子升仙，成为百花之首的牡丹仙子。 第二世，施肩吾怀功德转世为吕岩，被汉钟离点化后，成功证道升仙。 二仙在天庭相见，不该动凡心的两仙一见面便真情流露。 可吕洞宾创立的是讲究清修的金丹法，若是动情，轻则根基不稳境界跌落，重则仙道俱损变回凡人。 于是二仙相约同游老君山，一同解开这纠缠两世的情缘。 经历各种事情后，两仙来到了山顶，决定击三掌为誓，今后只有道友之义，无夫妻之情。 前两掌双方都很痛快，第三掌时，二者同时避开，天地之间顿时雷电交加狂风大作。 二仙还以为是苍天反对他们在一起，掐指一算才知道，是在远处的桐柏山，有一只五千年道行的鲮鲤破土而出为祸人间。 二仙赶去，与鲮鲤大战。 可因为吕洞宾动了凡心，导致他根基不稳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牡丹仙子又不善战伐之术，结果二仙被妖怪压着打。 眼看着鲮鲤四处捣乱无法无天，牡丹仙子不忍心生灵涂炭，以莫大愿力斩断情丝，化作仙剑·龙山千里雪，祝吕洞宾降妖除魔拯救苍生。 在牡丹仙子仙逝的时候，她让吕洞宾放下小爱成就大爱，不必刻意寻她转世，因为世间所有美好的女子，都是她。 第三世，牡丹仙子转世为凡人，可她的运气很好，无论做什么都像有神仙在暗中帮助她一般。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吕洞宾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护佑天下美好的女子，也保护着诸学子仕人。 写完之后，欧藏华就把稿纸放一边，准备明日再找凌东家研究研究，看看有啥地方还需要修改的。 在他进入房间睡下之后，曲非烟按照往常那样帮他收拾桌子，看到新写的《吕洞宾三戏白牡丹》时，忍不住翻阅了起来。 第二天天亮，欧藏华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曲非烟笑嘻嘻的盯着自己傻乐。 “非烟你这是...傻了？”欧藏华忍不住摸了摸曲非烟的额头，他有点怀疑这丫头可能昨晚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公子，你是不是担心我被蛤蟆精和蜈蚣精抓走，特地写了这个啊？”曲非烟拿出欧藏华昨晚写出来的手稿，眼睛亮晶晶的问道：“让吕祖保护世间所有美好的女子，哇~公子，这個想法好厉害啊！” “不是，你别多想。”欧藏华神情认真，打算解释：“我...” “公子先穿衣服！”曲非烟乐呵呵的拿出欧藏华的圆领大袖衫，亲自帮他穿上。 “公子，鞋子我加热过了，现在穿正好暖和。” “嗯...” “公子公子，你头发有点乱，我帮你梳好。” 欧藏华长了张嘴，算了，这姑娘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在曲非烟无微不至的服侍下，欧藏华吃过早餐，找到了有些晕船的凌当家，把自己写的《吕洞宾三戏白牡丹》交给了对方，并一本正经的说道：“凌当家觉得哪里不对，一定要跟我说，我好修改。” 凌当家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欧藏华，他有什么资格让解元改文章？ 传出去了他还能活？ 本着不管对方写成什么吊样都往死里夸的心思，凌当家开始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得了，立马被吸引了进去。 原来神仙是转世是这样的... 吕祖真幸运，前世有挚爱的妻子，转世后又有仙人下凡点化。 牡丹仙子简直的女仙标杆，又漂亮又温柔还有大爱，怎么最后就成了凡人呢？ 不过牡丹仙子以小爱换大爱的心境，真是常人所不及啊！ 放下手稿，凌当家朝着欧藏华深深鞠躬道：“解元郎，您写的这部剧将会成为梆子戏永远的经典，每一个唱梆子戏的艺人，都应该学习这部剧。” “所以凌当家认为不需要修改么？”欧藏华有些疑惑的问道。 凌当家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说道：“我曾听一位老铁匠提起过，佳物天成，匠心赋灵。这部剧就是如此，我实在找不出需要修改的地方。” 欧藏华有些惆怅的说道：“可我没有按照四生四花脸的模式写啊！” ‘您能别提那劳什子的四生四花脸么？！’ 凌当家内心吐槽着，却不敢说出实话，之憋出一句：“您的作品无可挑剔，四生四花脸也没那么重要的。” “原来如此，那这个戏就交给凌当家了，希望下次路过徐州的时候，能听到这个戏。”欧藏华听后，便不再纠结这个，将手稿交到了凌当家手里。 “这？！”凌当家呆了呆，有些踌躇的说道：“可是小人出不起钱买下啊...” 一旁总想着插话的项镇见此，立即开口道：“欧先生若是放心的话，这件事可以交给我们项家！下次欧先生再来做客，我们再将这部戏赚的钱转予先生。” 曲非烟听后，仰着头说道：“何必那么麻烦，到时候我和爷爷走一趟取来便是。” 欧藏华看了看曲非烟，微笑着说道：“既然非烟喜欢，那就交给你。” “公子放心吧！嘻嘻...”曲非烟开心的笑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可有用了。 凌当家和项镇见欧藏华已经做出了决定，也不好再说其他。 两天后，沙船到达济宁府，凌当家和项镇依依不舍的与欧藏华告别后，带着满满的希望踏上返回徐州的路...... 第三十二章：聊城 过了济宁之后，沙船继续往前，过长江之后进入山东，在聊城停了下来。 初听聊城，很多人都跟欧藏华一般，感觉有些陌生。 他带着曲洋和曲非烟漫步在街上时，曲洋突然告诉他，阳谷县就在聊城。 曲非烟一听，有些激动的问道：“原来行者武松的家乡在这里啊！公子，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怕是不行啊！”欧藏华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说道：“阳谷县距离我们这里有点距离，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今后有时间，再带非烟去吧！” “好吧！...”曲非烟神情有些低落，不过立马便恢复过来，笑着问道：“公子可以跟我说说武松的故事吗？” 欧藏华脚步一停，正好看到了一家书店，他走了进去询问道：“掌柜的，可有《忠义水浒传》全集？” 掌柜的笑了笑，“这位公子，《忠义水浒传》没有，只有《江湖豪客传》。” “《江湖豪客传》？公子，这个我也要看！”曲非烟一脸激动的拽了拽欧藏华的衣袖，很是兴奋。 “笨蛋，《江湖豪客传》就是《忠义水浒传》！”欧藏华有些无奈的敲了一下曲非烟的头，开口解释道：“传闻太祖皇帝不喜《忠义水浒传》，所以民间为了发行，就用了《江湖豪客传》这个名。” “公子，这可不是传闻。” 掌柜的一脸严肃的说道：“施公就是因为写了《忠义水浒传》，被太祖皇帝抓了关在诏狱一年多，最后还是刘伯温求情，才放出来的。可惜施公在诏狱受了苦，身子骨不行了，出来没多久就去世了。” 欧藏华听后只是笑笑，并没有跟掌柜的争论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在张士诚起义抗元时，施耐庵参加了他的军事活动。 张士诚据苏以后，施耐庵又在他幕下参与策划，和他的部将卞元亨相交甚密。 后因张士诚贪享逸乐，不纳忠言，施耐庵与鲁渊、刘亮、陈基等大为失望，相继离去。 就老朱的脾气，真不是欧藏华黑他，很难想象他要抓到了施耐庵，会那么轻松放过他。 比如拿当时同样在江苏生活的吴中四杰：高启、杨基、张羽、徐贲的遭遇来看，施耐庵真的被抓了大概率是出不来的。 至于为啥像书店老板这样的普通人都敢当街讨论老朱，这就得感谢老朱的好大儿、靖难之役总指挥、明仁宗的镇北大将军·朱棣同志了。 朱老四毕竟得位不正，不能跟他老爹那样自信，直接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劳资就是开局一个碗打出的万里江山。 所以，老四就整了一些天命在我的概念，忽悠一下老百姓。 搞了一阵之后，朱老四发现了一個问题。 他这么多天命在身，他老爹咋能一个天命都没有呢？ 这逻辑就不通啊！ 于是，朱老四开始给自家老爹上buff。 首先就是异于常人的长相...... 永乐十一年，在给明孝陵修建神功圣德碑的时候，朱老四就开始了骚操作。 一句‘龙髯长郁，项上奇骨隐起之顶’，给老朱上了个凸额头。 下面的人一看，老大都这么玩了，大家得跟上。 率先出手的就是大明才子解缙，他在《天潢玉牒》里面写道：有一名奇士看到朱元璋，说他相非凡，威仪天表，望之如神。 接着景泰二年，一个叫袁忠彻的铁憨憨腾空出世，也不知道这哥们怎么想的，就写了一本书，专门介绍三皇五帝到明朝各个名人的奇特长相。 写到老朱的时候，描述为‘天地相朝，五岳俱附，日月丽天，辅骨插鬓’。 于是，就有了那张震古铄今的鞋拔子脸画像。 老实说，这也是遇到了朱祁钰。 写老朱一个人相貌奇伟就算了，还把历朝历代的名人都搞了一个遍。 换成他欧藏华上去，不把袁忠彻打出屎来都算他拉得干净。 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人家都把老朱整成这副吊样都没卵事，那大家就...对吧？ 因此，大明朝虽然破事一堆，但言论方面却没有后世想得那么把控严格。 文字狱最顶峰是洪武朝，后期各个皇帝所谓文字狱，大多数是文官之间党派斗争的手段，并且用得不多，更不会牵扯到普通百姓身上。 欧藏华在书店里看了看，除了《江湖豪客传》以外，还有关汉卿的《救风尘》、《望江亭》、《拜月亭》，以及罗贯中的《隋唐两朝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三遂平妖传》。 由此可见，明朝百姓的文学生活还是挺丰富的。 曲非烟挑了《救风尘》、《望江亭》、《三遂平妖传》、《江湖豪客传》四本，笑眯眯的看向欧藏华问道：“公子，我可以买这四本么？” “行啊！”欧藏华点了点头，当即掏钱买了下来。 曲非烟将书捧在怀里，傻傻的乐着。 随后，三人找了一家酒馆坐下，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便去了码头集市，购买各种生活所需物品，并让伙计帮忙将物资送上船。 等他们逛了一圈回到船上时，发现知雪和寒云正在甲板上扎马步，向大年在一旁督促着。 “师兄。” 看到欧藏华回来，向大年立刻走过来，带着憨笑说道：“我想教知雪和寒云练武，这样今后若是遇到危险，她们也有自保之力。” “挺好，那你打算教什么呢？”欧藏华点了点头，随即问道。 “我之前跟师傅行侠仗义的时候，得到过两本秘籍，师傅说是我的战利品，让我随意处置。” 说着，向大年就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欧藏华继续说道：“一本叫《掼拳散手》，另一本叫《妙手空空》。” 欧藏华接了过来，随口问道：“你没有练过吗？” 向大年笑了笑，“练过一些，但我精力有限，练了这个就没时间练衡山剑法。所以只是入了门，就没在钻研了。” “不错，既然师傅都这么说，那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欧藏华晃了晃秘籍，笑着问道：“为兄看一看，没问题吧？” “师兄请随意！” 欧藏华回到房间，先翻阅起《掼拳散手》，这是一套掌法与拳法的结合武功，严格来说，这门武学不适合女子修炼。 《妙手空空》一看名字就知道不正经，事实却有些意外，这居然是一门不可多得精妙武学，其中融合拳、掌、点、打、擒拿、身法、步法，招式很是精妙。 猛然间，欧藏华想起了一个有点恶趣味的书生。 他将秘籍拿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妙手’二字的墨迹与‘空空’二字略有不同，像是后期加上去的。 又将封面抬起迎着阳光看了看，那‘空空’二字后面真是一个‘拳’字。 “呵...”欧藏华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你，妙手书生·朱聪......” 第三十三章：衡山与雪 一月的衡山县银装素裹，刘芹已经是四岁的男子汉了，所以他总想着一个人去院子里冒险。 然后被刘箐抓回来，几巴掌下去，刘家大少爷哇哇大哭，鼻涕眼泪哗哗的流。 刘大少爷哭到打嗝，看着走出来的母亲，便告状道：“娘亲...姐姐打我，你、你怎么不管管她呀？” “你姐姐可是解元夫人，整个衡山县都没人能管她哦！”欧阳夫人捧着暖手，笑意盈盈的说道。 刘芹擦掉鼻涕，眼泪汪汪的喊道：“解元夫人就可以打小童么？今后我要做解元大夫人！” “我看你是皮太实了！”刘箐被弟弟气笑了，撸起袖子做出要揍他的样子来。 “爹爹！姐姐又要打我...”刘芹脸色一变，捂着屁屁就往外跑。 看着跑出去的刘大少，刘箐和母亲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欧阳夫人扭头漂漂亮亮的女儿，微笑着问道：“嫁衣做得如何了？” 在古代，大多数女子的嫁衣是自己做的。 《孔雀东南飞》中就有一段描写：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 刘箐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苦恼，她现在非常非常后悔，以前母亲教她女工的时候没有认真学，现在做自己的嫁衣了，还需要请衡阳城的绣工来帮忙。 “就...还有很多啦...” 欧阳夫人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劝导：“别着急，还有时间。” “嗯嗯。”刘箐点了点头，原本有些着急的内心，不知为何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刘正风一手牵着儿子，另一手拖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 刘大少眼睛冒光笑得十分开心，看着刘箐喊道：“姐姐姐姐，是大师兄寄回来的礼物！” 这傻孩子，大概是忘了刚刚被谁揍了屁屁。 刘箐听到是欧藏华寄回来的，立马跑了出来，看到父亲手里的木箱，她停下脚步，俏脸微红的叫了一声。 “哈哈哈...你呀！” 刘正风点了一下女儿，却也不舍得说她，而是将木盒递了过去。 刘箐笑眯眯的回到房间里，打开木盒后，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封信和两套头面首饰，包括挑心、分心、满冠、顶簪、掩髻、花钿（头箍）、围簪、簪子、耳环等一系列的饰品。 她拿出信拆开读了起来： 箐箐， 见字如面，展信如晤。 快雪时晴，佳想安善。 楮墨有限，不尽欲言...请翻页 “噗嗤”一声，刘箐忍不住笑了出来，大师兄果然如以往一般，总能轻易逗笑她。 她听话的翻开下一页： 愿我如星箐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刘箐眼神有些痴了，她将那一页捧在胸口，仿佛能感觉到大师兄站在面前，亲自为自己带上簪子一般。 “咳咳...”一旁的老刘的看不下去了，便咳嗽了一声。 刘箐被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自家爹爹。 老刘叹了口气，问道：“我那徒儿就没提我一句么？” “没...” 刘箐刚刚说出一個字，就看到老父亲眼神一暗，她赶紧补充道：“不是，我还没看完呢！” “那就你继续。”老刘点了点头，靠在椅子上等待着。 刘箐有些紧张的翻页，她是真担心大师兄不提一嘴老父亲。 还好欧藏华一向心思细密，后面除了两页是写给刘箐的以外，剩下的便是对老刘和欧阳夫人的问候。 并向刘箐表示，两套头面首饰之中，一套是个师母选的。 师傅刘正风的礼物则是《白石道人歌曲》残卷，有《扬州慢》、《玲珑四犯》、《点绛唇》、《鹧鸪天》四首。 刘芹和米为义也准备了礼物，刘芹是华容道，米为义则是欧藏华自己对《衡山剑法》的一些感悟。 此刻，老刘看着手里的琴谱，嘴角根本压不住，“还是藏华懂我啊！” 刘箐拿出一叠纸张，递给刘正风说道：“爹，这是大师兄给三师兄的，大师兄说先给您看看，由您决定是否给三师兄。” “哦？”刘正风一听，将《白石道人歌曲》残卷小心的放在一旁，接过了那一叠纸张翻阅起来。 越看老刘越惊讶，一时间神情认真了不少。 刘箐则继续发礼物，给刘芹的华容道，小家伙很感兴趣，就是不打会玩。 又将两套头面首饰拿了出来，与母亲一同分享。 欧阳夫人看着做工精细的顶簪，有些感慨的说道：“不愧是江南的手艺人，做工是比我们这里精细些。” “娘亲，您喜欢哪一套呀？”刘箐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满脸的笑意。 “伱爹送的头面首饰娘亲都用不过来，哪还需要藏华再送呢？”欧阳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都推给了刘箐道：“就当娘亲送你了。” “谢谢娘亲！”刘箐也没跟自家母亲客气，开开心心的将两套头面首饰都收了起来。 她有些憧憬，等大师兄回来的时候，自己就带一套去接他。 就是不知大师兄何时才会回来...... 与此同时，欧藏华所乘坐的沙船也遇到了麻烦。 由于北方天寒，京杭大运河出聊城之后，河面就开始结冰，行驶到临清地界的时候，河面冰层太厚，已经无法驶船。 而运河两边，有不少百姓正在破冰。 这一幕很不人道，但在古代又是很平常的事情。 所谓旧岁已晏新岁逼，山城雪飞北风烈。徭夫河边行且哭，沙寒水冰冻伤骨。 描写的就是这幅场景。 欧藏华目光凝重，突然一掌拍在了扶手上。 曲非烟被吓了一跳，看着自家公子严肃的神情，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有些不敢说话。 “走吧！”欧藏华叹了口气，这盘棋太大，现在的他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带着一股惆怅，欧藏华从沙船下来，将船寄存于码头，过段时间再来取。 这种寄存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不保险的，所以欧藏华在办理好托管之后，亮出了自己解元的身份，并告诉这些人，若是他回来时船不在了，他会很生气的。 码头牙商一脸懵逼，刚刚还以为能狠赚一笔，都还没笑出来，就被对方一巴掌给呼下去了...... 第三十四章：钟馗庙里住小鬼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欧藏华呼出一口热气，尤像儿时模仿大人抽烟的模样。 “公子，先来洗漱吧！” 曲非烟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一边搓着毛巾，一边说道：“爷爷和大年哥刚刚出门，去买马车了。之后我们就坐马车，继续向北走。” “多准备一些御寒的物资，收一些老姜和花椒。”欧藏华转身过来，曲非烟将拧干的毛巾摊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个我可以自己来。”欧藏华神情一囧，从曲非烟手里拿过毛巾，认认真真的搓了一把脸。 “嘿嘿...”曲非烟笑了笑，将竹制牙刷递了过来。 宋朝时期中华大地就已经有了牙刷，不过是用骨头或者竹片制成，他们会在一端钻出两排小孔，然后固定上马尾或猪毛。 牙膏出现的时间更早，大约在南北朝时期，就有一种用皂角、荷叶、青盐等药物制成的牙膏，具有增白、消炎镇痛等作用。 不过这等手艺到了明朝也没精进多少，于是欧藏华便找来衡山县的大夫，炼制清膏时加入银丹草，用小竹筒装好，做成了最原始的薄荷味牙膏。后来闲来无事，又搞出了绿茶味牙膏。 这两款产品很快就成为老刘手里的主打产品之一，在欧藏华启程之前，已经在两广地区打开了销路。 洗完脸刷完牙，曲非烟又帮欧藏华梳理好了长发。 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的解元郎又满血复活啦！ 走出小院子时，就看到知雪和寒云正在对练，空空拳招式精妙步法灵活，所以两个女孩练起来的时候，有种翩翩起舞的感觉。 曲非烟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说道：“正手无力，反手不精，脚步松散，反应迟钝，没一个动作像样的。” “你啊！” 欧藏华轻轻敲了一下曲非烟的头，笑着说道：“人家才练几天，哪有那么高要求。” “哼，就是没有压力，若换在黑木崖...”曲非烟揉了揉脑袋，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已经过去了，朝前看。” 欧藏华摸了摸曲非烟的头，温和的说道：“须知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过好现在，未来才会幸福。” “知道啦！”曲非烟仰头看着欧藏华，爽朗一笑。 等知雪和寒云练完一個套路，欧藏华便叫停了两人，让她们回房收拾一下就出来吃早餐。 没多久，曲洋和向大年就赶着两辆马车回来。 知雪和寒云立即将各种物资搬到马车上，将其中一个塞得满满当当，只能勉强挤进去一个人。 众人在客栈吃过早餐，又往水壶里装满热水。 然后曲洋负责驾驶前一辆马车，欧藏华与曲非烟坐在里面。向大年驾驶后一辆，知雪和寒云依次进入马车内休息。 做好万全准备，一行六人踏上北上之路，前往下一站·德州。 与此同时，一段人烟罕至的官道旁，有一座庙宇。 里面供奉着五官狰狞的钟馗，只有一个年老的巫公住在这里，为钟馗庙打扫卫生，或者煮一壶开水，让路过的行人歇一歇脚。 然而今天，年老的巫公倒在地上，鲜血流淌出来，很快就被冻住。 “把那老头扔出去，找点东西把血迹擦了。另外把庙里弄脏一些，别被看出破绽。” 说话之人生的白净面皮，三牙掩口髭须，瘦长膀阔，清秀模样书生打扮，却不想是个如此心狠手辣之辈。 话音一落，两个大汉走了出来，将那老巫公拖到了后院随手一扔便不管了。 接着找来一些干草泥土，将血迹覆盖住，又撒了灰土一些在庙里，做出许久没打扫过的样式来。 如此一来，进屋之人就看不出这里有何异常。 那书生将老巫公的大锅搬了出来，在外面挖了一大团白雪，把神台供桌劈了当柴火烧起，将锅架在火上。 片刻后，白雪融化成水，书生便掏出一个小瓶子，往里倒了一些不知名的药粉。 白面大汉看到这一幕，笑着说道：“计无施，又搞你的小花样了。” 计无施笑了笑道：“嘿，这你就有所不知，那欧藏华若是普通的衡山派弟子，杀了也就杀了。偏偏他是解元郎，这可就杀不得了。所以，不如让他好好睡一觉。” “杀了他会如何？”黑面大汉从怀里掏出一支白嫩人手啃了一口，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知道，没人杀过。”白面大汉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问道：“听说解元郎是文曲星转世，那神仙味道跟那小娘子会有不同吗？” 黑面大汉一听，神情中透露出几分动意。 “你们两个别作死！”计无施抬头看了看两人，严肃的说道：“引来衙门事小，引得厂卫关注，圣姑也护不住你们。” 漠北双雄对视一眼，显然没把计无施的话放在心上。 什么衙门厂卫的，听起来牛逼得很，有本事倒是先抓住他们。 快到日落之时，远处两辆马车缓缓驶来。 计无施知道，目标人物出现了。他又看了一眼漠北双雄，见已经易容过的二者眼中无凶残之意后，才算松了口气。 没多久，两辆马车在钟馗庙前停下。 向大年推门而入，看到正在烧火煮水的三人后，拱了拱手问道：“打扰三位，这庙宇可有住持？” 此刻，计无施已易容为白须老者，听到向大年的话后，他拱手回应道：“我等打来之时，未见住持。” “想来是荒废了吧！多谢。”向大年道了声谢，返回车队将情况告诉了欧藏华等人。 欧藏华叹了口气，原本以为一天能从能临清走到德州，却不想雪天路滑，让他们速度慢了许多。 若不想在室外度过一夜，就只能暂住庙宇之中，至少有砖瓦遮风挡雪。 “大年，多找些干草柴火回来。” “曲伯，麻烦你将马车牵到避风之处，别让马冻死了。” “知雪、寒云，将御寒的物件都拿出来。” 随着欧藏华一声令下，众人立马行动起来。 欧藏华则带着曲非烟走进钟馗庙中，他打量了一下庙内，看到神像后眼神微微一怔，然后朝着三人拱了拱手道：“三位，打扰了。” “大家都是雪天赶路人，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计无施拱手道：“老朽施无，山东人士，这两个是老朽的弟兄，熊白、熊黑，我等都是行商，货卖完了，回家过个好年。” “不才欧藏华，来自湖广，一介书生耳。” 第三十五章：神前除魔 计无施看着欧藏华，表情淡然处之，内心却少有的充满了斗志。 虽然他在江湖上号称‘无计可施’，实则聪慧过人诡计多端。 所以很多时候，他看江湖草莽会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这也造就了他亦正亦邪的行事作风，以及潇洒自在的人生。 然而这一切，在欧藏华出现之后开始变味了。 前些日子，就有一个不知死活的江湖中人问他，既然你这般聪明，为何不去考个举人？ 虽然那人被他设计杀死，可那个问题却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头，成为了他的心魔。 因此，当收到圣姑要见曲洋一面的消息后，他便自告奋勇参与了进来。 他要向世人证明，解元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他计无施想，照样能把对方骗得团团转。 此刻，曲非烟正在收拾庙宇的一角，然后与知雪、寒云一同从马车上搬来坐垫、棉被、锅碗瓢盆、米油盐酱醋等各种东西。 计无施和漠北双雄看得有些无语，这人出個门怎么跟郊游似的？ 等等，怎么还有砧板？！ 没多久，向大年拖着一根枯木回来。 他用掌力，直接将枯木劈成好几截，用火折子点燃后，又哼哧哼哧的跑了出去。 接着，计无施又看到曲非烟拿出一团纸，层层剥开露出了里面的腊肉。 知雪和寒云一个架锅，一个拿出老姜和花椒，先煮了一锅花椒老姜汤。 “三位要来一碗吗？”欧藏华看着煮沸的汤水，温和的说道：“冬日一口花椒老姜汤，可驱寒保暖。” 虽然计无施全程看着知雪、寒云做的汤，但他还是担心对方会在暗处下药，便微笑着拒绝：“欧公子客气了，我们之前煮了一锅，现在正撑着，喝不下啦！” 欧藏华听后也不强求，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一口热汤下肚，感觉浑身都缓和了起来。 这时曲洋带着一身风雪进来，他看了一眼计无施三人，目光一缩，随后若无其事的扭过头去。 “爷爷，先喝一口汤。”曲非烟赶紧为自家爷爷倒了一碗，递了过去。 曲洋也没客气，稍微吹散一些花椒后，便咕噜咕噜的喝好几口。 “马都安排好了？”欧藏华端着碗，温和的问道。 曲洋点了点头：“是的，后面有个小院子，应该是之前用来圈养牲口的，老朽把马赶了进去，晚上应该不会冻死的。” 片刻之后，向大年扛着两根枯木回来，再次以雄厚的掌力劈成几截。 他擦了擦汗，乐呵呵的问道：“师兄，这些够今晚使用了吗？不够我再去搬点回来。” “差不多够了，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喝口汤。”欧藏华指了指旁边，让向大年坐下来。 这时，计无施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掏出一只烧鸡和几块肉饼，插在篝火旁烤了起来。 扭头一看，曲非烟准备了三口锅，一口焖了一锅米饭，一口煮汤，还有一口在焖腊肉。 白熊动了动鼻子，开口道：“花椒、腌萝卜、腊肠、猪肚？” “行家啊！”曲非烟抬头看向白熊，微笑着说道：“闻一闻就知道我做了什么。” 白熊咽了咽口水，感觉正在滋滋冒油的肉饼好像也没那么好吃了。 当曲非烟揭开锅盖的那一刻，米饭的香味伴随着菜香，在这个不大的庙宇中飘散看来。 “要来点吗？”曲非烟看着漠北双雄，笑眯眯的问道。 不等双雄开口，计无施便再次拒绝道：“多谢小姑娘，我们的食物得赶紧吃完，不然变质了，可就吃不得了。” “好吧！”曲非烟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接着就开始给众人添饭。 计无施看着下了药的汤水和肉饼，神情很是无奈，只能拿着烧鸡啃起来。 他居然把江湖儿女的行事作风套用在了读书人身上，人家能跟他对上线才怪呢！ 明明烧鸡也很好吃，为啥他还是觉得人家的更好吃？ 他没注意到，白熊黑熊此刻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 一顿饭不急不缓的吃完，知雪、寒云开始收摊洗碗。 计无施神情一凝，是时候拿出好酒来勾引一下他们了。 可下一秒，曲非烟就拿出一套茶具，开始为欧藏华煮茶。 计无施：...... “几位要不要来一口酒？” “多谢，我们不善饮酒。”欧藏华端着茶杯，微笑着拒绝道。 这时，曲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年纪大了，吃多了就有点撑。公子，老朽出门运动一下。” “好，快去快回。”欧藏华抬头看着曲洋，缓缓说道。 “嘿嘿...” 曲洋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计无施就捂着肚子说道：“哎哟，这烧鸡怕是变质了，我才吃了几口便腹痛难忍。二位兄弟快别吃了...不行，我得出去一下。” 说着，他便站起来，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白熊嘿嘿一笑，从小箱子里拿出一壶酒，揭开盖子就往嘴里灌。 突然将酒壶甩向欧藏华五人，“来，请你们喝酒！” “多谢，我们不需要。”欧藏华单掌一拍，以掌力震碎了酒壶。 “嗯？！竟敢毁了我们的好酒，今日这事没完！”黑熊猛然站起，如熊一般扑了过来。白熊紧随其后，扑向向大年。 欧藏华一脚踢在篝火上，火红的木炭直袭二人面部。 他们双掌齐出，以内力将木炭震散开来。 再看去，欧藏华与向大年并肩而立，将曲非烟、知雪、寒云护在身后。 “嗖”的一声，欧藏华拔出云苍剑。 漠北双雄丝毫不惧，再次迎了上来。 欧藏华目光一凝，脚底一点长剑如长虹贯日，直取白熊咽喉。 黑熊往前一步，单臂向上一挥，将长剑挡开，白熊趁机错步向前冲拳。 欧藏华长剑收回，垂剑式抵挡冲拳后变招翻身扫颈。 白熊一惊，一个硬桥硬马的后仰避开长剑。 然而欧藏华另一只手握拳，直接一拳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白熊只感觉胸口被磨盘砸中一般，肋骨断了好几根。 “喝啊！” 黑熊一声怒吼，双掌猛然拍出，浑厚有力，再配上黑熊一脸凶相，着实吓人。 欧藏华丝毫不乱，长剑随心所欲，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虚与实出！ 只见长剑上刺向眼睛，就在黑熊避开的瞬间变化，直指咽喉。 关键时刻，白熊猛然站起，为黑熊挡下了这致死一剑。 “哥！！”黑熊瞪大了眼睛，可白熊以无法开口。 暴怒之下，黑熊不顾生死的冲了上来：“给老子去死！！！” 欧藏华神情中闪过一丝忧伤，脚步一转，身形如燕从黑熊身旁转过，长剑神出鬼没般从背后洞穿了黑熊的胸膛：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噬影穹光！ 第三十六章：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黑熊往前走了两步，接着轰然倒下。 白熊看着兄弟的尸体，瞳孔逐渐放大，最后没了生息。 欧藏华背对着两人，随手揽了一个剑花，抬头正好对上了钟馗那铜铃般大的眼睛，犹如神明亲自拷问一般。 他心中一颤，原本杀掉严三星的心理负担在这一刻被全部释放出来。 严三星、黑白双雄都是人渣恶徒，视人命如草芥，纵然一死也不能洗刷他们的罪恶。 可是啊... 他看着神像，心中默默自语： ‘前辈，我若不杀他们，死的便是我了，我是自卫...’ ‘他们作恶多端，我杀生为护生。’ ‘若是前辈认为我做得对，不妨眨眨眼...’ 心里刚刚想完，欧藏华就差点没忍住扇自己一巴掌，一尊泥像菩萨怎么可能眨眼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下一秒，原本卷起来的宝幡不知为何突然松开垂下，正好将钟馗的眼睛遮住。 那一米长的宝幡上赫然刺着四个大字——‘除魔卫道’！ 原来被垂下长帘挡住的对联也完整的露了出来： 仗剑除恶，眼底无邪鬼尤怕 持身修行，人间有道心不欺 “哈...哈哈哈...” 欧藏华看到这一幕，愣了好一阵，才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他将长剑回鞘，朝着钟馗像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多谢前辈！” 再次抬头时，他的眼神之中没有了迷茫与负罪感，唯有坚毅尚存。 转过身来，欧藏华开口道：“大年，把尸体抬出去掩埋了吧！” “是。” 向大年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师兄为何发笑，他能感觉出来，这一刻的师兄很开心。 只要师兄开心就够了，为何开心并不重要。 他将长剑交给知雪，一手抓住一只熊的衣领，将他们直接拖了出去。 结果在拖拽的过程中，一只人手从黑熊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欧藏华看到后，立刻想起了原著中吃人的漠北双雄。 他脸色一冷，差点就想让他们暴尸荒野了。 向大年也是一脸晦气，他在庙宇内找到了一把锄头，找了一块相对柔软的地皮开始挖坑。 知雪和寒云也想帮忙，她们在庙宇周围找了找，意外的发现了已经冻僵的老巫公。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跑回来告诉了欧藏华。 欧藏华与曲非烟一同过去检查，看着已经断气的老人家，都不禁叹了口气。 就在欧藏华感慨生命无常的时候，曲非烟突然说道：“公子，我爷爷已经出门三刻时了！他会不会？...” “别慌，曲伯的实力你是知道的，他想走的话，江湖上拦下他的人不多。”欧藏华安抚着曲非烟，接着把僵硬的老巫公抱起，转移到了庙宇前方的一片空地上。 “师兄，我来。”向大年一看，赶紧跑了过来。 “好，我们一起送这位老人家最后一程。”欧藏华笑了笑，回到庙宇中，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一床席子和一些旧衣服。 其中还有一個本子，欧藏华打开一看，上面记录的都是历年来给钟馗庙捐过物资的人的名字。 老巫公识字有限，很多人名是用简笔画代替的。 比如村民·张根，他不会写‘根’字，就画了类似树根的小图。 回想着干干净净的神像，欧藏华心中依然了解，这是一位心善虔诚的信徒。 放下本子，欧藏华拿着席子和旧衣服走出房间。 随后，他用席子和旧衣服将老巫公包好，这是向大年的坑也挖好。 将老巫公放进去之后，两人一同为他填土掩埋。 欧藏华以剑待笔，在一块木板上刻下‘巫公·章永之墓’六字。 做完这些后，天已经黑了。 向大年还得给漠北双熊挖坑，欧藏华准备进庙休息，谁知曲非烟却冲了出来。 “非烟，你做什么？”欧藏华赶紧拦住曲非烟，免得这小姑娘瞎跑。 “公子，已经半个时辰了，我爷爷还没回来，我要去找他。”曲非烟眼神中有些慌乱，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希望爷爷有事。 “这冰天雪地你如何找？”欧藏华叹了口气，提议道：“你在此等候，我去瞧瞧。” “我跟公子一起！” “你心思细腻有急智，留在这里我放心些。”欧藏华阻止了曲非烟，接着回到庙宇中，又跟寒云交代了两句，便拿起云苍剑出了门。 在满级轻功《轻身御风·飞马踏燕》的帮助下，欧藏华速度飞快，踏雪而行也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迹。 很快就在庙宇的东北方向发现了一串脚印，他停下来看了看，这是两个人动手之后留下的。 只是欧藏华认识的武功不多，看不出两人的步法路数。 接着他便看到一串浅浅的足迹通向远方，当即顺着足迹追了过去。 片刻后，他来到了一片枫树林，林中有一栋小房子，曲洋和那个离开的施无都在。 欧藏华脚底一踏，轻松来到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树后面，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随后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江湖上的名门正派都伪善狡诈，一个刘正风就闹得你身败名裂性命堪忧...东方叔叔发下黑木令，命各地教众追杀伱，以正教规。” 曲洋微微弓着身子，缓缓道：“请圣姑赎罪，老朽有要务在身，无法舍命。” 计无施立刻站出来，怒斥道：“曲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圣姑顶嘴！” 圣姑？ 那房子里的女人就是任盈盈喽？ 欧藏华有些好奇，不知这位在原著中‘秀丽明艳、娇怯带羞、我见犹怜’的少女长成什么模样。 这时，任盈盈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你的要务？” “这是刘贤弟为老朽求来的生路，无论如何，老朽都不想辜负刘贤弟的一片赤诚之心。”曲洋微微鞠躬，语气听上去是在示弱，可话却是有点顶撞。 “哼，你真以为那解元郎真能护住你？”任盈盈冷声问道。 曲洋沉默下来，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那可是东方不败，纵横江湖多年未尝一败的天下第一高手！ 看着沉默不语的曲洋，欧藏华只得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我想...应该能吧！” “谁？！” 计无施抽出折扇迅速转身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动作可谓一气呵成。 任盈盈坐在房子里，看着走出来的欧藏华，沉默了下来。 “公子，您怎么来了？”曲洋没想到欧藏华会在这里，有些担忧的问道：“那...” “曲伯放心，漠北双雄不自量力刺杀进京举子，已被就地正法。” 欧藏华走到曲洋身前，看着房子里那道倩影，微笑着说道：“这位姑娘，凡事都应该讲先来后到，曲伯目前的要务是护送我进京，你与曲伯之间的事情，不妨等我安全入京之后，再找个时间商量嘛！” 第三十七章：德州 这个世界上最让任盈盈反感的是什么？ 伪善狡诈之徒！ 这个世界上最让任盈盈讨厌的是什么？ 刻薄寡思之辈！ 而欧藏华很不幸，在任盈盈心里，他两点都符合。 既有名门正派的伪善狡诈，又有读书人的刻薄寡思。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欧藏华就荣升任盈盈第二讨厌的人。 她没有理会欧藏华，而是看向曲洋问道：“曲洋，你欠我的东西，何时还？” “请圣姑明鉴，老朽与刘贤弟心意相通，合编了一支乐曲，中间尚有一些瑕疵，需要再一起推敲修订，合作完成。”曲洋微微拱手，真情实意的说道。 任盈盈听后微微皱眉，却也不好说得太明显，便说道：“好，那我便等你入京，再来找你。” “多谢圣姑。” 曲洋再次拱手，然后看向欧藏华笑着说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好。”欧藏华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任盈盈。 入京之后，可就不是你说的算了。 待两人走远，计无施才开口提醒道：“圣姑，这般处理怕是不妥，万一那欧藏华考中进士...” “你且过来。”任盈盈淡漠开口道。 计无施一愣，还以为圣姑有什么绝密任务要交代，毫无防备就靠近了。 谁知下一秒，一柄短刀飞出，直接戳进了计无施的胸膛。 “圣...”计无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为何圣姑会对自己出手。 任盈盈缓缓说道：“你听到的东西...太多了。” 可她心里依然有些忐忑，计无施好杀，欧藏华却不好对付，他最后那个眼神，莫非猜到了什么？ ‘不可能！’ 任盈盈马上推翻了这個念头，那欧藏华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通过这一两句对话，猜到自己多年来的谋划？ 就在任盈盈揣测之时，欧藏华与曲洋漫步在雪地之中。 曲洋看着走在前方的欧藏华，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刚刚多谢公子搭救。” “我不去伱也会没事的，”欧藏华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那姑娘没想杀你。” “可是东方教主...” “东方不败啊...”欧藏华叹了口气，笑着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对付他，毕竟连老刘都说他是天下无敌。” “哈哈...”听到欧藏华这般称呼刘正风，曲洋忍不住笑了出来，压在心头的郁气，仿佛也消散了些。 “以我读书多年的总结来看，天下第一的对手应该是天下第二和第三才对。”欧藏华看向曲洋问道：“曲伯以为，天下第二和天下第三是谁？” 曲洋还真没思索过这个问题，他认真想了想，说道：“前代任教主若是在世，第二理应是他。这第三嘛...应该是少林寺住持·方证大师。” “所以啊！发现问题了么？”欧藏华回头看着曲洋，微笑着问道。 曲洋愣了愣，哪有问题？ 但欧藏华却没有继续说下的意思，因为有些坑，是某些人自己要去踩的，拦都拦不住。 至于方证和任我行孰强孰弱... 在欧藏华看来，方证或许更强一些。 两人回到庙宇时，肩头已经落满白雪。 曲非烟看到爷爷平安回来，顿时红了眼睛。 她嘟着嘴，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曲洋，“你若再这般不辞而走，我就真的生气了。” “哎哟，好好好...不会了不会了。”曲洋装作被踢疼，慈祥的笑着点了点头。 “哼！” 曲非烟听后，转身就来到欧藏华身边，一边帮他脱衣服一边说道：“公子，我帮你换一件衣裳，这件雪都融化了。” 欧藏华看了看曲洋，不禁笑着点了点头，小小的庙宇中，变得欢声笑语起来。 第二天早上，雪已经停了。 曲洋跑去看了看马儿，见它们精神还算好，才松了口气。 重新套上马引子，将马车赶到庙宇门口。 知雪和寒云已经把各种物资收拾好了，开始一件一件往车里装。 欧藏华站在一旁，倒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曲非烟不让他做。 向大年这时走了过来，有些踌躇的问道：“师兄，你可以指导我的剑法吗？” 正在发呆的欧藏华一愣，颇为意外的问道：“你怎么想起让我指导了？” “因为师兄比我厉害太多了，我不想被师兄抛下。”向大年看着欧藏华，认真的说道：“我想成为师兄的助力，而不是每次都被师兄保护着。” “你有这份心意就很好！为兄很欣慰。” 欧藏华拍了拍向大年的肩膀，笑着说道：“这样，今后每天早上，为兄抽出半个时辰与你对练。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在晚餐的时候问我。” “多谢师兄，大年一定会努力的。”向大年顿时一喜，开心的说道。 东西都收拾好之后，众人再次起航。 德州，因为水陆通衢，商贾云集，四乡货物集散于此，所以出现了“南来北往客如云，饭馆客栈多如林“的局面。 当欧藏华等人进入德州时，由于受天气影响，许多饭馆客栈都歇业了。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酒馆，刚一坐下，欧藏华便乐呵呵的说道：“到了德州，怎么能不尝一尝这里最出名的美食呢？小二，来四份扒鸡！” 店小二却一脸讪笑的说道：“这位客官，咱们这没有扒鸡，只有烧鸡。” “没有？” 欧藏华一愣，扭头看向他们家挂起来的菜单，还真没有德州扒鸡这道菜。 他暗自叹了口气，看到后世的德州扒鸡还没出来：“好吧！那就上两份烧鸡、葱椒羊肉、爆獐腿、鸡鸭血汤、炒白菜、糟溜鱼片、岁寒三友，另外再来一瓶米酒。” “好叻，客官请稍等！”店小二应了一声，憨笑着去下单。 这时，欧藏华听到隔壁桌传来几个人的议论声，其中一人配有长剑，很是气愤的说道：“两位兄弟还不知，济南府龙凤刀掌门·赵登魁赵老英雄日前娶儿媳妇大摆筵席，结果被那魔教众人偷袭，全家遇难。泰山派的纪道长，是赵老英雄娶儿媳妇宾客之一，也被炸断一条手臂。” “魔教中人，丧尽天良！” “是啊！大喜的日子干这事，人神共愤！” 第三十九章：谭刘贾赵 在德州休整一天，补充了物资之后，欧藏华一行人起了个早，在霞光初染翠山袍的时候，踏上了前往京师的道路。 欧藏华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一本在德州购买的《礼记集说》翻阅着。 这是元代理学家陈澔所撰，汇集三十余家前人注说并附以己见，可以看作是明清学子的官方教材之一。 摇摇晃晃，马蹄踏踏。 高大的马儿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 若不是赶时间，这会是一场让许多人都满意的出行。 中午时分，走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段，曲非烟当即带着知雪和寒云准备午餐。 欧藏华也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在空旷的原野上伸了个懒腰。 曲洋走了过来，温和的说道：“公子，我们现在应该是到了河间府景州，再往前就该到沧州了。” “沧州？！” 欧藏华眼睛一亮，后世的沧州可是出了名的武术之乡，传说中的八大门派劈挂、燕青、六合、八极、八卦、功力、查滑、太祖，每一家都有一段传奇，是后世许多功夫片的取材地和训练地。 带着好奇，欧藏华询问道：“那沧州可有名传江湖的好手？” “有的，”曲洋点了点头，介绍道：“沧州地区有天津右卫驻扎，当地有征兵的传统，所以习武之人很多，其中尤以四大家最为出名。” “赵家，据传乃前朝后人，一手太祖长拳与蟠龙棍法在江湖上绝非泛泛，家主为赵昌宏，人称‘拳镇河间’。” “贾家，擅长心意六合拳与六合大枪，他们从军较多，江湖上关于他们的传闻较少。” “刘家，以三十二势劈挂掌打出了偌大名头，家主刘五原，江湖人称‘长臂刘侯’。” “谭家，乃少林俗家弟子出身，习得少林十二路谭腿，四十年前天纵奇才谭迎风腾空出世，将十二路谭腿演化至三十六路，变化多端防不胜防，人称‘北腿王’。当代家主为谭无暇，以得谭迎风真传，号称‘玉立方圆’。” “你是说...玉立方圆？”欧藏华有些迟疑的问道。 曲洋点了点头，反问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欧藏华笑了笑，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万一人家真的是形容腿法厉害呢？ 这时，曲非烟已经做好午餐了。 因为是在郊外，所以她也没讲究，焖一锅米饭，把肉饼盖在米饭上，再煮一锅萝卜汤就完事。 大家围坐在篝火前，一边吃着饭，一边讨论着什么时候可以走到沧州。 就在这时，远处跑来七八個手握刀剑之人，他们看到了正在休息的欧藏华一行人，赶紧喊道：“快逃快逃，魔教来了！” 下一秒，一把短刀飞了出去，直接将其中一人刺了个透心凉。 紧接着，两个身穿黄杉的老者飞出。 明明只有两人，却一前一后将剩下的七人个包围了。 欧藏华点睛一看，那两个黄杉老者脸色红润、太阳穴凸起，明显是内功浑厚的高手。 曲非烟看两人这幅打扮，顿时脸色一白，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曲洋赶紧将孙女护在身后，神情凝重的看着两人。 “哼，竟敢污蔑神教办事，死有余辜！”其中一个矮胖老者目光冷冽的看着七人，淡漠的说道。 “岂有此理，你们魔教造的孽，凭什么不让人说？！”一名青衣剑客站了出来，毫不示弱的吼道。 “找死！” 矮胖老者抬手一召，原本插在别人胸口的短刀飞了回去，落在他手中，接着短刀一横，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弟兄们，走不掉了，十八年后再见！”青衣剑客大吼着，正要冲上去时，一直没开口的高壮老者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掌拍在他背上。 青衣剑客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矮胖老者短刀一送，直接洞穿了他的腹部。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居然发生了分歧，有人选择掉头逃跑，有人跪地求饶，也有人迎难而上。 欧藏华发现那矮胖老者开口说话的时候，曲非烟都会害怕的颤抖一下，他拍了拍小姑娘的头，温和的说道：“非烟且看，公子如何保护你。” 说完，欧藏华一脚将身旁的云苍剑踢飞过去，正好挡住了矮胖老者的短刀，救下一名敢于反抗的少年侠客。 “嗯？！”矮胖老者神情一凝，扭头就看到一道身影从他身边略过：‘好俊的轻功！’ 原来是欧藏华踢飞佩剑的一瞬间，施展轻功轻身御风·飞马踏燕跟上，在矮胖老者回头的时候正好追上。 单手一拔，“噌”的一声剑鸣，长剑出鞘，寒光如流、势走迅捷，直指矮胖老者心脏。 矮胖老者眼睛一亮，短刀迅速上提，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欧藏华迅速变招，插步反撩顺势转腕扫剑。 “哈哈哈...来得好！”矮胖老者兴奋大叫，一招达摩刀法·虚式分金不禁挡下了欧藏华的剑招，更是顺势完成了反击。 欧藏华剑尖一转，以拦剑式抵挡。 眨眼间，两人以过招数次，矮胖老者分别使用达摩刀法、八卦刀、柴刀十八路、羽衣刀进攻防御。 而欧藏华只用衡山剑法与之对战，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曲非烟在后面看着，突然发现曾经吓得她不敢睡觉的神教黄衣长老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因为公子不止一次说过，他的习武天赋差到刘爷爷都放弃了的。 可现在，公子却能与黄衣长老对战占据上风！ 就在这时，高壮老者想要出手偷袭，一声呵斥传来：“竟敢在河间府撒野，还不讲武德搞偷袭，当我沧州无人不成？！” 下一刻，一名身材修长、面若寒霜的女子踏空而来，一招临空三连踢，将高壮老者逼退。 这女子身穿黑色劲服，明眸皓齿、肤色白腻，放武林之中也是难得的美人。 “三十六路弹腿·凤尾连环踢...你便是谭无暇？！”高壮老者后退两步，神情凝重了几分。 与此同时，欧藏华与矮胖老者的战斗并未结束，对方依然利用身矮优势，施展躺地刀法，专攻欧藏华下盘。 一阵无语的欧藏华突然手一松，长剑仿佛被打飞。 矮胖老者顿时一喜，正要加速攻击时，突然发现欧藏华的长剑不见了！ “嗯？！” 下一刻，欧藏华单腿一提，用腘窝钳住剑柄后，身形一转，如仙人预飞一般，正好切开了矮胖老者的咽喉： 正是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驭风轻舞！ 第四十章：谭家 高壮老者看到同伴已败，知道自己绝对赢不了两人联手，二话不说就想逃跑。 可他刚刚洒出一把石灰粉迷住谭无暇视线，准备使用轻功逃走时，曲洋突然出手，一丛黑针如雨般撒出，刺满了高壮老者胸膛。 “黑血神针...曲洋...！”高壮老者一脸吃惊的看着突然出手的曲洋，接着倒地而亡。 欧藏华捡起剑鞘，长剑回鞘后，朝着谭无暇拱了拱手，温和的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谭无暇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曲洋说道：“有这位老者在，即便没有在下，公子也不会有危险，倒是在下多管闲事了。” 这时，得救的六人上来感谢，“多谢公子、多谢谭家主仗义出手，若非二位，我等怕是凶多吉少。” “不必，你们来了河间府，只要不作奸犯科，就不该被追杀。”谭无暇摆了摆手，平静的说道：“而且我没出什么力，倒是这位公子，古道热肠，你们应该好好感谢一番。” “多谢公子！” 一名少年剑客感激问道：“刚刚见公子使得是衡山剑法，却不知道公子是衡山哪位？” 欧藏华笑了笑，随口道：“我名欧藏华，救你们不过顺手为之，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只希望各位今后能坚守本心，匡扶正义才是。” “我等谨记欧公子教诲！”六人拱手，神情很是感动。 这就是名门正派的作风啊！ 救了他们不图回报，甚至不在意名声，只希望他们行走江湖时能坚持正义。 难怪人家是衡山派高徒，而他们只能拜点苍、王屋、九龙这些小一点的门派。 欧藏华这时走回车队，看着恢复元气的曲非烟，随和的问道：“可出气了？” “出气了！” 曲非烟点了点头，给了欧藏华一个大大的笑容，“今后只要有公子在，非烟就不会害怕了。” “呵...”欧藏华微微一笑，摸了摸曲非烟的头。 曲洋站在一旁，老脸欣慰的看着这一幕。 他无比感谢刘贤弟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不仅仅是救了他们爷孙的性命，今天公子更是帮助孙女摆脱了梦魇。 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只得无言的朝着欧藏华拱手鞠躬。 这时，谭无暇与六位少侠道别后走了过来，看着欧藏华这波人准备了这么多物资，有些疑惑的问道：“欧公子，你们这是...搬家么？” 欧藏华平静的解释道：“没有，只是我要进京，怕东西不够，就多准备了一些。” “进京？那你们下一站应该是沧州吧？” 谭无暇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一条近道，能节省半天的时间。各位若是信得过，不妨我们一起走。” “如此甚好！”欧藏华一听，开心的应了下来。 很快，谭无暇的队伍也到了。 这时欧藏华才知道，沧州四大家干得跟林家一样，都是镖局的活。 不同的是，沧州人知道合作共赢，每家出一份力，赚的钱按劳分配。 这一次出镖去山东由谭无暇带队，是因为谭家原本就是山东豪族，虽然分家百年，但在当地依然有一定人脉。 下一次若是出镖南直隶，就该由刘家人带队，因为刘家是从彭城走出来的。 出镖的时候，留守沧州的人也不是无所事事，他们会配合河间官府，维持本地的和平安宁。 一方便是能够通过悬赏令赚钱，另一方便也能跟官府打好关系，很多事情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谭刘贾赵也担得起一声‘沧州豪强’。 在谭无暇的带领下，欧藏华众人不必分出精力警戒，自然走的轻松。 原本需要一天多时间才能走完的路，在抄了近道之后，傍晚就到达了目的地。 谭无暇骑着马过来，对着马车上的欧藏华提议道：“欧公子，天色已晚，不如到我们谭家大院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吧！” “会不会打扰你们休息？”欧藏华从马车里出来，平和的问道。 “不会的，谭家大院房间够多，伱们队伍再多一倍也住的下。”谭无暇笑了笑，很是爽朗。 欧藏华见此，便也不再犹豫，让曲洋跟上对方，今晚就借宿一宿。 谭无暇让一个堂弟先回大院准备一下，自己则陪在欧藏华身边，向他讲述着北方武林的情况。 五岳剑派之中，嵩山、泰山、恒山、华山都在北方，但北方魁首依然是少林寺。 除了这五派以外，还有崆峒派、昆仑派。 不过昆仑派太远，影响力有限。 剩下的一字慧剑门、五凤刀门、海沙派、渤海派、海沙帮、黄河帮等等，不过尔尔，不提也罢。 “所以除此七派以外，便是我们沧州四家了。”谭无暇微微仰头，神情中带着几分骄傲。 欧藏华有些感慨的说道：“如此龙争虎斗，沧州四家威望不减，着实令人钦佩。” 这個时代的湖广、江西地区，只有武当稳压衡山。 而武当的重心还在荆楚，湘楚可以说是衡山一家独大。 没多久，一行人便到了谭家大院。 欧藏华下车后，谭无暇带着他们去了安排的住所，他发现谭家大院很有设计感，是有两个三合院组成的一座大四合院，以横墙相隔前后院，如同棋盘中的‘楚河汉界’。 到了住所后，谭无暇说道：“各位先放好行李，一会儿我让人送晚餐过来。” “有劳了，多谢谭姑娘。” “哈哈...欧公子今天对我说过多少次感谢的话了？”谭无暇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接着便转身离去。 她刚刚出镖回来，要跟家中长辈汇报情况。 曲洋走了过来，有些感慨的说道：“这谭姑娘面相清冷，却性情直爽，真是令人意外。” 欧藏华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曲洋，真诚的问道：“曲伯，近日我一直在学习黄钟公的七弦无形剑，始终不得法，请曲伯指点一二。” “公子客气了，老朽愧不敢当。在老朽看来，七弦无形剑是音波功的一种，老朽曾经研究过一阵音波功，所以搜集过一些情报，可以与公子分享。” 曲洋一听，立马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没有半点藏私：“江湖上真正的音波功高手，只有三人，一个是黄钟公，一个是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他的金刚禅狮子吼在十年前就已经名传江湖。还有一个...正是公子的师伯，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噢？！”欧藏华一惊，仔细一想还真是。 只不过他之前灯下黑，只关注了莫大的剑法，却忽略了他‘琴中藏剑，剑发琴音’的本事。 等一下！ 琴中藏剑，剑发琴音...... 欧藏华抬手阻止了曲洋继续说下去，他转身走进房间，拿出了古筝。 片刻后，院子里传出了《十面埋伏》...... 第四十一章：剑发琴音 《十面埋伏》，又名《淮阴平楚》，是以楚汉相争的历史为题材而创作的琵琶独奏曲，乐谱最早见于《华秋苹琵琶谱》，而华秋萍是清嘉庆年间的琵琶艺人。 有学者认为，《十面埋伏》的作者应该是明末有“汤琵琶”之称的汤应曾。 理由是明末清初的作家王猷定在他所著《汤琵琶传》中，描述了汤应曾弹奏《楚汉》时的情景。 文中写道：“《楚汉》一曲，当其两军决斗时，声动天地，瓦屋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 欧藏华并不知道这些，他此刻想的是‘琴中藏剑，剑发琴音’。 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以内力驭音乐、以音乐使剑法的构想之中，古筝之声如千军万马十面围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无路可逃。 前来送饭的谭无暇和多名谭家子弟都被音乐吸引，一时间竟然心生惧意，不敢靠近欧藏华所在的院子。 金戈铁马、战号齐鸣、刀光剑影、浴血鏖战！ 谭无暇第一次在一首曲子里，听出了一种急促的紧张，仿佛有无数士兵从四面八方冲上来，以及无法言说的悲壮之意。 曲洋站在院子里，神情中有惊喜、有忐忑，甚至产生了一丝嫉妒。 为什么公子可以如此轻易就弹出这般...动人心魄的曲子？ 苍天... 何其不公！ 不，不该如此想的。 曲洋猛然惊醒，与欧藏华这样的天才在同一个时代，是所有音乐家的悲哀，却也是天下人的福祉。 ‘公子会成为继俞伯牙、嵇康、薛易简之后的第四位琴圣，也将是大明朝唯一的琴圣！’ 这时，曲洋突然察觉到一道音波打在了自己身上，很轻很单薄。 他心中一喜，公子这是成功入门了，接下来只要勤学苦练，江湖上必然多出一位音波功高手。 欧藏华双手离开了古筝，激荡的音乐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面板，七弦无形剑（入门） 勤学苦练？ 不存在的。 深蓝，加点！ 之前剩下的八点全部投入其中，欧藏华只感觉大脑里一阵轰鸣，随后就看到黄钟公端坐在一块怪石之上，一张古琴放在双膝上。 随着他十指弹动，一道道剑气飞出。 而音乐变化的同时，剑气也跟着发生了不同的变化。 片刻之后，欧藏华睁开眼睛，双手按在琴弦之上，准备施展一波时，外面突然传来曲非烟的声音：“公子，谭姑娘送晚餐来了。” 欧藏华一愣，接着笑了笑，站起身来打开了门。 曲洋一看到他，便拱手鞠躬道：“恭喜公子，武学与音律都有所突破。” “侥幸而已。” 欧藏华笑了笑，抬头看到谭无暇和两个堂姊妹提着饭盒进来，便迎了上去。 谭无暇眼睛亮亮的看着欧藏华，“欧公子，敢问刚刚弹得曲子叫什么名字？” “《十面埋伏》，是以楚汉相争的历史为题材而创作的琵琶独奏曲，在下一时兴起，用古筝演奏。”欧藏华没有多想，乐呵呵的说道。 谭无暇没啥反应，一旁的曲洋先忍不住了：“竟然是琵琶曲？！” “对啊！”欧藏华点了点头，反问道：“曲伯不知道吗？” “刘贤弟从未于老朽说过。”曲洋摇了摇头，有些感慨的说道：“不过公子既然说是琵琶曲，想来用琵琶弹奏，必定更为惊艳吧！” 这個老刘有啥关系？ 欧藏华还没意识到问题在哪，他让知雪、寒云过来帮忙，配合着谭家姐妹将各种食材摆上了桌，其中竟然还有一盘卤牛肉和马肉火烧。 “马肉火烧？”欧藏华看着那道食物，露出疑惑的神情，他记得应该是驴肉火烧才是。 谭无暇笑着解释了起来，原来在靖难之役时，建文帝派大将李景隆与永乐皇帝鏖战在白沟河一带，李景隆兵败退到徐水漕河镇。 由于军中粮食匮乏，李景隆无奈命军士杀军马充饥。 自此以后，吃马肉就在徐水流传开来，不久后也传到了沧州地区。 欧藏华听后，长了几口，味道还算不错。 “欧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谭无暇看大家吃得开心，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 “谭姑娘请说。”欧藏华放下筷子，神情认真了几分。 谭无暇拱手道：“在下久闻衡山派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剑法变化古怪、变化多端，是贵派三大绝技之一，在下一直想见识一番，还请欧公子成全。” “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 “谭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欧藏华笑了出来：“我也听闻三十六路弹腿是天下无双的腿法，正好可以一睹风采。” 谭无暇脸上扬起了笑容，单手一引：“请！” 其他人一看，立即站开了些，将场地让给了两人。 欧藏华拿起云苍剑，与谭无暇相对而立。 谭无暇猛然挑起，竟然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使出了跃步正蹬踹。 欧藏华立即后退避开，谁知谭无暇居然在空中变招，身子转动，跃步正蹬踹变为腾空后踢。 “铛！”的一声，欧藏华长剑一横，挡下了谭无暇的第一波攻击。 谭无暇落地的瞬间无缝衔接扫堂腿，在欧藏华挑起避开时，她同样跳起，一招凤凰二点头使出。 欧藏华剑身护身，上下转动再次挡住攻击。 “好精湛的腿法！” 曲洋看得连连赞叹，光是谭无暇临阵变招数次，并且上段踢完无缝衔接下段，就能让多数高手反应不过来被踢中。 然而谭无暇的攻击还没完，上段衡蹴被欧藏华避开后，她腿不落地变现中段衡蹴，被欧藏华用剑鞘打开时，她顺势完成转身，一招跳步换腿后踢出其不意，踢中了欧藏华的剑柄。 云苍剑竟被踢飞了！ 谭无暇神情一喜，这一波自己赢了。 可下一秒，云苍剑直直落下，欧藏华伸手一握，赶在剑砸中谭无暇之前抓住了剑鞘：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万岳峰回！ 接着，欧藏华手腕一转，云苍剑收于身后：“谭姑娘的三十六路弹腿果然变化多端防不胜防，承让。” “啊嗯...” 谭无暇张了张嘴，想要问最后那一下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 可注意到两个堂妹崇拜的眼神后，她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承让了，欧公子。” 第四十二章：我来找你 早上，欧藏华推开门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下意识的吟道：“天街飞辔踏琼英，四顾全疑在玉京。” 曲非烟小跑着过来，神情有些郁闷的说道：“公子，我刚刚测试了一下，雪已经盖过脚踝了。这样的话，我们的马车没法走太快呢！” 欧藏华从屋檐下走出来，踩在雪上发出“咯吱”的响声。 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他很少看见这么厚的雪。 “非烟，叫上大年知雪寒云，我们来堆雪人！” “啊？” 曲非烟一愣，可看着兴趣满满的欧藏华，她不想打扰自家公子的兴致，便笑着点了点头：“好叻，我先给公子拿手套和围巾。” 说着，曲非烟跑进屋里，拿出羊皮缝制的手套和貂皮围巾，给欧藏华带好之后，她才去把知雪寒云大年叫出来。 在欧藏华的指挥下，五个人行动迅速，先滚出一个大雪球，再进行细细雕刻。 等谭无暇带着早餐过来时，还没进院子便听到了一阵欢笑声。 她加快脚步进来，首先看到曲洋站在屋檐下警戒。再一转头，才发现欧藏华五人已经堆了一排雪人。 从最简单的雪王、到略有工艺的弥勒佛、再到做工精湛的嫦娥奔月，谭无暇能明显看出这群人堆雪人手艺的进步。 “谭姑娘，要一起么？”欧藏华看到谭无暇进来，乐呵呵的问道。 “不必了...”谭无暇笑着拒绝，堆雪人什么的，她六岁以后就不怎么玩了。 “那真可惜啊！” 欧藏华听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想见识一下北方的雪人跟南方的雪人有何不同呢！或许没有南方的精细吧...” 谭无暇神情一顿，对身边的堂妹道：“去拿我的工具来！” “姐姐...？”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技痒。” 堂妹看了一眼对面的帅哥，有些无语的转身离开。 少许，她拿来了铲子、桶子、木条、小刀，谭无暇微微一笑，在欧藏华、向大年、知雪寒云四個南方人惊讶的目光下开始工作。 看了对方一阵娴熟的操作，雪人轮廓就出来了，知雪语气凝重的说道：“公子，她好强啊！” 欧藏华无语的看了一眼这个小丫头，他都不知道原来知雪还有点胜负欲在身。 虽然知雪和寒云跟了他们之后一直在赶路，但吃得好睡得好，原本单薄瘦弱的身躯变得结实了些，脸色也红润了不少，逐渐有点南方姑娘的温婉之美。 没用多久，一只憨厚可掬的雪熊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谭无暇拍了拍手，神情淡然的说道：“我们先吃早餐，之后继续，今日让诸位见识一下，什么叫百兽出行。” “谭姑娘的手艺没的说！”欧藏华果断比了个大拇指，可惜没有相机，他很想跟雪熊合个影。 这一次谭无暇带来的是沧州传统早点·牛肉炖饼，将牛肉炖到入味鲜香，再搭配上手工制作的面饼，牛肉肉质鲜嫩、面饼香脆可口，再搭配一碗细腻口感、浓厚豆香的咸口豆腐脑... 等一下， 咸口？ 欧藏华和向大年对视一眼，默默将豆腐脑放到了一边。 谭无暇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她喝了一口豆腐脑，语气中带着几分期许：“欧公子，今日雪厚，怕是不好出行，不如在谭家大院多玩几天，再看情况是否出行，如何？” 欧藏华看了看窗外，有些惆怅的说道：“怕是不行，我们时间很急...不如这样吧！” “谭姑娘的为人我很放心，所以我想让知雪和寒云在这里休息，我、曲伯、大年、非烟先去京城。等我们忙完京城的事，再来此处接她们。” 说着，他便看向了曲洋和向大年。 曲洋想了想，同意道：“老朽认为可行。” 向大年也觉得没问题，便点了点头。 “既然欧公子信得过在下，那么在下必定不负所托！”谭无暇神情认真的应了下来，仿佛接下了一个什么重要任务一般。 早餐后，欧藏华便叫来知雪和寒云，神情温和的跟她们说明了情况。 两个女生听后，眼睛一红，有些忐忑的问道：“公子是不要我们了么？”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欧藏华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接下来的路难走，我们不忍心你们受苦，所以才拜托谭姑娘照顾一下你们的。但你们也不能在此处只顾着享受，来年我回来，要检查你们功课的。” 说着，欧藏华拿出了《三字经》和《朱子家训》，继续说道：“这两本是启蒙读物，我回来时，你们要能流利的读出来。另外，空空拳不可落下，到时我会让非烟检测伱们的修行成果。” 两个女生听后，原本慌张茫然的情绪慢慢消失。 公子既然给他们安排了作业，那就表示不会抛下她们，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我们知道了，请公子放心。” 欧藏华见此，微笑着鼓励道：“加油啊！读书习字、学武强身，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 “是。” 安抚好两个姑娘后，曲非烟便叫着她们出门收拾行李。 谭无暇走了进来，温和的说道：“欧公子果然是温润君子，对仆人都这么有耐心。” “都是自己人，多说几句就能化解不必要的误会，挺好的。”欧藏华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觉得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谭无暇却听了进去，她心中一叹，自己很多时候就是不屑于解释，才把家族内部搞得一团糟，以至于需要八十岁高龄的爷爷出面平息事端。 想到这里，谭无暇突然心念一动，开口道：“欧公子，在下常年往返沧州京城，识路熟路，不如由在下送你一程吧！” 欧藏华一阵无语，只得提醒道：“谭姑娘，快过年了。” “...说的也是...”谭无暇一愣，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甚至有些厌烦。 因为每次过年，除了跟其余三家拉扯以外，还要应付二叔三叔，费神费力还不讨好。 可爷爷却很重视节日，若是自己不在，老人家可能会有些孤单。 思来想去，谭无暇想到了另一个方法，便问道：“欧公子这次进京准备待多久？” 欧藏华想了想，如果春闱顺利过了的话，他需要在京城待一个多月，然后再参加殿试，便说道：“大概会待到四月吧！” “好，那过完年，在下来京城找你！” 第四十三章：漕帮 没有两个姑娘，欧藏华一行人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从沧州出发，穿越青县后，临霸州而过，抵达北直隶地区，这一趟行程冒雪而行困难无比，但欧藏华一行也只花费三天时间便到了天津。 建文二年，燕王朱棣在此渡过大运河南下争夺皇位。 朱棣成为皇帝后，为纪念由此起兵“靖难之役”，在永乐二年将此地改名为天津，即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 这便是北方大城·天津之名的由来。 自从永乐皇帝移都bj后，每年经过天津运往bj的粮食多达400万石以上，无论是海运粮食还是通过内河运送粮食，天津都是必经之地。 为了护卫京师，天津不仅仅是漕运中转之地，也是军事重镇。 天津不稳，则京师不稳。 京师不稳，则天下不稳。 于是在永乐二年，明成祖正式下令设天津卫，仅仅一年的时间，工匠劳役们就在天津修筑起了一座周长九里，高、宽各二丈四尺的城墙，在此地驻军五千余人。 随着时间流逝，天津的商旅客流愈发密集，朝廷陆续在天津增设了按察使之类的官员，管理天津一带民间司法纠纷、税收管理等事务。 当欧藏华一行四人进入天津城时，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和林立交错的酒楼茶馆，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欧藏华一眼就看了号称‘诸天武林连锁’的同福客栈，当即就带着大家走了进去。 店小二一如既往的热情，小跑着过来询问道：“四位客官请进，敢问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劳烦帮我们照顾一下马匹，用最好的饲料。”欧藏华大手一挥，颇为豪迈的吩咐道。 店小二一听，当即乐呵呵的说道：“好叻！请客官放心，我们店的马夫是跟着圉（yu）官儿学过三年本事的，一定帮您照顾的妥妥当当。” 所谓圉（yu）官，就是朝廷掌管养马放牧等事的官员，他们有个大名鼎鼎的同行·弼马温·孙悟空同志。 所以听到人家出身这么专业，欧藏华更加放心了。 四人包下一个小院子，刚刚住下，曲洋就告诉欧藏华，天津是天下通衢之地，三教九流众多，是最适合打探消息的地方。 所以他准备出去一趟，看看最近江湖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欧藏华对此无所谓，不过曲洋想去，就让他去了。 曲非烟收拾好行李，就陆续给欧藏华提来三桶热水，调好水温后，将香皂放在一旁，才关上门走出去。 欧藏华立刻脱了几個精光，坐进浴桶后，热水淹没全身，顿时舒服到仿佛毛孔都张开了一般。 “呼...” 缓缓呼出一口气，欧藏华闭上眼睛，感觉内力都比平时流动的顺畅些。 接着才拿起香皂搓了搓，开始清洗身体。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早在宋朝就出现了香皂。 古人将是将天然皂荚捣碎细研，加上香料等物，制成桔子大小的球状，专供洗面浴身之用，俗称“肥皂团”。 南宋周密在《武林旧事》中，就记载了南宋京都临安有专门经营“肥皂团”的生意人。 明朝大夫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也记录了“肥皂团”的制造方法。 洗了个香喷喷，感觉水有点凉了。 他起身后直接披上一件单衣，接着内力一震，将身上水渍蒸发，然后赶紧穿上曲非烟准备的干净厚衣裳。 “内功还真是好用啊！...”欧藏华感叹一句，随手将长发扎了个马尾，打开门就看到曲非烟坐在一旁，似乎是在等他。 “公子洗好了？” 曲非烟抬头看向欧藏华，接着便推着他进了屋：“我就知道公子不会好好打理头发，所以才在外面没走开的。若是公子这般出门，被外人看到了，会说公子不修边幅的。” 一边说，小姑娘一边熟练的为欧藏华梳头带上华冠。 她侧头看了看，满意的笑了笑：“嗯，这才是公子该有的模样。” “嗯...可是有时候我觉得披着也挺舒服。”欧藏华失笑，有些感慨的说道。 曲非烟认真想了想，提议道：“那我们以后在家里不见客的时候可以披着，公子觉得呢？” “想那么多做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了。我都不担心，非烟也无需操心。”欧藏华毫不在意，然后催促道：“非烟也许洗漱吧！到了晚上气温下降，更不好洗漱。” “好吧！”曲非烟应了一声，反正讲道理她是讲不过自家公子的。 欧藏华将非烟劝走后，拿出一本《诚意伯文集》翻阅起来，这是明初三杰之一刘基的作品，收有赋、骚、诗、词1600余首，各种文体文230余篇。 天逐渐黑下来，曲非烟洗漱完又回到欧藏华房间，为他点灯点火炉，然后才去一旁的小厨房里准备晚餐。 向大年见此，也进去帮她切切菜烧烧火。 鲜鱼汤、炒黄羊肉、炒火腿、珍珠翡翠白玉汤、萝卜烧肉，一道道家常菜被端出来，摆在了桌上。 等曲非烟将白米饭端出来时，出门打探消息的曲洋回来了。 “曲伯，喝口鱼汤暖暖身子。”欧藏华看着有些疲倦的曲洋，温和的说道。 “谢公子。” 曲洋坐下，半碗鲜美鱼汤下肚，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接着，这老头子神情中带着几分兴奋说道：“公子，老朽出门没多久就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丐帮帮主·解风今晚亥时一刻将在杨二庄与漕帮帮主·宰父望一决高下！” 欧藏华有些疑惑的问道：“丐帮和漕帮？他们怎么会打起来？” “老朽打听到，是为了薪酬那点事。” 曲洋缓缓道来，原来是早期漕帮就雇佣丐帮的人做事。但时间一场，漕帮养起了自己的人，并多次降低丐帮之人的薪酬，完全一张过河拆桥的嘴脸。 双方矛盾越积越深，终于在这个时间爆发出来。 但都指挥使司和布政使司都明确表示过，有矛盾自行解决，但谁若把小问题搞成大问题，那就别怪官老爷们亲自下场洗牌了。 因此双方约定，来一场公平公正公开的比武，谁赢了就听谁的。 第四十四章：解风 丐帮帮主解风乃是正道十大高手之一，擅长丐帮嫡传武学·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变化精微，招术奇妙。 宰父望在武林之中属于亦正亦邪的人物，比起江湖中人，他更像一个生意人。 在他心里，赚钱才是第一要务。 一套罗汉伏虎拳打得虎虎生威，一般人根本进不了身。 这两人碰撞在一起，莫说天津，整个北方武林都要震上一震。 只可惜两人宣布比武的时间太仓促，导致许多江湖中人来不及赶来现场。 像欧藏华四人这般运气好的，只有极少数。 然而，这极少数的人凑到一起，再加上漕帮与丐帮双方的弟子，人数照样多到了举袂成幕、挥汗成雨的程度。 还好欧藏华、曲洋实力过硬，在人山人海的现场挤到了前排。 再看场内，已经围出了一片区域，两边各自竖着一面大旗，分别写着‘漕帮’、‘丐帮’。 漕帮之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劲服，袖口一圈红色，很好辨认。 丐帮则是穿啥的都有，有力士打扮的大汉，也有穿的破破烂烂的老乞丐，甚至还有穿着锦服的中年人。 曲洋小声解释道：“丐帮自第十八代帮主洪七公前辈开始，就分化成了净衣派和污衣派。多年下来分分合合，也没有哪位帮主能解决。不过在对外面这件事上，两派还是能够共同进退的。” 欧藏华有些无语，一个问题拖了三百多年还没解决，也是没谁了。 “那位身穿乞丐装束、满头白发坐在丐帮大旗前方之人，便是丐帮帮主·解风。” “他身后一位，是副帮主·李成龙。” “再后面是丐帮四大九袋长老中的两位，徐少胜、周英方。” “旁边两個年轻人就是青白二莲两位使者。” “丐帮除了赵文华、西风宁两位九袋长老，以及传功长老·董不语以外，其余好手都到了。” 接着，曲洋又指了指漕帮那边，继续说道：“漕帮自宰父望上任以来，通过招募和帮内积累功德的方式，十年内凑出了十八位好手，江湖人称‘燕云十八骑’。” “今日到场的有齐斯伯、李鸿达、张辰、李信然、吴昌勋。” “除此以外，漕帮还有两个副帮主。方笃之善于敛财，颇受器重，但他本人不会武功。另一个何逊是少林弃徒，传闻其实力不在宰父望之下。今天方笃之没来，那个光头大汉就是何逊。” 欧藏华忍不住瞥了一眼曲洋，有这记性，你混个鸡毛江湖，跟我考科举不香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漕帮的燕云十八骑都是同一水平的高手，那这底子有点厚啊！ 还好宰父望想的是搞钱，而不是在江湖上打打杀杀。 不然的话，左冷禅就有对手了。 嵩山十三太保vs漕帮燕云十八骑 就很有看头。 这时，副帮主何逊突然扭头看向一边，齐斯伯的五人纷纷站起，漕帮弟子则立刻转身过去，双手抱拳，异口同声的喊道：“铁肩担道义，赤城铸金辉！恭迎帮主！” 下一刻，一名大汉龙行虎步走了出来。 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正是漕帮帮主·宰父望。 宰父望单手一按，漕帮弟子动作整齐划一放下手臂，重新以跨立姿势站好。 “诸位，有礼了。” 接着，宰父望对着在场众人拱了拱手，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算是跟武林中人打了个招呼。 “今日我等聚集于此所为何事，想必诸位已经有所耳闻。不过我认为，还是需要先把道理掰扯清楚再一决胜负，解帮主认为呢？” 宰父望看向解风，神情淡漠的问道。 “这是自然，”解风点了点头，“正好也能让江湖同道看清你们漕帮的本质！”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漕帮一方的不满，但宰父望只是伸手压了一下，众人便不再开口。 由此也能看出，此人在漕帮的话语权有多重。 “七十年前，正值天下大乱之际，漕帮帮主·欧阳明楼本着互相扶持的念头，与当时的丐帮帮主·史红石达成协议。” “由丐帮出人，漕帮出钱，在天津、临清、魏州等地新建码头，装货卸货，维护漕运。” “此后，经欧阳宵、南宫鸣宾两代漕帮帮主，为丐帮弟子前后涨薪十余次。” “但丐帮弟子不知感恩，卸货不知轻重，装货故意少放，还凿沉船只，造成河道堵塞！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漕帮让出码头。” “解风，我说的可是实话？” 解风站起来，明明被宰父望矮了一些，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哼！一派胡言，凿船堵河这事，我们丐帮做不出来，这是你们的诬陷，目的就是为了推翻欧阳帮主和史帮主达成的协议！” “你宰父望为了赚钱，将漕帮、丐帮历代帮主定下的规矩视若无物。” “宰父望，你欺师灭祖！” 接着，双方开始吵了起来，让欧藏华没想到的是，大部分江湖中人站在了丐帮这边。 用曲洋的话来说就是，大丈夫应义气当先一诺千金。 既然祖宗定下了规矩，那后辈就该遵守。 这种情况在各门各派都存在，大家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可以说是江湖版的‘祖宗之法不可变’。 但是欧藏华看来，人漕帮一直在进步，可丐帮死守着规矩毫无进取之心，还拖人家后腿，他们能忍两代帮主已经不错了。 这一刻，欧藏华突然明白为啥丐帮内部的净衣派和污衣派一直存在，谁都没吞掉谁，恐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历代帮主的不作为上。 讲道理没办法讲通，反正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就开干吧！ 上头有朝廷压着，还是在天津这种军事重镇，自然不可能大规模开片。 双方约定，三局两胜制。 出战双方只能派遣本帮弟子，不得请外援。 不然以漕帮的财力，换欧藏华的话，果断去黑木崖和少林寺砸钱。 给东方姑娘盖一座金屋，让他（她？）玩金屋藏亭。 给大雄宝殿的佛祖镀金身，让方证大师感受佛缘深厚。 如此一来，丐帮这群平民玩家能见识到什么叫‘充钱使人变强’！ 第四十五章：三局两胜 经过双方协商后，第一战由丐帮九袋长老·徐少胜对阵漕帮·齐斯伯。 由此可见，燕云十八骑的实力并非都处于同一层次。 徐少胜手持一柄单刀，朝着齐斯伯拱了拱手问道：“你的兵器呢？” “某从不用兵器！”齐斯伯摇了摇头，一脸淡漠的说道。 “好！” 徐少胜了然，将刀反了过来，以逆刃对着齐斯伯道：“老乞丐我一身功夫都在刀上，丢了刀不会打，所以老乞丐让你三招。” 齐斯伯笑了笑，原地打了一套拳，收功后说道：“三招已过，来吧！” 徐少胜一愣，接着大笑出来，奇门三才刀·青龙出海瞬间使出，单刀快若闪电砍了过去。 谁知齐斯伯直接抬臂抵挡，巨大的力道将徐少胜震退了出去。 “好浑厚的混元气功！” 曲洋眼睛一亮，很是惊讶的说道：“人有三十六死穴，七十二活穴。混元气功专练七十二活穴，一旦练成，便有金刚不坏之身！” “原来如此，难怪他不用兵器。”欧藏华颇为惊讶，没想到漕帮第一个出场的就有这实力。 徐少胜也没想到，不过他对战经验极其丰富，立刻意识到齐斯伯身上一定存在弱点。 他虚晃一刀后，使出一招腰斩白蛇，直取腰部丹田。 然而齐斯伯一脸淡漠，趁着徐少胜砍自己时，一招力按千斤拍下。 却被徐少胜以游龙缠身步避开，反手一招虚步藏刀祭出，齐斯伯以右臂弹开刀刃。 徐少胜神情一变，施展出迎风快刀十三式，眨眼间砍出七八刀，肋下血囊穴、颈后风府穴、胸前膻中穴、背部身柱穴等等，居然全部没有效果。 齐斯伯一招攀星拿月，想要抓住徐少胜的单刀。 但徐少胜反应极快，再次错步避开。 接着一招缠头刀砍向齐斯伯脖子，这个位置是硬气功最难练的。 然而齐斯伯再次硬抗了下来！ 欧藏华神情一惊，若是自己对上这人，恐怕也不好应付。 面对这种铁乌龟对手，徐少胜也感觉头疼，尤其是被对方一掌打中的时候，连退数步才站定。 齐斯伯仿佛摸透了徐少胜的刀法一般，如来手式、金刚排上、达摩拂袖、蹲星伏虎，大力金刚掌四式连环猛攻，打得徐少胜连连后退。 最后更是被一掌打中胸膛，直接被拍飞了出去。 就在众人都以为齐斯伯要赢了的时候，徐少胜一个金龙缠柱起身，再次与齐斯伯缠斗起来。 这一次，他主攻齐斯伯下盘，一时间居然略占上风。 “原来如此！” 曲洋颇为感慨的说道：“此人弱点在足下，所以他不用大力金刚掌之中的凤凰展翅和金刚砍柴这两招。” 果然，被徐少胜发现了弱点后，齐斯伯招式开始变形，最后被徐少胜抓住机会，一刀砍在了脚踝处。 这個铁乌龟居然半蹲了下来，就在徐少胜想乘胜追击时，齐斯伯猛然双掌齐出，神气掌轰出，内功犹如实质，隔着一段距离将徐少胜拍飞了出去。 而徐少胜在被拍飞的一瞬间，将单刀甩了出去。 被破功的齐斯伯来不及躲开，被单刀刺中腹部。 “砰！”的一声，两人同时倒地。 双方派人上去检查，确认两人都没有一战之力后，第一局以平局收场。 欧藏华闭目思索，若是自己遇上这两人该怎么办？ 徐少胜还好，虽然刀法精湛，但自己的剑法更胜一筹。 反倒是齐斯伯让他有些头疼，他又不像曲洋那样认识多种功法招式，还真不一定能及时发现他的弱点...... 两人很快被抬下去救治，都不带停歇就开始了第二局： 丐帮九袋长老·周英方对阵漕帮副帮主·何逊！ 两人站定后，没有半句问候，何逊猛然前冲，起手便是少林龙爪手·拿云式，直袭周英方面门。 周英方双掌抵挡，不想何逊力大无穷，直接震开他的手，一招捕风式，以龙爪掐住了对方喉咙。 还好周英方也不弱，使出一招鹤拳中的虾退狗宗身，脱离了何逊的掐喉后，一招猛虎洗爪轰出。 何逊身形一转，一招捉影式·锁龙手抓住了周英方，直接将他甩了出去。 接着脚踩寻龙步追上，拿云式·青龙三探爪使出，与周英方对掌三次，震得他胸口一阵气闷。 然而何逊攻击还没完，守缺式·提膝探爪、内半扫、足心踹、抢珠三连式！ 周英方脸色一变，原本就被何逊的急攻打得连连后退，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使出少林龙爪手的三大绝技之一的抢珠三连式。 一拿耳门穴，使其耳鸣头晕！ 二打人迎穴，致其气滞血淤！ 三顶神阙穴，让其神痿力消！ 如此毒辣阴狠的招式，竟然是出自禅宗祖庭的少林寺，真是让人...另眼相看。 周英方只挡住了第一下，接着就被何逊两下打得吐血倒地不起，这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何逊甚至都没怎么出汗，周英方就已经倒下了。 第二局，漕帮胜！ 曲洋神情凝重的介绍道：“此人筋骨极佳，十年前就是少林寺的真传弟子，可惜他受不了少林的清规戒律，打伤众多武僧之后，冲出少林流落江湖。没想到他已经把少林龙爪手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真是令人钦佩。” 欧藏华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曲洋，这种叛徒还能把少林正宗武学练到极致，这难道不是在打少林的面么？ 哦～ 欧藏华突然回过神来，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再看场中，何逊没有放一句狠话，只是淡漠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小瞧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说得就是这种狠人。 趁着丐帮救治周英方的时间，欧藏华在心中模拟着与何逊的战斗。 若是以快攻对快攻，回风落雁剑法的一剑落九雁能够迅速了结对方。 可若是落入何逊的节奏中，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防御怕是有些麻烦...... 片刻后，欧藏华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暗暗道：‘呼...与真正的一流高手比起来，我的实战经验太少了...’ 第四十六章：在下湖广举人 解风和张金鳌都有些吃惊的看向何逊，没想到此人的实力竟然这般强横。 如此一来，压力就到了丐帮这一边。 解风神情凝重的看向宰父望，握紧了手中的打狗棒，接着猛然从椅子上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场地中央。 这一手举重若轻的轻功，让在场的众人忍不住称赞起来。 宰父望冷笑一声，同样一个纵身跳起，落在解风对面。 比起解风的势在必行，宰父望明显轻松许多，甚至还有心思打量解风的打狗棒，并询问道：“听闻丐帮打狗棒传自唐末？” 解风微微皱眉道：“是又如何？” “唐末的物件，要好好收藏才是。”宰父望有些痛心的说道。 “宰父望，你欺人太甚！”解风一愣，接着便是大怒。 他以迅猛之势向宰父望顶击去，正是打狗棒法第二式·棒打狗头！ 解风一出手便是重磅一击，这是打算一招就解决战斗。 宰父望却没有退缩，以立足平影之马步硬抗下来，因为他想试一试解风的棍劲之力有多强。 然而解风的打狗棒直接将宰父望压了下去，力道之强连欧藏华都有些震惊。 解风得势不饶人，使出打狗棒法第九式·斜打狗背，棒身幌动之中，以绵绵不绝的方式，继续强攻。 宰父望双弓抱月盖抱掌，使出的正是罗汉伏虎拳·双弓抱月式，将解风的攻击尽数挡下后迅速变招为左迫桥势。 解风身形往后一撤避开，哪知宰父望已经预判到了他的动作，单臂往前一戳，使出抹劈面掌。 解风躲闪不及，被一掌拍得后退了好几步。 攻守之势瞬间转变！ 开弓衡拳、右漏级拳、闩身制桥、挑浮竹拳、穿脱搭掌，罗汉伏虎拳挑桥、爆桥、抽打的特性被宰父望发挥得淋漓尽致。 解风气沉丹田，迅速调整过来，以打狗棒法第七式·恶狗拦路抵挡宰父望的攻击。 双方你来我往毫不相让，一时间现场飞沙走石，溅起的石子如暗器一般，打在身上疼痛无比。 于是，靠得近的观众都忍不住开始往后退了退。 能站在原地不动的，除了欧藏华、曲洋以外，也只有何逊、张金鳌、张辰等少数人。 当然，除了何逊以外，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手段弹开飞来的石子。 欧藏华握着云苍剑，时不时小幅度挡一下，顺便还帮身后的曲非烟和向大年挡下不少。 就在这时，场上风云突变，解风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招拨狗朝天，将宰父望的手臂挑开。 “喝啊！” 一声怒喝，解风手中的打狗棒挥出数道残影，仿佛四面八方皆是棒。 曲洋有些激动的喊道：“打狗棒法·天下无狗！” 宰父望神情一变，双拳出力挂落，金剪拳势！ “咚！”的一声闷响，众人全部瞪大了眼睛看向场中央。 宰父望双拳已经轰在解风胸前，就在大家以为他赢了的时候，突然气势一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解风收回打狗棒，一脸淡漠的说道：“宰父帮主，承让了！” “呼...” 宰父望只感觉浑身头疼，他目光冷冽的看着解风，嗤笑一声道：“好一個打狗棒法...” 何逊赶紧过来，扶着宰父望，不让他倒下。 解风笑了笑，淡然的说道：“既然老夫侥幸赢了一招半式，那么今后就请宰父帮主多多照顾丐帮的兄弟们了。” “我们现在都是一胜一平！”何逊冷冷的开口道。 解风毫不在意的开口道：“那老夫不介意再领教何副帮主的高招。” 说完，见漕帮无人回应，解风大笑着转身离开，颇有几分乔帮主的豪迈之情。 看热闹的众人见此，纷纷跟漕帮的人打了个招呼便开始撤离。 今晚的三场比试，可以说是一场比一场精彩。 谁也没想到，罗汉伏虎拳居然能跟打狗棒法平分秋色。 那可是丐帮只有帮主才能练得的高深武学啊！ 欧藏华也有些意犹未尽，尤其是最后那场比试，尤其是天下无狗那一招。 他竟然想不出破解之法！ 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当年在华山上，西毒欧阳锋面对打狗棒法前三十五路都能一一破解。 但对面最后一路，也是最厉害的一路，第三十六路·天下无狗这一招时，身为天下武学宗师的欧阳锋冥思苦想了一夜才破解。 可是在实战中，谁他么会停下来让对手思考一夜再打呢？ 欧藏华回到马车上，还在细细品味着那精妙无比的打狗棒法和攻守兼备的罗汉伏虎拳。 就在这时，曲洋突然开口道：“公子，前面有点不对！” “嗯？” 欧藏华回过神来，挑开帘子一看。 却见前方有一群人在仓皇逃走，当中有一人正是刚刚大展身手的解风。 只不过此刻的他脸如白纸，完全是张金鳌背着他跑。 另一边，则传来一阵整齐的步伐声，曲洋表情一变：“是军官！” 曲非烟有些吃惊的问道：“军官在围追堵截丐帮？为什么？” 欧藏华微微皱眉，这次比武之前，官府已经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漕帮丐帮也遵守了。 所以我大萌官府的尿性，不大可能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漕帮最擅长赚钱的那位一直没有出来... 想到这里，欧藏华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武林正道，帮一把吧！” 于是，眼看着官兵即将追上来的时候，一辆马车突然出现，挡住了官兵的视线。 向大年对着丐帮拱了拱手，示意他们快走。 丐帮众人原本做好了分出几人抵抗的准备，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当即对着向大年拱了拱手表示感谢，然后迅速撤离。 领头的官兵看到马车突然出现，动作一顿，神情冷冽的质问道：“何人？！竟敢...” 不等他说完，欧藏华便一脸惊喜的开口道：“是朝廷的人吗？太好了！在下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入城之后太晚找不到事先定下的酒楼，还请将军帮帮忙，为在下带个路吧！” “你是举人？”领头的军官微微皱眉，气势不似刚才那般强势了。 “正是，在下欧藏华，字璟玉，湖广举人。” 军官听后，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公子定下的酒楼叫什么？” “同福客栈。” 那军官抬头看了看马车后方，已经见不到人影了，他神情不变，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洒家天津卫巡检·张德成，最近天津城有点不安宁，不如由洒家护送公子过去吧！” “那再好不过了，多谢张将军！” 第四十七章：进京！ 丐帮众人转移到城外破庙之中后，解风才被张金鳌放了下来。 “帮主，你怎么样？”传功长老·董不语就在这里，一个不在意形象的糟老头模样。 解风摆了摆手，反而问道：“徐少胜、周英方两位长老伤势如何？” 一名丐帮弟子过来，神情凝重的说道：“徐长老腹部受伤，用了金疮药之后已经止血了。周长老伤势较重，还没醒来。” “呼...” 解风叹了口气，有些自责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让周长老出面对付那何逊...咳咳咳...” “帮主！” 众人一看解风的状态，都露出了惊慌的神情。 这时候帮主可不能倒下啊！ 不然他们拿什么跟日益壮大的漕帮谈条件？ “那宰父望实力不比我弱，是罗汉伏虎拳不敌打狗棒法。我伤及肺腑，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才行。” 解风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看着在场众人，接待道：“各位都是丐帮的好兄弟，我受伤的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 “请帮主放心！”董不语站了出来，语气认真的说道：“有我在，不会让人传出去半个字。” “那就好...董长老办事，我放心。”解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今日帮助我们脱困的小兄弟，要找出来好好感谢一番。若不是他们，我们想安全撤离，多少得付出一些代价。” “我丐帮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不能让...咳咳...帮助过我们的人良善之人寒了心。” 青白二莲对视一眼，站出来拱手道：“帮主安心，这件事情我们兄弟二人去做。” “甚好...”解风看着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扭头看向张金鳌，继续说道：“我养伤期间，帮内大小事务由副帮主全权代理。遇事不决，可询问董长老。董长老闯荡江湖三十载，什么场面都见过。” “是！”张金鳌低头应了一声。 接着，解风便在董不语的安排下开始闭关养伤。 对面则宣称帮主云海天下行侠仗义去了，反正丐帮帮主除了黄蓉和耶律齐多数时间镇守襄阳以外，其他人都是满天下溜达。 所以对于丐帮放出来的话，江湖上也没几个人会意识到他是受伤在修养。 另一边，在天津卫巡检·张德成的保护下，欧藏华一行人回到了来福客栈，再次表达感谢后，双方友好的分开。 第二天早上，欧藏华在曲非烟的伺候下洗漱梳头，再指导了一阵向大年的剑法，吃过早餐出门时，发现张德成带着四個辅兵在大厅等着他，客栈外还站着十来个。 “欧公子，刚好洒家和兄弟们休假，可以跟你们一同回京。”张德成朝着欧藏华拱了拱手，露出一个笑容。 “那太好了！”欧藏华一喜，十分开心的说道：“如此一来，我们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哈哈哈...请！”张德成大笑着，单手一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欧藏华自然不会客气，出门准备上马车时，看到街边有两个乞丐，便对身边的向大年说道：“给他们一点银子，大冬天还在外面，怪可怜的。” “是！”向大年应了一声，走了过去往他们碗里扔了一两银子。 那乞丐抬头看着向大年，声音沙哑的问道：“敢问恩公姓名？昨日之恩，丐帮没齿难忘。” “昨日帮你们的是我大师兄，衡山派·欧藏华。”向大年笑了笑，很是憨厚的说道：“大师兄说了，大家同为武林正道，应该互相帮助的。” “原来是衡山派高徒，我等记下了。”两个乞丐对视一眼，鞠了一躬后，迅速没入街道拐角。 有了张德成的保护，欧藏华等人从天津到bj可谓顺畅至极。 曲洋第一次有军官保护出门，体验完全不同，小老头颇为兴奋，时不时跟张德成聊聊天。 张德成这种兵痞在某种意义上很符合曲洋这类江湖人的胃口，两人聊了一阵，就成了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听到欧藏华是湖广解元后，张德成看欧藏华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对他的事情也更加上心。 一行人早上辰时三刻出发，下午酉时一刻就看到了北京城高大的城墙。 看着四丈高的城墙，以及站在城门口手持长枪的官兵，向大年和曲非烟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们一路走来，不管是南方的杭州扬州，还是北方的德州沧州，都没见过这么高这么厚的城墙。 快入城时，张德成朝着欧藏华拱了拱手道：“欧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待你金榜题名时，末将再来庆贺！” “多谢！祝张将军一帆风顺、平步青云。”欧藏华拱手还礼，温和的祝福道。 “嘿嘿...欧公子快进城吧！”张德成憨笑一声，站在原地目送欧藏华等人离开。 等欧藏华四人来到城门口回头时，才看到张德成一行人缓缓散去。 “唉...” 欧藏华叹了口气，找出自己的路引，让曲洋交给守城士兵。 士兵看了一眼，便挥了挥手他们让进去。 最近这段时间从各地赶来京城举子有近千人，他们已经看过很多张这种参加会试的路引，一眼就能辨别真假。 入城之后，四个人都有些蒙圈了。 他们要去崇文门里大街的程宅，可四个人里面，只有欧藏华和曲洋来过京城。 曲洋是十多年前由朋友带着，来京城鉴赏乐曲的。 欧藏华是五百年后由学校组织，来京城看升旗的。 或许是四人的表情太过直白，一名头戴阔边深网巾、身穿青布衫裤的汉子笑着走了过来，点头哈腰的问道：“各位老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小的张三，在这北京城生活二十年，别的本事没有，认路寻地、招人找事儿的功夫还算不错。” “甚好！”欧藏华笑了笑，“我们要去崇文门里大街的程宅，你可识路？” 张三咧嘴一笑，“老爷您可问对人了，小的一门亲戚就住在崇文门里大街。” “行，领路罢！好处费不会少你的。” “诶！还是外来的老爷爽快！您跟我来。” 第四十八章：无与伦比的最强之敌！ 有了张三这个京城老炮带路，欧藏华一行人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崇文门里大街。 张三虽然不知道程宅在哪，却知道那片区域不是程宅。 所以他带着欧藏华等人，只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目的地。 向大年和曲洋拿着信物走上上去，敲了敲门后，一个中年汉子打开了门，看着陌生的一老一少，疑惑的问道：“二位这是？” “打扰了，我家公子姓欧名藏华，是程知柔程姑娘的朋友，程姑娘曾言，我们到了京城，可以暂住此处。” 说着，曲洋便示意向大年拿出信物，那块一块有缺口的程字铁牌。 中年汉子一看，赶紧从怀里掏出另一块铁牌，对着缺口一按，两块铁牌正好拼凑在一起，赫然是‘程府’二字。 确认信物没有问题后，中年汉子脸上露出了笑容，立即将大门全部打开：“原来是小姐的贵客，快快请进！” “多谢！” 曲洋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对程姑娘多了几分敬意。 向大年则乐呵呵的跑回马车，将情况告诉了欧藏华。 于是，欧藏华和曲非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中年汉子跟前，拱手道：“打扰了，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欧公子切莫这般客气，若是让小姐知道了，怕是会狠狠的呵斥在下的。”中年赶紧回礼道：“小人王勤，程府家仆。” 欧藏华点了点头，在王勤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他身后，曲非烟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张三，认真的说道：“明日你再来此处等我们，我家公子还需要去几个地方，需要你的帮助，这是定金，完事之后再给五两。” “好叻！多谢小姐打赏，小的明日一大早就过来。”张三双手接过银子，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这五两银子能买四百斤大米，让一家老小过個好年。 欧藏华走进院子，迎面便是镶砌在东厢房南山墙的影壁，称之为座山影壁。 向西通过一道矮垣上的小门方可进入内院，正房三间加上左右耳房各一间，这种布局叫三正两耳。 内院种着一棵银杏树，可惜这个时间叶子都落完，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王勤打开了左边厢房的门，躬身介绍道：“欧公子，耳房的被褥都是上个月洗过的，小人每隔七天打扫一次，上次打扫正是两天前，所以房间里很干净，您放心居住。” 欧藏华满意的点了点头，“辛苦了，多谢。” “分内之事，欧公子请先进屋坐会儿，小人去给公子点个炉子过来，京城冬天气温低，有个炉子房间里就热乎了。”王勤说着，便退出房间，前往外院的倒座房走去。 顺便也告诉曲洋，该把马车赶到哪个位置。 等曲洋停好车，曲非烟就和向大年开始搬运东西。 书籍、乐器、锅碗瓢盆等等，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把东西搬完。 紧接着，曲非烟就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因为时间有点晚，她选择了简单的面食。 煮了一大碗面，炒了一个肉末码子又煎了个鸡蛋盖在上面，端进来给欧藏华时，有些歉意的说道：“公子，今晚先将就吃着，明日我去买些菜，再给你做好吃的。” “这个也很好啊！”欧藏华闻了闻，香味四溢，让他有点流口水了。 曲非烟将筷子递给他，一脸认真的说道：“公子要考科举的，必须吃好些才行。” “哈哈...好好好...”欧藏华忍不住笑了笑，便随了曲非烟的意。 第二天一大早，欧藏华在曲非烟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带好了发髻，出门时就看到张三蹲在门口啃馒头。 见欧藏华等人出来，立马将没吃完的馒头塞进怀里，乐呵呵的问候道：“各位老爷早，咱们今儿个是要去哪儿？” “去礼部，你先吃完，不急这一会儿。”欧藏华笑了笑，温和的说道。 “好叻！那礼部衙门在大明门东边，咱们这过去要半个时辰。”张三一听，感动的点了点头，拿出馒头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 “还算近呢！”曲非烟笑眯眯的问道：“那这附近可有集会？” “有的有的，小姐要去，咱可以找个兄弟带路，还能帮您提东西砍价。” “那感情好，等我们从礼部衙门回来就去吧！”曲非烟听后，开心的应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的厨艺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是因为食材佐料不够。 这时，曲洋和向大年赶着马车过来，欧藏华和曲非烟上了车，在张三的带领下，朝着礼部衙门走去。 欧藏华作为新科举人，原本有一项福利，即为“官给禀传送礼部会试”，就是各地官府提供进京的食宿费用和交通工具。 只是欧藏华打算去杭州拜访黄钟公，又想在沿途多薅一些声望点，才没有使用这份‘福利’。 现在到了京城，需要带上各种身份证明去礼部报个到，告诉他们本人已经来了。 京城的礼部衙门是宣德皇帝下令修建的，其布局完全仿照南京礼部衙门的规制。 此后，在宣德皇帝的继承人·大明战神朱祁镇的主持下，吏部、户部、工部、刑部、兵部衙门以及其他机构纷纷在承天门两侧如雨后春笋般兴建完成。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京城的大致格局。 皇城一共有四座城门，南边为承天门、东边为东安门、西边为西安门、北边为北安门。 这四座城门有两个共同点，其一是建筑形制完全一致，其二是都突出了一个“安”字。 嗯... 老朱家虽然天子守国门了，但安全感似乎略微有些不足。 礼部衙门外，曲洋停好马车，微微弓腰请欧藏华下来。 向大年也有些紧张的看了看三步一岗五步一卫的官兵，还有穿着官袍步履匆忙的文官们。 以后大师兄也会穿上这种官服么？ 真是...衣冠楚楚，令人羡慕啊！ 欧藏华若是知道向大年的想法，一定会敲他的头。 你这二货诅咒谁呢？ 这些官员身穿绿袍，是八品九品小官。 他欧藏华只要考中进士，最低也是从七品。 “公子，你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伱，别紧张哈！”曲非烟拉了拉欧藏华的袖子，小声的叮嘱道。 紧张？ 欧藏华扫了一眼低着头的小姑娘，他都不知道这话是说谁的。 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欧藏华无声的笑了笑，不急不缓的朝着礼部衙门走去。 守卫的士兵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更没有盘问，直接让欧藏华进去了。 可进来之后，欧藏华有些懵逼了，参加春闱的举子应该在哪报道？ 怎么连个指示牌都没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这位兄台是为了春闱来礼部报道的？” 欧藏华回头一看，那人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是个只比他差一点的帅哥。 “正是，不过在下初次到此，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方向。”欧藏华拱了拱手，苦笑一声说道。 “哈哈...礼部衙门事务繁多、人来人往，初次到来的确会被影响，在下第一次来的时候，与兄台的反应如出一辙啊！”那人爽朗的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其欧藏华来。 “正好在下也要去报道，我们一同？” “多谢兄台！”欧藏华拱手感谢，接着说道：“在下欧藏华，字璟玉，湖广举子，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噢？你便是湖广解元欧藏华？”那人眼睛一亮，看着欧藏华开心的说道：“在下杨慎，字用修，四川人士。” “噢，久...” 卧槽？！ 欧藏华猛然回过神来，看向杨慎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他么就是杨慎？！’ 第四十九章：天下举子 杨慎可以称得上是科举制有史以来的奇葩。 正德三年，杨慎就参加了会试，主考官王鏊、梁储已经将他写的文章列为卷首。 不料烛花意外落到考卷上将其烧坏，以致名落孙山。 换成范进遇到这事，恐怕已经上吊自杀了。 但杨慎表示无所屌谓，又勤学苦练了几年。 于是，欧藏华遇到了他... 今年二十四岁的杨慎正直人生最得意的时光，听说欧藏华今年才十八岁后，他颇为感慨的说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啊！我十八岁时，为了在相互学习、相互切磋，就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组了一个文学团体。” 杨慎又回忆了一下，他自己是正德二年与弟弟杨惇一同从京城回到家乡参加乡试。虽然也得了解元，但当时自己已经二十岁了，自然比不得年纪轻轻的欧藏华。 想到这里，杨慎看欧藏华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欧藏华无语的看了一眼杨慎，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咳咳...” 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拱手感谢道：“多谢用修兄，不然在下可能要苦恼一阵了。” “璟玉不必客气，你的文章我看过，很有想法，灵气十足。”杨慎笑了笑，握住欧藏华的手说道：“正好今日世杰兄组了个局，璟玉不妨随我同去。” “世杰是哪位同年？”欧藏华有些疑惑的问道。 “去了璟玉就知道了。” 见杨慎这般热情，他也不好推辞，便说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这才对嘛！” 杨慎拉着欧藏华就往外走，他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欧藏华朝着曲非烟招了招手，待她过来后，才开口道：“今日我与用修兄去参加聚会，非烟让曲伯和大年先回去，你与我同去。” “我？” “换成大年去也行，我都可以。” “那还是我去吧！”曲非烟一听欧藏华这么说，立刻应了下来。 欧藏华笑了笑，让曲非烟过去告诉向大年和曲洋。 杨慎目睹了全程，有些好笑的说道：“这小姑娘很有趣啊！” “是啊！”欧藏华点了点头，逗非烟最好玩了。 但很快，曲非烟就有些不高兴的过来，她身后是驾驶着马车的向大年。 曲非烟嘟着嘴，“爷爷说公子聚餐之后不方便回来，就让大年哥驾着马车跟我们一起去。” “也行。” 欧藏华无所谓，在杨慎的邀请下，他坐上了对方的马车。 杨慎此人豪放洒脱，其诗才更是大明一绝。 十四岁创作《黄叶诗》轰动京师，当时茶陵诗派的首领、内阁首辅李东阳见诗后大为赞赏，不仅收杨慎为门生，还称杨慎为“小友”。 再加上一个东阁大学士的老爹，怎么看杨慎都比欧藏华更像爽文男主。 这位爽文男主...呸，这位大明第一才子此刻像個兄长一般，温和的像欧藏华介绍着沿途的建筑与历史，时不时询问一些湖广地区的情况。 欧藏华自然知无不答，两人交流起来很是愉快。 没多久，便到了一处府邸，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显然有人早就到了。 “走走走...今日听一听他陈世杰又有什么见解。”杨慎拉着欧藏华走入府邸，庭院中满是松竹梅，但白雪覆盖了这些树。 可谓大雪无痕枝头白，梨花满地不闻莺。 在杨慎的带领下，欧藏华顺着小路刚转过去，便闻得一股寒香拂鼻。 扭头一看，假山周围有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 很快，欧藏华就看到在湖边，有一间庭院，茅檐土壁，槿篱竹牖。 几个丫鬟婆子正在那里扫雪开径，烧炕取暖。 走近些就能看到庭院的月亮门上写着‘逢君台’三字，笔走龙蛇、丰筋多力。 欧藏华想到拐角处那十数株红梅，下意识说道：“今日有人梅样好，逢君同赏雪中春？” “正是。” 杨慎还没开口，庭院中就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鼻若悬胆、眸如水晶、白净清润、风流蕴藉，颜值竟不比杨慎差。 “在下邹守益，字谦之。” 邹守益先对着欧藏华拱手，接着朝着杨慎拱手行礼道：“还请用修兄介绍一下这位兄台，在下以迫不及待与他相交。” 杨慎吐槽道：“他人就在此处，何必又劳烦我呢？” “因为这样就不会冷落了用修兄。” 欧藏华听后，嘴角都快压不住了，这是哪来的直肠子？ “那我还要谢谢谦之体贴了...” 杨慎也是一脸无语，然后笑着介绍道：“欧藏华，字璟玉，湖广解元，与你这位江西解元是邻居。” “原来是璟玉当面！”邹守益眼睛一亮，开心的说道：“我与璟玉神交已久，今日定要好好聊聊。” 欧藏华也有些惊讶，他听老师吴逊提起了这位邹守益，称赞其天姿纯粹，乃天造之才。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这般年轻。 “谦之兄，久仰了。” “来来，璟玉随我入内。” 邹守益领着欧藏华往里走，开口介绍道：“这院子是世杰兄建的，因为环境优美，最近成了我等休闲聚会之所。” 大明第一才子反倒被邹守益抛之脑后，难怪之前说冷落对方，原来这事他真干得出来。 庭院内，暖炕烧得热热乎乎的。 于是，外面大雪覆盖，里面却是温暖如春。 杯盘果菜俱已摆齐，墙上也贴出诗题、韵脚、格式。 有三人已经坐在里面，一位中年男子相貌清秀、气质高雅，一位年纪轻轻、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的公子，一名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的青年。 邹守益依次介绍道：“这位是此地的主人，陈洸，字世杰，号东石，广东人士。这位是王道，字纯甫，号顺渠，山东解元。这位是孙懋，字德夫，浙江人士。” 欧藏华朝着三人拱手道：“湖广欧藏华，见过各位同年。” 能被杨慎带来，被邹守益领进来的人自然不简单，在座的三人都不是傻子，不会平白无故得罪人，纷纷拱手还礼。 随着杨慎与另一位中年男子入内，这场聚会正式开始。 欧藏华打量着众人，发现在场之人没有一个长得差，并且年纪都没超过三十五岁，可谓真正的青年俊才。 一旁的邹守益知道欧藏华不认识最后进来的中年人，便小声为他介绍，那人名叫汪俊，字升之，乃当朝翰林学士，历侍读学士。 亦是杨慎的师兄，当朝首辅李东阳门下弟子。 第五十章：大丰收 何为同年者？ 四海九州之人而偶同科第耳。 任何一个时代，利益共同体都会以各种方式凑到一起。 在宋朝，叫‘君子君子朋而不党’。 在明朝前期，叫同年会。 明朝初年，明太祖禁止党争等政策，所以没有同年会同年录等说法。一些考取了举人或者进士而有了为官资格的仕人，只能私下拜访。 只是随着南北士人的争端更加频繁，同年会这一依据地方性以及师生关系的宴会则渐渐盛行。 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成化六年的那个冬天，杨守陈、杨守阯、商辂、范理、姚夔、卢楷六位来自浙江的各科乡试解元，在bj杨守陈寓舍聚会，由刑部尚书陆瑜主持，称为“六元会”。 成化二十三年，杨守陈、杨守阯两人又搞了一次七元会，参会人员为胡谧、沈继先、谢迁、王华、李旻。 而这种同乡会、同年会盛行的结果就是，加重了南北士人的对立。 比如天顺朝的吏部尚书王翱是河北人，选官时有意识地多引北人，排斥南方人。 而成化年间，浙江人姚夔担任吏部尚书，则更加器重南方人。 正德时，权宦刘瑾是陕西人，多用北方人，其中的河南人焦芳更是对南方人深恶痛绝，结果浙江官员多被打压。 等刘瑾倒台后，南方人又掌大权，形势再次反转。 这种事就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于是到了晚明，朋党纷争此起彼伏，出现了浙党、楚党、齐党、宣党、昆党等等党派。 最后进化出究极体：东林党与阉党 大家斗得不亦乐乎，朝堂上鸡飞狗跳、朝令夕改，朝堂下栽赃陷害、举报成风。 比较起来，江湖上那点破事算个啥？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欧藏华现在是既得利益者，做不出拂袖而去的操作。 他坐在位置上，手里握着一個丫鬟送来的暖手，神情平静的听着陈洸诉说着关于《嘉祐集》的内容，这是北宋苏洵的散文作品。 苏洵长于散文，尤擅政论，议论明畅，很多读书人都喜欢他的文风。 欧藏华听了一阵，忍不住瞧了一眼屏风。 那屏风后，有一位姑娘正在弹奏古琴，曲谱是《风雅十二诗谱》之中的《采苹》。 邹守益凑过来，小声问道：“璟玉对音乐也有研究？” “六艺都有涉猎。”欧藏华收回目光，神情平静的说道。 “原来如此，璟玉真是爱好广泛。”邹守益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璟玉认为《嘉祐集》如何？” 欧藏华思索了一阵，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嘉祐集》，尤其是其中的《辨奸论》，有牵强附会之意和强词夺理之感。 可人家问起来，他不好直说，便客套道：“语言明畅，笔力雄健，值得一读。” “哈哈...世人都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在我看来，璟玉是人如其名。”邹守益指着欧藏华，笑着说道。 “噢？” 这话引起了陈洸的关注，便询问道：“不知璟玉有何见解？” 杨慎也看过来，乐呵呵的说道：“璟玉大胆说，不必在意得罪了他陈世杰。” 欧藏华却只是笑了笑，拱手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世杰兄成全。” 陈洸一听，立刻正襟危坐，道：“璟玉但说无妨。” 欧藏华当即说道：“在下岳父独爱音乐，今日听到《风雅十二诗谱》，很是欣喜，请世杰兄允许在下抄录一份。” “这等小事，哪需要用什么不情之请啊！”陈洸笑着摇了摇头，对着一旁伺候的侍女说道：“你让流光师傅抄录一份，聚会结束之前，送到此处来。” 孙懋有些意外的看着欧藏华，问道：“我观璟玉应是弱冠之年，就以成婚了？” “在下与师妹情投意合、青梅竹马，所以在来京之前，先把婚事定下了。”欧藏华颇为得意的说道：“如此一来，师妹便嫁不得别人，只能等我了。” 众人一听，都是笑了起来。 这个话题很快跳过，汪俊坐在在座众人的学长，开始将话题往最近的朝堂事物上引导。 正德五年，太监张永利用献俘之机，向武宗揭露了刘瑾的罪状，揭发了刘瑾的十七条大罪。 以此揭开了明武宗废掉刘瑾事件，汪俊此前就是因为不依附刘瑾、焦芳，被调到南京当工部员外郎。 直到去年八月，刘瑾、焦芳垮台后，汪俊才被召回京城，官复原职。 所以他对刘瑾、焦芳之流没有半点好感，在欧藏华等人面前说起这件事时，虽然极力保持客观，但大家都能听得出来，对于刘瑾被凌迟这件事，他很高兴。 一场聚会，从上午持续到了傍晚，分韵赋诗、宣上恩德、谨修臣职，敦僚友之义，序少长之礼。 君子八雅自然不会缺席，所谓弹琴者通达从容，布棋者筹谋睿智，读书者怡情至性，绘画者出神入化，赋诗者韵至心声，好酒者情逢知己，品茶者陶冶情操，赏花者品性怡然。 世间万事万物皆如始，八雅之意寄人生。 等欧藏华与众人告别上了自家马车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同时也伴随着一些疲惫。 心中开始默默思索起来，杨慎为人坦诚直爽，邹守益真诚至纯，王道谨言慎行，这三人反倒容易交心。 孙懋、陈洸心思缜密，说话滴水不漏，还没入官场，就已经深得其精髓... 咦？ 欧藏华突然一愣，他居然差点忘了汪俊，明明对方在聚会中挺活跃的。 马车摇啊摇，回到了程宅。 欧藏华下车后，冷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不再思考这些问题，在曲非烟的服侍下，早早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杨慎、邹守益又分别约了欧藏华几次。 多数情况下，他都参与了，认识了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 一月底，当武宗皇帝命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武英殿大学士·梁储为主考官，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侍讲·伦文叙、左春坊兼翰林修撰·贾咏等八人为同考官，主持正德六年春闱。 同一时间，欧藏华那挂机半个多月的系统上线了：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澧州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辰州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戏曲《刘海砍樵》流传辰州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弹词《白娘子传》流传绍兴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弹词《白娘子传》流传湖州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梆子戏《吕洞宾三戏白牡丹》流传徐州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梆子戏《吕洞宾三戏白牡丹》流传常州府，声望点+5.】 欧藏华呆了呆，接着便是一阵喜悦。 什么叫大丰收？！ 这就是啊！ 一次性获得35点，不枉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下船创作一番。 第五十一章：丐帮的谢礼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声望点，欧藏华当即将七弦无形剑提升到了第十层。 刹那间，欧藏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中年版的黄钟公，他坐在一块空地上，周围有无数道身影在厮杀。 随着黄钟公弹动琴弦，那些厮杀的身影开始被影响，动作开始变形，最后全部倒在了地上。 欧藏华微微一愣，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不就是大范围aoe么？ 更关键的是，七弦无形剑只影响有内功的人。 也就是说这一招不伤平民，只伤武林人士，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自带目标甄别么？！ 欧藏华缓缓睁开眼睛，看来不管是江湖还是读者，都小瞧了七弦无形剑。 就在欧藏华感慨万分的时候，京城外一座叫做栖隐寺的废弃寺庙之中，一群乞丐正在此聚会。 栖隐寺前身为北魏太和年间建立的隆寿寺，后来经过多次修缮，鼎盛于金国时期，曾是金章宗八大水院之一的灵水院。 据史料记载，这里最多时有僧众愈万名，曾是金碧辉煌、规模宏大的皇家寺院。 可惜在元末毁于战火，后来明英宗修缮过，但因为皇家并不重视此处，仅仅过去数十年，便又荒废了。 巨大的卧佛下，一群丐帮弟子围着两人，一人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青衣，这二人便是丐帮高手·青白二莲。 一名弟子报告道：“两位使者，弟子已经查明，帮助我们的衡山派弟子欧藏华，正是近日来在京城大放异彩的那位才子。” 解白听后，神情中带着几分凝重问道：“这位欧师弟才华如何？” 另一边弟子拱手道：“禀告使者，弟子在酒馆外听那些读书人谈论，欧才子有经世之才，今年的春闱有很大可能上榜。” 解白一愣，不禁看向自家大哥。 解青则面露思索，片刻后才问道：“有打听到欧师兄的喜好吗？” 一名老乞丐走出来，拱手道：“禀告使者，老头儿讨饭时听陈府之人提过，欧才子喜欢音律，特地向陈家老爷讨要了一套乐器。” “喜欢音律？”解青微微皱眉，心中开始衡量起来。 解白见大哥一直不说话，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随我来。”解青看了看弟弟，突然转身走到卧佛后方，解白一脸莫名的跟上。 走到卧佛背后，就听到大哥小声说道：“你去找父亲，把《碧海潮生曲》带来。” “大哥你？！” 解白一惊，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可是黄帮主传下来的绝技，大哥打算赠与那欧..欧师兄？” “嗯，”解青点了点头，一脸坚毅的说道：“我们手里或许只有这个能表达感谢之情了。” 解白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家大哥，这感谢之情未免有点重了吧！ “快去吧！你告诉父亲，欧公子有进士之才就够了。”解青看着还在发呆的弟弟，便催促道。 “好。” 解白应了下来，他倒想看看，父亲会不会跟大哥一样发疯。 两天后，解白有些懵逼的拿着《碧海潮生曲》回来了...... 解青只是笑了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随后领着他一同进了城，天暗的时候来到程宅外面。 敲了敲门后，向大年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的打扮，有些疑惑的问道：“两位是？” 解青拱了拱手，微笑着说道：“阁下想必就是衡山派高徒·向大年向少侠吧！我们兄弟二人名叫解青、解白，是代表丐帮，前来感谢欧师兄上次的仗义相助。” “原来是丐帮的青白二莲两位使者，请进吧！”向大年一喜，赶紧将两人迎进倒座房，说道：“二位请稍等，我去通知一下师兄。” 此时，正在房间里练字的欧藏华听到向大年的汇报后，一边写字一边说道：“请他们到茶室，我一会儿过去。” 抄完《逍遥游》，欧藏华放下笔，整理了一下衣冠才前往茶室。 解青解白两兄弟看到霁月清风、温文尔雅的欧藏华走出来时，心中不禁感叹，这才是武林一代风流人物该有的气质与风度啊！ “两位丐帮的朋友，久等了。”欧藏华点了点头，坐在了主位之上。 解青和解白站了起来，拱手道：“见过欧师兄！” 欧藏华笑了笑，示意两人快快坐下：“两位朋友客气了，论年龄我可能还要叫两位一声师兄才是。” 解青立即说道：“我们帮主说过，达者为兄，欧师兄练衡山剑术，学圣人之道，便是我们的师兄。” 解白看了一眼自家兄长，他怎么不记得老爹说这么有水平的话？ 欧藏华不再纠结这个，转而问道：“上次看解帮主气色不好，可是受伤了？” “不敢瞒欧师兄，上次帮主伤了肺腑，一直在养伤。”解青叹了口气，有些惆怅的说道。 接着，他立刻又提起精神说道：“但帮主一直记得欧师兄帮助过我们，听闻欧师兄喜爱音律，特地让我们兄弟二人送来了这個，请欧师兄笑纳。” 说着，他便示意弟弟拿出秘籍来。 解白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父亲和哥哥决定的事情，他不好反对，就把《碧海潮生曲》拿了出来。 欧藏华一看，惊讶的问道：“这是桃花岛的秘籍，你们怎么会有？” “不愧是衡山派的师兄，连《碧海潮生曲》出自桃花岛这种事情都知道。” 解青称赞了一句，才解释道：“我们丐帮第十九代帮主正是桃花岛主的女儿·黄蓉黄女侠，黄女侠后来将自己所学的武功整理成册，交于丐帮管理。只可惜多年战火之下，只留下了《碧海潮生曲》等少数几门功法。” “原来如此...”欧藏华看着眼前的音波功秘籍，突然开口道：“大年，将前两天买来的那颗百年人参拿来。” “是，师兄。”向大年应了一声，立即走了出来。 欧藏华又看向青白二莲说道：“这《碧海潮生曲》我很喜欢，但靠一次帮助就拿走，我于心不安。百年人参可大补元气、复脉固脱，想来能够帮助解帮主恢复伤势的。另外，我向两位承诺，不会把《碧海潮生曲》传于衡山派。将来若是遇到有缘人，便代桃花岛传艺。” “这怎么行呢？” 解青一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欧藏华伸手拦下：“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想请丐帮帮忙。” “欧师兄请说，丐帮绝不推辞。”解青心中一喜，立刻表态道。 欧藏华温和的说道：“没那么严重，我知丐帮消息一向灵通，若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请两位及时告知一声就行。” “区区一点消息，哪需要欧师兄这般请求呢？” 解青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说道：“最近还真有一件关于五岳剑派的消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打伤了青城派的侯人英、洪人雄。” “为此，华山派君子剑岳掌门特地派遣二弟子劳德诺上青城山赔礼。” 欧藏华神情平静，心中却明白，剧情已经开始了...... 第五十二章：哪来的？！ 欧藏华翻阅着《碧海潮生曲》，心中不禁感叹，黄药师不愧是宗师级别的高手，居然能把音乐和武学玩出花来。 《碧海潮生曲》表面上是模仿大海潮浪之声，实则内藏极其致命的武功，声情致飘忽，缠绵宛转，若在无防备之下聆听则难以自制。 比起《七弦无形剑》，《碧海潮生曲》对内力控制的要求更高。 放下秘籍，欧藏华对着门外喊道：“大年，你明日出门帮为兄买一支玉箫回来。” “好的。”向大年应了一声，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 第二天，向大年早早起床，向师兄请教完剑法之后，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曲非烟提着桶出来，没找到向大年，有些生气的问道：“大年哥怎么又出门了？前几日就跟他说了，今天要大扫除的。” 欧藏华从房间里探出脑袋，讪笑着解释道：“是我昨晚安排大年帮我买东西，怨不得他。而且打扫卫生，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公子没听说过‘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么？” 曲非烟白了一眼欧藏华，继续说道：“但大年哥是为了公子才出门，那就不算他说话不算话了。我先擦一擦屋子里的家具，院子就交给他好了。” 欧藏华听后，赶紧缩了回去。 以前在刘宅的时候，这些琐事都是师娘安排的，他不需要自己动手也就没有多问。 他原本以为年前大扫除是新时代才有的习俗，现在看来这个习俗远比他以为的时间要长得多。 这时，王勤拿着扫帚走了出来，乐呵呵的说道：“曲姑娘你照顾欧公子就是，院子交给我来打扫。” 看着忙碌的众人，欧藏华也不好浪费时间，他拿出了前两天杨慎送来的《商文毅疏稿略》，这是曾经连中三元的内阁首辅·商辂的文稿。 对于会试来说，也是很重要的读物，只是欧藏华之前没有买到。 就在欧藏华认真研读的时候，不远处的皇宫之中年轻的正德皇帝穿着单衣，在房间里呼哧呼哧的练着功。 这时，一名面白无须、慈眉善目的太监弓着腰走了进来。 正德皇帝没有理会，打完一套拳收功后，两名容貌艳丽的宫女举着黄袍过来，为他穿上。 “魏公公，今日有什么趣事儿吗？”正德皇帝转过身来，是一位睟质如玉、神采焕发的少年郎。 魏彬弓着腰，不急不缓的说道：“禀陛下，今日最大的趣事儿就是国朝四海升平、八方宁靖，百姓安居乐业，都在准备过新年。” 自刘瑾死后，魏彬便被正德皇帝任命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只是魏彬能力是有，却不像刘瑾那般知他心意，用起来不顺手。 听到魏彬的回答，正德皇帝有些好笑的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奴来禀告陛下，吏部奏请，将焦黄中逮捕，押送法司。” “这点破事用得着跟朕汇报？”正德皇帝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很是无奈的说道：“焦黄中又不是傻子，知道吏部这么大张旗鼓的奏请，不就是做个戏，让他们父子赶紧滚么！” 这时，另一位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听到正德皇帝的话后，立马匍匐大拜道：“陛下英明，那焦黄中果然在家收拾行李准备离去了。” “张永，你来也是为了这事儿？”正德皇帝喝了口茶，笑着问道。 “奴是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话本，特地献于御前。”张永说完，从怀里套出一本书，双手捧着放到了正德皇帝面前。 “《白娘子传》...这是你从哪個闺房里盗来的？”正德皇帝看了一眼，忍不住调侃道。 张永乐呵呵的说道：“陛下，这个话本在杭州一带盛行，百姓们无不喜欢。奴翻阅几页，情节环环相扣，令人着迷。奴一想到这么有趣的话本，陛下还没看过，就立马送过来了。” “哦？” 见张永这么说，正德皇帝来了兴趣，一边拿起话本，一边开口道：“魏彬，没事儿的话，你先下去吧！” “是，奴告退。” 正德皇帝这一看不要紧，立马陷入其中，对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张永见此，立马将服侍皇帝的侍女挤到一边，自己来伺候。 几万字的话本，正德皇帝囫囵吞枣般扫了一遍，放下话本后微微皱眉问道：“杭州真有雷峰塔？” “有的，”张永立即回答道：“不过是吴越国王钱俶为供奉佛螺髻发舍利、祈求国泰民安而建。” “朕记得岳飞墓就在西湖边吧？” 张永当即说道：“陛下果然记忆超群，岳飞墓就在西湖栖霞岭。” “所以啊，这是在等朕来填上最后一笔呢！” 正德皇帝兴奋的站起来，说道：“传中旨，命杭州知府梳理西湖水道，命杭州同知修缮雷峰塔，加封岳武穆为三界靖魔大帝！张永，伱去杭州走一趟，看看雷峰塔下面有没有白蛇。” 原本应该被明神宗万历皇帝加封的岳飞，就这么提前一百来年得到了官方盖章，晋升到帝君之列。 至于为何传中旨？ 仅仅只是因为正德皇帝不想听阁臣在耳边逼逼叨，不如传个中旨算逑。 等一下，为什么觉得这事有点熟悉？ 莫非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在指导？！ 正德皇帝更开心了，自己果然是独一无二的天子啊！ 当即说道：“这个话本得保留下来，让中书科抄录一份，存放于文渊阁。” 张永当即磕头道：“奴接旨！” 很快，皇帝的这道旨意传到了内阁。 此时的内阁首辅李东阳因为生病在家休息，所以坐班的阁臣是杨廷和与刘忠。 两人看到这份中旨后都有些疑惑，疏通西湖水道是一件好事，可这件事不是正德三年就做过了么？ 怎么又来？ 而且发得还是中旨，内阁没法阻止，只能看着旨意走出皇宫...... 另一边，正在屋子里看书的欧藏华突然听到一个提示声： 【恭喜艺术家，您创作的弹词《白娘子传》收录于大明文渊阁，成就点+1.】 嗯？ 欧藏华抬起头，一脸懵逼：啥玩意儿？ 第五十三章：二月初八 外挂一开始就提示过，声望点可以提升技能等级，成就点可以突破技能上限。 刚激活那会儿，外挂送了一点成就点，被欧藏华加在了八股文上，让他的八股文直接提升到了大师水平。 要不是遇到杨慎那个四百年一出的天才，欧藏华觉得自己是可以连中三元的。 现在时隔三个月，他终于又获得了一点。 欧藏华回忆着自己的武艺，《衡山心法》十层、《衡山剑法》十层、《回风落雁剑法》十层、《轻身御风·飞马踏燕》十层、《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十层、《七弦无形剑》十层。 多出的这一点不管加在哪项武艺之上，都能引起质变。 “啧...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呢？真是乱我道心！”欧藏华吐槽了一句，认真思索起来。 他目前欠缺的就是内功，若是能将内功提升上去，不管是《七弦无形剑》，还是《碧海潮生曲》才能轻松驾驭。 金庸小说中，内功首推《九阳神功》和《九阴真经》，其次是《北冥神功》和《易筋经》。 至于《神照经》，那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玩意儿还能称之为内功？ 诶？ 欧藏华突然脑洞大开，《神照经》能让人起死回生，那能不能让人断肢重生呢？ 那個也算肢吧？ 但很快欧藏华就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后，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即将到来的会试。 正德六年二月初八，这一日京城的天气不是很好，风有点大。 天没亮，曲非烟眼睛红红的为欧藏华检查着所带的工具，首先是考篮，这是一种有盖的多层提梁篮子，有三层，为方形，用细篾、柳条、荆条编织而成，四角包银。 篮子内，放着笔墨纸砚、水注这些基本文具。 砚以轻薄便携为佳，笔有笔袋，纸用来打草稿，也常录出场文，出场后求师友评点。 另有油布缝制的卷袋，方便考生领到考卷后，平放其中，高高搁起，防止折叠和油墨茶水污坏卷面。 还有各种耐饥而又有营养的糕饼点心，也是入场必备。 曲非烟为欧藏华准备干桂圆，甚至贴心的将果壳与果核剔除出来，这样既不占位置，又方便自家公子随便捏两块放嘴里咀嚼。 以欧藏华目前的内功来说，靠着水和点心干果撑个九天完全没问题。 但这个罪咱没必要专门去受，因为在号舍对面的墙根下，会有号军支起炉子，专门用来炊煮茶饭。 当然，是每六间号舍才有一名号军服侍帮忙。 所以还需要带煮饭煮粥的锅，带米、带烧水壶、带茶叶、带酱醋佐料，以及一份饭碗筷子勺子茶碗。 曲非烟依次检查过去，确认全部都有后，才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来，对欧藏华叮嘱道：“公子，我准备了腊肉、火腿、咸菜、咸鲞，切三角形的是煮熟的，米饭熟了之后，您直接盖在饭上就能热。切条形的是没煮熟的，您做饭的时候，放在米里面，一起蒸熟也能吃。我在家里尝试过了，可以煮熟的。” “我知道了。” 欧藏华点了点头，这一幕曾经也上演过，不过那次的女主是刘箐。 当时她也是这般认真细致的帮欧藏华准备着各种工具材料，然后送他去考场。 曲非烟抬头看向欧藏华，问道：“对了，还有身份证明和考生证，公子您检查一下，在身上么？” “在的在的。”欧藏华点了点头，神情温和的回应着。 “那就好那就好...还需要准备什么吗？”曲非烟看了看所有的东西，有些紧张的自我询问着。 “非烟。” “嗯？公子想起还有什么没准备么？” 欧藏华却轻轻点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微笑着安慰道：“莫慌，你家公子我啊，没问题的。” 曲非烟愣了一下，然后嘟着嘴说道：“公子，都什么时候了，别故作潇洒啦！” “哈哈哈...” 欧藏华爽朗的笑了出来，让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向大年和曲洋莫名觉得心中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梆~” “梆梆绑~” 这时四更鼓响，天还漆黑一片，而欧藏华该出发了。 打开门时，王勤站在院子里，冲着欧藏华深深鞠躬道：“祝欧老爷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谢谢。” 欧藏华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向大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曲洋和向大年一起赶着马车，曲非烟坐在欧藏华身边，小手紧张的握在一起。 明明外面还是漆黑的，可曲非烟共感觉有一只巨兽趴在夜空之上，用一双看破一切的眼眸盯着下方。 车轮滚滚压过大街，周围逐渐开始有了动静，车马声、脚步声，从京城各个角落响起，朝着贡院方向汇去。 这是会试第一天，来自大明王朝各地的举人们迎来人生最重大的一场考试，是一跃龙门或是继续寒窗苦读，将在接下来的九天里见分晓。 贡院在京城内城东南方，取‘紫气东来’之意。 快到贡院时，举人们的马车已经造成前方交通拥堵，用士兵在路口处设下栏杆，请后到的举人老爷们在此下车步行过去。 欧藏华属于后到者，他坐在车上，把曲非烟出门时做得炒饭吃完，又喝了口水，才擦擦嘴从马车上下来。 向大年立刻帮他提起了考篮和被褥等东西，曲洋按照官兵的指示，将马车驾驶到旁边的空地上，然后迅速下车，施展轻功追上三人。 四人顺着石板路往贡院走去，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璟玉怎么再步行呢？要不要同去？” 欧藏华扭头一看，是邹守益在马车上，正朝着他们挥手。 动作有些小激动，言语有些小得意，颇有几分二哈的神韵。 于是，欧藏华笑着提醒道：“谦之，堵车的时候，等路通是最考验心性的，你...勉之。” “嗯？璟玉说的有道理，难怪我坐了一会儿，觉得心浮气躁。”邹守益呵呵一笑，当即说道：“那璟玉等我，我与你同去。” 说着，他便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一名书童和一名仆人。 原本的四人队伍，一下子扩充到了七人。 欧藏华有些无语，只希望后面不会再碰到熟人。不然队伍再扩大，感觉像是去劫贡院的。 “咦？璟玉、谦之，怎么在步行啊？要不要上车一聚？” 欧藏华和邹守益扭头一看，只见王道坐在马车中，正朝着二人挥手。 动作有些小激动，言语有些小得意...... 第五十四章：入场 杨慎端坐于马车之中，即便车外纷纷攘攘，依然无法在他心中形成半点漪涟。 此刻的他，强的可怕！ 仿佛有所感应，杨慎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心中感叹：圣人言‘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是有道理的。 嗯？ 突然间，杨慎瞪大了眼睛。 只见欧藏华、邹守益、王道三人并排从他车旁走过去，身后跟着他们的书童家属。 三人剑眉入鬓、丰采高雅、颜如冠玉，加上身后浩浩荡荡一群人，一下子就成为了整条街最亮眼的仔。 可是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坐在车里不舒服么？ 杨慎表示不能理解，但尊重。 贡院外围，已经围了很多举人，不过大家都是读书人，基本的体面还是能维持住的。 欧藏华三人找了一个避风的位置，看着紧闭的贡院大门，默默等待着。 与此同时，贡院内监考的官员也没闲着，他们要在至公堂设香案，祭拜孔圣先师之后，还需要请七曲文昌梓潼帝君进场来主试，再请魁星老爷进场放光。 一套流程走下来，八位年富力强的同考官们都感觉有些累。 还好年纪最大还生着病的主考官李东阳不用来遭这罪，不然估摸着又得回家躺着了。 等贡院内的仪式走完，礼部尚书·傅珪带来正德皇帝的圣旨，宣布正德六年辛未科会试开始。 随着鼓声响起，号军们缓缓打开了贡院大门。 外面的士兵们开始改变阵型，让出进入贡院的道路。 欧藏华见此，从向大年手里接过考蓝和被褥，温和的对他们说道：“外面冷，你们早些回去休息。不用挂念我，我有经验。” “公子...” 曲非烟眼眸含泪，看着欧藏华满是不舍的说道：“祝公子旗开得胜、落笔生辉，金榜题名！” 欧藏华笑了笑，摸了摸曲非烟的头，轻声应道：“好，且看你家公子扶摇直上九万尺。” “师兄，你是大年永远的楷模！”向大年走过来，有些激动的说道：“你一定可以的，师兄。” “大年，好好练剑，我回来要检查的。” 说完，欧藏华便转身朝着贡院走去。 曲非烟跟着走了一阵，就看到前方的士兵挡住了送考的家属们。 她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公子走过士兵组成的人墙，从那块写着‘天开文运’的牌坊下穿过，消失在人群之中。 “非烟，回去吧！”曲洋走了上来，拍了拍孙女的肩膀，目光却盯着贡院。 “嗯。”曲非烟应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此刻，欧藏华与邹守益、王道汇合，三人一同进入辕门，顺着大门往里面走，下一道就是仪门。 过了仪门之后还有一道龙门，而仪门与龙门之间，便是考生进考场的搜检通道。 仪门处，有官员对照名册严格盘查考生，姓名、籍贯、年龄，相貌等等，都要询问查看，以防有人替考。 欧藏华有点想不通，都到会试这一关了，还有二傻子会请人替考？ 关键是你请谁呢？ 总不能找黄观、商辂、杨慎吧？ 说杨慎，杨慎到。 这小子居然排在三人面前，看到三傻时，杨慎忍着笑意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核对准考证无误后，就要开始考试前的例行检查，身上所有衣物，随身行李，携带考试用具等都在检查范围之内。 这里检查的程度比欧藏华曾经经历的高考严格多了，如衣物包括鞋子，以及坐垫、被褥、卷带、号帘等物必须是单层。砚台厚不能超过一寸、笔管必须空心、水杯只能用陶瓷、木炭不能超过两寸、烛台必须是空心通底的。 最无语的是糕点这些等食物都要切开看看... 欧藏华看着曲非烟亲手做得搞点被切成四瓣，内心一阵叹息，看来前辈们曾经整过的花活不少。 携带外物检查完之后，接下来就是让考生倍感屈辱的搜身环节。 随着搜检官一声令下，大家十人一行贴墙站好，光脚穿着内衣，手里拿着衣袜。每一位考生由两名搜检军搜身，从头到脚仔细搜查，连头顶的团子也要捏一下。 那些官员们则紧紧盯着，以防有什么纰漏。 欧藏华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满的邹守益、王道，突然开口称赞道：“谦之兄、纯甫兄，二位猿背蜂腰、健硕英俊、孔武有力，端是一副好身板啊！” 嗯？！ 邹守益、王道一愣，扭头看去，只见欧藏华站得笔直，六块腹肌、筋信骨强、精神抖擞，也有一副好身材，丝毫不在意被人打量。 二人不禁挺直腰板，既然身材这么好，畏畏缩缩反而不够大气，不如亮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另外七人听到这话，也互相打量起来，发现大家都不是虚弱不能自理之人，所以为何要不配合呢？ 搜查军们又检查了耳后和头发，发现这一组是最配合的，大概是觉得他们太过坦荡，反而没跟其他组那样连鼻孔都检查，只确认两个鼻孔都通透，就让他们过去了。 就在他们穿衣服的时候，下一批检查的举人之中就有人耍小聪明，他编织考蓝的竹条是双层的，被搜查军发现后，直接从队伍里拖了出去。 此人不仅要在贡院门口枷号三日，之后礼部会剥夺他们的举人功名，终身不得再入考场。 可谓斯文扫地！ 一千多人如此细致的检查，所耗时间自然多。等到全部搜检完毕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 考生们分批进入考场，贡院大门缓缓关闭。在接下来的九天里，大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打开，没有特例。 明朝天顺七年，京城贡院内起火，监察御史都没有开门，于是造成烧死参试举子九十余人，烧伤者无数的惨祸。 即便有这样的惨祸，也没有哪位大臣提议特例之时可开大门。 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有了特例就会有人钻空子。 所有的流程走完，欧藏华提着考蓝和被褥跨进贡院内部。 一条宽阔的青石板通道，正对着全贡院最高的建筑·明远楼。 这楼是整个贡院的中心，巡考和监考用的。 考试时，负责考场纪律的官员都会爬到这座楼上去，居高临下俯瞰，整個考场将一览无余。 东西两排形如长卷、状似猪栏的考棚，每一排都有号舍七十间。 每排考棚都用千字文编了号，在临街一面的粉墙上，张贴了七十个考生的名字。考生们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可以按照名字编号，转到专属‘猪圈’，接下来的九天时间，都得在这个小小的考棚里度过了。 欧藏华与邹守益、王道相互道别，然后通过粉墙找到了自己的考棚。 运气还算不错，没有分配到五谷轮回之所周边。 这地方三年没人用过，考军们也就提前几天囫囵吞枣般扫一扫，所以整体干净不到哪去。 放下行李后，欧藏华找出了曲非烟准备的抹布，认认真真的打扫了起来，然后再铺上被褥，简单的休息之所就这么腾出来了。 欧藏华坐在里面，默默运行起衡山内功来，等到号军敲响梆子，他才拿出煮饭锅，往里倒了一些米，交给号军，让其帮忙煮米饭...... 第五十四章：会试 二月初九，一觉醒来的欧藏华看了看外面，天微微阴沉，不算好天气。 他拿出煮饭锅，请号军帮他煮一份粥，再将被切块糕点拿了出来。 等粥被端回来后，欧藏华直接将糕点放进粥里。 如此一来，粥也有了甜味，糕点也得到了加热。 吃过早餐后，欧藏华将文房四宝拿出来摆好，又将卷袋摊开，做好了万全准备。 随着一个个考生起来，即便大家没开口说话，各种起床、拿东西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寂静吵闹’的感觉。 巳时一到，锣声响起，这代表会试第一场正式开始。 第一题：经义篇·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欧藏华微微一笑，这套题不难，出自《尚书·大禹谟》。 唐初十八学士之一的孔颖达就解释过，水能灌溉、火能烹饪、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此乃六府循环之道，是天地自然养育万物生灵的规律。 题不就破了么？ 可是这跟政事好像没什么联系啊！ 别急，因为《尚书·大禹谟》这篇古文之中，‘水火金木土谷，惟修’的前一句便是‘德惟善政，政在养民’。 这样就能联系上了，圣人之德便是通过处理好政务，把水、火、金、木、土、谷这些事物妥善安排好不出乱子，可称之为‘惟修’。 当然，如果只是这么回答，显示不出欧藏华解元的逼格，得再添加的内容才行。 他想了想，搞个立于不败之地的主题，那就是‘仁政’。 别管哪個时代，‘仁政’都是儒家永不放弃的追求。 遇事不决上‘仁政’，总归不会扣分就是。 因此在最后的大结处，可以引用一下孟子的《寡人之于国也》：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 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 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 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缩减缩减，总结总结。 一篇上好的经义论策就此出炉。 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没啥问题后，便可以抄录到考卷上了。 事实上，明太祖对孟子的一些思想持有保留态度，曾经下令修订《孟子》一书，删除了书中一些他认为“有问题”的内容。 但这并没有影响孟子的地位，因为明朝科举必考科目《四书》之中，就有《孟子》。 第二题：四书义·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欧藏华一看，心中了然，这道题取自《论语·泰伯》中，孔子称赞尧的名段。 大概是说尧这个人太伟大了，人民找不出词来形容对他的赞美，他的功绩也太卓越了。 此外，这篇《论语·泰伯》还有一个思想是‘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言下之意，就是说尧是依照“天道”来治理天下的。 而“天道”可以视为自然规律，也可以看作人类社会规律。 尧能够把握这种规律，自然而然把它运用到天下治理上，造就了上下同心、万民同德、社会和谐的太平盛世。 再延伸一下，也有告诫领导的意思。 优秀的领导人应该怎么做？ 应该效法天地，博爱众人而不干涉百姓生活，让百姓各得其所、安居乐业。 而君子要以身作则，替天行道，领悟天道，并致力于做符合天道的事情。 所以破题除了歌颂一下古之圣贤的教化之功外，还要表达自己对‘仁道修睦，天下为公’的认可。 接着表扬一下国朝君主英明神武，相信老大会以尧为榜样，做一个优秀的领导人。 最后，一定要表示自己励志辅佐君王、为朝廷鞠躬尽瘁、为百姓尽心尽力的决心。 要是觉得当朝皇帝实在没啥优点夸不下口，就表扬一下他祖宗，老大实在当不了圣贤，模仿一下仁宗孝宗也是可以的嘛！ 毕竟像司马家那样类人群星闪耀的也不多。 在稿纸上写写画画，最后读了一篇，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可以抄录到考卷上了。 旁晚时分，这时候就能看到人生百态，有的人还在坚持，有的人在纠结，有的人跟欧藏华一样，胸有成竹。 欧藏华中午只吃了一点糕点和曲非烟准备的熟肉干，还不敢吃太饱，免得答题的时候想如厕。 所以现在还挺饿得，他又翻出自己的煮饭锅，将腊肉和咸菜搅拌在里面，交给号军，让其帮忙焖一锅热饭。 晚上，当欧藏华躺下的时候，有人点着蜡烛还在奋斗，也能隐隐听到风中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看来第一场就有人没发挥好啊！ 欧藏华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时间一晃即逝，二月初十早上，欧藏华用水漱了漱口，随意搓了搓脸，让自己精神一些。 请号军帮忙熬个粥，接着就举手申请如厕，在两名号军的陪同下，欧藏华穿过考棚来到五谷轮回之所，首先就看到分在这个‘黄金地段’的几位仁兄。 看得出来，他们过得很...艰难。 一个两个脸色发绿，看到欧藏华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实在不行，就三年之后再来吧！ 痛快的释放后，回到自己的小猪棚里，粥也端过来了。 就这环境，别指望一份粥能熬多久，熟了就成。 会试第一场，欧藏华写了三篇四书文、四篇五经文。 当二月十一号，监考官来收卷的时候，很多考生还在奋笔疾书，然后在监考官的催促下，一脸绝望的交上了考卷。 欧藏华对此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坐在这个考场里的人，就算没考过，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同情他们还不如把时间节约出来锻炼身体。 于是他站了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做了一套拉伸运动，听着身上骨头里传出的声音，真是又治愈又解压。 这一晚，风中凄惨的哭声好像多了不少。 二月十二号早上，第二场考试继续。 这一次考的是论、诏诰表、判语。 ‘论’可以简单理解为议论文，虽然出题也是从四书五经中摘取，但并无规定得用八股文来答，可以自由发挥，属于追分题。 ‘诏诰表’就是诏、诰、表三合一的称呼，简单来说就是写公文，要求举人模仿上位者的言行，写出相应的诏、诰、表，一般以汉表、唐诰、宋表为蓝本。 ‘判语’可以理解为自己对下级递呈上来的文件所下的批语，主要考察的是举子对《大明律》等法律条文的熟悉度。 所以会试第二场，考得就是举人的业务能力。 第五十五章：你带了水果么？ 考卷发了下来，欧藏华打开一看，不禁微微皱眉。 题目之一是《拟唐赐苏烈玺书》 苏烈，即苏定方，初唐名将。 所谓的玺书，就是皇帝诏书的专称，即皇帝颁发的诏令或命令。 玺书中比较出名的是明初大学士宋濂所写的《拟汉赐卫青玺书》，或许可以参考一下。 但苏定方的情况跟卫青不同，苏定方虽然是隋末唐初就开始崭露头角，但唐太宗时期并没有受到重视。 他是在唐高宗时期，熬走了李靖、李勣、程知节等初唐猛人之后，才被重用。 所以这里还得考虑唐高宗的言行，毕竟这位跟他老爹唐太宗不是一个路子。 第二场从二月十二号到二月十四号，三天时间，欧藏华写了一道试论题，判语五条，诏、诰、章、表、内科各一道。 听起来好像不多，但这东西行文、用语、格式都不能错，欧藏华也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写。 而在众多考生之中，最轻松的当属杨慎，写起来相当顺手，几乎都是一气呵成。以至于写完之后，他还有心情做点别的。 酉时已到，落日熔金，暮景残光。 欧藏华盘坐在小猪棚里，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果然，心情不畅的时候练功也不畅...” 他翻身下床，拿出自己那个不算干净的煮饭锅，一如既往的加入白米和水，又看了看剩下的咸菜和腊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想吃一口新鲜的蔬菜水果啊！ “加油吧！只剩下最后三天了，熬一熬总会过去的。” 欧藏华低声自我安慰了一句，才重新扬起笑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 于是，他将干桂圆和腊肉一起放进了煮饭锅里，然后交给了号军。 接着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等米饭熟了被端回来时，他迫不及待的打开尝了尝： 咸甜口，有点怪。 但愿晚上不会拉肚子吧！ 然而当天晚上，欧藏华没有拉肚子，但考场的氛围更加诡异了。除了有凄凄惨惨的哭声，还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话，一会儿上榜一会儿又落榜。 听得欧藏华都开始担心自己这些同年的精神状态...... 二月十五号，第三场考试开始。 欧藏华深吸一口气，以指代剑，在狭小的空间内使出一招回风落雁剑法·二尽清风。 “呲”的一声，顶棚被他戳出一个小洞。 收回手，指尖有点疼，欧藏华感觉整個人都清醒了。 第三场考的是‘策问’，这个其实有点像现代的读后感。 拿出一段材料，阅读后回答问题或者写出自己理解就行了。 相比于前两场来说，第三场要轻松许多，因为有一定安慰奖的意思在里面。 你看啊，虽然你八股文写得稀烂，《大明律》也一知半解，但你阅读理解能力还是不错的，所以回家养猪吧！ 当然，也不是所有主考官都有这么大方，著名的江南才子唐伯虎不就遇到了一个坑货么？ 很难理解，为什么主考官·程敏政会在第三场考试出个那么刁钻的考题，全国一千多个举人只有唐伯虎和徐经能写出还算完美的答案。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怀疑，然后嘛...大家一起倒霉。 还好这一回的主考官是李东阳，虽然精力不济，但脑子依然好使。 题目之一：以物与人，物尽而止，以法活人，法行无穷巴拉巴拉... 欧藏华心中一喜，这是出自苏轼的《乞免五谷力胜税钱札子奏》，之前在石鼓书院读书时，老师吴逊有提过这篇。 在欧藏华看来，这边奏折的中心思想就是四个字‘以法活人’。 也就是说，执法是为了保护公平竞争，只有促进货物流通，让经济能够可持续发展，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 ‘所以李东阳对于商业的看法，或许与传统的士大夫有所不同...’欧藏华默默思索着，手中的笔一刻没停，可谓文思泉涌。 二月十七号上午，欧藏华检查了自己的考卷，没问题之后就整理好放在一旁，用镇纸压住。 然后回头看了看住了九天的小猪棚，他么的，这辈子再也不想进来了！ 内心吐完槽，欧藏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曲非烟准备的腊肉、火腿吃完了，咸菜、咸鲞没吃完，尤其是咸鲞，他受不了那股腥味。 午时一到，监考官们开始收卷。 这一回哭的人更多了，欧藏华看着对面胡子花白的老哥眼泪婆娑的看着考卷被抽走，嘴里还在念叨着：“三年之后又三年，岁月蹉跎六十乘，嗟予德业何日成...” 等待了一阵，号军敲响梆子，这也就意味着各位举人老爷该退场了。 欧藏华莫名的叹了口气，提起考蓝和被褥走出了小猪棚。 大家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这个时候都不会相互打扰。 其一是刚刚考完，都没啥心情社交。 其二是九天没洗澡，就算带着香囊，那个味道依然不需要多说，懂得都懂。 大家都是读书人，要体面的嘛！ 顺着宽阔的青石板通道往外走，先过龙门，再过仪门，前方就是写着‘天开文运’的牌坊了。 在牌坊外，各家的亲属仆人书童已经在那等候多时。 曲非烟、向大年、曲洋提前三天就来占位置，才勉强挤到了前排。在他们前面，还有些达官贵人专门安排仆人从第一天就开始占位置。 “大年哥，你看到公子了吗？”曲非烟个子矮，站在马车上往前看，都被人挡住了视线，因为前面也有人站在马车上。 “还没开门呢！”向大年眼睛死死的盯着贡院内，生怕错过一般。 片刻后，士兵们打开了贡院大门，举人老爷们神情或是呆滞、或是迷茫、或是萎靡不振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向大年看着涌动的人群，很想用轻功从这群人头上踩过去。 但看到旁边虎视眈眈的锦衣卫，还是把这种大胆的想法压了下去。 他可不能在这种时候给自家师兄添乱！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曲洋突然开口道：“公子出来了，非烟随我来。” “好！” 曲非烟立马应了下来，一溜烟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跟着自家爷爷像泥鳅一般钻进人群。 向大年一脸懵逼，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了？ 穿过人群，曲非烟一眼就看到了提着被褥和考蓝的公子，那么鲜活的人儿，九天不见，变得憔悴了好多。 原本无比顺滑的青丝黑发，都像是打了结一般，一看就是自己不会搭理，随意绑的。 “公子！” 曲非烟跑了过来，一把将欧藏华手里的东西夺过来，交给了身后的爷爷，接着拉着欧藏华的袖子，一脸心疼的说道：“一定很辛苦吧！我们回家...” “非烟啊！” 欧藏华看着快哭了的美少女，微笑着问道：“你带了水果么？新鲜的那种。” 第五十六章：月移枝头影，句续梦中诗 举人老爷们交卷后是轻松了，接下来该忙的就是考官和书吏。 收卷官根据所治经书分类，然后送到弥封官处弥封，将试卷上填写姓名的折角盖上关防印记。 然后再送往眷录官处进行眷录，由书吏用红笔滴字不漏地抄写一遍试卷，考官只看抄写的副本，原本则另行封存保管。 这是为了防止阅卷官辨认字迹，杜绝场外串通的可能。 当然，眷录好的副本还会由专门的对读官负责组织人员进行对读，一人读红卷，一人读墨卷，两人一组，必须一字一句用心对读，确保万无一失。 这样一来，经过弥封、眷录、对读之后，交到考官手中的试卷可谓“三无”试卷，也就是无姓名、无标记、无纰漏。 这也是为什么会试偶尔会有爆冷门的时候，在封建时代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跨时代的公平公正了。 话虽如此，可任何完善的制度，只要执行者是人，那么就会存在漏洞。 毕竟除了两位主考官和八位同考官外，每一房仍有数位阅卷官，负责打下手的生员小吏少说也有两百人，还有数量更庞大的负责监考的号军、杂役等等。 所以在清嘉庆三年，就有人玩了一手骚操作，史称割卷事件，也称“活切头”。 不过这些跟欧藏华没关系了，他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一颗梨慢慢的啃着，曲非烟一边摸着泪，一边帮他梳头。 咔滋脆响、皮薄多汁。 感受着嘴里的甜味，欧藏华总算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公子，我们在家准备了好几桶热水，您回去之后可以泡泡澡，想泡多久都可以。”曲非烟终于为欧藏华重新打理好了头发，看着自家公子憔悴的模样，满是心疼。 “好，另外准备羊肉汤，一份蛋炒饭，一份新鲜的蔬菜，我想吃。”欧藏华点了点头，笑着提出自己的要求。 “嗯嗯，饭和鸡蛋都有，蔬菜昨天买了，羊肉汤我去准备。”曲非烟立即答应，她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家公子的衣袖，好像松开了他就会飞走一般。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程宅，王勤已经把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 看到马车回来，立即小跑过来，“欢迎欧先生回来，浴盆我已经准备好了，水温刚刚好。” “谢谢...”欧藏华笑着点了点头，在向大年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进屋后，欧藏华回头看了一眼曲非烟，然后指了指门外。 曲非烟嘟了嘟嘴，有些不满的跺了一下脚脚，才转身出去。 欧藏华这才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来，然后跨入浴盆之中。 水温微烫，果然是刚刚好。 他头靠在毛巾叠成的枕巾上，先闭眼享受了一会儿，才拿起肥皂团，开始搓自己的身体。 没多久，门外则传来向大年的声音：“师兄，我来添点热水。” “好，你放进来吧！” 向大年听后，提着两桶冒着热气的水进来，放在浴桶旁就出去了。 这个澡，前后用了十桶热水，欧藏华洗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 曲非烟担心时间不够熬不好羊肉汤，还特地让曲洋从外面打包了一份回来。 蔬菜则是曲非烟花大价钱从大房山山民手中购买来的茼蒿，这种蔬菜唐朝传入，是古代冬春两季较少的应季蔬菜。 当她将香喷喷的炒饭、羊肉汤、清炒茼蒿端上来的时候，天知道欧藏华有多感动。 这顿饭虽然简单，可欧藏华吃得十分幸福，蔬菜被一扫而空。 他准备回床上好好补个觉时，想起某些铁憨憨们会趁着这個时间呼朋唤友聚餐饮酒，便拿出纸笔写道： 不效刘琨舞，闻鸡乍起时。 月移枝头影，句续梦中诗。 然后交给曲非烟，说道：“这两天有人找我，就把这个给他们。” “好，公子安心补觉吧！”曲非烟认真的点了点头。 欧藏华笑了笑，关上门，又把窗帘放下，往被子里一钻，谁他么都别来打扰我！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正德皇帝手里拿着一本折子，表面上是在看奏折，实则里面夹着一个话本。 话本名为《吕洞宾三戏白牡丹》... “启禀皇上，辛未科会试已结束，共收考卷贰仟柒佰壹拾伍份。因自叙门第、字数未符合规定，卷面不整，删除柒拾伍份，共计贰仟陆佰肆拾份。” 乾清宫内，武英殿大学士·梁储从贡院赶来，向老板汇报工作。 人李东阳撑着病体主持会试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种跑腿的事就让他这个六十岁的‘年轻人’来吧！ “嗯，朕知道了，粱卿辛苦了，下去吧！”正德皇帝点了点头，一脸平静的回应道。 “臣告退...” 梁储微微鞠躬，见正德皇帝手里拿着奏折看得认真，不禁有些疑惑，自家老板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么？ 怎么可能会正儿八经的坐下来看奏折。 于是，老粱往前走了几步... 正德皇帝反应极快，立马将奏折合拢，看向梁储问道：“粱卿还有什么事吗？” 果然有诈，这年轻人... 梁储很是认真的拱手回答道：“臣见陛下醉心政事，甚是欣慰，想看看是何事，让陛下如此忧心，臣略懂一些道理，愿为陛下分忧。” “咳..嗯...这个嘛！...” 正德皇帝故作镇定的说道：“一点小事，不劳烦粱卿了，你不是还要阅卷么？快去吧！” “臣告退...” “嗯。” 这一回正德皇帝学聪明了，看着梁储退出乾清宫才把奏折打开继续追书。 看完后，他有些感慨，吕洞宾和牡丹仙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遇到他，不然他一定亲自赐婚，成全这对三生三世的爱人。 “咦？” 突然间，正德皇帝发现了华点，他立即扭头看向谷大用问道：“谷伴伴，朕记得《白娘子传》也是欧藏华写的，此人是谁？你可调查过？” “回陛下，这位欧藏华正是今年参加会试的举人，还是湖广解元。” 谷大用作为西厂厂督，知道正德皇帝喜欢看《白娘子传》时，立马就去找了类似的话本，直到昨日才收到山东兖州府番役送来的《吕洞宾三戏白牡丹》。 谷大用一看，又是欧藏华写得，便特地调查了一番，就是为了防止皇帝问起时自己答不上来。 “哦？看来不是个迂腐之人。”正德皇帝听后，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特别上心。 “说起这个欧藏华，他的出身倒是有些另类，是来自一个江湖门派。”谷大用见此，立即找了一个正德皇帝感兴趣的话题聊起来。 “江湖门派？”此话一出，果然引起了正德皇帝的注意：“谷伴伴是说他是习武之人？” “回陛下，衡山派在湖广地区是首屈一指的江湖大派，欧藏华便是大弟子。”谷大用见皇帝愿意聊，便开口介绍了起来。 “一个用剑的门派，有趣有趣！”正德皇帝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习得一身武艺，要不是群臣拦着，他早就去少林寺试试深浅了...... 第五十七章：练武奇才 程宅外，杨慎亲自过来邀请欧藏华参加今日的出题宴，因为作为同考官之一的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侍讲·伦文叙也会参加。 就在程宅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臂膀突然搭在了他肩上。 杨慎一愣，有些疑惑为何他那武功高强的侍从没有拦下此人？ 他扭头看去，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眼前。 顿时，杨慎瞳孔一缩：“陛！...” “没错没错，鄙人正是你的挚交好友·朱寿。”正德皇帝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恰好此时向大年看到了两人，赶紧拱手道：“杨先生好，朱先生好。” 看到有外人在，杨慎硬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瞄了一眼身后，父亲为他找来的两位峨眉派高手，此刻正被两名不知姓名的男子制住。 再看那二人腰间佩戴的绣春刀，杨慎便知此二人乃是锦衣卫高手。 “嘿嘿，我与欧藏华神交已久，今日特地与杨用修一同来拜访。”朱寿一手搂住杨慎，神情很是自然。 “这...” 向大年有些为难的让开身位，指着照壁上贴着的纸说道：“我家师兄说，看了这个，各位先生就会明白。” “啥东西？”朱寿拉着杨慎凑过去一看，是一首诗。 朱寿不是很懂，但没关系，他刚刚捡了外挂，便果断推了推：“用修，上！” 杨慎一脸无奈，只能解释道：“璟玉的意思是他想好好休息，不要打扰他。” “那怎么行呢？” 朱寿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少年郎，自当带吴钩，收取河间三十县！” 说着，他一手推开了向大年，一手箍着杨慎，直接闯了进去。 原本向大年还想挡一下，结果吃惊的发现此人内力之深厚，他居然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就被震开了。 等他想追上去时，又被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随手制住。 向大年懵了，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高手？！ 欧藏华正披着一件外套，打开窗户坐在房间里写信。 还是写给刘箐的家书，说一说他在路上遇到的事，以及对未婚妻的思恋。 今日曲非烟出门买菜去了，所以院子里显得有些安静。 就在此时，听到一阵喧哗后，他抬头就看到杨慎像个孩子一般被人连拖带拽的拉进了院子。 不是，这憨憨是谁啊？ 知不知道被他拖进来的人是当朝首辅的弟子、下任首辅的儿子？ 不过...... 欧藏华压着嘴角，没想到还能见到杨用修这么狼狈的一面。 “你便是欧藏华？不错不错，好看！”朱寿看到坐在窗户内的人，顿时眼睛一亮，长得帅就是这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阁下要不先放开我的朋友？”欧藏华又看了一眼杨慎，故作镇定的提议道。 “诶，用修也是我的朋友。”朱寿一听，乐呵呵的放开了杨慎，对着欧藏华扬了扬头，说道：“我叫朱寿，听说欧先生不但文采一流，还是一位剑道高手，今日特来讨教。” 欧藏华听到这名字，心中一紧，这憨憨就是正德？！ 难怪他能把杨慎当鸡仔一样搂进来，那就解释得通了。 杨慎一听，立马开口道：“朱公子，璟玉乃读书人，哪会舞刀弄剑？！” “你不懂！”朱寿白了一眼杨慎，自信满满的开口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剑术不错。” “为何？”欧藏华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武学奇才，不然也不会半途转业赌科举。 “这是高手之间的默契！”朱寿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相信你也能察觉到，我是一个棍棒高手！” ‘不，我觉得你是個棒槌...’欧藏华无语了，他居然还期待能在正德嘴里听到什么正经话。 “朱公子...其实吧...” “欧先生不必多言，手低见真招吧！让我看看，衡山派的剑法有何独到之处。” 说着，朱寿单手一伸，谷大用迅速取出两根雕刻着复杂花纹的短棍一接，迅速一扭，一根齐眉棍就出现了。 朱寿单手舞了一个棍花，指着欧藏华，然后勾了勾手指。 “璟玉，不可！”杨慎看这架势就知道他的傻叉老板是玩真的，赶紧出言阻止。 “杨用修，你一边去！” 朱寿瞪了一眼杨慎，看向欧藏华说道：“欧先生，不怕告诉伱，我可是被众多师傅称赞为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你若有意放水，会输得很惨的。” 欧藏华叹了口气，只得拿起云苍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既然如此，那今日就以武会友，请朱公子赐教。” “好！就该这般爽快。”朱寿话音一落，单脚一踢棍尾，朝着欧藏华快速袭来。 齐眉棍法·盖劈连环！ 欧藏华长剑连续抵挡，正是回风落雁剑法·四归北燕。 接着迅速衔接百变云雾千幻十三剑·回雁三决，上下斜斩、左右横斩、转身横切。 出剑之快、用剑之急、力道之稳，以猛攻之势，将朱寿逼退了好几步。 “叮！”的一声，最后一剑被朱寿铁棍挡住。 欧藏华长剑顺势下滑，以一招见龙卸甲，想除去朱寿长棍。 然而朱寿的反应却令欧藏华吃惊，他抽手离去后，一招苏秦背剑重新握住了棍头。 接着顺势一转，齐眉棍法·横扫千军使出。 “铛！”的一声闷响，巨大的力道将欧藏华震得后退两步。 朱寿得势不饶人，杨家棍法·将军开道劈出，一招之中包含挑、崩、拦、撩、砸多种变化，可谓步步紧逼，气势如虹。 欧藏华心中有些吃惊，只得被动连续抵挡。 朱寿再次抓住机会，太祖棒·力劈华山！ 欧藏华脚步一晃，使出轻身御风·飞马踏燕避开。 “砰！”的一声巨响，朱寿一棍子拍在了地上，将青石板砸裂，铁棍的一头直接被杂进土里。 但他好像没啥反应一般，居然还能单手抽出长棍，对着半空中的欧藏华使出一招武当玄武棍·乌龙出洞。 欧藏华长剑一横，还是被这一棍顶的倒飞出去。 还好轻身御风·飞马踏燕最善于这种小范围挪移，欧藏华在空中一个转身卸力落地，再一转剑身，将云苍剑竖于身后，才算站定。 这回朱寿没有追击，站在原地看着欧藏华满意的笑了笑，点评道：“剑法还行，但内力不足。” 欧藏华缓缓吐出一口气，朝着朱寿拱了拱手说道：“朱公子棍棒无双，在下佩服。” 这不是拍马屁，而是正德这小子真有实力。 看似平局，实则再过十来招，欧藏华可能连长剑都拿不稳。 而正德一招力劈华山后，手跟没事一样，可见其内功之深厚，远在欧藏华之上。 “嘿嘿，这世间佩服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这一个。”朱寿摆了摆手，将铁棍扔给了谷大用，随意的问道：“你们衡山派就没有像样点的内功吗？” 欧藏华讪笑一声，说道：“其实衡山内功在武林之中已经算不错的了...” “啧！寒碜！你且等着。” 第五十八章：感谢榜一大哥朱公子 正德这人略微有些抽象，他像是专门来找欧藏华比武的。打完之后连茶水都懒得喝，就带着他的人走了。 杨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现在的大明集团老板。 打又打不过，拐弯抹角的骂人家装作听不懂。 万幸的是，为祸最大的宦官已经被他的老师除掉了。 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位老板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看了看满地狼藉的院子，对着欧藏华拱了拱手道：“原本想邀请璟玉参加出题宴，现在看来，璟玉怕是也没心情参与了吧？” “无事，请人打扫一下就好。”欧藏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用修兄亲自登门，在下若是不去，就太矫情了。” 他怕自己留在家里，万一正德脑子一抽，去而复返又找他比武咋办？ “哈哈...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矫情呢？”杨慎听后，原本有些复杂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欧藏华跟向大年交代了几句之后，赶紧跟着杨慎出了门。 出题宴的主宾自然是伦文叙，这一位也是传奇人物。 从小就表现出极高的天赋，被称之为‘神童’，却因为家贫没有书读。直到七岁时，附近何塾师见怜，免费收为学生。 弘治十二年，伦文叙连中会试第一与殿试第一，成为状元。 而那一年参加会试的还有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那就是王守仁、唐伯虎。 伦文叙瑰姿奇表、礼义周到，对在场的众多举人一视同仁，任何提问都信手捏来，有理有据的回答。 诗词歌赋、诸子百家，无一不精。 难怪人家能从怪物房杀出来，这博览群书的记忆力，让在场的众人无不钦佩。 这场宴席持续到戌时结束，可以说是踩着夜禁的点散场，若是距离太远，主人也会安排客人在家里过夜。 欧藏华暂住的程宅倒是不算远，在夜禁之前能回到家。 不过他刚下马车，曲非烟就小跑着过来，小声说道：“公子公子，家里来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他带着一个箱子，说只能给公子看。” “噢？”欧藏华有些疑惑，走进院子，看到被正德砸坏的青石板已经补好了。 一個面相阴柔的人站在院子里，如银杏一般笔直。 欧藏华走了过来，拱手说道：“抱歉，让阁下久等了。在下欧藏华，还请里面坐。非烟，上茶。” 那人点了点头，跟着欧藏华进入房间内。 双方坐定，非烟上了茶，欧藏华才问道：“敢问阁下姓名，寻我何事？” “不碍事，洒家张成，是朱公子派来的，朱公子知道阁下没有好内功，特地让洒家送来这个。”那人挤出一个笑容，将随身携带的木盒递给了欧藏华。 “朱公子太客气！” 欧藏华说着，便打开了木盒，首先看到的就是《少林易筋经》。 他神情一愣，拿起《少林易筋经》后，下面是一本《武当纯阳无极功》，后面还有《峨眉九阳功》、《白云观先天功》、《龙虎山易筋洗髓返还功》、《九阳神功》、《五龙同朝神功》。 白云观乃是全真龙门派祖庭，享有“全真第一丛林”之誉，想来《白云观先天功》与《全真先天功》必然存在一定的联系。 龙虎山则是正一派兼龙虎宗祖庭，传说中张道陵得天书而创立道教的地方，其传承之深厚，不可估量。 而《五龙同朝神功》欧藏华没听说过，但能和《九阳神功》放在一起，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下面似乎还有，莫非最好的放在最下面？ 欧藏华拿出来一看，《天罡童子功》、《葵花宝典》...... 呵... 真不愧是你啊！正德。 “张兄，朱公子这是何意？”欧藏华看向张成，神情平静的问道。 “就是阁下看到的意思，这里有九本当世最顶尖的功法，阁下可随意选择一本修炼。”张成笑了笑，不急不缓的解释道。 欧藏华点了点头，看着九本秘籍思索起来。 如果按照金庸武侠世界来看，《九阳神功》应该是九本里最好的。 欧藏华知道自己的能力，就他这种学个《七弦无形剑》都要靠运气才能入门的天赋，就算选了《九阳神功》，没个三两年琢磨怕是入不了门。 所以，他应该选一门入门简单的内功。 想到这里，欧藏华的目光有些不自然从《葵花宝典》上移开... 虽然我知道你入门简单，但这种简单我不需要！ 欧藏华拿起《少林易筋经》看了一遍，接着便是《武当纯阳无极功》、《峨眉九阳功》。 张成坐在一旁，神情悠闲的喝着茶，根本不在意欧藏华会不会把这些秘籍全部记下来。 事实上，以欧藏华的记忆力，给他一个下午的时间，他还真能将九本秘籍都背下来。 只是他没必要这么做，其一是觉得嚼多不烂，容易顾此失彼。 其二则是担心不同内功是否兼容，万一两两冲突导致走火入魔嘎了，岂不血亏？ 更何况，一个人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练武上，那会是一件多么枯燥的事情。 烛台的灯偶尔跳动一下，房间里只有欧藏华安安静静翻书的声音。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欧藏华将九本秘籍全部看完，他闭上眼睛，认真思索起来。 让他意外的是，《五龙同朝神功》有《九阳神功》的影子。 通过序言的介绍才知道，这居然是老朱命令韩国公·李善长与诚意伯·刘伯温集儒道两家之长、九阳神功之精而创造的心法。 天底下最聪明的两个人联合创造的功法，自然不必多说。 百毒不侵、加速恢复、反震伤害、易筋洗髓这些《九阳神功》有的，《五龙同朝神功》也有。 但至阳热气、金刚不坏这些，《五龙同朝神功》没有，多了道家内功的入门简单、根基稳健、厚积薄发的特性。 而有外挂的他最不怕的就是厚积薄发！ 想到这里，欧藏华抽出了那本《五龙同朝神功》，微笑着说道：“就这本吧！” “好，”张成点了点头，将其余八本收入木盒之中。 接着，他看向欧藏华，慢悠悠的说道：“洒家住在东直门张宅，阁下什么时候想换，可以来找洒家。朱公子很看重阁下，还请欧先生...切莫让朱公子失望。” 居然还能换？！ 正德这售后服务可以啊！ 欧藏华有些懵逼的将张成送到门外，不知何时外面多了十多位番子，一路护送他离开...... 第五十九章：首辅大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欧藏华时不时与杨慎、邹守益、王道一同参加各位同年组织的宴会，联络一下感情。 尤其是欧藏华湖广解元的身份传开之后，邀请他的同年就更多了。 “公子，这是今天上午的第三十一份请帖，这两天咱们家连买柴的钱都剩了下来。而且还有好几个是什么什么商会的，还要给我塞银票，不过我都没要。”曲非烟又拿回来一叠请帖，言语中带着几分傲娇。 “没收就对了，我们不需要他们的。” 欧藏华一边回应着曲非烟，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一封厚厚的信件封好，然后放进一个木箱里。 院子里，解青正在等着他。 所以听到曲非烟的话时，解青也是满满的羡慕，这就是读书人的待遇啊！ 别人送钱上门，都嫌弃不要。 欧藏华拿着箱子出来，交给解青后，叮嘱道：“这是我写给娘子的家书，还有赠与师父的曲谱，劳烦丐帮的兄弟帮我送回衡山。这是辛苦费，请兄弟们吃个茶。” 解青牢记大哥的话，立马拒绝道：“欧师兄切莫这般客气，我大哥说过，能为欧师兄做事，是兄弟们的福气，不能收这劳什子的辛苦费。” “你大哥来了也得听我的，别推辞了，收下吧！”欧藏华笑了笑，强硬的把银票放在解青手里。 “这...我回去之后交给大哥，怎么处理由大哥说了算。”解青有点整不明白中间的关系，便选择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交给大哥处理。 “都行。”欧藏华点了点头，态度很是随意。 “对了，欧师兄，这是近来江湖上发生的事情。”解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個信封递给了欧藏华。 欧藏华来了兴趣，拆开信封看了起来，江湖上果然每天都在打打杀杀，昨天才出名的人，今天就被更强的人秒了。 在众多消息中，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知道的。 第一件事情是劳德诺返回了华山，似乎跟青城派松风观和解了。 第二件事情是劳德诺离开青城山之后，青城派松风观弟子就开始在江湖上活跃起来，并开始向福建区域靠近。 “唉...”欧藏华叹了口气，《笑傲江湖》第二位冤大头即将登陆，真是时也命也。 这时，门外又传来向大年的声音，曲非烟出去一看，片刻后兴奋的跑进来说道：“公子公子，是首辅大人的请帖！” 欧藏华接过来一看，还真是李东阳举办的同乡宴，邀请湖广举人一聚。 当天下午，欧藏华就在向大年的陪同下，前往了李东阳组织同乡宴的地方·小时雍坊。 等欧藏华到来时，这次参加会试的三十余位举人已经来了十多个。 一名身材修长、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看着欧藏华微笑着打招呼道：“璟玉，之前便听闻你来了，一直无缘相见，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尚宾兄，好久不见。”欧藏华赶紧拱手问候道。 此人姓余、名守观、字尚宾，是欧藏华在石鼓书院的师兄，对他颇为照顾。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里走，他乡遇故总是让人高兴的事。 余守观还为欧藏华介绍了两位好友，吴寅、字虎城、湖广湘阴人，孙继芳、字世其、湖广华容人。 四个人凑在一起，能聊得话题就更多了。 孙继芳看着欧藏华，突然开口道：“前日我收到家书，家母年近六十，今日尤爱看《刘海砍樵》。” “闲时之作，令堂喜爱，我之荣幸。”欧藏华笑了笑，平静的说道。 随着众多湖广举人到齐，李东阳在李兆蕃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这位大明朝首辅一生有三字三女，却只有长女长寿，长子27岁病逝，次子10岁病逝，侧子周岁夭折。 李兆蕃原本是四弟李东溟的儿子，是过继给他当嗣子的。 看到首辅出来，所有举人都站了起来，稽首礼道：“学生拜见先生。” 李东阳是这次会试主考官，也就是在座众人的座师，又是这种私人场合，称呼夫子是最合适的。 “今日只是同乡聚会，诸位不必多礼，都坐吧！”李东阳看着众人，语气温和的说道。 “谢先生。”众人又是一拜，才纷纷坐下。 李东阳目光平和，聊得话题也很亲近，问一问家中情况、年轻的是否婚配、家乡近来有何变化、做学问有无疑惑等等。 什么行酒令、什么创作诗词、什么讨论政事，这些文人聚会的标配，在这里都没有。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不习惯，但在李东阳平易近人的引导下，众人都逐步放开，回答问题时，官方答案越来越少，多以自己原本想法为主。 欧藏华也被点到了几次，他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了回答。李东阳听后只是微笑着点头，没有说不好，也没有给出指点。 等到宴会散场，举人们以此离开后，李东阳在继子的搀扶下回到了书房。 他坐在太师椅上，脸上的温和之气瞬间消失，仿佛刚刚只是在演一出戏。 李兆蕃一看，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片刻后，李东阳才缓缓开口道：“欧藏华、余守观性情稳重，乃实干之才，但两者又有不同，你可看出来？” 李兆蕃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李东阳暗自叹了口气，温和的安慰道：“没关系，今后多听、多看、少说就是。” “是...” 李东阳没有理会这个继子，而是继续思索着。 那日梁储发现正德皇帝的异常后，便通过宫里一些眼线，得知他在看话本。 在内阁看来，这是一件喜大普奔的好事，毕竟最抓马的皇帝终于愿意坐下来看书，没去整其他幺蛾子，简直太好了！ 但随着正德出宫找到话本作者，而这个作者又正好是本届参加会试的举人后，欧藏华的名字就已经出现在各位内阁大佬桌上。 李东阳这场同乡会原本就是可办可不办的，但为了提前见一面欧藏华，他才强撑着举办的。 从结果来说，欧藏华的表现还是让李东阳比较满意。 不骄不躁、务实求真、心有良知，甚至李东阳都没看出欧藏华内心有何所求。 他更像是一个过客，以一种别样的视角在观察世间万物。 想到这里，李东阳暗自叹了口气：“天真无欲心自在，岁月悠悠任流芳...” 数日之后贡院中，两位主考官、八位同考官齐聚一堂，开始填甲榜，也称正榜。 从第六名开始填，第六名到第十八名的名次决定权主要还是在主考官手中，但是五经魁便得由众人一起商量才行。 同考官有权力反驳主考官选定的经魁，所以最终选出来的经魁必定是大家皆认同的试卷。 经过多方讨论比对之后，最终名次递到了李东阳手里。 他看了看，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甚好。” 第六十章：会试五经魁 二月二十八号，曲非烟卯时三刻就起了床，原本想去叫向大年起床的。 却在打开门的时候，就对上了向大年的浓眉大眼。 不等曲非烟发飙，向大年就先开口道：“非烟，你在家里照顾师兄，我去贡院看榜！” “...好。” 向大年乐呵的笑了笑，转身飞快出了门。 曲非烟就开始打扫家里的卫生，大门口都被她扫了好几次，总是心神不宁。 曲洋也早早起来，连最爱的古琴也不弹了，就坐在门口，看着孙女扫了一次又一次。 片刻后王勤也起来了，他拿着扫帚，看着曲非烟扫地，有些呆呆的。 辰时，欧藏华醒来后，打开门却没看到自己的小侍女，他只能自己穿衣刷牙洗脸，然后有些不熟练的开始带发髻。 还好曲非烟这时候进来了，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来帮忙。 在小姑娘的帮助下，英俊不凡、器宇轩昂的欧公子才得以满状态出门。 就在这时，街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曲非烟直接撇下欧藏华，一溜烟跑了出去。 欧藏华：？？？ 片刻后，小姑娘又一溜烟跑回来，有些喘息的说道：“是隔壁街的举人老爷中了，公子不要慌，下一个就是您了。” 欧藏华看着小脸微红的曲非烟有些无语，他算看出来了，整个家最淡定的就是他本人。 这时，街头又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曲非烟还想跑出去，却被欧藏华叫住：“慢一点，你现在走出去人家也没还到家门口呢！” “也是噢！”曲非烟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欧藏华：...... 接着小姑娘有些不满的跑回来，跺了跺脚说道：“还是隔壁街的举人老爷，说是高兴，让报喜的再走两圈，真是太过分了！” 这下欧藏华忍不住笑了出来，隔壁街的是个人才，曲非烟也不赖，这就叫双向奔赴。 “公子你还笑！下回再来，我就不这么着急了...”话音一落，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欢快声，曲非烟像只兔子一般，又窜了出去。 这么来来回回好几趟，连曲非烟这种从小习武的人都感觉有些累了。 曲洋站在门口，望啊望，来来回回好几趟，就是没有进入他家的。 一旁的王勤看出了曲洋的慌张，便安慰道：“曲老伯不必心慌，越往后排名越高，欧先生才华横溢，说不定是五魁呢！” “是啊是啊！”曲洋敷衍的点了点头，继续张望着。 就这样，从卯时等到了午时，向大年也不见回来，曲非烟开始担心的看向自家公子，想着该怎么安慰他。 然而下一刻，街头再次传来熟悉的敲锣打鼓欢快声，曲非烟咬了咬牙，带着一股莫名的决心小跑着出去。 不消片刻，小姑娘一脸激动的跑回来：“公子公子，轮到我们家了，快去快去！” 说着，她居然绕到欧藏华身后，将他推了出去。 大门口，曲洋和王勤很是不自在的站在那，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随着报喜队伍靠近，曲非烟立即喊道：“爷爷、王大哥，喜钱喜钱！” “对对对...” 曲洋反应过来，立即回到房间里，拿出两個沉沉的布袋子。 将其中一个递给王勤，说道：“王小哥，这个是铜钱，有报喜的人就撒一些。” “好叻！” 王勤开心的接过布袋子，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撒钱，高兴！ 报喜队伍靠近后，一名大嗓门的报子敲了一下锣，喊道：“一举成名天下知，四海欢腾九州喜。恭贺欧藏华欧老爷，辛未科会试金榜题名，高中第二位！” “公子公子！你第二位，你是第二位啊！”曲非烟抓着欧藏华的衣袖，兴奋的喊道。 欧藏华先是心中一叹，然后扬起笑容，先感谢了报子们，让曲洋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笔喜钱，接着又对前来恭贺的路人邻居表达感谢，让王勤撒钱。 他回头看了看曲非烟，发现这姑娘正站在旁边抹眼泪。 “怎么样？本公子没骗你吧！”欧藏华走了过去，微笑着说道。 “嗯嗯，公子说话算话，是一顶一的好男儿！”曲非烟擦了擦眼泪，开心的笑着说道。 随着道贺的人越来越多，欧藏华便回到了院子里，把外面的人交给曲洋和王勤来处理。 反正为了这一刻，曲洋准备了大量的铜钱。 没多久，向大年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兴奋的说道：“师兄，伱中了！” “我知道，所以前五是哪些人？”欧藏华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向大年立即说道：“会元是杨慎杨老爷，第二名是师兄，第三名是邹守益邹老爷，第四名是余本余老爷，第五名是许成名许老爷。” 会试前五，也被称之为‘五经魁’。 欧藏华听后，心中倒也平静。 他嘴角含笑，突然心思一动，说道：“大年，你回衡山，让...咳咳...让师父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向大年一愣，有些迟疑的问道。 “...没什么...你还是待在京城，等我考完殿试才回去吧！”欧藏华也回过神来，故作镇定的转身返回房间。 关山门后，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想写点什么，却无从下笔。 最后一笔而就：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与此同时，衡阳城·南岳大庙·文昌阁内，刘箐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拿起灵签，摇了一阵后，一支签子掉了出来。 刘箐有些紧张的拿起签子，走到道长面前，递过去说道：“请道长解签。” “所求何事？”道长看了看，平静的问道。 “夫君前程。”刘箐小声的回答道。 道长听后，将签子收了回去，递给刘箐一道符，依然平静的说道：“巍巍独步向云间，玉殿千官第一班。富贵荣华天付汝，福如东海寿如山。” “谢谢道长！”刘箐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内心莫名的松了口气。 她走出文昌阁时，父母弟弟都在等着她。 刘正风见女儿出来，有些紧张的问道：“箐箐，道长怎么说？” 刘箐重复了道长的话，问道：“爹爹、娘，这是好签吧？” “傻丫头，当然是好签了，这是上上签！”欧阳夫人听后，轻轻拍了一下刘箐，笑着说道。 刘正风也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我那徒儿，可不就是巍巍独步向云间么？想来必然也会玉殿千官第一班的！” 刘芹突然开口道：“第一班？大师兄不是已经拿了解元么？那就是第一班吧？” 刘家人一愣，仔细一想，好像...举人就已经能富贵荣华了诶.... “啪！”的一声，欧阳夫人直接给刘芹的小屁股来了一下，然后双手合十对着文昌阁拜道：“叫你瞎说，帝君保佑帝君保佑，童言无忌...” 第六十一章：都是弱鸡 皇宫之中，正德皇帝舌抵上颚、双目垂帘微闭、双手自然垂放腿上，正在打坐练功。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感觉内功又深厚了几分。 谷大用立即拿着温热的毛巾上前，为正德皇帝擦去额间的汗渍，颇为心疼的劝解道：“陛下已经武功盖世、天下无双，又何必如此辛苦修炼啊！” “谷伴伴你不懂！”正德皇帝自己抢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道：“练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唯有不断精进，方可维持不败。” “奴是见陛下每日处理朝政，还有坚持练武，担心累坏了龙体啊！”谷大用弓着腰，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味。 “区区一点朝政，不足挂齿。对了！”正德皇帝突然想起了欧藏华，便问道：“朕那能文能武、长相非常英俊的欧卿最近有没有勤练武功？” 谷大用低着头，语气平和的说道：“禀陛下，近日会试放榜，欧藏华考中贡士第二，每日都在参加各种宴会，恐怕...” 正德皇帝一听，顿时脸色一沉，冷声道：“哼！这帮文人，朕不过是玩玩溜冰相扑、养养小动物，就被他们追着骂了好几年。他们自己摆宴席吃花酒，倒是玩得开心！” “对啊！文人迂腐。”谷大用果断跟进，一起痛骂这帮看不起他们职业的文人。 “诶~” 正德皇帝脑瓜子一转，看向谷大用说道：“谷伴伴，换衣服，咱们去找欧卿，跟他一起去看看那帮贡士们宴会都玩些什么。” “啊？？” “啊什么啊？快去！” 欧藏华坐在马车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已经连续在外面吃了五天的酒。 原本他以为明朝的酒不过如此，几度十几度的玩意儿也能算酒？ 然而这帮贡士果然不简单，居然能搞到三十多度到五十度的蒸馏酒。 以欧藏华的身体素质，基本上是坐着去，然后装模作样躺着回，若是不装一下，那波人根本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杨慎家世好，没人会真的强迫他。 于是，倒霉的就变成了欧藏华、邹守益、余本、许成名四人。 也就欧藏华反应快，另外三个更惨...... 今日又是几位同年联合宴请大家，欧藏华原本是拒绝的，但其中一人是余守观，那个曾经很照顾他的师兄，这就不得不去了。 才走到半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欧藏华还有些疑惑，一个人影就直接钻了进来：“嘿嘿，欧先生真是巧啊！这都能遇到你。” “朱兄...你这种不叫巧合，应该叫强迫。”欧藏华看着乐呵呵的朱寿，颇为无奈的说道。 “我在散步，就看到了你的马车，这不是巧合吗？”朱寿一屁股坐在欧藏华身边，颇为自来熟的问道：“上次我让家奴给你送来了几本内功秘籍，你选了哪一门啊？” 说起这件事，欧藏华便对着朱寿拱了拱手，感谢道：“多谢朱公子的美意，我十分感激，便选了《五龙同朝神功》。” “哦！我也练过那個，就是感觉进度太慢，练着无聊就换了一本。”朱寿点了点头，接着便责备道：“既然伱选了《五龙同朝神功》，那东西本来就进展慢，更就要好好练，你每天光顾着到处玩算什么事儿？” “朱兄教训的是，今日我便早些回家修炼。”欧藏华一愣，随后虚心接受。 这几天考中贡士，身份又不一样了，被更多的人追捧，他的确有点飘。 “认错态度倒是可以！” 朱寿满意的笑了笑，原来这就是劝诫别人的感觉么？ 有种舒爽的成就感啊！ 难怪那帮老犊子成天喜欢盯着他劝来劝去，原来是为了自己爽。 他拍了拍欧藏华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孺子可教也，这样吧！今日我正好无事，就陪你一同去参加一下聚会好了。” “好啊！” 欧藏华立马答应下来，他也想看看往后殿试时，那帮劝朱寿喝酒的贡士们走进太和殿发现坐在上面的是个熟人时，会是什么反应。 到时候一个个吓得心不在焉，自己不就稳了么？ 这就叫兵不厌诈！ 到了宴会地点后，一共来了四十余位贡士，以江西湖广两地为主。 欧藏华顿时心中一紧，这波不会坑到家乡父老吧？ 众人虽然有些疑惑欧藏华怎么还带了一个与大家不同阶层的朋友，但人家毕竟是会试五经魁之一，前途不可限量，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是笑容满面的迎接了朱寿。 飞花令、析字令、手势令、对对子，各种玩法都安排上。 玩文字游戏，朱寿自然不是这帮天天泡在书海里的做题家的对手，但欧藏华坐在他身边，时不时小声提醒，倒也让他玩得开心。 轮到手势令时，仿佛进入了朱寿的主场，一个人挑翻全场，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猜拳，这帮握笔杆子的哪有握枪杆子的反应快呢？ 最后朱寿更是看向欧藏华，醉意朦胧的问道：“欧卿，跟...来一把？” 欧藏华目光呆滞，“啪”的一声倒在桌上。 “哈哈哈...太弱了，你们真是...不堪一击！”朱寿环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还站着，便像是打了胜战一般，叉着腰大笑起来。 欧藏华趴在桌上，很是无奈的听着朱寿哈哈大笑，这傻小子酒量这么好，下次跟他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分寸。 与此同时，奇险的华山群山之中，君子剑·岳不群正在观看二弟子劳德诺演示一套剑法。 这套剑法是劳德诺去青城山道歉时，无意中发现松风观弟子都在修炼，便记下了几招，返回华山后跟掌门岳不群说起了这件事。 岳不群看完，立马认了出来：“这是福威镖局林家的《辟邪剑法》。” 劳德诺有些迟疑的问道：“师父，这林家这《辟邪剑法》威力很大么？青城派上下为什么这样用心修习？” 岳掌门闭眼沉思半晌，反问道：“德诺，你入我门之前，已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可曾听得武林之中，对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的武功，如何评论？” 劳德诺赶紧说道：“我曾听闻，林震南出手很阔绰，交朋友够义气，所以大家都买他的帐，不去动他的镖。至于手底下真实功夫怎样，我不大清楚。” 岳不群笑了笑，才说道：“所以福威镖局这些年来兴旺发达，是江湖朋友给面子的居多。你可曾听说，余观主的师父长青子少年之时，曾败于林远图的辟邪剑下？” “林远图？这个...弟子不曾听闻。” 劳德诺心中有些震惊，长青子当年号称‘三峡以西剑法第一’，怎么会输给一个开镖局的？ “林远图便是林震南的祖父，福威镖局也是他一手创办的。” 岳不群缓缓道来：“当年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开创镖局，当真是打遍黑道无敌手。一部分白道上英雄见他太过威风，也有去找他比试武艺的，长青子便因此而在他辟邪剑法下输了几招。” 劳德诺听到这种秘闻，带着几分吃瓜的心思继续问道：“如此说来，那《辟邪剑法》岂不厉害的紧？” 岳不群叹了口气，一副回忆往昔的表情说道：“长青子前辈和你师祖是好朋友，曾对你师祖说起过，他自认这是他毕生的奇耻大辱，但自忖敌不过林远图，此仇终于难报。” “你师祖曾和他拆解《辟邪剑法》，想助他找出这剑法中的破绽，可是这七十二路剑法看似平平无奇，中间却藏有许多旁人猜测不透的奥妙，突然之间会变得迅速无比。两人钻研了数月，一直没有破解的头绪。” “那时我刚入师门，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旁斟茶侍候，看得熟了，你一试演，便知道这是《辟邪剑法》。唉，岁月如流，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岳不群还在感叹时光如梭光阴似箭，旁边的劳德诺却起了别样的心思，师祖宁清羽，曾经与风清扬其名的人物，居然也没能破解那《辟邪剑法》...... 第六十二章：我们去衡山县吧！ 岳不群思索一阵，开口道：“德诺，你去一趟福州，看看余观主到底想做什么。” “是，师傅。” 劳德诺听后心中一阵无奈，刚从四川回来，又要去福建，这不是折腾人么？ 但转念一想，有可能在福州见到《辟邪剑法》，他又心思活络了起来。 于是，第二天收拾好行李之后，准备独自一人下山去。 却在出门时遇到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岳灵珊，一张秀丽的瓜子脸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声“好一个天生丽质的俏姑娘”。 大师兄被关了禁闭，岳灵珊正是无聊的时候，看到劳德诺这身装扮，便笑着问道：“二师兄，你又要出门么？” 劳德诺笑了笑，回答道：“小师妹，师傅派我去一趟福州，今日准备出发。” 岳灵珊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开心的说道：“是那个书里写的‘七闽什么南，群山号未绝’的福州？我也要去！” “这个...要师傅同意才行吧？”劳德诺一愣，有些犹豫的说道。 “也是哦...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跟爹爹说。”话音一落，岳灵珊就快步跑向君子堂，她知道她的爹爹平时会在那理看书习武。 劳德诺一阵无奈，只得在原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岳灵珊就背着一個小包袱快乐的跑了过来，说道：“爹爹同意了，二师兄，我们走吧！” “师傅真的同意了？” 劳德诺呆了呆，可看岳灵珊兴奋的模样，又不像是骗他。 无奈之下，劳德诺只好带上岳灵珊这个武林新人下了华山，朝着商州走去。 另一边，解青带着欧藏华的木盒以及四位丐帮好手登上了前往应天府的船。 阳春三月的季节，运河已经解冻，坐船顺运河而走，比自己骑马轻松的多，而且也更加安全。 这一坐就是十多日，达到应天府后，解青实在受不了在船上的生活，便改为骑马，朝着潭州的方向继续前进。 沿途他遇到了许多事情，无论是打家劫舍的、还是正邪对战的、亦或者仇人追杀向他求救的，解青一概不理，他牢记大哥的话，什么事情都没有欧师兄交代的事情重要。 然而解青的这种反常操作，很快引起了绿林的注意。 一向喜欢行侠仗义的丐帮青莲使者，身边带着四名丐帮高手，居然为了一个木盒无视了各种不平之事，那木盒里会是什么？ 绿林们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有人怀疑里面是丐帮第一神功·天下第一刚烈掌法的降龙十八掌，也有人猜测是丐帮奇功·睡梦罗汉拳，传闻中连睡着了能练的神奇武学。 在此之前，丐帮帮主·解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露面，江湖上就有传言，说他在与漕帮帮主·宰父望决斗时受了伤。 而看他们行走的路线，大概率是拿秘籍去武当山，换取武当派的内伤神药·天王护心丹。 随着解青一行人的行踪，流言越传越广，黑白两道的武林豪杰们，纷纷开始关注这支队伍来。 解青走到南直隶太平府时，发现关注他们的人变得许多，就连住进客栈时，晚上都开始有小毛贼敢溜进房间来偷东西。 可惜小毛贼实力一般，还没摸到解青身边，就被丐帮高手·焦穆青当场击毙了。 看着小毛贼的尸体，焦穆青神情凝重的说道：“青莲使者，情况不对，我去周围找兄弟们打听一下。” “快去快回！”解青点了点头。 焦穆青一手按在桌子上，一个翻身踹开窗户，就从二楼跳了下去。动作之潇洒，一气呵成。 解青愣了愣，看着另外三人问道：“他就不能走楼梯么？” 另外三人纷纷看向别处，一副想笑憋得很辛苦的表情...... 这一晚，解青没敢多睡，因为他窗户被踹坏了，根本关不上。 不但没有人补，还要赔钱给客栈，解青光是想想就气到睡不着。 早上，焦穆青一脸凝重的从窗口翻身进来，看到眼睛红红的解青后，立即开口道：“青莲使者，不知何人在江湖上散播谣言，说我们在护送丐帮的绝世神功，现在黑白两道绿林好汉，都盯上了我们。” 解青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气愤的说道：“这是谣言，我们只是送个家书而已！” “可是现在外面的人不会信的，”焦穆青神情一呆，他也是才知道自己只是送一份家书，便问道：“那我等现在怎么办？” “我是那种看起来会用脑子的人么？”解青瞪了一眼焦穆青，反问道。 焦穆青闭嘴了，比起白莲使者，青莲使者的确不怎么用脑子。 想不出办法，解青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咱家就加快脚步，早日送到把欧师兄的家书送到衡山，这趟差事办完，外面的流言不攻自破。” “有道理！”焦穆青一听，立马同意了下来。 于是，丐帮五人组加快脚步，将试图靠近他们的人统统甩开。 如此行为，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丐帮被他们看穿伎俩而心虚的表现，甚至连原本不怎么感兴趣的武林强人都开始关注起来。 终于，在江西九江的渡口，解青五人被一群蒙面人袭击了。 解青都快气疯了，他一边抵挡着周遭的攻击，一边怒吼道：“你们这群蠢贼，你们以为是在抢什么？！这是南岳衡山派大师兄的家书，一封家书而已，你们抢了做什么？！” 一名黑衣人一剑刺出，被躲开后冷笑道：“哼，解青少他么骗人了，伱丐帮使者，怎么沦落到给衡山派的人送家书？分明就是欺骗我等！” “南岳衡山派大师兄，当朝贡士，我丐帮受其委托送家书，有何不可？”解青一招达摩棍法·拨乱扫正抵挡长剑，继续解释道。 黑衣人不屑的说道：“更是笑话！贡士也是你们这些乞丐能攀比的？” 另一个黑衣人一刀劈来，被解青躲开后，开口道：“不若这样，你将木盒交给我等，我等看过之后，确定是家书便还于你。” “这是人家的家书，你们凭什么看？！”解青气笑了，冷声反问道。 “哼，不敢给我们看，果然不是什么劳什子家书！弟兄们，不必留手了！”持剑黑衣人听后，攻击更加急促。 解青一人抵挡两人而不落败，实力可圈可点。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突然窜出，用短刀割断了包裹，木盒顺势落下。 解青脸色一变，赶紧转身去夺，四人混战时，不知何人一脚踢来，将木盒踹进了江水之中。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纷纷想要跳进江里抢夺木盒。 恰好此时码头的漕帮汉子们手持水火棍冲了出来，为首之人怒吼道：“谁他么敢在码头闹事？！” 解青看是曾经的合伙人，立马兴奋的喊道：“漕帮的兄弟们，帮帮忙。” 漕帮汉子一看，顿时怒气上涌：“又是你们这群叫花子惹来的祸事？兄弟们，一起打！” 双方对战眨眼间变成了三方混战，解青被缠的脱不开身，只得一边打一边怒骂：“白痴！蠢材！无耻之徒！尔等误我大事啊！” 九江赣水的另一端，岳灵珊跟着劳德诺整整走了二十多天，虽然很辛苦，但岳灵珊也没有喊累，从未出过渭南的她看到沿途不同的风景，可以说充满了干劲。 两人在江边的茶摊休息时，岳灵珊看着滔滔江水，兴奋的问道：“二师兄，我们是不是可以坐船去福州啊？” “嗯...的确可以坐船走一截...”劳德诺思索着，发现走水路似乎也行。 这时，岳灵珊看到江面飘来一个东西，她有些好奇的拿起一根竹竿，将那东西拨了过来，发现是一个做工精细能防水防潮的木盒。 “二师兄，你看这是什么？”岳灵珊抱着木盒回来，乐呵呵的问道。 劳德诺看后，也有些上心：“看做工价值不菲，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暗器，还是小心为妙。” “嗯嗯。”岳灵珊点了点头，拉开距离后，用佩剑砍掉上面的锁扣，接着小心翼翼的挑开。 木盒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谨慎的凑过去一看，里面是一个厚厚的信封，还有两本书。 ‘莫非是秘籍？！’劳德诺眼睛一亮，立刻拿起书翻阅起来。 岳灵珊则拿出信件，看了一眼后，果断拆开读了起来。 很快，劳德诺便露出失望的神情，因为除了封面上的《风雅十二诗谱》《碣石调·幽兰》几个字他认识以外，里面的字跟鬼画符一般，几个字凑一起变成一个字，他根本不认识。 反倒岳灵珊看的很认真，家书很长，诉说了一个书生从家里出发，前往京城赶考的过程，字字句句没有炫技很是温馨，其中多次提到了未婚妻。 那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文字，她都能看出那个男人在书写时有多开心。 那朴实无华满是真诚的句子，是一个出门在外的男人，对家乡恋人的无限思念。 再一看落款：欧藏华 他们也是师兄妹，也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很好。 “箐箐...衡山县...练剑...莫不是刘正风刘师叔的千金·刘箐师妹？”岳灵珊突然想起一个人，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小师妹认识？”劳德诺有些意外的问道。 “只是听娘说起过，没有见过。” 岳灵珊摇了摇头，她突然对写信之人和收信之人有了极大的兴趣，她将信件重新装进信封里，看向劳德诺提议道：“二师兄，我们去衡山县吧！” 劳德诺猛然扭头看向岳灵珊，内心差点崩溃...... 第六十三章：明日殿试 码头的木屋内，一大帮人躺在床上直哼哼。 解青手臂上、脑袋上都缠着布条，血已经止住了，但他依然气得浑身发抖。 他旁边坐着的是漕帮·九江码头的管·关成海，也就是一开始带着漕帮帮众突袭丐帮和蒙面人的领头者，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漕帮在码头内部设有管堂，供奉着关圣帝君，帮内大小事务，都在管堂商量决定。 所谓的老管，就是负责打理管堂和码头的各项事务的人。 此刻，蒙面人多以江湖散客为主，死伤多了有人胆怯，留下近十具尸体后，便化作鸟散。 只留下丐帮和漕帮大眼瞪小眼... 听了解青的解释后，关成海也感觉事情大条了。 他下意识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真是...贡士老爷的家书？” “我骗你作甚？！” 解青猛然站起来，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桌子，怒吼道：“那帮蠢货不动脑子，你也不动吗？！” “咳咳...” 关成海有些尴尬的扭过头去，谁能想到丐帮还能搭上贡士老爷的路子呢？ 一个贡士老爷就已经挺恐怖的了，关键是贡士老爷还有几百个同年，他们的关系可能比某些门派内部还要团结。 至少贡士之间不会下死手，你辞呈，这事儿就算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立刻把木盒找回来！”解青撒完气，理智恢复了不少。 他扭头看向关成海说道：“水面上的事儿，我不如老哥懂得多，所以水面寻找交给老哥。我去招丐帮九江分舵，让丐帮之人在岸上找。” “好！”关成海立马点头，接着问道：“那木盒可有什么醒目之处？” “做工精细、枣红色、四面有梅花纹路。”解青脱口而出道。 “我记下来！”关成海拿来纸笔，认真写了下来。 然后走出木屋，外面已经聚集了近百名漕帮号子手，关成海拱了拱手，朗声道：“弟兄们，老管我需要大家帮忙找一样东西...” 等关成海说完后，近百位漕帮汉子异口同声的应了下来，接着大家便转身准备驾驶自己的小船出码头。 解青带来的四位高手都受了伤，他只能选择伤势最轻的焦穆青去城内的城隍庙找人来。 就在这时，岳灵珊和劳德诺走进了码头。 不管是去衡山县还是去福州，都可以坐船。 而最近的码头，就是在此处。 于是，一群正打算行动的漕帮汉子和丐帮高手，都瞪大眼睛看着岳灵珊...背后包裹中露出来的一小节枣红色的木盒。 岳灵珊被这么多人盯着，心里有些毛毛的，便靠近劳德诺小声问道：“二师兄，我怎么觉得他们都在看我？” 劳德诺向往旁边挪挪，可岳灵珊靠得太近，他要是挪的话，就太明显了。 听到小师妹的话后，劳德诺苦笑一声说道：“不用感觉，他们就是在看我们...” “喂，你们看我做什么？”岳灵珊听后，鼓起勇气说道：“我爹是华山掌门，我可不怕你们！” 华山掌门·君子剑岳不群的女儿？！ 丐帮几人心中一愣，接着变松了口气，是自己人。 漕帮则无所畏惧，他们成天生活在码头和船上，什么华山掌门，没听过。 解青立马从人群后挤了出来，看到岳灵珊包裹中的木盒，顿时喜出望外：“就是这個木盒！它居然自己回来了？！” 此话一出，漕帮众人都有些无语，明明是人家姑娘带回来的，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木盒自己回来的？ “伱是说这个木盒？”岳灵珊将木盒抽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解青，穿着邋遢、长相平凡，怎么看都不像是饱读诗书的贡士吧？ 于是，她问道：“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 解青立刻说道：“这是南岳衡山派大弟子欧藏华欧先生委托我们丐帮送回衡山县的东西，里面是两本乐谱，还有一封书信，不是什么狗屁秘籍！” 岳灵珊愣了愣，谁说这里面有秘籍了？ 劳德诺则暗自叹了口气，原来是乐谱，难怪他看不懂。 解青趁着岳灵珊愣神的功夫，一招丐帮莲花步靠近，将木盒夺了回来。 发现上面的锁坏了之后，他心中一紧，立即打开检查，见东西都在，才算松了口气。 岳灵珊回过神来，有些不满的说道：“喂，就算是你的，你这么抢过去，也不好吧？” 而解青在注意到信封有被动过的痕迹后，强忍住了当众质问的冲动，对着岳灵珊拱了拱手道：“多谢岳姑娘帮我等带回木盒，在下丐帮青莲使者·解青，算在下欠岳姑娘一个人情...请岳姑娘借一步说话。” 岳灵珊听到对方是丐帮中人，心里的警戒也放下一些。 她和解青走到一旁后，解青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岳姑娘看过这封家书么？！” “看过又如何？没看过又如何？”岳灵珊听解青语气这么凝重，便下意识问道。 这个反问把解青搞蒙了， 是啊！ 看过又如何？ 没看过又如何？ 他又不能拿岳灵珊怎么样，毕竟人家身后还有个君子剑，嵩山派这几年也一直在喊‘五岳剑派，同气连枝’。 而且鬼知道欧先生对五岳剑派是什么态度？ 他抓了抓脑袋，咬着牙说道：“既然岳姑娘也是五岳剑派中人，又阴差阳错参与了此事，那就请岳姑娘跟在下一同去一趟衡山县吧！看过也好没看也罢，一切都由收信之人判决！” 岳灵珊听后眼睛一亮，开心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跟你们丐帮一起去衡山县？” 原本她就想去衡山县看看刘箐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贡士都那么惦记。 可二师兄拿父亲的话压她，必须去福州，不肯陪她去衡山县。之前她都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却没料到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刻。 “是的！岳姑娘可以放心，我以丐帮之名起誓，必定护岳姑娘周全。” 解青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思来想去，自己灵光一闪带这位可能开了箱的姑娘去衡山县最合适。 到那时，这事儿就是你们五岳剑派内部的事，他丐帮顶多算办事不力。 岳灵珊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她跑回去告诉了劳德诺，问一下二师兄怎么看。 劳德诺看了一眼周围肌肉壮实的汉子们，他还能怎么看？！ 与此同时，欧藏华和三百余名贡士齐聚礼部大堂，由礼部仪制司主事亲自教导他们明日殿试需要注意的事项。 众人手里握着笔，认认真真的将各项注意事项记录下来，免得在君前失仪。 全部讲完，仪制司主事又耐心的回答了好几个贡士的提问，才起身与众人告别。 大家还礼后，三两成群的走出礼部大堂。 欧藏华、杨慎、邹守益、王道四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说着一些轻松的话题。 走到大门外，杨慎看着三位好友，微笑着说道：“今日我等就不聚餐了，待殿试之后，再把酒言欢。” “好啊！” 邹守益笑了笑，看着杨慎道：“会试让用修兄夺了第一，到殿试，我必定全力以赴！” 杨慎爽朗一笑，豪气干云的说道：“哈哈哈...璟玉、谦之、纯甫，还有余子华、许思仁、孙德夫，明日尔等尽管放马过来，我杨用修何惧之？！明日殿试，再与各位一较高低。” “你好自信啊！”欧藏华看着杨慎，笑着说道。 “我要考两次会试都得了会元，我也这么自信。”王道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惆怅。 邹守益看向欧藏华和王道，笑眯眯的说道：“怎么？纯甫怕了？我可不怕，甚至充满了斗志，想来璟玉也是吧！” 欧藏华一囧，他有个锤子斗志，开挂都赢不了的怪物，他能怎么办？ 不过在好友面前，气势不能弱，便故作淡然的点了点头。 “哈哈...”王道笑着看着三位好友，吐槽道：“你们都是五经魁，你们神仙打架，别带上我啊！” “这话说的，弱了你山东解元的气势啊！”欧藏华拍了一下王道，鼓励道：“纯甫，站起来！” “是啊纯甫，明日一同围剿杨用修！”邹守益也在一旁起哄道。 “好你个邹谦之，我还没走呢！”杨慎开口提醒道。 欧藏华看着杨慎道：“那你还不快走？莫非想要刺探我们三方军情不成？” 王道一脸无奈：“我真是后悔认识你们三个了.....” 第六十四章：朕看好你 三月十五日寅时一刻，欧藏华被曲非烟叫醒后开始洗漱。 随后，曲非烟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套袍服冠靴，这是昨日礼服发下来的儒服礼袍，每一位新晋贡士都有。 在曲非烟的帮助下，欧藏华穿好袍服冠靴，英俊的面容在烛火下，多了几分神秘与威仪。 “公子，祝您前程似锦、官运亨通。”曲非烟退后两步，学着读书人的模样，拱手道。 “嗯，会的。”欧藏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这次依然由向大年和曲洋送考，欧藏华在车上吃了一些肉饼喝了点水后，马车就到了指定位置停下。 欧藏华下车，缓缓吐出一口气，对师弟说道：“我进去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师兄，我们在此处等你。”向大年看着自家大师兄，颇为认真的说道。 “也好。” 欧藏华应了一声随后与守卫确认身份，便与众多同年一起穿过千步廊，走到承天门前。 这里有礼部仪制司官吏管理，在他们的引导下，众人按照会试的名次依次排列好，等待门前值守的金吾卫的例行搜查，欧藏华站在了右侧一排第一位。 左侧一排第一位则是杨慎，他看到欧藏华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承天门外的两侧，整齐排列两百来个大汉将军，在这群人注视下，众考生接受完搜查，就可以继续跟着礼部传郎的脚步穿过承天门，来到了巍峨高耸的午门前。 午门的中门只允许走帝后銮驾，左右侧门也只有公、侯、驸马、文官三品和武官四品以上的官员才准许出入。 但为了显示皇家对人才的重视，新晋贡士特许走左右侧门进出。 欧藏华也就蹭了这波福利，走上三品大员才能走的路。 只可惜有仪制司官吏盯着，不然欧藏华还真想走得嚣张点。 穿过午门后，映入眼帘的是整个皇城最大的宫门·奉天门。 这地方有点像个交通枢纽，不管是去内阁文华殿，还是去武英殿，都得从这里过。 此时，数丈高的朱红大门紧闭着。 欧藏华等得有些无聊，身后突然传来一個声音：“璟玉，我们得等多久啊？” 开口之人正是会试第四名的余本，一个有些瘦弱的书生。 不等欧藏华开口回答，一旁的仪制司官吏就横了一眼余本道：“贡士请禁言。” 欧藏华忍不住笑了一声，一手别在身后，对着余本掐了个手势，是道教的十二辰手印。 这在告诉余本，要等到辰时。 “唉...” 余本显然是看懂了，不仅叹了口气，又引得仪制司官吏看了他一眼。 辰时一到，伴随着朝阳的升起，金光染上紫禁城。 在一片耀眼的晨光之中，四周传来一阵鼓乐声，大门才随之缓缓开启。 站在广场前的众考生在礼部侍郎的带领下，穿过奉天门，来到了皇极殿前广场的丹陛前。 以阁臣为首的读卷官和受卷官以及数十名执事早早来到此处，站在丹陛上。 在接受了众考生的参拜后，便一同静静的等待着正德皇帝。 没多久，一名内侍太监走了出来，朗声道：“陛下驾到！” 随后，正德皇帝朱厚照便龙行虎步的走了出来。 众人在内阁首辅的带领下，文武百官、新晋贡士们鱼贯而入太和殿，行五拜三叩之礼：“臣恭请陛下圣安！” “朕躬安。” 正德皇帝端坐于髹金雕龙木椅之上，声音清朗，带点回音，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威严。 欧藏华趁机抬头瞄了一眼，角度不对，看不清正德的脸。 他暗自松了口气，这波没坑到乡亲父老就行。 接着，内阁首辅·李东阳手持圣旨站了出来，抑扬顿挫的朗读起来，前面一段空话套话略过，很快就进入了主题： “......皇帝制曰:创业以武，守成以文，昔人有是说也。然兵农一致，文武同方，其用果有异乎?文武之分，始于何时?兵民之判，起于何代？吧啦吧啦吧啦...” 通篇下来字数倒是不多，还不到五百字。 但什么叫微言大义？ 这就是了啊！ 不到五百字，包含了六个问题： 其一，军、民应该如何治理，文、武官员的治理有什么不同？ 其二，文、武治理的分别，从什么时候开始？ 其三，自汉唐宋以来提出“天下虽安，忘战则危”后，治兵之道与治民之道有什么不同？ 等等...... 也就是在场的三百来人都是记忆怪，李东阳朗读一遍后，大部分人已经能默写出来了。 至少那小部分没记住的，就...自求多福吧！ 宣读完毕，众考生才能依次入座，考试用的案桌是前一天光禄寺官员摆放好的。 准备就绪后，执事官开始发放策题、答卷纸，接下来就是自由发挥可以开始答题的时间。 殿试为六个时辰，日出出卷开始构思，日落交卷。 当然，皇帝和内阁大学士不可能陪着考生坐一天，人家还没闲到这种地步。 欧藏华拿出一张稿纸，先把考题一字不差的默写了出来，然后才开始逐句分析、解题。 正德皇帝坐了一会儿就有点坐不住了，他看了看下方，李东阳、杨廷和、刘忠、梁储、费宏五大阁臣一字排开，一个个神情肃穆，格外庄重。 看得正德皇帝一阵头疼，这五个人今天都这么闲么？ 还好，看了约半个时辰，杨廷和、刘忠、费宏三人告退，回内阁处理公务去了。 正德等得就是现在，他一本正经的站起来，在众多官员的注视下，走到考生中间，时不时停下脚步弯腰看一看。 考生们被他这么一整，都搞得都有些紧张，还好大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慌了一下，却也快速调整了过来。 李东阳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丝，显然是对这一届的考生的表现比较满意。 溜达一圈之后，正德到了欧藏华跟前，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打草稿，然后小声开口问道：“欧卿，你武功练得如何？” 欧藏华一愣，立马明白正德的小心思。 这位大明集团的老板就是想看他这个新人震惊的模样啊！ 毕竟朱老板出宫与他交朋友的时候，用的是朱寿这个马甲，也一直没有暴露过。 于是，欧藏华只得配合的抬头，看着正德皇帝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嘿嘿嘿...没有料到吧？” 正德满意的欧藏华的反应，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鼓励道：“欧卿，朕看好你哦！” 第六十五章：乘风而起 杨慎听完题目后，闭目沉思，随后便开始动笔： 臣闻帝王之御天下也 有出治之全德，有保治之全功。 文武并用，出治之全德也。兵农相资，保治之全功也。 于并用而见其同方，则天下之政出于一，而德为全德，如日月之在天，凡所以照临者，胥天之德也。 一气呵成，将第一个问题做出了回答。 欧藏华此刻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臣对臣闻，民者国之本也，社稷为民而立。 卑而不失其尊，曲而不失其正者，以民为本也。 治军之政，谓治边境之事，以威武为政，诛暴讨逆，所以存国家安社稷之计。 兵者，鱼也。民者，水也。 鱼无水无以生，水无鱼无以活。 ...... 随着时间推移，很快就到了午时，大多数贡士都是在寅时前后吃得早餐，这时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而且饥肠辘辘，不是靠人的意志就能控制的。 正德皇帝自然听到了这些声音，便开口道：“谷伴伴，让光禄司准备些吃食，可别饿坏了朕的栋梁之才。” “奴遵旨。” 谷大用应了一声，走到殿外时，一名小太监小跑着上前，收到口谕后，小太监立马转身去了光禄司。 光禄司主要负责外廷食物，也就是祭祀食物和宴会餐饮这些。 还好前朝弘治皇帝以仁德著称，多次在殿试时让光禄司准备吃食，有标配，所以很好做。 一个个蒸笼启动，一個个大锅架上。 不到半个时辰，一份太祖皇帝最爱的南瓜糯米糕、一张肉饼、一份萝卜干、一杯青葱豆腐汤就被光禄司官吏们端了上来。 正德皇帝也要了一份，看着有些简朴的吃食后，他微微皱眉，自己可是天下之主，怎么请客吃饭还这么寒酸？ 话说正德三年的殿试吃的啥来着？ 正德皇帝认真回忆了一下，当时自己好像... 诶？ 好像是提前走了...... 这时，李东阳突然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有言。”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除了负责监考的护军统领以及一部分御史。 “李卿请说。”正德皇帝回过神来，看向李东阳点了点头。 李东阳缓缓道来：“建国之初，太祖皇帝见民间疾苦，百姓生活艰难。而官员却穷奢极欲，甚至产生了骄纵之气。为了整治这股奢侈风气，太祖皇帝在孝慈高皇后生辰之日，宴请文武群臣...” “朕知道，‘四菜一汤’嘛！”正德皇帝抢答道。 “正是，”李东阳点了点头，看向众贡生，继续道：“殿试餐标为先帝所立，其中的青葱豆腐汤，意在提醒诸位，小葱豆腐青又白，公正廉洁如日月。” “臣受教。” 欧藏华等贡士起身，拱手行礼道。 众人吃完了这顿充满教育意义的午餐后，继续作答。 正德皇帝实在坐不住了，午时一过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李东阳、梁储以及一票执事官继续监考。 时间如梭，酉时已到，红日下西山。 贡士们纷纷放下笔，静待执事官收走自己的考卷。 然后在礼部侍郎的带领下，顺着原路离去。 当晚，文华殿灯火通明，受卷官将收上来的三百多份考卷交给弥封官，弥封官盖上弥封关防印送掌卷官。 由于时间匆忙，殿试墨卷不须誉录成朱卷，直接送到东阁读卷官处，等待十六日早上读卷。 欧藏华与中贡生一同出宫后，谢绝了多位同年宴会邀请，坐着马车回到了程宅。 曲非烟早早准备好了吃食，见欧藏华回来后，乐呵呵的说道：“公子，我今日买到了花椒和农家鸡，做了羊肉萝卜汤，一道爆炒姜片鸡肉，还准备了梨哦！” “哈哈，还是非烟知我意。”欧藏华听后，忍不住笑着夸赞道。 “嘿嘿嘿...” 三月十六日卯时，十七位读卷官进入东阁开始评审考卷。 然而阅卷只有一天时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三百多篇殿试文章一一评头论足，再分出高低好坏，却是有点强人所难，毕竟人不是机器。 更何况贡士们都是通过会试筛选而出的人才，大家的水平虽有高低，但还在一个阶层内。 所以为了节约时间，殿试阅卷往往存在着一些无可奈何的‘潜规则’。 就如现在，受卷官将会试前十的考卷挑出来，先进一步提前呈交给阁臣大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甲前三名往往便是在这十份考卷中产生，其他的七份也会占据二甲的前几名。 其他考卷则由读卷官负责，他们会按五等标识考卷，即：圈、尖、点、直、叉。 第一位读卷官注明标识后，在轮阅其他读卷官阅过之卷，称为“转桌”。 每个读卷官将所有考卷轮阅完后，再交到首席读卷官总核，进行综合评议，各个读卷官皆可发言，以得圈多的考卷列于前位。 由于殿试时间紧张，没有进行眷录，读卷官若有遇到自己熟悉的字迹且赏识时，这位考生自然就比其他考生多了点优势。 而这也是会试之后，各位贡士迫不接待进行各种宴会的原因之一。 若有同乡的读卷官认出字迹，对方多画一个圈，名次可能就会往前跳几名。 除此以外，理论上说，一甲的第一名到第三名是由皇帝钦定。 但那是在内阁递交上来的考卷的基础上评定，万一在评卷的时候，内阁认为这份考卷没资格递呈到皇帝面前，那么就算写得再好也无用。 除非皇帝认识某一个贡士，点名想听他写了什么。 诶？ 这个不重要！ 此刻文华殿内，内阁五位阁臣来了四个，唯一不在的是吏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杨廷和，此举是为了避嫌。 四个阁臣手里都拿着一份考卷认真阅读着，时不时用红笔标识。 过了一阵，大家放下考卷，开始讨论起来。 这一届殿试水平很高，文章可谓妙笔生花、字字珠玑。 用百分制来打分的话，杨慎是独一档的99分，欧藏华是97分，邹守益、余本、许成名能到95分，其余贡士90到95分。 可文章内涵却有些...参差。 尤其是欧藏华，礼部尚书梁储抽出他的考卷，有些惆怅的评论道：“其余都好，唯独这兵农一致...有些异想天开。” 文渊阁大学士·费宏抚摸着胡须，随和的说道：“颇有几分军号‘冻死不拆屋，饿死不卤掠’岳家军的意味。” 太子太傅·刘忠摇了摇头说道：“比岳家军更甚...我无法浮想，天下哪有这般的军队？” “如此，诸位以为这篇该如何排名？”李东阳看着三人，缓缓问道。 梁储微微皱眉，虽然想法很天真，但也这有这一题，别的题目回答还挺优秀的，便开口道：“可为传胪。” “善。”费宏点了点头，同意了。 刘忠甚至觉得传胪还高了，哪有进士这般不切实际、匪夷所思的？ 但看李东阳没有开口，便也点了点头。 接着，阁老们继续阅卷，然后挑选出明天用于读卷的考卷，共计12卷。 三月十七日辰时，正德皇帝一脸喜悦的来到文华殿，听读卷官在御前跪读。 朗读完毕后，司礼监官接卷放至御案，再由下一个读卷官朗读下一份试卷。 依照顺序，最先读的三份试卷是阁老预先判为一甲的试卷，读完三卷后，除非皇帝下令继续读卷，否则剩下的读卷官则会把直接让司礼监官依次接卷，全放在御案上，然后各官便会退出文华殿，等候皇帝钦定一甲第一名、一甲第二名、一甲第三名。 钦定完后，阁老领回这些试卷，皇帝也就能下班了。 以众臣对正德皇帝的了解，基本上读完前三卷就会收功，毕竟上次就是这么干的。 所以，当读卷官按照顺序，将杨慎、邹守益、余本三人的考卷后，便停了下来。 “嗯？这是内阁提名的前三？”正德皇帝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 “启禀陛下，内阁以为此三篇甚好。”李东阳作为内阁首辅，站出来拱手道。 正德皇帝站了起来，从下一个读卷官手里拿过考卷一看，正是欧藏华的。 便问道：“这篇呢？” 刘忠当即站了出来，回禀道：“回陛下，此文甚好，却有缺陷。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民者，邻里相宜，田中自生。太平年间二者风马牛不相及，乱世之争则兵民不分，何以鱼水之情？” 梁储说道：“陛下，即便以军纪严明的岳家军，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正德皇帝拿起欧藏华的考卷看了起来，李东阳见此，便在一旁为他逐句分析。 难得有机会让皇帝听他正儿八经的讲课，可不能错过了。 听完之后，正德皇帝也觉得第一问的回答有点离谱。 可是他喜欢欧卿啊！ 满朝文臣，只有欧卿能与他比武。武将倒是身手不错，但一个个把他当傻子一样让招，这还比个屁？ 若是让欧卿落到二甲，不管是分到朝中各部当主事，还是分到地方做知州，都不是平日可以随时召见的。 若是自己强行替换，怕是会引起朝廷非议。 他可不想被一群老头子围着念‘之乎者也’，那太折磨人了。 所以，得想个法子才行！ 等一下，刚刚梁储提到了岳家军？ 正德皇帝脑瓜子一转，一本正经的开口道：“诸位爱卿的话有道理，朕也认为欧卿的观点过于浮夸。” 此话一出，在场的诸位阁臣内心一沉，知道这事儿有变。 果然，正德皇帝话音一转，继续道：“但是，在岳家军出现之前，谁又能想到世间会有如此军纪严明的军队呢？所以朕以为，欧卿想法甚是有趣，或是后世的某一日，会出现这般一支军民鱼水情的队伍也未尝不可啊！” 阁臣们沉默了下来，倒不是觉得正德皇帝说得多有道理。 而是惊奇于他们的二货老板居然这么有心怀，还能想到未来，这进步很大啊！ 正德皇帝走回座位上，费尽心思才想出三个成语：“是以，朕以为杨卿的文章去伪存真，可为一甲第一名。邹卿的文章...求同存异，可为一甲第二名。欧卿的文章继往开来，可为一甲第三名。” 梁储、费宏、刘忠三位阁臣都看向了首辅·李东阳，只要东叔一个眼神，今日便与正德小儿好好辩论一番。 论口角之争，他们仨一起上，天下无敌！ 可李东阳却从正德皇帝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不再像之前那般任性的撂摊子不干了，也没有让宦官出面胡搅蛮缠，而是在跟众臣叫道理。 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 而且一个探花而已，三年之后又会有一个。 何必为此与陛下闹得不愉快？ 想到这里，李东阳双手一合，拱手鞠躬道：“陛下言之有理，臣遵旨。” 三位阁臣和其他读卷官见此情景，自然不会再跳出来唱反调，纷纷拱手鞠躬道：“臣遵旨。” 正德皇帝眼睛一亮，原来说道理真的有用。 三甲已定！ 阁老们立马赶回东阁，赶在傍晚前填好黄榜，再交给尚宝司用皇帝宝印戳个章。 制敕房官员随即开写传胪贴子，黄榜则授给礼部尚书，传胪贴子授于鸿胪寺卿，用于筹备明日一大早的传胪大典。 同时礼部官员也行动起来，他们差人将进士服预先送到每个进士的手中，用于明日的传胪大典。 这些衣服都是事先定制且需要还回礼部的，若有不合身的话，进士老爷要自行和他人或来礼部更换，还不能自行裁改。 当然，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在欧藏华身上，三甲进士就是这么牛逼。 当他接到崭新的进士服后，就在曲非烟的催促下穿上了身。 这套衣服为襕衫的样式、接近公服，圆领大袖、深蓝罗衣深青缘边，这也体现进士即将进入官员系统的升级转变。 欧藏华在曲非烟、向大年面前转了一圈，微笑着问道：“如何？” “很有官威！” “很英俊洒脱！”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哈...官威就算了，英俊我喜欢。”欧藏华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便两人出去，他把进士服拖了下来。 三月十八日，文武百官全部入宫后，在承天门外等候的进士们才开始入宫，他们的次序排列和殿试时是一样的，而传胪大典的所在地依然是皇极殿。 在皇极殿广场前，文武百官按文武职分别站立于丹墀之内两侧，进士也分为两列站于其后。 所有人站定，礼乐响起，内阁大学士手捧黄榜置于黄榜案上。 等所有人准备好了，正德皇帝这位绝对主角才缓缓走来，接受群臣三拜九叩之礼。 接着，传胪大典正式开始。 太和殿内，一名鸿胪寺官开始宣读制诰：“正德六年三月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话音一落，一旁的读卷官开始拆卷，并唱道：“正德六年辛未科殿试，第一甲第一名，四川·杨慎！” 殿内会有鸿胪寺嗓门大的官员重复道：“正德六年辛未科殿试，第一甲第一名，四川·杨慎！” 大殿门口的丹樨上，还有鸿胪寺官员，听到殿内传出的声音后，继续重复道：“正德六年辛未科殿试，第一甲第一名，四川·杨慎！” 如此层层叠进，声音便传到了广场上的众进士耳中。 杨慎听后松了口气，接着转身对着同年拱了拱手，由鸿胪寺官员带领，走入太和殿叩谢皇恩。 欧藏华见此，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他啊...... 随后，丹樨上的鸿胪寺官员喊道：“正德六年辛未科殿试，第一甲第二名，江西·邹守益！” 邹守益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欧藏华，眼神中透露着安慰之情。 要知道会试第二是欧藏华，他才是第三。 欧藏华对着邹守益笑了笑，示意他快进去谢恩。 下一刻，丹樨上的鸿胪寺官员喊道：“正德六年辛未科殿试，第一甲第三名，湖广·欧藏华！” 邹守益听后，竟然直接回头看向欧藏华，露出了真挚的微笑。 欧藏华则整理了一下衣冠，跟着鸿胪寺官员走了上来。 正所谓莺已迁，龙已化，一夜满城车马。家家楼上簇神仙，争看鹤冲天！ 第六十六章：一举成名天下知 太和殿外，杨慎站在门口等待着。 当邹守益、欧藏华上来后，就听到殿内传来鸿胪寺官员的声音：“召一甲进士，入殿！” 三人以杨慎为首、邹守益居左、欧藏华居右，步入太和殿中，叩首道：“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免礼，平身。” 正德皇帝看着自己钦点的三甲进士，尤其是欧藏华，这可自己亲自捞上来的，感情不一样。 他认真想了想，才开口道：“望尔等...忠于职守、勤于国事。” 想不出其他话，就闭口不谈了。 三甲进士再次鞠躬行礼道：“谨遵陛下教诲。” 鸿胪寺官员见皇帝已经指导完工作，正要开口，却不想正德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直接开口道：“朕记得杨卿乡试第一、会试第一、殿试也是第一，这叫三元及第，对吧？” 见众臣点头，正德皇帝才继续说道：“这可是喜事啊！朕允杨卿游街与民同乐，邹卿、欧卿也去吧！金榜题名，乃人生大喜，合该风光！” “微臣谢陛下恩典。”杨慎作为状元，站出来鞠躬感谢。 鸿胪寺官员看了皇帝一阵，确定他不会再插嘴，才吸一口气朗声道：“三甲进士，叩谢皇恩！” 殿外的三百余名进士同时叩首，朗声道：“臣等叩谢陛下，吾皇万岁！” 声音汇成一处，殿内的正德皇帝听得一清二楚，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礼乐起奏，传胪大典属于正德皇帝的戏份杀青。 礼部堂官捧榜而出，用云盘承榜，以伞盖鼓乐引导，出奉天门、午门。 诸位进士、王公、百官皆随榜而出，来到长安左门外张挂。 这时，礼部官员迅速冲了出来，为杨慎斜戴上了红绸，并在他的乌纱帽上别了两支文冠花。 欧藏华看着那红绸，突然想起小时候看叔叔结婚的时候，也带了这个，好像叫‘披红’。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传承吧！ 接着又看到礼部官员牵来三匹金鞍红鬃马，在他们的帮助下，三人依次上马。 杨慎的金鞍红鬃马由马夫牵着，前呼后拥、旗鼓开路，前牌写着‘肃静’、‘回避’，后牌写着‘三元及第’、‘金榜题名’，真可谓是风光无限、气派非凡。 在他后面的是邹守益，只有两块牌子，写着‘一甲登科’、‘榜眼及第’。 最后面才是欧藏华，他有四块牌子，写着‘一甲登科’、‘榜眼及第’、‘回避’、‘肃静’...... 一路上鼓乐齐作、热闹无比，杨慎坐在马上，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看到熟人才会点头示意。 相比起来，欧藏华就开朗的多，时不时朝着两边的路人挥挥手，像极了开演唱会的明星。 人群中，谭无暇带着四个本家弟妹，看着正在游街的欧藏华瞪大了眼睛。 说好了江湖再见，你怎么一个人上了朝堂？！ 一名谭家小伙子看着风光的欧藏华，满眼都是羡慕，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堂姐...那位真是你的...江湖朋友？” 谭无暇好不容易收回目光，听到这個问题后，忍不住问道：“你们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间上存在两个同名同姓还同脸的人？” 两个堂妹对视一眼，果断摇头。 “嘶！所以我踢过探花郎？！”谭无暇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这个世界要疯。 这时，谭无暇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只见曲非烟在人群蹦蹦跳跳的挥着手喊道：“公子、公子，我们在这里！” 欧藏华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立马就注意到了活跃的曲非烟，他笑着朝着对方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公子看到我了！”曲非烟兴奋的拉着自家爷爷的袖子，开心的说道。 “爷爷看到啦！”曲洋一脸慈爱的看着活泼的孙女，又看了看春风得意的欧藏华。 这一刻，他灵感爆发，《笑傲江湖》补缺之处，此刻在他心中开始融合贯通。 一旁的向大年则挺起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大街的另一边，丐帮白莲使者·解白和九袋长老·西风宁站在一会儿，看着欧藏华从眼前骑马而过。 西风宁难掩笑意，对着解白拱了拱手，说道：“白莲使者当机立断、择善而从，某佩服！” “哈哈哈...”解白忍不住得意的大笑出来，原本四位九袋长老对于他自作主张送出《碧海潮生曲》还有些微词，现在谁还敢有微词？！ 笑过之后，解白又有些可惜，可惜探花郎不是出身丐帮。 所以这一波最得利的自然是衡山派，就是不知道探花郎对五岳剑派是什么看法...... 西风宁倒是不在意解白的自得，谁还没年轻过呢？ 但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他们丐帮下一步该怎么做？ 解白一愣，认真思索一番后，说道：“人生在世，不过求名求利。我们给不了欧先生‘利’，就为他扩‘名’吧！” “让下面的弟兄把消息传出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天下武林人士都知道，南岳衡山派大弟子欧藏华欧先生，乃当今新科探花，武林年轻一辈第一人！” “这？...会不会太狂妄？”西风宁有些迟疑的问道。 “怎么？探花还做不了新一代第一人么？谁不服，让他先过我这关！”解白扬起头，不是他自夸，武林年轻一辈能和他打个平手的，大概只有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游街结束后，欧藏华与同僚告别，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以及曲非烟、谭无暇等人。 欧藏华一愣，有些欣喜的快步走了过去。 谭无暇身后两个堂妹有些紧张的问道：“来了来了，堂姐，我们要不要下跪啊？” “我怎么知道？！应该要吧？我记得叔叔去见知府大人的时候就跪了。”谭无暇也有点紧张，一时间手足无措。 另一个堂弟也问道：“那我们是直接跪还是半跪？” “都说了我不知道啊！” 谭无暇气愤甩了下袖子，一转眼，欧藏华已经走到她面前，心中一慌，开口道：“草民谭...” “谭姑娘，两个月不见，风采依旧啊！” 欧藏华却快她一步，扶了一下她的手臂，没让她跪下，然后迅速收回：“你我好友，不必在意这些。” “欧先生，两个月不见，你变得我都不敢相认。”谭无暇有些感动，又有些惆怅的说道。 “哈哈...这就叫人生无常啊！”欧藏华笑了笑，邀请谭无暇一同回家。 谭无暇自然不会拒绝，乐呵呵的同意了。 欧藏华不知道的是，在丐帮的努力之下，他在武林的名声传得比文坛还快。 期初很多武林人士听后，觉得很是可笑。 他们武林中人逍遥自在、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今日有酒今日醉，谁他么会想不开去考科举、当那劳什子的官老爷？ 这不是朝廷鹰犬、武林败类是什么？ 当这事儿是确定是真的之后..... 这个说：欧先生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我一看就知道欧先生不简单，是武林的麒麟儿！ 那个说：我与欧先生把酒言欢过，他在船上，我在岸上，同一轮明月，潇洒无比！ 另个说：欧先生有三绝，剑绝、琴绝、文绝！ 还有说：欧先生天纵奇才，十岁就学会了衡山派所有武功，觉得没意思了，才去学问的。 看着事态发展逐渐出乎意料，解白有些懵逼了，再这么传下去，欧先生不会天下无敌了吧...... 第六十七章：王老师 三天后，原本贴在宫墙之上的黄榜会被揭下来，由内阁转送到国子监，将众进士姓名刻碑。 随后黄榜会被保管在国子监内，以供后人查阅。 这三天时间，欧藏华收到的请帖犹如雪花一般多，曲非烟再次感叹，又能省下一笔买柴钱。 欧藏华自然不会关注这些，他和杨慎、邹守益约定，次日一同前去拜访了首辅李东阳。 小时雍坊·李府内，李东阳坐在主位，三位新晋进士依次坐在靠下左右。 侧面的小庭院中，有侍女两三，正在演奏着音乐。 听了一阵后，李东阳看向三人，温和的问道：“各位觉得如何？” 杨慎神情有些淡漠的说道：“如听万壑松，余响入霜钟。” 邹守益想了想，才说道：“琴声清雅艳美，琵琶如蜂吟，羌笛如蝉鸣，甚好。” 欧藏华觉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如果让他来，就再加几门乐器，放大感染力和表现力，但考虑到这些私人聚会，不能让音乐宣兵夺主，可以把演出舞台再移后些。 可这是领导家，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音扬好风，声余心中。” “哈哈哈...”李东阳听后，笑着点了点三人说道：“只有用修一个诚实之君啊！” 邹守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欧藏华则丝毫不慌，他又没说过自己是老实人。 杨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拱手解释道：“学生只是觉得，音乐诗词闲暇之时娱乐就好。” 李东阳点头，神情严肃的几分：“目前国事艰难，去年内有安化王叛乱、广东与汀漳地区叛民屡屡侵入闽南、刘瑾倒台。外有亦不刺阿尔秃斯这般祸害，正德四年起兵反抗蒙古达延汗，兵败后率残部万余人流入青海湖及海西一带驻牧，随后攻破塞外四卫。” “国朝内忧外患，尔等作为朝廷官员，当以国事为重。” “学生受教。”欧藏华三人起身，躬手鞠躬道。 “我已是耳顺之年，国朝的未来，还得靠你们啊！”李东阳又笑了笑，鼓励了三人几句。 从李府出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三人默契的没有坐马车，而是并肩走在石板路上。 杨慎看了看两人，心中莫名一叹，不知这种同年之谊还能维持多久。 倒是邹守益看得开，他看着两位好友，笑着问道：“两位在想什么？” 杨慎看向欧藏华，示意他先说。 “嗯...亦不刺阿尔秃斯...这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何人？” “一位著名大孝子...” 杨慎和邹守益对视一眼，他们怎么不知道蒙古诸部还有著名大孝子？ 三月十九日，欧藏华再次穿上进士服，这一回向大年都没资格送他了，因为有礼部的马车来接。 自宣德八年起，进士恩荣宴均设在礼部举行。 皇帝不亲临宴席，但为显示对新科进士们及殿试考试官的看重，皇帝会钦命一员大臣作为其代表，前往“主宴”。 而殿试考官已经是文臣之首，所以代表皇帝来主持宴会的只能是武将。 在礼部官吏的带领下，欧藏华进入宴席，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看了看周围，就发现在场的‘局外人’还挺多。 比如负责纠察的纠仪御史就有四个，二人站在宴殿的东西角，二人立于丹墀。 锦衣卫、鸿胪寺、礼科都派来委官协助，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记录下宴会中争执座次、酒器坠地、大声喧哗、衣冠不整等属于“失仪”范围的官员姓名，然后听候参处。 就连饮酒的次数都做了规定，大宴行酒九次，中宴行酒七次，常宴行酒五次或三次。 就..... 真不愧是文明之国、礼仪之邦 讲究起来，连作为统治阶级的士大夫们都难受的一批。 诶？ 欧藏华突然悟了，难怪皇帝不来参加恩荣宴，限制这么多，他也不想来。 待新科进士们落座之后，殿试考官依次入内，主考官·内阁首辅·李东阳和英国公·张懋一同入内。 张懋今年已经七十有一，看上去竟比六十来岁的李东阳更有精神范儿。 甚至还因为走得太快，得故意慢几步等李东阳。 作为身份最高、年纪最大的张懋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中间主位，李东阳、梁储、刘忠等阁臣坐左右两侧。 等所有人到齐，礼部官员站出来，先叩谢皇恩浩荡、再恭谢师恩似海，一套流程走下来，欧藏华额头上都有点冒汗了。 随着音乐奏响，恩荣宴正式开始，各种美味佳肴一一上桌。 名义上是皇帝举办的宴会，用酒自然也是贡酒，也就是传说中的明皇最爱·秋露白。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酒要在秋季用高粱烧制而出。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就评价过：“山东秋露白，色纯味烈。” 可想而知，其度数不低。 当欧藏华喝了一口后，就知道今日会有不少人‘殿前失仪’，难怪锦衣卫、鸿胪寺、礼科、御史都来了，这不是妥妥的月底冲业绩么？ 果然，酒过四轮，有些年轻的进士开始控制不住音量，明明坐下桌，声音都传到中桌来了：“朱子曰，泛观博览而后归之约！何错之有？！” 另一個声音似乎受到了感召，也提高了音量：“象山先生‘先发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览’之言，方为正道！” 欧藏华一听就知道，这是著名的‘鹅湖之会·朱陆思辩’。 前宋淳熙二年，吕祖谦为了调和朱熹‘理学’和陆九渊‘心学’之间的理论分歧，使两人的哲学观点能够‘会归于一’，而出面邀请陆九龄、陆九渊兄弟前来与朱熹见面。 于是，就有了这场影响后世数百年的辩论会。 不过到了正德年，龙场悟道的那位大势已成，理学不过强弩之末。 说起来，王老师这会儿应该在哪呢？ 他记得王老师被刘瑾迫害过，现在刘瑾倒台，想来快回来了吧？ 欧藏华想得有些出神，突然听到一名进士将话题扯到了他们身上：“敢问三位一甲同年，如何看待教人之法？” 此话一出，杨慎和邹守益都开始思索起来，周围的锦衣卫、鸿胪寺、礼科、御史一个个两眼放光，握着笔写得飞快。 欧藏华微微低头，有些无语，你们心学理学之争，关我屁事？ 而且不管站哪一边，都会被另一边的说教。 很烦得嘛！ 于是，他内功一运，气血上涌，俊脸染红了一片。 再抬头，目光有些朦胧的说道：“我坐着看。” “噗嗤！” 邹守益忍不住笑了出来，注意到御史们看过来后，他赶紧坐直了，也像欧藏华一般，目光呆板的说道：“我坐着听。” 杨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二老三，你们这么玩是吧？！ 那我刚刚的腹稿有个锤子用？ 于是，状元郎展现了一下自己浮夸的演技，揉了揉太阳穴，一副醉酒头疼的模样说道：“我坐着想。” 第六十八章：遇事不慌，处变不惊 卯时，大明朝的三位一甲进士站成一排，等待着老板召见。 欧藏华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没什么精神的杨慎和邹守益，有些好奇的问道：“两位同年昨晚干什么去了？没有早点休息吗？” 杨慎和邹守益同时看向神采奕奕的欧藏华，心中有些惊讶。 昨天参加完进士恩荣宴之后，他们哥仨的逆天发言就已经传了出去。 杨慎才回到家，就被父亲杨廷和训斥了一顿，说他考了个状元就目中无人、傲慢自大，竟敢非议圣人之学。 邹守益也没好到哪去，他爹是南京大理寺评事，骂不到他，但老爹留在他身边的师爷昨晚苦口婆心给他讲了个把时辰的理学心学，把他人都整麻了。 更让两人揪心的是，他们今天来谢恩时，感觉所有同僚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乐子。 这就叫一次口嗨，换来终身污点。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邹守益看向欧藏华问道：“璟玉，你昨晚回家就没有...家中长辈提耳教导么？” “没有啊！”欧藏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可能因为我是家族之中最有出息的吧！” 杨慎和邹守益顿时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就在这时，太和殿内传来鸿胪寺官员的声音：“宣，新科进士入殿！” 三人赶紧调整了一下表情，目不斜视的步入大殿之中，行五拜三叩之礼后，静待皇帝开口。 正德皇帝看着三人，回想起昨晚锦衣卫汇报的内容，顿时有种心心相惜之感： 不愧是朕钦点的状元、榜眼、探花，就很有朕的风采！ 他看向礼部堂官，点了点头。 礼部堂官手持圣旨走了出来，神情肃穆打开后，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尔等新科进士...有明达之才而本之以忠信，有博综之学而发之以文辞...授杨慎翰林院修撰，授邹守益、欧藏华翰林院编修。望尔等以俭养德，仁民爱物，钦此！” “臣等恭谢天恩！”欧藏华三人再次叩谢。 起来时，有礼部官员带领下他们出殿，换上了朝廷颁赐的朝服冠带和进士宝钞。 接着在第二天，欧藏华三人还要前往国子监，与同年们汇合，拜谒孔庙，题名立碑。 二甲进士和三甲进士还要等朝廷授予官职，而身为一甲进士的哥仨就算走完了科举的全部流程。 将来能走多远，全靠各自施展抱负。 欧藏华回到程宅，谭无暇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谭姑娘原本是想着找欧藏华切磋武艺指导人生困难的，结果人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都不好切磋。 至于指导人生困难什么的，已经彻底不需要了... 欧藏华站在院子里，看着银杏树上长出花苞，心中有些感慨，自己该买个院子了，不然以后箐箐来了京城，还租住在别人家里，多不合适？ 想到这里，欧藏华立刻叫来了向大年，让他在崇文门大街和宣武门大街这些地方看看，买一個大一点的院子。 向大年牢牢记下，接着又问道：“师兄，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了。” “好叻！” 与此同时，嵩山·峻极宫·静室，大嵩阳手·费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守在门口的史登达，问道：“掌门师兄还没出关？！” “回四师叔，”史登达抱拳行礼后，说道：“按照师傅闭关前的预计，要明天才出关。” “还要等到明天吗？！”费彬来回踱步，心中很是烦闷。 就在这时，静室木门缓缓打开，一名身形干瘦、目光深邃、六十来岁的男人缓步走出。 嵩山派掌门·五岳剑派盟主·正道武林第三人·左冷禅提前出现！ “师傅！” “掌门师兄！” 费彬和史登达同时抱拳行礼，问候道。 左冷禅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费彬微微皱眉说道：“四师弟，我教过你的，遇事不慌，处变不惊，方能克敌制胜。你看看你现在，像个四十岁的人吗？” “抱歉掌门师兄，是我太着急了！”费彬有些愧疚的说道，他就是收到消息后太震惊，才会乱了分寸的。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左冷禅很满意师弟知错能改的态度，便摸了摸胡子问道。 费彬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南岳衡山派刘正风大弟子·欧藏华，考中了探花。” “呵...这你也信？” 左冷禅听后，嗤笑一声说道：“我不过闭关半月，江湖上的传言就这么离谱了吗？” 史登达也跟着笑出了声，南岳衡山派...这是被逼急了么？ “掌门师兄，是真的...”费彬神情有些尴尬的说道：“丐帮传来的消息，漕帮证实了。” 左冷禅手一紧，扯下了几根胡须，他瞪着眼睛说道：“这不可能！考探花要先过乡试。若是真的，为什么过乡试之时，鲁连荣半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费彬分析道：“鲁连荣本就是蛇鼠两端之辈，他看我嵩山强势，便投靠过来。如今形势反转，他自然...自然不顾江湖道义。” 左冷禅呼吸一阵急促，他前一阵才调查清楚，刘正风跟魔教长老·曲洋关系不清不楚，原本想利用这个消息，逼迫衡山派一番。 五岳剑派之中，莫大就是个老泥鳅，不沾半点因果。 而刘正风是个变数，虽然他与莫大关系不佳，但怎么说也是一派师兄弟，关系还没差到老死不相往来。 左冷禅原本的计划就是利用刘曲之交，逼一把莫大那个老泥鳅。 师弟出事，你救是不救？ 救，则大义有亏，江湖上会如何议论衡山派？ 不救，则不顾同门之谊，到时候再让鲁连荣搅动浑水。 所以不管救还是不救，莫大这个掌门都算是当到头了。 如此天衣无缝、立于不败之地的计划，怎就...出了这样的变数？！ 还有鲁连荣！ 这个碎嘴乌鸦，他知道不少嵩山谋划衡山的事情，他会不会跟探花师侄坦白？ 到那时，自己的十年谋划、嵩山的百年基业，岂不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左冷禅只感觉一阵气血攻心，一口老血咳了出来。 “掌门师兄！” “师傅！” 费彬和史登达一惊，赶紧扶住了左冷禅。 但左冷禅一抬手，阻止了两人的动作，他目光冷冽的说道：“四师弟，派人去查一下，确认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是！”费彬应了一声，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师兄。 “快去！”左冷禅呵斥一声，费彬才放下心来，立即转身而出。 左冷禅则坐在了石凳上，他想不通... 刘正风那个...那个信球是不是有病？！ 好好一个武林正派弟子，能考上探花，说明天赋必然不差。 伱不让他学武振兴门派，让他去学文。 你他么！...... 左盟主这辈子的脏话，在这一刻全部奉献给了刘正风。 第六十九章：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向大年和曲洋按照欧藏华的要求，在崇文门大街、宣武门大街、承天门大街找了一圈。 发现这个范围的宅子要么就是朝廷大员的，要么就是被锦衣卫、东厂占去。 无奈之下，只能把范围放大些，在东直门大街找到了一处四进四出的院子。 两人看后很是喜欢，便立即返回程宅，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欧藏华。 欧藏华一听，趁着还没正式去翰林院点卯，立即前往了东直门大街。 广亮大门开在东南方，一进院子，就能看到一排三房，这种在四合院叫做南倒座，是給佣人居住的。 绕过影壁，往里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垂花门以及将外院与二进院隔开的游廊，下雨天的时候，就可以走游廊进入二进院。 欧藏华进入二进院后，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很有江南风格的庭院，一个不大的池塘，内有假山，一棵石榴树，如棚如盖，主厅上的牌匾写着‘清涟堂’。 出自《诗经·魏风·伐檀》的那句‘河水清且涟猗’。 三个字，点画之间呈现出婉转流动之感，字体之动势与气度，在欧藏华之上。 一看便知，这是园主十分喜爱的宴客之地。 左侧有游廊，通往三进院，里面分为正房、左右耳房、东西厢房。 同样有一道游廊，穿过拱门，便到了二层的后罩房，这里便是女眷所居住的地方。 转了一圈，院子里木装修雕刻精美，玲珑石笋、石峰假山、寒梅修竹相互呼应，可以看得出来上一个主人对其是相当爱护的。 “就这里吧！”欧藏华满意的说道。 “好！”向大年乐呵呵的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寻那房牙。 房牙听后，得知老爷满意，自然更加高兴，当即便联系了房主。 房主此刻在自己的另一座二进小院里，听到曾经的住宅被人看上后，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若非迫不得已，谁会卖掉自己喜爱的院子呢？ 徐祯卿想到自己的遭遇，只感觉心力憔悴。 他少时与祝允明、唐寅、文征明齐名，号称“吴中四才子”。 中进士后，又与李梦阳、何景明、边贡并称“弘正四杰”。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弘治十八年的那一天，他考中进士，乃人生最得意的时刻。 然而明孝宗派宦官问到徐祯卿与陆深的名字，结果陆深因为长得帅而得翰林院编修，他授大理寺左寺副。 人生大起大落来得太快... 那一次，他靠着回想好友唐寅的糟心事才缓解了过来。 这一次经过努力多年，终于成功把自己从大理寺左寺副贬到国子博士，被打击到只能卖掉宅子才能在京城生活时，又是好友拯救了他。 正德六年，祝枝山成功达成第七次会试落第...... 徐祯卿心中感慨，自己真是交了一群好朋友。 “是谁看中了我的宅子？”徐祯卿抬头看向窗外，自言自语的问道：“他会好好爱惜么？” “请老爷放心，”书童答道：“那房牙说，买宅子的是新科探花，跟老爷一样是博学多才之士，很是喜欢宅子。” “探花？！” 一滴墨汁落在纸上，一副好好的书法多了瑕疵。 “是、是的...”书童被自家老爷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心的答道。 徐祯卿咬了咬牙，说道：“加钱！” “什、什么？”书童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加五百两，不然我不卖！”徐祯卿低下头，眼角有些泛红，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是...” 书童有些懵逼的退出书房，将自家老爷的意思转告给了房牙。 房牙也是一愣，哪有快成交了临时加价的？ 他硬着头皮回到宅子里，跟向大年说明了情况。 向大年也是一阵气愤，只得走进书房告诉欧藏华：“师兄，这人太过分了，我再去给师兄找更好的院子！” “不用了...”欧藏华放下字帖，微笑着说道：“付款吧！” “为什么啊？！”向大年很是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个啊！” 欧藏华拍了拍书柜中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好几份没有带走的字帖，都是吴中四才子的真迹，这玩意儿现在不值钱，过个几百年，那可是价值连... 诶？！ 等一下... 欧藏华摸着下巴思索起来，以自己目前的名望，再努力个几年，那字帖真迹流传到后世会不会也能值一套房呢？ 猛然间，欧藏华想起了一件事。 曲非烟烧掉的那些请帖，全部都是正德六年进士们或者举人们的真迹，两千多个，总会出十来个文化名人的。 所以非烟烧得不是纸，是一套套房啊！ 这一刻，欧藏华对‘败家娘们’有了极其深刻的认识。 既然欧藏华喜欢，也同意高价买下，那这件事就简单多了。 在房牙的协助下，向大年一手交钱一手拿地契，成功将宅子买了下来。 原本曲洋还想搞一个乔迁之喜，但被欧藏华拒绝了。 他实在没精力去应付那些正愁找不到门路巴结他的同年们。 于是，朝廷翰林院编修搬家，动静小得只有三辆马车，半天时间就搞定了一切，只有王勤代表程知柔送来了一株黄山松盆栽。 而家里剩下的边边角角，自有曲非烟补上。 现在家有了，该把女主人娶回来了。 欧藏华站在清涟堂，抬头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 即使万般想念，即使想念到不想上班，欧藏华也只能卯时起床，然后半睡半醒的状态上了马车，由向大年将他送到翰林院点卯。 万幸的是，翰林院除了礼部侍郎兼任翰林院掌院学士以外，其余人等都不用上朝。 不然欧藏华还得起得更早。 而翰林院编修的工作内容就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这些。 可实际上，翰林院还有高层的学士、侍读等官职，诰敕起草、经筵侍讲这种对专业性要求很高的工作，还轮不到他们这些新人手里。 剩下的史书纂修就简单了许多，比如分配给欧藏华的工作就是校对《历代通鉴纂要》。 在成化年间，以简明通史普及史学知识的风气开始形成。 朝廷就敕命考订《资治通鉴纲目》，订正讹误，去除后人连蒙带猜的内容，再附上《资治通鉴纲目发明》、《资治通鉴纲目集览》等内容。 到了弘治十五年，《大明会典》告成腾出人力之后，次年明孝宗就敕令纂修《历代通鉴纂要》。 这是为了整合官方认可的历史体系和历史观，作为今后君臣学习、掌握与讲说的史书蓝本。 在正德二年，此书就已经告成，现在编修们的工作就是做校对，确认无误后，便可定稿成书。 当然，工作什么的先不急，泡杯茶再说。 毕竟你不做，有的是同事帮你做。 对吧？ 谦之兄！ 然而就在欧藏华摸鱼时，一名宦官突然走了进来，朝着欧藏华微微鞠躬后，开口道：“传陛下口谕，召翰林院编修欧藏华入宫释疑解惑。” 第七十章：距离昏君只差一步之遥 欧藏华原本以为是要进皇宫，没想到宦官带着他到了西苑。 这地方很大，很多房子都能看出来是新建的。 他心中明了，这地方大概就是豹房。 其实豹房并不是正德皇帝的创建的，这地方原本就是贵族豢养虎豹等猛兽以供玩乐的地方，是元朝留下的遗物之一。 一路前行，宦官带着他来到了一个跑马场。 跑马场上，有两人在骑马对战，其中一人身穿红绒绦穿齐腰明甲，鱼鳞甲甲片、身甲上还有两条金龙、胸膛中间点缀一铁质贴金圆护镜。 这么浮夸的甲胄，一看就知道是谁。 另一个身穿青甲，这是一种重型布面甲，内嵌铁片。 两人都有着精湛的马术，一人持棍一人持枪，打得好不热闹。 最后正德皇帝一招拨草寻蛇，卸了那人的长枪，赢下了这场马战。 接着，正德皇帝骑着马来到欧藏华面前，将头盔摘了下来扔到一边，兴致勃勃的问道：“欧卿可会马战？” 青甲武将也摘下头盔，坐在马车有些好奇的看着欧藏华。 “回陛下，微臣不会。”欧藏华拱手行礼道。 “不会没关系，可以学嘛！”正德皇帝笑了笑，接着翻身下马，从一名太监手里拿起一把长剑，扔给欧藏华说道：“来，让朕看看你这些天有无长进。” 欧藏华接住长剑，有些无奈的问道：“陛下召见微臣，不是为了释疑解惑么？” “对啊！”正德皇帝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朕新学了一套棍法，召欧卿释疑解惑。” 欧藏华倒吸一口凉气，他老板好像变聪明了！ “看招！” 正德皇帝一脚踢在长棍棍尾，朝着欧藏华急速挑来。 欧藏华侧身避开后，正德皇帝迅速拉回长棍，一招力劈华山砸了下来。 手中长剑一抹，将长棍卸到一边，接着反手旋剑，直取正德皇帝胸口。 这一招原本是要抹脖子的，可欧藏华生怕控制不住，真把正德皇帝给嘎了，所以才降低手法抹胸膛。 毕竟正德皇帝穿着甲胄，砍一下顶多冒点火星子。 这一幕把一旁的青甲武将看得直冒冷汗，文官就是不同，有机会他是真砍啊！ “哈哈哈...”正德皇帝一个错步避开，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才是他要的感觉啊！ 欧藏华见此，使出一招衡山剑法·云手挂剑，长剑如风中柳絮，左右飘忽防不胜防。 然而正德皇帝直接一招横扫千军，逼得欧藏华后退几步，接着脚尖一点，以更快的速度又攻了回来，衡山剑法·仙人指路。 正德皇帝架棍抵挡后，顺势下压，浑厚的内力爆发出来，竟将欧藏华按得差点半跪下来。 他手腕一转，衡山剑法·拨剑横斩，逼退正德皇帝后，一個后翻重新站定。 正德皇帝没有追击，而是有些失望的问道：“欧卿，这都过去个把月了，你的内功为何半点进展都没有？” “微臣资质愚钝，还在摸索当中。”欧藏华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五龙同朝神功》还用资质？那不是有手就行？”正德皇帝很是不解的看向青甲武将，他怀疑他的爱卿在骗他。 青甲武将是个聪明人，拱手答道：“回陛下，人分九等。陛下是真命天子、太祖血脉，资质之高，天下无双。所以对陛下来说很容易的事情，对卑职来说却是要长年累月的练习才能做到。” “原来如此，朕还疑惑你怎么个把月马战也没什么进步，感情是朕进步太快，你们跟不上了啊！”正德皇帝将长棍扔给一名太监，有些惆怅的说道：“但朕不会等你们的，朕还要效仿太宗皇帝，远征漠北、马饮北海呢！尔等若是跟不上，可就错失名流千古的机会了。” 青甲武将立马翻身下马，半跪在地激动的说道：“陛下若远征漠北，卑职愿为先锋！” “哈哈...”正德皇帝大笑着说道：“那你可要努力，不然在朕手下五十招都扛不住，拿什么当先锋？” 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正德皇帝突然一脸微笑的看向欧藏华，问道：“欧卿，今日找伱来，除了比武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见过白素贞么？” 啥玩意儿？ 欧藏华果断纠正道：“回陛下，微臣没见过，白素质只是微臣杜撰的人物，不存于世。” “嘿嘿嘿...欧卿，着相啦！张仑，你也来。”正德皇帝仰着头，带着文武大臣往一旁的宫殿走去。 欧藏华则微微皱眉，他想起了历史上有不少江湖术士会冒充神话人物骗钱骗爵位，莫非这次让自己遇上了？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敢行骗到他这个‘原创’身上来。 进入宫殿内后，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棵大树。 那大树上，缠着一团白色的物体，欧藏华看到后顿时头皮发麻。 张仑也没好到哪去，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这他么哪是白素贞？ 这是白化病的蟒啊！ 看体型，估计有四到五米长。 缠在树上，没什么动静。 “张永，今日朕的白素贞可吃东西了？”正德皇帝随口问道。 “回陛下，白娘娘一直在修炼，没吃东西。”张永走了过来，行礼后颇为钦佩的开口道。 “真是勤奋啊！”正德皇帝回头看着文武爱卿，督促道：“你们也要像白素贞学习才是，怎么能个把月没有半点进步呢？” “陛下教训的是...”张仑低头认错。 欧藏华还有些懵逼，蟒蛇...没吃东西...修炼？ “勤之勉之！”正德皇帝说完，就准备进去。 张仑吓了一跳，一个滑步跪在正德面前，喊道：“陛下，危险啊！” 欧藏华则一把拉住正德的袖子，然后看向张仑的眼神带着几分钦佩，滑跪这么丝滑，真是不简单。 “危什么险啊！白素贞很善良的嘛！欧卿都写过的。”正德皇帝想要踢开张仑，却被对方死死抱住了腿。 一旁的张永也解释道：“张世子请放心，白娘娘性情温和得很，奴在杭州找到她，用船运到京城，白娘娘没有伤害任何人。” “听到了吧！”正德皇帝还想往前，欧藏华赶紧开口道：“可是陛下，微臣笔下的白素贞本体是白锦蛇，这是蟒啊！” “蟒蛇不是蛇么？”正德反问道。 你能不能别指蛇为莽？！ 欧藏华表情僵了僵，才说道：“白锦蛇不是蟒蛇。” “张永！” 张永立即说道：“回陛下，古人云，大蛇成蟒，大蟒成蚺，大蚺成蛟，大蛟成龙啊！” 正德看向欧藏华，那眼神仿佛在说‘到你了’。 欧藏华张了张嘴，憋出一句：“......那是雄蛇的修炼方式，白素贞是雌蛇，不追求体型大，不走这个修行路子。” “探花郎如何知道的？”张永眼神一冷，质问道。 看着正德皇帝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欧藏华故作镇定的解释道：“微臣在弹词中写过，白素贞在青城山修炼千年，青城山乃道家四大仙山之一，所以白素贞修的是道家功法。而道为本源，若化莽化蚺，还有谈什么本源呢？” “对哦！” 正德皇帝回过神来，有些失落的问道：“所以，它不是朕的白素贞？” “白素贞是微臣杜撰的！！！” “唉...可惜了...”正德皇帝叹了口气，失望的转身离去：“且养着吧！他日化龙，也算朕成就他一番机缘。” 化个铲铲，它都快饿死了！ 第七十一章：玲珑绝响十三章 四月的第一个休沐日，欧藏华坐在书房的蒲团上，将左胫加到右股的上面，再将右胫扳上来，加到左股的上面。 这种坐法叫做双盘膝，是道门静坐之法。 他控制着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凉之意从丹田中升起，遍布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呼...” 缓缓吐出一口气，欧藏华睁开眼睛，眼底露出一丝喜悦，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摸索，他终于将《五龙同朝神功》入门了。 接下来就是展现技术的时候了，他看着三十三点的声望点，毫不犹豫的全部加了上去。 《五龙同朝神功》第十层！ 刹那间，欧藏华只感觉周身任脉二十四穴与督脉二十八穴迅速膨胀压索，一股澎湃如江水的内力在体内运行着，最后海纳百川，涌入丹田之中。 欧藏华强忍着体内传来的镇痛，控制着呼吸不乱、坐姿不倒。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头大汗的睁开了眼睛，随后便感觉督脉一点一点的出现一股清凉之感，甚至延伸到了头顶。 欧藏华一愣，这才意识到这便是所谓的‘醍醐灌顶，遍体清凉’。 感受着体内浑厚的内力，欧藏华看向一旁的古筝，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点成就点没有用。 原本想等《碧海潮生曲》入门之后再用，可现在他有点等不及了。 于是，欧藏华直接将其点在《七弦无形剑》上。 下一刻，外挂发出一阵金光，在极其敷衍的特效下，《七弦无形剑》的名字被抹去。 紧接着便是各路音波高手的演示，一位俏丽佳人在山巅展现传音搜魂，一名老僧入定佛音袅袅，一名文士站在礁石上与海同音...... 在这些前辈们的演示下，欧藏华只感觉茅塞顿开、振聋发聩。 他看着空白的书名号，知道这是让他自己为这门功法起名，思索一阵后，说道：“就叫《玲珑绝响十三章》吧！” 外挂上，原本显示《七弦无形剑》的地方重新补上了字。 欧藏华抚摸着古筝，投入十点声望点，想将其拉到圆满。 谁知十点投进去，《玲珑绝响十三章》只到了第二层。 “咦？” 欧藏华一愣，仔细研究一番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全新的武学，没有前人参考只能自己填补，所以需要更点的声望点。 看着还剩下的十三点，干脆又加了十点上去。 《玲珑绝响十三章》被推演到了第四层！ 欧藏华看着古筝，十指弹动，《玲珑绝响十三章·第一章·十年人间》 随着他的弹动，一道道剑气随着音乐飞出，长短不一，速度有快有慢，令人防不胜防。 向大年、曲洋、曲非烟听到声音，赶紧过来一看，就看到那半透明的剑气打在两米多高的假山之上，削出一道道痕迹。 这要是落在人身上，岂不是一道就足以致命？！ 欧藏华似乎来了性质，他感觉体内的内力源源不绝，好像用不完一般，便继续往下演奏： 《玲珑绝响十三章·第二章·雪见落凡尘》 这一回剑气更不得了，速度极快、长中有短，假山再次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击。 《玲珑绝响十三章·第三章·梦里水乡》 这一次琴声悠扬柔美，让人仿佛来到了春风拂面的江南水乡。谁知下一秒，一道半月形剑气无声无息的飞出，将假山削去了一大块。 三人同时一惊，这便是温柔刀么？ 若是沉醉其中，恐怕就再也不用醒来了吧！ 《玲珑绝响十三章·第四章·刀剑如梦》 曲洋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他在欧藏华的音乐中感受到了一股刚柔并济的味道。 这就说明，公子的琴技又上了一层楼。 再看去，隐约间能从剑气之中看到一丝熟悉的剑法的影子。 向大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剑落双雁、回雁三决、长啸雁落、轻吟回风、比翼双飞、炽翼千羽、八方归元、雁破九重、一剑落酒雁！师兄用琴声剑气施展了《回风落雁剑法》！”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假山随之“轰隆”一声倒塌，落在了地上。 欧藏华放下手，原来这就是音波高手的逼格么？ 这特么爽！ 他看着碎落一地的假山，平静的喊道：“大年。” “师兄！我在。”向大年立即走出来，拱手道。 “清扫一下这里，换一座假山。” “是！” 欧藏华关上窗户，拿出纸笔，想写一封请事假的折子。 我大明虽然破事一推，但请假可简单多了。 就比如事假，包括结婚、探亲、祭祖、送父母葬等等。 一般申请手续也不繁琐，只要准备好相应的文件给负责这项事宜的官员报备一下，一般都能批下来，比现在动不动‘996’福报的大厂还人性。 不过欧藏华的情况有点不同，他是翰林院编修，虽然品级不高，但怎么说也是皇帝的秘书。 所以他请假，还得在正德皇帝那里走一波才行。 说起来，欧藏华在翰林院摸鱼归摸鱼，跟同事们关系相处还不错，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样的老好人居然被弹劾了。 一個御史上书，说他在翰林院滥竽充数，只会讨好皇帝，乃樗栎庸材，请正德皇帝剥其功名，贬为庶民。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下手这么狠！ 至于欧藏华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正德皇帝把奏折给他看了...... 然后老板说，他已经摸清了那个御史住在哪，并且准备好了麻袋和搅屎棍，下朝之后可以帮他出气。 看正德这么义（xing）愤(fen)填(bu)膺(yi)，欧藏华差点以为被骂的是他呢！ 嗯... 下一刻，欧藏华就反应过来，正德这是打算公报私仇啊！ 毕竟欧藏华没来之前，他已经被一群御史骂了五年。 想到那个不靠谱的老板，欧藏华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把正德当哥们儿处，那会不会太目无尊卑了？ 就在这时，安安静静的外挂突然像发了疯一般跳出来： 【恭喜艺术家，您的名望流传天津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的名望流传保定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的名望流传广平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的名望流传郑州府，声望点+5.】 【恭喜艺术家，您的名望流传武昌府，声望点+5.】 欧藏华被吵得一阵头疼，直接命令道：“今后获得声望点不要再提示了！” 下一刻，外挂就弹出一个窗口 声望点：28 成就点：0 “呼...这样就行了！”欧藏华叹了口气，他看了看这些城市名称，发现是从京城往湖广的方向传的，而且没有提到岳阳府和潭州府，难道是之前已经扬名过了，所以不会重复计算？ 就算如此也没关系，大明的城扬完名了，不是还有朝鲜、东瀛、安南么？ 这些地方刷完了，欧洲那边还有一大片。 所以，名望这东西是刷不完的...... 第七十二章：宴请天下豪杰 横山县·刘宅，此刻大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们。 刘正风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他身后是三弟子·米为义以及刘宅的老管家。 这时，街头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只见一群官差举着回避牌，缓步走来。 刘正风见此，立刻迎了上去。 衡山知县·周镗下桥，赶紧扶住了刘正风，一脸和煦的说道：“刘田翁无需多礼，倒是本官应该感谢刘田舍，为我县培养出了欧探花这般的国之栋梁啊！” “周大人，里面请。”刘正风一脸笑容，单手往刘宅一引。 老刘以前也见过周镗，县城要修缮桥梁路基、要修缮水道、要修县志这些活动时，都要用钱，老刘这种衡山县大户，自然逃不掉。 只是以前周镗对他的态度可没现在这么好。 那时候叫‘刘当家’，现在叫‘刘田翁’。 整的好像周镗才知道老刘比他年长一般。 周镗笑着应了下来，一手拉着刘正风，一同进了刘宅。 在周镗身后，两位官差抬着一块牌匾跟上。 进入大厅之后，周镗见到了刘箐和刘芹，又是一阵客套，称赞刘箐天生丽质、蕙心兰质，又摸摸刘芹的头，说他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不管是习武和做学问，都会有所收获。 夸得刘正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儿子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么？ 老刘可是看着欧藏华如何用功学习的，那头悬梁的刻苦劲儿，他儿子指定没那个定力。 随后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周镗请刘正风掀开盖在牌匾上的红布。 刘正风客套一番后，才有些手抖的抓住红布的一角，奋力一掀 这是一块楠木定制的牌匾，红底金字，中央写着‘探花及第’四字，右上角竖着写着‘殿试一甲三名’，左下角竖两排，分别写着‘皇明正德六年’、‘知县周镗吉立’ 刘正风摸着那金灿大字，满满的都是喜悦。 他这辈子，能有欧藏华这样的弟子，能有曲洋这样的知己，真是...人生无憾啊！ 送走周镗后，刘正风看着牌匾，激动的对米为义说道：“叫几个人来，把这块匾挂起来，就挂在大厅里，我要让所有进屋的人，第一眼就看到它。” “是，师傅。” 米为义应了一声，还没走出大厅，就听到一個声音传了过来：“还叫什么人，咱们哥几个就能把它挂上去，对吧？掌门师哥。” 刘正风回头一看，只见莫大和鲁连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他们各自的弟子。 少年少女很是羡慕的看了一眼那块牌匾，然后对着刘正风拱手道：“师叔。” “免礼免礼，”刘正风和善的点了点头，看向两位师兄问道：“两位怎么用空来我这里？” “嘿嘿...这不是咱们衡山派出了一位大人物嘛！” 鲁连荣完全没顾忌到莫大，开口就夸夸其谈，根本停不下来：“...师弟，以我之见，这等喜事就要大办特办，咱们把其他四派、少林、武当、峨眉这些，都请来！他们有探花郎么？他们没有啊！哈哈哈...” “对了，还有咱们自己门派里的那几位前辈，般若禅林的一心禅师、衡山大明寺的惠开大师、衡山金母殿的王承无道长、铁佛书院的李书生，也得请来。” 莫大被鲁连荣吵得头疼，他就知道不该今天来的。 “二师兄，你先冷静一下。” 刘正风也没好到哪去，他叫停了鲁连荣，看向莫大问道：“掌门师兄如何看待此事？” 莫大思索了一阵，才开口道：“藏华考中探花，刘师弟是该庆祝一番。我们若是不请武林同道，难免会有人说我们闲话。不如广发英雄帖，愿意来的，衡山派扫榻欢迎，不愿意来的，也不强求。” “掌门师哥这话我不爱听！” 鲁连荣摇着头说道：“我们现在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敢说我等闲话？哼！” “二师兄，收敛一点吧！”刘正风听不下去了，看着鲁连荣说道：“是我的弟子考中了探花！” “我就这么一说...”鲁连荣嘟囔了一句，不敢反驳刘正风。 莫大才继续说道：“少林、武当、峨眉、嵩山、华山、恒山、泰山乃正道武林之标榜，我们最好还是让弟子送上请帖比较合适，刘师弟觉得呢？” 刘正风想了想，点头同意：“还是掌门师兄考虑的周到。” 大厅外，米为义被莫大和鲁连荣的弟子们包围，这些入门半年的师弟师妹没对他很是敬佩，不过问得最多的还是关于大师兄欧藏华的问题。 莫大的二弟子·张文双，是个秀气的女子，她小声的问道：“米师兄，大师兄平日会练武吗？” “练的，不过大师兄只是偶尔练一练。”米为义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鲁连荣的四弟子·文才乐也是个少女，听到这话后神情一惊，开口道：“我听人说，大师兄十岁就把我们衡山派的功夫练到如火纯青，然后才去做学问的！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太强横了。” 米为义呆了呆，有这事儿？ 他怎么不知道？ 鲁连荣的五弟子·陆士伟也说道：“我还听说，大师兄在赶考的路上，看不惯魔教妖人欺男霸女，一剑杀了以严三星为首的十余恶人。我们衡山派的剑法之中，只有一剑落九雁那一招才能做到吧！” 莫大的大弟子·成白羽开口道：“应该是的，我师傅曾经演示过一剑削掉七只杯子，大师兄天赋惊人，这一招超越我师傅，也是合理的。” 米为义紧闭着嘴巴，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日太不关注大师兄的武艺了？ 鲁连荣的二弟子·孙承和问道：“各位师兄弟，你们说大师兄会不会带我们去京城？” 这群年轻人还在想着如果去了京城，他们又会有什么样的全新人生时，就被各自的师傅叫了进去。 大厅的茶桌上，摆着七份请帖，都是刘正风亲自手写的。 经过分配后，米为义负责送请帖去少林寺，他是刘正风的弟子，身份跟其他人有些区别，这也是对少林的重视。 莫大的大弟子·成白羽负责送请帖去武当，二弟子·张文双送峨眉。 剩下的四派，全部由鲁连荣的弟子们负责送。 “你们都没有出远门的经验，所以我请了丐帮的朋友为你们带路。” 刘正风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继续说道：“出门在外，不要惹是生非，也不要委屈自己，我们衡山派不惹事不怕事，明白了么？” “是！”八个年轻人同时应声道。 刘宅外，一直停留在横山县的解青带着四位丐帮高手来了。 嵩山派与少林寺同在一处，只需要一人带路即可，去武当与华山都要经过岳阳，所以解青会在岳阳府再找一人带路去华山。 一切安排妥当后，众人骑上马，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出发了...... 第七十三章：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 刘宅后院，刘箐看着已经快要完工的嫁衣，脸上的笑意根本忍不住，她身后的岳灵珊同样很开心。 半月前，岳灵珊和解青一起到了衡山县。 初次见到岳灵珊时，刘箐都有些发愣，好好的华山派掌门千金，怎么就跨过了山河湖泊，跑到衡山来见她一面？ 在听了对方过来的真正原因后，刘箐倒也没有责怪岳灵珊，如果不是她把木盒捞上来，自己可能都收不到这封家书，更何况人家只看了第一页和最后一页，倒也无伤大雅。 两人年纪相仿，经历又类似，相处一阵后，也成为了好友。 “箐箐，你要去京城成亲吗？”岳灵珊看着满脸幸福的刘箐，眼神中有些羡慕。 为什么人家的师兄就那么聪明，一点即透。自家那个跟榆木脑袋似的，推都推不动呢？ 难道是自己不够漂亮？ 岳灵珊想不通，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岳师姐又在想念令狐师兄么？” 刘箐回头，正好看到岳灵珊脸上的表情，便笑着安慰道：“我爹爹、莫师伯、鲁师叔已经安排各位师弟师妹去送请帖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岳师伯和令狐师兄也会来衡山的。” “谁想他了？一个酒鬼蠢蛋而已...对了，箐箐还没回答我呢！”岳灵珊说着，忍不住看了看刘箐的嫁衣。 上衣下裳、凤冠霞披，上面用金线绣着练鹊纹，这是六品、七品命妇的霞帔才能绣上去的纹饰。 《明史·舆服志》中有记载，寻常百姓成亲，可以穿九品官服，但不许用黄色，因为黄色是皇家专属用色，不得违制僭越。 所以才有了那句‘新婚胜如小登科，披红戴花状元郎’的谚语。 刘箐抚摸着霞披，温柔的笑着说道：“我听大师兄的，若是他让我去京城，就去京城。不过在出发之前，他说过会回来娶我...” “真好啊！”岳灵珊默默道。 此刻的刘正风与夫人欧阳氏来到了衡阳城东大门，刘正风年前在此处买下了一个大院子，后来又安排人进行打扫装修，今日过来看一看成果。 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式建筑，占地面积约两千平方米。 建筑风格古朴典雅，砖木结构，朱门青瓦，呈现出一种静谧、庄重的氛围。 夫妻两人带着几名奴仆步入宅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庭院，绿树掩映，鸟语花香。 穿过庭院后，便是住宅区，依次为前厅、正厅、后厅，布局严谨很有规章。 庭院内有假山、鱼池、亭台楼阁，与院中的绿树花卉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夫人觉得此处如何？”刘正风搀扶着妻子，微笑着问道。 欧阳氏打量着，满意的笑着说道：“很美，有种禅意的宁静。” “关键是在二楼，便可以远眺湘江，可以欣赏到潇湘夜雨和平沙落雁两大美景。” 刘正风得意一笑，说道：“这处宅子，是我为藏华准备的。他之前是举人，现在更是探花，将来与箐箐成亲了，再住在咱们刘宅不合适。” “还是老爷细心。”欧阳氏一愣，这個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刘正风看着精致的宅子，感慨着说道：“我那徒儿我了解，他自己定是无所谓。可是人在江湖，哪有不顾及名声的呢？他自己不在意，我这个做师父的，可不能由着他性子来。” “是是是，藏华会明白老爷的苦心。”欧阳氏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丈夫，眼底却有些失落。 这地方好是好... 就是离衡山县稍微有点远，今后女儿想见她，还得走半天。 与此同时，嵩山派·峻极宫大殿之内，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锦毛狮·高克新、九曲剑·钟镇、大阴阳手·乐厚等嵩山十三太保齐聚一堂。 没过多久，左冷禅缓缓走了出来，不过短短半个月，原本一头黑发的他，此刻双鬓泛白，看得众人一阵心痛。 “掌门师兄...”丁勉想说些什么，却被左冷禅抬手阻止。 他看向费彬，认真的问道：“消息可确认了？” 费彬感觉胸口堵得慌，他艰难的点了点头，说道：“确认了，欧藏华是正德六年殿试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一职。” “编修？听起来官位不大啊！”高克新神情一松，语气也淡定了几分。 费彬却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找嵩阳书院的先生问了，翰林院编修虽然是正七品，权利也不大，但他们身份清贵，我朝有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院，非翰林不得入内阁的传统。所以...” “未来的内阁大臣？”丁勉和陆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这该如何应付？ “若是...我现在叛出嵩山，再去截杀了欧藏华，最后自杀...”九曲剑·钟镇目光一冷，自言自语道。 此话一出，其余人均是眼前一亮，纷纷看向左冷禅。 用江湖人一条命，兑了探花郎一条命，怎么看都不吃亏啊！ 左冷禅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当朝廷是傻蛋么？这么简单的计谋，他们看不出来？更何况，我左某人也做不出无视自家兄弟性命的事。” 十三太保听到这话，内心一阵感动。 即使到了这种危急时刻，掌门师兄依然一如既往的爱护他们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放弃五岳合并？我...”大阴阳手·乐厚眼睛有些发红，咬着牙说道：“我不甘心！” “所以...还有最后一条路...” 左冷禅看向师弟们，眼神格外的明亮：“那就是请刘正风...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欧藏华是探花，是翰林院编修，武林中事他哪有那个心思管？江湖终究是江湖客的江湖，翰林院编修的江湖，在朝堂！” “我不信莫大那自怜清苦的性子，在此之前会对欧藏华有多好。” “而刘正风原本就跟莫大关系一般，我们手里正好有他的把柄...” “江湖武林，唯一能让探花郎牵挂的只有刘正风！” 左冷禅站了起来，一身颓废之气尽数散去，那个意气风发、气吞五岳的左盟主又回来了！ “派人去京城盯着欧藏华，一有动向立刻联系我等，其余人跟我一同去衡山。” “我们要赶在欧藏华回衡山之前，赶在其余三派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请刘正风退出江湖！” “到衡山之后，丁勉、陆柏、费彬、高克新，你们四人负责看住莫大，钟镇、汤英鹗，你们两人管住鲁连荣。” “乐厚，你带人去般若禅林，衡山派上一代旁门之首的一心禅师在那。司马德带人去衡山大明寺，邓八公带人去衡山金母殿。” “张敬超、赵四海、沙天江、卜沉，随我去刘宅！” “为了不引起少林的注意，我们分批行动，今日先由钟镇、汤英鹗领人下山。” “是！”嵩山十三太保听后，大声应道。 接着便有序退场，他们需要去召集弟子，并且商量一下哪些人走哪边。 左冷禅坐回了位置上，闭目沉思起来，他在反复推敲自己的计划。 刘正风会不会心甘情愿的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欧藏华知道是嵩山派有意引导刘正风退隐，会不会报复？ 其余三派会不会在此之前就投靠衡山？ 最关键的是... 若是曲洋威胁不了刘正风，还有别的东西能他投鼠忌器么？ 左冷禅心中乱作一团，可他更加清楚，若不做这最后一搏，他和他的师弟们都不会甘心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畏首畏尾不思进取？”左冷禅走出峻极宫，看着远处的连天峰，少林寺就在连天峰下。 他目光沉稳，心中默默道：“少林、武当...哪有一直让你们在后方做安排，我五岳剑派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好事？若是计划不通...我嵩山投翰林院编修门下又如何？！” 上架感言 是的，如各位老板所见，本书上架了。 就连我本人也是昨天下午收到的上架短信，都没给我存稿的时间... 但我知道起点有作品上架爆更的传统，这样的优良传统不能丢。 今天就算不休息，也得坚持下来！ 其实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成绩。 上架前收藏一万七千多，追读也有六千多。 对于大部分作者来说，这个成绩不算啥。 但是对我这样的扑街来说，是足以让我兴奋很久的事情。 因为在这本书之前，我还写了两本轻小说。 大家不用去找，因为没签约，太丢人了，我删了... 现在各位老板明白我的心情了吧？ 我写这个故事的原因，就是觉得老刘一家人太冤了，想改变一下老刘一家人的命运。 而修炼各种神功横扫武林改变原著人物人生的小说又太多，我自己都有种审美疲劳的感觉。 于是，就另辟蹊径，写了这个故事。 虽然骂的很多，但好在支持的老板们也不少。 非常感谢各位老板坚持，我会努力写好这個故事的。 最后，叩首感谢！ 《从衡山名宿开始笑傲武侠》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