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死后，顾总一夜白头》 第1章 翅膀硬了，敢威胁我？ 医生办公室内。 “沈落女士，您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肝脏部位，无力回天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别留遗憾。” “我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都悬。” 沈落从医院出来，不悲不喜的掏出手机，给她的丈夫顾轻延打了个电话，她想，虽然她们不恩爱，但有必要告诉他，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 电话响几声，被掐断。 再打，已是黑名单。 她选择发微信，微信也被拉黑。 心头苦涩加重，夫妻做到这个地步，可悲又可叹。 她不死心，去营业厅买了新电话卡，重新拨通顾轻延的电话。 这次，他接很快：“哪位？” “是我。”沈落握着手机，咬着唇，凌冽的风刮她脸上，如刀刺骨。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瞬间变得阴寒，不耐烦：“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连换号卡这种无聊的把戏都用上了？沈落，你是不是有病？” 这是一个丈夫，对病重的妻子，说的话…… 眼眶泛酸，沈落握着手机的指头，泛白，鼻尖好酸，眼底瞬间湿润：“顾轻延，今晚回家一趟，我有事要告——” 她想，她有必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体情况。 “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就回来！” 可沈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丈夫不耐烦的打断。他语气很烦躁，仿佛她们不是夫妻，而是见面分外眼红的仇人！ 喉咙滚动，沈落想，如果他现在就知道了她得了癌症晚期，会不会就对她语气好一点点了呢？ 正要开口。 一个娇柔婉转女人的撒娇，从沈落紧握的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轻延，你快来啊，拍婚纱照的摄影师又再催了。” 拍婚纱照？！ 她们还没离婚，她的丈夫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带着她的闺蜜去拍婚纱照了？ 当她死了吗？ 她的确是要死的人了，可她的死，是被这对狗男女给气死的。 沈落的眼泪拼命往外翻涌。 愤怒，不甘，苦楚，疯狂再喉咙滚动，沈落强行逼退泪意，威胁道：“今晚十二点，我要看到你人。” “翅膀硬了，敢威胁我？”听筒传来男人不屑的轻笑。 “威胁谈不上，我要求自己老公回家，合情合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鱼死网破。不过我会拉上程晓雪垫背。”沈落气极反笑。 “沈落，你别后悔。” 男人扔下这句话，凉薄的掐断电话。 沈落走在大街上，绷不住的眼泪瞬间从眼眶滑落。 顺着脸颊不停地掉落。 来往的行人像看怪物一样回头看她。 想到过往，沈落就止不住的崩溃大哭。 顾轻延本是生长在大山深处的孤儿，沈落的父亲沈天华见他可怜，把他带回了沈家，成为了她的贴身保镖。 沈家花钱供他读书，做人，给他进入沈氏集团的机会，让他施展抱负。 甚至把沈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沈落，嫁给他。 婚后，沈天华的身体日益衰老，还患上老年痴呆，整个沈家彻底落入顾轻延之手。 顾轻延得到沈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提离婚，离婚协议书的条件异常苛刻，她得净身出户。 或许是对顾轻延还有眷恋，又或者是她不甘心对她好的男人突然翻脸，她承受了整整一年的冷暴力，咬死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今天之前，她有的是时间，等他回头，看他态度。 可如今，她查出了肝癌晚期，只有一个月的活头，她必须要要弄清楚，他翻脸的真正的原因。 回到家。 洗了把冷水脸，叮咚一声，手机响了。 拿手机，打开，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她的闺蜜程晓雪发来的。 一张酒店房间的自拍照，程晓雪眉眼弯弯，挑衅地看着镜头，身上裹着浴袍，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露出了那傲人的乳沟。 这是拍完婚纱照，滚床单去了。 “落落，你方便告诉我下，你老公的尺寸吗？他让我买那个，我都不知道买多大的。”程晓雪的微信语音跳了出来，沈落一点开，就听到她这句嬉皮笑脸的问话。 第2章 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沈落死死的盯着这张照片，那犀利而平静的眼神，像是要把照片戳出一个洞。 真是眼瞎，识人不清。 顾轻延是她丈夫，程晓雪是她最好的闺蜜，曾经口口声声说要报答她的人，却在她背后狠狠捅刀。 当小三还当的这么理直气壮，来原配面前炫耀，活久见了。 沈落是孤傲的，哪怕沈家现在落入他人之手，她也是沈家唯一的大小姐。 程晓雪不过是曾经跟在她屁股后面巴结，赔笑，讨好的小跟班。 沈落拉黑关于程晓雪一切通讯方式。 因为她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而顾轻延就是那个满目仓夷的蛋。 为了等顾轻延，她没吃晚饭，只吃了医生开的止痛药。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 沈落又给顾轻延打了个电话，用的新号，他没接。 十二点整。 随着密码输入的声音，门被打开。 沈落窝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温水杯，还没来得及抬头。 啪嗒。 三份文件硬生生砸她脸上。 文件角从她眼角飞过，划破白皙的皮肤。 最终掉在她脚边，不过她感觉不到疼，她这个人都腐烂了。 “要死不活的给谁看？签字！” 男人声线平稳，吐字清晰，却带着厌恶。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三份文件。 抬眼望他。 一年不见，他没一点变化，反而五官更俊朗，气质更矜贵。 原来一年的冷暴力，对他没任何影响。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大衣。 是她曾送他的生日礼物，原来冷暴力这么久还没扔掉。 “你有病是不是？发什么愣？我只有五分钟时间，赶紧签字！” 他好看的眉头皱着，不耐烦的催促，还把西装口袋里的钢笔取下，排在她面前。 离婚都这么急，只有五分钟留给她。 沈落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顾轻延，你背叛我，背叛沈家的原因告诉我。” “你爸都要死不活了，你还一副孤傲的样子？”顾轻延嗤笑，不屑的勾唇。 “没有我，没有沈家，就没今天的你。”沈落发现这个男人就是个谜，自相矛盾。 既然不在乎她，又何必穿着她买的黑色大衣。 既然在乎她，又为何冷暴力一年，逼她离婚，对她冷言冷语。 她搞不懂。 他像被激怒，走到她面前，一把掐住她脖子：“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看到他眼里滔天的恨意，要把她撕碎。 脸颊泛白，明明很痛很痛，可她还是把眼眶里的泪逼了回去，奚落道：“一个孤儿，被我亲手喂成了白眼狼。” “没有人一出生，就是孤儿！”他青筋凸起。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沈落甚至忘了她呼吸不畅：“那你家人怎么死的？” 顾轻延脸色冷沉，手背上的青色脉络明显凸起：“闭嘴！” 她不停咳嗽，挣扎，可怎么也摆脱不掉她脖子上的大手。 人总是喜欢跟宿命较劲，发现于事无补后，才明白人不能和命争。 绝望的闭眼，放弃挣扎，眼泪从眼眶蹦出，落到男人戴着昂贵腕表的大手上。 身体被猛地一推，倒在沙发上。 离婚协议书，再次被砸她脸上：“签字，我不想说第二遍！” “顾轻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被你永远弄丢了，我死了，你会不会哭？”她仰着脸，极其认真地问他，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很重要。 沈落顿了顿，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的五官：“你会出现再我的葬礼上吗？” 第3章 总有你哭着跪着求我离婚的时候 “我会在你葬礼上放几天几夜烟花，祝你早登极乐！” 祝她早登极乐。 沈落原本悬着的心，瞬间砸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一片一片的，每一片都带着鲜血，怎么都粘合不起来了。 要说冷血，还得是顾轻延啊。她的生死，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轻飘飘的，那么嬉皮笑脸的。 “顾轻延，想娶她，等我死了再说吧。” 亲手培养出来的男人，被这么恬不知耻的撬走，她咽不下这口气。 如果注定要痛苦，那就三个人一起吧。 “沈落，总有你哭着跪着求我离婚的时候！” 顾轻延犀利的眼神透着寒沉，然后毫无悬念的摔门而去。 一整晚，她都没睡，不是不想睡，是压根睡不着。 脑海里都是她和顾轻延的点点滴滴，其实他们初次见面时，他从不会正眼看她。 在他眼里，她只是会投胎的娇小姐。 他越不搭理，她征服欲就越强。 她把所有能给他的东西，名誉，权力，钱，和她这颗沉甸甸的心，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捧到他面前。 终于，他被感动了。 沈母觉得他是凤凰男，另有所图。 可顾轻延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 人们对于初恋总是单纯，不设防的，为了能和心爱的男人结婚，她和母亲争吵，离家出走，绝食。 沈天华到底是爱她的，在她绝食第一天，就强硬的同意了这门婚事，还说服了妻子。 婚礼上，她笑的灿烂而热烈，相比顾轻延的云淡风轻，她更像是打了胜仗归来的女将军，雄赳赳气昂昂。 想到以前，她心脏就痛的难以呼吸。 时隔多年，她才发现老人识人，一识一个准。 沈落疲倦的眼珠，落在窗外，眼睁睁的看着天空从压抑的漆黑，一点点的变白。 结婚那晚，他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她也是这样从天黑等到天亮。 她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是不是去陪程晓雪去了。 手机骤响。 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还没说话。 沈母的哀嚎阵阵，刺痛着她的耳膜：“落落，你爸爸刚刚出车祸，肇事者跑了！你快回来！” 她如遭雷击，爸爸出车祸了。 他老年痴呆，躺在轮椅上，怎么会出车祸…… “落落，你听到没有啊？家里一个佣人都没有，我背不动你爸。打车又打不到，你爸爸流了好多血……” 沈母没听到女儿的回应，哭腔里透着焦急，无助。 “妈，你别急，我马上回来。” 沈落也顾不得离婚这回事，在马路边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了沈家别墅。 离别墅不远的马路，轮椅翻滚在一边，穿着旗袍，披着羊毛坎肩的沈母，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丈夫沈天华。 沈母哭成泪人，身上的旗袍被鲜血沾满。 家里的司机，佣人，都被顾轻延解散的干干净净。 母亲又不会开车，沈落跟着母亲把父亲抬上车，开车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沈天华被推到了担架车上，一群医护人员着急的推着沈天华进手术室。 沈母作为家属，签了手术风险须知，护士让他们先缴费，缴费完立马手术。 沈落拿着银行卡，到门诊大厅缴费，被告知需要五百万医药费的时，她眼皮突突的直跳。 她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撑死一百万。 可能收费的医护人员，看出了她的窘迫，不耐烦的翻白眼：“我说，你到底交不交钱呐？后面的人可都排着队等你呢。交钱就把卡拿出来，不交钱就别占道。” 第4章 抬回去等死，不是更划算 “能分期付款吗？”沈落硬着头皮。 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并不买账，一脸冷漠，像是见多了：“我们是私人医院，没法儿赊账，要不你转院，或者赶紧去凑钱。” “我说，你到底缴不缴费，不缴费就别站着位置，我们都等着呢。” “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身后排队的众人，翻着白眼，抱怨：“没钱的话，还来什么医院？抬回去等死，不是更划算？” 沈落轻抬眼皮，说了句抱歉，让开缴费的位置。 她朋友很少，借钱不现实。 唯一能帮她的，只有顾轻延。 电话打过去，他没接。 她发信息：很重要的事情，请顾总接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顾总。 第一个电话，没接。第二个，第三个，依然没接。 电话被打的快冒烟了，内心已然天崩地裂，她还是毫不气馁的拨打。 打到第30个。 对方突然接了，第一句话就直捅她心口：“你是要死了？” 她愣了半秒钟，他怎么知道她要死了。 难道他调查了……他还在乎她…… “顾总何出此言？”沈落内心压抑着欣喜。 电话里的声音凉薄一笑：“说话中气这么足，看来没还死不了。等你真需要人收尸的时候，再打给我。” 欣喜刚萌芽就被浇灭，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破事的时候。 “顾总，借我五百万。我爸出车祸了，急需用钱。” “为了拖延离婚，你爸出车祸的谎话都来了？” “顾总可以查。” “我没那么闲。这应该是你死皮赖脸拖着不离婚，老天爷给你的现世报！” 男人沉冷轻蔑的声音，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刺痛着沈落的心。 电话被骤然挂断。 手术室外。 沈落挺直单薄的脊背，神思恍惚的走来。 沈母忙跑过去，追问：“钱缴了吗？” 沈落看着担架床上躺着的父亲，面容苍老，花白的头发被鲜血染红。 她看着父亲哭，父亲也看着她哭。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啊？” “钱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钱不够找你老公啊，顾轻延去哪儿了？！”沈母先是一愣，随后逼问。 沈落抿唇，虽然顾轻延那么伤她，但她想从顾轻延那拿钱，势必不能闹僵：“他在忙。” 很显然，沈母不买账，气的脸色发白，冷哼了几声：“你这位老公，派头是越来越大了。” 沈母掏出手机，给顾轻延亲自打了个电话，赔笑道：“轻延，工作忙不忙啊？” “有事？”电话里的男人慵懒的敷衍。 沈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但为了丈夫的医药费，装傻充愣：“我今天推你爸散步的时候，他被一辆大货车撞了，还挺严重的，你要不要抽空过来看看？” “我是孤儿，怎么会有爸？” 男人的声音，淡笑中透着奚落。 沈母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偏见，怒气彻底爆发：“顾轻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岳父不是你爸吗？他出车祸了，你不该露面吗？我们沈家供你吃，供你住，供你读书，把你养成了个人样，还把我们的宝贝女儿嫁给你，你就算这样回报我们的吗？你还要跟我女儿离婚，你丧尽天良……” “我还有点事，挂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电话被挂断。 沈母这番话，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沈落也没想到，顾轻延竟然连她母亲的面子都不给了，沈母被气的浑身颤抖，哭着用手擦眼泪。 她刚要开口安慰，便结结实实的挨了母亲一巴掌。那一巴掌把她打的晕头转向，都看不清四周。 第5章 他掌心温热的血，印在她脸上 沈落耳朵嗡嗡作响，眼前模糊了片刻，她还没反应过来，额头就出现了冷汗。 沈母还不解气，又打了一巴掌。 沈落差点摔倒，一名好心的护士忙扶住她。 眼睛渐渐恢复了光明，她看到母亲气急败坏的瞪着自己，怒吼。 “你这个逆女！不让你干的事情，你非要干，我当初跟你说什么来着？顾轻延配不上你，顾轻延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给你挑选的如意郎君，门当户对的男人，你不要！你非要一个孤儿，一个保镖！” “现在好了，他对你怎么样？他对我们怎么样？沈家好好的家业，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毁在了你的手上！” 沈母不解气，红着脸，扬起巴掌还要打，被医护人员制止住。 沈落捂着发疼的脸，张口，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除了流下悔恨的泪水，她什么都干不了。 担架车上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天华，天华，你怎么了？你要说什么……”沈母尖叫着，凑到丈夫面前，颤抖着哭道。 沈落看到父亲泪流满面的看了眼自己，又看向沈母，吃力地摇头。 沈落也凑到他身边。 他颤巍巍的伸手，帮她抹掉眼泪，他手心温热的血，和着她的眼泪，印在她脸颊上。 沈天华又摇头，呜呜呜的，声音急切。 “天华，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气极了，才打了她一巴掌。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不怪她。”沈母捂着唇，眼泪滴落在丈夫满是鲜血的脸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是心疼，心疼我们的掌上明珠被人这么糟践！心疼我们的家业被人抢走啊！落落是我的心肝宝贝，我都舍不得打一下，骂一句的，现在成了这样！” 沈天华还没进手术室，沈母先哭晕过去。 自责，懊悔，愧疚，交织在沈落的心头。 医生忙检查沈母的身体，好在只是伤心过度。 沈落塞给护士一个红包，请她帮忙照顾母亲，护士收了红包，让她安心去凑沈天华的手术费。 她名下有套别墅，是她和顾轻延的婚房。 价值十个亿，现在她一个亿贱卖。 联系到房产中介，中介笑着拍胸脯：“沈小姐，您这房子这么好的地段，肯定很快出手。” 整整四个小时过去。 别墅的价格从一个亿，降到五百万，一个问价的人都没有。 沈落察觉到了不对劲，中介支支吾吾的，被逼问得没办法，他才红着脸说出实情：“沈小姐，您的房子是不可能有人买的。” “什么意思？” 她心里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低着头抿唇，支支吾吾的开口：“您的丈夫顾轻延顾总发话了，谁敢买，就是和他过不去。您真缺钱，还是找他比较好。” 这句话是一把斧头，在她心里凿开一个洞。 最后一个希望，也断掉了。 扶着桌角，强行镇定。 会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 催钱的电话，再次打来，只不过是护士打来的：“沈小姐，你爸快不行了啊，钱呢？他是你爸爸啊，你上点心啊！晚上，晚上再拿不到钱，人就没气了……” 第6章 你有什么筹码跟我谈条件 护士话里话外透着无语和吐槽。 “如果你没打算手术，就把人领走。放在我们医院算怎么回事？这是占用公共资源。” 这个护士前脚刚收了她的红包。 收红包时，眉开眼笑，才四个小时，就翻脸不认人，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但她没空去指责任何人，没有人会帮助毫无利益关系的陌生人，这个道理，她懂。 怕母亲受到白眼和冷刺，她只能云淡风轻地撒谎：“晚上之前会到账。” “真的吗？” 护士语气变得惊喜。 “等钱到账吧。” 挂了电话，给顾轻延打电话，想让他回家一趟，谈离婚的事情。 她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和顾轻延谈离婚条件。 可笑，拖垮她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竟是区区五百万。 她去了街边的打印店，重新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更改了离婚条件，然后开车去了沈氏集团。 顾轻延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他不爱应酬，一般情况都会在公司加班。 她专门挑了下班的时间，整栋楼都黑了，唯独总裁办的灯还开着。 自从和顾轻延闹掰后，她就没来过沈氏，以前的沈氏集团，只有两层楼，没想到在顾轻延的带领下，已经扩张到整整一栋楼。 沈氏大厦，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一张巨幅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是她丈夫。 身材修长，一身高级定制西装，坐在椅子上，两条腿交叠着，面无表情，目光犀利，十足的上位者气质。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她刚认识顾轻延的时候，他穿着洗得掉色的白衬衫，吃着最廉价的食物。 谁能想到，自卑内敛的顾轻延，能有傲视群雄的一天？ 沈落没空伤春悲秋，当务之急是找到他，借钱救爸爸的命。 推开总裁办的门。 “你先下班，不必管我。” 穿着白衬衫，黑色马甲的男人，语调温和。 沈落愣了，原来他对下属，都比对她态度要好。 男人抬眼，看到她的瞬间，面色微变，眯眼，勾出不屑的冷笑：“不是要死了才挪位，你还没死就自己上门了？” “顾轻延，给我五百万。” 沈落进屋，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条件。 男人对于她的突然到访，并不意味。 只是目光如刀，嘲讽地落在她身上，语调奚落：“你还值五百万？” 没人知道，沈落看似云淡风轻，背后握着离婚协议书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因为没人比她清楚，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只是披了张人皮的畜生，白眼狼。 她翻开离婚协议书，放到他面前的办公桌：“这是我修改的离婚协议书。” “你有什么筹码跟我谈条件？沈落，你的自信是谁给你的？” 顾轻延看都没看离婚协议，而是抬眼奚落地看着她，眼底轻蔑。 “就凭顾总喜欢我的闺蜜程晓雪，你想和她结婚，想给她一个家。” 顾轻延依然不来气，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下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沈落面颊的笑撑得她好累好累。 “顾轻延，只要五百万，你就能把我甩掉了。” 他抬眼冲着她嗤笑：“原来你这么在乎沈天华那个老东西。” “顾轻延，你对岳父应该保持最起码的尊重。离婚条件，我们可以再商量。” 沈落手指握成拳头，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发脾气，现在这个节骨眼，顾轻延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还是面不改色，语调轻柔。 此话一出。 顾轻延拿起离婚协议书。 哗啦一声，离婚协议书被撕成几半，丢进了垃圾桶。 第7章 我比任何人希望他死 “沈小姐，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他冷冷淡淡的关闭电脑，起身要走：“我现在不想离婚了。请回吧。” 沈落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语气到底软了下来：“顾轻延，我真的没办法了。” 她没哭，只是咬着唇，请求他：“我愿意离婚，我不缠着你了，帮帮忙……” 这是沈落第一次再他面前这么软。 但他还是甩掉她的手：“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 “顾轻延，你对他有误会，他是你岳父。或者，你说出你的条件，怎么才能帮忙？” 她那不悲不喜的声音，变得微微颤抖。 他没回头，臂弯处放着浅色外套。 咚。 听到声音，顾轻延回头。 沈落那么骄傲的千金小姐，沈天华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再他面前下跪了。 他眼里透着震惊，他和程晓雪在一起，他冷暴力逼迫她离婚，她都没下跪过。 这是不是可以解释成，沈天华再她心里的位置，比他这个丈夫还要重要？ 他第一反应是想扶她起来，可想到她是仇人的女儿，又收回了踏出的一只脚，冷漠一笑：“沈落，你为了沈天华，真是脸都不要了。” “人命面前，脸面不值钱。” 沈落真是这么认为的。以前她觉得自尊，面子，是做人的傲骨，可当父亲出事，她拿不出钱，有求于人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多幼稚。 顾轻延阴沉着脸，踱步到了落地窗。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起了雪。 如果没记错，沈天华最爱下雪。 “要跪就跪到沈氏楼下！” 他转身，看到她愣住了。 沈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以为再这里下跪，已经够了。 要说狠，还得是顾轻延。 “看来那老东西再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顾轻延摇头冷哼，转身要走。 “如果我跪了，你就救我爸爸了？” “你要跪就跪，不跪就滚！哪儿那么多废话？” 顾轻延彻底没了耐心，一脸烦躁的扯了扯领带，转身要走。 “如你所愿，我跪。” 顾轻延的背影，猛地一颤。一向最有高傲的沈家大小姐，竟然会为了那老东西屈尊降贵的下跪了？他是震惊的，诧异的，更是带着报复的快感的。 沈天华害死了他全家，那他就让沈天华的宝贝女儿跪在雪地里忏悔，他们身上的罪孽。 沈氏集团楼下。 白茫茫的大雪一片。 沈落跪在雪地里，寒风不停地吹着，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卷发上，再加上她只穿了件小香风薄外套，显得可怜又瘦弱。 她的背，挺得很直。 眼神倔强，坚毅。 一把红色的大伞，在她头上出现。 感觉不到雪花的侵袭，她有点诧异。 她真不知道，沈家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谁会帮她撑伞？还有谁会护着她？沈落想了很久，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她曾经也有过一个闺蜜的，但被程晓雪挑拨的分道扬镳了。 难道是顾轻延吗？他刚才只是说气话，其实他是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受一点罪的？ 想到这，沈落欣喜的抬了下眼眸。 第8章 床上跟死鱼一样 沈落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时，手指死死的握紧，眼里闪过一丝自嘲。 原来是她想多了，怎么会是顾轻延呢？ 顾轻延若是舍不得她吃苦受罪，沈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田地。 沈落心里堵得慌，死死的仰视着面前的程晓雪，程晓雪曾经是她的闺蜜，最好最好的朋友，却如此恶心。 程晓雪涂脂抹粉，妆容精致，穿着一身名牌，穿着细长的小高跟，捂着唇，轻笑：“哎哟，这不是沈家最骄傲，最宝贝的千金大小姐吗？怎么也有下跪求人的一天呢？我记得，你丈夫冷暴力跟你离婚，你都没这么卑微过吧。” “滚！” 沈落看都懒得看她，轻飘飘一个字。 “哟呵，你都要成弃妇了，你还这么高傲啊？沈落，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这副高高在上，把我当绿叶的样子。你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是怎么把你丈夫勾引到手的。” “你老公跟我说，你在床上跟死鱼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作为女人，连自己老公的身体都留不住，你真够失败的。” 程晓雪故意刺激她，想看她气急败坏。 她偏偏不如她所愿，只是淡淡开口：“你是自己走，还是我给我老公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你！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 程晓雪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跺了跺脚，拢了拢身上的皮草，进了沈氏集团：“帮我找一群媒体，动作要快！让她们赶紧来沈氏！” 沈落本以为，这场大雪会很快过去。 然而越下越大。 让她跪在雪地里，无疑是在羞辱她的父亲，因为她母亲爱下雪，所以父亲也爱屋及乌。 可能是他讨厌自己，连带着讨厌她的家人。 膝盖跪得生疼，麻木。 冰凉的雪，消融之后，透过黑色的阔腿裤，渗入她的骨头缝。 咔嗒，咔嗒。 随着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她抬眼。 程晓雪挽着她丈夫的手臂，从沈氏大楼出来。 以前她们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想这样挽着他的手臂，可他每次都会拒绝，特别是在公共场合。 她一直以为，那是他性格导致，他是男人要面子，跟她太亲密，会被人说吃软饭。 原来是她强行给他脑补加戏了，她不能做的事情，程晓雪都会是例外。 沈落死死地盯着他，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很般配。 更讽刺的是，他和程晓雪走一块，还穿着自己送他的墨绿色外套。 程晓雪撑着把巨大的伞面，帮他挡住了风雪。 顾轻延也注意到了雪地里的沈落，他还以为她走了，没想到真跪在这地。 此时，五六辆面包车停靠在了沈氏门口。 车门迅速打开，无数记者扛着摄像头奔向沈落。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顾轻延……” 她大声呼救，被风雪声吹散。 她担心顾轻延没听到，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度：”顾轻延，救我！顾轻延——” 别丢下她，别丢下她一个人被这么多媒体围堵，曝光啊！ 第9章 疼的冷汗直冒 白皙的手掌被无数只靴子，皮鞋踩着。 疼得她眼泪直流，冷汗直冒。 可他走了，和程晓雪掉头从沈氏后门走了，把她孤零零地抛下了。 可笑，她竟然会以为，他会救自己。 原来他只记得程晓雪，不记得还有个老婆被媒体围堵了。 摄像头，话筒在她脸上疯狂掠过，她想起身，却被媒体推搡着摔倒在雪地里。 媒体的问题很刁钻，话筒差点塞到她的嘴巴里，问她的问题，无疑是和顾轻延的婚姻状况，她爸爸是不是已经无力回天。 她跪在这里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每个问题，都直戳她的心脏。 很好，顾轻延，你做的很好，把曾经高高在上的沈落最看重的自尊，死死的踩在脚下。 更可笑的是，这场闹剧，还是现场直播。 网上有无数的人在线观看沈落被围攻。 突然警报响起。 几名警察来了，疏散了秩序，命令媒体关掉直播，删除掉拍摄的任何画面。 她不知道好心人是谁，突然出手，帮她保住了仅存的颜面。 警察看她可怜，提出开车送她回家。 手机骤然响起。 这次打来电话的人，是沈母。 她面色微变，跟警察鞠躬，表示感谢，说她自己开了车的，警察还给她买了支治疗跌打肿痛的药膏，非要她收着。 她收了药膏，要给警察转钱，他没要，然后告诉她，有困难找警察，现在是法治社会。 警察离开后，她才接了电话。 沈母在电话里抱怨：“你怎么才接电话呢？你不知道时间很紧急吗？” “我刚刚有事……” 她的膝盖又酸又痛，怕母亲担心，她强撑着声音如场。 “你凑的钱呢？” “……” “你怎么不说话啊？落落，你爸爸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啊。上点心，妈妈求你，上点心。” “你跟妈说实话，钱真的找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撒谎是没有任何必要的，孩子。” 沈母在电话那头强忍着泪意，最终还是绷不住哭了出来：“你说话啊，落落。” 她该说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父亲有今天，沈家有今天，都是因为她。 告诉母亲实情，然后母亲受不了刺激，再晕死过去一回么？ 她没那么冷心冷肺。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圆：“钱拿到了，最多半个小时，钱就能到账。” “真的，假的？” “这场暴风雨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再坚持一下。不说了，我催钱呢。” 沈落挂了电话，抹掉眼泪，给顾轻延打电话。 她本以为，她跪在沈氏，被媒体围堵，丢这么大的人。 肯定没问题了。 结果顾轻延这个畜生，就是不接电话。 可能是他嫌她烦了。 当她打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 对方关机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被顾轻延耍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了，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打车去了他其他几套房产，想去堵人。 无一例外，都没人。 顾轻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竟然找不到了。 可是她没时间哭，又去营业厅，买了一千块钱的电话卡。 营业小妹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但还是乐呵呵地卖给了她。 她换了新号卡，漫无目的地走在冷风里，大雪纷飞，迷住了她的视线。 不知不觉，走到了结了冰的湖边。 她用新号卡再次拨通他的电话，这次他手机开了机。 可能是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顾轻延接听得很快，冷淡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她的耳膜：“哪位？” 他的声音和以前一样，不悲不喜，沙哑之余，透着磁性。 可现在听来，却异常刺耳。 “顾轻延，今天晚上的媒体是你找来的吧？” 第10章 你该兑现承诺了 她握着手机，坐在桥边的桥墩上，桥墩冰冷刺骨。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无所谓地笑了。 这种情况，他还笑得出来，人渣到了极点。 不过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顾轻延，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在沈氏集团楼下跪了两个小时。” “那我给你颁个奖？” 他奚落的反问。 “你该兑现承诺，给我五百万了。” 她艰难地开口，他装糊涂，她就只能一次次地恬不知耻地提醒他。 “沈小姐，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救你父亲了？” “顾轻延！” 沈落握着手机的手指捏得泛白。 “我好像说的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吧？你自己蠢，非要去外面受冻下跪，是你自己有受虐倾向，怪得了谁？” 沈落心里所有的防线，悉数瓦解。 握着手机痛哭，她维持不下去孤傲，强自尊，假装不受伤了。 “他还没死，你倒先哭上了，还挺孝顺。” “我给你出个主意，五百万给你，但我有条件。”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什么条件，你说。” “你昨天不是说，你想死？你父亲欠我几条命，你帮他死，这笔钱我立马到账。说到底还是你赚了。你死了好处不少，我们还不用来回拉扯，去办什么离婚手续。你父亲也能得到更好的救治，你还能早死早投胎，你真是死得其所。” “你的葬礼，我会帮你办得风风光光，举世无双，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你不是喜欢粉红色？葬礼就选粉色的花，你的遗照边框也用粉红色。当然，我也会给你多烧点纸钱，放几天几夜的烟花，庆祝你早登极乐。” 凉薄，淡然的语气，一句话里大部分的字眼都是死，死，死。 她的丈夫，是有多恨她，才能盼着她死，说出这些丧尽天良的话的。 她的关注点只放到了，他要把她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上了，丝毫没注意，她父亲欠了顾轻延几条命。 “也是，那老东西早晚都是死，你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命。” 见她不吭声，话里话外透着不悦。 她知道，他要挂电话了。 “顾轻延！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选错了人，选你当了我的丈夫，选你做了我的贴身保镖！是我眼瞎，是我识人不清，我种下的恶果，我认！” “你最好遵守你的承诺！我死，我听你的，我回去就死！你要是昧着良心，不给我爸爸打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会缠着你，让你和程晓雪都不得好死！” 她崩溃大哭，眼泪疯狂滚落。 这是她第一次，在顾轻延面前情绪失控。 走到湖边，用脚踩了踩，湖面已经结了冰，她跳下去可能死不了，会被冷水呛死，她的身体不知何时才能被打捞起，也会发肿，发浮，会很难看。 她是爱美的人。 回家的路上，她去小卖部买了盒刀片。 还是最锋利的那种。 她怕一次不能成功，反反复复太难受。 回到家，她在浴缸里放满了满满的一缸温水，撒上玫瑰花瓣，她最喜欢玫瑰花瓣。 殷红粘稠的液体滴答滴答，掉落在浴缸铺满了玫瑰花的水面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人世间的悲哀。 怕顾轻延不知道她死了，耽误打钱的进度。 沈落拿起手机，咔擦，拍了张手腕流血的照片儿，用信号卡发他手机上。 “如你所愿，我死了，把钱直接打到我妈的户头上。” 编辑好信息，发送。 信息石沉大海。 她竟然幻想，他会回她信息，会让她别死。 可笑，可笑到了极点。 她死了，他们连离婚手续都不用办了，他又怎会让她别死呢？ 浴缸的水透着热气，被鲜血一点点染红。 嘟嘟嘟。 洗手台上的手机不断震动。 眼睛顿时一亮，是顾轻延打来的电话么？ 第11章 濒临绝望的崩溃 手臂渐渐没了力气。 可她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顾轻延打来的电话，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很重要。 她挣扎着，吃力地拿起洗手台的手机，垂眼一看，自嘲地一笑，接了电话，吃力地按了扩音。 “落落，钱要到账了吗？你爸爸刚刚被医院下了第二次病危通知书了！医院让我们转院，他们不愿意在等下去了……” “落落，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你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你要告诉妈妈，妈妈求你了。” “妈妈不能没有你爸爸啊，妈妈爱他，妈妈发了疯似的爱他，没有他，妈妈活不下去的啊。” 电话里的沈母，无助，濒临绝望的崩溃，呜呜痛哭。 语气透着哀求，没错，就是哀求。 沈落的身体被温热泡得很肿，很胀，温水进入血管，如无数只白蚁在疯狂蚕食着。 “求求你们在等一下，我女儿有钱的，她马上钱就到账了。我们不缺钱，我们真的不缺钱！” “再宽限半个小时好不好啊？我求你了，我给你们跪下了……” 电话里传来沈母跪地的闷响。 母亲是有头有脸的大小姐，何时跟人下跪过？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悔恨，无助，焦虑，让沈落咬唇痛哭：“妈，你告诉她们，钱很快就能到账了。” “好，落落，妈妈告诉她们。” 沈母哭道。 “妈，等爸做完手术，请你帮我跟他带句话，说女儿对不起他，对不起沈家。” 沈落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惨白，直到消失不见：“要说最对不起的人，还是妈妈。当初是落落不懂事，是落落识人不清，没有听妈妈的话，嫁给爸妈满意的男人，我不该为了逼妈妈妥协，跟您吵架，绝食，离家出走。” “落落，妈不怪你，妈真的不怪你。”沈母在电话那头抽泣着：“你说过的，这场暴风雪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在坚持下。” 呵呵，这场暴风雨是要结束了，可她撑不过去了。 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如果有来生，妈妈还愿意让落落做您的女儿吗？” “愿意，当然愿意。” 沈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愿意就好，等到来生，她在做妈妈的小棉袄，听妈妈的话，再不会选错人。 “妈，留意您的账目，不出意外，钱会直接打到您的账户上。” 沈落说话越来越吃力。 “落落，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沈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激动又担心地问道。 “有点困了，想早点休息。” 沈落挂断电话。 眼睛骤然合上。 手里的电话，啪嗒一下，掉在浴室的地板上。 她的脑子越来越沉，越来越乱。 意识也越发涣散。 眼前一片漆黑。 又突然亮起，像是一张一张幻灯片，在她眼前掠过。 她看到第一次见顾轻延的时候，他被父亲带回家。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衬衫，怯生生地站在台阶上，打量着倚靠在栏杆上穿着粉色公主裙的沈落。 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很大，落在顾轻延的肩头，像是要把他小小的身体压垮。 沈落让佣人带他换了一套西装，他沉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沈小姐，我会报答您的。” 她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感激。 一道白光掠过。 顾轻延踹开了浴室门。 第12章 她竟然再他眼里看到了慌张和害怕 把她从浴缸里捞出去，冷沉着脸，抱着她出屋。 奇怪，她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慌张，害怕，和紧张。 果然是要死的人了，看到的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影。 沈落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身黑色西服的顾轻延刚把她抱到地下车库，就发现身上的人不对劲了，手指试探了下她的鼻息。 顾轻延好看的黑眉，瞬间一拧，把她放到副驾驶。 开飞车，把她送往医院。 一路的红灯，让顾轻延一拳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 他绕了红绿灯少的道路。 狂踩油门。 疾驰的时速，不断飙升。 顾轻延握着方向盘的手掌，青筋暴起。 原本俊朗的脸部线条，因为怒气，烦躁变得紧绷，生硬。 他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直到他收到了她那张照片，和短信。 他本不想来找她，死了就死了，况且，她死有余辜。 可他心脏疼得窒息，心情烦躁得想杀人。 他想了想，不能让她这么轻易的死掉，不能便宜沈天华那个老东西。沈天华最宝贝的就是沈落，留着沈落，折磨沈天华，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副驾驶上的女人，一头黑长发，胡乱地贴在脸颊上，小脸已经没了血色。 手腕还在不停地冒血，刀口之深，让人胆寒。 顾轻延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可他想到，十岁的他，躲在床底下。 穿着朴素的顾母被人手起刀落，摔倒在地。 他吓得想尖叫，想求助。 倒在地上的顾母，嘴唇里不断地涌出殷红的鲜血，她跟自己吃力地摇头。 她再说，不要说话，不要哭。 顾轻延捂着唇，绝望的，无声的呜咽痛哭。 男人怕顾母还没死透，把她揪起来，一刀捅进脖子。 男人一把火，点燃了他们的房子。 想到这，顾轻延眼里的心疼，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仇恨。 医院。 顾轻延下令，让院长全力救治沈落，不惜一切代价。 沈落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门猛然关闭，亮起了红灯。 顾轻延坐在长椅上，找出一根烟，抽了起来，面无表情，眼神冷硬。 那眼神阴冷的像是一头克制着怒气的野兽，随时随地都能猎杀捕捉到的猎物。 他没想到，一向怕冷，惜命的沈落竟然会真的死。如果不是看到他发来的图片，他说什么都不会信。 当他看到那张割腕照片时，他本不想来的，这是沈天华的报应，更是沈落，沈家的报应，他本不该干涉别人的因果。 可他想到曾经的点点滴滴，想到结婚的时候，沈落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让他一生一世对她好。 他感觉到他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这种不受控的抓狂感，，让他烦躁不安。 所以他嘴硬心软的来了，踹开门，就看到那女人软软的滑进了满是鲜血的浴缸。 从他面前擦肩而过的一名医生，穿着白大褂，看了顾轻延很久，才上前搭话：“请问你是沈落的丈夫吗？” 这名医生，正是给沈落诊断出肝癌晚期的主治医生，他没看到沈落进手术室，但他听到顾轻延刚刚再和院长交代，提到了沈落。 他想问清楚，若眼前气质矜贵，面色沉郁的男人真是沈落的丈夫，他有必要告知她的丈夫，她的身体情况。 “您是沈小姐的丈夫，对吧？”主治医生再次确认道。 第13章 要把沈落的病情告诉顾轻延 顾轻延抬眼，眯着狭长的眼眸，瞥了眼他白大褂上别着的长形牌子。 主治医师。 顾轻延又打量了下这医生，瘦瘦高高的个子，眉清目秀的。 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这款。 主治医生也同样探究的看着顾轻延，黑色西装，金丝边框眼镜卡在高挺的鼻尖，薄唇，哪怕不说话，只是坐在这，气场也强大的不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还别说，他和沈落挺有夫妻相的。 “您应该是沈落的丈夫吧？” 主治医生抿唇，再次开口。 “不是！” 顾轻延冷漠的否决。 “那你是她家人？” 主治医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因为沈落的病情真的很严重，已经到了没办法治疗的地步，很有必要告知家人。 “你对她有意思？” 顾轻延勾唇，冷冽的笑开了。 主治医生被他这一笑，后背发凉，摆手：“我都结婚了。不认识就算了，是我认错了。” 摇摇头，转身离开。奇怪，他刚刚明明听到，这个男人跟院长说了句沈落，虽然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应该是他听错了。 两个小时候后。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沈落躺在担架车上，被人推出来。 院长恭敬的看向他：“命保住了，幸好送来的及时。这位小姐真是不要命了，下手太狠，差点就割到大动脉。” “能出院了？” “最好再医院多住段时间，输点营养液。不过顾总执意要出院也行，没什么大问题，在家里可以输液。” 顾轻延点头，让特助刘兴帮沈落办了出院手续，把人抬回了沈家别墅。 又让特助刘兴找了位护工，专门负责照顾沈落，负责做一日三餐。 一切交代完毕后，顾轻延离开了沈家。 刘特助开着车，瞄了眼后排喜怒无常的老板：“顾总，按照您的吩咐，网上关于围观夫人下跪的视频，已经全部下架，不能播放。那天采访夫人下跪的二十家媒体，全部倒闭。” “重点调查那些媒体是谁叫来的。” 顾轻延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轻声吩咐。 刘特助眉头一拧，他跟在顾总身边的时间不长不短，正好一年，他目睹了顾总如何冷暴力逼夫人离婚。 以他的视角来看，顾总对夫人，算不上好，可这次怎么还帮她调查幕后主使？他还以为，以顾总对夫人不重视的程度来看，此事必定会轻轻揭过，雁过无痕。 “顾总，您是不是喜欢上夫人了？” 刘特助大着胆子问出了这句话。 顾轻延如刀般犀利的眼神，扫向他：“好奇害死猫，不懂？” “懂。” 刘特助忙点头，专心开车。 顾轻延看向窗外闪烁的霓虹，爱？他只是不想仇人的女儿死的太快。 * 沈落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大床上。 她不是割腕自杀了？ 看了眼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手背上的针头，她动一下，钻心的痛，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 此时，卧室的门被骤然打开。 一股阴冷的风也跟着灌了进来，吹乱她靠在枕头上的黑色长发。 沈落的身体颤抖了下，抬眼，黑色的瞳孔骤然睁大，震惊至极。 约莫四十多岁，脸颊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纯色套装，端着一碗乌鸡汤进来，随手关了门。 跟她道歉：“沈小姐，我是照顾您的护工马嫂，我这就关门，让您着凉了。” 语气透着恭敬。 沈落微微诧异，她们沈家以前有五十名女佣，一名管家，十位司机，被顾轻延悉数解散，现在又来了护工，真是稀奇。 “谁让你来的？” “是顾先生让我来照顾您的。” 马嫂把手里的乌鸡汤，递给她：“沈小姐，这是我亲手为您炖的乌鸡汤，您要不趁热喝点？” 沈落一听到顾轻延的名字，瞬间想起五百万医药费的事情。 顾轻延有没有给她妈妈打钱…… “顾轻延呢？让他来见我！”沈落急切的开口。 第14章 听说你想见我 “顾先生说了，他忙得很，不会来。”马嫂面露难色。 难道他没给母亲打钱？那她爸爸…… 沈落环顾四周，掀开被褥，和枕头，却发现有东西不见了。 “沈小姐，您在找什么？”马嫂把乌鸡汤放在了床头柜上，不解地看着她：“你告诉我，我帮您一起找。” “我手机呢？你们把我手机藏哪儿去了？” “手机被顾先生带走了。” 顾轻延竟然收了她的手机？怪不得妈妈联系不上她。 沈落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哀求道：“马嫂，能不能把你手机给我用下？我很着急。” “沈小姐，不是我小气不给你用，顾先生说了，想赚您这份钱，就要把手机交出去，直到您身体彻底好起来。我手机也不再身上的。” 马嫂摆摆手，她说的是实话，要说照顾病人么，她也照顾得不少，可要求交手机，她是第一次见到。 她也想过放弃这份工作，可顾先生的钱给得很高，她很心动。 手背上的针头被沈落拔掉，掀开灰色的被子，沈落就要下床，被马嫂按住：“沈小姐，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下床的啊。” “马嫂，让他来见我。耽误不得，事关人命。” 沈落看着马嫂，她眼眶发干，发现再也哭不出来了，嗓子沙哑。 马嫂没吭声。 沈落取下手指上的婚戒，这是顾轻延送她的唯一一件礼物，她一直舍不得卖。 硕大的钻石戒指被塞到马嫂手里：“这枚戒指，价值五十万，我送你。只要你想办法帮我把他找来。” 马嫂的喉咙滚落一下，把戒指重新戴在沈落修长的手指上。 沈落的心，瞬间掉落在地。 “沈小姐，我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你好好在床上呆着，我这就出去用公用电话联系顾先生。”马嫂帮她重新掩好了被子：“您身体虚，别着凉。” 这是这几天以来，唯一一个温暖她，对她好的人。 鼻尖一酸，剔透的眼泪，啪嗒落在灰色被褥上，她抿着唇，喃喃道：“谢谢，谢谢。” “举手之劳，沈小姐不必客气。沈小姐若是能帮我在顾先生面前美言几句，那更好了。” 马嫂笑着，离开了卧室，关了门。 沈落不知道马嫂用了什么办法，顾轻延真的来了。 晚上七点的时候。 卧室门被推开。 她抬眼，就看到一袭黑色大衣，身材修长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金丝边框的眼镜下，折射出冷冽而厌恶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么轻轻一扫，她整个人都为之胆寒。 顾轻延入内，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 卧室门被再次打开。 马嫂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碗，赔笑着进来，跟顾轻延说：“顾先生，这是我亲手给沈小姐炖的乌鸡汤，对病人最能滋补了。” 顾轻延目光落在地上，没搭话，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马嫂很尴尬，手里的乌鸡汤，一时成了烫手山芋。 “马嫂，谢谢你，给我吧。” 沈落从她手里接过，微笑着帮她解围。 马嫂感激地笑笑，然后关闭卧室门，离开。 “听马嫂说，你想见我？” 顾轻延淡淡的开口，依旧没看她。 沈落捧着热乎乎的乌鸡汤碗，盯着他：“顾轻延，我爸爸到底怎么样了？” 第15章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你爸爸怎么样，我怎么知道？问你妈去。” 顾轻延冷笑，压根不愿意正面回答她的话。 她气笑了，又强行把心里的火压下：“我手机被你收走了，联系不上他们。你到底有没有给我妈妈转钱？” 她想从顾轻延的脸上，看到一丝蛛丝马迹。 已经几天没有爸爸的消息了，她必须要知道，她爸爸现在是死是活，顾轻延到底有没有给她爸爸转钱！ 可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心底越来越不安。 “你没有转钱，是吗？”沈落急声质问。 “先把马嫂给你炖的乌鸡汤喝了。” 顾轻延抬眼，冷冷的，凉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一颗心，被他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样子，弄得七上八下，心里发慌。 到底怎么回事？他真的没有转钱吗？那她爸爸不是已经…… “顾轻延，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遵守承诺，给她转那五百万？”沈落抿着唇，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坐在椅子上，双腿悠闲交叠在一起的男人。 男人像是没了耐性，倏然起身，迈着大长腿，转身要走。 刚走出一步。 背后传来微微颤抖，妥协的声音：“别走，我吃，我现在就吃！” 顾轻延转身，只见她捧着那碗乌鸡汤，仰头，把乌鸡汤喝的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乌鸡鸡块也吃掉。” 顾轻延面无表情的开口，冷漠的注视着。 沈落用筷子夹着乌鸡鸡块，喂进嘴里。 鸡块被炖的很香很烂，很软。 可她觉得憋屈，委屈。 啪嗒，豆大的泪珠，砸落在碗里。 不敢放声痛哭，她怕激怒他，他调头走掉。 碗里的乌鸡块，和大块的白萝卜，她统统吃完，一点都不剩。 擦了眼泪，她红着眼，湿漉漉的眼眸，泪眼朦胧道：“顾轻延，你看，我都听你的话吃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爸爸怎么样了？告诉我！” 顾轻延奚落的看着她，像是在看怪物表演。 皮鞋一步步走近，在她床头走近，居高临下，冷漠勾唇：“真想知道那老东西怎么样了？还是别知道的比较好，我怕你承受不住！” 一股不安，不详的念头，瞬间从脚底，爬满了沈落全身。 她一把揪住他的西装领口，咬着牙，红着眼，质问道：“你把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告诉我，顾轻延，我让你告诉我！” 声音透着愤怒，不安和虚张声势的强势。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难道他爸爸真的出事了？沈落此时此刻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惊慌失措，又是不安，无数复杂的情绪都交织在一起。 “你说话啊！顾轻延，你说话！”沈落声线再次拔高。 顾轻延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我怕你知道了承受不住！” “回答我！你到底把我爸爸怎么了？”沈落一听这话，心里更怕了。 顾轻延凑到她的耳旁，声音很低，很沉，徐徐开口，一字一句，就像是细长的针一样，狠狠的刺进沈落的耳膜。 第16章 我爸爸怎么死的 “你再说一遍！顾轻延，你再说一遍！” 沈落听到他的耳语，睚眦欲裂，瞪着他，低吼道。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可见被气成了什么样子。 “沈落，你年纪不大，耳朵都这么不好使了？再说多少次，都是那个答案！”顾轻延微微一笑。 畜生，这个畜生，竟然笑得出来，那是他的岳父啊。 沈落想揪他的领口，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沈小姐，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规矩。” “我爸爸怎么死的？告诉我，顾轻延，他为什么会死？”沈落眼尾红得不像话，瞪着他，逼问。 他凉薄的唇，勾出不屑的弧度：“他为什么会死，沈小姐你不清楚？因为你不孝啊，没筹到那五百万手术费！” 他没有转钱！ 顾轻延竟然没有转钱，这个畜生竟然把她耍的团团转。 “我已经按住你的意思做了，你为什么不转钱？”沈落咬着唇，泪如雨下，她爸爸死了，最爱她，最疼她的爸爸死了。 就那么死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外，不治而亡。 顾轻延笑得云淡风轻：“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沈落，是你自己没死成，怪不得我。” 笑，他还笑得出来，他让她死的时候，笑的也是这么开心。 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一巴掌扇在了顾轻延那冷峻的侧脸：“畜生！顾轻延，你简直就是畜生，你比畜牲还不如！” “他是你岳父，哪怕是我没死成，你也不该见死不救！白眼狼，我怎么亲手喂出来你这么个白眼狼！” 沈落不解气，扬起手，一巴掌又打了过去。 顾轻延红着脸，猛地钳制住她手腕，眼里的恨意像绵绵江水，滔天滚来：“白眼狼？沈落，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你爸是杀人犯，你不知道吗？嗯？” “不……” 沈落摇着头，她不信，她爸爸一向慈悲心肠，怎么会是杀人犯。 “你爸害得我家破人亡，开车撞死了我父亲还不够，还雇凶杀了我母亲，一把火把我家烧得干干净净！” “若不是我死里逃生，从火里爬出来，我早就被烧成一团灰烬了，你知不知道？” 顾轻延手掌死死地按着她瘦削的肩膀：“现在知道我有多恨你了吧？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恨不得把你抽筋扒皮！后来我转念一想，你这么疯狂地喜欢我，你又是你爸爸的心头肉，我如果爱你上我，跟你结婚，再把你狠狠的抛弃，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样子！这样会不会更有趣！” “你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么？死的时候有多惨吗？失血过多，不治而亡。你那骄傲的母亲，我的岳母，一向不喜欢我，现在也得到了报应。她丈夫一死，她立马哭晕过去了。等她醒过来，你猜她怎么着了？” 顾轻延忽地一笑，轻声开口：“疯了，被我送到精神病去了！我特意为她找了家男精神病人比较多的地方，那些病人一发起病来，就喜欢对女病人动手动脚。你说，我那长得还不错的岳母会不会幸免遇难？” 沈落被刺激的额头青筋暴起，身体不住的颤抖，捂着耳朵，干嚎尖叫：“闭嘴！闭嘴！” 第17章 这是报应 “闭嘴？我凭什么闭嘴？他真就是个畜生！他死在手术室外，不治而亡！那是他的报应！” 对于她崩溃无助的反应，顾轻延很满意，一把甩开她的手。 沈落被甩在灰色的被褥上。 她趴在被子上，手指曲成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被褥。她一直以为顾轻延是个白眼狼，没想到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冷暴力逼她离婚，见死不救她父亲，现在母亲也被送到疯人院去了。 气愤，暴怒，仇恨，不甘心，委屈，无数的情绪，悉数爬到了沈落的心头。 她恨恨地瞪着顾轻延。 气的浑身颤抖，呼吸急促。 “现在能体会到我十几年失去家人的痛了？这就是报应！” 顾轻延淡漠的弯起唇角，冷漠的收回视线，转身就要走。 沈落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剪刀上。 这个畜牲，她要鱼死网破！ 操起剪刀，刺向顾轻延那健硕的后背。 她已经想好了，先杀了顾轻延，为父母报仇，然后她又去警局认罪。 顾轻延死后，他手上的财产，股票，基金，可以给母亲养老。 这是她最后翻盘的机会。 顾轻延只要活一天，她母亲就会多一天危险。 尖细的刀刃，离顾轻延只剩一毫米。 骤然转身。 她的手腕被快准狠地捏住。 他的力道极大，眉眼透着奚落和漫不经心：“就凭你这个恋爱脑，还想杀我？” 恋爱闹，她爱了他十多年，到头来家破人亡，只得到一个恋爱脑的头衔？ 他利用了她，利用了她的感情对付父亲，他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还给他爸爸泼脏水，说爸爸杀人。 爸爸是慈善家，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不可能杀人。 沈落不知道是控制不住事情的走向，还是因为他的力道大得想把她的手腕捏碎。 原本以为眼泪流干了，可现在眼泪波涛汹涌。 啪嗒一声。 剪刀从她手里掉落。 她绝望的干号，痛哭，她太没用了，面对这个畜生，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惺惺作态。我不吃你这一套。” 顾轻延骤然收回手。 沈落瘫坐在床上。 “那老东西还在医院病房，三天后是他的葬礼！我给你三天时间调整你的心态！这三天，你若是不乖乖吃饭，输液，我保证你连送他的资格都没有！” 顾轻延蹲下身，手指狠狠的，生硬的扳着她的下巴，冲着她儒雅一笑：“老公对你多好，还给你接他出院的机会。” 以前她最喜欢他的笑，她觉得干净，像是皑皑白雪。 可如今再看，肮脏，阴森，后背发凉。 沈落哭着问他：“我搞不懂你，顾轻延，你说我爸爸杀了你全家，你恨我，那我有没有乖乖吃饭又有什么关系？我死了不是一了百了？你不用亲自动手，不是很好吗？还是说，你爱上了仇人的女儿？” “折磨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死了，多无聊。” 戴着黑色皮手套的男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笑意都抹不掉他眼底浓烈的恨意。 顾轻延离开后，沈落的身体顺着门板，软软地滑落：“爸爸，对不起，都是落落的错——” 第18章 顾轻延真的是个变态 房间里所有的剪刀，刀子，叉子，尖锐的东西，全部被马嫂收走。 她像个布娃娃似的，每天机械的吃饭，喝药，输液。 被护士检查身体。 眼里没有一点光亮。 她想了三天，都没想明白，自己这双眼睛，是怎么长得。 当初怎么就看上了顾轻延了。 手机依然没还给她。 透过窗外，往外看，别墅外，站着二十多个保镖。 把沈家的几个出口全部堵住了。 摄像头也遍布沈家的各个角落。 包括她的卧室。 顾轻延真是个变态，把她的生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视了。 她也没大哭大闹，因为她知道，那都是徒劳的。 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了。 前面两天半，送来的饭菜，看着色香味俱全，不用看都很好吃。 可她胃里难受，她吃不下。 马嫂忍不住开口：‘沈小姐，你还是吃点吧，吃了饭，身体好了，顾先生就放您出去了。’ 马嫂虽然不知道她和顾先生是什么关系，但为了沈小姐的身体，还是好言相劝。 这屋子里全是摄像头，她也不敢乱说话，只能每天默默的做好饭菜送来。 沈落想起，明天就能见到爸爸了，就能接爸爸回家，安排他的葬礼了。 她不能再葬礼上看着太清瘦，那样爸爸会走的不安心的。 捧起饭碗，沈落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吃着。 她要把这两天的饭全部吃回来，把营养全部补回来，不然顾轻延不同意她去医院接爸爸回家。 爸爸在医院无人问津，死的透透的。 她却在这里大鱼大肉的，她后悔，愧疚，无颜面对。 晶莹剔透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在碗里，但她还是把一整碗饭吃完了，还特意跟摄像头看了下，碗底空了，一粒米都剩下。 半夜。 沈落肠胃很不舒服，趴在马桶上狂吐，晚上吃的饭全部吐了出来。 胃里直冒酸水。 马嫂担心，忙跑进来看。 卫生间是唯一没有安摄像头的地方，沈落瘫坐在地上，手拉了拉马嫂的衣袖，眼睛通红：“别告诉他，明天对我很重要。” “沈小姐，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您快起来，地上凉。”马嫂也红了眼，她家闺女也这么大，她疼爱的不得了。 看到沈落这样，她就想到了自家闺女，忙把沈落扶起来。 那天夜里，沈落没睡，从天黑等到天亮。 她记得，她被确诊癌症的时候，顾轻延回家祝她早登极乐，她也是这么熬着。 翌日。 她很早就起来，吃了马嫂亲手做的早餐，然后化妆，她很少化妆，可今天不一样，是送爸爸最后一程。 沈落想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走这一程。 画完妆，又挑选了一件红色连衣裙，这件裙子是爸爸生前最喜欢的，也是爸爸给她买的。 她开车到医院的时候，看了眼腕表，才早上九点。 乘坐电梯，来到相应的楼层。 “1502的病人已经放这好几天了，赶紧通知病人家属把死者接走。” 她耳边听到一句冰冷的，平淡的医护人员声音。 脚步瞬间停住，浑身的血管仿佛炸裂，她脑子里的弦瞬间啪的一下断掉，1502的病人，不就是她爸爸，沈天华吗？！原来她爸爸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啊！ 这句话对沈落来说，犹如当头一棒，又或者是晴天霹雳，让她猝不及防，脑子嗡的一下就空白一片了。 第19章 豆大的泪珠，滚落而来 “我已经通知病人家属了，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让他们赶紧接走，别放在这挡路。” 两位穿着制服，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低声交谈，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在医院死个人太正常不过。 沈落侧过身，目光紧紧地锁在担架车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个头和沈天华差不多。 沈天华生前就住在1502，她亲自办的住院手续，不可能认错。 顾轻延没骗她，爸爸死了，爸爸真的死了。 豆大的泪珠，滚落而来，砸在担架车上的白布上。 两位医护人员注意到了身旁沈落的反应，看向她，皱眉：“你是病人家属？” 沈落点头。 “那你赶紧把人带走，记得缴清医药费哈，他拖欠了不少医药费。”医护人员说着，就跟另个同事去其他房间查房去了。 沈落的手指，落到白布上。 想揭开，手指颤抖着。 涕泪横流。 最终手指落到担架车上的手柄上，因为这里是医院，公共场合，不能大声喧哗，她只能死死的咬着干裂的唇，身体疯狂地颤抖着，犹如筛糠一般。 爸爸，都是落落的错，落落遇人不淑，把您害死了。 落落好没用，真的好没用，连五百万都凑不到。 让您在手术室外，活活的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她被父母庇护了二十几年，不知人心险恶，如今她却护不住家人分毫。 母亲还被送进精神病院，被男精神病人糟践。 沈落的身体，随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瘫坐在地。 巨大的悲痛，犹如天罗地网，铺天盖地而来，挟裹得她难以呼吸。 头猛地一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米色瓷钻上。 她擦掉嘴角温热的血迹，身体的五脏六腑宛如被无数条毒蛇撕扯，蚕食，痛得她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 “沈小姐，您得了肝癌晚期！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别留遗憾！” “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都悬？” 确诊时，医生的话在她耳边嗡嗡嗡的响起，医生悲悯同情的眼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手提包里颤抖地取出一瓶止痛药，吃力地拧开瓶盖，倒了一把小药片，胡乱地吃进嘴里，干咽下去。 不知是身体太痛，还是爸爸去世的噩耗太让人难过，亦或是止疼片苦的舌根发麻，通红的眼眶疯狂地涌出透明的泪液。 “爸爸，你别怕，落落很快就会来找你了，下辈子我们还会做父女。下辈子让落落守着你，孝敬你。” 眼珠一动不动，目光涣散，狼狈地坐在地板上，喃喃自语。 以前的沈落，是不相信因果的。可现在，她信了。 今天的果，是她亲手种下的因得来的。 “你怎么还没把人带走啊？再不走，我们叫保安了啊。” 护士的声音很耳熟，沈落记性很好，凭着声色，她就能判断出这位护士是她之前塞红包照顾母亲的那位。 沈落太累了，像是整个人被抽干了精气，她依然坐在地上，没有理会任何人。 “落落？你坐在地上做什么啊？” 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传来，沈落的眼睫毛猛地一颤。 第20章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轻延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双黑色皮手套，围巾也是黑色的，一副黑色边框眼镜卡在高挺的鼻梁上。 他面无表情，探究地站在不远处，打量着沈落。 顾轻延喜欢黑色，从她认识他的时候开始，他就没穿过颜色鲜艳的衣服。 可明明很普通，很古板的版型和样式，穿他身上就显得气质矜贵，气宇轩昂。 沈落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总是低着头，目光怯生生的，哪里有如今的上位者气场？果然，人是会变的。 她以前也不是现在这样…… 沈母还是一身酒红色旗袍，外套着狐狸毛坎肩儿，她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不少，踩着高跟鞋，快速走到瘫坐在地的沈落面前，把她扶起来，关心的目光锁定在沈落那惨白，没有血色的小脸上：“听轻延说，你这几天身体不好，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你爸爸有我呢，你不用来啊。” 沈落有点懵逼，妈妈那么爱爸爸，如今爸爸去世了，妈妈怎么是这个反应？ 此时，咯噔咯噔，一阵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一个中年妇女和中年男人跑了过来，女人扑在沈落旁边的担架车上，嚎嚎大哭：“我的儿子啊，你怎么就死了呢？妈还没见到你最后一面啊。” 中年男人也红了眼，默默地擦眼泪。 护士走了过来，皱眉：“你们到底谁是病人家属？别认错了。” 护士的目光，在沈落和中年妇女身上转了圈，更加狐疑。 中年女人掀开担架车上的白布。 一位身材高瘦，面容清秀，约莫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躺在担架车上。 “这就是我儿子浩浩！” 沈落咬唇：“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了。” 中年夫妇一路哭哭啼啼的，推着担架车进入电梯。 沈母恍然大悟，看着沈落：“落落，你以为刚刚那个人是你爸吗？” “爸转病房了？” 沈落猜到了点什么。 沈母点头：“没错，他做完手术，转到vip病房去了，我带你去看看他。” “好。” vip病房。 偌大的病房，只有沈天华一个病患。 沈天华穿着病号服，闭着双眼，脸上，身上都插满了管子和仪器。 手背上全是针头扎的孔，密密麻麻的，沈落看着，鼻尖泛起了酸意。 她把沈天华的手掌，放到了被子里，免得着凉。 “妈，手术费是哪儿来的？” 沈落问。 沈母吃惊地看着她：“还能从哪儿来呢？是轻延转到了我的账户上了，他没告诉你吗？” “到账的时间还记得吗？” 沈落眯眼。 沈母掏出手机，找出支付宝的转账记录。 顾轻延果然给妈妈转了五百万，到账时间是晚上十点过。 也就是她割腕后，给顾轻延发了自杀的照片，沈母催他交钱的电话刚挂没多久，钱就到账了。 谁救得她呢？ 她迷迷糊糊的看到自己房间被人踹开，她看到了顾轻延的脸，顾轻延救了她？他把自己往死里逼，还救了她…… 明明救了人，打了钱，却骗她沈天华死了。 顾轻延的行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她得找他问清楚。 “轻延没告诉你吗？”沈落奇怪地看着她。 沈落心里苦笑，不仅没告诉，这几天还把她吓得半死不活。 第21章 你跟他低头 沈落不想母亲担心，抿着唇：“跟我说了，我这几天压力太大，忘了。妈，肇事者司机找到了吗？” “我已经拜托轻延查了，还没消息。落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们得学会往前看，别在过去的错误上打转，这样只会让你钻牛角尖。” 沈母拉着沈落的手，打量的沈落。 几天不见，落落瘦了好多，她的心就像被刀子剜，疼得血肉模糊。 沈落自然听出母亲的弦外之音了，母亲这是希望她继续和顾轻延好好过日子。 “你们已经冷战了一年了，你爸爸出事，他虽然不情不愿地帮忙，但好歹也帮了。如果没有他，你爸爸这次真是必死无疑。现在沈家都在他的手上，我们一家人都得仰仗他才能在a市立足。” “趁着这次他帮忙，你跟他低头，认个错。女人别强势，得学会柔软，冷战时间长了，对你没好处。” “你别怪妈妈现实，主要是咱们沈家已经没有更好的出路了，落落你也没更好的出路了。你已经不是结婚前的沉落了，你爸爸倒了，咱们母女俩的靠山也就倒了。” “生活就是这样残酷，一步错，步步错，咱们只能将错就错下去，等你爸爸病好了，咱们在从长计议。” 沈落喉咙很酸，很酸，眼眶发干。 她很想告诉母亲，顾轻延外面已经有家了，连婚纱照都拍了，就等她死了挪位。 可母亲头上这几天多出来的银发，疯狂地刺痛她的眼球。 眼泪无声地滚落。 一串一串的，流进嘴里咸咸的。 话茬堵在喉咙，她说不出口，她已经把沈家，把爸爸害成这样了，她又怎么能说出实情，让母亲担心…… “我会好好生活的，不让您担心。” 沈落刚说完，就被沈母抱进怀里，抱头痛哭。 医院，院长办公室。 顾轻延坐在皮椅上，手上依旧戴着黑色皮手套，面无表情，谁都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一身商务西装的刘特助，站得笔直，站在顾轻延身边。 咚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推开。 一头长卷发，妆容精致，身材惹火的女人，手里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进来。 她就是收了沈落红包，又翻脸不认人的那名护士。 更是催促沈落赶紧把人领走，不然就叫保安的人。 在医院第一眼看到顾轻延，她就被他的气质和气场深深地折服。 刘特助刚刚找到她，让她来给顾轻延奉茶。 沈天华出事，迟迟要不到钱，她也在场，她判断出顾轻延对他的妻子并不看重，甚至是厌恶。 所以她很看好奉茶这个机会，故意摘掉口罩，脱掉护士制服，穿上惹火勾人的紧身低胸包臀裙，换上恨天高。 还画了个她自认为惊艳的妆容。 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顾轻延旁边，弯腰奉茶，声音软绵绵的，透着娇俏：“顾总，请喝茶。” 顾轻延抬眼皮，就看到她胸前的大好春光，波涛汹涌。 女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顾轻延波澜无惊的目光，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更加大胆了几分，往他面前凑，想坐顾轻延大腿上。 第22章 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擅自做主 顾轻延却慢悠悠的换了下交叠的双腿，看向身后的刘特助：“是你让她穿成这样的？’ 顾轻延的死亡凝视，吓得刘特助脸色微变，忙摆手：“没有，没有。” 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做这种蠢事。 女人不了解顾轻延的凉薄和脾性，大着胆子凑得更近，香奈儿的香水味瞬间充斥着顾轻延的鼻息。 顾轻延微微皱眉。 女人露出白花花，修长而笔直的大腿，媚笑道：“顾总，您别那么凶嘛，看您把刘特助吓得。我自己穿成这样的，主要是想博顾总一笑。顾总不喜欢啊？” 顾轻言淡笑着摘掉皮手套，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儒雅一笑：“听说你收了我太太红包，又态度恶劣地催她缴手术费？” 女人先是一愣，她没想到顾轻延会突然扯到沈落身上。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看到顾轻延现在这副样子，她真会以为他爱上了他太太。 男人真是会装，明明就是个负心汉，却装得头头是道。 女人勾唇，撒娇笑道：“顾总，人家这也是职责所在嘛。这是医院的规定，还希望你别怪罪。” 啪。 滚烫的茶水，泼了女人一脸。 一次性纸杯，轻飘飘地落地。 女人被热水烫得跳起来，尖叫连连，丑态毕露，一片茶叶还粘在她眼睫毛上。 茶水渍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淌。 女人用的化妆品防水效果极差，眼线和睫毛膏瞬间晕染，狼狈至极。 顾轻延微笑着，笑容不达眼底，打量着她那张脱妆的脸：“再有下次，泼到你脸上的就不是100度的茶水，而是硫酸！” 院长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打开。 穿着白大褂的院长，火急火燎地赶来，他本来今天不在医院的，接到刘特助的电话，忙开车赶了过来：“顾总，不好意思，路上塞车，让您久等了。” “你们医院真是人才辈出，落井下石的人也能招进来当护士？”顾轻延看着院长，冷冽一笑。 这一笑，让院长后背发凉。 老板一笑，生死难料。 院长环顾四周，立马把关键人物锁定在了女人身上，看到她那艳俗狼狈的装扮，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谁让你穿成这样勾引顾总的？简直是荒唐！” “顾总，您放心，我马上开除她！让她卷铺盖滚蛋！不仅如此，以后a市的医院，都不会招她！” “以后医院的招聘，我一定亲自盯着，绝对不会让这种老鼠屎再混进来，乱了我们医院的一锅粥！” 院长点头哈腰，狗腿的赔笑道。 顾轻延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下巴。 女人瘫坐在地，震惊地看着皮椅上颠倒众生的男人，摇着头：“你不是讨厌她吗？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顾轻延压根没搭理，起身出了院长办公室。 刘特助看了眼地上的女人，嗤笑，摇着头，跟着离开。 “张院长，别那么狠，我是优秀员工啊！封杀了我，我这辈子就完了！” 女人爬到院长面前，拉着他衣角，然后拉下小黑裙的肩带：“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之前不是想睡我吗？我给你，我现在就给你。只要您帮我这一把，我什么花样都会的。” 第23章 他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给我闭嘴！之前我对你感兴趣的时候，你眼界高！现在你得罪了顾轻延，倒贴我，我都不要！要怪就怪你蠢，打狗都得看主人，你敢欺负顾太太，顾总的面子往哪儿搁？” “院长，救我……” 女人扒拉着院长的裤腿，哀求道。 院长一脚把她踹开，通知安保，把女人扔出了医院，包括在她医院的所有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女人咬着牙，痛哭流涕地握紧拳头：“沈落，沈落，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贱人，你给我等着！” 沈落行色匆匆地从医院电梯跑出来，打了个喷嚏。 她给顾轻延打电话，对方已经把她拉黑。 几个新号卡无一例外，他如今已经厌恶自己到了这一步了…… 跑出医院门口，手机里不停地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想问清楚，他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爸爸的死，到底和她父亲有没有关系。 她割腕，是不是如幻境里看到的那样，他救了她。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抬眼。 一辆黑色库利南从医院地下室的出口开了出来。 沈落一眼就认出来，是顾轻延的车牌号。 “顾轻延！” 她大喊道，跟他招手。 她的声音很大，她不信他听不到。 但车子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咬咬牙，沈落跑到出口中间，张开双臂，挡住了库利南的去路。 突然蹦出来个人影，刘特助吓得冷汗淋漓，忙猛踩刹车。 轮胎狠狠地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库利南离沈落细长的双腿，只差一毫米，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沈落跟刘特助露出感激的微笑，然后跑到后排的位置，拍打着后排车窗：“顾轻延，给我两分钟时间，我有事要问你。” 顾轻延压根不开车窗，漠然坐在后排玩手机。 刘特助摇下了驾驶座的车窗：“太太……” “刘特助，我跟顾先生有话说，请给我两分钟时间。”沈落又把希望寄托到了刘特助的身上，刘特助对她一直很尊重，从来没落井下石过。 沈落并不讨厌他。 刘特助面露难色，看向后排的顾轻烟：“顾总……” “你先下车，十分钟之后再上车。” 顾轻延面无表情的抬眼，薄薄的唇瓣轻掀，幽深的眸子一点情绪都没有。 刘特助点点头，打开车门，下车，又为沈落打开后排的座位，恭敬道：“太太，请——” “谢谢你，刘特助。” 沈落冲着他莞尔一笑，然后上车，关了车门。 刘特助站在不远处的绿化带，点了根烟，开始抽。 沈落看向顾轻延，他的侧脸如鬼斧神工般，线条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的五官，比好多女人都生得好看。 她对他一见钟情，也是因为这张脸。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淡漠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惨笑，以前对他温言软语的顾轻延，多说一句话都不耐烦。 “顾轻延，你父母的死，真跟我爸爸有关？”沈落怔怔地看着他，追问。 顾轻延打开窗户的手，顿了顿：“这么快就来帮那老东西洗白了？是不是想说他有什么苦衷？” 沈落的手指弯曲，收紧，呼了口气：“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和你家人一个交代。但我不信这是我爸爸干的。这里面有误会。” “说完了就滚下去！”顾轻延神情更冷，脸部线条绷得更紧，很明显，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沈落当然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厌恶，和不耐烦，但她还是继续问，这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几分钟时间：“还有个问题，我割腕自杀，是不是你救得我？” 顾轻延没说话。 “顾轻延，我搞不懂，我真的搞不懂你。你一边把我往死里逼，说我父亲把你家人害的家破人亡，可你一边又救我，又救我爸爸。你很矛盾，你知道吗？” “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心里到底再想什么？” 沈落她猜不到，她真的猜不到！ 第24章 沈落气的浑身颤抖 她的话刚落，顾轻延便侧头，冷漠地扫了眼她，噙着奚落的笑：“是不是想我告诉你，是我救的你？沈落，你真该回家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不认不鬼的样子，哪点值得我出手救你？我可是巴不得你早点死。” “那你给我妈妈打钱……” 沈落愣住了。 “因为我发现，那老东西死的太快，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留着他，折磨你，不是更有意思？” 顾轻延眼底透着不屑，微微顿了顿：“至于谁救得你，你去问阎王爷吧，他肯定比谁都清楚。” “顾轻延！原来你救我爸爸，是为了更好地折磨我？” 沈落瞪着他，气得浑身颤抖，这个人渣。 顾轻言笑得儒雅而嗜血：“不然呢？因为爱你啊？蠢不蠢？” 鼻尖酸涩。 对啊，沈落，你蠢不蠢啊，人家恨毒了你，怎么可能还爱你呢。爱你就不会冷暴力一年，诅咒她早登极乐。 眼泪再眼眶里汹涌，她不想再顾轻延面前哭，强行逼了回去。 “滚下去！别脏了我的车！” 她惨笑，推开车门，下车。 刘特助见她下车，忙走了过来，跟她点头微笑，像是打招呼，看到沈落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身体也单薄得不像话，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美，仿佛一颗苹果，表面通红诱人，内里已经腐烂，被虫蚕食掉了。 刘特助开车离开，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慢慢走着的沈落，跟后排闭目养神的顾轻延道：“顾总，太太看起来像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气色很差。” 顾轻延的眼皮倏然睁开，一个眼刀扔了过来；“你看上她了，这么心疼？” 刘特助吓得咳嗽几声，面色微变，忙解释：“顾总，我就是个特助，怎么敢肖想太太……” “那就闭紧你的嘴，好好开车！” 顾轻烟又合上双眼，闭目养神，靠在坐椅上，气定神闲。 “是。” 刘特助呼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打湿了里面的白色衬衫。 老板的手段，他是目睹过的，老板不喜欢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沾染，否则下场凄惨。 咽了下口水，重新调整好呼吸，注视着前方，好好开车。 沈落回到沈家别墅。 别墅里冷冷清清，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她拿起来看了下。 是马嫂留下的：“沈小姐，顾先生说您的身体已经修养好了，不需要我再来照顾您。不管什么坎儿都会过去，咬咬牙坚持下。您爱喝老鸭汤，我给您炖好了放在砂锅里，您回来热下就能喝。您爱吃的菜，我买好放在冰箱的保鲜柜里。希望我们下次相遇的时候，沈小姐能少落泪，多微笑，您生的好看，笑起来定会更好看。” 放下纸条，她打开冰箱，果然塞了满满一冰箱的菜，市面上能看到的蔬菜，水果，肉类，全部都塞在了冰箱里面。 她又去厨房。 打开厨具上的砂锅盖子，一锅老鸭汤，还冒着热气，可见马嫂刚走没多久。 她盛了碗老鸭汤，大口大口地喝，老鸭汤的味道太过鲜美，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蹦，她无声地哭泣，马嫂是她只认识短短三天的陌生人，比她的丈夫顾轻延暖心太多太多。 喝完汤，她从卧室的保险柜里找出一张红色的结婚证，打开。 结婚证上的她和顾轻延，明明挨得很近，可他却再不自觉地避开她的接触。 她笑得春光灿烂，他却面无波澜，冷静得过分。 照片下方，是双方的户籍地址。 东海市陆家镇铁树屯87号。 铁树屯，她眼皮狂跳，这个地址，好耳熟。 第25章 你们真有夫妻相 但沈落想不起来，她在哪儿听过这个地址。 原来这就是她的丈夫顾轻延的老家地址。 当初谈恋爱时，她多次提出想去他家乡看看，都被他冷淡回绝，他说他老家就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她一个千金小姐，去了也住不惯。 何况他是孤儿，早就没了家人在世上，去了也没任何意义。 沈落以为，他的家乡是他心底难以触碰的伤痛，她也识趣地不再提到这个话题。 现如今父亲被诬陷成杀人犯，她很有必要去铁树屯走一遭了。 从a省飞往东海省的飞机，民航官网显示还有最后一班，沈落网上购了票，把接满水的保温杯，牙膏，牙刷，换洗的几件衣物，全部塞进背包。 然后出卧室门，走到门口换鞋，检查好手机，身份证，车钥匙，出了沈家别墅。 沈家别墅铁栅栏向两边划开，一辆黑色越野车疾驰而出。 树荫下一辆白色轿车里，长卷发，脸颊有烫伤淤痕的女人，也就是被顾轻延开除的那名女护士，透过半开的车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黑色越野车驾驶座上的沈落。 女人忙开车，紧跟其后。 她因为沈落，被顾轻延在医疗圈软封杀了，这笔账她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本想进身价别墅，跟沈落鱼死网破的。 可沈家别墅门禁森严，就保安那一关，她就过不去，保安说她看着不像好人。 没想到才两个小时，就等到沈落出来了。 嘟嘟嘟—— 电话骤然响起。 一个陌生号码，女人接了电话，语气恭敬道：“晓雪，我已经等到沈落出来了，她现在再去机场方向。” 没错，她跟程晓雪是同学，上学时就玩得好。 在医院上班期间，她跟程晓雪没什么联系，直到被院长开除，她的东西被丢出医院。 因为是月光族，又没什么积蓄，她连住旅馆，吃饭的钱都没有。 她联系到了程晓雪，程晓雪慷慨大方的帮她安排好了住宿，还给了她两万块钱，支持她复仇。 女人不安地咬着唇：“晓雪，我帮你办了这件事，你可得兑现承诺，帮我在顾总面前说好话，给我一份好工作啊。” “放心，我的意思就是顾总的意思。跟着她，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电话里的程晓雪敷衍的说着，就在此时，网红餐厅的门被打开。 一身黑色西装，鼻梁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戴着黑色皮手套的男人站在门口，刘特助帮忙把包厢门推到一边。 程晓雪忙挂了电话，冲着男人甜甜一笑：“轻延，你来了。” 男人淡漠地走了过来，拉开一把椅子，冷冷淡淡的坐下，他瞥了眼桌上放着的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抬眼看程晓雪：“跟谁打电话？” “一个很久不联系的闺蜜。”程晓雪眼眸露出一丝心虚，很快又恢复自然，跟服务员招了招手：“我们人到齐了，可以上菜了。谢谢。” 服务员很快就把所有菜品，全部上齐，摆满了整整一桌。 帮忙下菜的阿姨看到妆容精致的程晓雪，忍不住打趣道：“这位先生，这位是您太太吧？哎呀，你们俩真有夫妻相，看着就绝配。” 第26章 孤独又疲惫 “她们男才女貌，穿的都是情侣款，肯定是夫妻。” “这位小姐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程晓雪害羞地抿着唇笑，可她抬眼看向顾轻延时，他却俊眉微皱，怎么也不动筷。 程晓雪看向服务员，端庄大方的微笑里透着失落：“你们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他已经结婚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可惜了。” “看着这么般配的两个人，竟然只是普通朋友。” 服务员端着空盘子出包厢的时候，摇头叹气，惋惜不已。 “轻延，这都是你最爱吃的菜，你怎么不动筷呢？这家菜的味道很好的。”程晓雪体贴地笑着，不解地看着对面面容矜贵的男人。 顾轻延冷冷淡淡的看着她：“我告诫过你的话，全忘了？” 空气瞬间宁静，透着尴尬。 程晓雪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握紧，半晌，微笑道：“记得。” “说说看。”他依然冷淡地盯着她，那眼神，看得她毛骨悚然。 程晓雪抿唇：“你说，你不会给我任何承诺，也不会在离婚前跟我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关系。等我们真有缘分，走到结婚的那一天，你才会碰我。” “如果等不起，可以找别的男人结婚。我不会怪你。”顾轻延眼底清冷。 她摇头，可怜巴巴地伸手，想要握住顾轻延放在桌上的手掌：“轻延，今天是个意外，服务员阿姨说的话，不是我教的，我没那个胆量的。” 顾轻延的手拿起筷子，夹着菜，毫无痕迹地避开。 “当初你在孤儿院，我给你资助钱，每年给你送生日蛋糕，甚至我还给你转到了更好的孤儿院。后来你到了沈落，和沈落谈恋爱，我都一直在等你，等了你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再多等几年，我也没关系的。” 提到过往，顾轻延紧绷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没错，他父母惨死后，在孤儿院寄人篱下。 被人欺负，被人孤立，没有朋友，是程晓雪的出现，让他支撑到现在。 报恩的方式，就是给她婚姻，给她名分，给她一个家。 顾轻延夹了程晓雪最爱吃的菜，放到她碗里：“吃饭。” 吃完饭，程晓雪打开大大的蛋糕盒子，一个几层高的蛋糕，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蛋糕上插着蜡烛，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大字。 顾轻延再那一刻，是动容的，这是程晓雪陪他过的第16个生日，送他的第16块蛋糕。 程晓雪用切蛋糕的刀，把蛋糕分成几份，一份给了顾轻延，一份给了刘特助。 刘特助本不敢接的，但顾轻延点了头，他只好接过，吃了口，刘特助忍不住感叹，这蛋糕没有夫人做的好吃。 夫人会在每年的今天，给顾总亲手做一次蛋糕，然而今天，夫人那边出奇的安静。 顾轻延吃着蛋糕，脑海里却浮现出帮他插蜡烛，给他唱生日歌的女人。 那个女人强势，从不在外面买蛋糕，她认为亲手做的才有诚意。 他每年都会过两次生日，在沈落那吃完，又出去吃程晓雪的蛋糕，每年如此。 吃完蛋糕，顾轻延兴致缺缺地送程晓雪回家，程晓雪想让他去家里坐一坐，喝杯茶再走，他以太累为由，冷淡拒绝了。 刘特助开车，高耸的路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透过车窗，洒在后排顾轻延的侧脸上。 孤独又疲倦。 已经十点了，他没收到沈落的任何祝福。 一股烦躁窜上心头。 “回沈家老宅。” 第27章 她常穿的大衣消失了 沈家老宅。 漆黑一片。 她这么早就睡了？ 啪嗒，顾轻延开了壁灯，冷着脸走了进去。 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沈落会跟往年一样，做好了蛋糕，窝在沙发上等他回来吃。 扫了眼沙发，那是她最爱靠着的躺椅，现在空空荡荡。 他一眼就发现，他买给沈落的保温杯不见了。 去了卧室。 卧室也是黑漆漆的一片，门是敞开的。 被子铺的整整齐齐，没一点褶皱。 顾轻延又去衣帽间，发现她最爱背的背包不见了，牙刷，牙膏，她常穿的大衣和毛衣也消失了。 这是跑路了？ 顾轻延冷着脸，踱步到客厅的沙发，坐下，取下皮手套：“十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夫人的行踪！” 刘特助拿着手机，去阳台边打电话，声音很轻，语气没什么起伏，可能是再顾轻延身边呆久了，耳濡目染。 顾轻延拿起手机，找出沈落的电话，打了过去。 此时的沈落，刚登机，坐在经济舱的座位上。 背包取下来，放在膝盖上。 而跟踪她的女人，也坐在不远处。 沈落的手机响起，她从衣服兜里掏出来，看到屏幕上看到的电话，竟然是顾轻延。 这是冷战一年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沈落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还是他。 他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呢？ 还是再他生日的时候。 应该是折磨她，折磨的不够尽兴，想再他生日的时候，冷言冷语，诅咒她早登极乐吧。 沈落最近因为父亲，和被查出肝癌晚期，已经异常的疲倦。 她没有受虐倾向，更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垂下眼睫，面无表情的挂电话，然后关机。 她打算再飞机起飞的时候，好好睡一觉。 不远处的女人，拍了张飞机票，发到程晓雪微信上，程晓雪的电话火急火燎的打了过来：“你确定她要去东海省？” “是的，我现在已经跟着她到了飞机上。沈小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女人压低声音，捂着电话的听筒问。 程晓雪站在别墅前的落地窗前接电话，东海省不就是顾轻延的老家？ 沈落无缘无故的跑去轻延老家干什么？ 莫非，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沈小姐，您有再听吗？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得关闭手机。”电话里，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 程晓雪咬着牙，目露凶光：“那你就想办法，让她有去无回！” “沈小姐，我，我只是帮你跟踪啊，这，顾总知道了不得了……” 女人惊呼，她没想到程晓雪竟然想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可是要坐牢的。 她只是想报复一下，再得到一份工作，她没想坐牢。 “顾轻延恨她恨得要死，她死了，顾轻延不会去查的。” 程晓雪给她洗脑道，主要是顾轻延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出神，还迟迟不肯碰自己，她怀疑顾轻延对沈落心软了。 若是再让沈落发现自己的秘密，她就全完了，顾轻延肯定会亲手毁了她的！ 程晓雪已经没退路了。 女人懵逼了：“可是不对啊……” 嘟嘟，程晓雪挂了电话，女人一时难辨真假，顾轻延恨沈落，可顾轻延为什么会为了沈落，把自己开除，还泼自己一脸茶水呢？ 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动手的时候干净利落点，我会负责帮你善后，还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远走高飞。但你如果敢报警，或者撂挑子不干，我会去顾轻延面前揭发你，顾轻延的手段你是清楚的，自己掂量掂量！” 女人看着微信上的信息，傻眼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套路了，现在下不了贼船了。 沈落听到有人再打电话，具体内容她没听清，只听到程小姐三个字。 沈落对于姓程的，异常排斥和敏感。 转头看向女人。 第28章 不断颤抖的身体 女人怕沈落看出来，忙拉低了头顶鸭舌帽的帽檐。 心里害怕的不行，本来程晓雪逼着她杀人，她就害怕，若是被沈落看出她来，她吃不了兜着走。 沈落的目光落到那女人身上，那一排的座位，只坐着她一个人。 帽檐看不清女人的脸，沈落清晰地看到女人脸庞上的泪水。 不断颤抖的身体。 哭的楚楚可怜，应该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吧。再加上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个眼睛，沈落除了有点熟悉，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空姐说着专业流利的普通话，让乘客关闭手机，收起小桌板。 沈落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小包卫生纸，跟空姐招招手：“您好。” “小姐，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空姐露出靓丽标准的微笑，只露出八颗牙齿。 沈落指了指坐在座位上哭泣的女人，跟空姐说：“能帮我把这个，给她吗？” 空姐愣了愣：“她是您朋友？” 沈落摇摇头：“出门在外，都有难处，我跟她不认识，能请你帮个忙转交吗？” 空姐愣了一秒钟，如今像这位小姐这么热心肠的人确实不多了。 收了卫生纸，空姐笑道：“好的。” 此时有几位背着大包小包行李的老头老太太，从登机口上来，跟女人拍了拍肩膀，让她让一让。 女人侧过纤瘦的腿，等老头老太太坐好。 可她脸上的泪水，一直不停地流。 空姐走到她面前，她不解地抬眼看着空姐，空姐把一小包卫生纸递给她。 “谢谢，谢谢你。” 女人鼻尖一酸，心里骤然滑过一阵暖意。 空姐跟女人低声说了什么，女人吃惊地看着前排坐着的沈落的背影，原来是她给自己的。 这个女人真傻，竟然还同情即将对她下手的人。 女人又是愧疚，又是不知所措，无声的落泪，她被程晓雪套路了，她该如何自救…… 她该告诉沈落，程晓雪想对沈落下手么…… 巨大的压力，压在女人心头，难以呼吸，难以抉择。 而熟睡过去的沈落，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 沈家别墅。 顾轻延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的西裤裤管笔直，没一点褶皱。 跟他这个人一样，冷硬。 烟雾缭绕里，是他那张无懈可击，却过分阴郁的脸。 气场强大，气质非凡。 手腕上戴着的天价腕表，更是恰到好处的彰显了他不凡的身份。 烟灰缸被烟蒂堆满，宛如一座层层叠叠的小山。 顾轻延再次打给沈落，对方已经关机。 这是彻底跑路了，丢下那老东西，潇潇洒洒，无牵无挂地跑路了。 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就想溜之大吉？ 还挑了他生日这天跑路。 长本事了。 咬着烟嘴，顾轻延冷冽一笑。 有意思，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顾轻延深深的吸了口烟，眼神越发的犀利和阴冷，把烟头狠狠的捏灭在烟灰缸里面。 沈落，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就算是跑掉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狠狠的折磨你，报复你，想跑，门儿都没有。 此时，阳台处的玻璃门被打开。 第29章 空气安静的可怕 空气安静得可怕，气氛异常地压抑。 顾轻延自顾自的清洗了桌上的茶具，给自己倒了杯大红袍。 刘特助握着手机，从阳台进来，又关好玻璃门，走到顾轻延的跟前，低声开口：“顾总，夫人的行踪查到了！” 顾轻延眼皮都没抬。 刘特助把自己查到的信息，都说了出来：“不出意外，夫人应该去了您老家。夫人现在在飞往东海省的航班上，今晚凌晨会在东海机场落地。” 顾轻延的脑海里，瞬间响起今天白天，沈落的那些话：“你父母的死，我自然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我相信我爸爸是清白的，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原来她不是逃跑，而是去查当年的案子去了。 他本以为沈落只是说说而已，还真去了。 “顾总，铁树屯人烟稀少，异常偏僻。夫人独自前往，会不会出意外啊？我们要不要派人……” 刘特助还没说完的话，被顾轻延阴冷的眼刀，堵在了喉咙。 他说错话了…… 可是夫人真的会有安全隐患啊。 顾轻延冷笑：“真看上她了？” “没有……” 刘特助吓得面色如土，忙摆手。 “那你那么担心她？” 顾轻延继续笑着。 刘特助额头冷汗淋漓，紧张道：“顾总，我觉得您是在意夫人的……” 虽然顾总嘴上说得狠，可事情从来都没做绝过，夫人跪在沈氏大楼外，被媒体围攻，顾总就让他以匿名电话的形式报警。 采访的媒体，悉数倒闭。 还让他暗中调查，那群媒体背后的始作俑者，包括撞了沈天华逃逸的肇事者司机。 欺负了夫人的护士，也被顾总泼了茶水，行业内彻底封杀。 这不是在乎，这是什么…… 他不想顾总失去夫人后，才悔不当初。 顾轻延眼底的笑更清冷，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在我身边多待了几年，都能猜出我心思了？” “……” 刘特助低头，不敢说话了。 以他对顾轻延的了解，这是生气的前奏。 “滚回去，别在这碍眼！”顾轻延冷哼。 刘特助忙点头说是，走到门口，他还是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沙发上孤冷的男人侧脸：“顾总，那夫人，我们还派人保护吗？” 顾轻延没把话说破，他不知道怎么办事。 只能硬着头皮问。 话音刚落，顾轻延手指间燃得正旺的香烟，猛然推进烟灰缸。 香烟被硬生生掰断，零星的猩红瞬间湮灭。 “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这点小事，还用我教你怎么做？”顾轻延语气平淡，透着漠然，不悦。 他的态度，刘特助了然于心了，点头：“下属明白了。” 刘特助离开了沈家别墅，天空突然又飘起了雪花。 落在刘特助的肩头。 是他猜错了，他以为老板对夫人是口嫌体正直。 定会派人暗中护夫人周全。 现如今看来，老板的态度却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刘特助跟着顾轻延的时候，夫人就对他不错，他现在的老婆都是夫人介绍的。 可老板的命令，他难以违背。 望着漆黑压抑的夜空，雪花迷了刘特助的视线，喃喃道：“夫人，您此行务必要平安归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预感，夫人会有危险，此次出行不会一帆风顺。 又转念一想，夫人仁慈，对所有人都是菩萨心肠，从不与人交恶，又怎么会有人对她下手呢？是他太敏感，紧张了。 凌晨十二点。 飞机准时准点到达了东海机场。 沈落背着背包，从航空楼走出来，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跟踪自己，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慢慢的走着，突然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下。 跟踪她的人这是露面了？ 沈落望着地面，看到地上的影子是一个女人的身影，沈落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回头。 第30章 刚刚是你一直跟着我？ 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手里提着一束花蓝，口音是外地的：“姑娘，买束花吧，我这花可新鲜了，还便宜。” “刚刚是你一直跟着我？” “对啊，我看你的气质和打扮应该很有钱，想让你买我的花。” 沈落看到那老太太挎着花篮的手背，都被寒风吹的裂开了口子，皮肤也粗糙的不行，大家都是苦命人，为了生活奔波，各有各的苦。 沈落买下老太太所有的花，老太太开心的把花篮都送给了沈落。 原来是她多心了，根本没有人刻意尾随她。 开往铁树屯的大巴车，已经停运，明天早上九点才会运行。 沈落在网上找了家距离长途汽车站很近的酒店，下单后，打了滴滴，前往酒店。 她选了家五星级酒店。 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 一个戴着鸭舌帽，戴着口罩的女人，走了进来，走到米白色的沙发附近，正在打电话，握着听筒，低声开口：“我没钱了住酒店，你是不是应该给我钱？” 她打电话的人，是程晓雪。 “你事情都没办好，还有脸跟我要钱？我告诉你，你把事情给我办的干净利落，钱只会多不会少。现在你屁事没办，我一分钱不会给你。”听筒里传来轻飘飘的声音。 女人怕被不远处的沈落知道，忙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沈落看到她的背影，一眼认出来她是在飞机上哭泣的女人。 “她可真惨啊，这么大人了，住酒店都没钱，还要找老公要钱。”前台妹子以为女人打给了老公，啧啧啧的开口：“这女人啊，还是得有工作才行。在一起之前呢，说的好听，是我养你。在一起之后呢，又开始推脱，说是我养的你。” 沈落默默的听着，前台妹子制好卡，把房卡和身份证一起还给沈落：“小姐，您的证件，请收好。” “再开一张房给我。” 沈落淡淡的开口。 前台有点懵，沈落是一个人来的，怎么还要开一间房。 但她还是照做，沈落看向她：“把新开的房卡，交给外面打电话的那位小姐。” “啊？” 前台震惊的看着沈落。 沈落微微一笑，收好证件，然后背包上了楼。 前台拿着房卡出来，看到台阶前，正在抹眼泪，眼尾发红的女人。 前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女人身体一颤，犹如惊弓之鸟，忙擦了眼泪，抬眼看她：“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她以为前台是来赶人的。 “已经有人帮你开了间房。让我把房卡给你。” 前台把房卡递给她。 她接过，随口一问：“是程小姐帮我开的吗？” 看来程晓雪没电话里那么绝情，只是嘴巴硬。 “什么程小姐啊，是刚刚你打电话，再前台办入住的那位沈落沈小姐给你开的房。你啊，真是运气好，碰到了好人。”前台翻白眼，无语的开口。 女人愣住了：“是她？” “不然你以为是谁？” 前台摇摇头，转身进了酒店。 女人握紧了手里的房卡，房卡的角落膈的她手心生疼。 她从前台那打听到了沈落的房间号，跟她是同一层楼。 打开房间门，女人愣住了，沈落给她开的竟是总统套房。 诺大的房间，家具应有尽有，气氛感十足的落地窗，复古的壁灯，铺着乳白色地毯的木质地板。 这是她第一次住这么好的酒店。 鼻尖一酸，眼泪就出来了，是无助，是愧疚，是良心难安。 就在此时，程晓雪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捏在手里，成了烫手山芋。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总统套房。 沈落没有穿酒店准备的浴袍，而是换上了自己带的棉布睡裙。 去浴室洗完澡，吹了头发，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电量已经充满了。 取下手机上的充电器，房间门就被咚咚咚的敲响了。 沈落走到门口，开门。 一位戴着鸭舌帽，戴着灰色口罩的女人站在门口。 那双眼睛红彤彤的，眼睛周围肿的很厉害。 沈落眯眼，这女人是飞机上哭泣的那一位，更是她好心帮忙开房的那一位。 第31章 能进去说吗 “您是沈小姐吗？” 女人站在门口，低声开口。 沈落点头：“你有事？” “能进去说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女人急切的开口，她刚刚接到了程晓雪的电话，程晓雪让她买刀杀人灭口。 她得告诉沈落，把压力转到沈落身上去。 沈落看她不像坏人，更重要的是，这女人这双眼睛很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只是她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沈落把门打开：“请。” 嘟嘟嘟。 电话骤然响起。 女人看了眼手机，面色微变：“沈小姐，我临时有点事，接个电话，再跟你说。” “好。” 沈落没多心，给她留了门，然后进屋拿吹风筒吹起了头发。 女人拿着手机，乘坐电梯到了酒店天台上。 程晓雪的电话突然挂断。 寒风吹拂着她的长卷发。 叮叮叮—— 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还是程晓雪打来的。 她按了接听。 屏幕里瞬间出现了一张软糯糯的小脸，冲着镜头甜甜地笑道：“妈咪，妈咪……” 女人眼皮一跳，颤着声音问：“小咪，你怎么没回外婆家？” “程阿姨来幼儿园接我了啊，她说妈咪出差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程阿姨这里有好多好多吃的，都是我没吃过的蛋糕，点心哦。好好吃喔！” 程晓雪摸了摸小咪的头，温言道：“小咪乖，跟保姆阿姨去拿洋娃娃玩儿吧。” 屏幕里，小咪跟女人招手说完晚安，就被保姆带着上楼。 等小咪彻底消失在镜头前，程晓雪看着她，冷笑：“想告诉沈落，跟我鱼死网破啊？你去啊，我不拦着你，但是你得想想，顾轻延是相信你和沈落的话，还是相信我的话。你让我完蛋，我就拉着你的小咪垫背。” “钟晓薇，你的资料显示你还没结婚呢，怎么就有了个女儿了？不会是攀高枝没攀上，被男人甩了，还偷偷摸摸地生了个野种吧？” 女人咬牙，气得眼泪直流：“我答应你，我帮你杀人灭口！但你不能动我女儿和我家人！” “放心，只要你帮我办事，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的女儿就是我女儿，我都会厚待。我可警告你，明天这个时候，我如果还没听到沈落出事，你别怪我拿你女儿开刀！” 视频电话戛然而止，被中途挂断。 女人蹲在地上，崩溃痛哭，哭完之后，她就去商店买了把弹簧刀，藏进手提包里。 沈落吹完头发，本以为那女人不会来了。 正要关门的时候，房间门被一支纤细白皙的手掌给按住了，钟晓薇冲着沈落掀起薄唇：“沈小姐，我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钟晓薇的另一只手，放在衣服兜里，衣服兜里钻着一把她买好的弹簧刀。 她等着进入房间，等沈落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一刀毙命。 沈落迟迟没开口，只是打量着她，因为沈落觉得她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哪儿奇怪。 想的入神，就听过钟晓薇笑着打趣：“沈小姐，我刚刚接了个电话，让你久等了，你不会是生我气，不让我进来吧？” “请进——” 第32章 她买了弹簧刀，想杀沈落 女人进了总统套房，她发现沈落住的房间，竟然跟她的房间是一样的规格。 可见沈落是真想帮她。 现如今小咪被程晓雪控制在手里，她已经没了挣扎反抗的筹码，她只能对不起沈落了。 沈落在后面关了门。 问她：“你喝什么？” “沈小姐，不用麻烦，我说几句就走的。” 女人拉了拉口罩，低声抿唇。 沈落还是给她泡了杯铁观音，双手递给她。 她接过，一次性的纸杯，握在手心，异常的温暖。 女人把茶杯，放到桌上，手放进了大衣兜里。 大衣兜里装着弹簧刀。 她紧紧地握着。 她再等沈落放松警惕，然后一刀毙命。 沈落坐在床沿上，双腿交叠，关心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失恋了？” “……” 女人不解地看着她。 沈落微笑：“我在飞机上看到你哭，哭得那么伤心，应该是失恋了。” “对，我谈了个渣男男朋友，怀孕的时候说会娶我，结果生下来他就不认账了。我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养着，再飞机上看到他结婚的朋友圈，一时没控制住。” 女人苦笑，她说的是实话。 这是她悲惨的故事。 沈落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继续问：“那你没钱住酒店，也是因为他？” “对，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屁股账。”女人顺着沈落的话，瞎编道。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是月光族，被顾轻延开除后，断了经济收入。 半晌，沈落起身，去拿沙发上的背包。 女人的手，握紧了兜里的弹簧刀。 正当她要取出弹簧刀，砍沈落一刀的时候。 沈落转身，手里拿着钱包。 女人掏了一半的弹簧刀，又放回了大衣口袋。 沈落翻开钱包，拿出一沓红钞票，递给她。 她愣住了，这是做什么？ 她要杀沈落，沈落却给她钱？ “别嫌少，我出门也没带多少零钱。” 沈落以为她嫌弃，淡漠地说完，把红钞票塞到女人手里：“拿着吧，给你女儿买点好吃的，小孩子都喜欢吃好吃的。” 豆大的眼泪，顺着女人的眼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女人隐忍而崩溃地痛哭，手里死死的握着红钞票。 “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沈落有点看出端倪了，拧眉问。 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有苦难言。 扑通一声。 女人跪在低声，给沈落磕了个头：“沈小姐，你是好人，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再报。” 杀了沈落，再以死谢罪。 她没办法了，她的女儿不能死。 “几百块钱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带着你女儿，好好生活，谁没遇到过几个人渣？”沈落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惨笑，她对顾轻延也好，对程晓雪也好，可她还是被背叛了。 女人点点头，哭着说：“沈小姐，谢谢你为我定的房间，我很喜欢。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沈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天最后一刻再动手，享受你悲惨人生的最后光景吧。你的大恩大德，下辈子钟晓薇当牛做马再报答。 翌日一大早，沈落被闹钟吵醒，早早的起床，背着背包离开酒店，然后到旁边的客运站坐大巴车。 大巴车上的老头老太太很多，一路上用方言谈笑聊天，沈落听不懂当地方言，便看向窗外的风景。 大巴车颠簸了四个小时，她又转到达铁树屯的面包车。 铁树屯是个四面环山的小村落。 落后至极。 没有柏油马路，还是泥巴路。 天上飘着雪花。 沈落有好几次差点从狭窄的田埂上滑到菜地里。 原来这就是顾轻延的家乡…… 雾蒙蒙的天，能见度很低。 她走了很久，只碰到一位田地里拔萝卜的老太太，老太太面黄肌肉，穿着红色的大花袄子，腰间围着深蓝色的粗布围裙。 头上包着一块方巾帕子。 沈落喊她大娘，喊了好几声，老太太都没听到。 沈落只能下地，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肩膀，问：“大娘，您知道顾轻延吗？” 第33章 顾轻延死了 “谁？” 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子，在沈落脸颊上转了转，她判断出这不是她们铁树屯的人。 沈落知道，这老太太是年纪大了，耳朵背了，听不清自己再说什么，于是她凑到老太太耳边，声线拔高，大声道：“顾轻延！顾！轻！延！” 老太太愣了愣，点头：“认识认识，我们一个村的，咋可能不认识？” 沈落从钱包里翻出一张红钞票，递给她：“大娘，你带我去他家看看，这一百块钱给你？” “好的好的。” 大娘死一般的眸底，瞬间有了亮光。 这个村的人大部分只有老人在，年轻人出去务工了，一年到头难回家，老人因为缺钱，劳动力下降，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大娘一把把红钞票，从沈落手里夺走，生怕沈落反悔：“丫头，俺带你去。” 走的田间小路。 沈落踩在田埂上枯草叶上，软绵绵的。 田间的小麦，生的极好，绿油油的，小麦的叶子上浮着水珠。 大娘在前面带路，身子骨很硬朗，走路很快。 沈落第一次走这样的田间小路，反而慢了很多。 “丫头，你是顾家的亲戚还是朋友啊？他们家十几年前发生了一场惨案，早就没人来过了。”大娘边走，边八卦地问。 沈落想了想，她和顾轻延都要离婚了，便微笑着接话：“大娘，我是顾轻延的校友。” “哦，原来是一个学校的，那你咋不知道顾轻延死了呢？”大娘忍不住唏嘘。 沈落眼皮一跳：“顾轻延死了？” 谁跟她说的？ “对啊，他们一家三口都被烧死了，可不就死了吗？那孩子是个好人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看到我这种长辈，嘴巴甜，也会喊我大娘。可怜的，一家都死完了。” 大娘叹了口气，真是世事无常啊，她想不通，那么好的一家人，怎么就一夜之间全美了呢。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沈落低着头走路，看着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鞋面上，很快雪花化成了一滩冰水。 “丫头，这就是顾家的房子——” 沈落听到大娘乐呵呵的声音，瞬间抬头，震惊至极。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轻延老家的房子竟然是长这样的。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土房子坍塌了一半。 另一半犹如门神一样，伫立着的。 四面的野草，大树长得比房子还高。 绿荫浓密，遮天蔽日。 犹如一个牢笼，紧紧的禁锢住了这座倒塌一半的土房子。 沈落站着的地方，荆棘丛生，想要进到房子里去，皮肤很容易被荆棘刺伤。 大娘看在收了沈落钱的份上，得知沈落想进去瞅瞅，便急急忙忙的跑回家，扛了把锄头。 沈落想帮忙，她让沈落站在原地别动，不然她这钱赚的不踏实。 两分钟。 挡在沈落面前的荆棘，杂草，刚发芽的枝条，全被大娘悉数铲平。 沈落看的目瞪口呆，怪不得大娘身体这么好，原来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房子怎么塌了呢？是火烧的吗？” 沈落背着背包，向土房子走去。 第34章 一个磨子刻出来的 大娘摇头：“不是，是前几年地震，把房子震塌了一半。我们村儿的人，都翻修了小楼房，只有这家人还是八几年的老房子。” “丫头，咱们可不能在里面待太久，这房子风吹雨淋的，不结实。垮了把俺们埋里面，可不得了哦。” 大娘不安地跟着沈落进屋。 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泥土，还有一滩灰烬，地面有个坑，沈落不知道是干嘛的，也没用。 倒在地上的房梁，只剩下一小截，看得出来是被焚烧的迹象。 还有几节矮小的木棍，大娘说这是床上的木头。 放眼望去，全是残垣断壁，地上被烧毁掉一半的房梁因为风吹日晒，变得霉迹斑斑，生出了几朵菌子。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和发霉的味道。 “顾家的这场火是人为吗？” 沈落抿了抿唇，向土房子外面走。 她抬眼，就看到土房子的柱子，已经腐朽，结满了蜘蛛网。 大娘摇头：“那倒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不要命了人为纵火哦？” “那是怎么回事？”沈落不解地看着满脸沟壑的大娘。 大娘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当年的惨案：“当年那把火，把顾家烧得干干净净啊。我们得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警察来的时候了。” “警察进去的时候，尸体都被烧焦了勒。老顾被烧得只剩下几根白骨，老顾媳妇儿的尸体被烧了一半，还能认出来。咳，一半是肉身完好，一半是骨头，警察把他们夫妻俩抬出来的时候，我们村的小孩儿好多都被吓得嗷嗷哭，几天都哄不好。” “开始的时候，俺们也怀疑是人为。可老顾一家与人为善，和俺们村儿的邻居街坊的，都相处得好得不得了。他们家那个时候，在俺们这过得算不错的人家，老顾在城里做了个小本生意，开饭店的。他偶尔回村里，还会给我们带菜啥的。俺们村过事情，特别是红白喜事，他都是写礼钱写得最多的那个人。” “俺们村的人，都很尊重他，是个老好人啊。他又不打架斗殴，又不吃喝嫖赌，咋会跟人结仇？后来警察的结案报告出来了。俺们更不觉得这是人祸了。” 大娘东扯西拉地扯了一堆，好奇心被勾起，沈落的眉头褶皱更深：“结案报告是怎么说的呢？” “时间太久远了，俺忘了咋说的了。反正那个意思，不是人为。” 大娘咂咂嘴，来了句这样的话：“丫头，顾家的坟就在这附近，你要去瞅瞅吗？” “好。” 沈落跟大娘离开后，去小卖部买了一把香，一对蜡烛，还有一沓冥币。 顾家的坟只有一座。 应该是顾轻延的父母合葬在一起的。 坟墓被修葺得很漂亮，四四方方的。 白净的盘子里供奉着红彤彤的苹果，橙子。 墓碑上贴着顾父，顾母的照片。 慈眉善目，笑得灿烂，一看就是好人的面相。 原来顾轻延的父母，长这样的。 如果公婆还活着，她想她们一定相处的很融洽。 顾轻延的五官，生的极像他父亲，只是他父亲给人和善老实的感觉，顾轻延却透着上位者气息。 但能看出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墓碑是村里的人帮忙修葺的吗？很漂亮。”沈落又问。 第35章 被尾随了 沈落想，公婆再村里人缘这么好，一定是哪位好心人帮忙修葺的吧。 农村人一般都心地善良，比较淳朴。 大娘却摆摆手：“不是的勒。他们两口子是俺们村里的人葬的，俺们只弄了个小土堆，逢年过节帮忙烧点纸钱。几年后，突然就钻出来这么一个墓碑。俺问了村里的人了的，不是俺们村里的人修葺的。应该是老顾生前的好友。” “那个人神秘的不得了，反正没人看到过他。老顾墓碑前的瓜果，香火，从没断过。” 沈落听她这话，瞬间就判断出来，那位神秘人是顾轻延。 顾轻延来给他父母扫墓，应该是夜里，所以这么多年从未被人撞见。 沈落找大娘借了打火机，撕开包装，把香点燃。 橘黄色的火苗，不停地窜动着，袅袅烟雾往沈落眼眶里钻，熏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大娘也算是识趣的人，见她烧香，便主动退后，离她几米远。 点燃香，朝着墓碑虔诚地拜了三下，然后把香插到坟墓前。 又点燃蜡烛，烧纸。 “公公，婆婆，请允许我这么叫你们。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们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你们的儿子顾轻延的妻子，你们的儿媳妇。” “我不知道你们已经惨死了这么多年，抱歉，我现在才来看你们，给你们烧香。轻延说你们的死是我父亲造成的，但我不信。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父亲，他是这世上最慈悲善良的人。” “公公，婆婆，请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儿媳，在临死前能查出真相，替我父亲洗刷冤屈。” “也请你们保佑另外一个人。” 沈落鼻尖一酸，顿了顿，强行压住心头的涩意：“顾轻延想我死，但我不想他死。公公，婆婆请保佑他，平平安安，长长久久，长命百岁地活着。” “还有23天，儿媳就能见到你们了。” 沈落临走前，虔诚地弯腰，鞠了三次躬，才跟着大娘离开的。 “大娘，受理顾家火灾案的警局在哪儿？您知道吗？” 沈落看向前面带路大娘的背影，喉咙一哽。 公公婆婆那么好的人，却惨死于火灾，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她必须查清。 还有23天，她就死掉了，她必须要还公婆一个公道，趁着她还有这口气在。 大娘说：“知道，不过警局在县城里面，有点远。现在去县城的车已经没有了，丫头，你要不要俺家老头送你过去？” “那太谢谢大娘你了。” 沈落感激不已。 大娘嘿嘿一笑，露出几颗仅剩的牙齿，瘪着嘴笑：“不是免费的哦，俺家有拖拉机，可以送你去城里。另外收费。” “两百块钱成吗？” “好的，好的，丫头就是爽快人。” 大娘高兴的合不拢嘴，今天一下赚了三百块勒，都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沈落第一次坐拖拉机，泥巴路很难走，颠簸的她腰疼。 两个小时后，大爷把她送到县城的警局门口。 沈落跟大爷道了谢，大爷就开着拖拉机离开了。 而沈落这一路走来，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她，飞机落地在东海省时，她也有这种感觉，现在同样如此。 沈落不安的回头，她想看清楚是谁在尾随她。 第36章 今天沈落必须得死 可真当她回头，定眼望去时，除了商贩林立，络绎不绝的人群，叫卖声，讨价声，和电车的喇叭声，什么都没有。 哪儿有人跟踪她呢？ 沈落拧眉，难道是她最近神经太紧绷了？产生了错觉？ 警局。 说明了来意，民警人特好，很配合的调出了相关资料后，把一叠厚厚的资料全部都交到了沈落手里。 沈落接过，感激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扫了眼结案报告，闪过一丝诧异：“线路老化发生的火灾？” “对，后面的资料有拍照，你可以看下。顾家的房子是上上代人修葺的。他们家电线从房子修建开始，就没换过。” “电线的寿命一般是二十年，他们的电线已经超过了年限，严重老化。出事的那天晚上，电线自燃，没被人及时发现，他们土房子外面堆满了过冬的柴火和干枯的芝麻杆。” 沈落认认真真的看着结案报告，确实当时的老照片显示，公婆家的电线超过了年限。 铁树屯的村民也录了口供，证实顾家门口堆满了柴火。 因为线路老化，引发火灾，看上去没什么漏洞。 沈落想起顾轻延眼眸的滔天恨意：“你爸欠了我们家几条命！你爸死有余辜！” “警官，有没有可能这场火灾是人为呢？线路老化会不会不是主要原因？”沈落抿着唇，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顾轻延应该是查出点什么，才会那么笃定。 难道她现在查到的不是真相？ 此话一出，警官脸上挂不住了，不悦道：“这位小姐，你怎么还质疑警察呢？这个案子在十几年前都已经结案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判案是靠证据，不是异想天开的脑洞。” “死者一家与人为善，当年还开了个小餐馆，做得有声有色的，还经常做好事，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种人，谁会对他下手？” 警察反问道。 沈落再次确认：“关于这个纵火案，还有其他资料吗？” “所有资料都在这了。”警察道。 沈落看完所有资料，而且反复查看了好几遍，每一个细节都没错过。 一份资料也没遗漏。 资料显示，这的确只是一场普通的线路老化的火灾案件。 她把厚厚一沓资料，交还给民警手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民警道：“请问，你知道圣母孤儿院怎么走吗？” 沈落曾经资助过一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她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在铁树屯，圣母孤儿院。 趁着生命只有23天倒计时，她想知道，那个男孩如今过得怎样。 民警很热心，给她画了个路线图，让她按照路线图走准能找到。 她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心里不禁感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刚走出警局，沈落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沈小姐！” 沈落抬眼，只见钟晓薇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跟自己招手，笑着向自己走来，还跟自己发出邀请：“沈小姐，今天是我生日，晚上方便陪我过生日吗？” 钟晓薇的手放进大衣兜里，手指碰触到那把弹簧刀，触感冰冰的，凉凉的。 程晓雪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今天晚上听不到沈落出事的消息，她的女儿钟小咪就会死。所以今天晚上，沈落必须得死。 第37章 漆黑的眼珠会变成黄褐色 “你怎么在这？” 沈落看到她，挺意外的，也跟着笑道。 她一路上，总是明里暗里的遇到这女人，巧合的有点太巧合了。难道她就是尾随自己的人？ 钟晓薇脸上笑着：“我最近心情不好，就四处乱逛，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沈小姐，我们真是有缘。”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沈落听到这话，又打消了顾虑，这女人被渣男骗了，现在出来散心，自己怎么能怀疑她呢？ 钟晓薇眼底失神，但也只是一瞬间：“沈小姐能来，就是最大的生日礼物。能问问沈小姐，您想要什么礼物吗？” “你要送我礼物啊？” 沈落反问她。 她没否认：“对，会是你喜欢的礼物。只是要二十多天才能收到。” 沈落听了，没什么反应，不悲不喜，眼底平静得像经不起波澜的湖面：“不必了，你的礼物我大几率收不到了。” 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死了，被送去火葬场烧成灰了。 钟晓薇吃惊地看着她，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沈小姐，那你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我或许可以帮你。” 她咬着唇。 半晌，她听沈落平静地开口：“如果可以，我希望尽量减少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 沈落被确诊为肝癌晚期的当天晚上，她就查过关于肝癌晚期的资料。 特别痛苦。 会恶心想吐，会肚子长满腹水，会呼吸困难，最后只能靠嘴巴呼吸。 漆黑的眼珠还会变黄褐色。 她现在还没有腹水，还没呼吸困难，但她知道，病痛的折磨，虽迟但到。 “沈小姐……” 钟晓薇眼皮一跳，咽了下口水。 沈落回过神，失笑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打算在哪儿办生日？” “断桥，离这里不远，导航可以找到。”钟晓薇说。 沈落点头：“好，我现在得去办点事，咱们晚上见。” “行。” 沈落转身离开，手里拿着民警画好的路线图，边走边看。 钟晓薇在身后大喊：‘沈小姐，今天晚上九点钟，我会在断桥放烟花！您千万要来啊！’ 沈落没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 钟晓薇望着沈落的背影，喃喃道：“沈小姐，我会让您减少疼痛的离开这个世界的。不会很痛的。” 手指掏出那把弹簧刀，丢进了街道附近的垃圾桶。 钟晓薇去了二手车市场，买了辆报废车。 只要撞那么一下，她就没有疼痛了，这是她唯一能为沈落做的事。 圣母孤儿院。 当沈落说明了来意，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把她带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是位中年女人，戴着老花镜，脸颊微微发福。 电话上噼里啪啦地敲了下，院长抬眼，费解的看着沈落：“沈小姐，您没有给我们孤儿院捐赠过任何物质啊？” “不可能，我这几年捐了至少五百万。” 沈落拧眉，她虽然没亲自捐钱，做慈善，但这笔钱是确确实实的出去了的。 “沈小姐，您有相关的收据吗？我们孤儿院收到了善款，都要打收据的。”院长问。 第38章 有没有关心过她 “有的，你稍等。” 沈落取下背包，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钱包里翻出几张陈旧的收据，递给院长：“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是我朋友帮我捐赠的。” 院长拿着收据，在电脑上输入编号，眉头皱的更厉害，拿起单子，仔细的看着，很快就能发现了端倪：“沈小姐，不出意外你应该是被你那位朋友给骗了。” “我们根本查不到这笔收据的单号，而且这个印章不是我们盖的。这个印章是假的。” 院长怕沈落不信，还拿出圣母孤儿院的印章，递给沈落查看。 沈落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自己的单据上，印章上刻的是‘铁树屯圣母孤儿院’，而院长给自己的印章却有一字之差。 铁树圣母孤儿院。 这张收据是假的！ “帮我查下，程晓雪这个人。看她捐赠了什么物资。” 沈落咬着唇。 院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熟练的跳动着。 “程晓雪在十多年前来过我们孤儿院，但她只捐赠了一百块钱的饼干。后面就没来过了。” 沈落不禁往后后退，手指扶着办公桌桌角。 程晓雪是她最好的闺蜜，她对程晓雪也一直很信任。 当初她在铁树屯遇到一个男孩子，被人群殴。 她救了他，他说他是孤儿，被打死也无所谓。 她不知道他名字，只拍了那男孩子的背影照。 事后，程晓雪看到这张照片，主动提出要帮她找人，没多久，程晓雪就告诉她，人找到了，在圣母孤儿院。 沈落给程晓雪打了两百万，让她以自己的名义，转增给圣母孤儿院，资助那名男孩子。 因为一直很信任，她那几年断断续续的给程晓雪打了五百万。 程晓雪竟然骗她！ 沈落从手机上翻出一张背影照，凑到院长跟前：“这个男孩子，院长您有印象吗？” “我们孤儿院，没有这个男孩子。” “会不会是看错了？院长您仔细看看。” 沈落抿着唇。 院长用老花镜，看了好一阵，笃定道：“丫头，你别看我年纪大，但我记性好的很。只要在我们孤儿院呆过的人，我都有印象。” “你啊，遇人不淑，多半是被你那个朋友给骗了。你的钱都进了她的口袋，她弄了个假收据糊弄你啊。这样的人，你可得离她远点，她会有报应的。” 沈落的睫毛又长又卷，原来不仅仅是收据是假的。 那个男孩子也是被程晓雪给谎报了信息。 程晓雪竟然吃里爬外到了这种地步，骗钱，骗她的信任，还勾引了她老公。 从小长到大的闺蜜，背地里是这副嘴脸。 她好傻好傻，被人面兽心的人，当傻子似的对待了这么多年。 那个男孩子现在又身处何地，过的怎样，是娶妻生子，其乐融融。 还是已经被人欺负死了？ 沈落突然很自责，心情沉重的从孤儿院走出来，因为她的疏忽，可能害死了那个男孩。 找了个路边摊，吃着当地小吃。 拿着手机，盯着亮着的屏幕，她已经消失了两天，她想知道，顾轻延有没有给她发过信息。有没有关心过她。 第39章 生命倒计时 结果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她特意去看了微信的对话框，才想起来，她被顾轻延拉黑了。 点开他的微信空间，一条白线，冰冷决绝，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叮咚。 手机推送了一条推文。 她点开。 气象台发布了冰雪橙色预警。 路面结冰，断桥这个地方被特别提到，尽量别去，容易雪崩。 这场雪，气象台声称，极有可能是十年以来最大的一场自然灾害。 沈落本想告诉那女人，不要去断桥，容易出事。 换个地方过生日也是一样。 可她没有那女人的电话号码，更没联系方式，两人就纯碎的萍水相逢。 沈落想，她大概看到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也不会出门吧。 吃完饭，回到五星级酒店。 沈落对住宿条件有严苛的要求，住的依然是最昂贵的总统套房。 她从背包里翻出来一个日记本。 大红色的封面。 她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这个日记本是一年前，顾轻延送她的礼物。 那时候，沈天华的身子骨还硬朗。 她们跟热烈中的新婚夫妻一样，吃了饭出门遛弯，路过一家文具店，她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日记本。 顾轻延取笑她，竟然会喜欢不值钱的笔记本。 别的女孩子都喜欢奢侈品，名贵的包包。 沈落说，她不缺奢侈品，更不缺名贵的包。 顾轻延在沈氏工作那么忙，她见不到他了，就能在这个日记本上写满对他的思念。 说不定她还能为他写本书，成为畅销书作家呢。 顾轻延买给了她。 这个笔记本后来，她就找不到了。 今天竟然在背包里找到了，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她已无从查证。 沈落又拿出一支钢笔，抱着笔记本，拉开椅子，坐下，把笔记本放在黑色的书桌上。 取下钢笔的笔帽，翻开笔记本，写下了一行字： “生命倒计时23天，顾轻延，我今天才知道你对我的误解从何而来。我没想到第一次见你父母，是以这样的方式。警察告诉我，你父母死于线路老化。今天我才深刻的，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么多年你的不易。你的爸爸妈妈会在天上保佑你，平平安安，长长久久地活着，虽然你想我死，但我想你好好活着。” 合上笔记本，放下钢笔。 沈落喝了点茶，看到窗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马路上除了昏黄的路灯，偶尔飞驰而去的车辆，一个行人都没有。 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去断桥的吧…… 洗了澡，沈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沈小姐，今天晚上九点，是我生日，我会在断桥放烟花哦！” “沈小姐，不见不散！” “沈小姐，谢谢您为我订的酒店，我很喜欢。” 脑海里全是女人的声音。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万一断桥真的发生雪崩，那是会出人命的。 沈落从床上爬起来，穿好羽绒服，戴了个毛线帽子，围上围巾，拿起手机和房卡，就出了门。 她先去蛋糕店，买了块四寸的蛋糕，特意加钱，请蛋糕师傅加急，然后拧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徒步走向断桥。 地面已经结冰了，走路都很吃力。 沈落不知道的是，她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她不知道的是，钟晓薇已经埋下了陷阱，等着她人一到，就用二手报废车把她整个人撞飞。 第40章 呼吸变得困难 寒风刮在脸上，如凌冽的刀子，在沈落脸上割。 疼得她麻木。 风吹得她呼吸急促，呼吸都变得困难。 修长而纤细的手指，提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早已失去了知觉。 沈落走得很慢，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里。 地面被踩得咯吱咯吱地响。 她走到断桥，用了十分钟。 断桥通往一座小山，山上有座寺庙，是有名的景区。 寺庙求姻缘很灵验，很多游客慕名而来。 而现在大雪纷飞，断桥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显得清冷，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银装素裹，压抑得不行。 沈落环顾四周，并没发现有人影子。 大雪飘飞得更厉害了，粘在她的睫毛上。 不远处停靠着一辆报废车，拍照都没有的那种。 车子被大雪覆盖，只有雨刷器在不停地扫落着车前玻璃上的雪花。 钟晓薇坐在车子里。 她能看到不远处的沈落。 但沈落看不到她。 嘟—— 手机突然响起。 钟晓薇拿起只有一个电的手机，划开接听键。 “钟晓薇，你还在等什么？你在耍什么花招？为什么还不动手？” “真以为我跟你开玩笑的吗？你说话！到底什么时候动手，你给句准话！” 电话里，程晓雪的声音呲啦啦的传来，刺痛着钟晓薇的耳膜。 钟晓薇望着雪地里伫立的那个熟悉的声音，语气平静得可怕：“她已经来了。” “那你就赶紧动手啊！” 程晓雪催促道。 钟晓薇问：“非得这样做吗？你和她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赶尽杀绝？” “钟晓薇，你别忘了，都是因为她，你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动手，我就对你的小咪动手！” “你说我是把她活活地掐死好呢，还是把她卖给人贩子？还是把她的器官全部卖掉好呢？” 钟晓薇咬着牙，眼泪飙落，低吼：“程晓雪，你以后也会为人父母，你这样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们家小咪的器官可以卖到五百万哦，啧啧啧，看着年纪不大，还能卖这么多钱。” “既然你心慈手软，那就让你女儿帮你承担后果吧！就这样，挂了！”程晓雪冷漠的说完，就要挂电话。 钟晓薇崩溃痛哭：“不，你别动小咪！我做，我做！沈落已经被我骗到断桥来了，我买了辆报废车，最多半个小时，你就能看到新闻了！” “做事干净利落点，要是敢留下把柄，跟我有关系，后果自负！”程晓雪挂了电话。 钟晓薇趴在方向盘上，绝望痛哭。 手机屏保是她女儿的照片。 钟晓薇哭累了，删除掉和程晓雪的微信，通话记录。 又给沈落发了条信息，摁灭手机。 擦了眼泪，望着风雨里的沈落的背影。 对不起了，沈小姐。 沈落站在冷风里，雪又大，风又冷，呼呼地吹着。 她根本不知道，此时她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奇怪，她怎么没看到那女人的人影，她已经冻麻了。 沈落想，那女人应该没来，没来就好，她也能安心了。 只可惜了这个生日蛋糕，她没有送出去。 沈落转身要走。 咚的一声巨响传来。 第41章 沈落莫名的想哭 沈落身体一颤。 循着声音，抬头望天。 一朵朵烟花，不断地升腾，在漆黑的夜里如花朵般绽开。 又渐渐泯灭。 紧接着又有烟花在天空炸开。 好美的烟花。 沈落环顾四周，只见烟花是从四周发射出来的。 她来了！ 她竟然真的来了，幸好自己也买了蛋糕来，不然还真不好意思白来一趟。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沈落会眼皮直跳，莫名地想哭。 沈落想起，她和顾轻延冷战前，父亲还没老年痴呆的时候，她每年生日，顾轻延也会买很多很多的烟花，在海边放。 她生日是在四月，春意盎然的季节。 而顾轻延的生日和那女人一样，都是隆冬。 她和顾轻延吃的东西也不太一样，她喜欢吃辣，无辣不欢。 而顾轻延肠胃不好，饮食清淡。 她爱熬夜，他却早睡早起，喜欢养生。 原本就不合适的两个人，让她硬生生的，强势的，捆绑了这么多年。 无数的石灰，从天空坠落。 掉在她的身上，脚边。 还有23天，她就要跟这个世界永远的说再见了，临死前，她还能等到顾轻延给她放烟花吗…… 应该是在葬礼上吧。 他说过了，她的葬礼上，他会放几天几夜的，祝她早登极乐。 暴风雪越来越大。 烟花也快放完了。 沈落迟迟没有等到那女人的身影，她忍不住大喊：“喂，你在吗？” “我到了，你在哪儿啊？” 声音被风雪吹散，仿佛人在命运面前，根本没有抗争的机会。 没有任何回应。 沈落拎着蛋糕，手指冻得通红，雪地靴里的脚也被痛得失去知觉。 搞什么？ 那女人怎么迟迟不现身…… 突然，沈落听到车子引擎发动的声响。 回头，她看到那辆被白雪覆盖的车子竟然发动了，还向着她的方向而来。 地面结冰，轮胎不断打滑，发出刺耳的声响。 原来她早就来了，她在那个车子里面。 沈落后知后觉，一个可怕的念头爬上心头。 难道她想开车撞死自己？ 报废车还被加速，冲着她的方向而来。 沈落手中的蛋糕砰然落地。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一个说会感激她的人，竟然会开着报废车，朝着她冲来…… 环顾四周。 白茫茫一片，没有一个人。 一个人都没有。 沈落拿出电话，可能是太害怕了，还是太绝望了，她强行让自己冷静。 翻了下通讯录，爸爸还在医院养病，不知道醒没醒来。 妈妈不会开车，还在a省，远水救不了近火。 顾轻延！ 这个名字刺痛了她的眼球。 只有顾轻延能救她了…… 顾轻延的势力很大，只要想想，分分钟就能找到人救她。 沈落用新号卡，拨通了顾轻延的号码。 他会接自己电话吗？ 他会救自己吗…… 沈落心里如擂鼓，她没有底。 那辆报废车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顾轻延，顾轻延，接电话啊。顾轻延，接电话啊。”沈落急得声音颤抖，着急地喃喃自语。 第42章 他不愿意碰自己 电话那头的铃声，嘟嘟嘟地响着。 像是一块石头，狠狠地压在她的心头。 响了一分钟，没有人接。 沈落手指颤抖着，又打了过去。 依然没人接。 沈落不死心，用新号卡，给顾轻延发了条信息：“顾轻延，接电话，救我。” 顾轻延的电话，被再次拨通。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坐在沙发上的程晓雪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进办公室后，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小纸袋，起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前。 她呆在顾轻延身边这么多年，他都不愿意碰自己，今天她一定要生米煮成熟饭。 小纸袋被程晓雪撕掉包装纸，白色粉末快速倒入茶壶，然后拿起茶壶摇了摇。 等白色粉末全部融入水里，她才放下。 这是她找专家专门根据顾轻延的身体调制的补药，只要他喝上一口，要不要她，就由不得得他的理智了。 桌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这是顾轻延的电话，他开完会去卫生间了，走得匆忙，忘记带手机。 程晓雪打着胆子，拿起手机。 一串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跃着。 还有一条短信：顾轻延，接电话，救我。 程晓雪挂了电话。 她知道，钟晓薇这是下手了。 沈落站在冷风里。 暴风雪下的更大了，落在她的肩头，头发，脸颊上。 钟晓薇踩足了油门，车子更加疯狂地驶向沈落。 沈落想，顾轻延应该在忙，才没看到自己电话。 打到第23个。 对方接通了。 他果然是在乎自己的。 他果然还是接了电话！ “顾轻延，救我！有人要杀我！” 沈落握着手机，拼命尖叫，大喊。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低笑声。 “是你？怎么会是你？让顾轻延接电话！” 沈落死命地捏着手机，怒吼。 “沈落，你老公现在在洗澡，等会忙着跟我办事呢，哪儿有空管你的破事？”程晓雪低笑道：“我给你老公下了猛药，他等会肯定会受不了狠狠地要我的哦！” 她被人追杀，她的丈夫却在和小三调情…… 讽刺，可笑，可悲。 “我再说一遍，让顾轻延接电话！” 愤怒占据了她的恐惧，她低吼道：“让他接电话！” “你等等啊。” 电话那头传来敲门的声音，程晓雪冷淡地问：“轻延，沈落说有人要杀她，让你救她。要不我们今天就算了吧？” 沈落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顾轻延会赶来救她吗…… 一个电话，就能救她啊。 “哦，你老公说，他巴不得你早点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沈落，我可不敢帮你，介入别人的因果，可是要遭报应的……” 啪嗒，电话被挂断。 沈落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 巴不得她早点死。 对啊，顾轻延的心愿就是她早点死。 沈落，你傻不傻啊，你还在期待什么…… 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她没有害怕了，更没有恐惧，连求生的意识都没了。 绝望地闭上眼。 等待着死亡来临。 如果她的宿命是死路一条，那她认命了。 报废车犹如脱缰的野马，暖色的车灯，照亮了沈落那惨白，视死如归的小脸。 第43章 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太多 沈落嘴角噙着惨笑，她必死无疑了。 这次的她再也难以逃脱厄运的魔爪。 明天一早，哦，不，可能她前脚刚死，后脚顾轻延就能从新闻报道中得知吧。 他不会在她的葬礼上哭，可能都不会露面。 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母。 不知道，爸爸做完手术，醒过来没有。 她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太多，多到都没办法弥补。 只能期待下辈子了，下辈子好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下辈子别再遇到顾轻延。 无数复杂的情绪，交织再沈落的心头。 砰—— 刺耳的巨响，划破静谧的夜空。 迟迟没等来疼痛来袭。 沈落骤然睁眼。 断桥的栏杆被报废车撞断，利箭般地冲了出去。 而后又像泄气的皮球，顺着陡坡不断下滑，翻滚。 最终如被折断翅膀的蝶，无力掉落。 砸进了一片结了冰的湖水里。 湖水被车子捅出一个洞，冰冷刺骨的湖水，汹涌地漫进车窗。 沈落捂着唇，怔怔地凝视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没反应过来，几十秒后，理智回笼。 沈落咽了咽口水，摸兜里的手机，想报警。 衣服兜空空如也。 手机在雪地里找到。 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手机屏幕上，止不住的颤抖，按着数字键110. 还没拨通。 警报骤然响起。 回头。 一连串警车的上方闪烁着警报器，疾驰而来，停在断桥。 穿着制服的警察下车，有的拉警戒线，有的联系吊车公司，赶紧去湖里捞人。 一切都混乱而有序地进行着。 “小姐，你没事吧？来，喝点水。” 一瓶矿泉水，递到沈落面前。 她接过，抬眼，眼前的男人莫名的熟悉。 警察看到她，倒不觉得意外：“一切都过去了，别担心。” “你怎么在这？” 沈落吃惊，她之前在沈氏集团下跪，被媒体围攻，也是他带队前来疏散的。 他让媒体删掉了那天拍摄的所有画面，临走前，还给自己买了支治疗跌打肿痛的药膏。 沈落对他印象很深刻。 警察微怔，心里默默地回答，是顾总让我们早早的埋伏在这里的。 可领导有交代，不能透露关于顾总的任何信息。 他便微笑：“我是被局里借调过来的。没几天就会回去。”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 沈落眼底多了狐疑。 一切太过巧合。 “气象局发布了冰雪橙色预警，断桥是不允许有人上来的，太危险了。是当地的居民，听到有人放烟花，报了警，我们这才赶过来。” 一丝失落从面颊滑过，原来是当地居民报了警，她还以为是顾轻延派人救她了。 原来自作多情的小丑，是她。 “沈小姐，我得忙着捞人了，不说了。” “好。” 沈落点头。 几辆面包车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当地电视台的记者，拿着摄像机和话筒，急急忙忙地下车，乌泱泱的媒体包裹在沈落四周：“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刚刚有人自杀，跟你有关系吗？” “是你和她发生了冲突吗？你是唯一的见证者……” 无数只话筒疯狂地戳着她的脸。 沈落沉默，她只关心，那个女人为什么自杀，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吗？那女人想杀她的，为什么又改变主意，自杀了…… “让一让，都请让一让！沈小姐暂时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 人群被扒拉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越人海，来到了沈落的面前。 沈落看到眼前穿着西装的男人，吃惊道：“是你？” 刘特助在沈落耳边，低声说：“夫人，我先送您离开这里，咱们车上说。” 车上？ 顾轻延也来了…… 他也在车上？ 不接电话，却来救她，是看到了她发的求救短信么…… 眼眸燃起一股光亮，流光溢彩，亮晶晶的。 刘特助强势为沈落开道，媒体只得让出一条道来。 两人走到一辆黑色的库利南旁边。 沈落眼皮一跳。 这是顾轻延的车牌号。 她对他常开的车，记得极为清楚。 顾轻延来了！ 顾轻延真的来了…… 原来她的丈夫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恨她，还是在意她的，还是害怕她死掉的。 笼罩在心头的恐惧，烟消云散。 悸动和心酸，让沈落鼻尖泛涩，眨了眨发干的眼眶。 马上就要看到顾轻延了，她会不会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把所有的伪装统统卸掉。 刘特助极为绅士地帮她打开后排座位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夫人，请上车。” 沈落微微颔首，眼眸扫向后排座位。 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顾轻延，你来看沈落了吗？你还是关心沈落的，你是嘴硬心软，对不对？ 第44章 夫人心情不好 目光一怔。 悸动的心，仿佛被冻住了，瞬间停止跳动。 沈落又扫了眼车内后座，空空荡荡。 没有他的影子。 “夫人，您怎么了？” 刘特助见她站在车门口，迟迟未动，便不解地看着她。 沈落没说话，弯腰，上车。 刘特助贴心地关好车门。 又回到驾驶座，坐了上去。 “刘特助，先别急着走。” 沈落轻声开口。 刘特助点头。 沈落抿着唇，语气尽量克制，平静：“顾轻延他人呢？” “沈氏最近扩展了新的投资业务，顾总忙，一时走不开。”刘特助打开车内的暖气，解释。 这话听到沈落耳朵里，异常讽刺。 “他是因为程晓雪才走不开吧。” 沈落冷冷淡淡地笑了。 “夫人，顾总和程小姐不是您想的那样。” 刘特助辩解。 婚纱照都拍了。 在她被确诊肝癌晚期的那天，程晓雪还自拍了张酒店照片给她。 不是她想的那样？那又是怎么样？ 沈落低垂着眼，继续问：“她们办酒的日子订了没？” 婚纱照都拍了，应该好事将近了。 “没听顾总说这事。” 半晌，刘特助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他的确没听顾总说过和程小姐结婚的事，夫人哪儿得来的消息，他倒是费解。 没问到有用的信息，沈落并不意外，他是顾轻延的特别助理，当然得守口如瓶。 转移了话题：“不说他了，你怎么跑这来了？” 因为顾总得知钟晓薇和夫人买了同一个航班的机票，担心夫人出事，就让他提前去警局部署这一切。 他们早就埋伏在这里了，比沈落还先来断桥。 只是顾总不愿意让夫人知道这些事。 刘特助道：“来这边谈个合同，听到警报响了，跟着来看看热闹。没想到是夫人出事了。” “合同谈好了吗？” 沈落的手指放在膝盖上，微微收拢，原来刘特助出现在这里，仅仅是巧遇。 和顾轻延无关。 “谈好了。” “那你可以回沈氏去了。” “是。” 车内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停止转动一般，凝固了。 沈落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车里，压抑，呼吸都变得困难。 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 输入密码，屏幕瞬间亮起。 一条拦截的垃圾短信瞬间跳了出来。 沈落翻出那条垃圾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短短的几个字： “沈小姐，谢谢您来陪我过生日，谢谢您来送我最后一程。记得半个月后，收我送你的礼物。” 这个信息，不用猜，她也知道是那女人发的。 脑海里瞬间响起，那女人邀请她过生日时，说的话：“沈小姐，你喜欢什么礼物呢？我送你，不过要二十多天后才能收到。” 她当时并不以为意：“不用了，我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没想到，那女人把礼物提前了几天，变成了半个月后。 女人送她的礼物是什么？ 女人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在生日这天开车撞断桥栏…… “夫人，救护车来了。人被捞上来了。” 刘特助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落抬眼。 只见一辆救护车停在了他们车子的前面。 十几个医护人员从救护车上跳下来。 女人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衣服都在滴水，胳膊无力地拖在雪地里。 鲜血一串一串的，顺着女人的手指，滴滴答答地掉落。 女人被医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扬长而去。 咚咚咚。 车窗被一只粗壮的手，骤然敲响。 刘特助放下车窗。 警察从车窗里探入，探究的眼神落在沈落身上：“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刘特助开车，送沈落去警局做笔录。 路灯照耀着沈落角落里的侧脸，忽明忽暗，看不透她的想法。 现在她成嫌疑人了。 警局。 刘特助拉开车门，手掌撑着车门顶部，怕她头撞到车门。 “夫人，清者自清，做个笔录而已，不用担心。” 刘特助见她面色冷沉，以为她害怕，温言安慰。 她面无波澜地看着刘特助，勾了勾唇角：“顾轻延交代你的任务完成了，你赶紧回沈氏去吧。” 不等刘特助开口，她转身上了台阶，推开玻璃门，进入警局。 刘特助拨通了顾轻延的电话：“顾总，夫人无恙，只是心情低落，应该是被钟晓薇吓到了。她没看到您来，挺失落的。” ”您要不要亲自来看下夫人？” 第45章 今晚他就是她的了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 顾轻延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电话，目光锁定在墙壁上的电视机里，女人被媒体逼问，无助的样子。 声音很轻，面无表情，一身白衣黑裤，被他穿出了矜贵而成熟的味道。 身旁的程晓雪从电视上看到媒体的报道，气得要死，钟晓薇，这个贱人，竟敢不听她的话…… 心里暴躁，程晓雪面上的笑却如沐春风，体贴地从茶壶里倒了杯茶，递给顾轻延。 接过小巧的茶杯，顾轻延拿在手里把玩。 电话里传来刘特助抱歉的声音：“上次在沈氏集团围堵夫人的媒体，我没查到是谁通知的。” “废物。” 顾轻延冷嗤一声，挂断电话。 程晓雪不安地看着他，打探道：“轻延，你让人查什么啊？” 顾轻延冷淡地扫了眼她：“你猜。”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查钟晓薇的车祸吧…… “我这么笨，怎么猜得出来呢？轻延，不管你做任何事情，自保才是第一位，你不能出事。” 程晓雪温婉地笑着，这话一出，她肉眼可见的发现，男人紧绷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凌厉的目光也温和了不少。 顾轻延收回视线，喝了口杯里的茶水。 程晓雪眼眸透着淡淡的欣喜，强行按奈着心头的激动。 茶水里被她下了药，今晚他就是她的了。 “轻延，沈落差点出事，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她从来都高高在上，看不起你，你还帮她说话？”顾轻延听到沈落的名字，目光骤然变冷。 那眼神如刀，让程晓雪心里一颤，温婉笑道：“毕竟我们是从小长到大的闺蜜，再说了，你们还没离婚，你就是她丈夫。丈夫关心妻子是应该的。” “轻延，她现在需要你。还是去看看吧。” 顾轻延把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上：“你话太多了。” 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晓雪内心狂喜，沈落在他心里也不怎样。 拿起手机，一条微信发了过来：“程小姐，钟晓薇已经送到医院抢救了。如果她醒过来……” “你等我下，我跟你电话说。” 程晓雪发完信息，摁灭手机，拿起手提包，跟顾轻延说：‘轻延，有好姐妹约我去逛街，我先走了。’ 他没挽留。 程晓雪踩着高跟鞋疾步离开。 她先去处理钟晓薇的事情，顾轻延已经喝了下药的茶，今天晚上肯定会来找她的。 他身边就自己一个红颜知己，不找她，还能找谁。 电视机被顾轻延关掉，扯了扯颈间的领带。 他给刘特助发了条信息：“夫人入住的酒店地址，房号，发过来。” 刘特助也秒回：“是，顾总。” 警局。 沈落做完笔录，走出警局。 刘特助的车已经不再了。 街道空空荡荡的，除了伫立在道路两边的路灯。 灯光昏黄。 沈落踩在积雪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她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又为什么会自杀。 明天得去医院一趟，等那女人醒了，问个明白。 半个月才能收到的礼物，又是什么。 手机骤响。 沈落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手机，她以为是顾轻延打来的电话。 拿起一看，惨笑。 想什么呢，顾轻延只会在她死了，需要人收尸的时候出现。 要出现早就出现了，怎会等到现在…… 手机在手心，疯狂叫嚣，颤动。 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妈。” “落落，你没事吧？” 沈母在电话里呜咽。 沈落抿唇，一脚高，一脚低的踩在雪地里：“我没事，妈。” “妈从电视里都看到了，你怎么跑到东海省去了啊？那么偏的地方，治安又不好，你去干什么啊？吓死妈妈了，你爸爸出事了，你再出事，妈妈怎么活啊？妈妈就你一个宝贝女儿。” 沈母哭着抱怨：“你和她什么仇，什么怨？她要开车撞你。简直是人品败坏。” “妈，你怎么知道她要撞我？” 她眼皮一跳。 “断桥是有监控的，监控都被媒体翻出来了。那辆车是报废车，车牌号都没有。她摆明了是要撞死你！奇怪的是，她突然改变主意了，回转了方向盘！”沈母把自己观察到的情况，都告诉了沈落。 沈落鼻尖一酸，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安危的，还是有人不希望她死的。 “妈，你女儿福大命大，没事的。” “你赶紧回来，听到没有？明天就买票回家，外面太乱了。对了，医生说你爸爸也快醒过来了，你总不希望你爸爸醒过来，看到你没了吧？落落，爸爸妈妈就只有你一个孩子，别冒险，更别做傻事，想想我们。我们已经禁受不住任何折腾了……” 沈母哭着哀求，声音颤颤巍巍。 沈落喉咙哽了哽，嗓子酸涩难耐：“好，我明天就买票回来，我来医院看看爸爸。” 回到酒店，凌晨十二点。 刷了房卡，疲倦地推开总统套房的门。 却看到套房里的灯，全被打开，恍若白昼。 鞋柜上也多了双黑色皮鞋。 沈落眼皮跳了下，心跳慢了半拍。 这是她送顾轻延的新婚礼物。 顾轻延，这次你是真的来了，对吗？ 第46章 穿着办事，更有成就感吗 沈落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怎么会来呢。 他不是忙着洗澡，跟她的好闺蜜程晓雪办事？ 眨了眨干涩的眸子。 那双皮鞋还真是顾轻延的。 他背叛了她，还穿着她送他的新婚礼物招摇过市。 穿着办事，更刺激，更有成就感吗？ 沈落脱掉脚上的雪地靴。 靴子已经灌入了雪水。 白皙灵巧的脚趾头，肿得跟蟠桃似的。 走过玄关，到客厅。 健硕的男人，穿着马甲，白衬衫，打着黑色领带，慵懒地坐在沙发上。 手指修长，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 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沙发扶手。 脚上穿着酒店备好的灰色棉拖。 沈落勾唇，奚落他：“顾总不是忙着扩展新业务？还有空来看我？” 程晓雪说，他巴不得自己早点死掉。 那他来干什么呢。 他和程晓雪办完事，还丢下程晓雪来她这，程晓雪没有意见？ 顾轻延冷冷淡淡地抬眼，扫了眼桌上的茶具：“泡茶。” “想喝茶，找程晓雪去。” 沈落坐在沙发上，特意离他很远。 顾轻延眉头的褶皱深了几分，冷冽一笑：“沈落，我前脚给那老东西打了五百万手术费，你后脚就翻脸不认人？不愧是父女，过河拆桥被你们玩儿明白了。” 短短两句话，沈落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是拿她爸来威胁她。 沈落很没骨气地从沙发上起身，脚痛的不行，穿着棉拖一瘸一拐的拿起茶具，按照步骤，给他泡茶。 顾轻延电话响了，起身去卧室接电话。 两分钟后。 顾轻延又回到沙发上，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茶杯：“倒茶。” 沈落憋着气，没好气的倒了杯茶，刚要递给他。 “重倒。” 清冷的声音骤响，没一点感情，没一点温度。 沈落把杯子里的茶水，倒掉，又重倒了一杯。 他又让重倒。 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遍。 沈落彻底绷不住了，把茶杯重重的拍在桌上：“顾轻延，你没事找事是吧？你自己没长手吗？给你倒就不错了，挑挑挑，挑什么挑？”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沈家千金？重倒！” 顾轻延轻描淡写，语气不容拒绝。 沈落气笑了，是啊，她现在今非昔比，已经不是以前那位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沈家千金了。 道理她懂，她也明白，可心里就是委屈，就是难受。 她再和死神殊死搏斗时，他冷眼旁观，忙着和她的好闺颠鸾倒凤。 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又跑来冷言冷语的刺激她，让她记住自己落魄的身份。 眼眶干的难受，鼻尖又红又痛，心头酸涩不断蔓延，泪意拼命涌现。 沈落是骄傲的，她不想在顾轻延面前落泪。 眼泪被硬生生逼退。 “还是你想我给岳母打电话，让她亲自跟你说？” 顾轻延淡漠的掀开凉薄的嘴唇，拿捏住了沈落的软肋。 沈落心里的怒气，瞬间爆发，她抬眼瞪着他，低吼：“顾轻延，你除了拿家人威胁我，拿我爸爸威胁我，你还会什么？你知道刚刚我经历了什么吗？我他妈差点被车撞死，差点死掉！我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是干什么来的？我是为了查找真相啊！我去了你爸妈的墓地，给她们烧香，烧纸钱！我去了你们的老宅，我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姑娘家，我容易吗？” 心里积压了太多委屈，沈落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如决堤的洪水涌来，崩溃痛哭：“顾轻延，我是你妻子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呢？你来这里，就不问问我，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到底害不害怕？” “我都能理解你啊，我觉得你很不容易，从小爸爸妈妈被大火烧死了。我理解你对我的敌意了，但是我坚信这里面有误会，我可以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可你怎么就不能像我心疼你一样，心疼心疼我呢？” 沈落哭得绝望而无助：“我也是人啊，我也想跟其他女人一样，被自己的丈夫疼爱，呵护。你父母的死是因为线路老化，你为什么就认不清这个现实呢？” 对面的男人一言不发，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她。 对比鲜明，可笑之极。 “哪怕是人为的，你也应该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给我时间，让我查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看着我崩溃难受，你无动于衷。” 沈落手足无措地哭着，手臂挡着脸。 她敞开心扉，像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都换不来他一句关心，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用力的拥抱。 顾轻延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半晌，才冷笑开口：“说完了？” 面无表情，语气像是窗外的鹅毛大雪，冷得让她窒息。 “说完了。” “以为说一堆废话，就不用倒茶了？” 男人寒凉的声音，透着奚落。 沈落看着他的笑，也跟着笑了。 真是可笑，他就是个人渣，她怎么还幻想他能共情自己。 她知道她态度不好，他会没完没了，不厌其烦的折磨她。 擦掉眼泪，拿起茶壶，重新倒了杯茶。 恭恭敬敬，递到他手上。 第47章 闭了眼，等他下一步动作 他接过茶，喝了口，淡漠勾唇：“我来这是为了谈个项目，顺便来看你死没死。别以为我是心疼你。” 浓烈的酸涩，从心底铺天盖地而来。 裹挟着沈落，让她呼吸急促了几分。 心脏犹如被人用锤子狠狠地砸了下，痛得她身体颤抖了下。 原来顾轻延丢下程晓雪来这里，是为了项目而来，为了利益。 不是因为心疼，也不是因为关心，更不是因为爱和在乎。 沈落眼睫毛颤抖了下，眼泪粘在睫毛上，甚至忘记了掉落。 小丑是她自己。 说出心里的委屈，又如何。 把血肉模糊的心，双手捧在他面前又如何，还不是被顾轻延践踏得体无完肤。 “毕竟你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为你收尸，是我的责任。” 为她收尸，是他的责任。 为她遮风挡雨，不是他的责任…… 沈落拿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手指死死地扣着茶杯杯壁，眼尾发红地笑了：“那真是不好意思，你白跑了一趟。” “为了顾总，也为了我的好闺蜜，我会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地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杯里的茶索然无味。 顾轻延放下茶杯。 浑身越发的燥热。 修长的手指，松了松颈间的领带。 身体里，有一团熊熊火焰在燃烧。 取下领带，丢在沙发上。 “顾总，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演戏留你了。” 沈落见他取领带，眉头一皱，下了逐客令。 话音刚落。 她手臂被猛地一拉。 整个人就跌到了顾轻延怀里。 他的身体很热很热，贴在她的身上，像烧得正旺的火炉。 他眼里星星点点的欲火，大有燎原之势。 沈落再傻，也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原来谈合同谈的太寂寞，还想跟她来一发。 沈落双手环顾在胸口，防备的瞪着他：“顾轻延，你想干什么？” “你给我下药，还问我想干什么？”顾轻延讥讽的咧唇。 沈落懵逼：“我没有……” “没喝你泡的茶之前，我还好好的，喝完你泡的茶就浑身发热，你怎么解释？”顾轻延双手狠命地捏着她的细腰。 这女人比一年前，瘦了太多。 可见她这一年，过得并不好。 顾轻延看着她抗拒地撇过头，眼底清冷更浓，伸手把她的下巴扳了过来：“装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被我冷落了一年，高高在上的沈小姐，也学会给人下药，玩儿手段了？” 顾轻延一个翻身，把沈落压在了沙发上。 他的脸离她很近很近。 温热而潮湿的呼吸，喷洒再她的耳根，她的身子瞬间软了。 她已经一年没被他碰过了…… 没想到他只是一个细小的动作，她的身体就受不了了。 顾轻延离她越来越近。 他的唇瓣即将擦到她的脸颊。 沈落咽了下口水。 眼睫毛颤了颤。 脸颊忍不住地变红，仿佛染上了一层彩霞。 没有人知道，沈落在无数个难熬的夜里，是怎么过来的。 她发了疯似地想念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沈落放下自尊，放下委屈，她愿意做顾轻延的解药。 只要他需要自己。 沈落闭了眼，等着顾轻延的下一步动作。 第48章 娇艳的唇瓣 顾轻延凝视着身下如花似玉的女人。 绯红的面颊，透着娇羞。 娇艳的唇瓣，犹如春日里最娇嫩，最耀眼的玫瑰。 女人细嫩的皮肤触感，让顾轻延难以自持。 脑子里的弦，啪嗒一下断掉。 此时此刻，爱恨情仇通通抛在脑后。 只想把身下的女人，狠狠占有，狠狠碾碎。 大手扣住女人的后脑勺，迫不及待地在她的唇瓣上碾压，深入，共舞。 这是他时隔一年，才做这种事。 熟悉的感觉，让他越来越迷失。 吻变得霸道而粗重，仿佛要把沈落拆骨入腹。 沈落被顾轻延挑拨的，难以自持。 沈天华出事前，她和顾轻延的乐趣便是床第之欢，难得的和谐。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想在意，只想和顾轻延短暂的沉沦，拥有着彼此，占有着彼此。 这一年的冷战，她太累太累。 酸涩，委屈，在这一刻，全部被击碎。 她太爱顾轻延了，他只要稍微低头一下，她就能奋不顾身地奔向他。 顾轻延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她的羽绒服外套。 羽绒服外套掉落在地。 他的手指顺着羊毛衫的下摆，入内，向上。 熟练地解开她身上的背心暗扣。 她睁开眼，看着身上的男人。 男人闭着眼，吻着她的锁骨。 侧脸的线条也变得柔和。 五官也变得没那么硬朗了，多了几分温柔。 沈落仿佛看到，婚前的顾轻延了。 她们第一次的时候，她很紧张。 紧张的身体战栗。 他也是这样吻着她，安抚着她，轻声跟她说：“落落别怕，我会很轻很轻，不会弄疼你。” 她们都是把第一次，交给了对方。 她们都是完整的，霸道的，占有了彼此的身体。 沈落还记得，初夜之后，床单上是刺眼的殷红。 他抱着她，吻着她眼角的泪，跟她说，他会对她负责，一生一世对她好，不辜负她。 前程往事，在脑海里如浪潮般涌来。 沈落鼻尖好酸好酸，她们太不容易了。 身上的毛衣被他褪去。 她完完整整的，没有一点瑕疵地把自己展现在他面前。 沈落伸出皓白细长的手腕，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回应着男人霸道而强势的爱意。 沈落的眼泪从眼眶滑过。 “顾轻延，我们不要再冷战了好不好？” “你父母的死，我会查清楚。我们好好过日子，想想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我爸妈才结婚的。很不容易的，对我好点，可以吗？” 沈落含糊不清地哭着说，还一边吻着他凉薄的唇。 她只有23天了，她只能陪他23天了，珍惜彼此吧。 话音刚落。 他倏然睁开眼。 把她推开。 也没吻她了。 沈落有点懵，不知道他怎么停下来了，又想要去抱顾轻延。 却被顾轻延一把推开。 她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她抬眼。 顾轻延眼里透着不屑，整理着他衬衫上的褶皱，嘲讽一笑：“沈落，一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我勾勾手指，你就贴过来了，贱不贱？” 第49章 她把心捧给他看 沈落的脑子轰然一白。 她把心摊在他面前，给他看。 他却问她，贱不贱？ 眼泪从眼眶蹦出，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所以你刚刚吻我，只是为了羞辱我吗？” 顾轻延看到她的眼泪，眸底一怔。 当然不是，那一刻他疯狂地想占有她。 可她一回应，一开口，短暂的沉沦顷刻成了奢侈。 顾轻延脑海里涌现出，母亲软软的倒在地上，胸口疯狂流血，跟躲在床底的他吃力摇头，让他别出声。 那双黑色皮鞋，狠狠地踹着母亲。 母亲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仇恨和理智，让顾轻延眼底仅剩的心疼，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讥讽和嘲笑：“不然因为爱你？” 这女人心机深沉，太有迷惑性，他难辨真假。 不能对仇人的女儿心软。 顾轻延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更不能碰她。 走向浴室，他打算用冷水灭火。 沈落擦了眼泪，从地上捡起毛衣：“顾轻延，你今天和程晓雪做了，是吗？” 他的身体顿了顿。 没搭理她，继续往浴室走。 “不回答，是默认了？” 沈落不死心，继续追问。 一个轻飘飘的回答，掷地有声：“跟你有关系？” 浴室门被重重地关闭。 水花声，砸在浴室的地板上。 像密集的鼓点，在敲打着她支离破碎的心脏。 穿好衣服，抱着膝盖。 还没离婚，就和程晓雪做了？ 还反问她，和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她还是他的妻子不是吗？ 手机铃声响起。 她止住了哭泣，没看来电显示，接了电话。 “沈落，你可真够意思啊，竟然把我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害得我弄了个其他号才联系上你。”电话里，是程晓雪挑衅的声音。 沈落冷笑：“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死没死。你说你呢，再哪儿都有仇家要杀你，可见你这个人啊，人品不好。容易被人报复。” 程晓雪嬉皮笑脸的炫耀：“你是不知道呢，你老公今天被我下了药，做的时候有多猛，我好几次都受不了了呢。他说我跟你不一样，你是死鱼，我是狐狸。” “是吗？那顾轻延怎么来找我了？” 沈落冷冷一笑。 程晓雪懵了：“你说什么？他找你去了？” “对啊，他现在在浴室洗澡。要不我让他出来，跟你讲两句？”沈落奚落道。 膈应人，谁不会。 她膈应人也是一把好手。 “他刚刚那样，可不像被你喂饱了的样子。程晓雪，你不会是撒谎，他压根就没碰你吧？” 沈落说完，直接挂断。 把电话号码拉黑。 她刚刚那么说，是为了恶心程晓雪。 顾轻延和她冷战一年，正常男人都会有需求。 谁会忍一年…… 顾轻延和程晓雪，八层是已经做了，而且不止一次。 沈落摸了摸乌黑的头发，她的头顶不出意外，是一片大草原。 * 程晓雪被挂断电话，气的把电话砸在地上，还不解气，用脚踩了好多下。 她下的药，给沈落那个贱人做了嫁衣。 顾轻延不是说她话多吗，怎么突然就跑去找沈落了？ 他宁愿碰仇人的女儿，都不要她…… 程晓雪气疯了，她有那么差劲吗，她跟沈落比，到底差哪儿了！ 就在此时，地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程晓雪捡起电话，看了下屏幕，面色微变，忙接了电话：“医院那边的情况怎样了？钟晓薇死了没有？” “程小姐，钟晓薇伤得很重，还在手术室没出来。我不好下手，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有消息。”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 顾轻延在浴室里洗了整整两个小时，都没出来。 沈落坐在沙发上，有些担心。 被人下药，如果不及时纾解，是会出事的。 如果他在自己套房出事，她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可她又没经历过这种事。 犹豫了半晌，沈落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 这种事不太好讲，沈落又是女孩子，支支吾吾的。 刘特助倒一点不意外，电话里给她出招：“夫人，这种情况您当解药就好了，您和顾总冷战了一年，正好趁此机会，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如果行得通，我也不给你打电话了。他在浴室两个小时都没出来，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事。刘特助，这种情况有没有解药？”沈落抿着唇，尴尬地开口。 刘特助说：“有是有的，药店基本都会有。” “那你可以帮忙买下解药，送过来吗？”沈落硬着头皮，继续问。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说：“夫人，不是我不帮忙，我已经不在那边了，回了a省，现在刚下飞机。” “原来是这样。” 沈落喃喃道。 “顾总是在乎您的，为了您，连夜来了铁树屯。夫人可以放软身段，抓住这次机会。”刘特助出主意道。 沈落苦笑，顾轻延分明是为了项目来的，刘特助还在帮顾轻延说话，不愧是尽职尽责的特助。 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便不想跟刘特助争辩，说了谢谢，然后挂了电话。 刘特助也没多心，以为她愿意和老板床头打架床尾和。 沈落穿好衣服。 浴室里的水柱声，叮叮咚咚的，敲打着地面。 她知道，顾轻延在用冷水灭火。 看来他被下的药真的很厉害，跟程晓雪做了，药性都没彻底解除。 第50章 给顾轻延买药 沈落从酒店出门，去大街上找药店买药。 凌晨三点的大街，冷清而空旷。 寒风裹挟着沈落瘦弱的身子，更显单薄，呼吸更为急促。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陈旧的药店灯牌，走进去，她跟老板娘说：“你好，我买药。” 当沈落说出购买需求时，老板娘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摆摆手：“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店没有那种药，你去其他药店买吧。” 从药店出来，沈落用手机导航找到了其他几家药店。 距离这里很远很远，她站在鹅毛大雪里，想预约网约车。 凌晨三点半。 路上的车太少太少，她的单子迟迟没有人接。 沈落按着导航的提示，走路去了药店，前三家依然没有这种解药。 第四家，她买到了。 依然没有打到车，走路回了酒店。 打开套房门。 传来嗡嗡嗡的电吹风的声音。 手脚冻得麻木，房间里适宜的温度，让她仿佛又回了过来。 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手拿着电吹风，修长的手指正穿梭在滴水的黑发间。 身型挺拔，健硕。 只是一个背影，就彰显了矜贵气质，王者气息。 她慢慢走近。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面色沉郁。 浴袍露出一片小麦色胸膛，水渍点点，像是碎钻落在他的肌肤上，被灯光照耀得熠熠生辉。 顾轻延自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眼皮都没抬下。 把她当成空气了。 沈落握紧了手里四四方方的药盒，然后递给他：“一次吃三片。我给你倒水。” 顾轻延继续吹着头发，没有搭理她。 沈落把药盒放在茶几上，拿起茶壶，接了纯净水，放在茶吧机上烧。 不到一分钟，水被烧开。 沈落倒了杯热水，又放了些温水进去，手指透过玻璃杯杯壁温度适中，她才回头，药盒依然被放在茶几上的。 她瞟了眼他的脸，红得可怕。 很显然，他的药性还没过。 这程晓雪真是下了死手，竟给他下了这么猛的药。 沈落拿起茶几上的药盒，再次递给他：“顾轻延，你别跟我犟了，先吃药，身体好了才有力气继续恨我。” 电吹风嗡嗡嗡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那骨骼分明的手指，接过药盒。 下一秒，药盒被丢进垃圾桶。 “顾轻延，你干什么？”沈落吃惊的望着他。 他红着面，不屑的冷哼：“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假惺惺？顾轻延，我他妈怕你死再浴室里面，大晚上的冒着鹅毛大雪，跑出去给你买药，你说我假惺惺？凌晨三点，一个车都打不到，你知道我是怎么去的？我走路去的，我问了四五家药店，辛辛苦苦买回来的药，在你眼里就成了假惺惺？” 沈落气笑了：“你有没有心啊，顾轻延。谁再关心你，谁再对你好，你看不出来吗？” “我的药不是你下的？你装什么？你演戏不累？” 顾轻延勾唇，轻蔑地笑了笑。 沈落握着拳头，怒气在她心头疯狂袭击，她咬着牙：“药是程晓雪给你下的！她亲口告诉我的！” 顾轻延的眼眸变得复杂，脸上的笑容僵硬，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下，眸底寒冰万千：“脏水都泼到你闺蜜身上去了？敢做不敢认？” 敢做不敢认？ 沈落气的浑身颤抖，嗓子发酸。 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呢，她需要认。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指着鼻子骂，敢做不敢认。 “是我做的，是我给你下的药，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沈落因为嫉妒她程晓雪做的！顾轻延，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沈落红了眼，低吼着抓起桌上的玻璃杯。 她是疯了，才会大晚上地心疼他，跑去买药，给她烧水。 是她不自爱，太贱了。 都是她的错。 啪—— 玻璃杯砸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温水溅到了顾轻延的白色浴袍下摆上。 沈落哭着跑回了房间，趴在被褥上痛哭。 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呢，她的好心，她的关心，统统被他视而不见。 沈落买了明天回家的机票，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梦里，她梦到自己在沈家花园荡秋千。 突然秋千被推得很高很高，她吓得尖叫。 回过头，却见顾轻延再推她，儒雅地抱着她的腰肢，他的头放在她的肩头：“落落别怕，不管什么时候，老公都在你身边。” 客厅里。 顾轻延打扫完地上的玻璃碴，用拖把拖干净地板上的水渍。 眼神不经意落在垃圾桶里的药盒上。 原来她大晚上的跑出去，是给他买药。 顾轻延面无表情地俯身，捡起垃圾桶里的药盒。 翻过药盒背后，果然是纾解他的药性的。 他在浴室里冲了三个小时的凉水澡，还是难以彻底灭火。 打开药盒，是白色的小药片。 从药板上抠出三粒，吃进嘴里，干咽下去。 药性很强，十多分钟，身体所有的不适全部纾解。 顾轻延捡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面无表情地穿好，扣上纽扣。 临走前，他去了套房卧室。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没有关闭。 他沉着脸入内。 只见沈落趴在床上，脸上还有被风干的泪痕。 套房的窗户没关，寒风透过窗帘，吹到沈落身上，沈落闭着眼，打了个喷嚏。 顾轻延拧眉，走到窗户前，关好窗，拉上窗帘。 又一手抱起沈落，一手掀开被子，正要把她放进被褥。 小女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温热，眼睫毛颤了颤，像是熟睡的，收起爪牙的小猫似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顾轻延记得，他们交往时，有次她假装扭脚，要他抱。 他也是如现在这般把她抱起来。 小妮子狡猾得跟狐狸似的，如树袋熊一样挂他腰间，故意拿殷红诱人的唇有一搭没一搭地蹭他鼻尖。 顾轻延无视她的撩拨，她却轻轻的咬着他的鼻尖，酥酥的，麻麻的。 为了教训她，他大手骤然扣紧她后脑勺，霸道的，狠狠的蹂躏她的娇唇，直到她憋气，脸涨的通红，他才放过她。 那时候的他，已经分不清，他是在卧薪尝胆，还是沉沦在温柔乡。 他甚至想过，放弃仇恨，守着沈落一辈子，也挺好。 可沈天华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成了老年痴呆，沈氏集团彻底落到了他手里面。 血海深仇，让他不得不放弃装聋作哑。 为了逼着自己恨沈落，他消失了整整一年，冷暴力了她一年。 他和沈落，注定是殊路同归的。 顾轻延想到往事，眼底的阴郁越发深沉，怀里的女人放进被褥，他掖好被角，转身要离开的时候。 他的手掌被一只温热的玉手拉住：“顾轻延，别走。” 第51章 手指缠在他腰间 身体微微一顿。 顾轻延面部线条紧绷。 眼底一阵情绪翻涌，顷刻间死一般寂静。 回头。 女人双眸紧闭，眉心紧拧。好看的嘴唇，喃喃呓语。 沈天华老年痴呆之前，她撒娇说，顾轻延，别走。 他还能自欺欺人。 可沈氏现如今，彻底落入他的手中。 还隔着两条人命。 她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无解的。 顾轻延神情复杂地一根一根地掰开缠在他手掌上的纤纤玉手。 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犹豫。 套房门轻声关闭，顾轻延走得决绝，没回头看她一眼。 沈落眉心凝着，形成川字，摇着头，哭着呓语道：“我时日不多了……我得肝癌晚期了……顾轻延……” 眼眸骤然睁开。 卧室漆黑一片。 打开壁灯，枕头早已被泪水打湿。 刚刚梦到，她在沈家后花园荡秋千，秋千荡得很高很高。 绳子骤然断裂。 她被抛到半空，即将摔落，粉身碎骨。 无论她撕扯着嗓子，怎么哀求，怎么哭喊，她的丈夫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方才抱着她腰肢，跟她儒雅笑着的顾轻延，承诺她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会在她身边的顾轻延转身走掉了。 她重重地摔死在了地上，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顾轻延挺拔健硕的背影。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模糊了她白皙的小脸。 沈落伸手，抹掉眼泪。 下床，从卧室走到客厅。 啪嗒，打开壁灯。 沙发上，空空荡荡。 药盒依然躺在垃圾桶里，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他到底没有吃她买的药。 宁愿忍受药性折磨，也不愿吃她亲手买的药。 瘦弱的身子走到玄关。 鞋柜上那双黑色皮鞋也不见了。 一切好像一场梦，破灭得不真实，仿佛他从未来过。 顾轻延走了，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都头也不回地，丢下她走掉了。 沈落的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捂着脸，眼泪掉完了，她的眼眶好干，心好空好空，像是被狠狠地掏空了。 * 私人飞机，连夜往a省赶。 顾轻延穿着深色西装，靠在窗前，骨骼分明的手指，摸着下巴，神思恍惚。 沈落的质问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药是程晓雪下的！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是，是我下的药！是我嫉妒程晓雪，一切一切都是我干的！顾轻延，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紧接着，沈落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呓语道：“顾轻延，别走……” 服务员递给顾轻延一杯红酒。 顾轻延拿起红酒杯，狠狠地喝了口。 真的不是她下的药么…… 以他对沈落的了解，她一直高高在上，光明磊落，的确不像耍小手段的性子。 程晓雪一直想上位，有动机下药的。 顾轻延掏出手机，找到程晓雪的微信，编辑了一串信息：“你给我下药了？” 眼皮跳了下，脑海里浮现出程晓雪体贴的微笑：“轻延，沈落出事了，你去看看她吧。你们还没离婚，你就是她丈夫，这个时候你应该守在她身边。” 若是程晓雪下药，又为何让他来看沈落，这不是给沈落做嫁衣？ 程晓雪对他有恩，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她资助了他五百万，给他买新衣服穿，给他讲笑话，还给他做心理疏导。 程晓雪对他一见钟情，付出了太多太多。 隐忍了太多太多。 后来他和沈落在一起，谈恋爱，结婚，程晓雪都没抱怨过一句，傻乎乎的，执着地等着他。 这样的好女人，他不该怀疑。 顾轻延删掉编辑好的信息，疲倦地摁灭手机。 拿起红酒杯，喝光高脚酒杯里的红酒。 顾轻延，你心疼沈落只是习惯，只是肌肉记忆。 等折磨她成了新的习惯，一切都会成自然。 顾轻延给自己洗脑。 刚下飞机。 刘特助像等候已久，恭敬地走来，跟顾轻延低声开口：“顾总，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谁干的？” 顾轻延面无表情地疾步离开，沉声问。 刘特助：“那天晚上围攻夫人的媒体，是程小姐给媒体报的风。” * 沈落那夜都没睡着。 睡眠越来越差。 她看了一夜的雪。 看着远处的青山，穿上银色的衣裳。 看着高大的建筑物，被一片苍茫掩盖。 看着漆黑的天空，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暴风雪终是在第二天清晨停了。 沈落等到九点钟，才给刘特助打的电话，刘特助告诉了她昨天捞起来的女人所在的医院。 医院离她住的地方不远，步行五分钟就能到。 刘特助让她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多逗留。 她说了句谢谢，然后换衣服，把东西放进背包，退了酒店房间，她打算去了医院，直接赶往机场。 医院。 她刚到，就看到殡仪馆的车停靠在医院门口。 担架上蒙着白布，一位老头老太太边哭边拉着一个小女孩。 担架要被抬上殡仪车上，小女孩挣脱老太太的手，趴在担架上，嗷嗷大哭：“妈妈，妈妈，你不是出差几天就会回来的吗？你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看看小咪！看看小咪啊！” “妈妈，以后我都会乖乖听话的，会好好写作业，会好好练舞蹈的，也不挑食了，你别睡了好不好呀？小咪害怕，小咪真的害怕，妈妈，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小咪好不好？妈妈，老师让我们画快乐幸福的一家人。小咪画了妈妈，外公，外婆，还有我。我们一家四口在游乐场玩儿，老师夸小咪画得好，奖励了一朵小红花。那朵小红花可好看了，可红可大了，班上就小咪一个人得了小红花。” 小女孩穿着粉色的棉袄，扎着麻花辫，头上戴着好看的蝴蝶夹子，她不停地推搡着担架上的女人，奶声奶气地哀求。 老太太去拉小女孩，小女孩死死地抱着担架上的尸体不撒手：“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们还我妈妈。妈妈，睁开眼好不好呀？小咪给你看小咪的的小红花……” 现场的人纷纷落泪，鼻尖酸涩。 最终老太太强行把小咪拉开，抱在怀里：“让你妈妈好好地走，你这个祸害，你真为她好，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担架被抬上车，老太太拉着小女孩也上了另外一辆车。 沈落一眼就看到了殡仪馆的车头，挂着黑白相间的纸花。 老太爷瘦瘦的，高高的，戴着帽子，穿着中山服，手里捧着一张黑白照片。 沈落愣住了。 那照片眼熟。 不就是医院里，她塞红包的那位女护士吗？ 原来请她过生日的那个女人，是那位女护士！ 可是她为什么要杀自己。 无冤无仇的。 又为什么自杀，沈落心中满是疑问。 “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 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他的声音也很轻，很淡，却给人压迫，震慑感。 第52章 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男人寸头，穿着便服，手里拿着本子和笔。 他正是当初疏散沈氏集团楼下那群记者的警察，他还送过自己一支药膏。 男人眉眼含笑，没有穿制服，显得硬朗儒雅：“钟晓薇的案子还没结束，收尾了就会回去。” “她是不是在a省第一人民医院当过护士？” 沈落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男人点头：“资料上显示是的，不过她三天前已经离职了。” “待遇那么好的工作单位，别人挤破头都进不来，她还离职？” 沈落拧眉，逻辑不通。 男人说：“我们查到的结果是，她生前患有抑郁症，这次离职，来铁树屯应该就是为了自杀的。” “我和她接触过几次，她不像是抑郁症患者，在医院当护士的时候挺正常的一个人。”沈落摇头。 “沈小姐，钟晓薇的生长环境和您不一样。我们走访过她的亲戚朋友，她曾经交往过一个富二代男朋友，她被那男人骗了，怀孕了，男人就不管她了。她还因此背上了网贷，又是单亲妈妈。她家里条件不太好，父母又要面子，她们关系并不好。她有抑郁症就能说通，绝望的人生，想了解也是正常的。” 男人说着，把手里调查出来的资料递给了沈落。 沈落翻开后，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他调查到的，真实性的确很高。 方才小咪的外婆也在骂小咪，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沈落又想起那条短信，钟晓薇说，谢谢她来送她最后一程。 可见钟晓薇是有自裁倾向的。 难道钟晓薇想杀她，是她产生的错觉…… 沈落看向他：“有没有可能，她要杀的人是我，因为一些其他因素改变主意呢？” 半晌，男人想了想，否认了这个判断：“我认为不符合逻辑。沈小姐和钟晓薇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她何必对您动手？若是真对您动手，她也不会打转方向盘，冲向断桥。” 钟晓薇想对沈落下手，顾轻延也有这样的顾虑。 可他们埋伏在附近，并没看到实质性的动作。 “我知道沈小姐疑惑的可能是，报废车先冲向了您的方向，昨天晚上暴风雪很大，路面结冰，轮胎打滑也是正常的。据我们事后检查，那辆报废车，刹车是失灵的，只有油门可以用。很可能，钟晓薇把您当成了朋友，想让您送她最后一程。那场烟花，是敲响她生命终结的丧钟。” 沈落心头的疑虑消失了大半，原来是报废车刹车失灵了。 她没想杀自己。 “沈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男人笑着问。 早晨的微光，照在男人五官上，越发英俊。 她如实地回答：“去机场。” “那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我打车。” 沈落摆手，她不想麻烦他。 他笑得漫不经心：“顺风车而已，现在是早高峰，不好打车。” 男人上了警车，跟她按喇叭：“走了，又不是免费的，你得付车费。” 此话一出，沈落没了负担，她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 男人开车把她送到航站楼门口。 她解开安全带，手里握着手机，问他：“警官叫什么名字？都遇到你两次了，还不知道你名字。” “我的名字叫人民警察。” 男人神秘的一笑，他挺想告诉沈落自己的名字的，交个朋友也不错。 可想到她是顾轻延的女人，他这几次偶遇，都是因为顾轻延的安排，她又结婚了，他对已婚妇女没什么兴趣。 沈落知道他不愿意透露，也没计较，警察的名字是机密，泄露出去确实不太好。 “那我扫下你微信付款码吧。” 她抿着唇。 男人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拿出手机，找出二维码，被她扫了下。 她的好友申请瞬间跳了出来。 沈落等他通过了好友，才跟他道谢，打开车门，下了车。 登机后，找到座位坐下，空姐在疏散进入机舱的人群。 沈落重新拿出手机，找到男人的微信头像。 他的头像是一张搏击长空的雄鹰。 点开他微信圈，一条线，这是设置了仅聊天。 沈落发了个微信红包，输入一百块钱，然后发了条感谢的信息：“谢谢警官的顺风车，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飞机飞了三个小时。 沈落从机场出来，没回沈家别墅，而是打车去了a省第一人民医院看沈天华。 坐在出租车里，太无聊，她打开手机微信，警官还是没回她微信。 难道是嫌钱少，不肯收…… 沈落下车，刚走到父亲病房门口。 沈母正把一位卷发女人，穿着名贵皮草，踩着恨天高的女人往门外推：“拿着你的东西，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第53章 一巴掌打飞程晓雪 “沈伯母，您以前不是说过吗？您是我干妈，沈伯父就是我干爹。现在干爹做完手术，我这个干女儿，买点水果，花篮前来看望，有什么不对的吗？” 程晓雪委屈巴巴地含着眼泪，不解地看着沈母。 沈母的脾气本是不错的，可程晓雪勾引了她女婿，让她女儿婚姻破裂。 看着程晓雪那张绿茶脸，沈母一巴掌就打在她脸上：“我女婿没在这，你装什么装啊？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面前摆谱？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干妈，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呢？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和顾轻延是清清白白的，他就是我姐夫而已，我在劝他和落落好好过日子的。请干妈在给我点时间，让我说服姐夫，可以吗？” 程晓雪捂着脸，抽泣着。 花篮和水果，全部被沈母仍在地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人家好心来看病人，还被赶出来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姑娘，别气，她不让你看，你就不看呗。水果拿回去自己吃。” “就是，能看望病人，已经很够意思了。再大的仇恨，也不能这么赶人啊，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嘛。” 沈母从小被父母宠爱，哪里受得了被人误解，气极反笑：“你们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勾引了我女婿，害得我女儿和女婿都要离婚了！” “干妈，我没有……” 程晓雪哭得一抽一抽的，把沈母气得够呛。 沈落生怕母亲被气出好歹来，忙穿过围观群众，捡起地上的水果，花篮：“程小姐能来看我爸爸，真是有心了。” 沈母看到沈落，眼里瞬间一亮：“落落，你总算是回来了。” “落落，你能回来我很开心。在电视上看到你出事了，我担心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程晓雪一脸真诚地看着沈落，想去拉沈落的手。 沈落避开：“我妈妈年事已高，有什么事你和我说，程小姐，我送你出去。” 程晓雪临走前，还跟沈母深深的鞠了一躬，又乖又温婉地落泪：“干妈，我走了，有空再来看您。” “这女孩真是懂规矩。” “就是，有礼貌。” 沈母扶着门框，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出了医院。 沈落放在兜里的手机，悄悄开了录音。 为了刺激程晓雪，她故意把手里的花篮，水果，扔进了垃圾桶。 程晓雪抱着胳膊，脸上透着不屑：“你妈脾气那么不好，怪不得你爸会从楼梯上摔下来，让她守活寡。” “沈落，你扔这些东西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连顾轻延你一起扔了啊。真是够贱的，顾轻延都冷暴力你一年了，你还死咬着不离婚。你是真打算在顾太太这个位置上，赖到死？” 程晓雪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我都没脸活了。还活着干什么啊，连自己家业都守不住。” “顾轻延不是你介绍我认识的？” 沈落抬眼，看向程晓雪：“你现在说这话，是在打自己脸吗？你应该比我更早喜欢顾轻延吧？把他让给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和我交往，结婚，滋味好受吗？” 被戳到痛处的程晓雪，气得尖叫：“沈落，你闭嘴！” 她当初把顾轻延介绍给沈落，是为了霸占沈家家业，顾轻延也只是她的工具，她的棋局里的一环。 沈落的东西，包括男人，她统统都要。 为了引沈落入局，她对顾轻延进行了全方位的培训，顾轻延就是程晓雪亲手培养出迎合沈落口味的工具人。 可看着工具人和沈落如胶似漆，她的心就好痛，好痛。 她恨不得杀了沈落，把顾轻延抢回来。 “你和他结婚了又怎么样呢？他爱你吗？他不爱你啊，他爱的人是我，自始至终都是我。我们昨天做得有多舒服你知道吗？他喝了我下的药，那药性是真猛啊，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他抱着我，我们从床上做到地上，又从地上，做到客厅，饭厅，浴室。什么花样我们都玩儿过了，他说他最爱我这个样子，而你就是条死鱼！” 沈落面色惨白，身体颤了颤，握着拳：“你承认他的药是你下的了？” “当然是我下的了，我敢作敢当。沈落，你识趣的话，就赶紧和他离婚，守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算什么本事？你是横在我们之间的小三！” 沈落被气得浑身颤抖，恬不知耻。 知三当三，还指着她鼻子骂她是小三，是可忍熟不可忍。 沈落反手就是一巴掌，沈落的力气很大，这一年的委屈和怒火，如火山喷发：“程晓雪，我给你脸了是吧？这一年你跟小丑一样，四处横跳，我没找你麻烦，你以为我很好欺负？” 沈落的力气很大，大到把程晓雪打飞在地上。 程晓雪捂着脸，没想到她会打自己：“沈落，你疯了？” “我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程晓雪，你以为你现在穿金戴银，一身奢侈品，目中无人，你就能爬到我头上来了？还记得你当初为了巴结我，为了跟我成为朋友，像哈巴狗一样讨好我的样子？我可怜你，跟你做朋友，信任你，你倒好，人事一样不干，恶心我的事情，倒是干了不少！” 沈落揪起程晓雪的衣领，冷笑：“给我发酒店自拍照？电话里诅咒我死？跟我老公拍婚纱照刺激我？好玩儿是吧？” 第54章 你疯了是不是 沈落气疯了，拖着程晓雪的衣服，把她往医院的喷泉池子旁边拖。 程晓雪娇嫩的皮肤，被狠狠地在地上拖，皮都磨掉了一层。 “沈落，你疯了是不是？放开我，放开我！” 程晓雪挣扎着，她第一次发现沈落的力气如此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还没反应过来，沈落揪起程晓雪的卷发，把她猛地按进喷泉池里。 黢黑的自来水，疯狂地往程晓雪的嘴里，鼻子里蔓延。 她不停地挣扎，可挣扎不掉。 眼看就要窒息了，才被沈落给提起来，沈落阴笑：“好玩儿吗？好不好玩儿啊？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是吗？” “沈落，我要告诉顾轻延，我……” 程晓雪气得青筋暴起。 沈落听到顾轻延的名字，就想到他不吃自己买的药，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样子。 都是因为程晓雪！ 程晓雪本以为能用顾轻延的名字，震慑住沈落，没想到她还没说完，脑袋又被按进了喷泉池。 看着程晓雪痛苦的挣扎，沈落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快感。 把她头发扯起来，欣赏着她脸上的恐惧：“程晓雪，我告诉你，我沈落死的话，第一个拉着你垫背！你再敢跟今天一样，跑来医院骚扰我爸妈，下次就不是让你喝温泉池子里的水这么简单！” “沈落，你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怒喝。 不用听，也知道是顾轻延来了。 沈落看了眼浑身跟落汤鸡似的的程晓雪，顾轻延来的真是及时。 如果沈落没猜错的话，她如果没回来，程晓雪就会刺激母亲，发生冲突，让顾轻延撞见了。 “轻延，救我……” 程晓雪哭哭啼啼，我见犹怜：“沈落欺负我。” 沈落反手就把程晓雪，再次摁进喷泉池。 顾轻延上前，一把推开沈落，扶着程晓雪起来。 浑身湿漉漉的程晓雪，靠在他的西装上，柔弱无骨。 他帮她撩开脸颊上的头发，放软语气安抚：“没事了，别怕。” 沈落觉得好刺眼，好刺眼，她们才像是夫妻，而自己是外人，是第三者，是外来入侵者。 安抚好了程晓雪，顾轻延抬眼，眼神如刀似箭，仿佛要把她心脏刺穿：“去铁树屯一趟，你精神不正常了？” 她是顾轻延的妻子，她被程晓雪挑衅，刺激，他不护着她，还说她精神不正常？ “我精神不正常，也是拜你们所赐。” 沈落冷冷一笑。 “那你也不该动手。” 顾轻延拧眉：“知道的以为你是沈家千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泼妇。” 泼妇…… 原来她再顾轻延眼里，成了泼妇了。 “她勾引我老公，跟我老公拍婚纱照，来我医院跟我妈吵架，我不该打她？就冲因为她，你跟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也该打！” 沈落死死的盯着顾轻延怀里的程晓雪，她们俩靠的是真近啊，近的一点缝隙都找不到。 程晓雪挑眉，挑衅的看着沈落，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温婉体贴的：“轻延，不怪她。她对我有误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打我，可以让她消气，也是我的福分。” “道歉！” 顾轻延冷漠的开口，命令道。 沈落气笑了，他的心这么偏的吗？ “你都不问问事情经过？” “错了就是错了，哪儿那么多理由狡辩？沈落，道歉，我不想开口说第二遍！” 顾轻延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程晓雪的肩头。 程晓雪还趁机往他怀里靠了靠：“谢谢你，轻延。” 沈落惨笑，曾经顾轻延答应过她，他的衣服只能落在她的身上。 她不喜欢他的衣服，沾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他答应了，男人的话原来都是骗骗小姑娘的。 是她天真了，把谎言当成了真。 “想让岳母亲自跟你说？好，我满足你。” 顾轻延掏出手机，找到沈母的电话，正要拨通。 沈落凝视着他：“如果我有证据，证明你的药是程晓雪下的呢？” 她有录音，她刚刚录音了。 程晓雪心里一慌，忙心虚的拉了拉顾轻延的衬衫袖子：“轻延，别为了这些小事，和落落生气。不用道歉，我没关系的，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顾轻延，我有自证清白的证据，你敢看吗？你敢面对程晓雪的真面目吗？” 沈落直勾勾的盯着顾轻延，眼底带着倔强。 他会对她的证据，感兴趣吗？ 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顾轻延。 “我让你妈亲自跟你说。” 顾轻延淡漠的收回眼神，拨通了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 沈落低头了：“对不起。”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呵呵，他对她的证据一点都不感兴趣。 顾轻延按了扩音键。 电话那头嘟嘟嘟地响着。 沈落急了：“顾轻延，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怎么这样？” “大点儿声！” 顾轻延冷笑。 沈落握紧了拳头，她怕沈母接电话，把沈母卷了进来，只会越来越乱。 咬着牙，大喊道：“对不起！程晓雪，我错了，对不起！可以了吗？” 程晓雪也怕病房前的监控被翻出来，更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害怕沈落被逼急了，真放出什么证据。 “轻延，可以了，我不怪她，真的。” 顾轻延挂了未接的电话，冷冷地扫了眼沈落：“看在你闺蜜的面子上，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沈落哭着转身跑开了。 “轻延，沈落是个女孩子，她一个人太危险了，你快去追她。我没事的。”程晓雪假装虚弱地咳嗽。 顾轻延冷冽一笑：“我去追她，你不白让我来这一趟了？” 她让他来医院，却正巧看到沈落把她头往温泉池子里按。 太过巧合了。 刘特助此时走到了顾轻延的身边：“顾总。” “去调下沈天华病房监控。” 此话一出，程晓雪懵逼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轻延，你说什么呢？！” 第55章 跟谁睡不是睡 “我跟他说，你不用听那么清楚。” 顾轻延冷淡的开口。 一个眼神过去，刘特助不情不愿地抱起了地上的程晓雪，程晓雪自然也不乐意让这个下等人抱。 可顾轻延走在前面，头也不回。 程晓雪有点懵，怎么顾轻延在沈落面前很在乎她，私下对她又很有距离感。 程晓雪被安排到病房里，院长亲自为程晓雪检查，除了喝了几口脏水，手臂擦破皮，其他没什么大碍。 刘特助转身出病房，程晓雪急了，忙拉住顾轻延的袖子：“轻延，你不相信我吗？” “心虚了？” 顾轻延躲开她的手，给刘特助使了个眼色。 刘特助效率很高，几分钟后，监控就被调了出来。 真相不言而喻。 空气异常的安静，顾轻延抱着胳膊，手指摸着下巴，眯眼反问：“塑料姐妹花？” “轻延，我不知道沈落今天会回来。我只是出于好心，去看了下干妈，结果她看到我就变脸，把我往外面赶。我是女孩子啊，这么被人羞辱，我怎么受得了呢？我不想哭，可我忍不住。” 顾轻延接了话茬：“也就是说，如果沈落不在，我看到的就是你和她妈发生冲突？” “轻延，我说了，我没想发生冲突！” 程晓雪红着脸辩解，可辩解起来却苍白无力。 她没想到顾轻延会调监控。 顾轻延抽了根烟，打火机啪嗒一声，蓝黄相间的火苗，映衬着他冷硬的面颊，顾轻延抽了口烟，烟雾在肺里滚了一圈，才缓缓突出。 他眯眼，深不可测地笑了：“沈落在沈氏楼下下跪，那群记者是你找来的吧？” “我……” 程晓雪下意识要否认。 刘特助站在一旁，不冷不淡地问：“程小姐，您是想看证据吗？我手里可是有十足的证据，那天晚上的媒体，是你打电话叫来的。” 程晓雪的脑子轰然炸开，原来顾轻延在背后查她。 还查出来了。 心里慌乱得不行，她心虚地解释：“轻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天晚上我来找你，她跪在雪地里，她嘲讽我是小三。可我明明比她先遇到你的，她还辱骂我，你也知道，她那副高高在上，嘴巴不饶人的样子。我是急极了，才打电话找媒体来的。” “而且你都让她跪在沈氏外面了，她的颜面已经没了。我想着她是你的仇人，就帮你出气。” 顾轻延透过烟雾，儒雅一笑：“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为我着想。” “我……” 这一笑，让程晓雪后背发凉，不知怎么接话了。 她抿着唇，想哭却哭不出来。 烟灰被无情地掸落在地，顾轻延抬眼，警告道：“晓雪，在我心里，你一直识趣，知进退。知道什么的事情该做，什么的事情不该做。这种愚蠢的小把戏，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我是真的想给你出气，你想想你在孤儿院那几年啊……” 程晓雪抱抿着唇，哭得梨花带雨。 顾轻延的冷硬的眸光瞬间柔和了几分，落在她身上：“你的恩，我会报答。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能对我的人，肆意报复。打狗还得看主人。” “轻延，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报仇了？” 程晓雪震惊的望着他，他那么恨那贱人，怎么还如此维护？ 顾轻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程晓雪：“在医院好好养几天，压压惊。我的仇，我自己会报。如果你再敢越俎代庖，暗中伤害我的人，别怪我顾轻延翻脸无情。沈落，现在还是我顾轻延名义上的老婆，你欺负她，就是打我的脸。” 程晓雪嫉妒的发狂，他竟然口口声声说沈落是他的人，他的老婆。 血海深仇，都能这么护着…… 但她不能发作，不然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她努力微笑，体贴大度：“好，轻延，我都听你的。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记得我对你好，我死也值了。” 顾轻延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她做千金小姐做习惯了，性子改不了，你多担待。” 这是告诫她，惹不起，躲得起…… 程晓雪的手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强行压下心里的嫉妒，柔顺地微笑：“好呀，我都听你的。你是我以后的丈夫，我的男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看到沈落，躲得远远的。” 顾轻延听到‘以后的丈夫’‘以后的男人’这两个标签，心里莫名烦躁。 扯了扯领带，转身离开。 他让刘特助开车离开，他想散散步，四处逛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程晓雪说的没错，他是她以后的丈夫和男人，如果他和沈落顺利离婚的话。 程晓雪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若是不娶她，良心难安。 程家并不富裕，都能慷慨解囊，拿出五百万资助他。 如果没有程晓雪的帮助，他不会那么顺利的接触到沈落的，更不会让沈落喜欢上他。 可以说，程晓雪恩同再造。 年关将至。 一盏盏红灯笼，挂在了两旁行道树的树枝上。 树枝早已光秃秃。 天气太冷，行人穿得很厚，裹得很紧，手里提着年货，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顾轻延双手插进黑色大衣口袋，鼻梁上卡着黑框眼镜。 他忙着复仇，忙着得到沈氏集团，好久都没这样慢下来，看看这个城市的风景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沈家别墅。 他想，沈落受了委屈，应该不会急着回家。 密码没有换掉，依然是他的生日。 打开门。 瓶子里的插着的发财树早已枯萎，还没来得及扔掉，空气里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顾轻延把发财树从瓶子里取出来，扔进垃圾桶。 桌上一小个小药瓶，引起了他的注意， 拿起来，看了下，止疼片。 他还没来得及看是治疗什么的，卫生间的门被打开。 第56章 还想继续欺负人？ 穿着毛衣，身材瘦削的沈落走了出来，她脸色很不好，刚刚在卫生间浑身疼得不行，她才吃了一把止疼片，他就回来了。 “怎么？我道歉还不满意，还想继续欺负人？”沈落捂着肝脏的位置，有气无力地拧眉。 整个人透着虚弱，和颓败。 顾轻延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手里的小药瓶，又看向走来的沈落，目光落在她捂着的位置，关心的话语，脱口而出：“你肝怎么了？” 这是顾轻延时隔一年，第一次关心她。 沈落心里的委屈和怒气，瞬间消了不少。 她就是这样好哄，他只要稍微关心她一下，问候她一下。 她就不气了。 “沈小姐，您的病情还是很有必要告诉您丈夫的，他也有知情权。” 医生的话，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回响。 沈落抿着唇，看着沙发上俊朗的男人，若是她说了她的病情，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关心她，会对她稍微好点吗…… 沈落不信顾轻延那么狠心，会真盼着自己死。 试探的话，脱口而出：“我怎么样，你会关心吗？” “你觉得呢？” 顾轻延眯眼，淡漠开口。 沈落大着胆子，把话说得更透，更明了：“顾轻延，如果活不了多久了，你会心疼我吗？” 探究，打量的眼神，看了她很久。 他的眼神复杂，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沈落看不懂。 手里的小药瓶被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握紧了几分：“你壮得跟头牛一样，会活不了多久？” 语气透着奚落，很明显，他不信。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活不了多久了呢？” 沈落追问，期盼的眼神，紧紧地锁在他身上。 顾轻延淡漠地放下小药瓶：“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等你真的要死了，再来跟我说。” 真的要死了再跟他说，她现在是假的要死么…… 沈落垂眼，睫毛微微颤动着。 他还在因为，她欺负了程晓雪生气。 沈落觉得，她很有必要自证清白。 她可以被任何人误会，但不能被顾轻延误会。 拿出手机，翻到录音，把手机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我刚刚和程晓雪的录音，你听了就知道，你的药不是我下的。” 顾轻延瞄了眼手机，真有一条几分钟的录音。 他拿起手机，沉默了几秒钟，修长的手指再手机屏幕上动了几下。 沈落以为，他点开的是播放录音键。 半晌，她都没听到录音被播放，就在她疑惑之际。 手机推被推到了她面前。 她看了眼，抬眼，震惊而气愤地瞪着他：“你把录音删了？” “不然呢？伪造录音，还要给你颁个奖？” 顾轻延眉眼清冷，冷冽一笑。 沈落气笑了：“你都没听，你怎么知道是伪造的？” “我相信她的人品。干不出来你说的这种事。” 顾轻延气定神闲地摸出根烟，打火机啪嗒一声，蓝黄色火焰映在他那冷硬的脸部线条上，显得他更加不近人情。 “顾轻延，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就得出这样的结论！”沈落死死地盯着他，反问。 他抽了口烟，任凭烟雾在肺里滚一圈，才慢条斯理地吐出，他笑了笑：“我比你更早认识她。” 失去双亲，他在孤儿院被人欺负，被人鼓励，程晓雪就出现在他生活里了。 “对啊，我差点忘了，你还是程晓雪介绍给我认识的呢。” 沈落嘲讽至极。 屋子里的气压很低，很低。 压抑的让顾轻延，心里烦躁。 特别是她嘴角的笑容，格外的扎眼。 顾轻延抽了口烟，摁灭手指间的香烟，语气冷淡：“以后少去惹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落气笑了，浑身颤抖。 握着手机的手指，捏得泛白。 “是她招惹我！” “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会无缘无故招惹你？还以为你现在是沈家大小姐，所有人都得让着你，哄着你？” 顾轻延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语气透着不耐烦。 一股憋闷，在沈落心头不断地蔓延，犹如海浪一般，一层一层地席卷她的身体。 明明是程晓雪来招惹她啊，他却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眼眶发干的疼，她心里堵得慌。 空气异常安静。 没有人在开口说话了。 顾轻延从沙发上站起身，迈着大长腿，转身要离开。 他原来是来警告自己，别招惹程晓雪的。 沈落扯了扯嘴角，但她还是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他知道她要死了，他会不会难过。 沈落看着他那熟悉而伟岸的背影，叫住了他：“顾轻延——” 他像是没听到，头也没回，步子还加快了。 这么讨厌她，把她的话当空气。 但她还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她想彻彻底底地死心。 “顾轻延，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呢？你会怎样？” 沈落的话脱口而出，急声问道。 顾轻延的步子，骤然停住。 她想，他停下来了，就是在意自己的…… “我要死了，你会难过的？对吧，顾轻延？” 沈落含着期盼，声音颤抖的问着他。 顾轻延侧着身子，没看她一眼。 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顾轻延冷声吩咐：“去看看棺材，有合适的买一个回来。” 电话那头的刘特助懵逼了，风中凌乱，好端端的，看棺材干什么…… “哦，对了，再订制一套粉色的寿衣，记得加急。” 顾轻延还补充道。 刘特助以为听错了，但老板说得一本正经，也不像是开玩笑。 虽满腹疑问，刘特助还是硬着头皮答应道：“是，顾总。” 顾轻延挂了电话。 沈落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你都快死了，为夫当然得提前给你准备棺材寿衣了。”顾轻延这才回头，冲着她无所谓地笑了。 他笑了，没错，他得知她要死了，竟然还笑的那么无所谓，那么开心。 沈落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气的浑身颤抖：“顾轻延，你就这么盼着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这么高兴？” “我之前说过的话依然算数，等你死了，我给你风风光光大办一场。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你早登极乐。棺材和寿衣，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想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你活着，本来就是个笑话，你爸又是个拖累，你还被丈夫抛弃，厌恶，活着也是受罪。” “反正，迟早都有那么一天。要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为你收尸。”顾轻延冷冷淡淡，语气凉薄，仿佛她死不死，在他眼里轻如鸿毛。 沈落气的脸色通红，操起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来：“畜生！你这个畜生！” 第57章 被刺激到了 烟灰缸落在顾轻延脚边，质量还挺好，滚了一圈，都没一点磕碰。 顾轻延冷冷一笑：“当初你可是为了能嫁给我这个畜生，不惜跟你全家翻脸，你是在骂自己眼瞎？” 轻飘飘地说完，迈着穿着黑色西裤的大长腿，下了楼。 “顾轻延，你这个畜生！你站住！” 沈落真被刺激到了，穿着拖鞋跑了过来。 顾轻延继续下楼。 咚的一声。 一声女人吃痛的尖叫传来：“我的脚——” 旋转楼梯尽头处的顾轻延瞬间停住了脚步。 “顾轻延，我脚扭了——” 沈落的声音透着哭声，可见摔得不轻。 她一向坚强，不娇弱，一点小伤，不会哭哭啼啼。 顾轻延眼里透着关心，转身就要上楼，把她抱起来，然后叫医生。 “我真的脚扭了，站不起来了，你扶我一下啊——” 她颤巍巍地哭着，催促道。 语气里透着服软，哀求。 顾轻延正要抬脚，脑子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嘲讽他，顾轻延，她是仇人的女儿，你父母被她爸害死了。 她只是摔一下，扭个脚，哭着撒个娇，你就心疼了？ 你父母真是白养你一场，你父母真是白死了。 黑色裤腿的长腿，硬硬的收了回来。 转身，决绝的，从沈家别墅离开。 黑色的库利南里。 顾轻延脸色铁青，油门踩到最大，在马路上疯狂飙车。 他这是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的脑子里有两个顾轻延在打架。 一个自己在说，顾轻延，沈落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万一她真的要死了呢，你说那么难听的话，她会伤心的。 另一个自己又再说，她壮得跟头牛一样，怎么会死。 谁都会死，她都不会死。 顾轻延被内心的情绪，逼得暴躁而压抑。 嘟嘟嘟。 刘特助的电话打来了。 他按了接听键。 “顾总，我刚刚忘了问，死者的尺寸是多少啊？买多大的寿衣合适？” 刘特助也是挂了电话，才想起来忘记问这个关键信息。 顾轻延听了这话，更烦躁：“滚——” “不是，顾总，我现在人已经在寿衣店了，人老板说了，没有尺寸，是买不了寿衣的。买了很可能穿不了，还是我买均码的？” 刘特助有点懵。 顾轻延气极反笑：“你真是我的好特助！” “顾总，我为您分忧不是应该的嘛。” 刘特助话刚说完，电话那头就被挂断了。 寿衣店的老板，不解地看着进店的小伙子：“咋样啊？问到尺寸了不？” “暂时不用了，我需要了又再来。” 刘特助摆摆手。 老板不想单子飞了，忙嬉皮笑脸地说：“哎呀，你来都来了，不如每个尺寸都带一件回去嘛。这几种都是新款，卖得最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要是嫌我要的价格贵，我们可以在商量嘛。家里有人去世，可以提前备着，不然到时候人真走了，手忙脚乱的，哪儿来得及啊。” 刘特助拧眉，他第一次听说还有提前准备寿衣的。 这不是晦气么？ 摆摆手，刘特助从寿衣店出来，他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顾总刚刚是几个意思。 又为什么突然挂了电话。 他还没揣摩透顾总的想法，顾总的信息又来了：“我的领带忘在沈家别墅了，去取回来。” “那寿衣的事，不办了？” 刘特助回复道。 信息刚发出去，顾轻延的电话就来了，他在电话里冷哼：“你小子是跟寿衣杠上了？” “不是，顾总您吩咐的嘛……” 刘特助不知道老板的心思怎么变得那么快。 “我也说了，让你现在去把我领带取回来。赶紧去，半个小时之内，没交到我手上，你明天就可以滚了。” 顾轻延语气冷冽地说完，挂断电话。 刘特助哪儿敢耽误，忙开车去了沈家别墅。 路上花了十分钟时间。 刚踏进沈家别墅。 走上旋转楼梯。 呜呜呜的女人哭声，就传到了刘特助耳朵里。 夫人在哭？ 刘特助加快脚步，上了楼。 只见穿着毛衣，瘦腿牛仔裤的沈落，坐在楼梯上。 一只粉色拖鞋，落在玄关处。 刘特助捡起粉色拖鞋，跑向她：‘夫人，您怎么了？’ “我脚扭了，站不起来。” 沈落抬眼，看到刘特助，显然震惊了一下。 粉色棉拖，被套在她的棉袜上。 “夫人，冒昧了，我抱您起来。” 刘特助弯腰，把沈落从台阶上抱起来，进了客厅，把她放在沙发上。 沈落脱下袜子。 脚踝肿得老高，红红的。 沈落伸手按了下，疼得她倒吸口凉气，眼泪直往下掉。 “夫人，您在这稍等下，我给您买点药回来。” “会不会麻烦你了？” 沈落不安的抿唇。 “夫人说笑了，我和我老婆能认识，结婚，多亏了夫人介绍，给我们牵红线呢。能为夫人办事，是我的荣幸。” 刘特助感激地说着，然后下药，去买药。 十分钟过后，他拎着一袋口服药，和擦的药膏回来。 倒好水，把药板上的药扣出来，落到沈落手里，又把一杯温水递给她。 沈落喝了药，又抹了药膏。 药膏很是清凉，擦在皮肤上火辣辣的。 沈落抬眼，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刘特助：“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一般刘特助没事，是不会来她这的。 刘特助眼皮一跳，他把找领带的事情给搞忘了。 “夫人，顾总是不是有一条领带忘在您这了？” 刘特助忙问。 沈落否认道：“他没有领带落在我这。我们冷战了一年，他走的时候，把衣服和日用品都带走了。” 顾轻延搞什么，他八百年不出现一次，怎么会有领带落在她这…… “夫人，您在仔细想下，顾总让我来取。我得带回去交差。” “你不信的话，就去衣帽间自己找找看，我记得他没领带在我这。”沈落也担心自己记错了，便这样说，她脚扭了，也不方便走动。 若是脚没扭到，她就亲自帮他找了。 刘特助在衣帽间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夫人确实没撒谎。 以他对自家老板的了解，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跟领带一点关系都没有，老板只是用他来帮夫人解决麻烦。 很明显，老板是知道夫人脚扭了，不方便出面。 刘特助从衣帽间出来，走到沙发前，问沈落：“夫人，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可以啊，你说。”沈落没多心。 刘特助微微颔首，语气透着恭敬：“您能帮顾总挑一条领带吗？” 沈落抿着唇，眼眸凝视着脚踝上的红肿。 若是冷战前，不用刘特助提醒，她都会购置好顾轻延所有的衣服，鞋子，袜子，领带。 从交往开始，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现在，他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连她亲手买的药，都不愿意吃。 更何况领带呢，买了也是落灰，她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 沈落抬眼，眼底的自嘲浓烈了几分：“不是我不帮你，是没那个必要了。” 第58章 这些事绝对不能让夫人知道 “夫人，您……” 刘特助眼神幽深，想说什么，又把话茬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们缓和关系，但我和顾轻延能回到过去，早就回去了。我帮你挑选领带，你拿回去交差，可能会适得其反。” 沈落自嘲的苦笑：“你应该找程晓雪，帮你这个忙。” 刘特助很想告诉她，顾总和程晓雪不是她想的那样。 程晓雪送过领带给顾总，但顾总一次都没佩戴过。 顾总也远比夫人想象的在乎这段婚姻，顾总在背后做了很多很多事，比如为了帮夫人出气，开除钟晓薇。动用人脉，让a省的警察去铁树屯暗中保护她。 暗中调查沈天华车祸的凶手…… 可顾总交代过，这些事情绝对不能让夫人知晓，主打一个做好事不留名。 “夫人，眼睛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得用心。” 刘特助只能摸棱两可的点拨沈落。 沈落嘲讽一笑：“刘特助，你是顾轻延的助理，帮他说话我理解。但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很复杂很复杂。你别插手。” “是。” 刘特助微微颔首，去卧室拿了条毛毯，盖在沈落身上。 离开沈家别墅，刘特助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然后去商场买了条领带，开车回了沈氏集团。 顾总是工作狂，虽然已到了下班时间，但总裁办的灯还是恍若白昼。 办公室的暖气很足。 顾轻延一身白衬衫，白衬衫挽到胳膊肘，露出性感而颇有肌肉感的手臂线条。 靠在皮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屏幕，好看的手指，在键盘上娴熟的跳跃着，像是在回复什么消息。 刘特助走到他面前，恭敬的站在一旁，等老板忙完工作。 眼前的老板，五官英俊，完美无缺，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是迷人。 老板和夫人真挺般配的，男才女貌，还有夫妻相。 可能是结婚久了，老板和夫人的面相也变得越来越相似。 顾轻延恢复完信息，抬了眼皮，冷冽的目光骤然落在刘特助的身上，眉头微皱：“让你取的东西呢？” 刘特助把手里的购物袋，推到了顾轻延面前。 打开纸袋，他瞥了眼袋子里的领带，纯黑色，牌子也眼熟。 顾轻延合上纸袋，眯眼看着他：“这不是我要你取的那一条。这是你自作聪明买的？” “顾总说笑了，我哪儿有那胆子？这是夫人给您挑的。” 刘特助从容开口：“您的领带夫人弄丢了，这是她赔给您的。” “是吗？” 顾轻延清冷一笑，摸着下巴，意味深长的问。 刘特助点头：“我刚到沈家别墅，发现夫人崴脚了，伤的还不轻，我就打着顾总的旗号，帮夫人买了药，叫了护工马嫂过去照顾夫人。夫人担心我回来交不了差，惹顾总生气。就帮忙挑了这条领带。” 顾轻延是相信这条领带是沈落挑的，这领带的款式和牌子，也是她最喜欢的。 他很多衣服，都是她在那家店挑选的。 刘特助这么一解释，倒是能解释通。 顾轻延没说话，只是盯着刘特助看。 “顾总，是我擅作主张，让夫人给您买了新领带，您要罚就罚我……” “这个月工资奖金，全部扣完，下不为例。” 顾轻延冷漠开口。 刘特助低声道：“是。” “出去。” “是。” 刘特助走后。 顾轻延重新打开纸袋，面无表情的拿出领带，眼神复杂，看了半晌，又扔回纸袋，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 马嫂炖了沈落最爱喝的老鸭汤，沈落喝了几大碗。 从马嫂口里得知，她是刘特助找来照顾自己的。 刘特助是顾轻延的人，是他的意思么…… 应该是他的意思吧，刘特助不是敢擅作主张的人。 若是换做从前，她会以为，这是顾轻延在暗搓搓的服软，关心自己，向自己表达歉意。 而现在她有自知之明了，他做任何事的出发点，都只是为了更好的折磨她。 沈落捧着老鸭汤，苦笑。 马嫂看着也心疼，上次一别，沈小姐又瘦了不少，可见她日子过的不好。 拿起遥控板，摁了下，电视机屏幕正在播放新闻联播。 女主播正在播报钟晓薇即将办丧礼的新闻。 “这女娃好可怜啊，才23碎，咋就开车撞断桥梁自杀了呢。有什么想不通的？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马嫂叹了口气。 沈落回过头，注意到了新闻联播，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电视屏幕。 钟晓薇被警察打捞起来，抬上救护车。 紧接着殡仪馆的车，驶入了高速公路。 最后出现了程晓雪在灵堂前献花，鞠躬，悲伤的抹眼泪。 “据媒体发回来的报道，死者钟晓薇的葬礼将在两天后，a市殡仪馆举行。由同学程晓雪操办，并承担所有花费。” 女主播满脸悲痛的叹息。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眶，脑子轰然一白。 原来钟晓薇和程晓雪是同学关系。 莫非程晓雪让钟晓薇杀自己，钟晓薇临死改变了主意？ 沈落心底萌生出可怕的猜测，程晓雪是有动机对自己下手的。 可钟晓薇任务失败了，程晓雪怎么不撇清关系…… 沈落若是知道，葬礼上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她打死都不会参加。 手机震动，拉回了她的思绪。 “沈小姐，您信息来了。” 马嫂弯腰拿起沙发上的手机，递给沈落。 沈落接过，垂眼，指纹解锁后，一条退款通知跳了出来。 警官没有领她的红包。 一百块钱原路返回了账户。 对话框里，冷冷清清，上条信息，是她昨天坐飞机时发他的：“警官，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没有收，是嫌钱太少了？ 沈落重新转账，金额五百块。 上一次她跪在沈氏楼下，还是暴风雪，被媒体围攻，若不是这位警官帮忙，她可真就颜面扫地了。 他还送了自己一支膏药。 五百块，不多。 刚发送过去，对方就秒回了：“不用转账，我不缺这五百块钱。” 这是误会了，以为她在拿钱羞辱他？ 第59章 人都是这样，不撞南墙不死心 沈落忙回信息，跟他解释：“我知道您不缺，但这是我的心意。您也说过，我不是白坐车，要给钱的。” 半个小时后。 他才简短地回复了一句话：“帮你是职责所在，换成其他人，我一样会帮。” 这次退款，没有满24小时。 转账被拒收了，退回到了原来的账户。 沈落在微信跟他说了谢谢，他却没再回复。 晚上，沈落接到了沈母电话，沈母在电话里说：“落落，明天你来医院一趟。我找你有事，正好跟你说说你爸爸身体恢复情况。” “爸爸要醒过来了吗？” 沈落握紧了手机，忙问。 沈母叹了口气：“明天来了，见面再说吧。电话里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我给你爸擦身子呢，不说了。” 电话被挂断。 沈落却被母亲的态度，给弄得七上八下。 难道爸爸又出事了，身体恢复不好？ 沈家已经快撑不下去了，爸爸在出事，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整夜，沈落都睡不着。 她的脑海里都是小时候的事，沈天华是个工作狂，却愿意为了她推掉工作，陪她荡秋千，给她拍照。 开车几百公里，就为了买一碗她爱吃的面。 爱她如生命的父亲，现如今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让她如何不伤心。 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太难熬。 一分一秒，都度日如年。 天终于亮了，外面的积雪却没消融的意思。 寒风刮着。 马嫂得知沈落要出门，便备好了轮椅。 推着沈落，到了医院。 刚到病房，沈母已经给沈天华擦完了脸，听到脚步声，沈母回头，却见自己女儿坐在轮椅上，她眼里又是心疼，又是震惊：“落落，你的腿怎么了？你昨天来医院，不是好好的吗？” 沈落看了眼身后的马嫂，微笑道：“马嫂，帮我接杯热水可以吗？” “可以的。” 马嫂最会看人眼色，她知道，这是沈落借机把自己支开。 抱着温水杯，马嫂去医院楼下遛弯去了。 马嫂走后，沈母压低声音，咬着牙，浑身颤抖着：“你告诉妈妈，谁干的？是程晓雪？还是顾轻延？” “这个顾轻延，简直是太过分了。我打了程晓雪一巴掌，他就找你麻烦了？他是不是忘了，没有我们，就没有他今天！” 沈母气的眼泪直流，红了眼眶。 沈落帮她擦眼泪，微笑：“妈，我没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下楼梯，踩空了，已经擦了药了。刚刚那位护工还是顾轻延给我请的呢。” “真的？你坐轮椅不是因为他吗？” 沈母抿着唇。 “不是。” 沈落撒谎道，她不忍心告诉母亲真相，母亲年纪大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只是多一个人伤心罢了。 沈母擦着眼泪，眼尾红得越发可怕，带着哭腔道：“那他也逃脱不了责任，他是怎么做你丈夫的，连自己老婆都护不好。简直就是个废物。” “落落，你告诉妈妈，你后悔了吗？当初妈妈不同意你们俩的婚事，妈妈不是对他有偏见，是人心善变。妈妈怕你赌输了，我的千金宝贝过不好。事实证明，我这双眼睛看人真是准。” 沈落低着头，看着膝盖上放着的手指。 喉咙的酸涩，堵得她难受。 后悔吗？ 当然是后悔了，人都是这样，不撞南墙不死心。 人教人，那是教不会的。 事教人，保准一教就会。 可现在后悔不后悔，已经为时已晚了，木已成舟，她还能做什么…… 沈落把眼眶里的泪水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抬眼，冲着母亲笑了笑：“妈，我真没事。医生说了，最多一星期就好了。” 沈母走到柜子旁边，打开柜子。 拿出她的包，从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链子，走到她身边，把平安福放在沈落手里：“这是我跟你爸爸亲自去庙里为你求的平安福。前几天你爸爸出车祸，我忙忘了，没有把它给你。你好好保管着，把它挂在钥匙链上，当个装饰品。” “妈，你还信这个？” 沈落看着手里的平安福，虽然小，但做工却很精细。 她不信这个。 “你看看你都出了多少事，那个钟晓薇差点开车把你撞死，现在你脚又崴了，留着吧，当个念想。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折腾不起了。” 沈母的语气带着责备，心疼，还有哀求。 此话一出，沈落鼻尖一酸，心里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很堵，很难受。 沈落说了个好，然后把平安福挂在了钥匙扣上，沈母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妈，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沈落拧眉，不安的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到极点的沈天华。 他脸上插着氧气罩，手上插着针管。 心脏等地方，各种颜色的线缠绕，一大堆仪器在为沈天华服务。 按理说，都手术这么几天了，应该醒过来了。 沈母拉着沈落的手，喜极而泣：“你爸爸是好人，老天爷保佑他，医生说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了，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大概什么时候醒过来呢？” 沈落追问。 沈母说：“医生说，大概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左右…… 沈落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鼻尖酸涩难耐，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她等不到了。 还有20天，她应该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父亲醒过来，就要参加她的葬礼了。 讽刺，多么讽刺，总是阴差阳错啊，总是差那么一步。 “落落，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脚不舒服？妈帮你叫医生……” 沈母拧眉，转身要出病房。 手腕被轮椅上的沈落扣住，沈母不解地回头看她：‘落落，你到底怎么了？’ “妈，我是喜极而泣，为爸爸高兴才哭的。别叫医生。” 沈落哭着笑道，医生不过就是提醒她，她的时日不多了，仅此而已。 她不想听扫兴的话。 沈母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笑中带泪：“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妈，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我突然不再了，你会怎么样……” 第60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落云淡风轻地笑着，故作轻松。 沈母脸色骤然严厉，瞪着她，打断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不在了？沈落，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妈，你别那么较真。我说着玩的，明天和意外到底谁先来临，谁都说不准。” 沈落依然微笑着，轻笑着开口，看着沈母头上突然多出来的白发，刺得她眼睛生疼：“妈，我希望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能和爸爸好好的活着。” “落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沈母眯着眼，打量着轮椅上的女儿。 看着看着，沈母突然捂着唇，红了眼，眼泪肆意地往下落。 沈母别过脸，擦了眼泪。 可眼泪翻涌得更厉害。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沈落笑着，笑得她好累好累。 可在母亲面前，她只能笑，只有这样，母亲才能放心。 沈母重新看她，泪流满面地问：“真的？” “落落沈母时候骗过你啊？” “那倒是。落落，你听妈说啊，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沈母蹲下身体，平视着轮椅上的沈落，帮沈落把黑色的头发别到耳后：“妈不怪你，你爸那么疼你，他也不会怪你。你看他出车祸的那天，都那么严重了，他还跟我摇头让我别怪你。” “沈家没了就没了，遇人不淑也没事，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犯不着为了嫁错人去寻短见，去惩罚你自己，知道吗？” “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宝贝，我们的心愿就是你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一辈子。虽然事与愿违，但日子还是得往下过。” “医生说了，你爸爸还有一个月就能醒过来，我们在坚持一下，等他醒过来，我们又是幸福的一家人，知道吗？别干傻事，你爸爸和我会受不了的。” “我想象不到，突然有一天，被人告知我们的宝贝女儿突然没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会疯的，我会崩溃的，我会撑不下去的……落落，答应妈妈，好好的活着，为了你自己，为了爸爸妈妈，好吗？生命很可贵的，只有一次，真的只有一次……” 沈母红着脸，眼泪疯狂掉落，额头的青筋蹦起，语气带着哀求，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情绪。 沈落伸手，帮母亲擦眼泪，母亲哭，她也跟着哭。 心里的悲痛，已经包裹得她难以呼吸。 她也想好好的活着，可是她没那个机会了，晚期，已经连治疗都没必要了。 医生说过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别留遗憾。 “落落，你说话啊。答应妈妈，可以吗？你还在生气，妈打了你一巴掌吗？那是妈妈被顾轻延气狠了，妈跟你道歉……” 沈母哭着，颤巍巍地开口。 沈落擦着她的眼泪，点头答应：“都说了是假如，你知道的，你女儿最怕疼了，也是最惜命的人。怎么会干傻事呢？我会好好的，好好的活着，等爸爸醒过来，接爸爸出院。” “不许反悔？” 沈母又问。 沈落笑道：“不反悔。” 沈母这才转哭为笑。 “妈，你会后悔生了我这样不争气的女儿吗？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和爸不会成现在这样……” “落落，别说这些丧气话。你是从妈妈肚子里爬出来的，妈不疼你疼谁啊？我的落落这么好，这辈子要做母女，下辈子也要做母女。” 半小时后，沈落给马嫂打电话，让她回来接自己回家。 马嫂才抱着打了水的保温杯回来，推着沈落离开。 临走前，沈母要给马嫂塞红包，请她对沈落上点心，好好照顾。 马嫂没收，她说照顾沈落，是她的工作，不用额外付钱。 回到沈家别墅。 沈落让马嫂把笔记本找出来给她，马嫂去厨房忙活晚饭。 打开笔记本，沈落握着钢笔，字迹清秀有力： “生命倒计时20天。亲自接爸爸出院，亲手拿到钟晓薇送的礼物，查清公婆的死亡真相，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不想死，不敢死。” 笔记本里掉出来一张泛黄的照片，落在地上。 她弯腰，吃力地捡起。 照片上是一位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子背影，正在奔跑。 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这是她偷拍的。 在她的记忆里，一群男生围在一起，拳打脚踢。 还对着这男孩撒尿，嘲笑。 沈落看不下去了，跑出来厉声质问，她自称是男孩子的姐姐，声称已经报警了。 那群社会青年吓得跑远了。 沈落拉起身上满是尿骚味的男孩子，可他根本不领情，甩掉自己的手，然后跑开了。 她觉得这男孩子挺独特的，可能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随手抓拍了这张照片。 后来她回到了a市，时不时会想起这个小哑巴，会不会又被人欺负。 她就派人暗中调查这个男孩子，可始终没有音讯。 直到这件事交给程晓雪，就有了回音。 程晓雪告诉她，那男孩子在圣母孤儿院，是个哑巴，可怜的不得了，总是被人欺负。 沈落越发同情了，没有丝毫的犹豫，把自己一年的零花钱三百万，给了程晓雪，程晓雪还带回来了发票。 结果，发票是假的，孤儿院的信息也是假的。 沈落恍惚地望着窗外，早已光秃秃的树枝，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一面小哑巴吗？ 小哑巴还活在这个世上么…… 沈落翻开笔记本，在笔记本上用钢笔写了句：“见小哑巴最后一面，确认他过得是否幸福。” 这些事情做完，她也能了无遗憾地走向生命终结了。 等晚饭的空隙，沈落很无聊，拿着钢笔乱写乱画。 马嫂叫沈落吃饭，看到笔记上的字迹，捂着嘴笑：“原来沈小姐喜欢顾总啊。” “别胡说。” 沈落否认。 “我哪有胡说呢，是沈小姐自己写的啊。你自己看。” 马嫂指着崭新的笔记本扉页上的字迹，笑着说。 沈落回过神，垂眼看去，脸又红又烫的。 原本空白的扉页上，写满了‘沈落喜欢顾轻延’，密密麻麻的思念，一笔一划，苍劲有力。 第61章 干脆利落的撕掉扉页 她神思恍惚时，落笔都是这句。 沈落喜欢顾轻延。 可顾轻延诅咒她死，还不止一次。 甚至已经再给她准备寿衣，葬礼。 这样不近人情，无情无义的男人，她不想也不能再喜欢了。 心脏又闷又痛，像是被熊熊大火灼烧，水分已经被烤干。 刺啦—— 干脆利落地撕掉扉页。 沈落神情复杂地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沈小姐，对不起，我不该多话的，您别生气。” 马嫂见她脸色不对，以为她生气，忙道歉。 沈落温言一笑：“我没生气，你推我出去吃饭。” “好。” 手落在轮椅手柄上，马嫂推着她走出卧室，去客厅吃饭。 沈氏集团，总裁办。 顾轻延专心致志地看文件。 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眉头微微皱了下，但还是接了电话，语气清冷，波澜无惊：“有事？” “轻延，后天就是钟晓薇的葬礼了。她挺可怜的，家里又穷，我帮她办葬礼。”程晓雪在电话那头旁敲侧击的说。 顾轻延：“哦。”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程晓雪试探性地问。 顾轻延直白地拒绝：“后天得签一个三亿的合同，走不开。” 他不喜欢凑热闹，钟晓薇是谁，他都没印象。 犯不着去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葬礼，太晦气。 “原来是这样啊，没事，那我自己去好了。”程晓雪有些失落地强颜欢笑。 顾轻延又问：“你还有事？” “没了。” 程晓雪刚说完，电话就被顾轻延挂断。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不近人情。 吃闭门羹的憋屈样，让程晓雪心里抓狂，没事，等沈落离婚了，她成了顾太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家别墅。 马嫂在厨房洗碗。 沈落从轮椅上站起来，一点点地向前走。 脚踝已经没那么疼了。 她慢慢地走到卧室，找出明天需要穿的衣服，放在床头备好。 马嫂急急忙忙地进屋，看到沈落站在窗前叠衣服，大吃一惊：“沈小姐，您可以走路了？” “我只是崴了脚，没几天就好了。马嫂，明天你就不用来照顾我了。” 沈落冲着她笑笑。 “沈小姐，你准备衣服，是要出门吗？” 马嫂不解地问道。 沈落没多心，笑着说：“嗯，后天去参加一个葬礼。” “需要我陪沈小姐去吗？您的脚刚好……” 马嫂很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去。 沈落摇摇头：“不用，我可以的，马嫂，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 “又不是白照顾，刘特助是要给我钱的。沈小姐真是客气。” “下次有需要，我在找你。” 马嫂跟沈落在寒暄几句，然后帮她关了卧室门，掏出手机，给刘特助打电话，告诉了他自己第二天不来的事情。 刘特助电话里有些欣喜：“夫人的脚确定没问题了？可以走路了？” “沈小姐和顾总是夫妻啊。怪不得……” 马嫂握着电话，惊呼，当场吃瓜，怪不得沈小姐要在纸上写喜欢顾总呢。 可他们是夫妻，怎么看上去关系不太好呢？ “怪不得什么？” 刘特助问。 马嫂避开了话题，多了一嘴：“刘特助，沈小姐后天要去参加一个葬礼，我本来想陪她去，她执意要一个人去。” “我知道了，这几天的工资马上转你账户。” 刘特助打完电话，就走到了沈氏集团总裁办。 敲响了总裁办的门。 顾轻延淡漠的说了声进来，他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板很忙，没空看他。 他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顾总，您后天要不要参加葬礼啊？” “钟晓薇的葬礼？” 顾轻延抬眼，深不可测地看向刘特助：“谁让你带的话？程晓雪？” 刘特助有点懵，随后否认：“不是，是照顾夫人的护工跟我说的，她说夫人后天会去参加葬礼，还是一个人去。” “她脚这么快就好了？” 顾轻延面无表情地开口。 刘特助点头：“听马嫂的意思是，夫人已经恢复了。” “看来还是伤得太轻了，刚好就到处乱跑，还参加葬礼，也不嫌晦气。”顾轻延冷嘲热讽道。 刘特助忍不住提醒他：“顾总，这钟晓薇就是您当初泼茶水的那位女护士，她死的时候，夫人又是唯一在场的见证人。她去参加葬礼，保不齐钟晓薇的父母会对夫人发难。” 听他这么一说，顾轻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钟晓薇收了沈落的红包，又落井下石，还想勾引自己，被他泼了杯热茶，赶出医院。 顾轻延的身体慵懒地靠在皮椅上，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 阴恻地看着刘特助，森然一笑：“真喜欢上夫人了？这么护着？” “不是，顾总，我是您的特别助理，和夫人云泥之别，怎敢对夫人有幻想？我提醒顾总，但去与不去的决定权在您手上。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永远都是您的特别助理。” 刘特助说这话的时候，低了头，语气恭敬。 顾轻延掏出烟盒，捏出一根烟，握在手心把玩：“记住你这句话，你永远只是助理，别对不该关心的人特别关心。” 这句话，透着威胁和警告。 刘特助当然知道，这是老板在点他，少帮老板做主。 “是。顾总。” 刘特助。 顾轻延冷漠地掀了下眼皮：“她要去，就让她去。不必拦着。” “可是夫人万一出事……” 刘特助眼底透着不安和担心。 顾轻延觉得他眼里的情绪，很刺眼。 那女人到底哪里好，他身边的人都在帮她说话，帮她忙。 想到这，顾轻延冲着他阴冷一笑：“把后天需要签署的合同最终版，拿给我过目。” 刘特助从总裁办出去，回到办公室工位，打印好合同，用订书机订好，再次推开总裁办的门，递到了顾轻延手上。 顾轻延翻开合同，一页一页，看得极其认真。 确定没问题后，顾轻延看了眼他：“出去把门带上。” “顾总，您上次让我去沈家别墅取领带，是因为您知道夫人崴了脚，对吗？”刘特助神使鬼差地冒出了这么句话。 第62章 皮又痒了 顾轻延脸上的笑容更冷冽，奚落地提醒他：“刘特助，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你很关心她，你可以辞职去做沈落的特助。” “是我多话了，以后不会了。” 刘特助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拿起确认无误的最终版纸质合同，转身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顾轻延继续埋头工作，仿佛沈落的安危，根本不值得他停下工作的脚步。 又过了一天。 沈落一个人懒得做饭，点了外卖吃。 一个陌生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沈落没多心，按了接听键。 “沈落，别来无恙啊。” 程晓雪嬉皮笑脸的声音骤然从听筒传来。 沈落握着手机，烦躁和反感瞬间从心底爬了起来：“怎么？温泉池里的水还喝得不够，皮又痒了？” “沈落，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别不识好歹。明天是钟晓薇的葬礼，你不打算来送她最后一程么？” 程晓雪质问道。 沈落冷笑：“我来不来，关你屁事。” “真是亏心啊，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钟晓薇临死前，你和她在一块吧？听说你们俩那几天一直在一块，你都不愿意送她啊？是心里有鬼，不敢来？还是怕她从诈尸找你索命啊。” 程晓雪啧啧啧的开口：“她还为你放了一场烟花吧，你对得起她请你看的烟花吗？我要是钟晓薇，肯定会气得爬起来找你索命。” “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很想我来啊，是准备好了什么大招对付我？” 沈落云淡风轻的，怼道：“本来我还打算来，看你这语气，我可不敢来了。” “沈落，你就不好奇钟晓薇为什么自杀吗？” 电话里，突然传来女人的阴笑。 沈落浑身冰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明天来了，不就知道了吗？沈落，你来了不吃亏的，我会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你会很感兴趣的。是关于你的丈夫顾轻延的。” “当然，如果你对这个秘密没兴趣，想装聋作哑的话，那我也无所谓咯。话我已经带到，来不来就是你的事了。” 沈落想要开口问更多，程晓雪已经挂了电话。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沈落的心头蔓延。 难道钟晓薇自杀，顾轻延也参与了…… 沈落当然知道，明天那场葬礼，是鸿门宴。 程晓雪一定准备了无数陷阱，在等着她入局。 可她还是得去，她要弄清楚，钟晓薇的死，和顾轻延到底有什么牵扯。 * 那天晚上，沈落没有睡着。 因为在她眼里，钟晓薇和顾轻延是完全没有关联的两个人。 是不可能会牵扯到一块去的。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沈氏集团加班的顾轻延。 工作已经忙完了，行程表也出来了，明天他要和新的合作商签合同。 可沈落一个人去钟晓薇的葬礼，真的安全吗？ 她和程晓雪向来不对付，若是在葬礼上撕逼…… 顾轻延拉开抽屉。 一条黑色领带躺在里面。 这是沈落买给他的，他伸手摸了摸，冷硬的脸部线条，变得微微柔和。 拿起手机，给程晓雪打了个电话：“明天的葬礼，我陪你去。” “啊？你不是要签合同吗？” 电话里的程晓雪，震惊不已。 顾轻延目光落在那条领带上，冷漠开口：“一个合同而已，哪儿有你的事重要。” “轻延，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要在乎我啊，我好感动啊。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有点不适应……”程晓雪激动得语无伦次。 顾轻延却挂断电话，把抽屉重新关闭。 顾轻延，这是你最后一次关心她，保护她，她可是你的仇人。 沈家别墅。 沈落的心跳得越发的快，心里很慌，很乱。 直觉告诉她，要出事了。 明天会出事。 但她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 这种无法操控局面的失衡感，让她窒息。 她又安慰自己，别怕，是福是祸，都躲不过去的。 至于会发生什么事，还有几个小时就知道了。 从天黑等到天亮，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短短几个小时，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六点钟的时候，她去厨房煮了点小米粥，配着泡好的小菜，吃了点。 然后换上早已备好的黑色衬衫，一条黑色的阔腿裤。 高跟鞋也是黑色的。 沈落把黑长直的头发，高高挽起，挽成一个发髻。 又画了淡妆，既然是送人最后一程，她得以最好的精神面貌。 她开车去了最喜欢的花店，花店得知她要去，早早地开门迎接。 挑选了一束雏菊花。 九点钟，天空罕见地露出刺眼的阳光。 照在路上的积雪上，积雪亮得发光。 沈落把雏菊花，放在副驾驶的位置，开车直奔殡仪馆。 殡仪馆是在郊区，占地面积很大很大。 整个a省的殡葬，都是这里进行。 车程半个小时，沈落的车停靠在殡仪馆门口，正好十点整。 殡仪馆是四面包围起来的高大楼房，就像上学时候的教学楼一样。 高高耸立。 每个房间都亮着灯。 沈落刚踏入，就觉得阴森，空气里透着压抑。 她抬眼看了下天边，天空阴沉沉的，太阳藏进了乌云。 透着无尽的悲哀。 她问了侍者，得知钟晓薇的灵堂所在的房间后，跟侍者说了声谢谢。 侍者表情麻木，不悲不喜的说没事。 可能是每天看络绎不绝的人来人往，才造就了侍者强大的心态。 沈落走楼梯到了二楼。 二楼是一个巨大的灵堂。 整个空间都被包下来了，全部用来布置灵堂了。 花圈是被各种颜色的纸花扎起来的，一层一层地簇拥着，每个花圈上都有一块白色的纸片，写着挽联。 钟晓薇的巨幅遗像，放在灵堂的最中间。 众人都穿着黑色衣服，小声交谈着什么。 一身黑衣的沈落，面无表情地走近，只见一副水晶棺躺在遗像下方。 钟晓薇被画了妆，闭着眼，嘴唇微张，躺在水晶棺里，身上穿着蓝色寿衣，寿衣上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黄色菊花。 她的双手，交叉着，垂落在小腹上。 谁能想到，几天前还在医院盛气凌人，收她的红包，几天后就躺在这里，于世长决。 沈落看着水晶棺里的女人，百感交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喃喃道：“钟晓薇，你送我的礼物会是什么呢？我能不能成功收到你送的礼物呢？” 第63章 哭不出来了 钟晓薇的音容笑貌在沈落眼前挥之不去，在飞机上压抑失声痛哭，在她酒店的套房，给她跪下，说谢谢她帮忙订房间。 “沈小姐，今天晚上是我生日，请您务必要来参加。我不需要生日礼物，沈小姐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沈小姐，您喜欢什么呢？有什么心愿吗？” “我送您一个礼物吧，只是半个月后才能收到，沈小姐得耐心等待。” “谢谢沈小姐，您能来送我最后一程，记得收我送您的礼物。” 沈落想到这些，心里百感交集，眼眶泛酸，说不出的难受。 可能是同病相怜，一个月后，她也会是这个结局，躺在水晶棺里，接受亲朋好友的吊唁。 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把香，包装纸被撕开了，零零散散地放在桌上的。 沈落走到桌前，拿起三柱香，握着手里的香，靠近燃烧得正旺的蜡烛，黄色的火苗一点点吞噬着红紫色的，细长的香。 烟雾缭绕，熏得沈落眼睛疼，可她哭不出来了，只是心里闷闷的，难受。 点燃香，沈落走到水晶棺前，弯腰，鞠了三次躬，然后把香插进一盆灰色的香灰里。 “你要送我的礼物究竟是什么？钟晓薇，你明明很爱你的女儿小咪，怎么就忍心抛下她离开呢？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亲手收你礼物的那天。不过，我会尽力。” 沈落低声呢喃，嘴唇挂着苦涩的笑，然后拿起黄色的纸钱，用打火机点燃，放进火盆。 她没看到钟晓薇的父母，小咪也没看到。 灵堂里，很空，很安静。 吊唁完的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仿佛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过客，停下自己的脚步。 那她的葬礼呢，会不会也是如此冷清。 沈落不禁在想，应该是吧，她朋友很少，唯一的闺蜜还背叛了她。 曾经有个好友，无话不谈，但因为程晓雪的挑拨，她们三人行变成了两人行。 好友一气之下去了国外，和她断了联系。 临走时，那位好友曾给她发过信息：“沈落，顾轻延和程晓雪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提醒你最好跟顾轻延断掉，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而不是扶贫。你一意孤行的话，我把话放在这，你迟早会后悔的。” 当初她看到这条短信，觉得是好友嫉妒她，还删掉了这条短信。 可笑的是，好友的预言成真了。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她的愚蠢，她的识人不清。 “沈小姐，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头顶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盘旋着。 沈落烧纸钱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过去。 穿着黑色卫衣，牛仔裤的男人走进了灵堂，向她走来。 男人脸上带着笑，皮肤白得发光，应该是理了发，普通的寸头，显得他五官更为清秀。 沈落眼底闪过吃惊：“警官，你怎么也来了？” “这个案子虽然已经结案了，但今天是她的葬礼，反正今天是周末，我也无聊，就来上柱香。” 男人微微一笑，解释道。 沈落把手里的纸钱，分给男人了一些。 男人接过，也蹲在火盆旁，陪着沈落烧纸。 “警官，我转你的车费，你怎么不收呢？要不你开个价……” 沈落还记着这件事，她不喜欢占人便宜。 男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举手之劳的事，不必记挂那么久。我说过了，帮你是我职责所在，换成其他人，我一样会帮忙。” “可我不想占你便宜。” 沈落抿着唇。 男人调侃道：“真想谢谢我，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千万别学钟晓薇，给我们添乱。”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再难都别走极端。 “放心吧，我比谁都怕疼，惜命。” 沈落失笑，像是告诉他，又像是告诉自己。 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办，时间都不够，她怎么舍得走极端。 沈落眉头一拧，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身旁男人的侧脸：“警官，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忙？” 男人烧着纸钱，随口问。 沈落说：“帮我找个人。” “什么人？” “一个小男孩，不过他是个哑巴。” 沈落抿了抿唇，徐徐开口。 这位警官刚正不阿，直觉告诉她，是可以信赖的。 他若是愿意帮忙，她能在临死前见上小哑巴一面，几率会增加不少。 她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她也想过去找私人侦探，可到底是不放心。 男人看着火盆里燃烧成灰烬的黄色纸钱，没搭话。 起身，拿起香，点燃后，鞠躬。 “警官如果能找到那个他，报酬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落以为他不想白帮忙，又补充了句。 此时，灵堂里一阵骚动响起。 “哎哟喂，你看那小伙子和姑娘才般配勒。” “她们是一对吗？” “肯定是一对的，手挽着手，多亲密啊。” 吊唁的人交头接耳，灵堂的冷清瞬间褪去，多了烟火气，变成了嘈杂的菜市场。 沈落依旧是半蹲着身子，她只是侧了下头。 顾轻延黑色西装，挺拔的英姿，气场十足。 他的手臂被长卷发，淡妆的程晓雪亲密地挽着。 无数视线投向他们俩，两人都目不斜视。 刘特助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顾轻延迈着大长腿，面无表情向灵堂走来。 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沈落移不开眼。 长的人模狗样的，这是装都不装了？ 还没离婚，就带着她的好闺蜜招摇过市了？ 沈落心里堵得慌。 钟晓薇的母亲穿了一身黑色孝服，小跑着迎了上去，跟程晓雪点头哈腰，抹着眼泪：“程小姐，您来了，您真是贵客啊，里面请，里面请——” “钟伯母客气了，我和晓薇是同学，她需要帮助，我伸出援助之手，那是应该的。”程晓雪温婉一笑，大方体贴，十足的名媛风范。 沈落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顾轻延。 顾轻延像是感应了似的，抬眼，就发现了蹲在火盆旁的女人。 只是，她身边，还有个男人再上香，她们离的挺，近的。 顾轻延眉头不自觉的轻微皱了下。 “程小姐，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是您男朋友吗？”钟母注意到了气质矜贵的顾轻延，问程晓雪，主要是程晓雪也没介绍，她也不知该如何称呼。 第64章 顾轻延被这一幕刺的挠心挠肺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顾轻延身上。 包括沈落。 心脏跳的很快，仿佛要从嗓子口跳出来。 沈落抿唇，死死的盯着顾轻延，他会怎么回答呢。 是，或者不是。 顾轻延冷淡的收回看向沈落的视线，淡漠开口：“鄙人姓顾。” 程晓雪紧绷的神情，也跟着放松，冲着钟母柔柔弱地笑道：“叫他顾先生就好了。” “顾先生，您好您好，一看就是富贵的人啊。这气质，这身段……” 钟母伸出手，想跟顾轻延攀关系，她并不知道顾轻延是沈落的老公，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顾轻延从医院开除的。 钟母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牢牢的抓着程晓雪这颗大树，说不定日后还能捞点油水，为她们养老出一份力。 顾轻延看了眼钟母伸出来的手掌，她的手掌全是厚厚的死茧。 见他不愿意握手，钟母僵再半空中的粗糙手指，微微弯曲，嘴唇抽动了下。 程晓雪扫了眼灵堂四周的众人，看到火盆旁半蹲着的沈落，眼眸一亮，向她走来：“落落，你你也来了啊？”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了沈落。 顾轻延陪程晓雪一起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冷漠至极。 沈落抿着唇，想起身，许是半蹲着时间太长，她的腿麻了，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程晓雪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摔吧，摔死算了。 顾轻延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扶沈落。 一只有力的大手就猛地扣住了沈落纤细的胳膊，沈落整个人跌入了男人的怀抱。 “沈小姐，小心——” 循着声音，沈落抬眼望去，原来是好心的警官。 顾轻延被这一幕刺得挠心挠肺，面上还是冷冷淡淡，可被程晓雪挽着的手腕却变得紧绷。 程晓雪注意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她扫了眼顾轻延那骨骼分明，修长的手指，已经暗中握成了拳头。 “轻延，你怎么了？” 程晓雪微笑着看着他。 顾轻延看也没看她，冷声开口：“没事。” 沈落忙站直了身体，男人伸手拎起一个凳子，放在沈落身后：“你是蹲久了，坐会缓缓就好了。” “不用了。” 沈落摆手。 “我都搬来了，不必客气，坐吧。” 就在此时，刘特助也搬来了一把凳子，也放在沈落身后：“沈小姐还是坐这一把吧。” 沈落眼皮一跳，刘特助代表的人是顾轻延。 她抬眼，就看到顾轻延波澜无惊的眼神。 “沈小姐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写的有字？” 顾轻延嘲讽，奚落的语气传来。 钟母察言观色，渐渐明白，这位大人物，不喜欢这位沈小姐。 沈落扫了眼众人，程晓雪眼里的挑衅，顾轻延眼里淡漠，其他人眼里是吃瓜和好奇她会坐一把凳子。 沈落不想在众人面前拂了警官的面子。 况且顾轻延都带着她的闺蜜招摇过市了，还承认了他是程晓雪的男朋友。 她更没必要顾及顾轻延的感受。 顾及了这么多年，也顾及够了。 沈落想到这，冲着旁边的男人，挽起唇角，感激道：“谢谢你啊。” “沈小姐客气了。” 男人微微一笑。 沈落坐在了男人搬来的那把椅子上。 程晓雪故意拱火，问沈落：“落落，你怎么都不跟我们介绍下你旁边的这位男士啊？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没有男性朋友哦。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轻延的眼神探究地眯了眯，很显然，程晓雪这话，问到了他心坎里去了。 “怎么？我交朋友，还要给你打报告？” 沈落反唇相讥。 “落落，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问就是了。如果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跟我生气，我跟你道歉可以吗？” 程晓雪委屈巴巴地抿唇，满脸歉意的看着沈落。 沈落被她的话恶心到了，压根不理会。 “你没错，没必要跟她道歉。” 顾轻延轻飘飘的一句话。 让沈落原本麻木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觉得程晓雪没错…… 错的人始终是她…… 顾轻延看向程晓雪，语气冷淡，没什么起伏：“把你送来了，我就放心了，还有个合同得签，先走了。” 早知道，他今天就不来了。 沈落嘲讽一笑，他的丈夫当着她这个原配的面，跟小三依依惜别，讽刺而可笑。 何等恩爱，何等深情。 “好，你去忙你的，你能送我来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程晓雪乖巧的点头，还贴心的帮顾轻延整理了下领带。 顾轻延愣了愣，没有拒绝。 刘特助也走到了顾轻延身边：“顾总。” 顾轻延看了眼程晓雪，目光沉沉，跟刘特助吩咐：“你留下来保护她。” “是，顾总。” 刘特助把车钥匙交给顾轻延。 他知道，顾总这个她，指的是夫人。 顾轻延修长的手指，接过车钥匙，转身离开，背影清冷，没有丝毫的留恋。 沈落手指掐着手掌，身体疼了，心就不疼了。 让刘特助留下来保护程晓雪，呵，多深情的待遇啊。 沈落跟男人再一旁聊天。 程晓雪拿着手机，假装自拍，其实是偷拍沈落和那个男人嬉笑的照片，然后发到顾轻延微信：“轻延，落落笑的好开心啊，我发现他们还真有夫妻相哎。” 钟母拿着点心盘子，走到程晓雪面前，程晓雪看了眼盘子里的点心，皱眉，这么垃圾的点心，她看了都够了。 怎么吃得下去？ “不好意思，我来的时候，早餐吃得太饱了。” “刚刚那位先生，是程小姐的男朋友吗？” 钟母八卦道。 程晓雪笑笑：“我们打算结婚了，刚拍了婚纱照。” “怪不得看着那么般配，原来是要结婚了。程小姐，你人真好，还来参加我们晓薇的葬礼，如果不是你，我们都办不起这么好的葬礼。” 钟母说着，鼻尖一酸，老泪纵横：‘我女儿真是倒霉，遇到个渣男，被骗钱骗色，好不容易找关系才进了一个好单位。她还是她们医院的先进护士呢，怎么就突然离职了，还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钟伯母，你不知道晓薇是为什么离职的吗？因为她收了病人家属的红包，违反了规定，被开除了。”程晓雪捂着唇，吃惊的说。 钟母大吃一惊：“还有这事？” “对啊，喏，给她塞红包的人今天也来参加她葬礼了。” 程晓雪说完，捂着唇：“完了，我说漏嘴了，钟伯母，我什么都没说。” 钟母呜呜的哭着，哭的长气不接下气的，哀求程晓雪说出给自己女儿塞红包的人到底是谁。 程晓雪犹豫了半晌，才指了指台阶下，跟男人聊天的沈落：“就是她。钟伯母，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医院问，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晓薇离职，是因为收了她的红包，她心里不爽，又去跟她老公告状，她老公可是有权有势的人，医院院长都要听她老公的，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伯母，我劝你还是不要惹她，免得被她报复。” 第65章 这口恶气怎么都消不了 钟晓薇在钟母眼里，就是花销最小，想利益最大化的投资产品。 又是独生女，钟晓薇一死，给她养老送终，给她拿钱的人都没了，还给她剩了个拖油瓶小咪。 她自己后半辈子都没着落了，还要帮着养拖油瓶。 钟母得知是因为沈落，自己女儿的铁饭碗才丢了的，那是如火中烧。 这不是断了她的财路嘛！ 钟母气上心头，咬牙骂道：“把我女儿害成这样，她今天还敢来参加我女儿的葬礼！这个贱女人！我跟她没完！” 钟母环顾四周，她本来想找刀的，愣是没找到。 气的浑身颤抖，这口恶气怎么都消不了，钟母风风火火的快步走出灵堂。 程晓雪看热闹，也假装着急地喊着：“钟伯母，你不要冲动啊。” 这边沈落跟男人正在聊天，突然手臂被人猛地一抓。 她整个人侧了过来。 男人反应很快，一把拉开沈落的手臂。 钟母的巴掌恶狠狠地扇在男人俊朗的侧脸。 沈落被男人挡在身后，她看到钟母冲过来，要打她：“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女人，谁让你来参加我女儿的葬礼的？谁让你来的！我们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我怎么了？” 沈落一头雾水，她只是来上个香，惹到钟母了？ “看看你这副无辜的模样！你骗得了别人，你骗得了我？你给我女儿塞红包对吧？”钟母气愤地瞪着沈落，那眼神恨不得把沈落生吞活剥。 沈落说：“是。” “你把她害死了，你知不知道！她离职，就是因为收了你的红包，被人投诉！她跟你是什么仇是什么怨啊？你要这么搞她啊？” “她离职，是因为收红包？” 沈落眼皮一跳，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你装什么啊？投诉的人不是你吗？你真是狠毒啊，把她逼得丢了铁饭碗不说，还把她杀了！” “我没有！” “狗屁，我女儿就是你杀的！你是唯一的证人，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啊？为什么死的人是我女儿！说明就是你做局，把我女儿害了的！贱人，你这个贱人，还敢来葬礼，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是当她家人死了吗？我今天要替天行道，打死你这个贱人！” 钟母抡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沈落。 男人猛地钳制住钟母的手腕：“你闹什么？你女儿的葬礼，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走？” “你是她老公吗？都是因为你们，我女儿才死的！她死不瞑目！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钟母冲着男人嚷嚷，唾沫横飞。 另一巴掌打在了男人另一边脸上。 男人的脸瞬间红了起来，瞪着钟母：“现在警方都结案了，你还闹什么闹？说沈小姐杀人，你有证据？没证据，就少闹事！” “你，你们是一伙的，我要报警。” 钟母被唬住了，半晌才开口。 男人放开她的手，从包里掏出工作证，给钟母看了眼：“我就是警察，而且你女儿的案子，我从头到尾也参与调查了的。她就是抑郁症自杀。你女儿能走到今天，你们做父母的责任最大，你有关心过她吗？真正地理解体谅过她吗？” “据我们警方调查，你和你女儿的关系并不好，她甚至还跟你断绝了母女关系，我没说错吧？” “我……” 钟母顿时语塞。 “还是那句话，想翻案，拿出证据，我们只认证据。想闹事，别怪我们不客气。当然，你觉得我态度不好，想投诉我，欢迎你到警局投诉。” 钟母呜呜呜地哭，坐在地上捶地，嚎嚎大哭，脸面全无：“女儿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被人害死了，你死不瞑目啊。你睁开眼看看，作恶的人多嚣张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诅咒害我女儿的人，不得好死，不，不仅她不得好死。她全家都不得好死，全家死绝啊……” 程晓雪听着这些话，咽了咽口水，心虚地垂眼，后背发凉。 这个老太婆，神叨叨的，竟然发毒誓，诅咒自己。 诅咒有用，还要法律干什么？ 程晓雪翻了个白眼，冷哼，真是无知。 男人看向沈落：“沈小姐，香也上了，纸也烧了，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识趣的离开这里吧。” “好。” 沈落点点头，她跟着男人走出了殡仪馆。 身后是钟母恶毒的咒骂声。 沈落拧着眉，但她觉得骂的人不是她，她又没干缺德事。 男人今天没开警车，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车子也不贵，十多万。 男人拉开车门，沈落坐到副驾驶。 边系安全带，边问她：“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沈落望着他肿胀得很高的脸，拧眉：“先去医院吧，你得消肿。” 男人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但没有反驳，开车直奔医院。 去的医院正是钟晓薇曾任职的那家。 沈落跑上跑下的，帮男人缴费，她不想欠人情，今天他还是为了自己才挨了两巴掌。 拿着票据回来，男人坐在门诊室。 白大褂护士，拿着棉签给男人消肿。 他们俩再聊悄悄话，护士被逗得脸红，耳根子也红了。 沈落不想打扰她们，就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等着。 想不到这位警官并不高冷，撩妹还是一把好手。 沈落望着地上的方格瓷砖，脑海里响起了钟母方才的话，她眉头凝着，难道钟晓薇离职，和她真脱不了关系么？ 她塞红包，只是为了求护士照顾她母亲，给她点时间凑医药费。 “发什么呆？走了。” 一双运动鞋出现在她眼帘。 她抬眼，只见男人穿着短袖，肌肉健硕，手臂肌肉性感不已。 手里拿着外套。 慵懒而轻松的模样。 在看他的脸，肿已经消下去了。 沈落松了口气，幸好消下去了，不然她真是罪人。 “刚刚我帮你打探了下那小护士，钟晓薇离职，的确是因为被人投诉，收了你的红包。而且，她是被院长亲自开除的。” “投诉她的人是谁？” 沈落追问。 男人摇摇头：“一个匿名者，医院保护他的隐私，没公布出来。可能是钟晓薇得罪了人，抓到了她的错处，趁机大做文章。” 话音刚落，沈落的手机响了。 一条匿名短信：“来咖啡厅跟我见面，我有你想知道的秘密。是关于你丈夫顾轻延的哦。” 短信里提到的咖啡厅，竟是她曾经最爱喝的那家。 约她的人，竟然认识顾轻延，还知道顾轻延的秘密？他和顾轻延什么关系。 第66章 想到以前就觉得恶心 那家咖啡厅，有过她，程晓雪，顾轻延最好的记忆。 那时候，程晓雪是顾轻延名义上的干姐姐。 知道这家餐厅的人，并不多，可见约她的，是熟人。 从医院门口出来，沈落看向身旁的男人：“警官，你自己回去吧。” “那你呢？” 男人问。 沈落咬了咬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开车了，车还在殡仪馆，我打车去开。” “还是我送你过去吧，钟晓薇母亲对你成见那么深，我在你身边，她也不敢明着对你怎么样。” 沈落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取到车，去咖啡厅见那个神秘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男人开车，把她送到殡仪馆门口。 沈落道了谢，取了系在身上的安全带，笑着看他：“警官，还是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这人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男人想了想，回答道。 沈落点点头：“的勒，谢谢您啊，警官，您是好人。” 下了车。 沈落开车离开殡仪馆后，男人才开车离开的。 到了咖啡厅，沈落提着手提包，进来。 这座咖啡厅建在半山腰，依山傍水的，一条小石子路铺成的路，曲径通幽。 两边种着长长的翠竹，冬日里竹叶早就掉得干干净净，竹子光秃秃的，相互交叉着，依偎着。 沈落走在这条小石子路上，父亲沈天华出事前，她特别爱拉着顾轻延来这里喝咖啡，陶冶情操。 后来沈家出事，落败，她一次也没来过。 一则是她一个人，还这么偏远，不安全。 二则，她也没那个心情了。 能知道这个地方的人，是真的很了解她。 心情复杂地跨过门槛，咖啡厅外面的建筑是古风建筑风格的。 小轩窗被一杆柱子撑着，她听到一间雅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 她看了眼窗子里，女人一边唱着小曲，一边柔弱无骨地躺在男人怀里，红色添香，清闲自在。 “沈小姐是吗？” 穿着服务生服装的侍者，在门口，像是等候已久一般，恭敬地赔笑着开口问。 沈落点点头：“对。” “客人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 侍者微微一笑。 “那位客人是谁？” 沈落好奇地问，心里总觉得心慌。 侍者热情，大方，却一问三不知：“沈小姐，您到了就知道了。请跟我来。” 这么神秘吗？ 连姓名都不能提前透露？ 沈落满腹疑问，手里提着黑色手提包，跟着侍者穿过走廊。 来到一间雅间门口。 侍者推开门，跟沈落说：“沈小姐，请——” 沈落看了眼雅间里面，一个倩影坐在沙发上。 那个背影很熟悉。 沈落入内，侍者关了门。 走到沙发前，沈落刚坐下，看到倩影的正脸时，冷笑开口：“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 程晓雪手持着煮得咕咕冒泡的小砂锅，缓缓把煮好的咖啡，倒入两个杯子里：“落落，以前你，我，顾轻延，我们三个最喜欢在这里喝咖啡，一起聊天，想想以前，就觉得美好。” “可我想到以前，就觉得恶心。” 沈落嗤笑：“给我发信息的人是你吧？” “没错。” 程晓雪淡然开口。 “有话就说。” 沈落催促。 程晓雪把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以前你最爱喝我煮的咖啡了，你有一年没喝过了吧？这咖啡，是我特意为你煮的，你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程晓雪，我没空跟你在这废话。” 沈落满脸厌恶道。 “你有那么忙吗？据我所知，顾轻延现在都没回过你那了吧？喝杯咖啡，能花你多少时间？”程晓雪嗤之以鼻。 沈落站起身，抓起沙发上放着的黑色手提包，转身要走。 “好啊，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程晓雪不急不慢地开口。 沈落重新坐回了沙发：“赶紧说！” “钟晓薇一个礼拜前，被医院开除了，你知道吧？” “她被开除，是因为收了你的红包，违反了院里的规定，被人举报。” 程晓雪嘴唇涂了姨妈血色的口红，一张一合，犹如血盆大口。 沈落冷哼：“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知道举报钟晓薇的人是谁吗？” 程晓雪话音刚落，沈落的面色微变：“是你？” “落落，我没那么无聊，钟晓薇和我无冤无仇的，我们八百年不联系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犯不着对一个陌生人下手吧？” 程晓雪停顿了下，徐徐开口：“举报的人是你的丈夫，顾轻延。” 此话一出，沈落脑子顿时炸了，顾轻延…… 她仔细回想了下，钟晓薇被开除的那天，顾轻延和她母亲在一块，后来，他就不见了。 她以为他去忙工作去了，原来是去举报钟晓薇去了。 可是，顾轻延和钟晓薇八竿子打不着，他犯得着这么做？ 怪不得医院要保密举报人的信息，顾轻延举报的，那就合情合理了。 “还有个事情，我得告诉你。” “钟晓薇根本不想自杀，她想杀的人是你。” 程晓雪这话一出，沈落的心口猛地一紧，心脏像是被人死死的握住了，顿时呼吸困难。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你前脚刚上飞机去铁树屯，顾轻延就派了刘特助跟着过去了。跟着你的还有钟晓薇。顾轻延一边小题大做，开除钟晓薇，挑起你们俩的仇恨，一边又让刘特助赶过去，这其中的水有多深，我就不知道了。” “得你自己去验证。” 程晓雪拉开手提包的拉链，掏出一个单子，递给沈落。 沈落接过，是一张关于刘特助的机票往返信息。 程晓雪没有骗她，刘特助的确是紧跟其后的。 “沈落，事实摆在你面前，你还要逃避，自欺欺人么？顾轻延希望你赶紧死，给我让位。你拖着不离婚，他已经等不及要对你动手了。钟晓薇是帮你死的，你知不知道？作案真是高明，一点证据都没留下。沈落，我作为你曾经最好的朋友，听我一句劝，离婚吧。一个巴不得你早点死的男人，你紧紧抓着，不嫌膈应吗？” 沈落死死的盯着她，没有说话。 她继续开口：“沈落，你仔细回想一下，顾轻延真的在乎你吗？他真的爱你吗？他如果爱你，在乎你，就不会一次次的偏心我了，更不会舍得对你冷暴力。更不会在干爹出事的时候，袖手旁观，逼着你在沈氏集团楼下下跪啊。那么冷的天，暴风雪，他还叫来了记者，对你现场直播，现在还要对你下手……” “沈落，你还年轻啊，你确定要把自己耗死在顾轻延身上？树挪死，人挪活，离开这里吧。” 程晓雪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空白支票，推到沈落面前：“今天维护你的那位警察，很适合你。你们离开这里，想要多少钱，我都会满足你。跟着喜欢你的人，去过崭新的日子去吧。” 程晓雪嘴巴上这么说，心里却规划好了。 沈落有命拿钱，却没命花。 只要离开a省，她偷偷动手，斩草除根，那是人不知鬼不觉。 所以当务之急，是让沈落死心，哄着她离开顾轻延身边。 只要离开顾轻延，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了，任由她宰割。 “我随便填多少都可以？” 沈落看了眼支票，忽地笑了。 第67章 沈落，你想钱想疯了吗 “对。” 程晓雪开口。 从包里拿出笔，打开笔盖，递到沈落手上。 沈落接过，在支票上利落地写下了一个数字，然后放下笔。 程晓雪拿起来一看，脸都绿了，气笑了：“五十亿？沈落，你想钱想疯了吗？你也值五十亿？” “我不值五十亿，但顾太太的位置值五十亿。怎么？你是没钱给我吗？既然没钱，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大款？” 沈落反唇相讥。 眼里透着不屑。 程晓雪冷静下来，反正她都没命花，五十亿就五十亿。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给我时间筹钱。还有，这件事只能我们俩知道。” 程晓雪咬咬牙，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沈落看着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在你眼里，顾轻延那么狼心狗肺，你都还要往上贴啊，程晓雪，我是该夸你痴情呢，还是该夸你犯贱呢？” “沈落，你闭嘴！轻延是爱我的，他说过，他会跟我结婚的！” 程晓雪瞪着沈落。 沈落望着她，轻笑道：“那你干嘛还偷偷摸摸地把我约到这，给我支票，求我离开？人傻钱多啊？” 抓起包包，沈落的目光落到了杯子里的咖啡上。 咖啡还冒着热气。 沈落拿起咖啡杯壁，向程晓雪走去。 程晓雪以为她要喝咖啡，也没多心。 还没反应过来。 一杯咖啡，从头顶倾泻而下。 程晓雪的卷发，淡妆，都被咖啡弄得很脏，狼狈得不像话。 “沈落，你干什么你？我好心好意请你喝咖啡，你泼我？” 程晓雪眼里蹦着怒火，低吼道：“我要告诉轻延，你完了！” 沈落面无表情地拿起程晓雪面前的咖啡，猛地泼在她脸上。 砂锅里的咖啡，也悉数泼在了程晓雪的妆容上。 程晓雪傻了，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你干什么啊？” “你都要告状了，我更不用顾忌了。今天钟晓薇的母亲打人，也是你挑拨的吧？” “我……” “你什么你？你在我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你以为我跟钟晓薇的母亲一样，那么好挑拨，那么好忽悠啊？我警告你，少在我面前作妖，我沈落从小被家里宠惯了，脾气不好，谁挑衅我，我不顾后果也要打回去。” 程晓雪伸手想打她，她一把抓住程晓雪的手腕，死死地捏着。 程晓雪被她捏得骨头都要断了，疼得哇哇叫：“沈落，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也配打我？下次再敢跟我胡言乱语，挑拨离间，你这只手，我会亲手废掉。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沈落凌厉阴狠的眼神扫过，吓得程晓雪的身体猛地一缩。 草包一个。 沈落突然甩开她的手，提着手提包离开。 身后传来程晓雪哭哭啼啼的娇弱声音：“轻延，你要帮我做主，沈落欺负我。泼我咖啡。” 沈落摇摇头，苦笑，这么快就去告状了，无所谓，他已经很恨她了。 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程晓雪握着手机，听手机里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让你离你远点，你惹她干什么？你哪次惹她，讨到便宜了？” “我没有惹她，我请她喝咖啡，想跟她道歉，上次我去看干妈的事情，是她误会了。她不听我说，就把所有咖啡泼我身上了。” 程晓雪哭的一抽一抽的，哭得更加厉害，惹人怜爱。 偏偏这样的哭声，惹得顾轻延很烦：“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多担待点。早点回家。” 话里话外透着敷衍，和偏心。 程晓雪还想再说，顾轻延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沈氏集团总裁办。 顾轻延看着手机上，程晓雪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那女人和那警察谈笑风生，她眼尾带笑。 曾经，她只对他一个人这样笑过。 这条视频，顾轻延看了很多遍，看一次，心里就烦躁一分。 特别是程晓雪那条信息，轻延，落落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好般配啊，好有夫妻相。 顾轻延抽了一下午的烟，罕见的因为心情，暂停掉了工作，烟灰缸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起身，穿好西装外套，拿起车钥匙，然后开车，回了沈家别墅。 他也不知道回去干什么，上次回去，是他生日的时候，家里空空荡荡，她最喜欢的沙发上没有她的身影。 他以为她跑路了。 这次回去，整个别墅依然是漆黑一片，一盏灯都没亮。 顾轻延打开灯，换了鞋。 找了一圈，她还没回来。 还在和那个警察聊天吗？ 有什么聊不完的呢，从上午聊到现在，都没聊尽兴。 从前，她只喜欢拉着自己聊天的。她忘了她是已婚的身份了？ 顾轻延找到刘特助电话，拨通，吩咐：“查下今天葬礼出现的那位警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顾总，您走之后，夫人就出事了，是那位警察帮了夫人。” 刘特助以为老板想对付那位警察，忍不住帮腔。 他本不打算告诉老板，夫人出事的，就是担心老板会猜忌夫人。 现在看来，瞒不住了。 “根据我的判断，那位警官不是坏人，威胁不到您的。能不能放过他？”刘特助忍不住帮着说话。他只知道，警官如果出事，夫人和顾总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 刘特助把顾轻延走后，钟母对夫人发难，警官帮夫人主持正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顾轻延。 顾轻延再电话里冷笑：“你回来没说这事，是怕我猜忌她们俩？刘特助，你别忘了，谁在给你发工资。” 短短一句话，已经彰显了顾轻延的不满。 刘特助忙道歉找补。 “给她们一点教训，动手的时候干净利落点，别暴露我们身份！” 顾轻延吩咐。 刘特助说：“是，我这就去办。” “这件事保密，不能让夫人知道！” “我明白的，顾总。” 刘特助挂了电话，他很不明白，老板明明很在意夫人，每次夫人被欺负了，比如钟晓薇收了夫人的红包，狗仗人势，老板就暗中开除了钟晓薇。 比如这次，钟晓薇的母亲对夫人发难，老板也再暗中帮夫人出气。 可老板却不愿意把一切告诉夫人。 第68章 我很快就要死了啊 钟母把钟晓薇的骨灰，葬在了一块公墓里。 那块公墓，是程晓雪出钱买的。 一堆媒体前来拍摄，钟母也很配合，在镜头前，诉说着程晓雪是大好人，对她们一家恩同再造。 若有机会，她会当牛做马地报答程晓雪。 夜里，媒体都离开了。 钟母正要走，麻袋往她头上猛地一套。 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钟母开始还扯着嗓子哀嚎，咒骂。 被打得实在是惨了，便蜷缩着身子求饶。 “记住，以后不该招惹的人，少去招惹，这就是教训！” 一个男人警告的声音传来。 钟母取下头上的麻袋，却发现月明星稀，静谧的公墓前，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若不是浑身是伤，她真会以为刚才那一切是场梦。 “沈落，是你！是你找我打的我，你给我等着，等着！”钟母咬牙切齿，用手捶打着地面，红着眼发誓：“我倒要看看，是王法厉害，还是你老公厉害……” * 沈落走在冷风里，突然后背一凉，打了个喷嚏。 她回想起钟晓薇在铁树屯的点点滴滴，推测出来，钟晓薇开始的确是想对她动手的，但后面又改变了注意。 选择了撞断桥栏。 钟晓薇背后的人是谁…… 想她死的人又是谁…… 顾轻延？ 顾轻延的确是想她死的，钟晓薇前脚刚出事，他后脚就来了她住的酒店，来看她死没死。 可笑的是，她还傻不拉几的，半夜给他买药，给一个想要她命的男人买药。 沈落不想误会他，不想把程晓雪的话，放在心上。 可程晓雪那张刘特助的往返行程单，不出意外是真的。 为了验证，为了不冤枉顾轻延，沈落特意给刘特助打了电话。 此时的刘特助刚给顾轻延回了‘钟母事情已办妥’的电话，看到是沈落打来的，吃惊之余，还是接了电话。 沈落没有寒暄，客气，而是开门见山地问：“刘特助，你是几号去的铁树屯？” “11号。” 刘特助的声音很温润如玉。 沈落心里喃喃道，11号，她也是11号走的。 程晓雪那张行程单没有错。 刘特助回去的日期，沈落是知道的，那天晚上，她买药，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帮不了忙，已经回a市了。 沈落死死地握着手机，脸颊被寒风刮得很疼很疼，半晌后，她又问：“你来铁树屯，是顾轻延的意思吗？” “不是。” 刘特助否认道。 沈落苦笑，望着漆黑压抑的天空：“你回答得太快了，我想听真话。” “是顾总的意思。” 沈落咬着唇，眨了眨发干的眼眶。 顾轻延开除钟晓薇，让钟晓薇杀她。 又担心失手，所以派刘特助跟在后面。 钟晓薇有个女儿小咪。 钟晓薇不愿意杀人，可很爱她的女儿—— 一切都能说通了，逻辑顺了。 沈落没有说话，刘特助又找补道：“不过顾总是让我去谈合同的，碰到夫人是意外。夫人，您没事吧？” 意外吗？ 怪不得顾轻延在出事的那天晚上，会亲自跑过来，原因是钟晓薇失手了。 他想看看，是不是玉石俱焚。 “我没事，刘特助，打扰你了。” 沈落语气很轻很淡的挂了电话。 钟晓薇的死，是顾轻延干的。 钟晓薇是她的替死鬼。 沈落走着走着，就绷不住情绪了，眼泪疯狂地掉落。 她红着脸，崩溃绝望的痛哭。 顾轻延，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吗？ 我很快就要死了啊，你就不能再等等…… 癌症晚期的病人，根本活不了…… 沈落坐在公交站牌的不锈钢凳子上，掩面痛哭。 路过的人，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她。 沈落的身体疯狂的颤抖，如筛糠一般。 她接受不了，她丈夫想杀她…… 她接受不了！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顾轻延的名字。 却被车流的轰鸣声，和沈落的痛哭声掩盖了。 沈落哭得泪了，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是顾轻延的。 她记得，他上次给自己打电话，是他的生日。 她去铁树屯的日子。 可笑，她去铁树屯查清他父母死亡的真相，他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落木然关机，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累得都快倒过去了。 她坐在冷风里，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 一辆黑色库利南停靠在了她面前。 车门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刘特助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夫人，请上车。” 刘特助是接到顾总电话，查到夫人的行踪，特意来接的。 沈落没吭声，惨笑，顾轻延真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她的位置了。 刘特助开车，把沈落送到沈家别墅，又把车钥匙给了沈落，让她交给顾轻延。 他打车回自己家。 沈落握着车钥匙，车钥匙像是一团火，握在手心很烫很烫。 刚进入沈家别墅，换鞋，上楼。 她把刘特助交给她的车钥匙，放在了柜子上，包括黑色手提包。 走向客厅。 顾轻延穿着居家服，桌上放着几瓶空了的红酒瓶。 顾轻延把杯里的红酒，一口干了：“你还知道回来？跟那警察聊什么了，聊这么晚？” 沈落像是没听到一般，给了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这是顾轻延第一次被她当成隐形人。 从前的沈落，他说什么，她都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去听。 心里莫名的烦躁。 顾轻延猛地拽住沈落手臂，把她硬生生的扯了过来：“你摆脸色给谁看？还以为你是以前的沈家大小姐？” 第69章 不太会卖笑 顾轻延的脑子里，疯狂的浮现出，程晓雪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沈落对那小警察笑的灿烂而热烈。 顾轻延到底是理智的，拼命压制住心里的嫉妒和如火中烧。 沈落想挣脱，可他手里的力气越来越紧。 她疼得倒吸口凉气。 沈落冷哼一笑：“不好意思，我没学过表演，不太会违心卖笑。你想看卖笑，去找程晓雪。” “这就是你说话的态度？” 顾轻延眯眼，眼底透着冰碴。 沈落没回答，垂了下眼皮，身心俱疲，她连吵架，质问都没力气了。 “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顾轻延又逼问。 沈落看着脚上的棉拖：“没电了。顾轻延，能把你手机借我一下吗？” “你想干嘛？” 顾轻延问。 沈落抬眼，苦涩一笑：“以前，你手机我都能随时翻看，现在连借用一下都不可以了。没事，我充电用我自己的。” 沈落掰开他的手腕。 却发现根本掰不掉。 他的力气极大，手指像铜墙铁壁一般死死的，牢牢地禁锢着她。 “放手，我要去给手机充电。” 沈落皱眉，脸色不耐烦。 顾轻延依然没放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壳子的手机，解了锁，递给她。 沈落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接过手机。 翻出通讯录。 找到程晓雪的电话号码。 拨通后，开了扩音。 顾轻延探究地看着沈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电话嘟嘟地响了两声，被程晓雪瞬间秒接，程晓雪做作的语气，让沈落想吐：“轻延，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是我，沈落。” 沈落冷笑，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抓着自己手腕的顾轻延。 他生得极其英俊，皮肤比好多女孩子都要好。 肤色又白。 简约款式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就是能鹤立鸡群，就是好看，就是能吸引她的目光。 黑眉，高鼻梁，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薄唇的男人最薄性。 “沈落，轻延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啊？” 程晓雪的语气瞬间变得尖细，不满，刺痛着沈落的耳膜。 沈落勾起唇角：“我老公的手机，不在我这，难道在你那？” 顾轻延紧绷的面部线条竟然柔和了几分。 原来她是拿自己手机，宣示主权。 “不过我今天打这个电话，不是跟你吵架的。你来我家一趟，把顾轻延接走。他想看你卖笑——” 沈落嘲讽的说完。 手机就被顾轻延夺走，电话被挂断。 顾轻延瞪着沈落，抓着沈落的手腕，把她猛地摁在墙壁上：“沈落，你有病是不是？大晚上的，你给程晓雪打什么电话？” “你不是想看卖笑吗？我成全你啊。” 沈落眼里没有任何惧怕，莞尔一笑：“你和程晓雪该做的都做了，装什么无辜？装什么清白啊？” 话音刚落，她看到顾轻延脸上一层薄怒。 她差点以为，她冤枉他了，他和程晓雪是清白的。 “顾轻延，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和程晓雪真干了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顾轻延松开了禁锢着她手腕的大手。 当然没有，私下他和程晓雪都是保持距离的。 “需要想那么久吗？在措辞，怎么骗我？” 沈落盯着他，挽起唇角，笑得支离破碎，透着一股腐烂的绝美。 顾轻延看到她眼尾发红，喉咙微动，转开带着眼眶的视线，语气清冷：“离那个小警察远点。” “顾轻延，我在问你话，你和程晓雪真的什么都做了？” 沈落抿着唇，追问道。 她想彻彻底底的死心，她想听真话。 “不然等你死了再做？抱歉，我等不了那么久。” 顾轻延凌厉而奚落的眼神，重新落在了沈落脸上。 他好看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笑意：“沈落，你的闺蜜在床上可你有趣多了。” 话音刚落。 顾轻延就看到豆大的眼泪，从沈落的眼眶疯狂蹦落。 沈落气的身体发抖，手指弯曲，握成拳头，脸上还是笑着，声音带着哭腔：“你就不能等我们离婚了，你在跟她做？顾轻延，你背叛我！结婚的时候，你跟我发过誓，这辈子你会对我好，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学校里的人，都在传你和程晓雪关系不正常，你跟我说，她是你干妹妹。不管我朋友怎么提醒我，怎么阻止我和你在一起，我他妈都相信你！” “你还记得你刚来我们沈家的那天吗？你应该不记得那天，是什么天气，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记得，关于你的一切，你的一切，我沈落时至今日，统统记得。” “你刚来沈家，被人欺负，是我帮你出的头。是我让你做了我的保镖，是我拿钱，让你学了一身的本领。更是我们沈家拿钱，供你读书，上学，让你进入沈氏，有了今天。我沈落怎么看上了你这个白眼狼。” 面对沈落的质问和崩溃，顾轻延视若无睹，只是抽了抽鼻梁上的眼镜：“这些老黄历，你说了这么多遍，不烦吗？你不烦，我听得都烦。” 结婚时甜言蜜语，觉得她是他的小太阳，积极向上。 现在嫌她烦了。 这就是男人。 沈落被喉咙里的苦涩堵得说不出来话，半晌，吸了口气，问出了心里的疑问：“钟晓薇死的那天，你来酒店找我，真只是为了看我死没有？” 抬眼，她的目光锁在不远处男人的脸上。 她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可这男人平静的，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让她侦察。 顾轻延没说话。 沈落想彻底死心，继续追问：“告诉我，你那天来，是担心我出事来看我的呢？还是真的来替我收尸的？” 沈落更倾向于后者，理智告诉她，顾轻延是因为钟晓微杀她失败，才气急败坏现身，跑来羞辱她的。 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 更想听他亲口辩解，哪怕是撒谎，只要他说，她就会信。 “顾轻延，告诉我啊！” 可顾轻延连骗她都不愿意了啊，残忍的话，就疯狂的往她耳膜里钻，堵都堵不住。 第70章 一天都等不了了，是吗 “不然因为关心你，来看你？沈落，你想的挺美。” 顾轻延狼心狗肺的笑了。 沈落身体颤了颤，忙扶着墙壁，眨了眨肿胀的眼眶：“这么想我死？” “沈落，你是失忆了？还是失心疯了？这个问题，你问了没有一百遍，也有九十九遍了吧？我有多想你死，你不知道吗？刘特助都帮你买好寿衣和棺材了，就差你两腿一蹬上西天。葬礼上放的烟花，我也给你买好了。” 顾轻延环顾着胳膊，凑近看着沈落，森然一笑：“你最喜欢的照片是咱们俩的婚纱照，对吧？到时候我把婚纱照给你裁出来，你穿着婚纱当遗像。老公对你不薄吧？” “一天都等不了了是吗？这么急着给我准备寿衣？” 沈落气的崩溃，咬牙问。 “对啊，所以你识趣的话，就早点死。反正你也想死嘛，迟早的事情，不如趁早，你说呢？” 顾轻延在沈落耳边低笑出声。 沈落确定了，钟晓薇的死，和顾轻延有关了。 这么恨不得自己死的人，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钟晓薇不想杀她，选择了自杀。 半个月后出现的礼物，是否是顾轻延的罪证，录音笔之类的东西…… 沈落被顾轻延的笑刺激得头皮发麻，这个畜生，还笑得出来。 她死了，他就那么迫不急的，那么高兴。 顾轻延猝不及防，挨了沈落一巴掌。 “畜生！你会遭报应的！顾轻延，我诅咒你，你会遭报应的！” 沈落咬牙切齿，一巴掌又要打过去。 顾轻延面色铁青，猛地拽住她手腕，轻蔑一笑：“弱者才会相信报应。沈落，你注定是等不到我遭报应的那一天，而且我敢保证，你会死我前头。” 死，死，死。 还是死。 那么沉重可悲的事情，从他口里说出来，却是轻描淡写，宛如儿戏一样。 顾轻延骤然放开。 沈落猛地摔在地上。 嘟嘟嘟。 顾轻延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接电话，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沈落不知道。 她只听到顾轻延温柔的开口：“稍等，我给你开门。” 顾轻延从沈落身边走过，下楼从沈家别墅离开。 沈落好奇，他去接谁。 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窗户前。 程晓雪挽着顾轻延的手臂，两人走到黑色库利南面前。 顾轻延打开车门，程晓雪坐在了副驾驶。 可能是感觉到身上有股被注视的目光，顾轻延抬眼。 沈家别墅窗前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顾轻延俯身，上了驾驶座，驾车离去。 沈落从窗帘旁边走出来，修长的手指死死的捏着窗帘，程晓雪真来了。 他还真跟她走了。 库利南车内。 程晓雪想到上车的时候，她挽顾轻延的手臂，他没有拒绝，便大着胆子，想去牵他另一只手。 顾轻延是单手开车，这是他的习惯。 还没碰到他的手，一道如刀剑般锋利的视线，射了过来。 没有语言，一个眼神，就能让程晓雪尴尬地缩回手指。 程晓雪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边划着手机屏幕，边问他：“轻延，你想吃什么宵夜？” “我把你放到前面的公交站，刘特助在那等你，他会送你回去。” 顾轻延眼皮都没抬，心里越发的烦躁，程晓雪叽叽喳喳的，像只打鸣的老母鸡，吵得他头疼。 程晓雪愣住了：“你不送我吗？” “我还有事。” 顾轻延注视着前方的路况，一盏一盏的路灯，透过树叶，洒到他俊逸的侧脸。 更添了一分冷漠。 顾轻延另只手，找出一盒烟，捏出一根，点燃，放下车窗，抽了起来。 “可是轻延，是沈落打电话，让我来接你的啊。” 程晓雪咬着唇。 她不甘心。 顾轻延淡漠道：“谁打的电话，你找谁去。” “今天沈落泼了我一身咖啡，我害怕死了。你陪陪我，不想陪我，至少也把我送回家啊。”程晓雪大着胆子，伸手去拉顾轻延的胳膊，摇晃着他胳膊求情。 顾轻延看了眼他手臂上的白皙手掌，不悦地皱眉：“松开。” “顾轻延……” “我不想说第二遍。” 程晓雪是了解他的性子的，他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更改。 这么说，是沈落把自己耍了。 心里憋着气，连着两次在沈落那吃了闭门羹。 黑色库利南，停靠在了公交站旁。 程晓雪心里气，又不敢摔车门。 只能下车，被刘特助载着开车回家。 程晓雪在外卖软件上订购了一件情趣内衣，透的不能再透的那种。 刚到家，外卖就到了。 程晓雪穿上情趣内衣，故意再卫生间的镜子里凹造型，撅起屁股，偷拍了一张迷惑性最强的照片，发到了沈落手机上。 然后摁灭手机，关机，休息。 沈落并没第一时间看到这张照片。 她在浴室里洗澡洗了一半，肝脏就开始抽搐起来，疼得她蜷缩在一起。 止疼药，已经吃完了。 她这几天忙着参加葬礼，忘了去医院拿药。 甚至都忘了她是个肝癌晚期病人。 本以为，疼一会就会好的。 可疼痛越来越加剧，她感觉她的身体被送进了绞肉机里面，撕心裂肺的痛，让她眼泪直流。 从浴室里挣扎着爬出来，身上的水渍都忘了擦。 手机在充电，在卧室里面。 沈落艰难地爬到卧室的地板上，额头冷汗淋漓。 伸手扯掉手机上的充电线，手指颤抖地握着手机。 她要给顾轻延打电话，让他帮忙送药过来。 手指不停地颤动，输入密码。 一张图片蓦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图片里，程晓雪穿着薄如蝉翼，只能遮住三点的透视服，撅着屁股，对着镜头卖萌，恶心的不行。 还有一条信息：“落落，这是你老公亲手为我挑的衣服哦，我怎么能那么自私一个人欣赏呢，发你看看。他刚刚真的好厉害哦，他还夸我和你不一样。沈落，作为女人你可真够失败的，被你老公在背后那么说你，他要跟你离婚，你得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为什么留不住自己老公的心……” 沈落额头青筋暴起。 把手里的手机猛地一砸，手机落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稀碎。 欺人太甚！ 顾轻延，你就这么等不及么？ 她还指望他送药，他怎么会给她送药呢，送老鼠药还差不多！ 沈落气的大哭，她咽不下这口气。 身体的疼痛，让她眼泪直流。 挣扎着，爬到手机面前。 捡起，拨通了110警报电话。 第71章 你家里死人了？ 电话那头，一直在响。 但没人接。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了，应该是有值班警察的啊。 她打了两次，电话才被接通，对面的声音是个男人，莫名的熟悉：“警察局，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实名举报……” 沈落挂了电话，沈落又给医院打了电话。 救护车到的时候，沈落已经疼晕了，倒在地板上。 医护人员忙把沈落用担架，抬上救护车。 程家别墅。 程晓雪睡得正睡，房间门被佣人敲响了：“程小姐，程小姐，您快醒醒，出事了，出事了啊。” 程晓雪被吵醒，下床开了人，抬手就给了佣人一耳光：“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吗？我睡觉，你敲什么门啊？你家里人死了？这么着急。” 佣人捂着脸，憋得脸红。 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哭什么哭？出什么事了？说。” 程晓雪抱着胳膊，不满地瞪了眼佣人。 佣人指了指楼下：“程小姐，楼下有警察找您。” “警察大半夜的怎么会来？” 程晓雪眼皮一跳，难道是钟晓薇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对啊，她做得那么干净…… 程晓雪脸色都变了。 佣人面色微变，身体抖的筛糠：“我，我不敢说啊，程小姐，您还是下去自己问吧。” 不敢说，看来事情很严重了。 程晓雪的手脚顿时就软了，丝毫没有方才盛气凌人的气势了，咽了咽口水，扶着木制栏杆，头重脚轻的下了楼。 沙发上坐着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 另外一位则站在他旁边。 程晓雪下楼后，当坐在沙发上的警察抬眼时，她眼皮瞬间一跳：“是你？” 这警察，不是葬礼上出现的那位吗？ 还跟沈落如胶似漆地交谈。 他怎么来了…… “程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从沙发上起身，他戴着带有国徽的帽子，一副刚正不阿的表情，别提有多正义。 沈落想到葬礼上，这位警察说的话，钟晓薇的案子也是他在负责。 都已经结案了，他怎么来了，难道真发现了什么。 “我犯什么事了？你要抓我。可不能乱抓人。” 程晓雪强撑着场面。 警察一步一步地走到程晓雪面前，看着她，忽地一笑：“程小姐，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今天刚在葬礼上碰到，晚上又碰到了。” “警官，我跟你不熟。” 程晓雪冷笑。 警察拿出手机上的照片截图和信息截图，凑到程晓雪面前：“有人实名举报你my。” 程晓雪看到信息和照片，脸色瞬间大变，她发给沈落的照片，怎么到警察手里去了？ 沈落这个贱人！ “程小姐，现在可以走了吗？” 警察微微一笑，公事公办地问。 程晓雪咬咬牙，只要不是钟晓薇的案子就好。 她看向佣人，交代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许告诉顾总，听到没有？” 顾轻延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知道了，程小姐。” 程晓雪跟着警察出了别墅，上了警车。 到了警局，程晓雪录完口供，问警察：“言队长，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这就是乌龙一场。我可以走了吗？” “在我们没有证实你是否存在my情况前，你老实在这待着。” 言墨尘啪的一下合上笔录本，看了眼队里其他的警察，吩咐道：“好好盯着她，别让她搞什么小动作。我下班了。” “是，言队长。” “言队长放心，人交给我们，肯定不会飞了。” 颜墨尘拍了拍几位好兄弟的肩膀，然后脱下身上的制服，推开玻璃门，扬长而去。 程晓雪依然不老实，笑着跟几位警官说：“我真是和沈落开玩笑的，你们怎么查，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们把我放了，我给你们钱怎么样？你们开个口。” “怎么？你还想贿赂警察？” 其中一个警察像是看傻子似的，摇着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是清白的。” 程晓雪百口莫辩，忙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就少耍花招，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另一个警察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沈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 医生正好推门，还是上次那位给她诊断癌症的主治医师，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沈小姐，昨天晚上的情况很危险啊，幸好你及时叫了救护车，我们晚一点到的话，现在都没你这个人了。” 沈落从病床上下来，看着脚尖，没有说话。 原来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你家人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吗？” 沈落没说话。 “你不打算告诉她们？沈小姐，你的癌细胞扩散到肝脏三分之二的位置了。” 这么说，她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可她还有好多事情还没办完，沈落抬眼，看着医生：“没事，人生自古谁无死啊，医生，请给我多开点止疼药。或者开点延长我生命的药，多少钱都可以。” “延长不了了。现在你是能多活一天，算一天。你能做的，就是心情舒畅，别自己吓唬自己。”医生叹了口气，摇着头，惋惜道。 沈落这一刻才发现，不是有钱就能买命的。 从医院出来，她把止疼药，放到手提包里。 电话响了，她接了，是言墨尘的声音：“半个小时后，我有空，沈小姐如果有空，可以到沈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我们具体聊下小哑巴的事。” “好。我现在赶过来。” 沈落本以为他不愿意帮忙，现在看来，他愿意帮着找人了。 “不用急，我这里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你早到的话，就在咖啡厅的包厢等我。” 言墨尘挂了电话，穿着警察制服，进入沈氏集团。 上班的人纷纷抬眼，看他，不知道沈氏集团怎么会来警察。 言墨尘在众目睽睽下，进入电梯，到了总裁办，推开门。 刘特助正在给顾轻延汇报工作，看到警察推门而入，眼里闪过一丝震惊：“警官，你有事？” “找你们顾总有点事。顾总，这件事，涉及您的隐私，我建议你还是请下场比较好。”言墨尘耸耸肩，看了眼刘特助，对老板椅上的顾轻延说。 顾轻延一个眼神，刘特助就推门，走出了总裁办，看到一群吃瓜群众在偷看，顿时黑了眼：“工作都干完了？” 众人忙散开，回到自己工位。 刘特助也离开了。 总裁办里，言墨尘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跟顾轻延说：“顾总，有人实名举报你pc。今天我来这，是了解下情况，录个口供。” 第72章 脑子不好使，就在里面好好醒醒脑 顾轻延端着茶杯，喝了口水。 听到这话，呛得咳嗽。 言墨尘弯腰，抽了张卫生纸，递给顾轻延：“顾总，你慢点。” 顾轻延并没接，而是自己抽了张，擦了嘴唇的茶水渍，笑了笑：“警官，以谣传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也是接到举报电话，不得不走这一趟。顾总若是洁身自好，怎么会被抓现行？”言墨尘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怯场。 顾轻延眯眼：“谁举报的？” 言墨尘打开手机，找出那张挑衅的截图和信息，递给到他面前：“顾总的夫人沈落小姐，实名举报。这张照片是程小姐发到沈小姐手机上的。” 顾轻延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几个度，瞬间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顾总，现在可以配合录口供了么？我很忙，只有几分钟给你。” 言墨尘看了看腕表，催促道。 顾轻延冷冽一笑：“当然，配合警官调查，是我作为公民的义务。” 录完顾轻延的口供，言墨尘又找来刘特助录口供。 刘特助听到这么大个乌龙，想吃瓜，又不敢吃，因为顾轻延的脸色实在太难看。 这若是传出去，顾总和沈氏集团的形象会瞬间分崩离析。 股价也会狂跌。 录完口供，言墨尘便合上了笔记本，盖上笔盖，正要转身离开。 顾轻延的奚落声在身后响起：“警官贵姓？” “姓言。” 言墨尘回头，淡漠一笑：“顾总有何赐教？” “严警官？你既然知道沈落是我夫人，那就更该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办案上。盯着一个已婚女人不放，这就是警官的职业素养？” 顾轻延嘴唇微勾，嘲讽道。 言墨尘一双桃花眼，含着笑，不急不慢地开口：“据我所知，顾总和沈小姐好像夫妻关系并不算好。” “怎么？” 顾轻延身体前倾，森然笑道：“严警官还想挖墙脚？” “我不想怎样，顾总，我只是提醒你，珍惜眼前人，别等失去才知道后悔。” 言墨尘说完，转身，推到了总裁办办公室的门。 迈着大长腿走了出去。 顾轻延气极反笑，珍惜眼前人，他有什么资格提醒自己，珍惜眼前人。 “顾总，程小姐还在拘留所，我们要把她保释出来吗？” 刘特助硬着头皮问。 顾轻延冷哼：“她脑子不清醒，让她在里面醒醒脑。给警局通气，不用顾及沈氏和我的面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顾总英明。” 刘特助眉开眼笑，他一直不喜欢程小姐，他是站夫人那边的。 程晓雪这么挑衅夫人，活该被拘留。 顾轻延觉得总裁办的气压异常压抑。 起身，拿起西装外套，穿在身上。 “顾总，您要出门？” 刘特助不解地拧眉，他记得今天上午，顾总是没有外出的安排的。 顾轻延冷声道：“下楼买杯咖啡。” “顾总，还是我去吧……” 顾轻延却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出去透透气。” 顺便抽根烟。 咖啡馆里。 沈落没有去包厢，而是选了靠窗的位置。 警官一来，就能看到她，比较好找。 再则，今天是工作日，现在才十点过，咖啡厅里空空荡荡的，就她一个顾客。 不管她坐哪儿，都和包厢一个效果。 沈落没有点咖啡，喝了咖啡容易睡眠不好。 咖啡厅的橱窗里，放着新制作好的草莓小蛋糕，小蛋糕上是一层浓浓的，厚厚的奶油，奶油上点缀着色泽饱满，红润诱人的草莓。 她只看了眼，就咽了下口水。 小蛋糕有碟子那么大，她点了一份。 用勺子挖了满满一勺带有奶油，半颗草莓的面包，吃进嘴里。 又香又软。 味道极好。 抬了下眼皮，沈落便看到一个一米八几的个头，戴着帽子，穿了身警服的男人，迈着修长的腿，进入咖啡厅。 服务员看到警官，愣了愣：“我们没报警啊。” “别紧张，我是来喝咖啡的。” 言墨尘温和地笑笑，看到沈落在跟他招手，他走了过去，坐在沈落旁边。 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他，让他看看喜欢哪款咖啡，选一个。 言墨尘扫了眼，其实他并不爱咖啡，执行任务，喝的太多了，已经免疫了。 沈落便提议：“她们家这款草莓蛋糕很好吃，你要尝下吗？” “好，我也要份草莓蛋糕。” 言墨尘点头。 服务员很快拿起桌上的菜单，下去准备。 沈落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照片，推到他面前：“这是他的照片。” 言墨尘拿起照片，看了下，皱眉：“没有正面照吗？” “没有，这张照片是我当时偷拍的。当初他被一群小孩欺负，我帮他赶走了那群小孩。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看到我估计害怕，就跑远了，我就偷拍了这张照片。” 沈落抿着唇，像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神思恍惚：“在那之后，我把找他的这件事，交给我当时的闺蜜程晓雪来做。她说这个小哑巴在圣母孤儿院，我还给圣母孤儿院捐了五百万，资助这个孩子，但前几天我才发现，圣母孤儿院根本没有收养这个小哑巴，我的钱全部进了程晓雪口袋。” “他是你朋友？” 言墨尘又问。 沈落想了想，摇头：“我们只见过一面，他连我名字都不记得。” 她只是，想在临死前，见他一面，可能人死前，人都喜欢恋旧。 “沈小姐，据我所知，你丈夫也是孤儿，会不会……” 言墨尘皱眉，推测道。 沈落不假思索地否认：“不会是他，这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那个小男孩是哑巴。” 服务员端着碟子里的草莓蛋糕，放到言墨尘侧手边，看了眼沈落和言墨尘，打趣道：“你们是情侣吗？都喜欢吃草莓蛋糕，看着还挺般配的。” 此话一出，沈落和言墨尘都尴尬了。 还没来得及解释。 一个清洌的奚落声，在门口响了起来：“二位约会的地方，都选到沈氏楼下来了？” 沈落抬眼望去。 顾轻延一身深色西装，单手插着裤兜，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气场独特，脸色冷沉得可怕。 第73章 你仔细看下，我和他，谁跟她有夫妻相？ 沈落和言墨尘都没接他的话。 他长身玉立而来。 沈落和言墨尘坐的是沙发，两人坐的座位。 这种座位，一般是小情侣坐的位置。 顾轻延扫了眼言墨尘侧手边的草莓蛋糕，又看了眼沈落吃了一半的蛋糕，同款蛋糕。 心里莫名的烦闷。 顾轻延从隔壁桌，单手拉了把带有靠背的木椅过来，帅气坐下。 服务员忙拿着菜单走过来，顾轻延点了杯苦咖啡，不加糖。 服务员正要走，被顾轻延叫住，骨骼分明的手指指了下言墨尘，又指了指自己，问服务员：“你再仔细看下，我和他，谁跟她有夫妻相？” 冷冽的气场，让服务员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老天爷，她刚刚是说错话了吗…… “看不出来？” 顾轻延忽的一笑。 这一笑，服务员后背发凉。 沈落帮服务员解围道：“你去忙你的，不用管他。” 顾轻延的唇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不用管他。 服务员跟沈落感激的一笑，忙小跑着去煮咖啡去了。 言墨尘笑着开口：“顾总还亲自下楼买咖啡啊？看来这家咖啡店的味道确实不错。” “我不亲自来，怎么能看到你们这对野鸳鸯？” 顾轻延反唇相讥。 沈落心咯噔一下，他竟然拿野鸳鸯这三个字来侮辱她和言墨尘。 言墨尘拧眉，提醒他：“顾轻延，你可以对我有敌意，但沈小姐是你妻子，你应该尊重她。一个男人连自己老婆都不尊重，哪怕事业再成功，也是衣冠禽兽。顾总这么年轻有为，应该不是衣冠禽兽吧？” “这么护着她？我看严警官调查我和程晓雪的事情是假，帮她出头才是真吧？”顾轻延环顾着手臂，挑衅地冲着言墨尘笑：“捡我吃过的垃圾，你哪儿来的优越感？” 言墨尘抡起拳头，就要打顾轻延。 沈落怕出事，忙拦住言墨尘：“严警官，别冲动。你先回去，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你，我们再接着刚刚的话题谈。” 言墨尘瞪了眼顾轻延，却没松握着顾轻延领口的手。 “严警官，请给我个面子。” 沈落抿唇。 言墨尘看了下她紧张的样子，面色缓和了下，这才放开顾轻延的领口，跟沈落说：“到时候再约。” “好。” 沈落点点头。 她丝毫不知道，坐在木椅上的顾轻延，脸色微不可察地阴沉了。 沈落目送言墨尘离开咖啡厅，身后传来男人的讥讽：“他人都走了，你还没看够？” 沈落收回目光，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说，沈落，别生气，为了这个人渣，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医生让她保持心情舒畅，才会多活几天。 沈落走到沙发前，拿起黑色手提包，下了台阶，从顾轻延身边路过。 顾轻延一把抓住她手腕：“急着去开房啊？” 原来她在他眼里，这么的不堪，他从未信任过她。 沈落抬眼，眼尾通红，强撑着笑：“怎么？顾总想一起去凑热闹？不如叫上程晓雪，我们四个一起？” “沈落！” 顾轻延抓着她的手，力气极大，他拧着眉，语气透着不悦。 沈落轻笑：“我忘了，程晓雪因为my，正在警察局接受调查呢。” “你给她泼脏水，把她弄到警察局去，你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是吧？” 顾轻延气笑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哪儿有一点顾太太的样子？” 这话如一把锤子，狠狠的敲击再了沈落的心尖。 疼的她身体微微颤抖，另只手狠狠的扶住沙发的扶手，才站稳。 他说得没错，她现在这样，的确没有顾太太的样子了。 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怎么会有顾太太的样子？ 沈落苦笑：“顾轻延，今天晚上请你务必回来一趟。我有事要说。” 嘴角的苦涩，深深地刺痛了顾轻延的眼球。 他刚刚说那话，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开口，正要解释。 沈落却打掉了他的手腕：“你要是敢不回来，明天你就会看到你和程晓雪的苟且之事，上新闻头条。” 顾轻延想说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走了，他没有追。 服务员此时把煮好的咖啡，打包好，提到顾轻延面前：“先生，您的咖啡。” “我才是她男人。” 顾轻延接过打包袋里的咖啡，冷冽的眼神，落在服务员震惊的脸上：“记住了？” 服务员咽了咽口水，他怎么这么记仇？ 还特意提醒她…… “记住了，先生。对不起，刚刚是我搞错了。不过您和您老婆，是真的般配。” 顾轻延面无表情，从咖啡馆出来。 服务员松了口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以前他每次回沈家别墅，她都会做好晚餐，等他回去吃。 他们上次出去吃饭，是什么时候。 顾轻延已经想不起来了。 自从沈天华从楼梯上摔下来，他就很少回她那。 别说吃饭了，她的生日，他都缺席了。 曾经她的生日，他都会亲自准备生日礼物的。 仇恨，让他们这对夫妻，渐行渐远，越来越变味了。 顾轻延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框，他突然觉得很累，仇恨让他身心俱疲。 不知是看到那小警察和她一起吃蛋糕的和谐场面，被刺激到了。 还是他想停下来，暂时歇歇脚，再继续恨她。 顾轻延拿起手机，找沈落的微信，没有找到，半晌才响起，他一年前提离婚，已经把她拉黑了。 最终放弃了联系，他本想告诉她，晚上不必准备晚餐，他们出去吃饭，吃她最爱的烤肉。 顾轻延本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天工作到凌晨那种。 可今天，他五点准备下班，收尾了手头上的工作。 给刘特助放了假，自己开着黑色的库利南，回了沈家别墅。 当他回到别墅时，他发现和他想象的画面不太一样。 他以为沈落会跟一年前一样，亲手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吃。 沈落婚前是不会做饭的，她家里有保姆佣人，轮不到她做。 他吃佣人做的饭，她会耍小脾气，吃醋，便找了大厨，一个月后，就出了师，而且做得还不赖。 顾轻延看了眼二楼的客厅，漆黑一片，一点人烟气都没有。 啪嗒一声，顾轻延打开墙壁上的灯。 一眼瞥到沙发上瘦削的身影，她笔直地坐着，气质温婉，手里捧着盛有温水的玻璃杯。 没有做好的饭菜，没有迎接他回家的拥抱，只有冷冷淡淡的背影。 她让他回来，可她连头也不回，看也不看他一眼。 现实的冰冷，和曾经的温馨画面，形成鲜明强烈，强烈的落差感，让顾轻延心烦意乱，扯了扯领带，进了客厅：“吃晚饭没？” 语气依然高高在上，透着不耐烦。 白皙好看的手指，捏紧了玻璃杯的杯壁。 水已经凉了，杯壁也透着冷意，但都没顾轻延这句冷漠的，不耐烦的话，让她心寒。 说来也可笑，父亲出事前，他跟自己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永远不敢大声说话。 现在她们俩在这段婚姻里的位置，颠倒了。 这是风水轮流转么…… 沈落虽然已经知道，他恨自己恨到了极点，不惜让钟晓薇开车撞死自己。 但听到他这么冷冰冰的关心，她的心还是痛的难以呼吸。 抬了眼皮，沈落望着他，选择了反唇相讥，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有太多的不满，她已经大度不起来了：“我是你仇人的女儿，饿死都省的你亲自动手。” 第74章 明白自己的位置就好 “你明白你自己的位置就好。” 顾轻延被她这么一提醒，眼底的恨意又重新燃烧起来。 “明明恨我恨得要死，还假心假意地关心我，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沈落的冷言冷语，让顾轻延语气更烦：“让我回来，不是有事说？” 沈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手里的水杯，从沙发旁边拿起三份文件，砸在了顾轻延脸上，就如当初他用三份协议书，砸在她脸上一样的力度。 “顾总看看吧，没什么问题，就签字。” 文件尖锐的角，从顾轻延的脸颊飞过。 皮肤瞬间划破，红了一道口子。 沈落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垂了眼皮，又拉开抽屉，找了一支笔。 三份文件，掉在了顾轻延的黑色皮鞋旁边。 他弯腰，捡起来，打开一看，笑了：“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为了博得我的注意，你乐此不疲是吧？又是找小警察，在沈氏楼下让我撞见。又是把程晓雪送去拘留。沈落，你很闲吗？” “你闲的话，可以来沈氏集团上班，我们沈氏正好缺一个清洁工。” 沈落握着钢笔的手，瞬间一顿。 她爸爸的公司，她只配进去当个清洁工？ 讽刺而搞笑。 这段婚姻，的确没必要继续了。 一个盼着她死，给她提前准备寿衣葬礼的丈夫，她不想要了。 她想仅剩的日子，每天高高兴兴的。 沈落拧开钢笔笔帽，递给他，抬眼，看着他，微笑：“顾轻延，签字吧。我成全你和程晓雪。” 顾轻延没有接，只是攥紧了手里那三份文件。 “你不是一直想跟程晓雪在一起吗？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连婚纱照都拍了。我这么一直拖着你们俩，也不是回事。只要签了字，等程晓雪出来，你就能娶她了，就能给她一个家了。” “你为了离婚，冷暴力了我一年，消失了一年，我爸爸出车祸需要钱，你迟迟不露面，我看清楚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现在我幻想破灭了，不想在做梦了，我愿意退出，成全你们。” 沈落凝视着他，眼神疲倦，语气却格外的坚定：“顾轻延，我沈落，不要你了。” 他们结婚时，沈母不同意，她的语气也如这般坚定，她说，要么一辈子不嫁，要么只嫁顾轻延。 顾轻延眸底微暗，奚落她：“愿意净身出户了？” “离婚协议书上写的有，我净身出户，你可以看下。” 沈落笑着，讽刺啊，她的家产，到头来却落在了这白眼狼的手里。 不过她就要死了，钱财乃身外之物。 只要能离婚，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了。 这段婚姻，让她太压抑，太难受了，她看不到任何盼头，除了伤心欲绝，痛苦不堪，什么都不剩下了。 顾轻延嘴角抽了抽，冷笑：“你父亲医药费不要了？” “我父亲的医药费就不劳烦顾总操心了。签字吧。” 沈落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母亲说过，父亲还有一个月就醒过来了，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那么父亲就不需要大额医药费了。 这话听在顾轻延耳朵里，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他眼底染上浓烈的嘲弄，不屑地勾唇：“看来你和严警官的条件都谈好了？他愿意接盘了？”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沈落只想解脱，压根没想过，她的不解释，给严警官带来了无数的麻烦。 顾轻延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打开协议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余光瞥到，沈落挪了下位置，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顾轻延捏紧了手里的协议书。 协议书上的确写着，她愿意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沈落起身，把钢笔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你妈知道你要离婚吗？” 顾轻延漫不经心的开口，并没抬眼看她。 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没什么重量。 沈落也不意外，他本来就不看重这桩婚姻，更不看重她。 她的手指握紧，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母亲。 母亲若是知道，必定会阻止，担心她离开了顾轻延，难以养活自己。 先斩后奏，是唯一的办法。 “她知道。” 沈落故作轻松的开口。 “她舍得让你放弃我这颗摇钱树？你一个离异妇女，出去卖，价格也上不去吧？” 顾轻延又问。 呵呵，一个丈夫，形容妻子的词语，竟然是离异妇女，出去卖，价格。 在他眼里，她跟外面那些卖身的女人一样？ 沈落抬眼，笑得灿烂，故意膈应他：“顾总如果想帮我，有合适的渠道，可以联系我，说不定我价格就上去了呢，到时候少不了顾总好处。肯定给你发大红包。” “既然都是卖，卖谁不是卖？何必挪窝，不嫌麻烦？” 顾轻延也没生气，放下离婚协议书，找出烟盒，捏出一根烟，点燃后，狠狠的吸了口，才抬了眼皮，冲着沈落不屑的一笑：“跟我撒撒娇，求我，说不定我给的比外面的价格高。” 沈落死死的掐着手指，若是一年前，她听了这话，必定会跟他大吵大闹的。 可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离婚才是她的目的。 吵闹，除了相互伤害，彼此难堪，没一点用处。 可笑，她现在连和他吵架的力气都没了，看着眼前人模狗样的男人，她连假笑的气力都没了，只觉得身心俱疲，好累好累啊。 “顾总，协议书有问题吗？” 沈落转了话题，压根不接他的话茬。 顾轻延掸落烟灰，透着缭绕的白色烟雾，打量着她：“当然有问题。” “我都净身出户了，你还不满意？” 沈落低吼，心里的怒气瞬间燃烧，她又硬生生地压了下去，语气也变轻了几分：“哪里不满意，你说出来，我们在商量。” “只要能离婚，沈小姐什么都愿意答应？” 顾轻延的眼眸，微不可见地变得幽深。 沈落没多想，回答得极快：“对。” 香烟被猛地摁灭在烟灰缸，顾轻延起身，冷着脸走到沈落面前，一把抬起沈落的下巴。 她疼得拧眉，瞪着他：“顾轻延，你干什么？” 曾经只会对他撒娇，温言软语的女人，现在竟对他这么凶，这么横眉竖眼。 “你赶紧签字……听到没有……唔……” 涂着草莓色号口红的红唇，喋喋不休地催促，男人低头，猝不及防，吻上她的芳唇，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这死女人，闭嘴。 最可恨，最客气的是，他只是想狠狠的修理一下她，羞辱一下她，她的唇瓣竟然如此香软，以至于他亲一下就上了瘾，想要索取更多。 第75章 强势的亲吻沈落的唇瓣 顾轻延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狠狠的，强势的，把沈落还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一股屈辱，从心底迅速蔓延全身。 沈落猛地推开。 一巴掌打在了他那冷峻的侧脸上：“顾轻延，你别太过分——” 打完，沈落就后悔了，心里害怕的不行，这个男人是变态，是禽兽，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可她实在是被气狠了，没办法，才动手打了他一巴掌。 粗粝的大手顷刻间扣在她纤细的腰肢。 她还没反应过来，腰肢被他一搂，贴在了他那穿着灰色衬衫的腹肌。 虽隔着衬衫面料，她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灼热。 想挣扎，腰间的大手扣的越紧，宛如铜墙铁壁。 “你干什么？” 沈落双手抵在他和自己身体之间，抬眼，瞪着他。 他红色很红，应该是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缘故。 语气奚落，冷笑：“不是想离婚？陪我一晚，表现让我满意的话，立马签字。” 沈落气笑了，狠狠的瞪着他。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陌生很陌生，像她从未了解过一般。 到底是他他太能伪装呢，还是她太会自欺欺人。 “顾轻延，好聚好散不好吗？你这样羞辱我，很有意思？” 沈落低吼。 顾轻延放开她，俯身，从桌上的湿纸巾盒里抽出一张，一根一根的擦着手指。 沈落抿着唇，苦笑，原来他这样嫌弃自己，搂下腰就要擦手。 擦完手指，纸巾扔垃圾桶，才抬眼看着她，嘲讽道：“看来你也不是为了离婚，什么条件都能接受。我还有事，你慢慢考虑。” 顾轻延转身，迈着修长的腿，踏出客厅。 “换个条件不行吗？” 沈落冲着他的背影，低吼道。 顾轻延没回头的意思，抬脚继续走。 “你不是喜欢程晓雪吗？你们都拍婚纱照了，你不想给她一个家吗？” 沈落搞不懂他，她真的搞不懂他。 当初要死要活，想离婚的人是他。 现在拖着不离婚的人，还是他。 顾轻延背对着沈落，脸色难看至极。 抬脚，走下楼梯。 沈落也跟着他身后，试图劝说他同意离婚：“顾轻延，我们不合适，你和程晓雪才是最合适的。” “除了这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你换个条件不行吗？” 顾轻延脸色微变，脚步生风，走的越发的快。 沈落急了，忙一把抓住他手腕：“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样？你不知道？沈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顾轻延蓦然抬头，阴恻恻的剜眼恨她。 他不想离婚，她看不出来？ 真想用刀把她眼睛剜了，长眼睛也看不懂他脸色。 沈落懵逼：“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想怎样？我们各退让一步，好聚好散不好吗？” 她不知道她说错了什么话，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他甩开她的手，用很脏的眼神看她：“男人对女人，还能什么想法？” 沈落咬着唇，气的浑身发抖：“你非要这样羞辱我？” “夫妻义务，鱼水之欢，这不是沈小姐以前最梦寐以求的事情？还是说，你的野鸳鸯把你喂的欲仙欲死，连夫妻义务都不想尽了？” 顾轻延轻笑。 他的话，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剜沈落的心。 心被剜的一片一片的，血肉模糊。 “顾轻延，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离了男人不能活！” 沈落咬牙，低吼。 顾轻延轻蔑一笑，转身要走。 眼看就要走出沈家别墅大门，他听到身后传来颤巍巍的哭声：“我答应你！顾轻延，我答应你……” 顾轻延的身体不自觉的怔了怔。 他是了解沈落的，她最要脸面，低声下气的伺候男人，比要她命还难。 可她竟然答应了，为了离婚，她答应了。 顾轻延没回头，站在原地。 这是他没想到的。 沈落走到他面前，硬生生的把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没事，沈落，过了今晚，一切都结束了。 再忍忍。 长痛不如短痛。 “我答应你。你别走。” 沈落伸手去拉他的手。 他却猛地避开，冷冷淡淡开口：“去买两盒套子回来。” 沈落抿着唇，她知道，他故意羞辱她。 买套子这种事情，以前怎么都轮不到自己。 她觉得很尴尬，很想让他找刘特助送两盒过来。 又转念一想，他摆明了刁难自己，怎么会考虑她的感受呢？ 沈落说：“你先上楼等我，我很快回来。” 沈家别墅旁边，就是一座大型连锁超市。 她低着头走到收银台，拿了两盒套子，脸又红又烫。 付了钱，就把两盒套子装到大衣兜里，步行出了超市，回到沈家。 别墅里。 顾轻延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件白衬衫，衬衫挽到胳膊肘的位置，手臂的线条完美又性感。 坐在沙发上，脊背停的笔直。 手里拿着茶杯，茶杯冒着热气。 他喝了口茶，脸色清冷，仿佛这世上没什么让他能展演欢笑的事情。 沈落站在那，有一瞬失神。 见他第一面，是大学新生入校的时候。 她是学生会主席，忙着办理新生入校。 程晓雪来找沈落，带着顾轻延。 他也是一身白衬衫，白衬衫皱皱巴巴的，质量很差。 但他也是一脸阴郁，一点也不像被资助的贫困生。 没多久，顾轻延就被父亲沈天华带回了沈家，父亲不仅资助他上学，还让他住了下来。 沈天华还私下告诉沈落，对顾轻延好点，不要耍大小姐脾气。 他是孤儿，很可怜，别欺负他。 沈落也因此格外关照他。 想到以前，沈落心里百感交集。 她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因为做慈善，引狼入室，毁了她们这个家。 “买回来了？” 顾轻延清冷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抿着唇，点头，走到他面前，掏出大衣里的两盒套子，递给他。 第76章 买套子办事 顾轻延接过，瞄了眼，扔进了垃圾桶：“这个牌子，我不喜欢，重新去买。” “顾轻延，你没事找事吗？牌子又不影响你发挥。” 沈落气笑了。 顾轻延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下腕表，然后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往身上穿，一副要走人的架势。 沈落咬牙，忍住心里的火：“你喜欢什么牌子的套子？”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买回来的，我看不顺眼。” 顾轻延看向沈落，只见她气极反笑，他奚落道：“沈小姐不是声称，只要离婚，什么都可以做？买个套子，都买不好，让人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离婚。我没空陪你玩儿欲擒故纵。” 沈落再次去超市。 买了超市里所有牌子的套子。 收银员看着眼前被堆满成小山的套套，懵逼了：“小姐，你不用买这么多的。用完了再买也可以。” 排队付钱的众人，都拿怪异的眼光看着沈落。 沈落视若无睹，人就是这样，第一次脸皮薄，第二次脸皮就会厚很多。 用手机打开付款码：“没事，你算钱吧。” 大型购物袋，装得满满当当。 沈落把一大袋套套，提到顾轻延面前：“可以了吗？” “沈落，你还真是个人才。” 顾轻延看着满满一袋，半晌，嘲讽地笑出了声。 “没办法，谁让我碰到你呢？” 沈落挽起唇角，回怼道。 他眯眼，被她唇角的笑意，刺得眼睛疼：“今晚过了，就要离婚了，你很高兴啊？” “当然。怎么？顾总不高兴？” 沈落奚落他。 顾轻延没接话，把茶杯里最后一口茶喝光。 “顾总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沈落笑着问了句。 顾轻延握着杯壁的手指，握紧了几分，抬眼，看着她，轻蔑勾唇：“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都不可能爱上你。” 沈落嘴角的笑意，瞬间僵硬。 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他都不会爱她。 沈落，听到了吧。 该死心了，该结束了，不该再傻乎乎地留恋了。 你的身体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沈落低头，听他命令道：“过来给我解领带。” “你去警察局，让程晓雪给你解。” 沈落冷笑。 刚刚才说了狠话，现在又要这么亲密地解领带？ 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离婚后，她天天都会给我解领带，不用你操心。” “那你现在让她过来给你解啊，多练习几次。” “沈落，你还想不想离婚了？想离婚，就少惹我生气！” 顾轻延语气终于有了起伏，透着警告，不耐烦。 果然，沈落乖乖地走到他面前来了：“你站起来。” 顾轻延站起身，奇怪的是，她明明很听话。 他心里却多了股莫名的烦躁。 为了离婚，她什么都可以做。 好样的。 顾轻延脸色一寸寸暗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沈落的身上。 她不仅身体，脸上也瘦了不少。 五官却更加清秀。 她算不上绝色美女，至少不是第一眼惊艳的那款，但是耐看，淡颜系，一看就是富家小姐那一卦的。 他记得，刚见她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但笑得很好看，像夜空里最璀璨的星星。 她说她是他的灯塔，他在沈家被下人为难，她帮了自己许多许多。 只是，以后她不做他的灯塔了，跑去照亮别的男人去了。 顾轻延心里不是滋味。 同样心里不是滋味的，还有沈落。 她死死地盯着顾轻延拴着的那条领带，纯黑色的款式。 这个牌子，她买过。 但这款领带，很明显不是她买的。 沈落一边解领带，一边故作轻松地问：“这领带是程晓雪给你挑的吧？” 顾轻延眼皮一跳，心里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被刘特助骗了，刘特助说，这是沈落给他买的。 “不好看吗？” 顾轻延声音略带沙哑，声线冷淡。 目光更是凉凉冷冷的。 “丑死了。” “没你长得丑。” “嫌我丑，当初还娶我？你眼瞎？” “你跟牛皮糖一样，非要粘着我，我能不娶你？” “顾轻延，当初我们结婚办酒的时候，你面无表情，笑都不肯笑一下，是因为被迫娶我的，对吗？你想到了你父母的惨死，对不对？你看到我笑得那么开心，傻不拉几地，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蠢死了？” 沈落取下领带，忽然开口。 顾轻延接话很快，脱口而出：“对。” “那挺委屈你的，跟仇人的女儿，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还假装爱我这么久。不过今天晚上过了，你就不用看到我了。” 半晌，她咬唇，苦涩地说出这句话。 看来她们的婚姻，真是一场错误。 没必要继续了。 顾轻延听她这样说，异常烦躁：“伺候我洗澡。” “看到我，你不膈应吗？” 沈落苦笑，她搞不懂，他到底在搞什么。 他帮她理好耳边的头发，邪魅一笑：“看到你难受，我就畅快。” 原来如此。 折磨她，是他的乐趣。 沈落懂了。 浴室里。 顾轻延脱完了衣服，在她面前一点遮挡都没有。 她的耳根瞬间就红了。 脸更是又烫又燥。 拿着搓澡巾，她认认真真仔细地把他上半身搓洗干净。 其实顾轻延的身体一直很干净，他有洁癖的，每天必须洗两次澡，能脏到哪里去。 顾轻延也看着她。 女人低着头，强忍娇羞的模样，悉数落在他的幽深的眼底。 “擦好了。可以出去了。” 沈落放下搓澡巾，手臂很酸很酸。 顾轻延却轻飘飘地来一句：“你只擦了上面，下面不擦了？” “下面又不脏。” 沈落懵了。 顾轻延皱眉：“谁告诉你不脏？” “你要擦，你自己擦。” 沈落脸又红又烫，把搓澡巾递向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沈落，你不想离婚了是吧？” 又是这句话。 只用这一句话。 就拿捏住她的软肋。 沈落无声地笑笑，握紧搓澡巾，还是蹲下身子。 顾轻延大手猛地一拉。 扑通一声。 溅起一阵水花。 她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就掉进浴缸。 沈落穿在身上的白衬衫瞬间湿透。 红色内衣都清晰可见。 玲珑有致的身材，热火的曲线，更是呼之欲出。 沈落是那种看着很瘦，可该有肉的地方，绝对不缺斤少两。 不该有肉的地方，那是多一点也没有。 堪称魔鬼身材。 沈落瞪着顾轻延，气呼呼道：‘顾轻延，你搞什么？’ “蹲在浴缸外面，不累吗？现在你可以擦了。” 顾轻延一副六根清净的样子，没一点不好意思。 沈落抿唇，可能是她想多了，他恨她恨得不得了，怎么会对她感兴趣。她想什么呢。 拿着搓澡巾，她擦着他的大腿根部。 一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一阵滚烫，他竟然支起了小帐篷。 第77章 这个畜生的无耻行为 沈落下意识的想换个地方擦。 一只大手，却猛地抓紧她的手，把她的手死死的按在那个位置。 “你慌什么？” 顾轻延说着，把她逼到了浴缸壁部。 她抿唇：“我没慌。顾轻延，我们出去吧。搓完了。” 紧接着她的腰肢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掐住，摩挲着。 她惊呼，正要开口。 嘴唇被他死死地堵住。 他闭着眼，霸道而强势地掠夺着，在她口腔里攻下一座座城池壁垒。 沈落咬着牙，死不松口。 这个畜牲又想干嘛…… 可他渐渐换了力度，变得温柔绵长。 他吻着她的耳垂，轻轻啃咬，声音又酥又欲：“落落，听话。” 虽然一年没这样了，一年没有这么亲密过了，但他还是太过于了解她。 沈落肉眼可见地在他怀里软了下来。 眼底的防备，变成烽火连天。 “乖，配合点。” 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怎么能不乖呢。 怎么能不听话。 怎么能不照做呢。 这才是她熟悉的顾轻延啊。 沈落靠在他伟岸的怀里，小脸紧紧的贴着他。 眼底湿漉漉的，眼神无辜的看着顾轻延。 顾轻延掐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沈落脑子倏然炸掉了，一片空白，懵懵的。 那么恨她，还这样对她，沈落第一反应就是，他又在憋大招了，手指握成拳头，下意识的想推开…… 可今天晚上过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是她们离婚前的最后一次了。 以后没机会了。 她临死前的最后一次了。 沈落想到这，握紧的手指渐渐舒展，顾轻延可能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她什么都不想顾虑了，只想沉沦，深深的沉沦在他此时此刻的温柔里。 “轻延……”她轻声喃喃，手指抓紧了他细窄的腰。 此话一出。 顾轻延倏然睁眼。 他离开了她的唇瓣。 离她很近，掐着她下巴的手指，不断紧缩。 沈落疼的拧眉。 她肉眼可见的看到，他眼底的欲火瞬间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幽深，和理智。 她不知道她说错什么话了，为什么上次也是这样。 他明明很想要的，她说了句，顾轻延，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她的话，好像很不合时宜。 扫了他的兴致。 顾轻延冷冽一笑：“搓个澡都能把持不住，沈落，一年不见，你变得这么下贱了？” 心里的希翼，被他这句话，他冰冷厌恶的表情，瞬间掐断。 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棍，脑子瞬间清醒。 沈落，你傻不傻啊，他刚刚故意叫你落落，叫你乖，配合点。 只是为了羞辱你，折磨你啊。 他扔下一个鱼饵，你就迫不及待地咬了？ 一时间，羞辱，委屈，窘迫，全部爬上心头，沈落被他放开。 他站起身，迈着修长性感的腿，离开了浴缸。 抓起浴巾擦了身上水渍，又裹上浴袍，都没回头，从浴室离开时，不冷不淡地说了句：“出来给我吹头发。” 顾轻延从浴室出来，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顺便等沈落出来，给他吹头发。 方才他真被她那娇羞的样子，撩拨到了。 如果她没开口，没有叫他名字，没有说那句，她想要。 他真就把她拆骨入腹了。 她的声音，太不合适宜，让他瞬间理智上头，让他知道，不能对仇人的女儿心动。 抽完一根烟。 沈落还没出来。 顾轻延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进来抱你出来？” “马上就好了。” 女人抽泣的声音响起。 她哭了。 那么难堪，她哭也是正常的。 这都是她应该承受的，比起他父母的命，她只是被言语羞辱，算什么呢。 顾轻延脸色恢复了淡漠。 两分钟后。 沈落裹着浴袍出来，找出吹风筒，给顾轻延吹头发。 他们自从交往，每次他洗了头，她都要抢着给他吹。 而现在，是时隔一年后，她第一次给自己吹头发。 还是被他强制性要求的。 女人的脸上带着不愿，撇着嘴，麻溜的吹完，然后收了吹风筒，像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跟他多呆。 顾轻延想到她刚才娇羞的模样，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她会对着别的男人，撒娇，说她想要。 搓澡，吹头发。 耳边又响起沈落今天晚上说的话：“顾轻延，我沈落不要你了。” 她不要他了。 为了离婚，她可以不要脸面的，没羞没臊地在他面前，做低人一等的事情。 是为了那个严警官吗？ 心里的邪火犹如春风吹过的野草，肆意滋生。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 沈落整个人就跌在他的腿上。 她蹙眉，要起身。 却被他的手死死地扣着：“勾引丈夫，会不会？” 沈落懵了。 “刚刚在浴室，我教了你一遍。还没学会？” 沈落脸瞬间又红又烫，他还来！ “学习能力这么差？嗯？离婚了，你这么放不开，哪个男人愿意包你？”顾轻延轻佻的眼神，赤裸裸地打量着她。 像是要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了，看个够似的。 沈落脸色瞬间惨白，她握着拳，愤怒道：“顾轻延，你这么羞辱我，有意思吗？刚刚那一出，还不够，是吗？” “你觉得没意思吗？” 顾轻延用手指勾着她的长发，长发在他手指上绕圈，他挽唇，饶有兴趣地笑：“可我觉得很有意思，怎么办？” 呵呵，他竟然把这种折磨，当成乐趣。 看她出丑，看她难堪，把她自尊踩在脚下，就有意思。 沈落低笑了几声，她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都是报应，识人不清的报应。 “笑什么笑？做不了就别勉强，继续当你的顾太太。” 顾轻延面色一寸寸冷沉，她的笑让他扎眼。 他很烦。 当他夫人，就那么让她难受么？ 可这个位置，不是她当初和她父母闹，才求来的…… 女人心，最是善变。 “顾轻延，只要我让你满意了，你就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对吗？” 沈落一本正经，再次确认这个问题。 顾轻延眯眼：“你让我满意，我马上签字。” 沈落顾不得屈辱和没脸没皮，硬着头皮将红唇凑了上去。 顾轻延躲开了。 她强忍住心里的酸涩，伸手去解他浴袍的蝴蝶结，这次，他没阻止。 浴袍从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掉下来，伟岸健硕的身体，瞬间出现在沈落面前。 他的身材线条冷硬，亦如他这个人，没一点点温度。 客厅暖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躯体上，丝毫的暖意都没带来。 沈落望着眼前宽肩窄腰的男人，这是她日思夜想了整整一年的男人，丈夫。 修长的手指，颤巍巍地触摸到顾轻延那结实的八块腹肌，他身上有她从超市买回来的沐浴露的香味，萦绕在她鼻尖。 世事无常，今天晚上过了，沈落和顾轻延的恩怨情仇，通通化成了句号。 沈落大着胆子，坐他腿上。 第78章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就这么散了 以前他的腿，她想坐就坐的，现在得察言观色，他没推开。 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她。 饶是这么冷淡，这么伤害她，把沈家害得家破人亡，她还是不争气的，喜欢他。 还是舍不得分开，可是没办法了，都走到了这一步了，还想怎样呢？ 唏嘘，不舍，委屈，不甘心，像洪水般，一层一层地涌上沈落的心头。 沈落靠近顾轻延，他面无表情，像英俊而冰冷的雕塑。 鼻腔越发的酸涩，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就这么散了。 即将靠近他抿成直线的薄唇时，沈落眼尾发红，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砸落到顾轻延的手背。 沈落手捂着唇，压抑的呜咽出声。 怎么就走到这步田地了呢。 明明是心里发过誓，想要爱一辈子的人啊。 一只干燥而温凉的手，把她猛地一推。 她从他腿上摔落，瘫坐在地。 “沈落，你够了！” 顾轻延冷冽的眼神，落在她不断抽泣的瘦削肩膀上，垂在身侧的手指握成拳。 跟他睡，就这么委屈她…… 当他的太太，就让她这么难受…… 顾轻延半蹲下身体，伸手，骤然遏制住她的下巴，死死的盯着她脸上的泪痕，奚落勾唇：“沈小姐信不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像狗一样，爬到我床上，求我睡你。” 沈落的眼眸顷刻紧缩，受伤的眼神怎么都藏不住。 她在他眼里，就像是狗一样么？ 也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可不就是狗…… 沈落扯了下唇角，强撑着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恐怕顾总要失望了，你永远都不会等到那么一天的。” 还有二十多天，沈落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包括她的气味，她的身体，她的一切一切，最终她的名字也会被淡化。 “这才哪儿到哪儿，话别说的太满。” 拍了拍她的脸颊，冷笑几下，放下她，起身，拿起沙发上散落的衬衫，快速穿好，系好纽扣。 沈落差点摔倒，手掌按着冰凉的瓷钻地面。 她看着他，他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腕表，戴在手腕。 “顾总，都折腾了一晚上了，协议书可以签字了吗？” 沈落笑着抬眼，看向他。 顾轻延微抬眼皮，和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刺的内心烦闷，顾轻延的眉头不禁皱在一起：“这么急？你是活不到明天了？” 又在诅咒她死。 沈落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诅咒了。 喉咙涩的不像话，像是坠着块铅。 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三份文件，重新摆放在顾轻延面前。 又拾起钢笔，拧开笔帽，放在文件夹上：“顾总，请签字吧。” “如果我不签字呢？” 顾轻延反问。 沈落抬眼，眼尾哭的发红，却故作高傲，仰着头，眼神带着坚定的笑：“那我就联系媒体，曝光你和程晓雪的烂事。” “哪个媒体敢曝？” 顾轻延嗤之以鼻，压根不把她放眼里。 她也不气，只是平静的开口：“顾总，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把我逼急了，鱼死网破也不为过。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结局。” “威胁我？” 顾轻延笑了，重新坐回了沙发。 沈落也笑：“谈不上威胁，只是在帮沈总分清利弊。” “为什么突然想离婚？” 顾轻延重新打开了离婚协议书，走马观花地看了起来。 沈落没说话。 “我要听真话。” 顾轻延没看她，边翻阅离婚协议书，边淡然开口。 沈落看着他，语气嘲讽：“我也没打算说假话，真话就是不喜欢你了，受够你了，不想要你了。你在程晓雪眼里是个宝，在我眼里就是根草，从我见你第一眼时起，你就只是个孤儿。” “哪怕你现在成了沈氏集团的总裁，你把控了沈家的命脉，你顾轻延在我沈落眼里，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文不值。” 顾轻延的手指，瞬间握紧了钢笔，抬眼，波澜不惊的盯着地上的女人，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的脸戳成几个洞：“所以一开始表现出来喜欢我，跟我说的情话，都是假的？” 沈落抿了抿唇角，她摸了摸鼻尖。 很显然，她没想到顾轻延会问她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假的，顾轻延是她初恋，她眼高于顶，一般的男人怎么看得上呢。 可她现在累了，只想过完接下来的时日，不想再每天听他嘲讽，奚落，诅咒了。 沈落抬眼，粲然一笑：“不然呢？我身边出现的男孩子，要么是纨绔子弟，要么是富二代，官二代。他们都巴结我，捧着我，我觉得没意思。只有你，只有你顾轻延会对我视而不见。我觉得很有意思，我不允许任何男人对我高傲，所以我就故意对你好，跟你说好听的情话，只是为了征服你的小伎俩而已。你那么容易就被我的喜欢打动了，我是该说你缺爱呢，还是该说你是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呢。” 顾轻延眯了眯眼，眸底闪过沈落看不懂的情绪，只是那情绪一闪而过，仿佛从未来过。 他的眸底，又变得幽深，高深莫测。 “你已经被我睡腻了，顾轻延，我不要你了。这就是真话。你也别用你这副被渣了的眼神看我，你不也利用了我，利用了我爸爸？说到底，我们俩都是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唇角被沈落一点点挽起，云淡风轻地说着违心的话。 因为她知道，只有刺激了他，他才会在协议书上签字。 才会彻底放她离开。 顾轻延握着钢笔的手背，青筋凸起，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而他竟然还在为仇人的女儿心软。 血海深仇，怎么能沉溺在虚假的幸福里？ 掀开协议书最后一页，钢笔笔尖签下‘顾轻延’三个字。 字迹苍劲有力，很漂亮的连体字。 落笔力气极大，极快，白色的纸张都被尖细的笔尖划破。 签完三份协议，顾轻延临走时，丢下一句冷漠至极的话：“明天早上十点，民政局门口见。” “沈落，你敢不来，或者耍什么花招，我会亲手送你归西。” 他终于下了决心，和过去的一切，和假装深爱他的沈落，彻底切割的决心。从此以后，顾轻延只有一件事，报仇。 第79章 没必要用这一招 迈着长腿，踏出沈家别墅。 穿着深色西装的顾轻延，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 语气清淡的，三言两语交代了他办的事情。 电话里刘特助有些迟疑：“顾总，您这么做，夫人知道了，又会误会您的。您有话，可以跟夫人直说，没必要用这一招。” “不想做，就离职。” 顾轻延握着手机，冷冽一笑。 天大地大，饭碗最大。 “我这就去办。” 刘特助到底是妥协了。只是，他不敢想象，夫人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沈落一整晚没睡着。 她把离婚协议书仔仔细细看了很多遍，包括他留在离婚协议书上的签名。 字迹笔锋冷硬，见字如见人。 要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好的，不好的，统统都要化成句号。 第二天八点钟，沈落就起床洗漱，她挑了件红色的羽绒服，这件羽绒服她只穿过一次，那年迎新生的时候。 也是她第一次见顾轻延的时候。 后来他们交往，他说，她不适合穿红色，显得太扎眼，他不喜欢。 这件衣服，从此就压箱底了。 既然是结束，就有始有终吧，从今天起，她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 再也不用顾及任何人的感受了。 换好衣服，她把黑长直的头发高高挽起，用黑色皮筋扎成丸子头。 又坐到化妆台前，敷面膜，护肤，打底，描眉，抹唇，上腮红。 原本病怏怏的气色，在妆容的加持下，瞬间有了生气。 其实她化妆的手艺，一直都不赖的，她也喜欢打扮，在大学时候就是班花兼校花。 追她的人络绎不绝，程晓雪总是羡慕她有一双善于装扮自己的巧手。 可顾轻延不喜欢女孩子化妆，用他的话说，又不是长得不能见人，本就是天生丽质，用不着过分装饰。 她顾忌他的自尊和感受，和他确定关系以后，她再也没化妆了。 这些大牌化妆品，放在柜子里，落灰。 手指上还戴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碎钻，这是顾轻延送她的婚戒。 她的目光落在鸽子蛋上，其实他并不想买的，是她拉着他，生拉硬拽，撒娇，软磨硬泡，他才付钱买了这枚戒指。 戒指很便宜，才两万块。 首饰店的老板，故意给她推最贵的款式，动则上百万那种。 她不是买不起，她是不想伤到顾轻延自尊心。 挑了最便宜，最不起眼的碎钻钻戒。 这一戴，就是好几年，沈落洗澡，睡觉，哪怕是被他冷暴力一年，哪怕是被确诊癌症当天，得知他和程晓雪拍了婚纱照，她都没取下来。 而今天—— 热乎乎的眼泪涌出，砸在婚戒上。 她舍不得，可她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要杀她，对她家人的态度。 钻戒戴上去的时候很轻松，也很容易，不知是不是她手指长了肉，钻戒取下来很艰难。 心一横，咬咬牙，吃力地把钻戒取下，手指瞬间又红又肿。 沈落把钻戒，丢进垃圾桶。 走到衣帽间，从一架陈列满各色奢侈品包包的柜子里，挑了一支黑色的手提包，又从几排鞋柜上，取下一双卡其色雪地靴。 出门。 到了民政局，她看了下手表，才九点半。 民政局已经开门了。 里面办业务的人络绎不绝，跟逛超市一样。 大部分都是离婚。 一排长长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各个年龄段的男女都有，忙着埋头填着各种表格。 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让她坐。 她走出民政局，想给顾轻延打电话，又想起，她的微信和电话都被他拉黑了。 打过去，他多半也是不会接的。 沈落拍了张在民政局门口的自拍照给他，催促他快点来。 石沉海底 沈落电话打到了刘特助那里。 刘特助倒是秒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他对自己一向很尊重，用词都是您，吩咐之类的。 沈落抿唇：“顾轻延呢？我给他发信息，他没有回。” “顾总在会议室开会啊。” 刘特助在电话里说：“可能没看到夫人您的信息。” “刘特助，能不能麻烦你去催他一下，让我来民政局一趟？我都来了半天了。”沈落道。 刘特助眼皮一跳，惊呼：“民政局？夫人您跑民政局去干什么？” “他知道怎么回事，你去提醒他一下。” 沈落长话短说。 “夫人稍等，我去会议室问问看。” “麻烦你了，刘特助。” “不麻烦的。” 刘特助挂断。 沈落呼了口气，搞什么，昨天说好十点来民政局的，现在还在开会？ 耍她吗？ 沈氏集团会议室门口。 刘特助握着手机，走到会议室门口，今天的会议比较私密，所以他也没有参加。 顾总工作，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 贸然进去，很可能会连累到他自己。 可刘特助想到，夫人在民政局门口苦苦等着，也不是回事。 夫人对他恩重如山，他媳妇还是夫人介绍，牵线的呢。 挨骂就挨骂吧，挨骂又不会少块肉。 刘特助正要推开门。 会议室的门率先被推开了。 各个股东，和高层，从会议室鱼贯而出。 很快，会议室里，就只剩顾轻延一个人。 顾轻延拿起桌上扣着的手机，摁了下旁边的键，屏幕瞬间亮起。 又多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顾轻延，你搞什么？我已经在民政局门口了，你赶紧来。 你还说我搞小动作，我看搞小动作的人是你吧？ “顾总……” 刘特助的声音响了起来，顾轻延摁灭手机，重新扣在办公桌上。 “等我抽根烟再说。” 顾轻延凉薄的唇瓣冷声打断，从桌上的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打火机啪唧一下，火焰瞬间舔舔着烟头。 烟丝忽明忽灭的，被顾轻延狠狠一吸，骤然变得猩红。 白色的烟雾，在他肺里滚了一转，才缓缓吐出。 支离破碎的烟雾里，是刘特助欲说还休的脸。 “说。” 顾轻延透着缭绕的云烟，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他被自家老板看得后背发凉，但还是硬着头皮，面色如常道：“顾总，夫人刚刚给我打电话，她在民政局门口等您。” “那条领带，是你挑的吧？” 顾轻延说这话的时候，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下，烟灰色的灰，骤然落入又大又圆的烟灰缸里。 刘特助半秒钟的诧异，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低头道：“顾总，是我骗了您。” “刘特助，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想清楚谁才是你老板，才是你应该效忠的人。再敢擅自做主，帮着她骗人，你是知道后果的。” 顾轻延冲着他一笑，气质矜贵地抽着烟，语气透着警告和森寒。 刘特助颔首：“不会有下次了。” “今年工资扣完。” 顾轻延说着，把手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是。” 刘特助不敢有异议，顾总一向杀伐决断，出手狠辣，没把他开了，让他卷铺盖滚蛋，已是仁至义尽。 “通知沈氏集团，各个部门经理主管，来会议室汇报工作。” 顾轻延又开腔道。 刘特助眼皮跳了下，顾总是公司总裁，基层部门，从来都不过问。 自由其他负责人负责。 今天这一出，很显然是借题发挥。 可夫人还在民政局等—— 看出刘特助的欲言又止和迟疑，顾轻延摸着下巴，冷笑：“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我这就去办。” 刘特助转身，顾轻延又说：“她若是再打电话给你，你知道该怎么说？” “顾总放心。” 刘特助说完，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转身出了会议室。 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很多都是生面孔，刘特助都不认识。 一个一个地进去，会议室里不断的传来文件夹猛然落在办公桌上的声音。 还有顾轻延的呵斥声。 刘特助没进去触霉头，他知道，老板心里有邪火。 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刘特助跟触电似的。 他看了眼屏幕，揉了揉眉心，夫人打来的。 第80章 好聚好散 很明显，夫人又在催进度了。 两位大神斗法，怎么都揪着他这个小人物不放，他夹在中间求生存，好难啊。 刘特助猜到顾轻延今天不会去了，又不忍心打击她。 手机成了烫手山芋。 最终，他把声音调成了静音，放回了西装口袋。 手机屏幕亮了接近一分钟，才熄灭。 沈落看着无人接听的电话，眉头紧皱，出什么事了呢，刘特助第一次不接自己电话。 等到十二点，民政局工作人员都休息了。 看她还在，便劝道：“姑娘，你是办结婚吗？” “没有，我办离婚的。” 沈落笑笑。 工作人员哦了一下，对她说：“你得让你老公也来，离婚一个人是办不了的。” “他在忙，忙完就会来的。” 沈落苦笑。 工作人员对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笑着说：“你还是回去吧，根据我的经验，他不会来了。我们这之前也有一对，两口子闹离婚，结果其中一个人没有带户口本，两个人又有说有笑地回去了。还有一对，也是跟你一样，说要离婚，那姑娘等了一天，她老公都没来。” “双方都想离婚，不是你们这种反应的。婚姻不能儿戏，可不能一时气头就离婚。能好好过，最好心平气和地好好商量。” “他真想离婚的话，比你来得还早，生怕你反悔。所以啊，姑娘，别傻等下去了，他不会来的。” “你也给他一个台阶下，两个人好好说嘛。”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人，胖乎乎的，戴着眼镜，十分热心肠。 就在此时，一个外卖小哥提着一份打包好的外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揣着粗气，把手里的外卖送到中年女人手上。 中年女人笑呵呵地说了声谢谢，外卖小哥跟她道歉，说路上堵车，才迟到了一分钟，求她别差评。 中年女人用手机给了好评，外卖小哥忙跑着离开，又送下一单去了。 “姑娘，听我的，准没错。这儿附近有个菜市场，卖的菜又便宜，又新鲜。你去买点你老公爱吃的菜，给他做顿好吃的，你们俩就没事儿了。” 中年女人笑着说完，就提着外卖，进了民政局。 沈落望着她背影，这大姐人还挺好的，应该是调解员吧。 她之前就听说，民政局离婚，会有调解员来调解，实在调节不了才会同意离婚。 沈落肚子咕噜噜地响，她在附近吃了个火锅。 不敢走太远，怕顾轻延等回来了，找不到她人。 火锅店服务很好，得知她一个人，推荐她全部点半份，又划算，又不浪费。 她其实不差钱的，但她还是欣然接受了建议，都点了半分。 服务员还拿了个抱枕娃娃，放在她对面的凳子上，意思是有娃娃陪她，她就不孤独了。 火锅的味道也挺好，辣度适中。 她胃口一向不大，却把桌上的菜全部吃完了。 一边吃，一边等顾轻延给她打电话。 真的如大姐所言，他不会来了吗？他不想离婚么？ 故意躲着她？ 怎么可能，他为了离婚，冷暴力了她一年啊。 昨天晚上还放话，如果她今天不来，或者耍花招，他会亲手送她归西。 应该只是暂时有事。 沈落已经不想自欺欺人，给他找借口了。 一个恨不得杀了她的丈夫，怎么会如大姐所言呢？ 火锅店的服务员，还送了她几份水果，有哈密瓜，葡萄，荔枝。 还有青枣，短短一小截的甘蔗。 她吃得很慢，这顿火锅，吃了三个小时，付完帐，都没等到顾轻延的回信。 沈落戴好灰色的围巾，去卫生间补妆。 看了下腕表，已经五点二十了。 民政局要下班了。 沈落抿唇，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回信。 她等不了，她得问问顾轻延，到底想搞什么。 找出顾轻延的电话号码，拨通。 嘟—— 嘟—— 一声一声地响着，她的心尖，也跟着起伏，一上一下的。 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说好的十点，现在都快五点半了，还没出现。 耍她有意思？ 沈落心里堆积的不满，也越来越深。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把她拉黑了。 她的信息，他是看到了？ 看到了，不回复，还把她拉黑了…… 沈落气笑了，昨天晚上羞辱了她一场还不够，今天还来这一出？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刘特助的名字。 刘特助给她打电话了！ 她忙按了接听键，推开火锅店的玻璃门，一股蚀骨的冷空气，犹如一张大网，把她裹挟得密不透风。 a市冬天的冷，是干冷，冷到了骨头缝里。 风吹起她的头发，如刀子在脸上割肉，疼得呼了口气：“刘特助。” “夫人，我们在民政局门口，您在哪儿呢？”刘特助的语气恭敬，没有一丝不耐烦。 沈落愣了愣，顾轻延竟然还真来了？ 沈落刚要开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库利南，停靠在民政局门口的停车位。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落起了雪。 寒风吹着雪沫，在空中飞舞，打卷儿。 黑色库利南的驾驶座门打开，穿着黑色西装的刘特助一手握着手机，一只手从车里拿出了一把黑色的雨伞。 关上车门，刘特助又打开了后排座位的车门。 啪嗒，一柄黑色的打伞，瞬间撑开，落到从车里出来的顾轻延身上。 他穿了身黑色大衣，里面是西装，脖子上戴着烟灰色围巾。 头发喷了发胶，梳得一丝不苟。 面部线条冷硬，五官依旧完美得不像话。 气质矜贵地抬了下手腕，看了腕表上的时间，问正在打电话的刘特助：“她人呢？” 第81章 顾轻延迈着大长腿走向沈落 “夫人没说话。” 刘特助说完，边撑着伞，边对电话里的沈落开口：“夫人，您能听到我说话吗？顾总现在已经到民政局门口了。” “我看到你们了。我也在民政局门口。” 顾轻延和刘特助离的不远，电话里女人平淡的语气，落在顾轻延耳朵里。 他抬了下眼皮。 民政局在马路对面。 沈落就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 树叶上，台阶上，都是一片毫无生机的白色。 只有沈落，耀眼的红。 顾轻延穿过马路，迈着大长腿向她走来。 犀利的目光，锁在她的脸颊上。 妆容精致，头发挽起，扎成了丸子头。 他很久都没见她这么打扮过自己了，因为他说过，他不喜欢她打扮得太扎眼。 交往期间，结婚期间，她也一直很听话。 她身上那件红色的羽绒服，是他上大学时，新生入校，她穿的那件。 那时，她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也包括他。 顾轻延微微拧眉，面部线条更加紧绷，离婚穿这么喜庆，还化妆。 “我还以为你要当缩头乌龟，不来了呢。” 沈落扯唇，先开了口。 语气奚落。 顾轻延注意到她纤细的手指，空空如也，他买给她的婚戒也不戴了。 眼神一冷，嘲讽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穿成这样是来结婚的。” “离婚不就是为了重获新生吗？在我看来，和结婚差不多。顾轻延，我们进去吧。”沈落以牙还牙地刺他，然后转身提着黑色手提包，走进了民政局大厅。 他本以为她走了，意外的是，她从早上上班，等到了快下班。 沈落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她蹙眉，心里对陌生号码犯怵，不会又是程晓雪打来的吧。 沈落利落地挂了电话。 民政局大姐得知她们还是来离婚了，有点唏嘘，但还是给了她们几分资料表格，让她们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填写。 顾轻延坐在一旁，沈落却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沈落拿出户口本，身份证，对照着上面的信息，埋头很认真地填写。 顾轻延冷冷一笑，有意思。 嘟嘟嘟。 沈落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顾轻延也抬了眼皮，看向手机屏幕。 有人给她打语音电话。 头像很陌生，他不认识。 沈落拿起手机，只觉得这头像眼熟，但想不起来了，她接听了语音通话，还没开口，听筒里传出清脆，铿锵有力的男人声音：‘沈小姐，是我。’ “严警官……” 沈落听出了声音，有点吃惊。 “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挂了，我只能给你语音了。沈小姐，现在方便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言墨尘礼貌的询问。 顾轻延嘴角泛着寒光，森然一笑，这俩野鸳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是开房。 沈落抿唇，她以为是小哑巴的事情有进展了，但她抬眼就看到顾轻延不屑的冷哼，她低声道：“严警官，我现在在外面办事，等会给你回过来，行吗？” “行。那我等会跟你说。” 对方挂了语音。 顾轻延目光沉沉，眼底幽深，奚落道：“为了一个小警察，沈落你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人家有名有姓，你少这么说他。赶紧填表，等会民政局都下班了。” 沈落握着笔，飞快的填着表格。 刘特助站在顾轻延旁边，明显的感觉到自家老板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和不悦。 顾轻延抬眼，扫了下刘特助：“你来帮我填，我出去抽根烟。” “我？” 刘特助愣了。 “下班之前，办不完流程，拿你是问。” 顾轻延起身，走出了民政局。 站在台阶上。 天空暗淡得不像话，没一点亮光。 雪沫儿也变成了鹅毛大雪，被寒风卷着，洋洋洒洒地落在马路上。 来往的车辆一碾压，雪花瞬间化成一滩水。 马路变得湿漉漉的。 顾轻延面无表情的夹着指间忽明忽暗的香烟，咬在唇间，猛地抽了口。 那年新生入校，也下雪了。 跟今天很像，突然下雪，没一点征兆。 她热烈的爱恋，都是假的，征服欲作祟罢了。 只是他当真了。 顾轻延想到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他被母亲藏在床底下。 母亲被黑衣人捅了好多刀，她的身上全是血窟窿。 她倒在地上，跟他摇头，大口大口吐着血，哀求他不要出声，更别哭出声。 那双黑色皮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最终母亲睁着眼睛，倒在地上，嘴角鲜血不停地往下冒。 黑色皮鞋踹了她一脚，轻笑着开口：“到了阎王殿，别来找我，要找就找沈天华。是他让我来杀你全家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找错了人。” 这是顾轻延第一次听到沈天华这个名字。 那天晚上，雷电交加，就是没下雨，一滴都没下。 黑衣人走后，他才从床底爬出来，抱着身体渐渐发凉的母亲，崩溃大哭：“妈……妈……” “报仇……报仇……” 母亲眼里都是恨，吃力地咬着牙，费劲地重复着她刚刚听到的名字；“沈天华……” 想到往事，顾轻延神情瞬间阴寒，扔掉手中还没燃尽的香烟，用皮鞋狠狠地碾灭，进了民政局。必须得有个了断了。 顾轻延迈着大长腿，踏入民政局大厅。 办业务的人很少，只有顾轻延和沈落这一对夫妻。 沈落把相关证件，递给坐在电脑面前的中年大姐。 刘特助也把顾轻延的证件，交了上去。 中年大姐看着沈落，叹了口气：“姑娘，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没想到你还在啊。” “今天我们是专门来办离婚的，请给我们办理吧。” 第82章 这是宿命 沈落当然知道，她是真热心，想劝自己好好过日子。 能好好过下去，她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顾轻延眼底幽深，催促道：“抓紧时间，我只有五分钟。” 中年大姐寻声，抬眼看向座位上的男人。 目光清冷，气质矜贵，给人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她看到顾轻延，就像看到了领导，没来由地犯怵。 这小伙子看着也不好相处，怪不得他媳妇要守在民政局门口离婚。 中年大姐仔细检查了双方交上来的证件，一一核对没有问题后，把资料收起来，放进文件夹，归类到暗格。 扯下两张回执单，给顾轻延一份。 顾轻延没接，刘特助帮忙接过。 另一张回执单，交到了沈落手里：“离婚冷静期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你们还是想离婚的话，就在回执单的日期内，来民政局一趟，领取离婚证。” “哦，对了，办理离婚，得你们双方亲自来。” 中年大姐解释道。 沈落看着单子的日期，要等一个月才能拿离婚证。 她从来不信什么好事多磨，一个月后，她还在不在都两说。 “我们感情已经破裂了，还分居了一年，能不能跳过冷静期，直接拿离婚证？”沈落抬眼，脱口而出。 顾轻延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垂在双侧的大手，不由得握紧。 中年大姐先是一愣，貌似能理解她为什么急着离婚了，换成是她，她也离婚。 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姑娘，这是国家规定，我们也没办法的。你们的离婚登记已经受理了，如果你们到时候没来的话，离婚登记会自动消除。” “谢谢，我知道了。” 沈落把相关证件，全部放进黑色手提包，包括那张小小的，薄薄的回执单。 顾轻延抬眼看了下腕表，转身迈着步子，向民政局门口走去。 步子迈得又急又大。 刘特助跟着他身后。 沈落走出民政局门口，恍然间发现，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 “顾轻延。” 此话一出，她看到他那伟岸而健硕的背影，瞬间停住了脚步。 他没回头。 她穿着雪地靴，快步走到他面前，他还是面无表情，眸底如一片死潭。 沈落抿唇，她还以为，他会跟她一样，唏嘘不已呢。 只有她会缅怀这段死去的婚姻和爱情，他压根不在意。 想到这，她的心脏又沉又闷，呼吸猛地急促。 寒风卷起雪花，落在她的丸子头上，平添了几分凄美。 “顾轻延，你能想办法跳过冷静期吗？” 沈落挽起唇角，故作不经意地问他。 顾轻延眼神骤变，嗤笑几声，正要开口。 大衣兜里的手机响起。 顾轻延取下手上的黑色皮手套，从大衣兜里拿出手机，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他眼神微变，但还是当着沈落的面接了电话。 “轻延，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呢？下雪了，我没开车，好冷啊。” 沈落听出来，是程晓雪的声音。 程晓雪不是被拘留了？ 这么快就能出来了？ 沈落又听顾轻延语气轻柔地开口：“你再警局等下，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顾轻延要走，再次被沈落叫住：“你是有办法的，对吗？” 他的步子蓦然止住，回头，打量了她好几秒，咧唇不屑地一笑：“一个月都等不及？” “我怕你到时候反悔。” 沈落胡诌道，她是怕她自己反悔。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顾轻延眼底的奚落，越发浓烈：“你真该让你那小警察，给你买块镜子照照。” “早点给她一个家，不好吗？顾轻延，我们早点结束，过各自的人生不好吗？” 沈落咬着唇，强撑着笑，他还在提醒她，配不上他。 莫名的烦躁，再顾轻延心底暗潮汹涌，这是为了那小警察，多一天，多一秒都等不及了。 沈落呼了口气，鼻尖被冷风吹的通红：“我可能等不到下个月的今天了。迟早都是要离婚的，早点离，可以吗？” “你是活不到下个月了？” 顾轻延面部线条越发的冷硬，嗤笑一声。 “对。” “那更好，你死了，我还少跑一趟民政局。” 顾轻延无所谓的勾唇一笑，笑容极淡，嘲讽意味十足。 转身下台阶。 刘特助眼神也很复杂，又是同情，又是可怜沈落，他忍不住想跟沈落解释：“夫人，顾总其实他不想……”离婚。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自家老板那气极反笑的声音：“刘特助，你话很多啊？” “夫人，我走了。” 刘特助见老板发脾气了，忙跟沈落点头笑笑，就转身下台阶，走到顾轻延面前，拉开黑色库利南车门。 顾轻延坐了上去，他才关门，回到驾驶座。 沈落看着黑色库利南，疾驰而去。 扯出一抹苦笑，沈落，你想什么呢，你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盼着你早点入土，寿衣都给你买好了呢。 沈落走在大街上，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街道上张灯结彩，挂满了又大又圆的红灯笼。 傍晚的时候，开了灯，这些红灯笼就会很好看。 沈落想到严警官有事告诉她，忙给他回了个电话。 “沈小姐，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方便吗？晚上边吃边聊。”言墨尘开口道：“我这边也要下班了。” 沈落想，回去也是冷冷清清一个人，徒增伤悲。 她又急着想知道，小哑巴的事情，便答应了。 言墨尘选在了警局不远处的一家火锅店，沈落开车过去的，发现言墨尘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棉服，一条黑色的运动裤，脚上套着马丁靴。 戴着毛线帽，站在警局门口等她。 脱了制服的言墨尘，给人一股干净，彬彬有礼的气质。 沈落险些没认出来。 言墨尘先叫了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随口问：“严警官，是小哑巴的事情有着落了吗？” 第83章 我希望你被爱着 “不是，是你丈夫和程晓雪的事情。” 言墨尘接话道。 “他们还能有什么事情？” 沈落勾唇，嘲讽地开口，男男女女那点破事，她压根不想知道。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火锅店门口。 言墨尘骨骼分明的手指，拉开玻璃门，一股带着火锅味道的热浪迎面扑来，和外面的冷潮形成鲜明对比。 “进去说。” 言墨尘长臂一伸，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沈落也没客气，握紧手里的黑色提包，穿着雪地靴，进入火锅店。 火锅店的老板是个发福的大叔，看到言墨尘，跟他招手，很显然他们关系很好，应该是老客：“严警官，我给你们留了个包厢。” “谢谢。” 言墨尘微微一笑。 老板的眼神落在沈落身上，意味深长地笑着打趣言墨尘：“这是严警官的女朋友？” 沈落眉头一拧，正要开口解释，她已经结婚了。 言墨尘扫了眼沈落，注意到她握紧了手提包的手提袋，张了张唇线弧度完美的薄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一个女人柔柔弱弱，打招呼的声音传来：“落落，你们也来吃火锅啊。真是巧啊。” 沈落和言墨尘一起回头。 程晓雪穿着粉嫩嫩的皮草，肩头披散着长长的，卷卷的长发，妆容精致，一点也看不出她是被拘留了好几天的人。 很明显，她已经化了妆，换了身衣服。 沈落的目光只是在程晓雪的身上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不带丝毫停留。 流转的视线，则落在了程晓雪旁边的位置。 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一双皮手套放在火锅桌前。 他手里夹着根点燃的香烟。 火锅煮得翻滚，他手边的碗筷却没动过。 沈落记得，他胃不好，所以不太吃火锅这种辛辣的食物。 她们以前吃饭，她都放弃了自己最爱吃的辣的，陪他吃清淡的，可他却陪着程晓雪吃火锅。 偏爱的这么明显。 沈落嗤笑几声，心里五味陈杂。 顾轻延抽着烟，透过缭绕的烟雾，注视着吧台旁边，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沈落。 她和言墨尘一进来，他的视线就没转移过了。 口里的烟变得淡淡的，尝不出来什么味道，可这是他最爱抽的牌子。 程晓雪的话，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没人接话。 火锅店的老板人挺好，笑着打圆场：“原来你们四位都认识啊？” “当然认识了，我们很熟的，是不是？落落。” 程晓雪夹着香油碗里的毛肚，吃进嘴里：“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既然如此，你们拼桌怎么样？边吃边聊也挺好的。” 老板和善的笑着，微微发福的脸颊带着试探。 程晓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仿佛有浩瀚星辰：“可以啊，老板，麻烦你帮我们在弄个桌子过来，我和她们一起吃。” “好。” 老板点头。 沈落死死的盯着顾轻延，徐徐开口，掷地有声道：“不必了，我不想吃火锅了。” “严警官，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可以吗？” 沈落看向身旁的严警官，脸上强撑着笑。 严警官当然懂她她的意思，点头：“可以。” 严警官和老板招招手，帅气地打招呼：“老板，我们下次再来。麻烦你白费心了。” “没事，没事。女朋友的意见最重要。” 老板笑呵呵的，一点也没生气的样子。 沈落转身，抬脚正要出火锅店门。 顾轻延冷嘲热讽的话传了过来：“心虚了？” 沈落回头，冲着他莞尔一笑：“只是看到你们俩，嫌恶心。” “落落，我都不计较你把我弄进警察局，你还这么说话吗？你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程晓雪咬着牙，哭哭啼啼地开口，那眼泪是说来就来。 言墨尘眼眸一眯，对程晓雪冷笑：“程小姐，你可是跟我保证过，出来之后，会夹着尾巴做人的。怎么？刚出来，又想进去待几天？” “我……” 程晓雪吃瘪，一时没了话说。 想到在拘留所里，受到的白眼，和坐过的冷板凳，她握着筷子的手指，骤然变白。 顾轻延也动怒，像是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靠在椅背上，摁灭香烟，冲着言墨尘忽地一笑：“严警官，看来你很维护她啊。” “顾总，如果你被人欺负，我一样会维护你。这是一名警察对公民的责任。” 言墨尘一脸正气，回答得滴水不漏。 “严警官，我们走吧，别跟他废话。” 沈落转身，先出了火锅店。 言墨尘冷冷的扫了眼顾轻延和程晓雪，又温和地看向火锅店老板，也紧跟其后出了火锅店。 程晓雪撅着嘴，正想开口。 顾轻延打断了她的话：“你慢慢吃，吃完自己打车回家。” “轻延，你不是专门来接我的回家的吗？” 程晓雪眼底都是震惊，怎么沈落一来，他就变了？ 顾轻延重新戴上手套，跟刘特助说：“去帮程小姐买单。” “是。” 刘特助去了吧台，拿出手机，扫了微信二维码，付了两百块钱。 顾轻延刚站起身，程晓雪也急了，放下筷子：“我吃饱了，我跟你走。” “晓雪，你一向识趣，我不希望你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 顾轻延拧眉，微微一笑，语气清淡，却透着浓烈的警告。 程晓雪脸上的笑容骤然垮掉，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走了。 她怎么都留不住。 “轻延，你还在为我发给沈落的照片生气么？我不是故意的。” 程晓雪想解释。 顾轻延脸色不耐烦：“我不想听你这些废话。” “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慢点。” 程晓雪大度地笑着，重新拿起筷子，吃着碗里的毛肚。 顾轻延没搭理她，大着步子，踏出了火锅店。 他先上了库利南，在车里等刘特助。 玻璃窗被降下，顾轻延掏出烟盒，抖出一根，含进嘴里，打火机啪嗒一下，被擦亮，猛吸一口，他抬眼，就看到沈落和言墨尘进了对面那家日料店。 她们选的位置，靠窗。 那个位置，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顾轻延眼里。 他打了个电话，徐徐吐出肺里滚了一圈的烟圈：“好戏可以开始了。” 沈落，很快你就会哭着，跪着求我不离婚，求我睡你了。 刘特助走到黑色的库利南门口，长臂一伸，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顾轻延靠在椅背上，抽了最后一口烟，便把烟头丢在了车窗外，冷声开口：“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顾总。严警官的背景资料很简单，言墨尘，a市警察支队的队长。他警校毕业的，再警局从基层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能力很强。参与过缉毒案件，表现突出，取得很多荣誉证书。火锅店老板还说，言队长为人正直，不近女色。” “这一点和我背调的情况基本一致，队里不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没婉言拒绝了。更奇怪的是，他的队友从未见过他的父母，朋友，可能是孤儿。” 放在西裤上的手指，被顾轻延微微握紧，言墨尘是孤儿，倒是他没想到的，一个孤儿能成为缉毒英雄，顾轻延很佩服。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对他的女人动心。 “想办法，让这个人从a市消失。” 第84章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我？ “顾总，言队长为人正直，不像是会挖墙脚的人，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开车的刘特助，猛地握紧了方向盘，夫人若是知道，顾总再后面搞这些小动作，肯定会发飙的。 顾轻延忽地笑了，看着反光镜的他：“我现在是使唤不动你了？” “我知道怎么做了。” 刘特助抿唇，注视着前方的路况。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上，显得凄凉而无助。 这言队长也是倒霉，招惹谁不好，去招惹顾总夫人，这下好了，到嘴的副局长，飞了。 日料店里。 沈落不解地看着旁边的言墨尘，问他：“严警官，你再电话里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什么事情啊？” “你丈夫顾轻延和程晓雪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是清白的。” 言墨尘拿起盛满苦荞茶的白色杯子，喝了口，抬眼看她。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沈落眼皮一跳，猜到了什么：“对哦，你们是一个警察局的，知道很正常。” “那天晚上，你的电话，是我接的。程晓雪也是我去缉拿的。” 言墨尘放下水杯，徐徐开口。 沈落苦笑：“是这样啊。” “我这人只看证据，不会偏袒任何一方。顾轻延的确是被冤枉的，我们在沈氏集团楼下咖啡厅见面的之前，其实是我去找顾轻延做笔录。” “他的助理刘特助可以证明，那天晚上他把程晓雪载到公交车站就把她放下了，是刘特助送程晓雪回去的。” 沈落疑惑的看着他：“程晓雪身上穿的透视装呢？” “那是她为了搞事情，挑拨离间，自己点外卖买的。我查看了她的外卖订单，的确是她自己下的单。” “事发的时候，顾轻延再沈氏集团熬了通宵，没有作案时机。我查了沈氏集团的监控，沈小姐这一点可以放心。” “程晓雪自从被我们拘留，沈氏和顾轻延那边，并没给我们施压，让我们放人。程晓雪今天释放，是因为拘留时间已经到了。” 听了言墨尘的话，沈落眼里闪过意外。 吃着日料，这程晓雪真是脸皮厚，为了刺激她，竟然把顾轻延拉下水了。 那她确诊癌症晚期，收到的乳沟照片呢，也是程晓雪自导自演的么？顾轻延压根就没在酒店房间？ 可顾轻延亲口承认过，他和程晓雪做了，他等不及离婚那天了。 心口拔凉拔凉的，原本美味的日料，吃在嘴里，变得苦涩难耐，她面无表情地开口：“真的假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和他已经离婚登记了。” “是因为程晓雪照片这件事？沈小姐，现在真相大白了，没必要闹到离婚这步。”言墨尘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后继续夹菜，劝道：“顾轻延，给我的感觉，他本性不坏。” 本性不坏？ 沈落唇角勾起一抹嘲讽，顾轻延的演技真是好，不仅骗了她，还骗了严警官。 只有她知道，顾轻延的伪装下，是一颗烂透了的心。 “严警官，我和他的事情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当初结婚是为了幸福，现在离婚依然是。” 沈落抿唇，打断道。 言墨尘挑眉，点点头：“明白了，感情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如果过得不开心，离开也是一种出路。” 就在此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骤然打破了接下来的宁静。 沈落拿起电话，跟他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严警官，我接个电话。” “好。” 沈落起身，握着手机走出了日料店。 言墨尘吃着菜。 日料店门口是一棵大树，树叶早已落光，树枝光秃秃的。 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沈落，站在漫天飞雪里，接听着电话。 言墨尘注视着她的背影，咀嚼着嘴里的菜。 不知为什么，她明明是沈家千金，出生优渥，却给他一股腐烂的，绝望的美感。 她没一点朝气，死气沉沉的，和她美丽的外表，并不相符。 半分钟后。 沈落满脸焦急，迈着急切的步子走到他面前，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拿起了包包：“严警官，我临时出了点事，需要先离开。你慢慢吃，下次我请你吃饭，跟你赔罪。” “出什么事了？” 言墨尘狐疑地看着她，眼尾上扬。 沈落窘迫不已，他猜到她不想说，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又找补：“需要我送你去吗？” “不用，我开车来的。严警官，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些。” 沈落冲着他感激的笑道，拿起包包，就急切地小跑，出了日料店。 虽然这些不重要了，顾轻延早已脏透了，一次干净，并不能掩盖他脏了的事实。 但她还是会领严警官的情。 沈落开车到了医院，一路狂奔，到了沈天华的病房。 病房里，沈天华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和管子。 沈母跟院长哭：“院长，这事情太突然了，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啊。给我们点时间，好不好？眼看我丈夫就要醒了。” “妈，我来了。” 沈落快步走了过去：“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让我们转院？” “落落，你快跟院长说说。”沈母看到沈落，像是有了主心骨，抹着眼泪道。 沈落帮她擦了眼泪，安慰她，别怕，有她在。 院长看向沈落，皱着眉，眼神复杂地开口：“沈小姐，我们也没办法。顾先生已经断掉了沈老先生的医疗费。按照公司规定，充值的医疗费不足，就只能转院了。” 第85章 风浪再大，也不放弃 “顾轻延这是要干什么啊？非要把他岳父活生生的逼死，他才满意吗？” 沈母一听是顾轻延干的，气的眼泪直掉，咬着牙。 沈落眼皮一跳，她没想到，顾轻延会卑鄙到着这种地步，刚登记完离婚，他就撤掉了爸爸的医药费。 院长叹了口气，忧虑的看着沈落：“沈小姐，我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找医院转院吧。公立医院会便宜点，虽然治疗效果比不上这里，但有总比没有好。” “他给了几天时间转院？” 沈落问。 院长道：“两天。两天时间一到，不管你们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医院，我们都会断掉治疗。沈小姐，上点心吧，留给沈老先生的时间不多了。” 院长走后，沈母气不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拨通了顾轻延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 没人接。 沈母急得打了十几个电话，顾轻延应该是嫌烦了，把电话关了机。 “畜生，白眼狼，我们沈家怎么会遇到这么个白眼狼啊。说翻脸就翻脸，你爸爸出车祸，他就露过一次面。他现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们沈家的。畜生，畜生。” 沈母眼泪飙落，额头的青筋暴起，手指捏着手机，咒骂道。 沈落忙帮她顺气，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妈，你别气坏了身子。” “落落，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告诉妈妈，他怎么突然翻脸了？出事了对不对？” 沈母拉着沈落的手，担心的问道：“你跟妈说实话，到底怎么了啊？” “我……” 沈落突然发现，她开不了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母，她和顾轻延已经登记离婚了。 沈母急得眼泪直流：“落落，你快去找他，你去跟他说，医药费不能断。你爸爸会死的，这不是开玩笑的！” 沈落看着沈母哭，嗓子像是吞了刀片一样。 “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落落，你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吗？凡事要以大事为重啊。你爸爸倒了，我们母女俩是没有依靠的。你跟他硬碰硬，你会吃很多苦头的啊。不能那么太肘……” 沈落看着母亲头上的白发，犹如银针一样，疯狂地刺着她的眼球。 母亲这段时间，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好多，宛如蜿蜒小路，她记得母亲一向喜欢保养的，以前何时有过细纹呢？ “妈，天无绝人之路，a市医院这么多，总有愿意收留我们的地方。交给我。” 沈落握着母亲羸弱的手腕，眼泪啪嗒落在手腕上，粘粘乎乎的。 从医院离开后，沈落就去联系其他医院了。 她没有给顾轻延打电话，因为她知道，打了也是徒劳。 况且要离婚了，他这个态度，摆明了是要和她划清界限。 她突然明白了协议书签字的那天，他说的话了。 他说，沈落，你迟早会哭着跪着回来求我。 原来挖了个坑，在这里等着她的呢。 沈落擦掉眼泪。 连夜上网，查到a市两百家私立医院，一百家公立医院。 她就不信了，三百多家医院，还能没地方去。 现在的医院，花销的确太大了，迟早也是要转院的。 等到第二天，沈落打电话咨询了转院的事宜，却发现三百家医院，听到她的名字，全都拿理由搪塞过去了。 要么是病房已经满了，要么报了个极其高的天文数字，让她自动放弃。 沈落有点懵逼，这也太巧合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家公立医院愿意接收沈天华了。 费用也不高，住院费只需要充值十万进去。 她卡上正好还有二十万，对付一段时间没问题的，然后她去找工作，养活爸爸。 沈落在窗口排队缴费。 沈母的电话就来了，不安地催促道：“落落，医院的事情，有消息了吗？我们可只有两天的时间。” “妈，医院找到了，我在办住院手续，然后接爸爸转院。” 沈落看到前面的女人交完费，窗口的工作人员在喊下一个。 她忙低声说：“我不跟你说了，缴费了。” “找到就好。你忙你的。” 沈母挂了电话。 沈落拿着沈天华的医保卡，还有自己的银行卡，把沈天华的医保卡通过缴费窗口，递了进去：“我办理住院，谢谢。” “好的，稍等。” 工作人员快速的医保卡，在机子上麻溜地一刷。 手指在黑色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 沈落微微松了口气，真是有惊无险，转院这件事算是办妥了。 此时，工作人员手边的座机响了。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拿起听筒：“a市妇幼保健院缴费大厅，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沈落主意到，工作人员的面色微变，她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工作人员回复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座机。 工作人员把医保卡从机子上取下来，放到窗口，嘴唇凑到小巧的话筒前：“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沈天华不能入住我们医院了哈。” “为什么？” 沈落眼皮一跳，手指不禁握紧了手里的银行卡。 银行卡四四方方的角落，膈得她手掌生疼。 “医院已经住满了，不收了，你去其他医院看看吧。” 工作人员冷淡开口。 “不是，你刚刚还说有位置的，刚刚那个电话跟你说什么了？谁给你打的电话？”沈落觉得莫名其妙。 工作人员眼皮一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处理好情绪，侧头瞪了眼沈落：“我说了，我刚刚搞错了，你要入住的科室病房已经满员了！你跟我在这里磨磨唧唧，也没用！赶紧走吧，下一位！” 沈落还想在开口，下一位大妈已经挤掉了沈落的位置，把她的医保卡和资料，都甩到一边：“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后面的人。” 第86章 永远永远的想念 事到如今，只有严警官能帮她了。 沈落是这么认为的，严警官出马，或许会有医院愿意接收爸爸。 沈落给严警官打电话，奇怪的是，电话号码已经注销了。 她又给严警官打微信语音，结果发现，他的微信也注销了。 他怎么了，怎么微信和电话都不用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洗满全身，她感觉严警官出事了。 沈落开车直奔警局。 她虽然没去过他的工作单位，但上次吃火锅，离这里不远，只有两百米。 所以她能猜到他上班地址。 到了警局，沈落说明了来意，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这位小姐，你真是不巧，晚来了一步。” “怎么了？” 沈落不解的问。 警察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言队长退役了。” “退役了？可是他昨天还在上班的啊。” 沈落手里一次性纸杯，瞬间被握紧。 “这事就是很突然，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只说言队长志不在此，连夜退役了。” “本来他是局里培养的二把手，以后要接班，当副局的。真是可惜了。” 沈落走出警局，一般退役都会走流程的，怎么会那么突然，说退就退了，还有那么好的前程，未来的副局。 不符合常理。 沈落的脑子里瞬间出现，顾轻延那句阴森的话：“沈落，话别说的太满了，很快你就会哭着，跪着求我睡我。” 顾轻延干的。 这个王八蛋，为了折磨她，这把火还烧到了严警官身上去了。 严警官昨天还在帮顾轻延说话呢。 讽刺，可笑。 沈落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愧疚，又是焦急的，刚坐在车上，沈母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跟她确认道：“落落，你那边办理好了吗？院长刚刚又来了，在催我们明天转院。” “妈，你让院长等我一下，我来医院找他。” 沈落挂了电话，心里压抑的难受。 沈落的脑子里全是严警官突然退役，她对不起他。 爸爸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医院，难道就只能抬回去等死？ 漫天的大雪，疯狂地掉落，砸在她的车身上。 她开得很快，很急，差点撞上了一辆小轿车。 幸好她及时刹住了车，小轿车的司机，往窗外吐了一口唾沫，鄙夷的眼神如刀，在她脸上刮过：“你眼睛瞎啊，开车不看路。你想死，你自己死去，别拉着我。” 十多分钟后，沈落把车停在医院地下室，乘坐电梯，到了院长办公室。 她说明了来意，请院长再给她几天时间宽裕。 好话说了一车，院长只是叹气，眼神更加复杂：“沈小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找医院是找不到的，根本不会有医院接收沈老先生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轻延搞的鬼，是吧？” 沈落气笑了，这个王八蛋，真是太绝了，非要把她逼死吗？ 院长凝视着她惨白的小脸，开门见山道：“沈小姐，你都能猜到，何必跟我确认呢？你与其在这里跟我费口舌，还不如去求求你丈夫顾先生。他一句话的事情，比什么都好使。” “我们这家医院是他的，他有绝对的话语权，沈小姐，您还是去跟您丈夫谈吧。” 沈落抿着唇，她当然知道，这是顾轻延在逼她去找他的招数。 可她知道，找也没用。 上次爸爸出车祸，她又是下跪，又是自杀，又是绝食的，他也没心软啊。 沈落抬眼，看向他：“如果我们不转院，需要多少钱才能继续住下去？” 转院不现实了，得另谋出路。 “那得在明天之前，账户上预留一百万的医疗费。” 院长说：“这是医院的规定。” “能分期吗？我可以先交二十万。” 沈落看到了希望。 院长摇头：“这是医院的规定，沈小姐，我还是建议您去找顾先生帮忙。” 想到钟晓薇为难了沈落，被顾轻延开除。 院长犀利的目光，带着笑意：“顾先生不会袖手旁观的。他还是在意夫人您的。只要您服个软，医疗费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院长。” 沈落垂眸，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院长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顾总，不出意外，夫人马上就会来找您帮忙了。她刚从我这离开，说她知道怎么做了。” 顾轻延在沈氏集团的总裁办，白衬衫，黑西裤，手里拿着电话，目光沉沉地望着沈氏楼下的立交桥。 没吭声，面部线条缓和了不少，挂了电话。 他注视着窗外的高楼大厦，高楼大厦已经亮起了闪烁的霓虹，为雪夜平添了几分冷清。 刘特助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来到他身边。 刘特助比顾轻延矮了一个头，气势上就少了几分。 “顾总，言墨尘已经不再a市了。” “他的电话号码，微信统统注销了，不出意外夫人联系不到他了。” 刘特助把手里的咖啡，递给顾轻延。 顾轻延没有喝，而是放在手心把玩，咖啡杯很暖很暖，他淡淡地开口：“做得不错。” “顾总，不是我们做的。” 此话一出，顾轻延冷漠的视线落在了他的五官：“不是你做的？” “我们还没动手，他自己就走了。警局那边传来的信息是，言墨尘连夜离开的，今天人都没去报道。” “我怀疑言队长出事了，他做过缉毒警察，还屡获大功。难免不会树敌，被人报复。” 刘特助说着自己的猜测。 顾轻延冷笑：“你这么关心他，要不你也去陪他？” “我关心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顾总您一个。对了，顾总，今天晚上茂盛铝业的王老板要跟咱们签三个亿的合同。地点订在夜色酒吧。您要去吗？” 刘特助转移了话题：“这王老板最喜欢给人下药，塞女人，玩儿下三滥的手段。” “敢给我下药的人，还在娘胎里没出生。晚上你跟我去一趟。” 顾轻延拿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突然手机响了，刘特助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递给顾轻延：“顾总，夫人的电话。” 顾轻延接过，扫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 他的记忆很好，过目不忘，虽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但他却记得，这是沈落的新号卡号码。 手机在手掌心，不停地震动着，宛如一阵电流穿过，酥酥的，麻麻的。 与此同时，沈落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踩着雪地靴，走在厚厚的雪地里。 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如同她的心，被手机听筒里嘟嘟嘟的响声，弄得七上八下的。顾轻延，接电话啊。 第87章 说不出来的思念 顾轻延的电话是通的，没有接。 她也是思考了很久，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打电话给他的。 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会试试，可顾轻延会接电话么，接了电话，她又该怎么说呢。 前几天闹得那么僵了。 可再难以开口，她也不得不开口。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用户正忙……” 机器人一般的提示音，疯狂的刺激着她的耳膜。 他挂断了她的电话，原来她连正面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算是接了电话，又能怎么样呢，除了诅咒她死，骂她贱，好像也没什么好听的话说给她听了。 “招人了啊，招人了啊，想赚高工资，想赚块钱的都过来看看啊。过来看看，又不吃亏，又不上当。” 一个女人叫卖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落循着声音，扭头。 是一家夜色酒吧，穿着西装的男人，往墙上贴了一张招聘启事。 一堆人围了过去。 沈落也跟着走过去，再人群里看着。 “我去，这工资高啊，卖个酒就能一晚上一百万。” “这肯定是骗子啊，怎么可能会那么高？一瓶酒能卖到一百万啊？” “你这种土老帽，夜色是a市最高端的声色场所，进去的人，是非富即贵，一百万对他们来说，算个屁啊？一百万就相当于，一毛钱。”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开口，指指点点。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旗袍，肩膀上围着围巾，指尖夹了根女士香烟，香烟细长细长的，她抽着烟，嫌弃的扫了眼围观群众：“这钱不是想赚就能赚的，你们这长得歪瓜裂枣的，别想着赚快钱了，都散了吧。踏踏实实电子厂打螺丝去吧。” “我去，你这娘们怎么说话的？说谁歪瓜裂枣？我只是帅的不明显。” 一个围观群众不满的抱怨。 女人冷冷的勾起唇角：“我这招女孩子。都散了吧。” 围观群众摇摇头，觉得没意思，纷纷散去。 沈落扫了眼招聘启事，也跟着离开。 “哎，你等下。” 女人突然叫住了沈落。 沈落步子骤然停住，女人走了过来，拉着沈落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你可以啊，你符合标准的。要不要试试？” “你找别人吧，我不做这行。” 沈落不傻，当然知道她招人的目的，摆摆手。 突然羽绒服兜里的手机响起，她接了电话，沈母又催促道：“落落，刚刚院长又给我打电话了，你医院找好了吗？确定没问题了吗？明天我们就要给你爸爸转院了。” 沈落眼皮一跳，院长的话再她耳畔不断的浮现：‘沈小姐，不出意外，您是找不到医院收留你们的。与其再这里浪费口舌，还不如去求求您丈夫顾先生。他一句话的事，比您做什么都好使。’ 见女儿没说话，沈母越发的着急，哭道：“落落，你老实告诉妈，是不是出事了啊？孩子，你去找顾轻延了吗？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啊，人命最重要啊。” 沈落如鲠在喉，眼眶红红的。 自责，不知所措，让她难以启齿。 没有后悔药了，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可是她开不了口，告诉母亲，她和顾轻延的烂事。 母亲前半辈子都是顺风顺水，没吃过一点苦头，老了，却被她害的丈夫成了植物人。 “落落，你有再听妈妈说话吗？我给顾轻延打电话，他不接啊。这件事，只有你去跟他说。落落，妈觉得还是不转院的好啊，你爸禁不起折腾，本来就要醒了，这万一一折腾，转院出个意外。” “他没了，妈怎么活呢？他可是妈妈最爱的男人啊。” 沈母的啼哭声，犹如一把刀，一点一点的剜着沈落的心。 沈落的心空落落的，仿佛被掏干净了，像一只漂浮的小舟，找不到地方靠岸。 “我找到钱了，不就是一百万嘛。爸爸不会转院的，放心。” 撒谎已经成了她的必备技能，以前她撒谎，会心慌，面红，现在如喝水一样寻常。 她怕沈母打破砂锅问到底，忙挂了电话。 穿着旗袍的女人，犀利的目光，锁在沈落那张不施粉黛的娇俏小脸上：“缺钱是吗？等着钱去救命？我可以帮你啊。” “我需要怎么做？” 沈落抿唇，她动心了，她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要能给她一百万，只要不犯法，她都可以接受。 什么脸面，什么道德，统统都见鬼去吧。 她已经走进死胡同了。 被顾轻延逼到了这个份上，也是讽刺。 “很简单啊，你只要给一个客户倒酒就行了。” “只是倒酒，不做别的？” 沈落再次确认。 女人抽着烟，吐出烟雾，笑道：“当然只是倒酒啊，我们夜色可是最正规的酒吧，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乱来。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有钱人都是你情我愿的，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也犯不着为了个女人失了体面。” “今天的客户姓王，他可是个大老板，而且出手极其阔绰。你让他高兴了，小费还是另算。” “也就是说，到时候我只要进去送瓶酒，然后出来，就完事了？我就能拿到一百万的佣金了？” 沈落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事情，落到她头上。 送瓶酒，就能赚一百万。 她第三次确定。 “对，只是送瓶酒。你可别觉得送酒是小差事，得长得好看才行。王老板花重金找女孩送酒，就是希望这女孩能帮他促成签合同。” “可以，这个单子我接了。但你们得先付我五十万定金，事成之后再付我另一半。” 女人笑着说小事一桩，然后带着沈落进了夜色。 夜色装潢的纸醉金迷，空间巨大，沈落是乖乖女，很少来这种地方，进去之后，眉头不禁皱在一起。 女人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拿了一次性纸杯接水，然后偷偷放了一小片白色药片。 “姑娘，渴了吧，喝点水。然后我们就去化妆，王老板等会就来了。” 女人从助理手里接过一次性纸杯，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沈落。 沈落接过，没急着喝，而是看她：“五十万的定金，什么时候给我？” “化完妆，换好衣服，就打你卡上，然后你就去送酒。先喝点水吧。” 女人看了眼纸杯里的水，不动声色的催促道。 沈落没多心，正好她也渴了，便喝完了一次性纸杯里的水。 沈落感觉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 这种不安的情绪，再她心头不断的蔓延。 女人和助理一个眼神交流，鱼儿上钩了。 女人又看向沈落：“姑娘，我带你去化妆吧。” “先给定金，再化妆。” 第88章 取悦男人，是你的家常便饭吧 沈落眼皮一直再跳，为了避免她们事后反口，她得先拿到钱。 女人笑了：“这不合规矩。” “那你们找其他人吧。我看不到你们的诚意。” 沈落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要走。 她觉得不对劲，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手腕被女人拉住，女人和颜悦色的笑道：“你还不相信我啊？行，你把你账户发我，我现在让财务给你打钱。” 沈落报了银行卡号，女人打了个电话，两分钟后。 银行卡收款信息就到了，五十万到账了。 “姑娘，我们的诚意你看到了，现在可以跟我们去化妆了？” “可以。” 沈落点头。 被女人带上了楼，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灯光，又刺眼，又暧昧。 女人推开包厢，一排女孩子坐在那化妆。 女人让沈落再那等等，让化妆师抓紧打扮，然后就走了。 沈落担心自己出事，这笔钱送不到沈天华的收上去，便把银行卡里的钱，全部转到了沈母的账户，又再微信上给她发信息：“妈，这是七十万，还剩三十万，明天之前会给你。” “落落，你这钱哪儿来的？顾轻延给你的吗？” 沈母的微信跳了出来。 沈落嘲讽的笑笑，顾轻延若是给她钱，她还会来这里卖酒？ 不想母亲担心，她还是回复道：“嗯，是他给的。早点休息。” “落落，苦了你了。” “不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落回复完，心里越来越苦涩，便摁灭了手机，关了机。 化妆师喊她坐到化妆镜去，给她化妆。 她坐了过去。 化妆的刷子，看着脏兮兮的。 沈落其实是有点洁癖的，但她还是忍了。 谁让她现在缺钱呢。 半个小时后，她被打扮的风尘气十足，很浓的眼影，炽烈红唇，头发也被卷发棒卷成了又弯又卷的大波浪。 她的年纪瞬间大了十岁。 沈落皮肤白，底子好，哪怕是打扮成这样，也掩盖不住她的绝美。 化妆师一边给她定妆，一边八卦：“话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干这个啊？” “……” 沈落正要开口。 她一个秒懂的眼神：“我懂，大家都是生活所迫，都是苦命人。缺钱嘛，为了点碎银，奔波忙碌。” “你别怪我给你打扮成这样，我可对你没意见啊，是今天晚上的这位客人呢，他是个暴发户，他虽然有钱，但那个审美，啧啧啧，我就不好评价了。” “不过你是真的底子好，打扮成这样，都这么好看。” “那个王老板脑子估计不好使，他是这种审美，他以为他的客户也是这种审美。现在稍微上点档次的男人，都喜欢略施粉黛，干干净净的妆容好吧。” 沈落压根没听化妆师的弦外之音，她关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不知道严警官那边怎么样了。 他还好不好。 更担心，今天晚上能不能功成身退，顺利拿到尾款，压根不知道，她已经被王老板打定主意，送到顾轻延的床上去。 化完妆。 化妆师又给她买了一套衣服，让她换上。 是条带着闪片，亮晶晶的红酒色包臀裙。 拿在手里，就是一小块布料。 还有一件抹胸，是蕾丝边的。 沈落意识到了不对劲，抬眼，不解的看向化妆师：“还要穿这个？” “把你带来的人没跟你说吗？这是规矩。” 化妆师说。 沈落眼皮一跳，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深重：“真只是进去送瓶酒？” “她跟你是这么说的啊？” 化妆师捂着唇，眉眼弯弯的问。 沈落点头：“是啊。” “她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了。你赶紧换吧，我看你换完，我的工作就完成了。” 化妆师打了个哈欠：“我还得回去补觉，太困了。” 沈落不想给她添麻烦，抱着衣服拉开帘子，去换好衣服。 应该是她多虑了，人家把五十万定金都打过来了，诚意已经那么够了，怎么会有问题？ 夜色是a市最大的酒吧，和小地方不一样。 沈落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换好衣服，拉开帘子出来。 沈落又被要求换了一双十五厘米的夜店风恨天高。 她更喜欢穿运动鞋。 顾轻延曾经也说过，不喜欢她穿高跟鞋，更喜欢她干干净净的样子。 沈落拼命把顾轻延从她脑海里挤走，这个人渣，把她害成这样，把她伤的这么重，她不能再想他了。 化妆室的门被打开。 穿着旗袍的女人，手里依然叼着一根烟，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沈落。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惊喜：“还别说，美女就是美女啊，不管怎么打扮，都掩盖不住光芒。” “王老板来了吗？” 沈落扯了扯嘴角，她根本不关心她是不是美女这件事，她只关心，什么时候做完，拿到尾款。 女人看了眼化妆师，笑着打趣：“她比我们还着急，真是敬业哈。” “来了，我正要来叫你呢。跟我走吧。” 女人打量了几眼沈落，转身走到化妆室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沈落紧跟其后。 走廊上的灯光，忽明忽暗，明明暧昧到极点的气氛，却让沈落感到压抑，绝望。 她以前最看不上这种工作，现在却做了曾经最讨厌的事。 这就是成长吧。 穿着西装马甲，白衬衫，黑色西裤的助理，手里端着托盘。 托盘里是一瓶红酒。 助理走了到女人面前，女人给助理使了个颜色。 助理便把托盘递到沈落面前。 沈落接过托盘。 女人把她带到一间包厢，在门口停下脚步，看向沈落：“我们到了。等会有点眼力见，别惹王老板生气，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小费。” 沈落说好。 女人的目光落到了沈落的腿上，微微弯腰，把沈落身上的包臀裙往上拉了拉：“你这条腿这么好看，就是得露出来给他们看，他们才不会为难你，懂？” 沈落还没说话，女人就转身，骤然推开包厢门。 第89章 旧人相见不相识 包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 女人先进去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喊门口站着的沈落：“姑娘，进来。” 沈落手指死死的拽着托盘边缘，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进了包厢。 “王哥，这是新来的妹妹，你得对她照顾点儿，可别吓着她了。”女人冲着沙发上戴着大金链子，穿着花衬衫，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撒娇。 王哥嘿嘿一笑，摸着下巴：“那是自然，你先出去。” 女人转了身子，离开的时候，跟沈落低声交代：“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有点眼力见儿。” 沈落抿着唇，女人拉开包厢门，扭着穿着旗袍的身子，扬长而去。 顾轻延坐在沙发的角落，灯光打不到他那去，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刘特助站在他身旁，刘特助打量着正在倒酒的沈落，那侧脸怎么跟夫人那么像…… 顾轻延抽着烟，看着手机屏幕，那女人自从挂了她的电话，就再也没打过来了。 他还特意去黑名单里看了下，一个拦截电话也没有。 打一个就放弃了，她又去找谁帮忙了，言墨尘已经离开a市，除了求他，还能找谁？ 刘特助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顾总，我好像看到夫人了。” 顾轻延看了他一眼。 “倒酒的这位，就是夫人。夫人和王老板什么时候搭上线了？” 顾轻延眉头不自觉的一拧，深深的凝视着了眼刘特助，才看向跪在地上，抱着红酒瓶的女人。 一身酒红色包臀裙，把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的呼之欲出。 十五厘米的恨天高，衬的她腿又细又长。 一头大波浪，脸上画着浓妆。 包厢里的灯光又暗淡，顾轻延压根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得这女人眼熟，但俗不可耐，打扮的跟圣诞树似的。 怎么可能是沈落？ 沈落比她年轻十岁还不止。 暴发户的品味，真是难以苟同。 王老板身体前倾，粗短的手指夹着雪茄，看着跪在地上倒酒的沈落，攀谈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落。” 沈落轻声开口，倒了一杯红酒，推到王老板面前，学着电视剧里的看到的台词，赔笑道：“王哥，恭喜发财，这是您的酒。” “嘿，这小妞儿嘴还真是甜。” 王老板越看越满意，一拍大腿，哈哈大笑，本就巨小的眼眸成了眯眯眼。 啪嗒，一声打火机擦过的脆响。 沈落眼皮一跳，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阴影里。 她只看到一个男人的大概轮廓，他抽着烟，烟雾一片缭绕，她更难看清楚他的脸。 旁边还站着一个，如门神一样，同样看不清五官。 刘特助忍不住开口：“夫……” 顾轻延一声咳嗽，刘特助就识时务的闭了嘴，他明白老板的意思，这是要继续看戏。 “这位是顾总，今天和我们签合同的大客户。小妞儿，把这杯酒送到顾总面前去。”王老板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沈落听到顾总这两个字，倒酒的手猛地一哆嗦。 她的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顾轻延了。 不可能那么巧合的，姓顾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都是顾轻延。 “别怕，顾总最会怜香惜玉。” 王老板手里端起桌上那杯红酒，递给了抱着红酒瓶的沈落。 这红酒里下了药的，到时候这小妞和顾轻延干柴烈火，顾轻延一满意，还怕合同谈不成？ 顾轻延若是事后追究，这替罪羊就是她。 药是她下的。 沈落放下手里的红酒瓶，她只想快点送完酒，从这里出去，拿到五十万尾款，爸爸还在医院等着呢。 呼了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伸出皓白的手臂，从王老板手里接过高脚酒杯，从地上爬起来。 地上跪久了，膝盖很麻，险些没站稳。 踩着恨天高，脸上露着职业化微笑，走到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里去。 “顾总，请喝酒。” 沈落双手捧着酒杯，递到他面前。 顾轻延没接，而是摁灭手中的雪茄，冷声开口：“开灯。” 这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话音刚落，王老板酒打开了包厢里所有的灯。 包厢骤然恍若白昼。 沈落手猛地一抖，红酒差点洒出来。 顾轻延？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这么巧呢？ 沈落背对着的王老板的，眼底震惊的注视着顾轻延。 顾轻延坐姿慵懒，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眯着眼：“沈小姐，什么时候转行开始做皮肉生意了？” 沈落抿着唇，苦笑，真是讽刺，怕什么来什么。 她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缺钱嘛，这种女人，只要给钱，什么都能干。” 王老板笑着附和。 顾轻延望着沈落，奚落的勾唇：“为了钱，什么都能干？” “对。顾总，请喝酒。” 沈落眼尾泛红，心里波涛汹涌，可面上还是微笑着，把手里的酒离他更近。 他并没要接的意思，顾轻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酒里被下了东西的，只是他不知道，这东西是沈落下的，还是王老板下的。 顾轻延垂了下眼皮，扫了眼她杯里的波光阵阵的液体，冷冽一笑：“王老板怎么认识她的？” “我不认识啊，是她来应聘的，她缺一百万嘛。” 王老板不安的看向顾轻延：“顾总，莫非认识她？” “我会认识她？” 顾轻延嗤笑。 “也是，顾总您是人中龙凤，怎么会认识她这种卑贱的女人呢？”王老板赔笑道。 顾轻延清冷的目光，重新落在沈落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她身上还擦着刺鼻的香水味，他不禁拧眉，饶有兴趣的松了松领带：“一百万，只送个酒，就能拿到？天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你什么意思？”沈落眼皮一跳，他又想干什么。 顾轻延接过她手里的高脚酒杯，放在桌上，而后抬眼看她：“你能来这里上班，取悦男人应该是你的长项吧？不如跳个脱衣舞助兴？” 沈落握紧了拳头，震惊地瞪着他，声音却极力克制：“顾总，您这样为难我，很好玩？” 顾轻延从西装内衬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修长的手指夹着卡，扔在沈落的脸上：“不会让你白脱，这卡里有十万块。脱一下衣服，就多赚十万，不划算吗？” 银行卡的卡片，从沈落脸上飞过，隔得她脸颊生疼。 第90章 想做什么都可以 一条红色血印，刺痛了顾轻延的眼球，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移开了视线。 沈落死死的，紧紧的盯着他，这男人竟然让她当着外人的面，做那种事情？ 败类中的败类，人渣中的人渣。 顾轻延见她迟迟没动作，便看向沙发上的王老板，给他施压：“王老板，我还有点事，合同不用在签了。” 说完，顾轻延便放下交叠在一起的长腿，起身，看也没看一旁的沈落一眼，转身就要走。 刘特助不安的看了眼沈落，但他帮不了她，也只能眼神复杂的跟着顾轻延身后。 他搞不懂顾总明明是在意夫人的，又为何非要为难夫人。 王老板急了，忙起身，拦住顾轻延的去路，肥腻的蜡黄色脸上堆满了殷切的笑意：“顾总，您别气，不就是让跳个舞嘛。我让她跳就是了，可别耽误了我们的合同。” 顾轻延停下脚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表情依然冷淡，让人捉摸不透。 王老板又快步走到背对着自己的沈落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连拖带拽地拉到顾轻延身边：“别给脸不要脸，定金你都收了，还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 “王老板，你们只说负责送酒，没说还有其他业务。这事，你们找其他人去跳吧。” 沈落从王老板手里挣脱出来。 王老板气得捏了捏眉心，真想打这臭娘们一巴掌，但顾总在，他又不好动手，只好打了个电话。 包厢门被骤然拉开。 穿着旗袍的女人，手里叼着烟，快步进了屋，她在电话里已经了解到了大致情况。 忙点头哈腰的给顾轻延和王老板赔不是。 而后又瞪着沈落，低吼道：“刚刚给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你只说了送酒。不包括其他事，还有你没告诉我，这个客人是顾轻延。”沈落据理力争。 顾轻延眼底更暗，她不想给自己服务，那想给谁服务？ 王老板？ 女人跟沈落挤眉弄眼：“又不会让你白跳，我给你加钱还不行吗？你那么缺钱，都来送酒了，跳个舞又有什么关系？” “放不开，干嘛还来送酒？” “你不想跳也可以，把五十万定金还给我们。总不能拿了钱，不办事，还想吞我们的定金吧？” 女人咄咄逼人道。 顾轻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嗤笑一声：“王老板，后会无期。” 迈着长腿就要走。 王老板去拦他，却被刘特助拦住。 “沈落，你倒是说话啊！” “你不想要钱了吗？搞砸了老子的合同，老子跟你没完！” 王老板冲着沈落臭骂：“都来夜色了，装什么清高？” 刘特助猛地一拽，疼的王老板嗷嗷叫：“王老板，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还想动手啊？” 顾轻延推开包厢门，抬脚就要离开。 “我脱！” 沈落的声音突然传来。 顾轻延的脚步瞬间停住。 王老板眉开眼笑，激动不已：“顾总，您听到了吗？她愿意脱了，她愿意脱了。我们合同的事情，还有得谈……” 包厢门被关闭。 顾轻延转身，重新回到了沙发上。 沈落闭着眼，握着拳头，极其隐忍心里的憋屈。 她已经没办法了，五十万定金已经打给母亲了，她吐不出来。 况且，她现在需要的是钱。 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份上，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到底脱不脱？” 顾轻延端起桌上的红酒，那杯酒是沈落方才递给她的。 不耐烦的开口。 “沈落，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顾总都不耐烦了，你没看出吗？赶紧的。做的好，我给你加钱。” 王老板瞪着沈落。 刘特助拽着王老板的手腕，加大了力道。 疼的王老板惨叫：“疼……” “刘特助，不得无理。” 顾轻延冷漠的道。 刘特助鄙夷的放开王老板的手。 王老板揉了揉红肿的手腕：“没事，没事，我相信刘特助是无心的。” 沈落惨笑，刘特助帮她出气，却被顾轻延叫停和警告了。 他果然是除了羞辱她，欺负她，不做一件人干的事。 沈落俯身，屈辱的闭上眼，脱掉左脚的恨天高。 紧接着，脱掉右脚的。 小巧白皙的脚趾，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沈落抿着唇，身体不断微微颤抖。 “继续——” 顾轻延眯着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不远处的包臀女人。 沈落没看他，垂着眼，当着他的面，脱掉了黑色丝袜。 把丝袜丢在了地上。 王老板看得两眼冒金光，这女人果然是尤物，等会把她搞到手，尝尝她的滋味。 想到这，王老板搓着手，咽了咽口水。 王老板的反应，悉数落在顾轻延的眼里。 顾轻延一口喝干高脚酒杯的红酒。 包臀裙是连体的。 肩带被沈落一拉，缓缓滑落。 顾轻延大步上前，把她肩带猛地拉上去：“你真是下贱。” “顾总，我的表演还没结束呢，下贱的还在后面。” 沈落故意媚笑，眼尾上扬，她心里憋着口气。 是他逼着她这样做的，现在又怪她下贱？ 沈落重新拉下肩带，要继续脱。 春光即将乍现，顾轻延的西服就落在她的肩头，死死地摁着她的肩：“你没完了是吧？” “顾总，您都花钱了，总不能让您白花钱啊。你不是想看吗？今天沈落就让你看个够。” 沈落也在赌气，一把甩开他的手，扯掉肩头上的黑色西装。 扔在地上。 王老板看着沈落皓白的肩膀，锁骨，不禁咽了咽口水。 沈落正要去拉腰间的包臀裙拉链，手腕被干燥而温热的大手猛地一拽。 包厢门被刘特助顷刻间拉开。 沈落被顾轻延拽着，大步向前。 他的脚步极快，快到她根本跟不上，她还光着脚，走廊上的众人纷纷回头，观望。 顾轻延脸色更难看，加快脚步，把她拉进电梯，到了23层，走到一间套房前，套房的门是打开的。 沈落被顾轻延拽进套房，砰的一声，房间门随着粗重的声响关闭。 “你放开我，顾轻延！” 沈落刚说完，就被男人摁在门板上。 第91章 给你机会，脱 男人的大手毫不怜惜的，狠狠的掐着沈落的下巴。 沈落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还是强忍着眼泪，她不想在他面前那么狼狈。 “不是很想脱？现在给你机会，脱。” 顾轻延咧唇，轻蔑地笑了。 那笑容格外的扎眼，深深地扎进了沈落的内心深处。 原来是刚刚还没羞辱够，现在还想继续…… 沈落挽起唇角，她的下巴被他死死地钳制着，她笑得很艰难，笑得比哭还难看：“顾总，我不是跳给你看的。” 膈应人谁不会呢，说狠话谁不会呢。 “那你想跳给谁看？嗯？” “反正不是你。” 他手里的力道加大，疼得她眼泪直流。 一颗一颗，砸在他戴着腕表的手背上。 他眯眼：“你是想让王老板跟你说两句？” 又是威胁，毫不遮掩的威胁。 沈落气笑了。 手指落在包臀裙的拉链上，哆嗦着，猛地拉开。 包臀裙瞬间落在脚踝。 顾轻延一眼就看到，她穿着透视的抹胸，底裤边缘带着蕾丝，质量虽差，胜在勾人。 沈落想甩开他的手：“可以放开了吗？” “穿成这样，想勾引谁？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让你别化妆，别穿成这样，你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 “堂堂的沈家千金，穿成这样去拉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你都饥不择食了？为了钱，你什么都可以做？好歹也挑个下得去口的吧，把你自己往王老板床上送？你知道他什么口味？” 顾轻延掐着她下巴的手背，青色的经脉凸起，冲着她森然一笑：“哦，对了，我忘了，言队长退役了，不然你穿成这样，应该是给言队长看的吧？” “我还以为他多宝贝你呢，为了你又是来查我，又是警告程晓雪的。结果一夜之间就抛下你退役了。说不定他也是看出来，你生性下贱，连招呼都没跟你打，就扔下你跑路了？” 顾轻延的话，如尖锐的刀尖，疯狂地戳着沈落的心脏。 心脏被他戳得稀烂，这就是一个丈夫对病重的妻子说出来的话啊。 沈落鼻尖发酸，眼眶发干，豆大的泪珠疯狂往下掉。 “你以为你哭，我就会心疼你？沈落，少在我面前演戏。”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又来补一刀。 沈落抬眼，眼眶很红，冲着他泪中带笑，却别有一番风情：“顾总，我该走了。” “走？你的服务完成了？” “我脱了。” “你脱完了？” 顾轻延扫了眼她身上的障碍。 沈落咬牙，牙齿打颤，低吼：“顾轻延！你非要把我仅剩的自尊，统统踩在脚底下，踩个稀烂，你才高兴是吗？” “好，让王老板跟你说。” 顾轻延一手掐着她下巴，一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低头，手指按着手机屏幕，像是在发信息。 沈落闭着眼，眼泪疯狂掉落。 她是了解他的，他想办成的事，不择手段也会办成。 拿到尾款，才是最重要的。 沈落胡乱地抹掉眼泪，手臂摸到后背。 顾轻延抬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仅有的衣服，也被全部剥落。 眼前的女人，如无暇的美玉，彻彻底底展现在他的面前。 他已经有一年没见过她这样了。 她瘦了，身材却一如既往地勾人。 顾轻延口干舌燥，脑子发晕。 甩了甩脑袋，放开沈落，伸手扶住了门板。 他知道，药性发作了。 只是他没想到，王老板给他塞的女人，会是沈落。 所以他才将计就计，喝了那杯红酒。 因为那是沈落递过来的。 顾轻延扶着额头，他不能起心动念，这是仇人的女儿，他不屑于碰她。 沈落并没发现，顾轻延的异样。 她俯身，细长的手指捡起地上的衣物，快速地穿好。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顾轻延的视线。 酒红色的包臀裙刚套在身上，拉链都没来得及拉。 她整个人就被顾轻延抗在肩头，向套房的卧室走去。 “顾轻延，你做什么？放开我！” 沈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停的挣扎着。 下一秒，就被重重的扔在了套房的大床上。 大床上的床单，被褥，是刺眼的雪白。 她挣扎着起身。 就被顾轻延摁了下去，身上那件酒红色包臀裙，哗啦一声。 瞬间撕碎，被顾轻延扔在了床下。 “顾轻延，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沈落大吃一惊，不停地推攘。 顾轻延面红耳赤，额头汗水细细密密的，面部神情更是冷漠至极。 他扯下领间的领带，绑住沈落的双手：“王老板把你送到我床上来，我不碰你，对不起他的盛情款待。” “你疯了是不是？顾轻延，你想做，你去找程晓雪啊，你别碰我。” “顾轻延，你看清楚，我是沈落，我是沈落啊，是你最讨厌最讨厌的沈落。你清醒点。” “我是你仇人的女儿，你想想你枉死的父母。你对得起他们吗？” 顾轻延趴在她颈窝的头，猛地抬起，眼里又是仇恨，又是欲望，疯狂交织在一起：“闭嘴！” “你不是喜欢程晓雪吗？去找她好不好？我帮你给她打电话。” 沈落说着，就去够床头上，顾轻延放着的电话。 顾轻延气疯了，一股怒意涌进心头。 还没离婚呢，就把他往外推。 宁愿来夜色卖笑，卖酒，穿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不愿意上他的床。 曾经的沈落，是多想跟他做这种事情。 顾轻延抿着唇，额头的冷汗不停地往出来冒。 身体仿佛有一团火，疯狂地燃烧着，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顾轻延，她是你仇人的女儿，可她也是你老婆啊。 你们还是夫妻，夫妻做这种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顾轻延，你冷静点。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啊？我，我去给你买药，你撑一下。”沈落挣脱出领带，双腿发软地往床下跑。 双足刚落地，她的腰肢便被大手拖了回来。 整个人再次倒在了白色被褥上。 这个死女人，宁愿去买药，宁愿叫程晓雪来，都不愿意帮他纾解，真好啊。 顾轻延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大手生硬地抬起她的下巴，咬住了她那涂满砖红色口红的唇瓣。 第92章 说狠话谁不会呢 沈落被他咬得，眼泪直往下钻。 属狗的吗。 顾轻延还不解气，又咬了一口，唇瓣的血珠子瞬间直冒。 这几天，他快被这个蠢女人给气疯了。 明明是她先说喜欢他的啊，明明是她先跟他表白，赖着他，想跟他结婚，想跟他一生一世的啊。 现在却吵着闹着，非要和他离婚。 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她又有什么资格提离婚呢？ 他在背后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沈天华那个畜生死有余辜，可他还是狠不下心，给了五百万医药费。 她去铁树屯，调查他父母死去的真相，被钟晓薇尾随，他嘴硬心软，便派了刘特助跟着去。 不然她现在还能活着，跟他闹？ 这女人真的就是白眼狼，骗他的感情，狼心狗肺，可他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还是会动心…… 顾轻延心里翻江倒海，无数的情绪，愤怒，欲望，在身体里蔓延。 身下的女人拼命的反抗。 拿脚踹他。 他的面色更加冷沉，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接吻。 沈落也是牛脾气，死都不松口。 捏着下巴的手，加重力道，她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疼得她吸口凉气。 男人趁虚而入，疯狂地亲吻着怀里的女人，想把她深深地，狠狠地揉碎在怀里，和他合二为一。 这女人似毒药，亲一下，他就把持不住。 想把她占有。 顾轻延就在慢慢沉沦的时候，舌头忽地一疼。 他猛地睁眼，口腔全是血腥味，她咬了他。 “顾总，睡觉是另外的价钱。” 怀里的女人，跟死鱼一样冷静，漠然开口。 他气笑了：“沈落，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顾总就去找哑巴吧。” 沈落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淡淡的道。 顾轻延的热情，瞬间熄灭。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曾经眼里都是他的女人，现在变得满口是钱，变得这么物质。 埋在颈窝处，轻咬着她的锁骨。 “五百万！” “你不说话要死啊？” 沈落笑了笑，他还真说对了，的确她是要死的人了。 顾轻延正要亲她，她又不合时宜地开口了：“先打钱，再办事。” “顾总喜欢反口，我是不敢在相信你画的大饼了。” 沈落想清楚了，她死后，爸爸需要很多钱生活。 爸爸醒来之前，也需要大笔的医药费。 反正都这样了，能从顾轻延身上多捞点就捞点吧。 她需要给爸妈留下足够的钱，才能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顾轻延猛地放开她，奚落道：“你以为你身上贴得有金啊？一次五百万？把我当冤大头？你给王老板报的也是这个价？” “人都不一样，价格自然不一样。顾总，你这么有钱，五百万对你来说，九牛一毛。” “不愿意就算了，你找不要钱地去呗。” 沈落凉凉一笑，看着身上伟岸而健硕的男人。 男人拿起手机，手指极快地按了几下手机屏幕。 叮咚。 沈落手机响了下。 她拿起一看，五百万还真到账了。 “沈落，你还真是下贱，张口闭口就是钱。” 奚落声响起。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手机落地。 男人长驱直入。 沈落疼得眼泪直掉，死死地咬着唇，不愿意哭。 没必要矫情，这是交易。 顾轻延的药性很重。 他做了很久。 数不清多少次了。 以前他们做这种事的时候，他很温柔很温柔的，生怕把她弄疼，她会生气。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整整一个通宵，沈落感觉都快死在床上了。 肝脏像是被无数银针，拼命地扎着。 疼得她缩成一团，眼泪模糊了小脸。 可身上的男人还在继续。 她的手指握着他的手臂，指甲死死地掐进他的肉里：“顾轻延，能不能停下？我，我好痛。” 已经整整一晚上了。 她不知道是太劳累导致的，还是癌细胞扩散，导致的疼痛。 顾轻延冷冷的看了一眼她脸上的泪痕，速度还加快了不少：“怎么？五百万那么好收？” 是啊，五百万不好收。 沈落疼得脸色发白，为了缓解肝脏的疼痛，她手指也更加用力，顾轻延的手臂被掐破了皮：“那请顾总快点，我还有事。” 顾轻延脸冷沉得如冰窖。 这是在赶他走了，过河拆桥的女人。 他的药性早就过了，可他也不知为什么，要了她一次，就还想一次。 反反复复，永不知足。 可能是一年时间太长了。 这次有借口碰她，下次他就没借口了吧。 顾轻延看她那副死人脸，所有的兴致瞬间烟消云散。 没有丝毫留恋地退出，翻身坐起，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的水花声，如雷点般密集地砸在地面。 沈落吃力地从床上爬下来，她手提包不见了。 遗落在哪里去了，她也不知道。 止疼药在手提包里面啊。 沈落疼得蜷缩在一起，站都站不起来。 呜呜的，崩溃大哭。 哭声淹没在浴室的水花声中，显得平淡无奇。 十几分钟后。 浴室门被打开。 围着浴袍的男人长身玉立，从浴室里出来，穿着一双灰色拖鞋了，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简短地吩咐了两句。 他刚走进套房，就看到沈落蜷缩在地毯上，身体一抽一抽的，呜呜地哭泣。 跟受伤的小猫一样。 顾轻延踏着拖鞋，走近，居高临下地问她：“不过是睡了你几次，你还委屈上了？我没给你钱吗？” 沈落抬头。 卷发被泪水弄湿，胡乱地贴在脸颊上，眼底湿漉漉的，雾蒙蒙的，可怜至极。 肝脏疼得不像话，沈落皱着眉，伸手去扯男人的浴袍，哀求：“顾轻延，送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 “你自己不会去？” 顾轻延冷漠地看着她。 沈落哭着道：“我疼，我真的很疼，顾轻延，我会疼死的。” 肝癌晚期的疼痛，不是常人能想到的，真的能活生生地把人疼死。 都怪她太大意了，弄丢了手提包，不然也不会在他面前这么狼狈。 “送我去医院，顾轻延，帮我……” 沈落崩溃大哭，身体的疼痛，让她发疯。 第93章 心脏上插刀谁不会呢 她要告诉他这个秘密了，不然真会疼死的；“顾轻延，我活不……” 总统套房的门被敲响，顾轻延电话响起，接了个电话，转身就去开门去了。 沈落的话，像是鱼刺一般，卡在喉咙里。 半分钟后。 顾轻延又折了回来，把手中的纸袋，扔在她面前。 纸袋瞬间砸在她手指上，手指疼得瞬间失去知觉。 毛衣和牛仔裤，袜子等衣物全部从纸袋里，散落在毛毯上。 “把衣服换了，脸上的妆卸干净再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顾轻延又把怀里的白色羽绒服，扔在她脸上，转身进卫生间洗漱。 洗簌完，沈落已经换好了衣物。 然后去卫生间卸妆。 肝脏突然不疼了，她也没必要告诉他，她的病的事情了，她知道的，他根本不会关心。 卸完妆，她从卫生间出来，顾轻延人已经不再了。 衬衫和西装也不翼而飞，他这是把她扔下，自己走了。 沈落扯了扯唇角，她还以为他会等她一起，想多了。 叮咚。 床头的手机响了下，她拿起一看。 夜色给她付了五十万的尾款。 现在她卡上有550万了。 走出套房，她又去找了一圈，依然没找到手提包。 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身份证和银行卡都不再。 手机她贴身携带的，除了丢了一只包，她也没什么损失。 刚从夜色出来，一股凉薄的冷空气，猛然袭来。 沈落走到绿化带附近，肝脏又开始钻心地疼。 宛如有一条灵动的蛇，拼命的往她肝脏里面钻，不停地撕扯，撕咬。 沈落撑着行道树的树干。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吐血了，是不是意味着，她离死亡更近了一步呢。 沈落欲哭无泪。 半蹲着身体，欲哭无泪。 大口大口的吐血，往外吐。 来往的行人，没一个人愿意为她停留。 嘟—— 刺耳的车辆鸣笛声。 沈落以为是自己挡了车辆的路了，忙艰难地挪动了下脚步。 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擦掉嘴角的血迹。 “夫人，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沈落身体猛地一颤，她撑着行道树的树干，缓缓起身，回头。 黑色库利南，停在她旁边。 刘特助坐在驾驶座上，车窗是放下来的。 “夫人，您脸色不好，需要我送您去医院吗？” 刘特助又开口道。 沈落的确是要去医院的，她抿了抿唇，感激地笑笑：“麻烦你了，刘特助。” “夫人不客气。” 刘特助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走到后车座位，帮她打开车门：‘夫人，请。’ 沈落走到后车座前，一眼就看到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闭着眼，靠在座椅上假寐。 她看向刘特助，苦笑：“我还是打车去吧。” “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我抱你上来？” 顾轻延睁眼，冷漠的眼神，如利剑扫射而来。 沈落抿着唇，握着拳头，肝脏又开始疼了。 她皱着眉，上车前，跟刘特助说了要去的医院。 刘特助关好车门，回到驾驶座，开着车。 放下了挡板，沈落和顾轻延便在单独的密闭空间了。 沈落一路上都在咳嗽。 她手指握拳，堵着唇瓣，口腔里又涌出了血液的味道。 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顾轻延余光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细微的动作，这是看到他，想吐？ 很好，沈落。 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白得根本不像正常人。 虚弱的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去。 顾轻延张了张口，想问她怎么了。 沈落又在咳嗽，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她的手按着肝脏的位置，很痛苦地拧着眉。 “你怎么了？” 他到底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沈落的喉咙都是血腥味，低咳了几声，抬眼看他：“你还会关心我怎么了？” “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死，毕竟给你买的棺材已经放了很久了。” 顾轻延明明是想关心她，可说出来的话，却变了味。 他不能关心她，更不能对她好，血海深仇，他应该盼着她死才对。 沈落恍惚一笑，嘲讽道：“为了程晓雪，等不及了？” “随你怎么理解。” 顾轻延没看他，冷声开口。 “顾轻延，我曾经以为，我们结婚，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女人。我们会永远相爱，相互扶持，同甘同苦。可自从跟你结婚，我爸爸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后，你就变了。” 沈落自嘲的笑了，语气很轻，很淡，眼底有化不开的悲伤：“特别是今年，我流不完的眼泪，伤不完的心。这可能就是我结婚时脑子进的水太多了。” 今年真的很糟糕，简直是糟糕透顶了。 是她二十多年以来，过得最倒霉的一年。 丈夫和她冷暴力一年。 确诊癌症晚期。 她几次差点死了，父亲还出车祸，迟迟醒不过来。 从来不为钱财发愁的沈落，会为了区区一百万，去夜色卖酒，卖笑。 今年好难熬啊，可还没到过年呢，还有两天才到跨年。 离春节，还有25天。 她会不会死在除夕夜啊，都没人发现呢。 “你以为你卖惨，我就会心疼你？这又是骗钱的招数？” 顾轻延冷冽地笑了。 沈落也跟着笑了，可笑，她絮絮叨叨的说这些干什么呢。 他一点都不想听，一点都不关心的啊。 “夫人，医院到了。” 刘特助的声音传来。 她回过神，果然到医院了。 “下车。” 顾轻延下了逐客令，仿佛多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她没跟他吵，刘特助下车，帮她打开车门。 沈落下车，快步朝着医院的门诊大厅走去。 刘特助回到车上，开车离开医院。 顾轻延冷着脸，没说话。 “顾总，我发现夫人脸色不对劲，她会不会生病了呢？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刘特助忍不住开口。 主要是夫人刚刚趴在绿化带旁，背对着他，起身都很艰难。 他虽然不知道夫人在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夫人身体出问题了。 顾轻延没接话，闭着眼。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落疼的蜷缩在地上，拉着他浴袍，可怜巴巴的样子：“顾轻延，送我去医院。” “我疼，我真的好疼。” 她怎么了，她到底哪里疼呢？才会疼成那个样子。 顾轻延心烦意乱，他不该关心她的，可又控制不住内心。 “去医院。” 顾轻延面无表情，语气凉薄。 他不是心软，他是去弄清楚沈落的真面目。 第94章 加大剂量 医院，医生办公室里。 沈落当着医生的面，拧开止疼药的瓶子，打开后，倒了一把白色药片在手掌心，猛地按进嘴里。 医生帮她接了杯水，递给她。 她接过，舌根发苦，苦得她想吐。 忙喝了一杯水，将口腔里的白色药片咽了下去，接连喝了两杯水，苦味才从唇舌间彻底消散。 医生看着她惨白的小脸，浓眉的眉，皱得更深：“沈小姐，你的病情越发的严重了，一瓶止疼药已经没办法止疼了，需要加大两倍的剂量。我多给你开几瓶，你别在弄丢了，这次情况太危险了。” “谢谢医生。” 沈落拿起止疼药的瓶子，淡然一笑，拧上瓶盖，把三瓶止疼药，放进了手提包。 “我还是建议你告诉你丈夫。我记得你的资料上显示的是，你是结婚了的。” 医生眼神复杂地开口。 丈夫？ 顾轻延知道了，只会拍手叫好，觉得他买的棺材寿衣终于能派上用场，她不想再去受刺激，触霉头了。 况且，她们已经办理了离婚登记了。 沈落想到这，唇角抽了抽：“医生，我父亲也在这家医院，请你帮我保密我得癌症的事情。我爸爸出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都没醒过来，我母亲已经受不起折腾了。至于我丈夫，我们已经在离婚冷静期了，已经要结束了，更没必要告知了。” 医生看向她的眼神，由不解变得同情，怪不得她一直死扛，原来她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沈小姐放心，我是医生，会尊重病人的决定。不管谁来问，我都会帮你保密。” 医生沉重地叹气：“保持心情舒畅，别自己吓自己，一旦身体不舒服，及时来医院找我，切记。” “好。谢谢医生。” 沈落拿着手提包，站起身，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刚从电梯出来的刘特助一眼就看到了沈落，忙跟顾轻延说：‘顾总，夫人从那个办公室出来的……’ 顾轻延当然看到她了。 那女人走路很慢，若有所思的样子，脸色还那么难看，还真像是得了病的样子。 他深邃的目光，锁在她的身影上。 沈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好像感觉到顾轻延来了，还在默默地看着她。 他还是关心她的啊。 回头望去，走廊上除了三三两两的护士和病人家属。 哪儿有什么顾轻延啊？ 沈落扯出一丝苦笑，握紧了手里的提包，此时，电梯门开了。 她快步走向电梯，跟着众人进入。 想什么呢，沈落。 一个巴不得你死的男人，怎会出现在医院呢。 事到如今，你还没死心啊？ 沈落按了一楼，她现在已经有五百五十万了，父亲的医药费已经凑够了，不用再转院了。 医生拉开抽屉，把沈落的病情资料放入抽屉里。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他抬眼。 顾轻延眉眼清冷，面无表情，迈着修长颇具美感的腿入内。 “刚刚离开的那位，她什么情况？” 他开门见山地问。 医生怔了怔：“你说的是沈落沈小姐？” “对。” 顾轻延说。 医生打量着顾轻延，一米八几的个子，穿着裁剪有度的大衣，气质矜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五官恰到好处的英俊，可表情太冷，给他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医生对他，是有点印象的，因为他的气质和颜值太过出众。 不久前，在手术室外。 医生听到他在说沈落的名字，医生以为他是沈落的丈夫，便想告诉他沈落的病情。 可他却说，他不是沈落的丈夫。 “你是沈落的朋友？” 医生拧眉，追问道。 沈落好像没什么朋友，来医院都是孤身一人啊。 这男人到底是谁？ “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说，你就说。” 顾轻延没好气的皱眉：“还是你想让院长亲自来问你？” 医生眼皮一跳，瞬间明白，眼前的这位男人得罪不起了。 他又不能擅自将病人的情况泄露出来，只能撒谎道：“沈落小姐只是吃坏了东西，她没什么大碍的。” 此话一出，顾轻延嗤笑几声。 原来只是吃坏了东西。 这女人嘴里没一点真话。 他内心的烦躁，减少了许多，转身踏出了医生办公室。 壮的跟牛一样的女人，怎么会身体不好呢，怎么会出事呢。 以后不能再相信这女人说的话了。 刘特助不解地跟着他身后，刘特助有点搞不懂，夫人没事，怎么老板看起来面色这么难看。 难道不应该高兴？ 沈落在一楼大厅的缴费窗口，把五百万全部冲入了沈天华的医保账户。 只要有足够多的钱，爸爸就能在医院一直住下去。 刚缴完费，沈母的电话就来了：“落落，转院的事情怎么样了啊？院长又催我了。” “妈，钱已经冲进去了，我们不用转院了。” 沈落一边打电话，一边把银行卡放回卡包。 “落落，你爸爸醒过来还要二十多天呢，这每天几十万的医药费，太烧钱了。我们得多准备点钱才行啊。你回去跟顾轻延商量下，五百万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你爸爸醒了，估计还要继续调养，营养费啊，护工费啊，这都需要钱的，落落。” 钱，钱，钱，又是钱。 沈落感觉心口压了一块石头，惴惴不安的，难以呼吸，把她逼得喘不过气。 她不敢死啊，她死了，爸爸就没钱治病了。 “落落，妈说的话，你有听到吗？我们成你负担了，对不起，落落。” 沈母在电话那头抽泣着，愧疚地开口：“我本来希望我的女儿开开心的，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的，结果我和你爸爸成了你的负担。” 沈落拿着手机，从医院门口出来。 今天没有太阳，天阴沉得不像话，沈家能有今天，她父母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她。 “落落，你怎么不说话呢？你生气了？别生妈的气，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沈母哭的更厉害：“我也不想这样的，当初你就不该嫁给顾轻延这个白眼狼。” 哭声，让沈落格外压抑，她眨了眨眼眸，看着天边阴沉沉的乌云：“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生您的气？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不用你操心。您只要好好的，等着爸爸醒过来就好了。” 顾轻延和刘特助也从医院出来。 沈落挺吃惊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不管为什么，都不是因为她。 沈落挂断电话，刘特助跟沈落点头打招呼，然后去地下室开车。 顾轻延站在医院门口最下面的那个台阶，背对着她，一个正眼都不留给她。 就这么讨厌吗，就这么厌恶吗，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沈落的耳畔又响起沈母絮絮叨叨的话：“五百万支撑不了多久的，落落，找顾轻延谈谈吧……你爸爸醒来也需要很多钱……我们成为你的负担了……” 黑色的库利南开了过来。 刘特助下车，帮顾轻延打开后排座位的车门。 顾轻延正要上车。 听到沈落在身后开口了：“顾轻延，我们谈谈吧。” 第95章 疼的她欲哭无泪 顾轻延没理她，弯腰要上车。 沈落跑着下了台阶：“顾轻延，只要两分钟就好了，拜托。” “顾总，您又没什么事，就给夫人两分钟吧。” 刘特助忍不住抿唇。 顾轻延犀利的目光，扫在了他身上：“滚。” 刘特助虽然挨骂了，但他帮夫人争取了两分钟时间，他笑呵呵地转身去医院附近遛弯。 听说这家医院楼下有片小花园，各色的花朵都有，刘特助打算去看看。 沈落向他靠近一步，正在打腹稿该怎么开口。 他却往后退了下，想跟她拉开距离。 这细微的举动，如一根细长的针，扎进了她眼球，疼得她欲哭无泪。 “有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 顾轻延唇边勾起的弧度，透着奚落。 听了他这么多次的冷言冷语，渣男语录，可她还是会难过，会心疼，沈落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沈落抿着唇，看着脚尖，鼓起勇气开口：“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很讨厌我爸爸，更讨厌沈家……” “说重点。”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拢长的铺垫。 她唇角抽了抽，抬眼，跟他微笑，她知道，她笑得肯定比哭还难看：“我们做个交易吧，顾轻延。” “离婚冷静期为止之前，你可以折磨我，可以骂我，可以狠狠地伤害我。我都不会怪你，更不会回嘴。” 沈落轻声道。 “怎么？想赎罪啊？” 顾轻延眼里闪过诧异，今天的她，怎么了。 沈落的睫毛颤了颤，如掉落在地的枯叶：“离婚冷静期一满，我会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但你得答应我，帮我照顾我爸爸，照顾我妈妈，照顾沈家。” 顾轻延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只有他了。 或许他能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善待沈家，善待爸爸。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把我当冤大头？” 顾轻延无所谓地笑了，那眼神满是憎恶。 沈落故意不和他对视，这样就不会被他的视线伤到了：“我还会帮你查清你父母枉死的真相。顾轻延，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真是我爸爸做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你能以命换命？” 他不屑地反问。 沈落没任何犹豫，答允道：“我能，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离婚后，我跟你保证，以后你再也看不到我这张让你讨厌的脸了。你可以在这二十多天，疯狂的折磨我，你只需要答应我这个条件。” “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沈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那老东西死。” 顾轻延冷漠拒绝，拉开黑色库利南的车门：“你找错人了。去找你的言队长吧，说不定他会答应你。” 他刚上车，刘特助就回来了，跟沈落点点头，然后上车，开车离开了。 夜里，沈落做完饭，翻开笔记本，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写道：“离开倒计时20天。爸爸需要钱，沈家需要钱。在临死前，筹够爸爸后半辈子的所有钱。查清公婆枉死的真相，收到钟晓薇送的礼物。最后，见一面小哑巴。”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可她还没完成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啊。 沈落认真地想了下，分析了利弊，抛开她对顾轻延的个人成见，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他那赚钱，难度只会越来越大，她现在赚的钱，只是杯水车薪。 出去工作，不出意外，根本不会有公司愿意接受她。 到最后，她还是会去求顾轻延的。 结局是注定的，她为什么不利益最大化呢。 所以，得到他的承诺，庇护爸爸，庇护沈家一辈子，才是最牢靠的，比具体的金钱数字重要的多。 等她查清楚公婆不是爸爸害死的，顾轻延对沈家的恨意也会减少吧。 那天夜里，她没有睡觉，而是去超市买了最新鲜的食材，做了他曾经最爱吃的早餐，蒸了小笼包。 她本身是不会做饭的，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呢，都是他做给她吃。 他做的味道很好很好，丝毫不逊色外面的店铺。 但他后面进入了沈氏，父亲对他又格外重视，他越来越忙，忙到没空给她做饭，忙到要吃外卖。 沈落听说外卖很脏，很不干净，便花了四百五的学费，找了顶尖的家常菜师傅学做饭。 她很聪明，一个月就出师了。 他的嘴巴被她养得很刁，慢慢变成只吃她做的饭菜。 后来爸爸从楼梯上摔下来，他和她闹离婚，她就再也没给他做过饭了。 而这次洗手做羹汤，却是求他在她死后，庇护沈家。 想来也讽刺。 她竟然会走投无路，求到最痛恨的男人面前去。 沈氏集团被顾轻延带领的发展得极快。 她记得她一年前来的时候，只有两层楼。 现在都变成两栋楼了。 沈氏集团以前只有两百名员工，现在变成了两万人。 沈氏大楼的广告牌上，依然放着他的巨幅照片。 穿着西装，那套西装是她逛商场买给他的。 她要求他必须穿着拍宣传照，她想把她的审美，展现给众人。 顾轻延先是不愿意的，后来她闹小脾气，他只能答应了。 巨幅照片的旁边，是偌大的电子显示屏。 显示屏上，是关于顾轻延的采访，正轮番播放。 女主播看着帅气的顾轻延，笑着问：“顾总裁，据我们所知，您的妻子是沈家千金。你们结婚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什么呢？ 沈落提着保温桶，停下了脚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巨幅显示屏。 他会怎么回答呢。 因为仇恨和利用吗？ 顾轻延没回答，硬气的剑眉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答案。 沈落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等着他的回答。 显示屏里，顾轻延面对着镜头，露出儒雅的笑，慵懒地坐在长椅上，像是和她对视。 “因为爱情。” 顾轻延仿佛穿越了显示屏，穿越了茫茫人海，在跟她说：“我太太是个很心善的人，她对我一见钟情。” “那顾总裁对她也是一见钟情么？” 女主播又抛出了一个送命题。 巨大显示屏里的顾轻延，对着镜头，停顿了十几秒，才舒展了紧皱的眉头：“当然。” 沈落不禁握紧了手里的保温桶提手，凄凉一笑，这话她也问过顾轻延，还不止一次。 答案都是如出一辙，骗得她团团转，现在她不会在信这样的鬼话了。顾轻延之所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应该是为了塑造他深情人设。 沈氏集团总裁办。 当她把保温桶推到他的面前，他打开盖子，蹄花汤香气四溢，顾轻延脸色沉冷，凝视着保温桶里的蹄花汤，和小笼包半秒钟。 然后就将小笼包和保温桶，面无表情地丢进垃圾桶：“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以后少做，显得你很可笑。” 第96章 慢慢她被忽略 沈落愣了愣，提到以前他最爱吃她做的饭，他嗤之以鼻：“沈落，别跟我提以前，想到以前，我就恶心。” “你父母死亡是因为线路老化，你凭什么怪到我爸爸头上来？”沈落气笑了，低吼道：“说我爸爸是杀人凶手，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顾轻延正在看文件，听了这话，猛地将手里的文件夹摔在桌上，抬了眼皮，走到她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颚：“你还敢跟我提证据？这么激怒我，嫌你自己死的不够快？” “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沈落下颚疼的要命，脸部都扭曲的变形。 她看到他眼里的怒气如龙卷风一般，他甩开她的下颚，她险些摔倒，手指扶住桌沿，强行撑住了身子，听他憎恶道：“蠢货，你的脑子被狗吃了？那老-+东西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女儿？你现在查到的，都只是你爸想让你看到的。”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沈落再傻，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一把封住他的领口。 他嫌脏似的，甩开她的手：“想知道真相，你不会自己查？滚出去。” “顾轻延！” 沈落红了眼，鼻尖好酸好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委屈，他又不是第一次对她这个态度。 顾轻延眼神复杂的转移了视线，指着门口：“别指望我会给你们沈家善后，你是自己滚，还是我让保安把你扔出去？” 一股心酸，猛地窜上心头。 沈落捂着唇，眼眶湿润着快步跑出了沈氏集团。 坐在公交站旁的长凳上，望着人来人往的行人，眼泪一串一串的拼命涌现。 冬天的风，如锋利的刀子再她脸颊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她想到了言队长，言队长突然离职，人间蒸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离职，但她可以肯定，这一切和顾轻延脱不了干系。 沈落出于关心，愧疚，给言队长发了个微信表情包，他的微信依然是注销状况。 她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她只能通过微信联系。 沈落希望老天爷保佑言队长平平安安的，千万别出事。 下午，沈落去医院看望了父亲沈天华，听医生说了父亲的情况，医生说父亲恢复的很好，父亲醒过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 沈母激动的热泪盈眶，沈落也跟着哭，这是她今天最高兴的事情。 “落落，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钱准备好，等着你爸爸他醒过来。等他醒来之后，我们一家三口又能团聚了。” 沈母老泪纵横：“对了，落落，五百万医药费只够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又要交钱了，你可别忘了。” 此时此刻的沈落，面色一怔，半个月后又要钱了。 她压力大的崩溃，可父亲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她。 谁都能逃避，唯独她不能：“妈，钱早就准备好了，您别操心钱的事情。” “落落，难为你了。” “不难为，以前都是您和爸护着我，现在落落长大了，也应该换落落护着你们了。”沈落顿了顿，转了话题：“对了，妈，您记不记得铁树屯这个地方？” 沈母想了想：“这不是顾轻延的老家吗？” “爸去过铁树屯吗？” 沈落又打听道，父亲若是对公婆下手，肯定会去铁树屯。 沈母拧眉：“这个地方一听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儿，你爸去那干什么？” “妈，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再好好想想？” 沈落依稀记得，父亲去过铁树屯啊，她好像也跟着去了的。 沈母拉下脸：“落落，是顾轻延又在你面前胡言乱语了吗？你是相信他，都不相信妈妈说的话了？” “不是……” “咱们家再铁树屯一没亲戚，二没朋友，三没业务的，找不到理由去那个破地方。落落，你要知道，你爸爸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大慈善家，不然也不会收顾轻延那个白眼狼为义子，更不会不顾我的反对，把你嫁给他。你爸爸已经成植物人了，沈家又破败了，你得脑子清醒点，什么话该信，什么话不该信，你得心里有根称。” 沈母眼泪直流，哽咽道：“咱们家已经禁不起什么折腾了啊，落落。” “妈，我相信你。更相信爸爸。” 沈落抱住了母亲，拍了拍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奇怪，妈妈为什么要撒谎呢？她是不知道父亲去，还是故意隐瞒？ 十年前一个雨夜，雷电交加的。 父亲接了一个电话，就忙着穿衣服下楼。 那时候她才15岁，站在茶吧机面前接水喝，看到父亲从楼上下来。 她问父亲去哪儿，父亲说是去处理一点事情，沈落非要缠着一起去。 司机杨叔让父亲不要带着她，免得误事，但父亲还是带上了她。 她们去的地方就是铁树屯。 她不知道父亲去办的什么事，只知道她那次去铁树屯遇到了被欺负的小哑巴，她救了他，他还不领情的跑掉了。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沈落回想起这些支离破碎的往事，心里有了大胆的猜测，难道父亲十年前，跟着司机杨叔处理的事情，跟顾轻延父母有关？ 不，不可能，她父亲是大善人，再说了，公婆只是做小本生意的，开个饭馆而已，跟父亲又没什么利益牵扯，怎么会杀人灭口？ 说不通。 沈落心里乱糟糟的，无数的疑问剪不断理还乱，她又问：“妈，你还记得咱们家的司机杨叔吗？” 沈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的身体猛地一僵。 母亲放开她，眯着眼：“怎么好端端地突然问起他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他了。不方便告诉落落吗？”沈落笑着问。 沈母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阴郁：“他那时候老婆生孩子，家里又离不开他，就辞职回老家了。你爸本来不放他走的，他非要走，加薪都没用。” “后来，听说他在老家开了个小公司，当起了小老板，日子过得也还凑合。” 沈落又问：“那爸爸出车祸他知道吗？他和爸关系那么好，怎么没看他来探望爸爸呢？” “这就是人现实的地方，人走茶凉啊，落落。现在的沈家，已经比不得当年了。”沈母语重心长地叹气：“我们对他那么好，从没把他当成过司机看待，每年给他加薪，结果人家自从离开沈家，愣是一个电话，一句问候都没有。” “那您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早就把他看清了，早删了。你要他电话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 沈落本想要到杨叔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过去问问的，没想到母亲已经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了。 但她可以肯定，公婆的死，可能杨叔略知一二。 她并不知道，父亲十年前去铁树屯到底干什么的，因为她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已经在酒店，还只剩她一个人。 线索到这，又断了。 回到沈家别墅，沈落胃里难受至极，恶心得想吐。 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狂吐不止。 第97章 没有人看她憔悴 洗了把冷水脸，胃里还有一丝恶心感在萦绕。 她又忍着恶心，喝了杯温水，才好些。 为了查到父亲的司机杨叔的情况，沈落找了私家侦探，私家侦探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告诉她：“沈小姐，您父亲的司机杨先生确实在他家乡开了一个小公司，做得风生水起。但现在公司已经歇业倒闭了。” “既然做得风生水起，为什么倒闭了？”沈落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侦探在电话里说：“因为杨先生的公司涉嫌电信诈骗，金额高达五百万。被判十年有期徒刑。没收了他名下所有财产。” “他进监狱的时间呢？” “资料显示，杨先生是一年前入狱的。具体时间是……” 听到具体的日期后，沈落愣住了，是巧合吗？ 杨叔入狱，竟是父亲从楼梯上摔下来，成植物人的那天。 这件事也和顾轻延有关系？ “沈小姐，我暂时查到的就是这么多了，等我这边有情况了，我在给您汇报。” 沈落抿唇，握紧手机：“不必了。谢谢你啊，我把酬金转你账户上。” 她已经知道了，顾轻延干的，真相只有顾轻延知道。 自己查出来的，都是顾轻延想让她看到的。 “好的，沈小姐，下次需要您还可以找我。” “没问题。” 挂了电话，沈落给侦探转了五万块钱，她想，她有必要找顾轻延问个清楚明白了。 草草地在外面吃了碗面，她再次来到沈氏集团总裁办。 他穿着西装马甲，白衬衫挽到胳膊肘，慵懒地靠在老板椅上，瞪着沈落冷哼：“真是下贱，早上才把你赶走，晚上又来了。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又是跟我离婚，又是给我做早餐的，你累不累？” “我爸的司机杨叔入狱，跟你有没有关系？” 沈落无视他的讥讽，开门见山地问。 她肉眼可见，他的眼底瞬间浮冰万千，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查到你爸司机的头上去了啊？你速度够快的啊。” “到底怎么回事？顾轻延，你告诉我！” 沈落咬牙：“你告诉我，不是我爸爸干的，你告诉我。” 顾轻延眯着眼，没接话。 “如果是我爸爸干的，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你肯定会把他送进监狱，连杨叔你都送进去了，何况是我爸！” 沈落又逼问：“杨叔跟你究竟有什么过节，你把他送进去了？他是个正直的人，不可能电信诈骗！这是你的手段，对不对？” 顾轻延懒得搭理她，拿起一份文件夹，打开，看了起来。 沈落急了，她今天来，就是要一个确切的答案的，而不是这么慢慢悠悠的查来查去。 况且，她查出来的，可能都是错的。 快步走到顾轻延面前，夺过他面前的文件夹，一把甩在地上。 “沈落，你有病是吧？” 顾轻延不耐烦地瞪着她。 呵呵，又是这句话，她当初确认肝癌晚期的时候，她打电话，让他回家啊，他也反问她是不是有病。 她本来就是有病啊，只有19天的活期了。 “捡起来。” 顾轻延命令她。 她当然知道，他生气了，她就是要他生气，只有他生气了，才会告诉她真相。 心猛地一横，沈落用鞋子踩了几下文件夹：“顾轻延，告诉我真相。” “沈落，我让你捡起来！” 顾轻延手指握成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但他还是在隐忍某种情绪。 沈落扫落桌上所有文件，哐当—— 桌上所有东西全部落地。 顾轻延脸都绿了，站起身来，一把锁住沈落的喉咙，沈落挣扎不断。 她整个人都被他摁在办公桌上，办公桌很硬很硬，膈得她背疼。 身体都要散架了。 “沈落，你今天想死是吧？活腻了？” 顾轻延掐着她脖子的手，顷刻间收紧。 她没求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顾轻延，你他妈就是白眼狼！你知道我爸爸是清白的！他是你义父，没有他，没有我，哪儿来的你顾轻延的今天！你装模作样的，到处塑造深情人设，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你顾轻延是有多忘恩负义！你霸占了我们沈家还不够，你还要给我爸爸泼脏水，分饰太平！你这样的人渣，我诅咒你，你这样的人渣死了也会下阿鼻地狱！” 怒气在顾轻延的毛孔里横冲直撞，戴着腕表的大手死命地掐紧的她脖子：“那我先送你下地狱。” 沈落听了这句话，忽地想到了她和顾轻延的曾经。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她明明好好的一生，却被这么个畜生给毁了。 沈落不知道是因为疼痛的原因，还是识人不清。 止不住的抽泣，眼泪拼命地翻涌着，泪水落到顾轻延的大手上。 她不想看他那张伪善的脸，索性闭了眼，死了也好，死了就不受折磨了，反正她这样人迟早都是要死的。 绝望地闭上了眼。 喉咙间猛地一松。 她睁开了眼，却见他冷冷地看着自己。 “怎么？舍不得我啊？” “死太便宜你了，沈落，让你每天生不如死，才是我乐意看到的。”顾轻延不要脸地笑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那我就带你去了解真相。让你每天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应该更有趣。”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生拉硬拽的出了总裁办。 顾轻延开车，载她去一个地方。 可开的地方，越来越偏僻了，月色荒凉如水，只有孤零零的几盏路灯，没有一家人户家。 沈落望着窗外，咽了咽口水：“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再说一句，我把你丢出去！” 第98章 原来他厌恶她到这种地步 原来他已经厌恶她到这种地步，只是听她说话，就立马变脸。 沈落也没在追问，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 半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了男子监狱门口。 顾轻延不耐烦的让她下车。 然后拉着她进了监狱门，预警看到顾轻延并不陌生，跟他点点头，打招呼。 顾轻延交代了几句，预警就带着沈落向监狱里面走去。 一群穿着劳改服的男人正在打架，一群人把其中一个摁在地上疯狂的殴打。 还操起了一把凳子，猛地砸在那个男人身上。 这还不算，一群人对着他拳打脚踢，而他压根不敢还手，只是双手抱着脑袋，蜷缩着身子默默地沉受着。 狱警吹了声口哨，打架的人瞬间褪去。 狱警跟地上趴着的男人说：“有人要见你，你赶紧出来一下。” “谁要见我？” 男人抬起头。 看到狱警旁边站着的沈落，顿时僵在原地。 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擦了擦眼睛。 沈落看到他的五官时，眼皮一跳，也惊愕了：“杨……杨叔……” 探监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沈落和杨叔。 沈落打量着他，头发被剃光了，脸上的皮肤变得粗糙蜡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可见被人欺负的有多惨。 整张脸像白纸一样，一点气色也没有。 身上的劳改服洗的发白，还很旧，定满了补丁。 以前他在沈家当司机时，穿的都是周周正正的，她记得他最爱穿中山服了，穿着也确实有精神。 怎么几年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杨叔对沈落不差的，他还时不时的爱把他老家的小吃啊，零食带给她吃。 沈落和父亲一样，相信他。 父亲跟她说过，怀疑谁，都不能怀疑杨叔的忠诚。 他就是看重杨叔的忠厚老实，才留了他这么多年。 虽然杨叔不是她的亲人，但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她从记事起，杨叔就跟着父亲的。 沈落看着杨叔，热乎乎的眼泪说来就来了，流进了嘴里：“杨叔，对不起……对不起……” “大小姐，您这是何出此言呢？” 杨叔看着她哭，也跟着哭了。 沈落哭道：“都是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的，对不对？” “没有的，大小姐。我是自作自受，跟您无关。在我老杨心里，您就跟我亲生女儿一样。我和沈总都希望您快快乐乐的，平平安安的，不要胡思乱想。以后，这种地方，您别来了。” 杨叔微胖的脸颊，浮现着笑意，眼泪肆意横流。 “杨叔，你老实告诉我，你电信诈骗，是假的对不对？这是顾轻延为了整你，搞出来的罪名对不对？” 沈落抽泣。 他抹了眼泪，摇摇头：“是我心术不正，不怪顾先生。” “不，不是这样的。” “大小姐，我知道您心善，但事实就是如此，我确实犯了罪，都是我应得的。我对不起大小姐和沈总的栽培。” “杨叔，我问你一件事，请你如实地告诉我。” “大小姐请说，老杨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我问你，顾轻延父母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 “杨叔，你说话啊，你回答我！” “大小姐，这些事情不管你的事，过好您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我需要知道真相。顾轻延给我爸爸泼脏水，我不信。我不信我爸爸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所以你得告诉我，这件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大小姐……” “杨叔，你告诉我，我公婆的死跟你有关系没有？你说话啊，杨叔，你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呢？” 沈落崩溃的大吼大叫，咆哮道。 为什么都不正面回答，都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难道真的和爸爸有关系？ “说话，我让你说话！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啊！” 半小时后。 沈落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犹如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走出了监狱。 监狱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她来的时候，都没下。 顾轻延背对着她的，一身黑色的大衣。 雪花落在他的头顶，他的肩头。 显得孤傲又坚毅。 沈落再那一刻突然觉得，顾轻延和他一样生活再痛苦的深渊里，他原本也该有属于他的人生啊，如果他父母不被火烧死的话，如果他父亲没发生车祸的话，他们如果再这种前提下相遇，相知，再相守。 会不会就是另外一种结局呢？ 可是，这都是沈落的自以为是。 现实总是残忍的，比她想象的残忍的太多太多。 刚刚再监狱里待了短短半个小时，她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啊，监狱里的温度明明不低，却压抑的让她呼吸不畅，似乎要窒息了。 明明她离顾轻延没几个台阶，她再台阶上面，而他背对着自己，站在台阶最下面那一块台阶，他身边烟雾缭绕的，应该是再抽烟。 她记得，她父亲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前，他是不抽烟的，原来他们两个人，都已经变了太多太多了。 短短几个台阶，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和曾经的顾轻延，看到了她们美好的过往。 沈落神思恍惚的，一步一步的向顾轻延走去。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想到了所有的结果，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上了车，她靠在靠椅上，眼泪一直在流。 顾轻延以为她冷，便开了暖气。 可一路上，她都在哭，默默地哭，一句话都没说。 顾轻延看她哭得心烦，狂踩油门，车子急速行驶。 “都问到了？” 沈落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忽地想起监狱里，她逼问杨叔的画面：“告诉我，杨叔，我求你告诉我，我公婆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第99章 希望您平安喜乐 杨叔刚开始并不愿意告诉她的，在她的逼问声中，再她的低吼声中，再她跪下来求他的时候。 他才颤抖地扶起她，哭着道：“大小姐，都是我干的，全部都是我都干的，跟沈总没有任何关系。” “顾先生迟迟没有起诉我，是因为当年罪证都被我销毁了，他没有办法对沈总下手。大小姐放心，我不会让您和沈总为难的，就算是死，我也一人做事一人当。” “大小姐，杨叔真心地希望您平安快乐，别趟这趟浑水。” 沈落想到这，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耳畔充斥着顾轻延那满是仇恨的，沙哑的声线：“十几年前，我父亲开了一家小餐馆，小本经营，但也算衣食无忧。那天晚上，跟今晚一样，突然落起了雪。父亲出门采购，却被人开车撞了。” “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医生告诉我和母亲，父亲双腿断了，肝脏受损，已经时日不多了。” “肇事者逃逸，但父亲告诉我们，撞他的人叫沈天华。”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餐馆被迫歇业，我和母亲带着他回到铁树屯的老家。我们通过很多方式联系沈天华，都没联系到。” “半个月后，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我躲在床下，和母亲玩躲猫猫。结果一个黑衣人闯进我们家，当着我的面，杀了我母亲。母亲被他捅了一刀，又一刀，还跟我摇头，让我不要出声，不要哭，不要怕。” “黑衣人是你父亲的司机，也是你刚刚见的杨叔。他不仅杀了我母亲，还一把火烧毁了我们的家。造成线路老化的假象。父亲为了我活下去，把我推了出去，他被活生生地烧死了。” “沈落，你知道我的家人被烧成什么样了吗？父亲的尸体都烧没了，母亲烧得只剩下半截骨头。”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全靠复仇的恨意，不然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也曾经幻想过，会不会误会了你父亲。但事实证明，那天晚上动手的黑衣人就是他。” “你家司机对那老东西还真是忠诚啊，被我折磨了一年，都不愿意供出那老东西来！” “好在天道好轮回，那老东西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却因为车祸成为了植物人！撞他的司机也逃逸了吧？真是有趣，发生在我父亲身上的苦难，统统都让他经历了一遍。” 顾轻延咬着牙，疯狂飙车，双眸布满血丝，豆大的泪珠疯狂的蹦落：“报应，这都是报应！” “闭嘴！闭嘴！”沈落捂着耳朵，摇着头，咆哮道。 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慈眉善目的父亲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大善人的形象，父亲是她心里的丰碑啊。 现在丰碑倒塌了…… 她不想听，她一句话都不想听。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杨叔被你收买了，他说的都是假的！”沈落捂着耳朵，身体颤抖得如筛糠。 嘎吱一声。 车子猛地停靠在荒无人烟的路边。 顾轻延侧身，伸手掰开她捂着耳朵的手掌，如魔鬼般嗜血地哭着笑道：“都是真的，沈落，你父亲就是个伪君子！你父亲就是个畜生！他活该现在要死不活地摊在病床上，这都是你们沈家的报应！” “闭嘴!” 沈落被刺激的怒吼，想要再次捂住耳朵，她不想听，她一点都不想听。 可顾轻延恶毒的诅咒，跟蛇一样，疯狂地往她耳朵里，往她心里面钻：“我父亲老实本分！没做过一件错事！却被你爸派人活活烧死！他不是畜生是什么？他不是畜生是什么！” “沈落，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恨不得亲手把你掐死，你知不知道？我还要每天装成很爱你的样子，跟你接吻，同床共枕！每天晚上我都在做梦，梦到的全是我家人惨死！梦到我母亲指着鼻子骂我，白眼狼，不报仇！” “我等了整整一年时间，才等到今天！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沈落，你不得好死！那老东西也会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 顾轻延的话，气得沈落喉咙发酸，止不住的哀嚎：“啊！” “蠢货，你这个蠢货！你现在知道我有多巴不得你死了吧？巴不得你全家死绝了吧？你竟然还幻想我会帮你给沈家善后？帮你父母养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沈天华，我不会放过他！等你爹死后，你妈那么爱他，会不会立马就成疯子了？成了疯子也好，直接关进疯人院去！应该很有意思！你不是嚷嚷着要死吗？你们都死，就留你妈一个人，让沈天华最在乎的女人，死的死，疯得疯！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顾轻延凑到沈落耳边，低沉的笑开了。 沈落气的挣脱出手臂，抬手就要打他：“闭嘴！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你给我闭嘴！他是你的岳父，他再有不对，他也把我嫁给你了啊！你诅咒我还不算，你还诅咒我爸爸？” “沈落，这就生气了？让你生气的事情还没来呢。眼泪流着后面慢慢哭，我告诉你啊，后面我会加倍地报复你，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父债子偿！” 他猛地按住她的手臂，使劲一拧，她疼得窒息。 只听到咯噔一下，左手的手臂瞬间脱臼。 疼得沈落无助地抽泣。 顾轻延看到她哭，就心烦，欺身上前。 她的身体就被他压住了。 “你滚开！不许碰我！”沈落怒吼。 啪嗒一声，车门被打开了。 她整个身体后仰，从副驾驶滚到了地上。 地面上正好有一堆玻璃渣，猛地扎进了她的手掌，伴着疼痛，鲜血疯狂地爬满了她白皙的手掌。 她抬眼，就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顾轻延不屑地勾唇：“你以为你是天仙？脱光了，我都不会碰你一下。” 原来这么恨她啊，脱光了都不会碰她一下，这几年真是委屈他了，装得那么逼真，那么传神。 车门关闭，黑色的库利南疾驰而去。 孤寂的路灯，在她头顶散发出暖色调的光芒，可落在她身上，却如浸满了寒霜。 她想打电话叫车的，摸了摸衣服口袋，两个口袋都是干瘪的。 完了，刚刚只顾着吵架，把手机遗落在顾轻延副驾驶位置上了。 第100章 麻木的没有知觉 她看了眼四周，柏油马路很狭窄，只能过一辆车的宽度。 马路旁边是又大又宽广的菜地，菜地笼罩在浓浓的黑夜之中，透着无尽的静谧和凄凉。 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车了。 沈落手掌心被扎进了很多细细的，碎碎的玻璃渣，疼得她眼泪直掉。 从地上爬起来很艰难，一条手臂已经脱臼了，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去趟医院。 虽然已经到了初春，但夜里的温度却还是冷得刺骨。 穿着一双运动鞋，吃力地往前面走。 运动鞋鞋底很硬，她的脚动得麻木，没了知觉。 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是什么鬼地方…… 沈落苦笑，顾轻延看来是真的恨毒了她，不然怎会把她扔在这人烟稀少的荒凉之地？ 一辆黑色车子倒回到了她面前。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顾轻延按着喇叭，示意她上车。 沈落原本消气了，可看到驾驶座里他那张讨人厌的脸，她的小脾气又上来了，刚刚把她赶下车的人是他，现在让她上车的人，还是他。 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呢？玩具吗？ 沈落心里憋着气，往前面走着。 顾轻延打转方向盘，黑色库利南的车身横在了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玻璃窗放下，车门的锁也解开了。 他的声音比深夜的雪还要寒凉：“沈落，我没空跟你耍小孩子脾气。老老实实上车！” 这种语气，在她爸爸出事前，他从没出现过。 他总是宠着她，顺着她的。 即便这不是第一次这种态度，沈落依然觉得落差很大，原来真实的顾轻延是这个样子。 她喜欢的都是假象，都是幻象。 沈落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就是觉得委屈，憋屈。 鲜血顺着纤细的手指，无声地掉落在地，地上殷红点点，犹如一幅冬日寒梅图。 “真想我弄死你爸，你就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又是趾高气扬的命令，还透着厌恶。 沈落抬出去的一只脚，僵硬地收回。 这个畜生，除了会拿爸爸威胁她，就没其他招数了？ 不过她现在理解他了，也没那么怪他了，因为这是爸爸欠他们一家的。 沈落听话的转身，走到库利南面前，拉开车门，重新坐到了副驾驶。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安静的可怕。 顾轻延把车子开到了医院，带她去挂急诊。 她本来也要去医院的，手臂和手掌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 也就没矫情，更没推辞。 医生帮她把手臂的骨头接上了，疼得她眼泪直掉。 顾轻延就靠在墙壁上，冷眼旁观，眼里依然是不屑。 医生又用镊子把她手掌的玻璃渣挑出来，然后消毒，上药，包扎。 一系列动作行如流水。 包扎完，顾轻延冷漠地再前面走，离她很远很远。 她没有小跑追上他的步伐，而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勉强追上了他，和他一路同行，她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横在她们之间的，又岂止是这段走廊的距离呢？ 分明是两条人命，血海深仇。 以前她不理解的，现在她统统理解了。 理解了顾轻延的背叛，理解了顾轻延的卧薪尝胆，更理解了他对沈家的诅咒，她想她如果是顾轻延，可能也会如此痛恨，恨不得杀了对方吧。 走出医院，顾轻延依然没回头，向马路上停靠着的黑色库利南走去。 他的背脊笔直，穿着好看的黑色衣服。 可却给她一股，他很孤独，他很疲倦，却还在硬撑的感觉。 “顾轻延——” 他停住了脚步。 她凝视着他的背影：“谢谢你今天让我知道了真相。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如果不是他的顺风车，她现在依然被困在原地。 “只是为了更好地折磨你而已，少自作多情。”他嗤笑一声，抬脚离开。 顾轻延没有立马开车离开，而是坐在副驾驶上，目光死死地盯着正在过马路的沈落的身影。 眼神复杂，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 拿起手机，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派人盯着夫人。” “是，顾总。” 回到沈家别墅。 沈落缩在卧室的床角，没有开灯，房间漆黑得可怕。 她抱着膝盖，蜷缩着身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父亲沈天华在她心里眼里，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慈父。 他对她的教导，从来都是做好人，存好心。 每年父亲都会做慈善，她大学的教学楼，是父亲斥巨资修建的。 这些年，a省的贫困大学生，百分之八十都是父亲资助的。 沈落怎么都没想到，如丰碑一般的父亲，高风亮节，高尚无比的父亲会有这么阴暗的一面。 会肇事逃逸，为了逃避刑事责任，让杨叔杀人灭口。 沈落突然想到，父亲疯狂做慈善的时间，正好是公婆出事的时间。 这不是巧合，她已经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父亲这是因为心里有愧，才投身慈善事业么？ 所以父亲把顾轻延认作义子，带回沈家，成为她的保镖，包括把她嫁给顾轻延，都是为了赎罪。 父亲想用联姻的方式，化解顾轻延心里的仇恨，所以才引狼入室，兵行险招。 可血海深仇，怎么会因为一纸婚姻就抵销掉呢？ 父亲把她嫁给顾轻延，大概也是被顾轻延骗了吧，以为顾轻延是真的喜欢自己，会善待自己。 沈落一整夜都没合眼，望着卧室，由伸手不见五指，渐渐明亮。 雪下了一整夜，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笑，她口口声声说，她的父亲是清白的，她会给顾轻延和公婆一个交代，结果她被打脸了。 沈落买了机票，再次到了铁树屯。 她买了香蜡纸，苹果，橘子等物，来到了公婆的坟前。 因为不是第一次来，她记得她们坟墓的位置。 雪下的越来越大，覆盖在土地上，树枝上，到处都是刺眼的，压抑的惨白。 沈落的脸颊和鼻尖被冻得通红，她吸了吸鼻子，用买来的打火机点燃了细长的香。 狂风又在不停地吹，打火机的火苗被吹灭了好几次。 她点了好几次，才把香给点燃，香头冒出黑色的烟雾，熏得沈落眼睛疼，眼眶发干，却流不出来眼泪了。 细长的香握在她的手里，她恭恭敬敬地鞠了三次躬，又把香插进了硬邦邦的，覆盖着白雪的土地里。 第101章 身上的罪孽太深重 沈落又开始点香，她抬了眼皮，看着墓碑上公婆的合照。 公公面颊微胖，看着就是好事人，婆婆妈扳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但生的却是眉清目秀的。 “公公，婆婆，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呢？我是沈落，顾轻延的妻子，你们的儿媳。一周前，我们见过面的。” 沈落抿唇，把点燃的蜡烛，插进了墓碑下方的土地里。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眼睫毛上，脸颊上，如凌厉的刀子再割。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替我爸爸，我替沈家跟你们道歉。对不起……” 沈落又开始烧纸：“在我眼里我父亲是一位慈善家，他是世界上心肠最好的男人。但我没想到，因为他肇事逃逸，还派人杀了你们。” “对不起，我知道我父亲身上有很深很深的罪孽。杨叔现在被关进了监狱，我父亲也因为车祸，成为了植物人，饱受病痛折磨。而我，作为刽子手的独生女，也在不久前确诊了肝癌晚期，这个月能不能撑过去，都是个问题。” “公公，婆婆，对不起。我昨天晚上才知道，我身上的罪孽有多深重。以前我总是不懂，觉得顾轻延是白眼狼，辜负了我，辜负了沈家。现在我理解了，我都理解了，也不怪他了。” “他恨我是应该的，巴不得我死，也是应该的。只有死，才能赎清我身上的罪孽。” “请保佑我，再临死前，凑够爸爸的医药费，然后我就替我爸爸来跟你们赔不是。” 沈落烧完了所有的纸钱，又把买好的橘子和苹果拿了出来。 墓碑前的盘子里，水果已经腐烂了一半。 她替换掉了原本腐烂的水果，苦笑：“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想看到我，但我心里愧疚，我对不起你们，沈家对不起你们，所以我来了。” 沈落临走时，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抵在白茫茫的雪上，化成一滩凉意深深的水。 “顾轻延肯定后悔跟我结婚的，但我沈落不后悔。因为即使现在被他深深地厌恶着，痛恨着，我沈落还是喜欢他。” 沈落站起身，望着墓碑，凄凉一笑，只是她的喜欢，被他视作这世上最恶心的东西。 以前她不能理解的，她现在统统理解了。 顾轻延刚跟他在一块，其实很排斥她的碰触。 更不愿意在公共场合，和她挽手，拥抱。 她一直以为是他的自尊心使然，现在她明白了，因为仇恨，因为他第一眼看到自己就恨不得亲手掐死自己。 父亲出事之前，这几年，她过得真的很开心，那段日子现在回想，她依然觉得美好。 难为他了，从那么排斥，过渡到了和她做爱，接吻，吃她煮的食物。 离开墓地后，沈落并没立马去机场，离开铁树屯。 而是到了断桥。 钟晓薇死亡的事发现场。 断桥依然白雪皑皑，和出事的那天一模一样。 唯一的变化则是，被撞断的断桥已经被修复如初，还多了一块警示牌，此处危险，禁止游客长时间逗留。 钟晓薇开车撞向她的场景，在她眼前再次浮现。 今时今日，她依然感觉，钟晓薇当初想要撞向自己的，只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撞向桥栏。 “钟晓薇，你当初是不是想杀我呢？可你为什么又没杀我呢？” “不知不觉，你已经到天堂一个礼拜了。天堂应该没有渣男了吧？没有烦劳了吧？你过在那边过得开心吗？” “不出意外，我很快也要来陪你了啊？” “你给我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呢？我真担心自己，撑不到亲手接收礼物的那一刻。” 沈落站在雪地里，望着阴沉的，密密麻麻落雪的天空，喃喃自语。 天气实在是太冷太冷，沈落打了个喷嚏，她站了十多分钟，才离开了断桥。 紧接着，她到了圣母孤儿院，在附近购买了五百套棉衣，一百箱汽水，还有五百箱方便面。 全部送到了圣母孤儿院。 当然，还有十万块钱的支票。 女院长认识她，因为她上次来过的，看到这么多物质，激动得不得了，又是感谢，又是感慨的：“这位小姐，你真是大善人啊，竟然给我们捐了这么多的东西。您是不知道啊，我们孤儿院又多了十个小朋友，今年出奇的冷，我们正在为过冬头疼呢。”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落苦笑，把十万块的支票塞到女院长的手里：“人不能只看表面的，可能有的人看起来是大善人，其实一身的罪孽。我也在赎罪。” “小姐，你不能这么说的。谁没做过错事呢？谈不上赎罪不赎罪，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好人。” 女院长拧眉，纠正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她：“对了，你上次要找的那个小男孩，你找到了吗？” “没有。” 沈落摇头。 “没事没事，如果你们有缘分啊，肯定还会再见的。” 女院长安慰她。 沈落走出了孤儿院，踩着厚厚的积雪，小哑巴，你还活着的吗？ 若是活着，你现在过得怎样呢？ 有没有娶妻生子？有没有生活的美满幸福？ 若是可以，好想好想在临死前见你一面。 小哑巴，你能听到我在呼唤你吗？ 沈落在心里喃喃自语。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沈落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她没看来电显示。 “你以为你跑去给我父母磕个头，烧点纸，在做点慈善，就能赎清你们沈家的罪孽了？沈落，你和你父亲一样虚伪，恶心，让人看了就想吐。”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字字见血，尖酸刻薄至极。 第102章 心里一点怒气都没了 沈落安安静静地听着，心里竟连一点怒气都没有了。 若是换做她知道真相之前，说这话，她会气得发疯，气得哭闹，气的用更恶毒的语言骂回去。 可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他说得没错啊，她们沈家的确对不起他们顾家。 沈落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但她也没质问，更没计较，现在的沈落和顾轻延已经物是人非了，她怕一开口又是一场恶言相向。 沈落默默地挂掉电话，买了机票，当天晚上的飞机，回了a省。 刚落地，回到家，饿得两眼发昏，正想去厨房煮点面条吃，肝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疼痛，宛如一群白蚁，狠命地撕扯着那颗千疮百孔的肝脏。 踉踉跄跄的去柜子里，翻出止疼药，手指哆嗦的倒了一把药片，摁进嘴里，止疼药的苦涩瞬间在口腔里无尽蔓延。 她又喝了几杯水，才缓解。 家里什么都没有，连青菜都没有。 沈落煮了碗面，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她最讨厌吃面，她喜欢吃的是米饭，可现在她却吃着曾经做讨厌的食物。 嘟—— 电话突然响起来。 见是母亲打的，就接通，按了扩音键。 母亲先是关心她，问她是否吃了晚饭，a省最近的天气下降的特别厉害，让她晚上多盖几床被子，或者把空调调到二十六度再睡觉。 又再次重申，她现在是沈家唯一的支柱，一定得保重自己身子。 经过拢长的铺垫，沈母才缓缓进入正题：“落落，院长刚刚来找我了，他说半个月后又要缴费了，你可得上点心啊。千万别把这事给忘了。” “好。” 沈落吃着面，面条特别难吃，都结成了一坨，但她还是吃了。 “落落，不是妈再逼你，是形势所逼啊。你爸爸现在恢复的不错，我也知道这家医院的花销太贵了，但如果我们转院的话，你爸爸肯定受不了这么大的折腾的呀。到时候钱花了，治疗还没跟上，你爸爸再出个什么好歹来，咱们这可不就是人财两空了。” “落落啊，妈听院长说，这家医院是顾轻延开的。你和他是夫妻，我们的面子他不给，你的面子他总得给吧？” 沈落听着母亲的话，嚼着嘴里的面条，面条像是一根根针，往她喉咙里戳。 她该怎么告诉妈妈，她和顾轻延已经办理了离婚登记呢？她还是净身出户…… 迟早都得知道，打个预防针，试探下母亲的语气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妈，如果我和他离婚，你会答应吗？”沈落抿着唇开口。 电话里顿时没了声音。 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 若不是她垂眼看了下显示屏，还在通话中，她真以为妈妈挂了电话。 沈落以为她没听清楚，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落落，我知道你委屈，顾轻延翻脸太快。这个挨千刀的，离一万次都应该！”沈母愤怒道，而后又转了话锋：“可是落落，你如果离婚了，你以后怎么生活呢？落落啊，我们沈家已经落败了呀，已经不是当初的沈家了。一步错步步错，就是这个道理。你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了，心底又太善良，你没一技之长，又怎么养活自己呢？” “你爸爸每个月几十万的医疗费，离了顾轻延，咱们不可能支撑下去的啊。你是因为程晓雪吗？” “落落，妈是过来人，妈知道你心里很难过，看着喜欢的男人和闺蜜搞在一起，比吞针还要难受。可等你年纪大了，你就会知道，没有不偷腥的猫的，你把他当成赚钱的工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 “你又是离婚，还有个植物人爸爸，再找肯定是难上加难的。豪门是不可能会接收咱们的。” “像你爸爸这样的好男人，又能赚钱，还是大慈善家，他年轻的时候都偷腥过一次的，被我抓到了。我也是哭着闹着要离婚，后来我看他认错的态度还是诚恳，和外面的女人也断了，他对我和你也越来越好。你看你爸爸和我不也过了几十年？等现在我回过头来，再看当初那些小插曲，早已经释怀了。” “万一顾轻延玩儿累了，想起你的好来，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呢？落落，你不是喜欢他吗？你真甘心就这么放下他？” 沈落默默地听着，然后安安静静地把碗里的面汤喝得一干二净。 她一直以为妈妈是爱她的，可现在她有点恍然大悟了，亲情都是看利益的，妈妈爱她不假，但是更爱父亲。 夫妻恩爱，没什么不对的，只是她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闷。 可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啊，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母亲不考虑她的感受呢？ 母亲原本是无忧无虑的阔太太，守着喜欢的男人过日子，是她非要嫁给顾轻延，才打破了沈家的平衡。 况且，这二十几年，父母把她捧在手掌心疼着，宠着，现在是她应该承担起身为子女的责任来了。 “落落，你听到妈妈的话了吗？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妈妈求你了。” “妈，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我喜欢了顾轻延这么多年，不顾你的反对和他结婚。没有我，没有沈家，哪儿来的现在的他？我不可能离婚的，把他推给程晓雪，便宜了那对狗男女，我没那么大度。” “就算是耗，我也要耗死在顾太太这个位置上。” 沈落安慰她。 “落落，你一向都懂事，你能这么想，妈就放心了。医生来查房了，妈不跟你说了。你记住，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落落，咱们再坚持二十多天，说不定你爸爸就醒过来了。等你爸爸醒过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 沈落看着电话挂断，一抹嘲讽的笑容在唇边闪过。 她听到了皮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 但她没回头。 很快一个修长的身影，就拉开了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当着她的面点燃了一支雪茄，抽了起来，抽得烟雾环绕。 沈落最讨厌烟味，父亲出事前，他从不会在她面前抽烟的，更不会浑身烟味的上床，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在她面前抽烟，让她抽二手烟。 一切都变了啊。 沈落轻笑：“顾总是愿意给沈家兜底了，是吗？” 第103章 她不能被激怒 “我是来看你怎么还没死。”顾轻延的话数不尽的寒凉。 沈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狠狠地握在了一起，指尖掐着肉，很痛很痛。 她想身体痛了，心就不会痛了。 夫妻啊，原配夫妻，就这么盼着她死？这是他第几次提她怎么还没死，她记不清了，应该很多次了吧。 顾轻延冲着她无所谓的笑了：“不是一直嚷嚷着你要死吗？现在真相你也知道了，你身上的罪孽你也清楚了，怎么还没死呢？不会是说话不算数，说话当放屁吧？” 沈落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她知道，他是在激怒她，但是她不能被激怒，她还想让顾轻延帮他给沈家兜底呢。 沈家落败，无数人都在虎视眈眈的，想趁着沈家倒台瓜分一杯羹。 她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顾轻延不管沈家，不管爸爸妈妈，那么可想而知，她的忌日就是沈家彻底垮台的日子。 顾轻延只是恨她们，但人品她是信得过的。 可笑，可悲，临死前，她竟然要把沈家和父母托付给诅咒她死的丈夫。 沈落权衡了利弊，又想到他父母的惨死，也是她父亲一手造成的，她心里竟生不起一点怒气了。 她起身，拿着碗筷去厨房，她的手掌还缠着纱布，这是顾轻延昨天晚上把她推下车，她的手掌扎进了玻璃碴里面导致的。 一天过去了，手掌还是很痛很痛。 手上有伤，自然是不能见水的，她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重新回到客厅，跟他心平气和地提议：“顾轻延，我不认为这个提议对你有什么损失。你本来就要折磨我，不是吗？只要你答应我，保护沈家，保护我父母的安危，沈落这条贱命就是你顾轻延的。” “你想怎么折磨就能怎么折磨，想怎么玩弄我都可以。我不会怪你的。” “不答应你，我一样可以折磨你。沈落，你想利益最大化，你脸呢？” “顾轻延，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你名义上的岳父岳母。你把仇恨和账都算到我头上来，别对他们下手。他们年纪大了，不能再被折腾了，我爸爸已经出车祸成植物人了，醒来也是老年痴呆，他已经废了。”顾欣抿唇：“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孝心的人，我和你一样，我特别能理解你，真的。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恨，我也会报仇。你有多爱你的父母，我也有多爱我的父母。我爸妈就生养了我一个，我不能坐视不理的，顾轻延。” “冲着我来吧，顾轻延。把你的怒气和仇恨，都统统发泄在我身上来吧。拜托。” “你什么都愿意答应？” “对，我什么都愿意答应。只要你给我个机会。” “好啊，那你现在跪下来求我啊，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考虑。”顾轻延冷冽一笑。 沈落的手指猛地收紧：“顾轻延，你……” “刚刚说的不是很好听？让我冲着你来，怎么？让你跪一下你都不愿意了？嘴巴上说说吧？”顾轻延不屑勾唇：“也是，堂堂的沈家千金，曾经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我只是你的保镖而已，你怎么可能放得下自尊，在曾经的穷小子，臭保镖面前下跪呢？” 沈落抿着唇，没吭声。 “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反正我也没打算给你们沈家兜底。” 顾轻延说着，就要起身，其实他是担心她手上的伤和手臂，才过来看她一眼的。 可她提到给沈家兜底，他就想起来往日的恩恩怨怨。 顾轻延转身要走。 沈落急了，娇弱的身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在顾轻延微微诧异而错愕的目光下，她双腿跪在了地上。 跪得干脆利落。 亦如当初，在大雪天里，她跪在沈氏集团楼下一样。 人都是逼到了绝境，才会放下脸面，这是成长。 唯一的区别是，当初他找了一堆媒体，对她进行直播，羞辱。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看她出丑，颜面扫地。 沈落为了帮父亲凑够钱，咚咚咚的。 在地上还磕了三个响头，一下比一下力气大。 磕的地板都在响，沈落的额头被地面撞击得破了皮，她看到地板上多出了一丝血迹。 她额头出血了。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能可怜她，答应她做这个交易，她就没白牺牲她的尊严。 “顾轻延，答应我，答应我，顾轻延！我求你，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你能帮我了！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跪到外面去。你让我跪多久，我都可以的，只要你跟我做这个交易。” “顾轻延，你以前总说我太霸道，太强势了，但是你放心，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我都乖乖的，我都听你的话，可以吗？”鲜血顺着沈落那惨白的小脸流淌着，多了一丝绝望，凄美，悲哀。 顾轻延没吭声。 沈落又开始磕头，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不停地说着抱歉，请给她一次机会，体谅一下她这个做儿女的心。 最终，沈落晕倒了，倒在了地板上。 顾轻延眼底闪过慌乱，忙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穿过几道玄关，来到卧室，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又打来热水，帮她清洗额头上的血迹，最终给她包扎好。 盖上被子，把中央空调打开，调到二十六度，他记得，她特别怕冷，一到冬天的时候，她的手脚就发凉。 怎么都暖和不了。 没有空调，她根本睡不了觉。 顾轻延又俯身，给她盖好被子。 目光扫过她的脸颊，透着白，没一点血色，当初他刚见到她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那时的沈落，是大学里有名的学生会主席，校花。 她特别爱打扮，穿着红色的羽绒服，戴着毛线帽，也特爱笑，如春花一般扎眼。 只那一眼，就晃动了他麻木而坚硬的心。 如果她不是仇人的女儿，那该多好呢，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爱着她，宠着她，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惜没有如果，如果不是仇恨，她们的身家背景，应该一辈子都不会相遇，更不会有交际。 顾轻延收回视线，看到了书桌上放着的一个合着的笔记本，那笔记本有点眼熟，他走了过去，目光短暂地扫了几秒钟，就判断出来，这是一年前，沈天华还没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他和沈落也如新婚小夫妻一样，如胶似漆。 她们牵手，散步，路过一家文具店，她看中了这个笔记本，声称要把对他的思念写进这本日记本里，或者是为他写一本书，说不定哪天就能成一个畅销书作家。 没想到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本子，她却留了这么多年。 顾轻延想到以前，神情都变得缓和了不少，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拿起笔记本，他不知道的是，笔记本里写满了沈落生命倒计时的愿望，和对他的爱恋。 顾轻延手指落在封面上，就要打开笔记本。 第104章 再怎么挣扎都是错的 他打量了下，笔记本已经蓬松了。 很显然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了。 他很好奇，她会再他送给她的笔记本里记录什么呢，是关于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是她对他家人的忏悔，和悔恨？ 即将打开笔记本。 床上的女人喃喃呓语：“顾轻延……顾轻延……” 顾轻延把笔记本放在桌上，他没打开，他想，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这本子里不管记录了什么，他们都回不到以前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再怎么挣扎都是错的。 顾轻延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他有多云淡风轻，对这个笔记本有多不屑一顾，沈落死后，他看到笔记本里的内容，就有多崩溃和发疯。 沈落的嘴里还在喊着他的名字，他神使鬼差地走到她面前，弯腰，把耳朵凑到她唇边，想听清她到底想说什么。 “顾轻延，帮我，帮我照顾好沈家，照顾好我家人，求你了……”女人应该是再做噩梦，眼眶里都是泪水。 顾轻延神情复杂，眼底被仇恨充斥着，冷着一张俊脸，离开了卧室，临走时，轻轻的门上了卧室的门。 沈落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再卧室的床上。 额头上的皮肉伤也被纱布包裹着。 她可以确认，这是沈墨之给她包扎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动摇了？ 沈落仿佛看到了希望，忙下床洗漱，然后换了衣服。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难看的跟女鬼一样，她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找顾轻延，让他兑现承诺。 他说过的，只要她跪下了，他就会考虑。 好不容易，他松口了，她得趁热打铁，赶紧把事情落实。 这样她就能安安心心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没有化妆，因为她知道，顾轻延喜欢她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样子。 她只是抹了个口红，然后穿着顾轻延曾经买给她的雾霾蓝大衣。 这是他唯一买给自己的衣服，当初被她吐槽惨了。 她一次都没穿过，放在衣帽间里落灰。 从此后，她就不让顾轻延擅作主张给她买衣服，她觉得他的审美太直男，她还顺便包办了他的衣橱。 他身上穿的西装，衬衫，领带，鞋子，哪怕是袜子，内裤，都是她亲自挑选。 顾轻延就像是她手里的模特，工艺品，在她的装扮下，越来越俊朗，越来越吸引人，然后就有不少刚出学校的小姑娘往他身上扑。 她曾经去沈氏集团找他，就碰到过一次，那时候爸爸还是沈氏集团董事长。 顾轻延还没翻脸，她的婚姻还是美满的。 那个小姑娘也是个富二代，刚进公司的实习生，热情奔放，再沈氏集团堵顾轻延，想找他要微信。 沈落就撞上了这一面，然后在门口看好戏。 顾轻延就走到她面前，把她霸道地圈进怀里，然后当着小姑娘的面，亲沈落，大秀恩爱。 小姑娘便知难而退，明白顾轻延是有家世的，忙道歉离开了。 想到往事，沈落唇角就透着甜蜜的笑意，哪怕她现在知道是假的，是顾轻延装的，她还是觉得那段时光很美好。 换好衣服，沈落就开车直奔沈氏集团。 她在总裁办，并没看到顾轻延的人影。 他去哪里了呢？ 按理说，他是不会缺席的，他是个工作狂。 刘特助此时进总裁办，看到沙发上的沈落，挺吃惊的：‘夫人，您怎么在这？’ “我等顾轻延。他人呢？”沈落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刘特助拿起办公桌是文件：“顾总在开会呢。夫人，您额头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下楼梯，磕到了。”沈落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关心。” 刘特助又问：“那您去医院了吗？别得了破伤风，可不好的。” “看了，一点小事，不碍事的。”沈落抿唇，把话题转移到了顾轻延身上：“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刘特助想了想：“今天几个大客户都来了，估计得开到午饭时间吧。夫人，您找顾总什么事？如果方便告诉我，我可以转达。” 刘特助是好心，他不想夫人在这干等，等着也无聊。 “没事，正好我也无聊，就在这里等他。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沈落面露难色，她是来求顾轻延履行承诺的，这种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让刘特助转述？ 丢死人了。 刘特助：“那行，夫人我让人给您送杯咖啡过来，我先进会议室了。” “好。” 刘特助拿着文件出了总裁办。 没多久，一位身材火辣的，画着网红妆的女秘书就端着一杯咖啡进来了，放在了她的面前，只是语气有些轻视：“夫人，你的咖啡。我给你放在这里了。” 沈落点头，她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诺大的办公室又只剩她一个人。 可能是顾轻延太讨厌她了吧，抑或是那天她跪在沈氏楼下的直播，被无数网友围观，其中也包括沈氏集团的员工。 这女秘书才会看人下菜碟。 沈落不在意，她今天来，是为了落实承诺的。 为了不错过顾轻延散会午休的时间，沈落就一直再办公室等。 她没有下楼吃午饭，她担心她刚走，顾轻延就回来了。今天就白等了。 刘特助点外卖的时候，也计划了她的。 她吃着外卖猪脚饭，吃完了，都没等到顾轻延的身影。 看了下手机，都已经十二点半了，这不是午休时间吗？ 难道顾轻延又走了？不可能啊，她一直在办公室，他都没回来过。 打扫卫生的阿姨进来打扫卫生，帮她拿走桌上的外卖盒，她说了谢谢，然后又问：“阿姨，我想问你下，会议室里还有人吗？” “有啊，大老板在里面。”清洁工操着浓浓的北方口音。 沈落不解的问：‘他们没吃饭吗？’ “再吃饭，大老板还在开会，就一直没有散会。”清洁工把外卖盒子丢进黑色的大塑料袋里，拿着大塑料袋离开了。 刘特助此时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小零食，还有一盘去了皮的水果果盘，放在沈落面前：“夫人，您吃点水果。” “顾轻延开会要开到什么时候？”沈落开门见山地问。 第105章 他是真的忙，还是故意躲着她 “应该会在下班前结束吧，夫人，要不您先回去？等我们这边结束了，我给您发消息，您又过来？”刘特助以为她坐着无聊，便提议：“或者去逛逛商场打发时间也可以。” 沈落却不这样认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摇了摇头。 就这样，她从早上九点半，一直坐到了晚上十点钟。 沈氏集团的员工都下班了，顾轻延都没从会议室出来。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很忙呢，还是故意躲着她的。 不过没关系，她就是时间多，她等得起。 胃里一阵犯恶心，她忙跑从了总裁办，跑到卫生间，趴着头，疯狂地干呕。 脸胀得通红，呕得肺都要出来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奇怪，她最近怎么老是干呕呢？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二次了。 她也没吃错什么东西啊，沈落想，她应该是病情加重了，身体抵抗力越发的减弱导致的。 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子里病怏怏的自己，苦笑一下，而后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重新回到总裁办，却见顾轻延穿着灰色毛衣，黑色的西裤，高挺的鼻梁上卡着一副眼镜，面无表情地拿起椅背旁边挂着的黑色大衣，穿在了身上。 都说财气养人。 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沈落刚遇到他的时候，穿着破破烂烂，松松垮垮的牛仔服，别说贵气了，连背脊都是微微驼着的。 那时候，顾轻延的眼神带着清澈的忐忑，胆怯，还有自卑。 特别是听到她说起什么她用的化妆品，和七位数的衣服时，他常常是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接话。 而现在，站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哪里还有当初半分囊中羞涩的影子？ 他身上的气质，越来越矜贵了，五官也越发冷沉，俊朗，而她也褪去了娇小姐的小脾气，变得越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们俩的关系，位置，到底还是颠倒过来了。 沈落想到这些，心里就沉甸甸的。 顾轻延抬眼，就撞进了她的眼眸。 他眼神原本是波澜不惊的，可看到她立马犀利，尖锐。 如果他的眼神是刀，那么她的心已经被这把刀给捅了无数次了，早已破烂的不成样子。 顾轻延收回眼神，加快脚步，从她面前擦肩而过，仿佛她就是个瘟神，他避之不及，避无可避，所以只能彻底切割。 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还是她当初给他买的那件，没有被换掉。 大衣的衣角，擦过她的手指，手指被刺痛得发抖。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望着他那下颚线流畅无比的侧脸：“巴不得我死掉，还留着我送你的衣服做什么？怎么不扔掉？” 沈落真的搞不懂他，他当初冷暴力逼着她离婚，消失了一年。 可他保留了她为他置办的所有衣物，鞋子等物品。 如果是以前的顾轻延，她会理所应当的以为，是他太穷，换不起。 可现在，这个借口压根不可能存在。 那么顾轻延这么自相矛盾的做法，背后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 沈落想得入神，就见他目光讥讽地冷笑：“留着它，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原来穿她买的衣服，是为了鞭笞他自己折磨自己，折磨沈家啊。 她还以为—— 沈落啊沈落，你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沈落怔愣了一下，手就被他嫌弃地甩开，听他不耐烦地说：“以后离我远点，别老是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离得远点，他或许一忙起来，就忘记报仇这件事了。 所以她聪明的话，就离他远远的，让他想不起这茬来。 顾轻延刚抬脚要走，手腕被她再次拉住，这次，她还是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沈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怔，但她此时此刻无暇顾及这些细节，提醒他：“我来是让你履行承诺的。” “什么承诺？” “顾轻延，你不会不认账了吧？昨天晚上，你明明说过的，只要我跪下来求你，你就考虑帮沈家兜底的——” “我说的是考虑，不是答应。是你自己蠢，非要给我下跪，怪得了谁？” “顾轻延，你故意的吧！” “这种蠢事你好像还不止干了一次，上次割腕也是，我让你死你就真去死。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你救了，我要是他，我根本不会救你，你这种罔顾生命的人，死有余辜！”顾轻延嗤笑。 沈落知道他是人渣，但没想到他人渣到了这种程度。 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沈落瞪着他，气的浑身颤抖；“你耍我呢？” “我就是耍你，怎么地？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沈落，你现在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千金了，谁给你的底气跟我吼？嗯？你的底气是你那不中用的妈？还是你那瘫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爸？还是你们那苟延残喘的沈家？”顾轻延奚落道。 沈落红着脸，狠狠地瞪着顾轻延。 这个畜生，说话简直太难听了。 但她不能发脾气，他是在故意激怒自己，肯定是这样。 一旦惹怒了他，她还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来求他这件事，不利己的事情不要做，沈落。 沈落用十秒时间，快速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冲着他恬不知耻的笑了笑：“顾轻延，我们可以好好说话的，不是吗？我知道，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要折磨我。答应我帮沈家兜底，你就能时时刻刻地折磨我了，这不好吗？” “我保证，我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你让我跪着，我绝对不敢站着。我也不会跟你顶嘴，多划算啊，而且离婚冷静期一到，我就彻底消失了……” “你再也不用看到我这种脸了，多好啊。” 沈落帮他分析着利弊，她觉得自己没说错，可他眼里的碎光像是打碎的镜面，慢慢结成一团寒冰。 “那小警察都扔下你跑路了，你还打算离婚啊？你是打算离婚了，去投奔他？那小警察知道你对他这么痴情吗？” 很明显，顾轻延误会了。 而她不想他误会，她开口解释：“不是，我……” “沈落，你比我想的还要下贱得多！” 沈落呆住了，她比他想象的还要下贱得多，这句话是在说她吗？原来她在顾轻延眼里，这么差劲…… 等她回过神来，空荡荡的总裁办只有她一个人了，顾轻延走了？ 可不能让他走的！ 他越烦她，她就越要纠缠，这样说不定他受不了她烦，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呢。 都已经不要脸面到这种地步了，再不要脸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落小跑着，去追顾轻延。 沈母的电话打了过来，明里暗里就是提醒她，又要准备给沈天华准备医药费了。 数不清的医药费，如一座大山，压在沈落身上，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临死前，通过打工上班，根本赚不到这笔巨款，来填补窟窿。 顾轻延，是她现在仅剩的，唯一的最优解了。 沈落生怕他逃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坐电梯，追了出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地下车库，车库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顾轻延的影子。 更没有那辆熟悉的车子。 她把顾轻延给跟丢了！ 沈落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太玻璃心了，不然也不会被他跑掉。 低着头，垂头丧气地向出口走去。 随意抬了下眼皮，她就看到一辆黑色库利南停靠在最里边的位置，顾轻延坐在副驾驶里，像是再系安全带。 沈落忙跑了过去，拉开副驾驶的位置，坐了进去，然后把车门锁死。 第106章 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顾轻延系好安全带，听到关闭车门的声音，便抬起了眼，看到副驾驶坐着的女人时，气的嗤笑：“谁让你坐上来的？滚下去！” 沈落心痛的难以呼吸，他竟然用了一个滚字？ 但她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笑着：“想让我下去，你就答应我的要求。” “白日做梦！” “没关系啊，顾轻延，只要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到哪儿我哪儿。反正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人就是你。”沈落扫了眼他，装得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辆车是你婚后买的，也有我的一半。” “我们现在只是登记了离婚，还没真的离婚。我不坐这个车的副驾驶，那谁坐？程晓雪吗？” “你这么想跟着？行，那你就跟着！”顾轻延冷着脸，打转了方向盘。 一个急转弯，沈落差点被甩到了前面的玻璃上，幸好有安全带把她牢牢地绑着的：“顾轻延，你会不会开车？慢点啊！” “要么下车，要么闭嘴，你自己选！” 顾轻延一个剜眼恨，沈落就闭了嘴。 她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答应让自己跟着他，她还以为，他会把自己轰下车呢。 只要能一直跟着他，她就有机会说服他。 公寓。 沈落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正在浏览外卖页面。 为了讨好他，她干巴巴地开口：“要不今天晚上给你做饭吧？你应该很长时间没有吃我做的饭了。外卖还是得少吃，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然而顾轻延的目光一直都是外卖页面上，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她抿唇，这么无视她吗？ 沈落啊沈落，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高兴了，这件事才有得谈，不是吗？ 只要沈家无恙，爸妈无恙，现在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的委屈，和顾轻延所承受的痛哭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沈落再心里做着心理建设，然后笑着问他：“你不说话，那我就去买菜了？” “……” “行，我现在去买菜。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沈落干笑，然后拿起桌上的钥匙，就出了门。 她担心，她刚走，门就被顾轻延锁了，所以带钥匙是最保险的。 公寓附近的设施很齐全，菜市场和大型超市都在楼下。 沈落到大型商场去挑选食材，其实她以前根本不会买菜的，她第一次去菜市场，是被顾轻延带着去的。 她甚至把葱认成了韭菜。 顾轻延给她科普相关的知识，然后给她做了一顿饭。 现在想来，那顿饭其实很普通，就是家常小菜，还没有她一顿早餐的零头贵。 可她就是被顾轻延的饭吸引了，准确来说，是被他这副皮囊给吸引了。 只要是他做的，再难吃的饭也是跟山珍海味一样。 后来她们结婚了，他被父亲委以重任，到了沈氏集团任职，成了爸爸的左膀右臂，每天忙得两脚不沾地。 别说做饭了，连吃饭都费劲。 他每天都吃外卖。 沈落心疼他的胃，就主动请缨拿着上百万的学费，学了一手地道的家常菜，从此顾轻延的一日三餐都被她包了。 后来，爸爸从楼梯上摔下来，成了老年痴呆，她是沈家的独生女，顾轻延也理所应当地接替了爸爸的位置，成了沈氏集团的新一任总裁。 然后他就跟自己冷暴力，提离婚。 她就再也没给他做过饭了。 今天晚上这顿饭，是她们冷战闹离婚以来，她做的第一顿饭。 挑选完新鲜的蔬菜，沈落担心他饿了发脾气，牵连到谈事情，她急急忙忙地回到公寓。 只见顾轻延正抱着超薄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放在膝盖上，他的目光很专注，全放在电脑屏幕上的。 好看的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 很明显，他是在工作。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工作狂。 沈落挺意外的，她还以为他当初表现的那副样子，是为了骗取爸爸的信任。 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了，也实现财务自由了，更得偿所愿了，他压根没必须要继续伪装下去。 可见，他是真的热爱工作，寄情于工作。 她们刚结婚的时候，他也总是加班到很晚很晚，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 她不爽，以为他在外面养女人，陪程晓雪。 难道他是真的在工作？ 沈落收回了视线，她都注视了他这么久，他都没发现，可见是有多认真呢。 半个小时后，沈落的饭菜全部出锅了，中途顾轻延的电话响了，他还开了一次门。 她不知道他开门是拿什么东西。 沈落把装满菜品的盘子，端着走出厨房，却看到顾轻延手里拿着筷子，抱着粥桶，正在喝粥。 原来他刚刚接的电话，是外卖电话。 他明明知道，她买菜做饭啊，他还点外卖了？ 沈落心里有点失落，有点异样，但她还是调整好了心态，把餐盘放在了他面前的餐桌上。 大大小小的盘子，放满了餐桌。 沈落见他不挑菜，只喝粥，就大着胆子给他夹菜：“你以前最爱吃我做的菜了，这些菜都是你喜欢的，你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而顾轻延的举动，让沈落震惊怎么都没想到，可以说是震惊至极，难以接受。 第107章 你就这个态度对我？ 只因为她擅作主张，给他夹了一次菜。 他就放下了筷子，合上粥筒，将碗筷砰的一声，丢到了垃圾桶。 “顾轻延，我好心给你做饭，你就这个态度对我？”沈落握紧了筷子，抬头盯着他。 他只留给了沈落一个侧脸，语气奚落：“我求你来做饭了？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赶紧滚！” 这是顾轻延今天第二次和她说滚这个字眼了，第一次是她上他的车。 她心里泛酸，她累死累活的给他做饭，却被他耳眼相待，眼眶瞬间不争气地红了：“顾轻延，请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这就难听了？还有更难听的呢，你要听吗？沈落，我如果是你爸，肯定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活生生的打死！他瘫在医院，要死不活，你不守在他身边尽孝，跑到我这个仇人面前恬不知耻，费力讨好，你说你贱不贱？” 顾轻延轻蔑勾唇，看着她眼眶里滚落的泪意，没一点愧疚：“我这不欢迎你！在我洗完澡出来之前，你还不走，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他冷着脸，转身去了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稀稀落落的水花声。 沈落看着满桌子的菜，这是她的心血啊，有的盘子里的菜动都没动下。 她一边哭，一边吃着饭。 喉咙哽的难受，像是一块铅堵着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 如果是以前，她被顾轻延这么嘲讽，奚落，她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 可现在她没有退路了，她只剩下顾轻延这一条路了…… 吃完饭，她又去厨房洗碗。 手心缠着绷带，都这么多天了，伤口还是没好，只是稍微动一下，就疼的要命。 顾轻延从浴室出来，看到沈落正拿着拖把弯腰拖地。 她拖得很认真，每一块地板都被她擦得很亮。 曾经的沈落，是沈家千金，站在云巅的人物，何时这么卑微过？ 无明火在顾轻延的心里烧得越来越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晃悠，他就烦躁不安。 顾轻延快步上前，一把捏住她的细腕。 咚的一声，沈落手里的拖把瞬间落地。 她的手腕像是要被他捏碎，疼得拧眉：“你干什么？” 顾轻延最见不得她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放开她的手腕，死命捏住她的下颚，瞪着她：“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让你滚，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 “出去！” 顾轻延捏着她的下巴，把她往门口推。 她背对着门口，踉踉跄跄的，猛地摔倒在地。 顾轻延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往门口拖：“你给我滚出去！” 积压在沈落内心的愤怒，终于被他的冷言冷语给点燃了。 猛地甩开他的手，红着脸，怒吼：“顾轻延，我就这么让你看不惯吗？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你不想看到我，那你就答应我帮沈家兜底啊！” “我为什么缠着你，为什么讨好你，你心里不明白吗？你帮帮我怎么了呢？” “我为了讨好你，又给你做饭，又给你打扫卫生的，就换来你这副态度？顾轻延，我是人啊，我是你妻子啊，你对我好点怎么了？以后你想看到我，你都看不到了啊，顾轻延！” 沈落絮絮叨叨地说着，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可笑，她竟然还奢望他会同情自己。 一个会派钟晓薇杀自己的男人，一个盼着自己妻子死的丈夫，对她怎么会有怜惜之情呢？ 沈落擦了眼泪，破罐子破摔道：“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你答应我的要求，要么我就像现在这样，阴魂不散地跟着你，缠着你。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吧。” “你这是连脸都不要了？” “我有脸，不需要再要脸。从今天开始，我再这住下了。” 夜里，洗完澡。 沈落吹完头发，就拧开了卧室门。 穿着灰色丝绸睡袍的顾轻延，躺在床上，正在看书。 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到沈落进来，手里的书啪嗒一下合上：“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沈落充耳不闻，面不改色，走到床铺边，掀开被子，坐在床沿：“我们还没离婚，当然是要同床共枕啊，老公。” 可能她这声老公，恶心到他了。 他嫌弃地看了沈落一眼，就掀开被子，下了床：“我去隔壁房间睡。” 顾轻延到了隔壁客卧，正要关门，沈落却挤了进来：“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你有病是不是？沈落，你如果有病，就去医院看医生，别他妈有事没事在我面前晃悠！”顾轻延彻底炸毛了，把她往门外推。 她眼看就要被推出去了，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腰。 他使劲掰开她的手指，可她的手指灵巧得像蛇一样，又再次缠了上来。 “沈落，松开！”他眼底似乎要喷出火来，低吼。 沈落抱着他，想到她这么深爱的男人，却被闺蜜程晓雪给抢走了。 不甘心，委屈，愤怒，压抑，再沈落的心脏里疯狂涌动。 她也想放开，她也有自尊心的，可她必须再临死前给父母凑够养老钱，这是她作为独生子女应尽的义务。 “想我放开你，就答应帮沈家兜底，一辈子不许抛弃沈家，抛弃我父母！” “沈落，我让你放开！你没听到是不是？” 话音刚落，顾轻延就被沈落猛地一推。 他整个人就倒在了客卧的大床上。 沈落就趴在了他身上，把他的两只胳膊和腿紧紧地压着，她凑近，鼻尖对着鼻尖，逼迫道：“顾轻延，你不答应是吧？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履行夫妻义务。” “沈落，你怎么这么贱？滚开！” “我知道我贱，不用提醒我，我不贱，怎么会选你当我保镖，当我老公呢？”沈落粲然一笑，柔弱无骨的小手取下他鼻梁上的眼镜框。 殷红的唇瓣轻咬着男人的耳垂，呢喃：“我知道你是故意不答应我的，你也想跟我睡。”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颤。 沈落的手像是一支画笔，从他的眉眼一路向下，熟练的再他胸口画圈，此时此刻的沈落，再顾轻延眼里风情万种，犹如一束罂粟花，只看一眼，就能搅动一池春水，碧波荡漾。 第108章 把她压在身下 女人柔软的唇瓣，覆盖着他的唇瓣。 他的理智再一点一点的被她的举动蚕食掉。 其实再她上车的时候，他本可以把她赶下去的。 可他舍不得。 真把她带回了家，看到她刻意放低身段的卑微样，他又莫名的火大，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 女人的吻，让他眼底渐渐萌生了浓烈的情欲。 一个翻身，顾轻延把她压在身下。 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脑勺后，漆黑的眼珠紧紧地盯着女人绝美的五官：“这么想被我睡？沈落，你别后悔招惹我，这是你自找的！”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唇瓣就被他霸道的封住了。 她有点懵，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落偏头，他的吻落到了她的侧脸：“怎么？你又不愿意了？不愿意就滚！” “答应我，每天我都可以陪你做。顾轻延，你敢答应吗？你就这么怕跟我接触，怕爱上仇人的女儿？”沈落反唇相讥。 下颚被他的大手狠狠的捏住，疼的她眼泪直打转。 豆大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沈落，这是你主动玩儿火的，怪不得我了！从今天起，折磨你的游戏真真正正的开始了！”顾轻延说完，便彻底覆盖住了她的唇瓣。 狠狠的蹂躏，先是霸道的亲吻，后面变成了又咬又啃的。 口腔里全是血腥。 他做得极狠，极快，连必要的情话和前面的缓冲都全部跳过了。 沈落抬眼，被他眼底的仇恨，没错，他的眼里一点情爱都没有，有的只是滔滔不绝的恨意和狠厉。 他板着一张脸，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臂膀上留下，滴落在她脸上。 她明白了，他是在发泄，他是在折磨她，并不是欢爱交好。 沈落被折磨得很痛，下面火辣辣的疼痛。 她想休息下，他却不愿意放过她。 依然是不眠不休地做。 那天晚上，过得太慢了。 也太难熬了。 沈落甚至有种错觉，她会不会就这么死在床上了。 她太困了，最终累得睡着了。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等沈落一睡着，他就退出了她的身体。 翻身下床，先是去浴室冲了个凉。 肚子有点饿，他走到客厅。 客厅的桌上还摆放着几盘菜。 这是沈落做的，他还以为她扔掉了，没想到还留在这里的。 用微波炉打热，顾轻延坐在餐桌前，面无表情地吃完了沈落做的菜。 每一盘菜都吃得很干净。 时隔一年，她的手艺好像越来越好了，是他熟悉的味道。 次日一早。 沈落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她一个人。 她挪动了一下身体，酸疼得不像话，身体像是被人拆了重组，仿佛即将散架。 找了一圈，家里已经没有顾轻延的影子了，他应该是去沈氏工作了吧，毕竟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她扫了眼餐桌，昨晚的餐盘都不见了，她不相信是顾轻延吃了，应该是他看着碍眼，被丢掉了吧。 苦涩一笑，去浴室冲了澡，然后洗漱。 突然胃里一阵恶心，她疯狂地呕吐，可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难道怀孕了？ 时隔一年，她们只在夜色酒吧做过。 做完她的肝脏就开始直抽抽，疼得她去医院买止疼药了，把避孕药望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落心里有点慌乱，她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走到客厅，她注意到了冰箱上贴着的一张便利贴，她撕下来看了下。 是顾轻延的字迹：“醒了就来沈氏集团报道。签交易协议。早上十点之前，过时不候。” 沈落没有马上去沈氏集团找顾轻延，而是先去了医院一趟。 医生看到她来，以为她止疼药吃完了，她忙解释：“医生，我怀疑我怀孕了，想做个检查。” “你可不能怀孕啊，你现在是癌症晚期的病人。怀孕会加速病情恶化的。”医生一听这话，收敛了笑容，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他说的这些，沈落都懂，胎儿会抢走她身体里的营养和养分。 她抵抗力会越来越差，最终一尸两命。 “所以我来做个检查，就是为了安心。”沈落抿唇。 医生也重视起来，忙给她开了单子，让她去做了相关检查。 检查完，医生问了她最近的病情，身体有没有疼痛加剧之类的。 她说最近一段时间，肝脏没有疼了。 医生很满意，告诉她，病情控制住了，让她继续保持好心情，然后给她开了四瓶止疼药。 沈落撕掉止疼药药瓶标签，干脆利落地放进手提袋。 父亲沈天华也在这家医院，她去探望了一下。 沈母告诉她，父亲恢复得很好，月底醒过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就是担心钱。 沈落安慰她：“妈，你放心，钱的事情以后我们都不用担心了。顾轻延以后会帮沈家兜底的。” “真的？”沈母有点吃惊。 沈落点头：“真的。” “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条件了？落落，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妈，别多想，我和他本来就是夫妻啊，他帮我们也是应该的。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爸爸醒过来。到时候我们又是一家三口团聚了。”沈落面上撑着笑，撑得她好累好累，可她必须这样做，她不能让妈妈担心。 临死前，爸爸醒过来，她就了了一桩心愿了，所以她也要高高兴兴的，能活几天是几天。 沈落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她临走时，从钱包里掏出两千块钱，塞到母亲手里，让她照顾好自己。 母亲开始不收，但沈落非要给，她也只能收下，毕竟在医院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沈落到了沈氏集团总裁办，正好十点钟，没有多一秒钟，也没有少一秒钟。 顾轻延是个爽快人，没跟她废话，直接一份文件甩在她脸上。 啪嗒一下，脸被文件打得生疼。 紧接着，文件落在了小皮鞋面前。 她弯腰，捡起，头顶响起他冷漠透顶的语调：“没问题就签字！” 第109章 霸王条款 掀开厚厚的一沓合同。 全是霸王条款。 她需要搬出沈家别墅，去他那当住家保姆，没错，合同用词就是保姆两个字。负责买菜，做饭，拖地，家务全包。 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除了每个月的姨妈期，她都得陪他做，每天次数无上限。 当然，她还得来沈氏集团当清洁工，负责两栋楼的清洁维护。 每月工资仅一块钱。 没休息，没请假的权利。 离婚冷静期满后，她的立马消失，孤独终老，不能另行婚嫁。 协议期间，她不能出轨，不能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当然这都是单方面约束她的，她没权力约束他的私生活。 合同一旦签署，她便不能单方面毁约，最终解释权都在顾轻延手上。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有他玩儿腻了，彻彻底底的离婚了，她才能走人。 沈落看了很久这些条款，手指紧紧的攥着签字笔。 双标是被他玩儿明白了！ “你到底签不签？我没空跟你再这耗。” 耳畔又传来顾轻延不耐烦的声线。 沈落抿着唇，反正她已经是癌症晚期的病人了，迟早都是死，没关系的，只要爸爸安好，沈家安好，她吃点苦，受点罪，又有什么关系呢。 干脆利落的签上自己名字，然后把合同还给顾轻延。 她记得合同上的规定，她得负责两栋楼的清洁工作，所以转身要走，却被顾轻延叫住：“去给我泡杯咖啡。” 沈落欲言又止，她不能顶嘴，拿起他的咖啡杯，到茶水间接了咖啡，放在他面前。 他又扫了眼桌上放着的一摞资料：“把开会的资料放下发到会议室去，每个座位上一份。” “顾轻延——” 听到她叫他名字，他不耐烦地拧眉：“工作时间，叫我顾总。” “是，顾总，这些事您可以让刘特助去办吗？我怕打扫不完两栋楼。”沈落抿唇，到底是说出了自己顾虑。 “这么快就忘了合同上的条款了？”顾轻延嗤笑。 对，合同上写着的，不能顶嘴，不能惹他不高兴，他的命令，她都要执行，否则他会单方面终止合作。 沈落抱起桌面上那一大摞资料，资料很沉，很重，抱得她手腕酸疼。 但她还是忍着，木然地抱着出了总裁办，顾轻延盯着小女人瘦削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沈落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因为手里的资料重得太高，导致她没看清前面的人。 和她撞了个满怀。 哗啦一声，手里的资料全部落地。 “你没长眼啊？” 女人尖细的声音，刺痛着沈落的耳膜。 从前，没人敢这样跟她说话，都是巴结她，讨好她的。 沈落忙低声说对不起，女人嘁了一声，细长的高跟鞋就踩在了沈落的手背上。 尖锐的剧痛，疯狂地刺痛着沈落的神经。 疼得她倒吸口凉气，想抽出来，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不长眼的东西，道歉就完了？”女人瞪着她。 她抬眼，看到女人身材极好，穿着小香风的衣服，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浓妆艳抹的，一看就地位不低。 “夫人，你怎么了？” 一个担心的声音骤然响起。 女人听到杨助理的声音，吓得身体一颤，忙蹲下，移开高跟鞋鞋跟，扭头就看到顾轻延和杨助理向会议室走来。 “顾总，她刚刚拿资料，不小心把我撞到了，我正在安慰她呢。”女秘书心虚的笑道，然后假装帮沈落捡资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威胁道：“我可是顾总身边的红人，你要是敢告状，我跟你没完——” 沈落捡资料的手一顿，原来是顾轻延身边的红人。 怪不得趾高气扬的。 她没资格告状，这女人这样对自己，应该是顾轻延受益的。 顾轻延站在沈落不远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刘特助跑过去帮她捡资料。 他让女秘书去忙她自己的事。 刘特助想帮沈落抱会议资料：‘夫人，我来吧。这个很沉的。’ “连个资料都抱不好，沈落，你可真够没用的！” 顾轻延奚落的扯唇。 沈落脸上的淡笑顿时一僵，然后拒绝了刘特助的好心，自己抱着资料到了会议室，分发完，就要出会议室。 “去打扫干净两栋办公楼，不打扫完，不许下班！” 冷冰冰的命令，劈天盖地砸在她身上。 她说了句好。 后勤部部长找到了她，给她办理了入职手续，扔给了她一件脏兮兮的清洁工的衣服。 沈落闻了下，一股汗臭味。 “请问有新的工作服吗？”沈落有洁癖，从没穿过这么脏的衣服。 后勤部部长叉着腰，剜眼恨她：“你就是个清洁工，你以为你是谁啊？赶紧穿上去打扫。顾总说了，不打扫干净，不许吃饭！” 沈落在杂物间，换上了满是汗臭味，还有血渍的工作服，然后提着桶，扫把，从沈氏集团一楼开始打扫。 直到中午，她才打扫完两层楼，此时的她已经累得腰酸背痛，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栋楼，一共200层。 沈落又饿，又渴，可她没打扫完，不能吃饭，只能喝水，靠水充饥。 她累得倚在墙壁上休息。 “哟，原来你就是沈家千金啊。真是稀奇了，沈家千金跑到自家公司来当清洁工了。” 沈落抬了眼皮，看到上午踩她手的女人，挑衅地笑着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是顾总的夫人，专门来跟你道歉的。” 女秘书说着，就把手里装满水的杯子，朝着沈落的脸，猛地一泼。 沈落的脸瞬间被冷水打湿。 “对不起啊，夫人，我刚刚手一抖，不是故意的。听说你很善良的，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你不会去跟顾总告状的吧？” 女秘书笑嘻嘻地捂着唇：“不过顾总讨厌你，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让你跪在沈氏集团，找一群记者来羞辱你啊。你告状，说不定顾总还会奖励我干得不错，给我升职加薪呢！” 沈落面无表情地抹掉脸上的水渍，提起面前的污水桶，朝着那女秘书泼了过去。 女秘书瞪大双眼，还没反应过来。 乌黑，恶心的臭水泼了她一脸。 “不用客气，我也只是手滑泼了你。” 走廊尽头的刘特助看到了这一幕，掏出手机，给顾轻延汇报：“顾总，夫人出事了。” 第110章 会心疼她吗 电话里说着什么，刘特助握着手机，转身离开。 沈落还不解气，又去卫生间接了一桶水，泼了杨秘书一身。 然后把水桶猛地一扔。 “你踩我一脚，泼我一杯水，我泼你两桶水，扯平了。我告诉你，顾轻延是顾轻延，你是你，你没资格在我面前狐假虎威，装大尾巴狼。你要告状就去告吧，我无所谓。” 沈落提起地上的水桶，和拖把，进入了电梯，去另一层楼打扫。 杨秘书气的不行，她还以为这个沈落是个软柿子呢，刚刚踩沈落，沈落也没吭声啊。 此时，杨秘书手机响了。 是刘特助发来的信息：“杨秘书，请来总裁办一趟，顾总有事找你。” 总裁办里。 顾轻延刚中止了会议，专门腾出时间，处理这件事。 杨秘书再顾轻延面前，哭哭啼啼地诉说着她委屈和无助，把所有的责任和锅都扔到了沈落身上。 顾轻延默默地听着，拿起桌上的烟盒，捏出一根，含进嘴里，点燃，然后面无表情地抽了起来。 手腕上戴着一块天价腕表，懒散的坐在皮椅上，身上的商务西装，衬托的男人越发的沉冷，阴郁。 气质也愈加矜贵。 杨秘书哭了许久，可老板椅上的男人，就是不来气，只是抽烟。 她看着烟雾缭绕里的男人那张硬挺的脸，又是害怕，又是敬仰，又是仰慕的。 “说完了？” 顾轻延吐出烟雾，终是开了口。 杨秘书哭累了，也告状告完了，点点头。 顾轻延给了刘特助一个眼神，刘特助就拿着一张清单走到杨秘书跟前，把清单递给她：“杨秘书，这是你的工资条，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杨秘书懵逼的接过，扫了眼，还多给了她两个月工资。 “杨秘书，没问题的话，就请你半个小时内收拾好你的东西，离开沈氏集团。” 刘特助公事公办道。 杨秘书脑子瞬间炸了，傻眼地看着老板椅上的顾轻延：“顾总，您要开除我？” “打狗还要看主人，杨秘书，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顾轻延把没抽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狠厉一笑。 杨秘书瘫坐在地。 顾轻延扫向刘特助：“赶紧处理掉。” “是，顾总。”刘特助点头。 顾轻延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疾步走出总裁办，去会议室继续开会。 刘特助看着地上掩面哭泣的女人，一点也不同情：“你是自己收拾东西，还是我帮你收拾东西？顾总对你也算仁慈的，不会纰漏你是开除的，而是你自己离职，也算是全了你的颜面。” “顾总不是讨厌夫人吗？到底怎么回事？”杨秘书不甘心地咬牙。 刘特助嗤笑：“杨秘书，顾总最在乎的人就是夫人！” *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沈落才打扫干净半栋楼。 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又饿又累。 刚开始打扫的速度很快，后面体力不支，打扫的就很慢。 手机突然响了。 她忙掏出手机，坐在楼道上接电话。 医生告诉她，b超结果出来了。 她怀孕了！ 宝宝才半周。 医生很严肃，让她赶紧抽时间去医院流产掉。 她现在的身体特别虚弱，病情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怀宝宝了。强行生产，只会加速死亡，一尸两命。 沈落默默地挂掉电话，她挺难过的，孩子真是命苦，投胎到她的肚子里，还没出生就逃不掉被流掉的命运。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着，顾轻延的电话此时打来。 她不想接，她太难受了，把手机挂断，关机。 * 此时的顾轻延刚结束会议，而杨秘书也已经离开了沈氏集团。 他不知道沈落有没有下班，一天都没听到她的消息，就打了个电话给她。 可她竟然挂了电话。 顾轻延也是倔强的，她不接，他就没在打第二次。 开车回到公寓，他本以为，她在家里收拾她的行李箱。 按照合同规定，她今天就得搬到这里来照顾他。 可他打开灯，厨房是冰锅冷灶的，客厅并没增添新的物品。 客卧没有人。 他又去了衣帽间，打开一排衣柜门，只有他的腕表，领带等物品。关于沈落的衣物，一样也没有。 顾轻延嗤笑，重新给她打电话。 电话关机。 顾轻延又给刘特助发信息：“查下夫人在没在公司。” 很快，刘特助就通过公司监控，找到了沈落的下落，告诉了顾轻延。 顾轻延开车重返沈氏集团。 再a区的74搂，找到了她。 74层，是沈氏没有征用的楼层，只是摆放了办公桌椅，但没人办公。 那小女人穿着脏兮兮的清洁工制服，正背对着他，拿着拖把，弯腰拖地。 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没有声音。 扫了眼地面。 每块地板都拖得很干净，一点尘埃也没有。 沈氏以前聘请的清洁工，只会敷衍交差，从未把地板拖得这么透亮过。 他本以为，她坚持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跑来抱怨，撂挑子。 她却独自打扫完了74层楼，这是五个工人三天的工作量！ 顾轻延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的身影，她好像变了，变得越来越有韧劲了。 沈落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她回头，就看到一身深色西装，高高，瘦瘦的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后。 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框，手腕上是天价腕表。 办公区域的白炽灯落在他的身上，五官轮廓更加英挺。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的。 都没说话。 她率先移开了视线，继续拖地：“顾总怎么大驾光临了？” “你工作效率怎么这么低？打扫个卫生，打扫到现在？我是不是还要给你请个助手，帮你一起打扫？”顾轻延原本是想关心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就变成了挑刺。 沈落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他这话，心里更悲凉。 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你回去吧，我干完了会自己回来。”沈落克制着委屈，眼泪滴在了拖把上。好在她是背对他的，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落泪的样子。 沈落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她的细腰被打横抱起，他抱着她，冷着脸：“跟我回家！” 第111章 别闹，跟我回家 跟他回家。 沈落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恍惚了。 她们还有家吗？ 父亲出事前，他们感情好得如胶似漆，每次他惹自己生气了，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抱着自己，跟自己说，落落乖，别闹，跟我回家。 想到以前的种种，又想到现在他们俩渐行渐远的，沈落心里就难受。 她今天太累了，她也不想干了，靠在顾轻延健实的胸膛上，她觉得很踏实踏实。 下了楼，他嫌弃的把她放了下来：“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讲卫生？穿的这么脏，把你自己的衣服换回来！” 刚才的温暖，瞬间烟消云散。 她好想怼他一句，不是你让我穿的吗？ 又当又立。 可她一天没吃饭，饿的都没力气和他吵架，她乖乖的去杂物间换了自己的衣服。 她想坐宾利车的后排位置，他像是非要和她对着干，让她必须坐副驾驶，还让她谨记身份，她们还没离婚。 她懒得和他吵，她知道，他现在就是为了折磨她。 顾轻延一脚油门到底，车子的速度瞬间提了起来。 飞快的飙速。 他听到沈落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便打转了方向盘，把车子拐到了一家苍蝇小馆面前。 沈落跟着他下车，进了餐馆。 顾轻延让她点菜，她反问：“我不用回家给你做饭了？” “等你回去做饭，我怕是坟头的草都长到三尺深了。”顾轻延不满冷哼，然后将手机和车钥匙，往桌上一放。 这是再奚落她没完成合同规定的内容。 故意刺她。 她太饿了，先填饱肚子才是最主要的。 沈落其实并不喜欢吃这种便宜的饭菜，她从小家境优渥。 是跟顾轻延在一起后，被他带着才吃顺口的。 沈落指了指菜单，点了份青椒肉丝盖饭，又给顾轻延点了份。 这是他最爱吃的，曾经，她把他的喜好，当成了她的。 顾轻延其实没怎么饿，一份盖饭，只是吃了两口。 桌子对面的小女人，却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然后还要求加米饭。 他第一次看她这么吃相难看，狼吞虎咽的。 “你这么能吃？”顾轻延奚落。 沈落抱怨：“我一天都没吃饭了，你总不能又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吧？资本家都没你黑心。” “为什么一天没吃饭？”顾轻延眼神诧异，难道是因为杨秘书欺负她，她没心情吃？ 沈落冷笑：“顾总心里清楚。” “这是吃饱了，又有力气阴阳怪气了？” 顾轻延眼神挺冷的，付了钱，然后拿起车钥匙和手机就出了饭点。 沈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顾轻延拉开车门，就坐在了副驾驶。 她问他，要不要去超市逛逛。因为她今天没时间搬家了，得去超市买洗漱用品。 顾轻延看着她眼里透着期待，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两把小扇子。 答应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他不能对她好，不能陪她干这干那的，他们在一块是相互折磨，而不是培养感情。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只是我家的一个保姆，沈落，你配让我跟你一起逛商场吗？”顾轻延坐在副驾驶，移开视线，点燃一支烟，说话挺绝的。 沈落眼底闪过失落，如梦初醒。 是啊，她只是他家的保姆，她竟然还幻想跟以前一样，手拉着手逛商场？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沈落自嘲地抿着唇，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是我捷越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自己买好东西，自己回家。” 说完，沈落就转身进了商场。 明明知道他讨厌自己，知道他只是为了折磨自己，可听到他冷言冷语，她还是难过到无法呼吸。 晶莹剔透的眼泪，在眼底翻涌。 进入商场，一股热浪袭来。 她用指尖擦掉眼泪。 问了售货员，找到了洗漱用品销售区。 推车放在一旁，她认认真真地看着玲琅满目的货架，挑选着心仪的洗漱杯。 然后是牙膏，牙刷，澡巾，毛巾，睡衣。 很快，她的东西堆满了小小的推车。 她有点担心，等会这么多东西，该怎么提回去。 正在付钱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一支大手猛地一拍。 沈落的身体微微一颤，回过头。 “沈小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言墨尘穿着墨色的卫衣，戴着棒球帽，一身牛仔裤，冲着露出爽朗的笑。 沈落愣了：“严警官？你怎么在这？” 收银员提醒沈落，让她把东西拿出来打价。 沈落把牙膏牙刷，都拿了出来。 言墨尘也在帮她拿。 她不停地说：“谢谢。” “我也是a市本地的，在这很吃惊？”严警官微笑着问。 沈落忙摆手；“不是，我之前去你们局里找过你，他们说你突然离职了。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是你老公动的手？” 严警官反问。 收银员打完价格，报了账单，沈落扫二维码，严警官那边已经给收银员看了付款截图：“我帮她付了。” “严警官，你太客气了。” “没事，再说你这也没多少钱。” 言墨尘付了自己的款，他买的东西很少，一个塑料袋都没装满。 而沈落的东西就很重，他又主动帮忙提袋子，弄得沈落很不好意思。 两个人向超市出口走去。 听言墨尘笑着说：“其实也不是突然离职，我家里希望我退役，帮家里忙生意的事情。所以和你老公无关。顾总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那你的微信号怎么注销了呢？”沈落狐疑地看着他。 他又解释：“我换了个手机号。” 沈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误会顾轻延了，她一直以为严警官退役和顾轻延有关系。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沈落喃喃道。 从超市出来，一股冷空气就扑打在脸上。 “严警官，谢谢你啊，你把东西给我吧。”沈落说着，就要去接他手里的购物袋。 不远处停靠着一辆黑色锃亮的宾利。 顾轻延抽着烟，眯着眼望着超市门口沈落和那小警官，聊得热火朝天，挺难舍难分的。 顾轻延给沈落打电话，她的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第112章 酒入愁肠异常苦涩 顾轻延将手里的烟头，往窗外一丢。 一脚油门踩到底，脸色阴郁，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色经脉高高凸起，足以彰显他此时此刻的怒气。 黑色宾利，如利箭一般，疾驰而去，掀起了一阵尘埃。 他再这等她，是担心她东西买太多，不好打车回去。 她倒好，又和那小警官搞一块去了，当初他本打算对小警官下手的，结果那小警官连夜就退役了。 现在又回来了。 回到公寓。 顾轻延开了瓶红酒，面无表情地喝着杯子里的暗红色液体。 酒入喉咙，异常的苦涩。 他站在阳台上，等了足足半个小时。 一辆越野车才停靠在他公寓门口。 越野车的门被打开。 穿着墨绿色卫衣，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下车，颇有绅士风度地打开了副驾驶。 沈落的肩头还穿着一件男人的外套。 两人依依惜别，难舍难分的，沈落把外套还给了他，对他笑得格外甜美，那种笑她曾经只对他一个人笑过。 顾轻延嗤笑，他这是怎么了呢，他和沈落离婚后，她自然要跟别的男人这样亲密。 可他心里翻涌起一股莫名的无明火，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回了客厅。 怪不得急着离婚，是因为小警察要回来了。 怪不得让他先回来，是想和小警察约会。 * 沈落告别了严警官，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往公寓里走。 她没有顾轻延家的门禁卡，按了很多次门禁按钮，手都按酸了，门禁才被打开。 沈落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她不想计较这么多，人活一辈子，本来就不容易，若都这么斤斤计较，那该怎么熬下去？ 到了别墅，她刚放下手里的塑料袋，就听到顾轻延奚落的嘲讽：“听说你今天泼我秘书水了？” 沈落抿紧了唇，果然还是来了。 她还没说话，他就来到了自己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谁给你的权力泼她的？嗯？” 沈落痛的拧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他像是喝了酒，脸酡红，一副薄醉的样子。 可即便是喝了酒，他对她依然是不耐烦的样子。 她们还没离婚啊，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她被一个小职员挑衅，她还不能反抗了？ 心里泛酸，眼泪在眼底翻涌。 “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吃你这一套。打狗还得看主人，沈落，你以后再敢对我的人动手，我跟你没完！”顾轻延看她要哭不哭的，心里越发的烦躁，甩开她的下巴，单手插着兜，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进了卧室。 沈落将眼里的泪意逼退，把塑料袋里的洗漱用品，全部放到洗手间的台子上。 和顾轻延的放在一起。 然后去浴室洗澡，洗去今天一身的疲惫。 从浴室出来，她吹干了头发，又去客卧铺床。 以前铺床这种事，都是保姆佣人去做的。 没想到有一天，她成了最下等的人。 刚把床铺铺好。 “谁让你铺床的？怎么？还没离婚，就打算跟我分居了？”一个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微微回头，然后看到穿着一身商务西装的顾轻延，站在门口，脸色染上了一层薄怒。 沈落苦笑：“我就是住家保姆，不敢跟顾总同床共枕。” “一分钟时间，你不过来，我们的合同就此终止！” 说完，顾轻延就摔门而去。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眸子，又用她爸爸逼她。 把她的尊严，踩在脚底践踏。 但沈落没办法反抗，她需要这份合约，她需要顾轻延帮沈家兜底。 她才能安心地死去。 沈落很没骨气地到了主卧。 顾轻延跟大爷一样，站在镜子面前，冷淡地眯了她一眼：“过来给我更衣。” 她走了过去，帮他脱掉深色的西装外套。 目光都在这个男人身上，身材欣长，站的笔直。 喉结似有似无的滚动，性感不已。 他长得比她高，她踮起脚，伸手帮他解领带。 以前他每天的领带，都是她帮忙解开。 那时候的顾轻延，每天都会给她早安吻，分开吻。 下班回家，也会给她带一束玫瑰花。 因为她最喜欢开得热烈而妖艳的玫瑰。 可现在，他们的位置对换了—— 想到这，沈落便唏嘘不已，手指微微颤抖，怎么都解不开。 “解个领带都能走神，心猿意马的，你在想什么？”顾轻延猛地锁住她的喉咙，一把把她掐到了自己面前。 “我没有……” 沈落咬着唇，疼得直咳嗽。 “让我猜一下，你在想什么。你应该是在想那小警察吧？你们在超市里约会还不够啊？他把你送回来了，你还不高兴啊？是要躺在他床上，你才心满意足对吧？”顾轻延嗤笑，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寒芒：“你有没有仔细看合同啊？嗯？合约期间，离别的男人远一点，不识字吗？” 沈落想要掰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却被他猛地一吼：“跟我做交易，还玩儿这一套，把我当傻子呢？” 沈落从未见过这么凶的顾轻延，吓得身体猛地一颤，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她不敢吵架，更不敢回嘴，她害怕他生气，终止合同。 “觉得我满足不了你是吧？嗯？觉得我冷落了你，想红杏出墙是吧？”顾轻延的额头青筋暴起，红着脸，手背经络凸起，他恨不得此时此刻就把这女人掐死。 可他又极其克制着，他舍不得把她掐死，因为落落只有一个。 心里的怒火，疯狂地滚动着，越燃越旺。 沈落被他这副盛怒的样子，给吓到了，惊恐地瞪着眼眸，不敢吭声，甚至连求情都不敢。 还没反应过来。 她的脖子被他使劲一拉，她整个人就跌在了顾轻延的身上。 温软的唇轻轻擦过他的侧脸。 他那带着强势而盛怒的吻，就铺天盖地而来。 顾轻延的吻很粗鲁，很霸道，疯狂地在她唇上碾压，见沈落不张嘴，他便一口咬住了她的红唇，发了狠地咬，沈落吃痛地张唇。 他的舌头便顺势滑进了她的口腔，逼着她回应：“吻我。” 第113章 亲他的时候，很用力 沈落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但还是听话地取下他鼻梁上的眼镜框。 伸手捧着他俊朗的脸庞。 主动和他湿吻了下。 男人的下边瞬间有了反应。 她脖子上的大手，也渐渐被放开了。 紧接着，他的大手就扣进了她的后脑勺，把这个吻加深。 她怀疑他是故意整她，他亲她的时候，很用力用力，像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 可她不敢反抗，什么都不敢做，只能默默地承受。 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剥落了。 她被他抱到了床上，无休无止地亲着她的锁骨，眉眼，脸颊，耳唇。 然后一路向下。 沈落睁着眼，木然地望着天花板。 她觉得很累很累，她的脑子里全是白天发生的事。 被顾轻延的秘书欺负，他还帮着秘书说话。 她饿了一天肚子，现在还要陪着他做运动。 还被医生告知有了宝宝了，宝宝刚降临，就逃不脱被打掉的命运。 无尽的悲哀，把沈落圈得密不透风的。 眼泪顺着脸颊，落到了顾轻延的肩膀上。 他停止了动作，双手撑起身体，看到她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滴，眼神微变：“你哭什么？跟我做这种事情，还委屈上了？” “顾轻延，我今天很累。可不可以——”沈落泪盈盈地看着他。 刚说完，下巴就被他恶狠狠地捏住：“那你跟谁做不累啊？严警官吗？” 鼻尖一酸，眼泪疯狂地往出来冒。 原来她在他眼里，是这么不检点的女人。 “沈落，别忘了合同上的条款！今天你没姨妈期吧？” “我做。” 沈落抿唇，把泪水逼退，没必要矫情，是她自愿的。 她本以为，她这副哭唧唧的样子，会扫他的性。 没想到他还是做了。 而且做得很凶狠，甚至连前面的铺垫都掠过，直接闯入。 沈落弓着身子，死死地咬着唇。 一场没有任何感情和怜惜的凌迟，三小时后，才偃旗息鼓。 顾轻延累得满头大汗的，翻身坐起，看着床上的小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蓦然心软，便要抱起她：“我给你洗澡。” “不麻烦顾总，我自己去就好了。” 沈落却不买账，她生怕他在浴室又要折磨她。 推开男人的手，下床进入浴室。 公寓有几个浴室，顾轻延冷着脸去了隔壁浴室冲了下身体。 冲完后，用帕子擦掉身上的水珠，然后裹上白色浴袍，重新回到了主卧。 却见沈落手里拿着一个瓶子，从瓶子里拿出一个药粒，吃进了嘴里，然后紧接着咽了下去。 “你在吃什么？” 顾轻延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瓶，扫了眼药瓶标签，把药瓶砸在了地上，药片瞬间洒了一地。 “谁让你吃这个的？” 顾轻延一把锁住坐在床上的沈落的脖子，猩红着眼，似乎能喷出火来。 沈落倒是很淡定，不卑不亢的开口：“顾总，我们都要离婚了，难道你还想搞出来一个孩子？” 话音刚落，她就被顾轻延拽进了卫生间的马桶，她被他粗鲁地摁在马桶上：“吐出来！” 沈落怎么都吐不出来，她已经咽下去了。 顾轻延气得捏住她的下颚，她疼得闷哼。 他的手指就捅进了她的喉咙。 一股恶心爬上喉咙，顾轻延刚拿出手指，就看到沈落趴在马桶狂吐不止。 把晚饭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包括那颗还没消化的小药片。 顾轻延冲了马桶，蹲下身子，再次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沈落，以后少自作聪明！下次吃药的时候，多想想你那瘫在床上的爸爸！” 沈落愣愣的看着他：“你威胁我？” “知道是威胁就好，看来你还不傻，能听懂人话。”顾轻延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她正要挣扎，他冷不丁的来了句；“少跟我耍小孩子脾气，沈落，你没那个资格！” 此话一出，她就放弃挣扎了。 认命的靠在他的怀里，被他抱进了卧室，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床上。 沈落给自己盖好了被子，迷迷糊糊的想着。 看来顾轻延是想她怀孕的，那她流产的事情，得偷偷进行了。 沈落背对着他，用手机给医生发消息，预约了三天后流产手术。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沈落又困又累。 很快就睡着了。 顾轻延却睡不着，一直侧着身子，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沈落倔强而清冷的后背。 若是以前她们吵架，她只会躲进自己怀里，从不会离他这样远的距离。 回不去了，到底得回不去了。 顾轻延坐起身，去客厅抽了根烟，而后回到了主卧。 她的睡眠，一直都浅。 怕把她吵醒，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上了床。 他刚躺下，沈落一个翻身，一条腿就缠上了他的身子。 顾轻延望着她，她闭着眼，蠕动了下唇角。 钻进了他怀里，像是在贪恋他怀里的温暖。 顾轻延伸手把她的双臂取下。 她又再次缠了上来。 反反复复，很多次。 他便放弃再取下她的胳膊，把被子重新盖好。 两人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她父亲还没从楼梯上摔下来，她每晚都要这样抱着他入睡。 她说，丈夫丈夫，就得这样抱着。 不然就跑其他小姑娘那去了。 “顾轻延。” 她突然呢喃，开始说起了梦话。 “嗯？” 他帮她整理着耳边的碎发，嘴唇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只有她睡着了，他才能对她好点。 “顾轻延。” “什么？” 顾轻延薄唇掀开，把她禁锢再怀里。 他想，无非是帮她家里人兜底。 如果她乖乖的，他又怎么会见死不救呢。他又怎么舍得他心爱的女人真的伤心难过。 他想好了，他得让落落给他生个孩子，或许他们有了孩子，有了血缘的传承，仇恨就会被时间淡化。 她就能收心，不离婚了。 “小哑巴，小哑巴，我们还能见面吗？我好想你。” 顾轻延脸上的淡笑，瞬间皲裂。 原来沈落的心里，还藏着一个小哑巴？呵，骗子，当初还说他是她初恋。 第114章 太看得起自己了 次日一早，沈落是被六点钟的闹钟给吵醒的。 因为她没有假期，所以打算早点起来，去沈家别墅把必须品都拿到顾轻延的别墅里。 睁开眼，床边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了。 她摸了摸旁边的被子，已经冰冰凉凉的，他应该起床很久了吧。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躲在顾轻延的怀里，双腿如往常一样，搭在他窄腰上，他竟然没推开她，而是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可惜最美的梦，都有醒过来的一天，只剩下没有温度的，残忍的，血淋淋的现实。 洗簌完，她便打车去了沈家别墅，因为她现在身体不太好，就很少开车了。 昨天晚上联系好的搬家公司，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把东西搬到顾轻延所住的别墅，才七点钟。 她又赶紧把东西整理好，把她换洗的衣物，全部挂在了衣帽间，和顾轻延的衣服放置在了一块。 然后把顾轻延买给她的笔记本，放入主卧抽屉，用一个小锁子锁了起来。 慌乱间，一张小哑巴的背影照，从笔记本里散落出来，掉在地上，沈落并没发现，再加之收拾完已经八点半了。 她还不能上班迟到的。 便急匆匆地换下弄脏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后，换了双运动鞋，就下楼吃早饭。 嘟—— 正吃着可口的灌汤包，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闪烁着妈妈两个字眼。 沈落接了电话，沈母就在电话那头关心她，让她照顾好自己，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又是从小就怕冷的，千万别倒下了，沈家禁不起折腾。 母亲以前没这么唠叨的，但沈落还是被感动得红了眼，默默地听着，回应着。 最终母亲才进入了正题：“落落，院长通知我，后天又要缴费了。你跟轻延说下啊。可千万不能忘了。” “这么快就用完了？不是说半个月后吗？”沈落有点吃惊。 母亲解释：“他们医院得提前十天交钱的，怕病人拖欠。” “我知道了，我等会就跟他说。”沈落微微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她想到昨天晚上，吃避孕药被顾轻延抓包，他估计正生气，她得做点什么，缓和一下关系，才能开口说医药费的事儿。 顾轻延最爱吃这家的灌汤包，沈落也给他打包了一笼，还多加了一个茶叶蛋和油条。 因为顾轻延从小吃尽苦头，所以哪怕是现在已经财务自由了，还是吃这些很接地气的早餐。 打车到了公司，总裁办的办公区域还是黑着一片的。 只有顾轻延的办公室，恍若白昼。 他穿着一身名贵的，款式简单的商务型西装，坐在黑色皮椅上，处理着手里的工作。 顾轻延太专注了，以至于她走到他面前，他都没察觉到。 “顾总，您吃早饭了吗？”沈落尴尬的跟他笑。 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沈落早就见怪不怪，然后把手里的早餐，放在他桌面上：“我给你带早餐了。” 他依然不理她，她现在的举动，让他想到了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况且，昨天晚上她喊着小哑巴，他现在心里都膈应。 以至于他半夜失眠，跑来公司工作到现在。 所以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顾总，昨天是我做得不对。” “是吗？那你说说看，哪儿做得不对。” 顾轻延冷声反问，手上还翻阅着文件，然后拿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沈落没觉得哪儿做得不对，但人在屋檐下，哪儿能不低头呢，她现在弄到钱，才是最要紧的。 “我不应该吃避孕药的。哪怕吃，也应该你发话了，我再吃。” “……” “我以后会牢记合同条款，对你百依百顺，不跟你顶嘴。你跟我办事，那是给我机会，看得起我，我应该谢谢你，怎么能膈应你呢？” “……” “哦，还有，严警官是我昨天在超市偶遇的。他跟我说了，他突然退役跟你无关，之前是我误解了你。他送我回来，是因为我东西比较多，他好心帮忙。我给他车费了的，不是白坐的。” 顾轻延这才不急不慢的抬了眼皮，一顺不顺的盯着她：“小哑巴是谁？” “他是我救了的一个男孩子。” “原来你还是他救命恩人啊，没想到你还是菩萨转世，这么博爱？”顾轻延笑意不达眼底，深不可测的勾唇。 程晓雪救了他，沈落却救了小哑巴？ 救一下，就念念不忘了？ 沈落正要解释，顾轻延收敛了笑意，嗤笑：“离婚之前，离其他男人远一点！” “我听你的就是了，你别生气了，吃早餐吧，冷了对胃不好。”沈落转移了话题。 顾轻延肚子确实饿了，便拿起塑料袋里热乎乎的灌汤包。 沈落观察着他的面色变化，确定他心情还不错后，又忐忑不安的试探：“顾总，院长那边催促医药费了，您看——” 顾轻延脸色微变，原来突然服软，突然认错，是因为老东西的医药费。 啪嗒，手里的早餐，被顾轻延扔进垃圾桶。 “沈落，你以为你买点早餐，我就会对那老东西心软了啊？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不是，我们不是签了合同的吗？白纸黑字的，昨天晚上我都履行了啊！”沈落懵逼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呢，要反悔了？ 她根本没意识到，她说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的脸肉眼可见地一寸一寸的黑下去，指着门口，不耐烦道：“滚去打扫你的办公楼去！少再我面前晃来晃去！” “你这个人，也太难讨好了，给你台阶你还不下了？”沈落也被他气到了，好心给他带早餐，他不领情就算了，还想反悔不给钱？ 又被他耍了，她都被他耍了好多次了！ 沈落气的浑身发抖，又是委屈，又是手足无措的，眼泪说来就来了：“该我打扫的，我一层楼都不会少。可你突然不给钱，算怎么回事？顾轻延，没你这么欺负人的！我不干了！” 沈落气不过，抓起桌上的笔筒，就要往地上摔。 “你敢砸一下，我马上让那老东西死，你信不信！”顾轻延声线拔高，怒喝道，果然是为了钱，为了交易才来讨好他，才来接近他的，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沈落，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我的？ 第115章 把我折腾死了，你又去折腾谁 沈落手里死死地抓着笔筒。 “放下！” 顾轻延威胁道。 她没有放。 “我数三下，沈落，我数三下，你没去干你的工作，我保证会让你后悔。”顾轻延数到二的时候。 她很没骨气地把笔筒，重重的放回了桌面上。 擦干眼泪，跑出总裁办。 沈落坐在台阶上哭了会，就去杂物间，换上脏兮兮的清洁工衣服，然后拿着扫把等清理工具，开始了新一天的打扫。 死顾轻延，臭顾轻延，你就知道欺负我，欺负最爱你的沈落。把我折腾死了，我看你去折腾谁去呢。 她又转念一想，顾轻延恨毒了她，她死后，他只会高兴地拍掌大笑，办欢乐派对还差不多。 怎么会伤心难过呢？ 他会不会出席她的葬礼都是未知数呢，应该不会出席的吧，他把她的寿衣，棺材都准备好了，就等她一命呜呼。 如此这般折磨她，无非是嫌她死得太慢。 * 沈氏集团的每个部门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刘特助告诉顾轻延，等会言氏集团的总裁会过来，跟顾轻延商量最新季度的合作计划。 这位新上任的总裁，极其神秘，都没人知道是谁。 顾轻延也很重视这次合作，因为言氏集团是珠宝行业的龙头老大，沈氏集团初次涉足珠宝行业，能有这样一位老牌公司在前面引路，只会如虎添翼。 会议室里的高层都准备好了，等着合作方的到来。 可合作方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 顾轻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了眼腕表，从来没人敢让他等的，都是别人等他的。 “催一下。”顾轻延看向刘特助。 刘特助抿唇；“顾总，我催过了，他们说言氏集团的总裁已经到了，估摸着要来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就被推开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诸位久等了。” 一个放荡不羁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 刘特助率先看了过去：“怎么是你？” 顾轻延推了推鼻梁上卡着的金属眼镜，扫了过去。 只见言墨尘穿着修身的西装，身后跟着秘书和助理，排场倒是很大。 言墨尘走到顾轻延跟前，微微一笑：“顾总裁，咱们又见面了。” “严警官，真是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顾轻延跟他握了手。 只一下，又放开。 “开会。” 顾轻延面无表情的开口。 本以为言墨尘是个外行，通过他的发言，让在场的人都深深的折服。 都认为，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做警察确实是屈才。 会议上，签订了合作协议框架。 完会。 刘特助象征性地挽留言墨尘留下吃饭，言墨尘一边扣着衬衫的纽扣，一边婉拒：“多谢顾总的好意，只是我刚上任，接手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告辞。” “言总，言家好像没你这号人物吧？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为言氏集团的总裁了？”顾轻延打量着言墨尘的背影。 他高高瘦瘦的，穿上西装显得沉稳了不少，没有警官制服那么英气逼人。 皮肤又白，五官也无可挑剔，这款小鲜肉长相的，倒是很吃香。 言墨尘当然听出这是挑衅，回头，微笑：“顾总，不管言家有没有我这号人物，我都是言氏集团的总裁。告辞。” 说完，他便插着裤兜，转身离开了。 顾轻延眯着眼，跟刘特助吩咐：“查。” “是，顾总。” “现在什么时候了？” “中午一点。” “夫人吃饭没？” “没有，夫人还在一楼拖地。” “去食堂打包一份饭。” 刘特助知道，这是顾总在关心夫人，要给夫人送饭去。 他忙去食堂打包回来，递给了顾轻延。 顾轻延接过，就拿着饭盒，进电梯，按了一楼的楼层键。 他记得，这女人有很严重的低血糖，如果不按时吃饭，会晕倒。 * 沈氏集团一楼。 只有沈落一个人，拿着扫把在打扫。 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午饭时间，员工都走了。 正好她可以扫完。 她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口干舌燥。 沈落有点害怕了，她蹲下身体，摸了摸包，空空的。 没有带糖，她因为太饿，低血糖又犯了。 只希望赶紧恢复视线，她就可以去杂物间的手提包里拿糖果充饥。 她明明早饭吃了很多，就是担心饿的太快，没想到低血糖还是犯了。 “沈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突然一双大手，把她扶了起来。 这声音好耳熟啊，但不是顾轻延的！ “有没有糖果？我低血糖犯了。”沈落抿着唇，不安地开口。 她眼前像是一张灰色的网，无数小颗粒在跳跃着。 手心里多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 耳畔传来熟悉而温暖的声音，让她听了格外的踏实而安心。 “这是巧克力，我给你剥开了，快吃吧。” 她把巧克力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苦。 几秒钟的时间，她又能看清四周的景物了。 当然也看清了言墨尘站在她面前。 只是，他穿得很正式，一身西装，黑色西裤，锃亮的皮鞋。 身后还带着秘书，和一个助理。 沈落抿唇：“严警官，你是来这里上班吗？” “他是我们言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来这是和顾总开会的。”秘书见自己老板被误会了，忙开口解释。 沈落想起昨天晚上，在超市的时候，他跟自己说他要回家帮忙照顾生意，她还以为是什么小生意，没想到他是大名鼎鼎的言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 他是言家人！ “沈小姐，你怎么再这当清洁工？”言墨尘拧眉，打量着她，一身宽大而粗糙，肮脏的清洁工一副，手里戴着大皮手套，身边还放着清扫的工具。 再他记忆里，她可是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贵太太。 沈落想了想：“一言难尽。” 就在这时，顾轻延提着饭盒，走到大厅入口，就看到这两人再一块。 特别是沈落，还可怜巴巴的望着言墨尘。 言墨尘突然开口：“清洁工的工具不适合你，沈小姐如果想工作，可以来我们言氏。我正好缺一个文秘，沈小姐意下如何？” 顾轻延脸色巨变，恨不得捏碎手里的饭盒！ 第116章 你的癖好还真是特别 他担心她没按时吃饭，低血糖发作，她倒好，在这里勾男人！ 顾轻延说不上来心里的滋味，又是愤怒，又是烦躁，又是觉得她们俩站一块扎眼。 手里的便当，被猛地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快步上前，把沈落挡在了身后，眯着眼睛，不悦的看着对面的言墨尘：“严警官，你的癖好还真是特别，谈个合作都能和有夫之妇约会啊？” 此话一出，火药味一触即发。 “顾轻延，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严警官是偶遇。”沈落忍不住辩解。 如果刚刚不是严警官的那颗糖，她早就晕过去了…… 顾轻延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沈落的解释，落到顾轻延耳朵里，变成了袒护和心虚。 他侧头，一个冷冽的眼神落在了沈落身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原来顾总就是这么对待结发妻子的？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言墨尘慢悠悠的开口，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这话分外刺耳。 顾轻延盯着言墨尘，又听言墨尘开口：“我问的是沈小姐，不是你。” 言墨尘和善的目光，落到顾轻延身后的女人身上：“沈小姐，你愿意来我们言氏集团么？文秘的工作更适合你。” 这无疑是当着顾轻延的面，挖墙脚了。 顾轻延猛地把沈落往怀里一搂。 沈落满是抗拒，下意识的想挣扎。 “想清楚再回答，沈落，你想要那老东西的医药费，就给我老实点！”顾轻延凑到她耳边，暧昧的挽唇。 声音低到，只有她们俩才能听得到。 这一举动，再旁人眼里，无异于秀恩爱。 沈落听到这话，原本紧握的拳头，渐渐放松。 就算没有顾轻延的威胁，她也不可能去严警官公司的。因为顾轻延到底有多人渣，只有她清楚。 她不能自私的，把严警官拖下水。 “严警官，我再这里很好，你不用担心。当清洁工是我闲着太无聊，想要体验生活，和顾轻延没关系。”沈落极力露出过开心的笑意，看着言墨尘，格外的感激。 顾轻延搂紧了她，那力气大的惊人，不允许她乱动一下。 “严警官，听到了没？以后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顾轻延说着，就把沈落打横抱起，快步走到杂物间。 杂物间的门被反锁。 沈落被他猛地一丢。 她整个人就掉在了地上，疼得她骨头都快散架，不争气的眼泪瞬间掉落。 沈落的下巴，被他那戴着腕表的手猛地握紧，力气大到，她的下巴都快脱臼。 “我让你来这，不是让你来钓凯子，找后路的。沈落，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离婚后，你也不能结婚，不能谈恋爱，你的命运注定是孤独终老。” “少做出这副泪眼朦胧的可怜样，我不吃你这一套。” “两栋楼，今天打扫不完，不许吃饭，不许下班！” 顾轻延摔门而去。 沈落随着那声摔门声，身体猛地一颤。 她没时间委屈，更没时间哭泣，她得听话，只有她听话了，她才能拿到爸爸的医药费。 擦掉泪水，她又继续打扫办公楼。 整整两栋楼，打扫到凌晨一点。 她累得双腿都在打颤，肚子咕咕地响着，可她还是得继续干。 全部打扫完，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刚走出沈氏集团大楼。 阴寒的冷空气，迎面而来。 她本打算去便利店买一桶泡面的。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停靠再了她的面前。 车门被打开，坐在副驾驶的顾轻延，冷着脸：“上车。” “不麻烦顾总，我自己打车。” 沈落苦笑，她知道坐到他车上去，他又要嘲讽她，恶言相向。 她太累了今天，她不想听。 正要转身，身后传来清洌的冷哼，语气透着威胁：“你是不是忘了合同上的内容了？沈落，我还等着你回去给我做夜宵！” 此话一出，她的脚步瞬间止住了，她还以为他是来接她回家的，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原来是让她回去做夜宵。 她连午饭都没吃呢，他就吃夜宵了。 但她不想吵架，又冷又饿的，她连争吵的力气都没了。 强行压住心里的酸涩，转身向那辆黑色的宾利车走去。 刚走到宾利车前，正要抬脚上车，忽地眼前一黑，晕倒前，她出现了幻觉，看到顾轻延下车向她奔来。 看到他紧张，大惊失色的表情。 看到他把自己拥入怀里，抱上车。 简直是可笑，顾轻延恨她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她立刻马上就死掉，她竟然还出现这种如肥皂泡一般虚假的幻想。 顾轻延开飞车，把沈落送到了医院。 接诊沈落的医生，正巧是她的主治医生。 医生帮她检查了一下身体，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整个肝脏位置，她的身体已经彻彻底底地腐烂了。 她病情扩散，和怀孕是脱不了干系的。 医生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顾轻延心里越发的烦躁。 不就是一个低血糖晕倒吗？ “她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吧？”顾轻延扯了扯领带，开口。 医生苦笑，怎么会没什么问题，已经时日不多了啊，还怀孕了。 但他记得沈落让他保密，她说她父亲也在这家医院，她不想家人担心，她还要离婚了。 “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低血糖，她被饿晕了。她身体很虚弱，需要补偿营养。”医生说着，加重了语气：“你是她朋友吧？” 顾轻延欲言又止。 “你得照顾好她啊，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会人饿晕的？我实在是搞不明白。”医生叹了口气：“住院观察几天再说吧。” 顾轻延给沈落办理了住院手续，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若沈落没什么大碍，医生的表情为何那么凝重？ 沈落被推到了住院楼的病房，打上了营养液，医生给他交代了关于照顾病人的饮食注意事项。 医生要离开病房时，顾轻延挡住了他的去路，探究地打量他：“我太太身体真的没事？” “你是沈落小姐的丈夫？”医生眼皮一跳，那他很有必要告诉他，沈落小姐癌症的事情啊！ 第117章 别告诉他我的身体状况 顾轻延拧眉：“没错。” “沈小姐她——” 医生脱口而出，她时日不多了，还怀孕了，得尽快做流产手术。 刚开了头，病床上便传来气若游丝的咳嗽声。 顾轻延和医生都看了过去，只见躺在病床上的沈落睁开了眼，面色虚弱。 “顾轻延，我想喝水，能帮我去接一杯水过来吗？”沈落凝视着顾轻延，虚弱地扯着干裂的唇瓣。 顾轻延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穿着白衬衫，一条黑色的领带，气宇轩昂地站在那，直勾勾的打量着自己的。 他面无表情地从她瘦弱的脸颊上转移了目光，医生告诉他，外面的饮水机上，有一次性的水杯可以使用。 他转身出了病房。 沈落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病房里，才看向医生：“别告诉他，我的身体情况。” “可是，沈小姐，他是您丈夫啊，况且我看他送你来的时候，还是很关心你的。”医生不解地凝视着她。 她嗤笑，关心她么？应该是还没折磨够她而已吧。 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冷言冷语，恶言相加。 她还不想死得那么快，还想多活几天，还想亲手收到钟晓薇送她的礼物，亲眼看到爸爸醒过来。 “我们已经登记离婚了，能不麻烦他，就别麻烦他吧。” “原来是这样。沈小姐，你身体里的癌细胞又在扩散了，这次来势汹汹，和你怀孕了有很大的关系。” “为了你的身体，你还是得尽快做流产手术才行。” 医生满脸严肃地俯视着沈落，眼神都是同情，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就得了肝癌晚期了。 沈落木然一笑：“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流产手术我已经预约了，后天就可以做。” 此时，顾轻延端着一次性的纸杯，走了进来，然后递给了沈落。 沈落捧在手心，整个掌心都变得温暖不已，低着头，喝了口水。 “医生，你出来下，我有话问你。”顾轻延看了眼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迈着大长腿，率先出了病房。 沈落哀求地看着医生。 医生跟她点点头，示意她别多心。 走廊上，顾轻延再次询问了沈落的身体情况，医生微笑着打官腔：“顾先生，沈落小姐的身体很健康，只是有点低血糖的小毛病。现在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小毛病的，顾先生不用担心。” “她真的只是低血糖？” 顾轻延倚靠在身后的栏杆上，眯着眼，似笑非笑的。 这一笑，医生后背发凉。 “真的只是低血糖。难道顾先生还希望自己妻子得病？”医生强装镇定，笑着反问。 顾轻延冷哼：“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她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呢。可惜了我给她准备的寿衣和棺材。” “顾先生，你——” 医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有点明白了，为什么沈小姐要瞒着她丈夫了，为什么要离婚了。 医生走后。 顾轻延转身，想回病房。 就看到沈落一手提着吊瓶，一手抓着床把手。 她死死地盯着他，很明显，刚刚那句话，被她听到了。 沈落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意外，毕竟他是一直盼着自己的，但亲耳听到，还是扎心。 “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你又乱跑什么？”顾轻延不耐烦地瞪着她。 这种嫌弃的语气，她早就习惯了，所以她不停地在心里跟自己说，沈落，没关系的，习惯就好了。 习惯成自然。 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她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一只手拿着吊瓶，整个人脚步有点虚浮，像是踩在棉花地里，一脚高，一脚低的。 她差点摔倒，他忙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的胳膊。 沈落却不领情，挣脱开，淡淡地看着脚尖：“不用你假好心。” 然后进入洗手间，关了门。 顾轻延摸了摸鼻子，嗤笑，假好心？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是他把她送到医院来的啊！ 怎么严警官送她一块巧克力，她就笑得那么甜，眼神那么感激。 他还是她丈夫，是她口里的初恋，要一生一世爱着的男人，却是这个态度。 真是反了天了，翅膀硬了。 顾轻延气得转身就出了病房，可走到电梯口，又转念一想，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在医院一个人，连个护工，照料她的人都没有。 顾轻延又掉头回了病房。 整整十分钟，洗手间的灯都是打开的。 门却被关闭的紧紧的。 意识到了不对劲，可能出事了，顾轻延伸出骨头分明的手指，叩响了洗手间的门。 她都没吭声。 他骤然推开洗手间的门。 便看到她的裤子提到一半。 正弯曲在膝盖弯处。 她一只手提着吊瓶，一只手正在提裤子，很明显，她的手根本用不了力。 沈落看到他进来，脸色又是窘迫，又是气愤：“谁让你进来的？” “连个裤子都穿不好，沈落，你真是没用。”顾轻延大步走来，说的话依然扎心，语气冷淡到让人发指。 沈落不愿意让他帮忙，但他还是强行扣着她的细腰，帮她把裤子穿好。 “你除了嘴上功夫了的，还有什么本事？” 他奚落嘲讽完，又抱着她出了卫生间，把她放回了病床。 沈落感觉她就像个玩偶，还是没有一点灵魂的那种，被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他一边嫌弃自己嫌弃得要命，一边又给她盖好白色的被子：“明天给你放假，赶紧把你身体养好，回来上班。” 哦，原来给她放假，只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她，让她打扫办公楼。 沈落心里酸涩得不像话，抬了眼皮，冲着他微笑：“不用放假，我明天就回去上班。顾总，你不用假惺惺地关心我，我不需要。” “沈落，谁给你胆子跟我这样说话的？嗯？” 顾轻延心里的怒气猛地窜了起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怒视着她。 沈落想甩开他的手，可他的手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怎么都挣扎不开。 最终她放弃了挣扎，莞尔一笑：“顾总，你是不是应该履行承诺，给我爸爸打钱了？” 第118章 还是讲点契约精神比较好 “沈落，少跟我提钱这个字眼。” 沈落不知道，怎么就惹怒了他。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劲儿，越发的大，咬牙切齿地警告自己。 沈落想到他这么变态，这么难以讨好，给他买早餐，被他扔掉。跟他签的合同，他现在却一拖再拖地兑现承诺。 沈落冷哼回怼：“顾总，我们之间好像只剩下合约关系了，白纸黑字写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提钱，你让我提什么呢？顾总还是讲点契约精神的好。” 契约精神？ 原来在她眼里，她们就剩契约精神了！ 顾轻延猛地强吻住她的唇瓣，又是咬又是啃。 口口声声说最爱他，现在却只剩下钱钱钱了！ 顾轻延不甘心，顾轻延不满意，以前发了疯似的爱着他的沈落，去哪儿了？ 沈落手脚并用，推攘着他。 他禁锢得越发的紧，若是以前，他每次想要，她哪次拒绝过？不都是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地洗干净了，在床上等着他的？ 生怕他不满意。 现在的沈落，怎么变化这么大？怎么只知道惹他生气！ 沈落的下巴，被他掐得很痛，很痛。 偏偏力气又小，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她越发觉得没用，她拿这个男人竟然一丝一毫的办法都没有啊！ 憋屈的眼泪，簌簌落下。 她的泪意，映到他的脸颊上，他索然无味地放开她，站直了身子：“沈落，你好样的！” 顾轻延不屑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半晌，从西装兜里掏出手帕，在嘴唇上狠狠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彻底擦干净，才把手帕扔到垃圾桶。 转身离开，摔门而去。 沈落环抱着膝盖，掩面抽泣。 她就那么脏吗？顾轻延，你亲我一下，还要擦那么几次。 既然嫌弃我脏，又何必亲我呢？ 这是折磨，变着法子的折磨。 叮咚——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沈落拿起手机，看到一个好友申请，是严警官的。 原来他换微信号了。 沈落擦了眼泪，添加了好友。 严警官发来信息：“沈小姐，你丈夫没为难你吗？” 怎么会没为难呢。 不为难，才不正常。 “我们关系很好，谢谢您的关心。”沈落心里越发的复杂，一个外人都这么关心他，她的老公只会变着法地折磨她。 柏油马路上。 顾轻延疯狂飙车，一脚油门下去，车速飙升到了最大值。 面部线条紧紧绷着的，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被捏得青筋凸起。 “顾轻延，我们现在只剩合约关系了！不提钱，你让我提什么呢？” “顾轻延，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给我爸爸钱了？” “小哑巴，我好想你，我们能再见一面吗？” “沈小姐，清洁工的工作不适合你，是否愿意来我那当文秘呢？” 沈落，言墨尘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疯狂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眼看宾利车就要撞上路边的行道树，猛地一脚刹车。 轮胎发出粗嘎的声音，戛然而止，停在了路边。 夜凉如水，三四点钟的街道，一个行人都没有。 放下车窗，顾轻延再驾驶座，抽了一整盒雪茄，才压下了心里的无明火。 刚和沈落在一块的时候，他很排斥她，恨不得把她亲手掐死。 可她太会演了，也太会撩了，她的身子很香软。 不管他怎么发脾气，不理她，她都如一颗牛皮糖一样，粘了上来。 用软乎乎的身体往他怀里拱，跟小野猫似的。 用贝齿轻咬他的鼻尖，跟他撒娇，一遍一遍地在事后呢喃：“顾轻延，我爱你。” 他笑着问她：“如果结婚后，他对她不好呢？还是会喜欢？” 她笑吟吟的，颇有自信地拍着胸脯说，她不信他会对她不好。即便是真的对她不好，她也可以把他这颗冷冰冰的心捂热。 开始的时候，他是不信的。 可她说得多了，他也就入了心了。 说好的，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会死心塌地，没脸没皮地喜欢他一辈子。 现在却变成这样，和言墨尘搅合到一块儿去了。 回到公寓，洗了个冷水澡。 才彻底把心里的怒气给平息掉。 顾轻延拿起手机，给刘特助打电话吩咐：“明天叫个护工去医院照顾夫人。” “是，顾总。”刘特助回复道：“对了，顾总，言墨尘的背景查出来了。他是言家的私生子，言家的公子于三个月前重病去世。严警官那时候还在当警察，应该是言家的公子去世，老言总膝下无子，才把他认祖归宗，接回言家的。” 原来是个私生子，怪不得喜欢偷。 顾轻延眼里不屑的笑了笑，挂了电话，然后把头发吹干，看到客厅里多了沈落的物品。 他又去了衣帽间，打开柜子，看到她换洗的衣物，和他紧挨在一起的。 仿佛她们又回到了一年前来，还没冷战时的日子。 顾轻延满意的摘下手腕上的腕表，放入一排腕表收纳盒里，脱掉名贵西服，换上丝绒材质的黑色居家服。 显得更加矜贵。 回到主卧，正要掀开被子，上床休息。 的上一张照片背面，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顾轻延弯腰，面无表情地捡了起来。 握在手里。 照片背面是白色的，写满了‘小哑巴’三个字。 密密麻麻的。 这字迹不是别人的，正是沈落的。 他对她的一切都很熟悉，包括笔迹。 这些字迹一看就很新，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写上去的。 把照片翻了个面。 是一张陈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牛仔服的男孩子背影。 跑得很急切，牛仔服洗得发白。 顾轻延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十几年前的老照片。 可笑，他的妻子，心里竟然藏着一个男孩子十年，还是一个哑巴？ 他竟然比不上一个哑巴—— 哗啦，顾轻延便把手里的照片撕成了两半，丢进了垃圾桶。 沈落，你敢这样耍我，你真是胆儿肥了。 “不用找护工了。”顾轻延再次拨通刘特助电话，发号施令完就掐断了电话，留下刘特助一个人风中凌乱。 与此同时，沈落靠在漆黑的病房里，听母亲催促：“落落，明天是你爸爸交钱的最后一天了！如果再不缴费的话，你爸爸就要停药了！你是不是跟轻延又吵架了啊？” 第119章 都是因为她 沈落握紧手机，手指节握得发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母亲，她又被顾轻延耍了的事实。 母亲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她默默地听着，心里自责得要命。 沈家能变成这样，爸爸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妈，你别担心，明天我就能拿到钱了。”沈落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发虚，生怕露出破绽，她忙挂了电话。 她给顾轻延发信息：“院长说明天不缴费，就会给我爸爸停药。顾轻延，别闹了可以吗？” “顾轻延，我错了，还不行吗？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给我爸爸打钱呢？” 信息全部石沉大海，到第二天早晨都没回复。 她本想给他打电话的，但她担心扰人清梦，事情会变得更糟糕，硬生生地独自煎熬到天亮，九点钟的样子。 她才拨通了他的号码，依然没有接听她的电话。 沈落办了出院手续，医生挺担心她的身体：“沈小姐，你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我建议你还是多住几天。” “不用，都已经这样了，不会更糟糕了。明天我会来做流产手术。”沈落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出了医生办公室。 她打车来到沈氏集团，进入总裁办，没有人。 刘特助说，顾轻延在卫生间。 她在公共洗手池把他堵到了，可他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皮都不愿抬一下，目空一切的样子，很显然把她当成了空气。 “顾轻延，你该给我打钱了！”沈落挡住了他的去路，微笑着提醒他，她知道，她现在这样挺没脸没皮的，可她没办法了，她走投无路了。 顾轻延这才扫了她一眼，嗤笑：“沈落，你真挺脸皮厚的。我不回你信息，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你还送上门来被我羞辱？” “顾轻延，我愿意满足你，只要你给我爸爸打钱。”沈落咬着唇，屈辱让她心里更加压抑。 迎来的还是他的嘲讽和奚落：“我不给你钱，你可以去找言总啊。他不是要挖你当文秘吗？一点医药费，对他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说完，顾轻延从她面前擦身经过，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沈落咬着牙，低吼：“顾轻延，你这样有意思吗？合同都不算数了吗？你这样搞我，我爸爸会死的！他是你岳父啊！” “死了更好啊！他死了，我会帮你把他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等他一落气，你就不用被我折磨了，对好？沈落，我若是你，我会盼着他，早点死！不如你去他面前跟他说，你被我折磨的悲惨事迹，说不定他一心疼你，就两腿一蹬，死翘翘了！”顾轻延转身，竟然笑开了，欠扁地感叹：“我是不可能给他打钱的！沈落，你还是去殡葬馆看看，有没有他合适的寿衣和棺材吧！” 沈落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眼泪簌簌下落：“你耍我！你他妈耍我是不是？” “对啊，我就是耍你，你能把我怎样？” 顾轻延想到那张小哑巴的背影照，想到她和言墨尘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样子，口不择言道：“沈落，这是你不听话的报应！” 说着，他把她的手猛地一扫，她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幸好扶住了墙壁。 男人绝尘而去，给刘特助打电话：“找人盯住夫人，防止她做偏激的举动。” 沈落从沈氏集团出来，泪眼朦胧地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眼泪就疯狂掉落。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好没用。 被顾轻延几次三番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好傻啊，她是顾轻延仇人的女儿，她竟然妄想他会帮沈家兜底—— 沈落坐在公交车站，看着来往的行人，来来去去的车流，无助地流泪。 嘟嘟嘟—— 手机突然响起。 她拿出手机，却是沈母的电话。 此时打来，很明显是催医药费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接了又该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接了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沈母担心地问她：‘落落，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妈，爸医药费的事情，能不能跟院长说再延长几天？”沈落心虚地握着手机。 母亲在电话里不解地问：“医药费已经有人垫付了，落落，你不知道吗？” “顾轻延把钱打过来了？” 沈落眼皮跳了下，原来他只是嘴硬，其实还是打钱了的？ “不是，是你朋友，一个个子高高的，戴着棒球帽的小伙子。院长跟我催钱的时候，正好在走廊过道上，他听到了你的名字，就主动帮忙垫付了。” “他姓言是不是？” “对，是姓严。那小伙子人不错。落落，你可得感谢他。这次我们没指望上你老公，反而指望上他了。” 沈落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爸爸医药费有着落就好。 挂了电话，沈落发了条信息，给言墨尘：“言总，谢谢你给我爸爸垫付医药费。钱我会还你的。” “沈小姐真感谢我，就请我吃晚饭？”言墨尘的信息秒回。 沈落看了信息，没多心，她只知道，他的要求并不无理，他帮了她，请他吃饭感谢是应该的。 “好。” 沈落问他想吃什么，他说都可以，沈落就挑了一家火锅店。 逛了会街，临近天黑时，沈落就到了火锅店，却发现一身休闲服装扮的言墨尘已经在火锅店里等着了。 火锅店外停靠着一辆黑色商务车。 刘特助坐在商务车里，看到火锅店的玻璃窗里，夫人和言墨尘碰面了。 刘特助扶额，夫人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顾总若是知道夫人偷偷和严总碰面，后果不堪设想。 沈氏集团，总裁办理。 顾轻延还等着沈落来低头服软，可等了几个小时，她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拨通医院院长电话，顾轻延冷声开口：“沈天华的医药费，我会走我的私人账户，对了，用最好的医疗团队和药物。” 他到底是舍不得看着沈落伤心难过。 “打钱的事，保密。”他同时又是矛盾的，对她好，对沈家好，会加重他对父母的愧疚，所以他一边疯狂地折磨沈落，一边又忍不住想护她。 电话里传来院长忐忑又尴尬的提醒：“顾总，医药费已经有人垫付了！” 第120章 顾轻延吃醋了 “谁垫付的？”顾轻延轻笑出声。 院长在电话里告诉了他，是言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言墨尘。 顾轻延气笑了，还真是听话，他让她去找言墨尘，她还真去找了。 “把钱退回去，走我这边的账户，带句话给他，我顾轻延才是沈家的女婿。” 掐断电话，顾轻延抽了根烟，然后给刘特助打电话，问他：“夫人现在再干什么？” 刘特助眼皮一跳，顾总质问的电话，到底是来了。 他看着火锅店里，和言总言笑晏晏的夫人，如果说实话，夫人必定会被老板为难。 夫人对他有恩，如果不是夫人，他和他媳妇根本遇不到，还不可能结婚的。 “夫人，再逛街呢。”刘特助擅作主张地撒谎了。 电话里顾轻延还是不信，狐疑地问了句：“真的假的？” “真的，夫人心情看起来挺好的。” “她当然高兴了，她不高兴才有鬼了。”顾轻延冷笑连连，而后挂了电话。 刘特助呼了口气，心虚的擦了冷汗。 火锅店里。 言墨尘给沈落夹菜，让她多吃点，说她看起来都瘦了不少。 沈落也觉得异样，这样不太好，她毕竟是有夫之妇，但言墨尘以前是警官，还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想可能是她想多了。 也就没客气，吃起了言墨尘给她夹的菜。 她们不知道的是，火锅店另一个角落里，坐着程晓雪，程晓雪把刚刚偷拍的照片，发到了顾轻延微信上，又编辑了信息：“轻延，你说巧不巧，我在火锅店里碰到了落落和那个警官哎，她们再一块吃饭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夫妻。” 程晓雪发完，就压低了帽檐，起身付了帐，出了火锅店。 以她对顾轻延的了解，沈落又有好果子吃了。 叮咚—— 言墨尘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一条退款到银行卡的信息跳了出来。 紧接着，院长的微信也来了：“言总，顾总感谢您对沈先生的关心，但他的意思是，他才是沈家的女婿，让您的手没必要伸得太长。” “沈老先生的医药费缴了吗？” 言墨尘面无表情的发送了信息。 而沈落此时手机也骤然响起。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就挂了电话。 可顾轻延的电话又来了。 她不想再火锅店吵，特别是当着言墨尘的面，便把手机握在手心，跟言墨尘抱歉道：“言总，我出去接个电话，很快就回来。您慢吃。” “没事，你忙你的。” 言墨尘抬眼，露出温和的笑容。 然后目送沈落出了火锅店，在火锅店的台阶那，单手插着羽绒服兜，再接电话。 沈落听着电话里传来奚落的冷笑声：“沈落，你翅膀硬了啊？都敢挂我电话了？” “顾总，我现在很忙，没空听你说这些。”冷风吹在脸上，如刀子再割。 顾轻延嗤笑：“你忙着和言墨尘吃火锅吧？沈落，你还没离婚呢，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挂电话了。”她平静地望着马路对面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原来他在跟踪她。 这的确是顾轻延能干出来的事。 “十分钟时间，你没到家，后果——” 又是威胁。 沈落不想听了，猛地挂断电话。 在她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冷眼旁观，他奚落嘲讽，他算计利用，唯独没有出手相助。 她不想搭理他了，连吵架都不想吵了。 回到火锅店，重新坐下。 看着碗里还没吃完的毛肚，蟹肉棒等，她顿时没了食欲。 “出什么事了吗？”言墨尘像个儒雅的绅士，说话时，唇角挽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声音更是悦耳低沉，动听得不行。 沈落压下心里的绝望，冲着他摇头笑着：“没有，一个诈骗电话而已。现在的诈骗犯太嚣张了，就一时激动跟他争吵了几句。” 言墨尘像是看破，但没说破。 她转移了话题：“言总，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要谢谢你帮忙。” “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言墨尘想到，退回来的医药费，皱眉苦笑：“其实我也没帮到你什么忙。” 沈落没听懂弦外之音，以为他是谦虚，忙道：“言总，您客气了。您这是帮了我的大忙。” “其实你老公还是关心你的，只是你感觉不到。”言墨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落苦笑，正要反驳，手机叮咚一声。 微信信息又来了。 顾轻延的微信，言简意赅，却拿捏住了她的软肋：“沈落，十分钟之内，我没在家里看到你人影，别怪我把那老东西赶出医院！” “顾轻延，你卑鄙无耻！” 沈落气得想笑，握着手机，快速地回复。 “我还有更卑鄙无耻的，你试试看！” 沈落摁灭手机。 言墨尘开口，想告诉她医药费被退回的事情：“沈小姐，其实你父亲的医药费是——” "言总，我临时有点事，得回去一趟。我把单买了，下次有机会我在请您好好吃一顿。"沈落打断道。 然后不顾言墨尘的阻拦，非要付钱，付了钱，拿着包包，打车回了顾轻延所在的公寓。 她用钥匙打开门，发现屋里黑漆漆的一片。 他根本就没回来。 松了口气，换了鞋，又回到卧室。 却见卧室的垃圾桶里，有被撕碎的照片。 她捡起来一看，是小哑巴的背影照！ 顾轻延这个王八蛋！ 关于小哑巴，她只有这么仅存的一张照片，这是她找到小哑巴最关键的物证。 沈落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用双面胶，一点一点地把撕碎的照片，给拼凑到一起。 她的手很巧，很快就拼凑好了。 拿在手里，手边的灯盏落在手里的照片上，仿佛失而复得的宝贝。 而顾轻延此时也冷着脸赶回了家里。 他看到鞋架上，缺少了她的棉拖，面色缓和了许多。 当他走进卧室，看到沈落背对着她，坐在书桌旁，埋着头，很认真的像是打量着什么似的。 顾轻延故意放慢了脚步，放低了声音。 走到她身后，却见她手里捧着粘好的小哑巴背影照，她笑得是那么的甜，顾轻延的醋坛子被彻底打翻。 第121章 你凭什么撕我照片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 手里的照片就被一只大手抽走。 她抬眼，就看到顾轻延满面怒气的瞪着她，哗啦一声，把照片又撕成了两半。 “顾轻延，你凭什么撕我照片儿？还给我！”沈落瞬间急了，忙踮起脚尖却够他手里的照片。 看到她这么着急的样子，这么宝贝这张破照片，顾轻延心里鬼火冒：“这么宝贝它？嗯？言墨尘就是这个野男人是不是？” “还给我！顾轻延，你没资格撕我照片！” 沈落去抢他手里撕碎的照片。 窗子被他猛地推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散她一头乌黑的，秀丽的卷发。 发丝飘散到顾轻延脸上，他有有一瞬间的恍惚。 “把照片还给我！” 沈落急得都要哭了。 顾轻延把手里的碎片，朝着窗口，顿时一扔。 照片的粉碎儿，如折翼的蝴蝶，绝望下落。 窗子又被重新关上。 沈落骂了句王八蛋，然后转身向门口跑去，她向下楼去捡，重新粘在一起。 可腰身被顾轻延的大手狠狠地扣住：“还没约会够啊？嗯？” “顾轻延，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我！” 沈落气的大哭，心里憋着一口气，喉咙是无法言说的酸楚。 可他偏偏不肯放，她便俯身，一口咬住了他扣着自己腰肢的手腕。 她用的力气很大，很快嘴唇里就是血腥味。 这一举动，无疑是激怒了顾轻延。 一把把她抱起来，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她粗鲁地扔在了床上。 她挣扎着要起来，又被他很重很沉的身子给压了回去。 “顾轻延，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王八蛋！混蛋，你放开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沈落破口大骂，手脚并用。 顾轻延刚要亲她，啪的一巴掌。 不偏不倚，打在了他那俊朗，像是染着寒霜的俊脸上。 他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疼得她嗷嗷直叫：“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就凭我们还没离婚！就凭你是我仇人的女儿，你得给我赎罪，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吗？” 沈落的牙齿又咬上了他的手背，指甲也没剪，狠狠地掐着，抓着他的手背，很快他的手背就被抓得一条条血痕，皮开肉绽。 顾轻延被这女人给气疯了，出去鬼混还不算，还把他撕掉的照片，给粘起来了！ 当他死了吗？ 是谁给她的胆子，敢这样玩儿他的。 顾轻延闷哼着，另一只手扯掉领带，不顾沈落的反抗，就把她的双手猛地扳在身后，用领带固定得死死地。 沈落的双手完全使不上力气了，她的衣服被这个畜生猛地撕碎，扔在地上。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正做着最后的，无望的挣扎。 “顾轻延，你不是人！你比畜生还不如！我如果知道你当成接近我，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毁灭沈家！我打死都不会喜欢上你！”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狼心狗肺，冷心冷肺的男人？你去吧！顾轻延，你去死，你这种人是注定没好下场的！你会下地狱的！” “我就算是死，我做鬼我也会缠着你，缠着你生生世世，让你鬼都做不成！” 沈落崩溃的痛哭，哭喊着，拿脚不停地踹他。 一脚把顾轻延踹到了床底下去了。 她挣扎着半坐起来，哭着低头，想用唇去解开禁锢住双手的领带。 结果她的双腿被他猛地垮在了窄腰上，抱着她，来到了浴室。 浴室里有一块很大的全身镜。 沈落似乎知道他想干什么，忙开始挣扎。 却被他的大手死死地摁着，难以挣脱。 他一边单刀直入了，一边用他那戴着腕表的大手，死死地，生硬地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沈落，看看，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是怎么被我羞辱，被我强上的。” 他特狠，仿佛凌迟处死。 沈落屈辱而绝望的眼泪，崩溃而出：“顾轻延！” “沈落，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的耐心很有限，少给我耍小性子！合同上的条款，你给我牢牢记住！你这辈子都别想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你这辈子只需要干一件事，就是被我折磨到死！” 看着沈落那愤怒而无助的表情，他仿佛很满意：“是你自己送上门，想跟我做交易的。你没资格中途退出！” “以后再被我发现，你和言墨尘走得近，就不是拖欠那老东西医药费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弄死他，戳骨扬灰！”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身体猛地一抖。 然后快速退出来了，把她随手一丢，就整理好了衣服，摔门而去。 沈落满身凌乱，脖子上，皮肤上都是轻轻浅浅的抓痕，顺着墙壁滑落，抱着膝盖，闭着眼，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落在手背上，膝盖上。 这种屈辱的生活，她一天也不想再继续了！ 可命运让她无路可走了，她自从喜欢上他，自从和他结婚，她的结局就走到了死胡同了，怎么都走不出来了。 她好后悔啊，她好后悔，当初不长眼，会对出生贫寒的孤儿动心。 与此同时，她也觉得好累啊，幸好她得绝症了啊，幸好她活不了多久了啊，不然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这样咬碎牙齿往肚里咽的日子，那才是无间地狱。 她想死，但她不敢死，她死了，妈妈该怎么办，爸爸还没醒来，沈家被诸多的人虎视眈眈，等着垮台瓜分干净。 所以啊，哪怕被顾轻延折磨得再痛苦，再难过，她除了咬牙走下去，一条路走到黑地走下去。 她已经没办法了。 沈落想到这，擦了眼泪。 就在此时，主卧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她从地上站起来，蹲得久了，膝盖有点麻，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主卧，拿起电话，是言墨尘打来的。 言墨尘这三个字，是顾轻延的危险区。 但她觉得，顾轻延已经走了，或许言墨尘真有事呢，她犹豫之下，还是接了电话：“言总，您打电话是有事吗？” “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你丈夫顾总的。我觉得他是在乎你的。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你。” 第122章 顾轻延在乎她吗 沈落握着手机，自嘲地苦笑。 顾轻延在乎她吗？ 为什么她一点点都感觉不到呢。 沈落没搭话，电话里又出现言墨尘那温润如玉的声音：“你今天走得太急了，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是，你误会了。你父亲的医药费，我根本没帮上忙。” “什么意思？”她有点懵。 言墨尘又道：“医院把我付的钱退回来了，你父亲的医药费，其实是你丈夫付的。所以我才说，他应该是在乎你的。他本质应该不坏的。” 沈落万万没想到的是，顾轻延帮她还了言墨尘钱，他的行为，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顾轻延这几次，每一次都是行为和语言是相反的。 她还没震惊中回过神，主卧的门瞬间被推开。 屋子里没开灯。 门口出现一个高大而挺拔的男人身影：“你再跟谁打电话？！” 声音冰冷寒凉。 沈落抬眼，就看到顾轻延那双反光的眼镜片，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手吓得一哆嗦。 手机啪嗒一声，从手掌心滑落到地。 屏幕通话模式已经被挂断，很明显，是言墨尘听到顾轻延的声音，识趣的挂断了。 沈落忙蹲下身子，把手机捡起来。 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落入她的眼帘。 “跟谁再打电话？” 不满的逼问声，在她头顶环绕。 沈落想到他是个变态这个事情，就心有余悸。 方才他在浴室已经发过一次疯了，若是再让他知道，自己刚才通话的人是言墨尘，她死的连渣都不剩！ “是我妈。” 沈落心里不停的给自己鼓起，沈落，别怕，再怕都要装成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样，才不会被他发现。 下巴猛地被钳制住，疼的她被迫抬眼，和他对视。 他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是吗？” 很明显，他不信。 “是啊。” “你妈打电话来干什么？让你潜伏在我身边，趁我睡着，用枕头捂死我，给你爸报仇？”他冲着她轻笑，仿佛死这个字眼，在他嘴里是件很平淡，很轻飘飘的事情。 他诅咒自己不得好死时，也是这般模样。 沈落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特别是他这一笑，让她后背发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真会开玩笑，我妈跟我说，我爸的住院费是你垫付的。让我谢谢你，对你好点。” “你打算怎么谢谢我？” 他突然离她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毛孔。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发现这女人的皮肤是真的好，还白，哪怕被他这么折磨，不修边幅，都能出水芙蓉。 不愧是他顾轻延的老婆，底子挺好的。 沈落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紧张的身体绷紧，咬着唇，一副防备的样子望着他：“刚刚再浴室，还，还不够吗？” 她这副姿态，让他觉得索然无味，脸色骤变，站直了身子，松开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手机打开。” 沈落如五雷轰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心里慌的不行，但面上强行镇定地打开手机屏保。 手机就被他抽离，然后扫了下她的脸，用人脸识别打开了。 顾轻延正要翻的时候，他手机突然响了。 沈落忙拿回了手机：“你接电话去吧。” “出来吃饭。” 顾轻延扔下一句冷漠的话，而后接听电话，出了主卧。 吃饭？ 他点外卖了吗？还给她点了？ 沈落有点吃惊，但还是听话地跟着他身后，她听到他再和刘特助交代工作上的细节。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几盘冒着热气的家常菜，还有两碗米饭。 沈落乖乖地坐下，拿起碗筷，闷着头吃了起来。 酸辣土豆丝，分外的入味，有醋的酸味，还有辣椒壳的辣味。 还有西红柿炒鸡蛋，红里透黄的，上面撒上了葱花和香菜，卖相极好。 她都一一地尝了，是顾轻延亲手炒的菜。 沈落吃着饭，时不时的扫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 还是那身深色西装，简约的样式，穿在他身上，又好看，又帅气。 他单手握着手机，吃饭之余，和刘特助沟通案子的进展。 说的专业词汇，沈落听不懂。 她只看到，他时而眉头舒展了下，时而眉头又紧皱着的。 大部分都是没有表情，严肃至极的，原来他在工作的时候，这么严谨认真啊，怪不得爸爸当初会看重他的能力，那么器重他。 打完电话。 两人视线相撞。 沈落想缓和关系，因为他是她如今唯一握再手心的浮木了，他还帮爸爸预缴了医药费，也不算违约。 况且她又没有单方面解约的权力。 沈落握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讨好的夸他：“顾轻延，你炒的菜很好吃哦。”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演戏的能力很不过关？”顾轻延拧眉，奚落嘲讽，很显然是不买账的。 沈落被他看穿，有点心虚，立马找补：“可是真的很好吃啊。是我喜欢的味道。” 她说的是实话，曾经他就是靠着一手好菜，抓住了她的胃。 “好吃也不是做给你吃的。沈落，我希望从明天开始，你能履行你保姆的义务。烧饭，做家务，是你的分内之事。” 沈落听了这话，头埋得有点低了。 她只是一个保姆，对啊，她现在虽然没和他离婚，但已经不是被他捧在手心，用心呵护的娇小姐了。 眼眶有了泪意，但她不想被他看到，他看到了只会尽情的取笑和嘲笑。 把泪水逼退后，她低着头，大口大口的把碗里的米饭，把嘴里扒拉。 一口气吃了很大一口，咀嚼都变得艰难，又咳了起来。 顾轻延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没人跟你抢。” 她不想喝水，但怕他生气，还是把水杯里的水全部喝完。 吃完饭，她在厨房里洗完碗，收拾干净厨房里的垃圾，就要出门去超市买点食材，明天给他做早餐。 毕竟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也不想占他便宜。 “去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走到门口，顾轻延冷冽的命令声，让沈落的脚步瞬间止住。 第123章 他依然吸引她的目光 沈落第一反应便是，他又要折腾了。 拒绝的话，已经翻涌到了喉咙。 大悲大喜了一天，她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离得干干净净了，她还要准备明天早餐的食材，她很想说，顾轻延，能不能歇息一天，让沈落缓口气！ 可她很快又清醒了，她和顾轻延谈人权，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于他而言，她只是仇人的女儿！她身上有无数的罪孽需要赎清！ “好。我这就去换。” 无条件地服从，才能让她少吃点苦头。 明天一早，她还得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沈落换好衣服，发现他也换了件驼色大衣，里面是衬衫和毛衣叠穿，一条宽松的牛仔裤，一双马丁靴。 她闪过一丝惊愕，她很少见他穿这么休闲的款式，但他穿着依然矜贵，吸引她的目光。 两人刚走出电梯，顾轻延就看到她单薄的身影，手里拎着两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袋子里是厨房的垃圾。 她提着很吃力，这一路也没跟他求情，让他帮忙分担。 他也故意视而不见，等着她开口，她愣是没开口。 “拎不动不知道开口？沈落，你是不是女人？” 沈落吃力地走在前面，她想走快点，赶紧把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 身后就传来男人不满的冷哼。 她才不信，他会好心帮忙，估计又是折磨她的新法子。 “我拎得动。” 紧接着，一只宽厚的大手，就碰触到了她冰冷而修长的手指。 “放手。” “不敢麻烦顾总。” “沈落，你又要跟我闹了是不是？”他搞不懂，她到底在倔什么。 他是她老公，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说点好听的话，有那么难？ 沈落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听他非要帮忙，就把手里的黑色垃圾袋递给了他，笑得也是滴水不漏：“那我就多谢顾总了。” 以前她只会叫他顾轻延，她生气时会叫他顾轻延，高兴时也是如此。 而如今，顾总成了她嘴里高频率词汇。 顾轻延有些莫名的烦躁，接过塑料袋，加快脚步，走到垃圾桶旁边，丢掉垃圾。 他率先上了车，打开车窗，在地下室抽了一根烟。 烟燃烧到了一半，沈落才打开车门，姗姗来迟地上了车，正要坐后座。 “你真把你自己当根葱了？我成你司机了？” “你以前又不是没当过我司机，你还是我保镖呢，这么快就忘了本了，真是狼心狗肺。”沈落嘀咕了句。 话茬刚落，她就从车里的反光镜里看到顾轻延那张黑成包公的脸：“沈落，你一天不被我干，你皮痒是吧？” “我又没求你干。” “这是拿了钱，尾巴就翘起来了？趁我没发脾气前，赶紧给我滚到前面来！” 沈落心里很不服，但还是没骨气地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等她系好安全带，他才打燃车子，开的车。 沈落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把她一把掐死的。 没想到，他带她去了a市的大学。 他和顾轻延初遇的地方。 她不知道顾轻延大半夜的抽了什么风，非要带她在大学城里瞎溜达。 先是去了新生报道的楼下，只是夜深人静的，除了绿荫重重，透着昏黄的路灯洒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人都没有。 沈落也晃了神，她记得当年，她就算在这。 作为学生会主席，负责新生接待。 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画着美美的妆容，看到了程晓雪带着他来根自己打招呼。 她无意间抬眼，就看到了顾轻延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服外套。 那么冷的天，还落着雪，他穿得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 最关键的是，他看她的眼神，透着不屑和奚落。 当初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跟其他人一样巴结自己，讨好自己，反而是这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现在她明白了，因为他们隔了两条人命，才得以相见的啊。 想到往昔，沈落心里五味陈杂。 两个人都没说话，绕着大学城走完了一整圈。 操场上，有跑步的少年。 有大声念单词的学霸。 荷塘月色下，更有接吻的小情侣，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大学的每个角落，都全是往日的回忆，只是大部分都是甜蜜而美好的。 沈落在这些学弟学妹身上，看到了她和顾轻延的影子。 她忍不住笑着感叹：“顾轻延，要是我不是你仇人的女儿，你说我们会不会一如以往地甜蜜下去呢？” 应该是吧。 如这些小情侣一样，被爱意紧紧地包围。 “如果不是血海深仇，我们应该不会相见。” 沈落闻言，看向身旁跟着走着的顾轻延，他一脸的笃定。 她心咯噔一下，仿佛从天堂掉入地狱，落差极大。 顾轻延，这是连最后一点幻想都不给她了。 “是吗？”她苦笑。 他看了眼她，继续走着：“我是因为仇恨，才支撑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仇恨让我自律，变得优秀，心狠手辣，有心机，变成了不是原本的我。” “沈落，以前的顾轻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是啊，原来的顾轻延，虽然家里很穷，但有开着小餐馆的父母，有爱他，心疼他的家人，他和她一样，都被爱包围着。 是仇恨，让她们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顾轻延神色恍惚，忍不住猜测：“如果没有仇恨，我应该是个很普通的少年吧，平平凡凡地继承父亲的小餐馆，当个厨师，或者学门手艺。娶个跟我差不多家境的姑娘，老婆孩子热炕头。” 沈落抿着唇，手指紧紧地握着，原来是这样。 是她想多了。 “沈落，是你父亲毁掉了我原本平凡而美好的一生。他的罪，你来赎。” 她看到他的视线，变得阴郁，复杂，充满仇恨。她不禁苍凉一笑，父亲的罪，她来还。 可能是心情变差的缘故，抑或是最后一丝希望落空，她眨着干涩的眼眸：“我们回去吧，我还得去超市买明早的食材。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们看，流星雨来了！快许愿啊！”身后传来一群人的惊呼，指着天空。 沈落和顾轻延同时抬头，果然天边划过一道一道耀眼而夺目的流星。 她闭眼，双手合十许愿。 顾轻延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但此时此刻，他看到她这样，也忍不住跟着在心底许愿了。 第124章 顾轻延的心愿 沈落许完愿，睁开眼，看到他也闭着眼睛，在许愿。 她有点吃惊，在她的印象里，他不信这些的。 抬起头，看着照亮天际的流星，一道一道地闪过。 等他许完愿，才开车离开了大学城。 她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和行道树，没有说话。 他也安安静静地掌控着方向盘，一寸一寸的绿茵洒落在他那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越发的捉摸不透。 沈落看到一家超市，说她要去买明天早上的食材。 顾轻延把车停靠在路边，跟着解安全带，沈落拧眉：“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回去吧，我等会打车回去。” 他取安全带的手戛然又止。 沈落是好心，一方面他是个雷，随时会炸的那种。另一方面，他说话不好听，今天她的心已经被他戳了无数刀了，不想再听他冷言冷语。 可他并不领情：“怎么？怕我跟着去，打扰你约会啊？” 沈落被他气到了，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 顾轻延也跟着她身后。 眼前一辆车，从沈落面前擦身而过。 沈落呆住了，一只大手把她猛地一拉。 她被拉到了顾轻延的怀里。 车子疾驰而去。 沈落惊魂未定，这人开车也太讲交通规则了吧。 “过个马路都过不好，眼睛是怎么长的？” 他本想安慰她，可又想到她是仇人的女儿，不能对她太好，她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地，她会恃宠而骄的。 说出来的话，便透着责备和不耐。 沈落想推开他，却被紧紧的扣着细腰，过了马路，进入商场。 “现在安全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她挣扎出来，推着推车向前走。 顾轻延一股火又在心里窜，但看到她越来越瘦的背影，他的火散了几分。 当看到她认认真真的挑选他喜欢的食材时，他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她是在讨好他。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他不是傻子。 但花心思，比什么都强。 挑选好食材，推着手推车去付账。 一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跑来，还拿着水枪到处滋。 眼看小孩子就要和沈落撞上，顾轻延把她挡住。 水枪的水瞬间滋到了顾轻延那昂贵的西装上。 顾轻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小孩子太闹腾了。”一个中年女人，跑了过来，打了小孩子屁股几巴掌，跟顾轻延道歉。 因为面前的男人，透着一股非比常人的贵气，她们根本惹不起。 沈落也担心顾轻延发飙，忍不住开口：“他不是故意的。” “叔叔，对不起呀，我弄脏了你的衣服，不如你把衣服脱下来，让我奶奶回去给你洗好好不好呀？我奶奶洗衣服洗的可干净可干净了。她是天底下洗衣服最干净的人。”男孩子抱着水枪，紧张兮兮的看着顾轻延。 顾轻延没说话。 他又恋恋不舍的把手里的水枪，递给顾轻延：“你别不高兴了，我把水枪赔给你呀？叔叔，我的水枪可贵了。” 男孩子紧张兮兮的样子，让顾轻延忍俊不禁，抹了抹他那饱满的脸颊：“多贵啊？” “要两百元钱呢。”男孩子认真地说。 顾轻延笑了笑。 见他笑了，沈落和孩子的奶奶也松了口气，孩子奶奶忙跟他陪笑：“先生，他不懂事，童言无忌。” “我没有说谎呀，是很贵的，两百元钱是我爸爸一天不吃不喝的工资。” 男孩子声音透着懂事和认真，顾轻延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了：“叔叔原谅你了，但你最好不要在超市这种公共场合到处乱跑，撞到东西需要赔付是小事。把自己撞到，受伤的话，你挨疼不说，你家人也会难过伤心的。” “叔叔，我记住你的话了，你真是个好人。” 男孩子展演欢笑，在顾轻延侧边啪唧一声，亲了他一口。 顾轻延怔愣了下，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 他纵横商场，机关算尽，喜怒无常，在这小孩眼里竟是好人。 果然在小孩子的眼里，都是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的。 顾轻延心情很不错，所以买的菜，都是他主动付账。 沈落也没跟他抢，毕竟她一个月工资才一块钱，犯不着贴钱买菜。 一路上，顾轻延的唇角都上扬的。 他想到超市那个小孩子，就挺有意思的。 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他和沈落也有这么一个孩子，会不会也如此懂事，跟小大人一样呢？ 以前他常听父母说，孩子是夫妻之间的纽带，夫妻俩的关系想稳固，得有个孩子。 回到家。 沈落开始择菜，择好之后，第二天起床直接烧饭。 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她们好像回到了一年前，夫唱妇随的生活状态。 “你喜欢小孩子吗？” 顾轻延拿着水杯，似有似无地走在她面前，也没帮她择菜，只是开口问。 沈落没多心，随口说：“当然喜欢啊，小孩子多可爱。我们刚谈恋爱那会，我就想给你生——” 意识到话不对，他这么恨她，怎么会想让她生孩子呢。 他应该会让程晓雪生才对。 “那你现在不想了？”顾轻延似笑非笑地试探。 沈落低着头，削着手里握着的土豆皮。 她现在不是不想了，而是不能了。 肚子里现在就有一个，但明天，她得打掉了。 沈落不想接话，但又怕他突然翻脸，折腾她，她随即应付道：“想啊，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生。” 他对她的回答，还挺满意，嗤笑：“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多谢顾总夸奖。” “你知道我今天许了什么愿么？”他又开了口。 沈落抿唇：“我知道。” “你真知道？”他眯着眼，挺意外她这个答案。 沈落垂了眼眸，苦笑：“顾总只要按照承诺帮沈家兜底，帮我爸爸渡过难关，你的愿望，我会满足。” “那你说说看，我许了什么愿？” 她抬眼，就看到他倚在门框上，手里握着玻璃杯，悠闲又肆意。 沈落握紧了手里削皮的小刀，眨了眨眼，她当然知道他许的愿望是什么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她死啊！ 第125章 我怕控制不住想你 沈落抿着唇。 他倚靠在门框上，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听到她会让他心愿达成，他就如此高兴？ “总之我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沈落把视线转移到了手里削皮了一半的土豆上，她的病情已经加重了，用不了多久，沈落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在她的葬礼上，他应该会欣慰地放声大笑吧，终于把她盼死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顾轻延挺满意她的回答，不免多问了一句。 沈落眨了眨眼：“说出来就不灵了。” 顾轻延，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家人平安顺遂。希望顾轻延长命百岁，放下仇恨，一生不再蹙眉。 你想沈落死，但沈落不想让你死，哪怕你这样折磨我，派钟晓薇杀我，给我准备寿衣和棺材，我都舍不得你死。 因为事到如今，沈落还是言不由衷地爱着你啊，顾轻延。 沈落见顾轻延放下水杯，转身离开，心里拼命地呐喊。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顾轻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 其实他许的愿望是，想和沈落有个孩子，随着孩子的茁壮成长，和时间，他或许能放下仇恨，和她回到一年前的幸福时光。 通过刚刚的试探，他心里多了一抹踏实，她还是喜欢他的，她还是想给他生孩子的。那么痴迷他的沈落，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人最难控制的就是情感，不是么？ 就比如他，原本打算是要恨她，折磨她的，可他渐渐发现，仇恨让他疲惫，把他整个人都掏空了。 他开始怀念，沈天华没出事的日子了。那时候，他和沈落春宵苦短，胜却人间无数。 次日一早。 沈落很早就起床，在厨房忙活。 顾轻延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 以前冷冰冰的，空旷的公寓，仿佛有了烟火气，有了家的味道。 “顾总，赶紧洗漱了，吃早饭吧。”沈落放好碗筷后，帮他拉开一把椅子。 他还是冷冷淡淡的，洗簌完，坐在了椅子上，拿起小笼包，吃了起来。 沈落也没主动跟他说话，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响起。 她扫了眼，是医生的微信发来的：“上午九点准时过来做流产手术，我这边都安排好了。” “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切记。” 沈落抿着唇，握着手机，心情复杂的回了个好。 “谁给你发消息？”顾轻延注意到了她的微表情，冷声询问。 沈落摁灭手机，撒谎道：“我妈说我爸的身体恢复得不太理想。” 她本以为，他会幸灾乐祸的，没想到半晌后，他来了句：“这几天你不用去公司，先把身体养好。” 此话一出，她有些惊愕，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关心她，体谅她，还给他放假几天。 应该是昨天晚上，她的回答，他很满意吧。 流产后，还要做小月子，她确实需要休息。 沈落喝了口粥：“谢谢顾总。” “昨天晚上的话，说到做到就行。” 顾轻延的本意是，让她给自己生个孩子。 他以为她懂了。 她却会错了意：“我会如你所愿的，顾轻延。” 哪怕是她再害怕死亡，她这次都是躲不掉的。 没有你的提醒和殷切期盼，沈落也会走向生命的终结的。 她现在唯一的，仅剩的价值，就是帮沈家，帮父母谋求最大利益。 顾轻延也没在多说，吃完早餐，就去换了身商务西服套装，戴上了腕表，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换上了被沈落擦得油光锃亮的黑皮鞋，便提着公文包，下楼去公司了。 沈落吃完早餐，去厨房洗了碗，收拾完家里的卫生后，才拎着垃圾袋，下楼扔了垃圾，才打车去了医院。 去医院之前，她背着背包，背包里装了水杯，毛巾，等换洗衣物，流产后，她需要再医院小月子。 她得找个理由，骗顾轻延。 到了医院，医生看到她现身，松了口气：“沈小姐，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的身体也容不得我再拖延下去了，不是么？”沈落苦笑。 医生给她开了个手术单子，让她去一楼的门诊大厅缴费。 沈落拿着单子，坐电梯下了楼。 门诊大楼缴费窗口，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伍。 她排了整整二十分钟，才轮到她的。 缴完费，她跟着缴费单的指示，到了流产室门口。 又是排队。 长椅上坐满了人。 全是年轻的女孩子。 这年头，打胎的人太多太多了。 跟菜市场是的，有的是男朋友陪着，有的是家里人陪着。 还有个大妈捂着唇哭，骂她女儿不洁身自好，被渣男骗了身子，搞大肚子，结果渣男一家不给彩礼。 她只能带着女儿前来打胎。 沈落看到她们俩，便想到了钟晓薇。 钟晓薇也是被渣男骗财骗色，只是钟晓薇因为肚子太大了，错过了打胎的时间。 旁边的中年女人，跟沈落搭讪：“你打胎，怎么你老公没跟你一起来呢？” “他忙。”沈落抿唇。 女人拧眉，愤愤不平；“那也应该让她陪着你啊，怀孕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沈落没接话。 “你为什么打胎啊？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呀，正是生育最好的时候。”女人八卦道。 沈落苦笑：“因为我得病了，身体不允许。” “那你可真是太可怜了。”女人同情地望着她，而后叹气：“人活一世，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难，谁又不可怜呢？” 这话，沈落感同身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只是她这本经，刚开始念，就要结束了。 沈落穿着很厚的羽绒服，看起来很臃肿。 肚子根本看不出来是怀孕的。 想到还没出生，就要被搅成肉酱的孩子，她的心里压抑至极，摸着肚子，心里喃喃道，宝宝，妈妈没用，你还没来得及出生，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要被妈妈亲手打掉了。 如果有来生，你再投胎到妈妈的肚子里好不好？妈妈一定会弥补你，把满满的爱都给你。 黄泉路虽然长，虽然黑，但别怕，妈妈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刚从玄关处路过的程晓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流产室外长椅上的沈落，沈落再发呆，整个人悲悯的样子，所以并没发现程晓雪的存在。 程晓雪嫉妒的手指握拳，沈落这个贱人，怀孕了？ 她陪在顾轻延身边这么多年，他都不碰自己一下，沈落是顾轻延仇人的女儿，还能怀孕了？ 不对啊，沈落若是怀了顾轻延的孩子，怎么可能偷偷打掉呢？沈落是出轨了，还是顾轻延逼着她打胎的？ 程晓雪看热闹不嫌事大，拿出手机，找出顾轻延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第126章 有太多想说而不能说的话 电话响了几下，就被挂断。 很明显，顾轻延不想接她电话。 程晓雪咬牙走出了医院，越想越气，她对顾轻延可是有资助之恩的，可以说恩同再造！ 结果他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敷衍，越来越冷淡，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程晓雪开车，到了沈氏集团。 踩着高跟鞋，乘坐电梯，趾高气扬地来到了总裁办。 总裁办里没有人。 程晓雪问了总裁办门外的办公区域的女员工，才得知，顾轻延在会议室开会。 她走到会议室门口，站在门口的刘特助拦住了她：“程小姐，总裁现在不方便见您。” “刘特助，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是你得想清楚了，事关你们家夫人，你敢拦我？”程晓雪疾言厉色。 刘特助一听是关于沈落的，便让开了。 夫人在顾总心里的位置，别人不知道，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程晓雪的手落在了会议室的门把手上，猛地一拧，然后一推。 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程晓雪扫了眼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有言墨尘，更有顾轻延。 还有沈氏集团的高层。 众人的谈话，戛然而止，纷纷看向了程晓雪。 程晓雪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信封包，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 “谁让你进来的？”顾秘书眼眸瞬间寒芒乍现。 程晓雪走到了顾轻延面前，莞尔一笑：“轻延，我是来告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麻烦你终止一下会议。” 顾轻延看了她半晌，知道她的性子，没有特别的事，她是不会如此不知轻重。 “言总，不如你休息十分钟，我们再继续？”顾轻延看向一旁的言墨尘。 言墨尘嘲讽一笑：“顾总还是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说吧。” 说完，言墨尘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会议室被重新关闭。 顾轻延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程晓雪八卦道：“轻延，你知道落落怀孕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顾轻延眼皮一跳。 她笑着说：“我刚刚在医院看到的啊，她在打胎室排队啊，没有怀孕，干嘛打胎？” 话音刚落，顾轻延手里的烟就被摁灭在烟灰缸。 程晓雪拿出手机，给他看了偷拍的照片。 顾轻延果然看到照片里，沈落坐在打胎室外的长椅上，目光悲悯。 昨天晚上才口口声声地说，想给他生孩子，然后今天就去打胎了？ 还瞒着他，打算先斩后奏？ 顾轻延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寒霜。 “轻延，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你不知道吗？我以为是你让她去打胎的。”程晓雪捂着唇，故意做出一副很震惊的模样。 顾轻延从皮椅上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机，车钥匙，迈着大长腿，疾步出了会议室。 “轻延，你可别生气啊，你得好好跟她说！”程晓雪看着他的背影，假装好人。 可顾轻延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室。 刘特助见他脸色大变，走得很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跟在他身后：“顾总，和言氏集团的会议十分钟后就要开始了，您这个时候不能走——” “会议延后。” 顾轻延剜眼恨了刘特助：“不用你跟着。” “是，顾总。”刘特助一头雾水，但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刘特助把会议延后的消息，告诉了言墨尘。 言墨尘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便回会议室去取身上的外套。 刚踏入会议室，就看到程晓雪手里拿着小镜子，扭着口红，哼着小曲擦着口红。 “你心情很好啊？”言墨尘单手插兜的走了过来。 程晓雪眨巴了下红艳的嘴唇，盖好口红盖：“想不到你一个小警察，现在还飞上枝头变凤凰，摇身一变成了言氏集团的总裁了。”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眼睛是怎么长的。沈落不过就是个落魄千金，俗话说的好，落地的凤凰连鸡都不如。你们怎么一个个地都为了她争风吃醋？是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还是你们都眼睛瞎了？”程晓雪阴阳怪气地抬眼，看着言墨尘端着手里的咖啡走过来，冷哼：“不过你在护着沈落，也没用。她是顾轻延的老婆，你只能看，不能用！” 言墨尘也没生气，只是把握着咖啡杯的手臂，微微一抬。 哗啦。 杯子里滚烫的咖啡，泼到了程晓雪的头上。 咖啡液体顺着她的头发，一路下滑，程晓雪方才补的妆，全部晕染，像一只大熊猫。 “你敢泼我？言墨尘，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沈氏集团未来的女主人！”程晓雪气得咬牙尖叫，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言墨尘猛地钳制住她的手腕。 许是当过警察的原因，手劲儿大得惊人。 咔嚓一声。 程晓雪的手腕就脱臼了！ “啊！好痛啊！”程晓雪尖叫连连，拼命挣扎，又挣扎不开。 言墨尘不屑地挽唇：“别说你现在还不是沈氏集团的女主人，即便你真是沈氏集团的女主人，我也未必把你放在眼里！沈小姐为人善良，却被你如此诟病，可见你心比煤炭还要黑！再敢抹黑沈小姐，我废掉你的，就不是一只手！” 说完，言墨尘把她的手腕猛地一放，她整个人因为重心失衡，不断后退，高跟鞋一歪，整个人瘫坐在地。 “言墨尘，你完了！我要跟顾轻延告状，他不会放过你的！”程晓雪哭着咬着牙。 言墨尘冷哼：“我等着他来找我算账！” 刚走到门口。 程晓雪质问：“严警官，你对沈落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了，是不是？怪不得她前段时间，吵着嚷着要和轻延离婚！你们俩有问题！” 言墨尘的背影微微一颤，但还是抬脚离开，没多做停留。 与此同时，顾轻延疯狂的开车，向医院驶取。 还一边打电话，联系沈落。 此时的沈落，被护士叫了名字。 她刚走到流产室，做手术的医生一边戴白手套，一边给器皿消毒。 沈落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到屏幕上，跳动着顾轻延的名字时，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的缘故，心脏跳动骤然加快。他这时候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呢，沈落心慌地咽了下口水。 而掌心的手机，依然在叫嚣，仿佛成了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第127章 不会很痛的 医生脸色微变，催促沈落道：“你把电话关机吧。” 又看了眼冷冰冰的仪器：“然后把裤子脱了，躺上面去，我们马上开始手术。” 沈落看着不断跳动的手机屏幕，她这时候确实不该接电话了，免得打草惊蛇，惊动了顾轻延，可就麻烦了。 挂了电话，然后给顾轻延发了条微信：“忙。” 而后就抿着唇，关闭了手机。 脱掉半条腿的裤子，躺在了机器上。 宝宝可能有了不祥的预兆，肚子开始一股一股地疼痛，仿佛是在无声地抗拒它还没来得及出世，就要化作一滩血水的悲惨命运。 沈落咬着唇，摸着肚子，心里喃喃道，宝宝，别怕，妈妈跟你始终在一起的。 不会很痛的。 妈妈很快就会来陪你的，宝宝。 我们在人间做不成母子，在地底下做母子，那时候再也没人能拆散他们了。 想到这，沈落心痛得难以呼吸。 没人不爱自己的孩子，她也是一样。 曾经的沈落，很想很想给顾轻延生孩子，可现实却变成了这样！ 晶莹剔透的眼泪，冲破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正在抽动针管的医生，悲悯地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怕痛，便安慰道；“会给你打麻药的，睡一觉就没事了。放心，不会痛的。” “谢谢医生。” 她摸了眼泪苦笑。 此时此刻的顾轻延，正被堵在了高架桥上。 高架桥的绿灯，骤然变红，堵车堵了很长一串。 气得他一手砸在了方向盘上。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沈落竟然敢不接他的电话！ 叮咚—— 手机页面跳出了一条信息。 沈落发来的。 “忙。” 她在忙什么？！忙着打掉他的孩子吗？ 顾轻延按了视频通话。 他的怒气，已经蔓延到了嗓子眼。 视频通话响了整整一分钟，都没有被接通！ 顾轻延气的一颗肺都要炸了。 他一遍一遍的拨打着视频通话。 反反复复的。 始终没人接听。 “你在忙什么？” “沈落，说话！” 顾轻延手背青色经脉凸显，给沈落发信息。 可对方依然没有回复。 他又给沈落打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器提示音再次响起。 顾轻延气急败坏地把手机一摔。 手机瞬间落地，发出沉闷声响。 还不解气，又狠命地砸了下方向盘：“沈落，你好样的！” 就在此时，高架桥的红灯骤然变红。 顾轻延心急如焚，加足马力，方向盘上方的速度表，直线飙升到了最高值！ 他不敢想象，沈落真的打掉了他的孩子，他会暴躁成什么样子！ 他会亲手掐死她的！ 身上背负着那么重的罪孽，却还敢背着他，偷偷打胎！ 十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停靠在了医院门口。 顾轻延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冷着脸下车。 狠狠的摔了车门。 疾步上台阶，走入医院门诊大厅。 他看到楼层的指引牌，跟着指引牌的方向，绕过几处弯弯绕绕的玄关，来到了打胎室。 打胎室有整整一排。 他联系不上沈落，不知道她在哪一间。 便一间一间的去找。 刚打开一间，就看到帘子被拉上了，帘子上映着一个女人的背影。 那女人的背影，不就是沈落吗？ 好啊，她真的在打胎！ 顾轻延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扯开拉上的帘子：“沈落，谁给你的胆子，敢背着我来医院打胎的？！” 帘子被掀开。 却是一个中年妇女躺在仪器上的，还没从麻醉中苏醒过来。 戴着口罩的女医生，看到顾轻延闯了进来，厉声喝斥：“病人在做手术，你怎么进来的？！赶紧出去！” “沈落，在哪个房间？”顾轻延狠厉地瞪着她，急声询问：“说。” 许是他的气势太过逼人，女医生吓得脸色一白：“什么什么落？我不知道啊。” 顾轻延气极反笑，扭头就出了流产室。 他就那么一间一间地硬闯。 终于，他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打胎室把沈落给找到了！ 此时的沈落，正躺在仪器上，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晶莹剔透的泪水。 她的手摸着肚子。 戴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拿着一根针管，要给沈落注射麻醉剂。 顾轻延猛地上前，一把拎起医生的白大褂衣领，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轻延给打倒在地，双手捂着头：“你，你打我干什么啊？我又没惹你。” “孩子呢？！你把我孩子怎么了？！”顾轻延怒喝，扬起拳头，就要砸在医生的身上。 沈落急了，没想到顾轻延会找到这来。 她怕出人命，忙从仪器上跳下来，用身子挡在了医生面前，虽然这位医生她是第一次接触，萍水相逢的，但这把火，怎么也不该烧到无辜的人身上。 “顾轻延，你要打，就打我！是我要流产的，跟他没关系！在无辜的人身上发泄怒火，你算什么男人？”沈落瞪着顾轻延，低吼道。 话音刚落，沈落就被他扒拉开了：“沈落，你别急着帮人出头，等会我在跟你算账！” “说，你把我孩子怎么了？？说！”顾轻延的拳头，再次砸在了倒在地上的医生身上：“敢打掉我的孩子，你活腻了是不是？！” 第128章 抱着她往外走 医生欲哭无泪，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害怕地看向顾轻延：“我，我们还没开始手术哇！孩子还在的——” 顾轻延的拳头瞬间收了回来，脸色瞬间好了不少，还没打胎！ 他的孩子还在，那就好！ 顾轻延拖着沈落往打胎室外面走。 她死死地抓着门框不撒手：“顾轻延，我要打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能留！” 顾轻延听了这话，气急反笑，他的孩子怎么就不能留了？ 一根一根的，粗鲁地掰掉她抓着门框的手，拖着她往外面走。 医生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想告诉他：“她不能要这个孩子的，她已经是癌——” “滚开！” 盛怒的顾轻延，压根没功夫听这医生废话。 他知道，这位医生和沈落已经是一伙的了！ 盛气凌人的气势，让医生硬生生地闭嘴，然后乖乖地让开。 顾轻延抓着沈落走出了打胎室，他阴沉着脸，步子又快又急，拽着她的手腕也很用力。 疼得她眼泪直掉。 她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他是怎么知道她怀孕了，还知道她在打胎的！ 半分钟后，她被拽到了黑色宾利车前。 车门被打开，她被生硬地塞进了副驾驶。 她想开车门，车门却被锁住了。 顾轻延猛踩油门，一路狂飙，原本需要十五分钟的车程，用了短短五分钟就到了公寓门口。 他把沈落拖下了车，冷着脸，把她带上楼。 他走得太快，她需要小跑才能跟上，甚至好几次，差点摔倒，可他都没为她停下来。 卧室门被打开。 他把她猛地一甩。 沈落整个人就被丢在了铺着柔软毛毯的大床上。 “又是给我做早饭，又是无事献殷勤的，又是不接电话的，就是忙着偷偷打胎啊？”顾轻延说着，一把揪起她的后颈，逼着她和自己对视：“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的？” 后颈快要被他捏碎，沈落疼得眼泪直往下掉。 “怎么？敢做不敢当啊？嗯？敢打我孩子，不敢承认？说话！”顾轻延猩红着眼，怒吼道。 沈落从未见过这么暴怒的顾轻延，吓得她身体狠狠地一抖，他那眼神冷得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可是，她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不是吗？ 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啊，他难道会允许她生下来？ 沈落不信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擅自做主了。 哪怕是打胎，也应该他来决定。 沈落苍然一笑：“顾总，那你想什么时候让我打掉呢？” “你说什么？”顾轻延眯着眼，眼里都是震惊。 沈落嘲讽勾唇：“你这么生气，不过是因为我帮你做了主，你没有存在感罢了。我都听你的，你想我什么时候打胎，我就什么时候去。” 想到她的身体情况，她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让我打掉。毕竟我们已经登记离婚了。” “这么着急打胎，不会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吧？”顾轻延嗜血一笑，猛地锁住了她的喉咙。 沈落惨笑，面对他这样泼脏水，她已经习惯了。 如果误会，能让他打掉这个孩子，她也无所谓了。 她只想多活几天。 “顾总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沈落淡淡一笑：“所以，顾总打算什么时候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顾轻延被她气疯了，都说虎毒不食子，她竟然这么盼着孩子被打掉。 他记得，刚交往的时候，她就特别想给他生孩子，可现在怀上了，她却不想要了。 顾轻延掐着她脖子的手背，青筋凸起，就凭沈天华干的那些肮脏事，他掐死沈落一百次都是少的了。 可现在机会就在他面前，他却突然舍不得了。 哪怕是抓到她要打掉自己孩子，他还是舍不得把她掐死！ 因为落落只有一个，掐死了，就没了。 最终，他红着眼，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怒火，放开了她。 她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个孩子，你不生也得生！”顾轻延盯着她，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落嗤笑：“让仇人的女儿，给你生孩子，你不觉得膈应？想要孩子，你找我的好闺蜜程晓雪去啊！她肯定愿意给你生！” 顾轻延握着拳头，怒视着她。 她却一点也不怕：“还是说，你太渣了，程晓雪都不愿意给你生孩子了？” “沈落，你找死是不是？！嗯？我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我对你太好了是吧？让你敢这样跟我说话！”顾轻延再次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看到他这副把生吞活剥的样子，就觉得讽刺。 明明曾经是最如胶似漆的恋人啊，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这种相看两厌的程度的呢？ 这一刻，她突然想死在他手上算了。 就这么被他掐死了，一了百了了，她谁都不欠了，她也算是以命抵命了。 肝癌晚期会出现腹水，会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整个人都是死气成成的私人相。 被他掐死，算是全了她最后的颜面，她是爱美的啊，她不想死的那么难看。 或许顾轻延会因为掐死她的愧疚，善待爸爸，善待沈家。 “顾轻延，你把我掐死吧。” “我死了，就一了百了。” “你的仇恨，也能放下了，你也能好好生活了。” 沈落眼眶通红，鼻尖酸涩难耐，一抹眼泪从眼眶夺出，她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动手吧，顾轻延。你不是早就盼着我死吗？早就为我买好了寿衣和棺材吗？杀了我吧。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看在我以命抵命的份上，善待沈家。” 顾轻延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震惊。 她宁愿死，都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这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特别是拥有无尚权势和地位的顾轻延来说，是耻辱，更是羞辱。 “沈落，你现在还是我顾轻延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是你应尽的义务，你不懂吗？”顾轻延咬牙切齿，怒喝道。 第129章 愈合她的伤疤 沈落听了这话，就觉得讽刺。 他说自己还是她的妻子，可哪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会是羞辱嘲讽的呢？会巴不得自己的结发妻子早点去死的呢？ 他一点都不想她成为他的妻子，一点也不！ 交往的时候，是算计，现在还是如此！ “顾轻延，在你心里，你有一天，是真真切切地把我当成是你妻子来对待的吗？没有，一天都没有过，你只是恨我，仇视我！”沈落哭着喃喃道：“现在我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你又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呢？” 顾轻延瞳孔骤然缩紧，她竟然觉得这句话是冠冕堂皇。 但他没打算解释，她说得没错，他们是仇人，他应该仇视她的。 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松开她的脖子，凉凉一笑：“对啊，这不是送上门来，要跟我做交易的吗？这个孩子，你越不生，我就越会让你生！” “顾轻延，你这是喜欢上我了吗？” 沈落恍惚一笑，她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讲是不是这样的，女人只会给深爱的男人生孩子。 “你真该买块镜子好好照一照了！沈落，我让你生孩子，只是为了折磨你！” 此话一出，沈落睁大了蓄满泪水的眼眸，死死地咬着嘴唇。 原来是这样的，原来他不让她打胎，只是为了折磨她，看着她痛苦的啊。 她差点以为，他喜欢上自己了—— 沈落啊沈落，你真会异想天开，他恨不得你立刻马上就死掉，一个深爱你的丈夫，只会希望你长命百岁地活着！ 可沈落不甘心啊，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病入膏肓了，孩子是不可能生的，怀了也会一尸两命。 加剧她死亡的速度。 如果顾轻延知道了她的病情了呢? 他会心疼她吗？会是什么反应呢？ 沈落心里又多了一丝期盼。 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拖不下去了，只有他知道了，她才能打掉孩子！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顾轻延西服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她没听错，是她的好闺蜜程晓雪的。 程晓雪哭得婉转动听，很快就激起了他的同情心，他皱着眉，温柔的开口：“我马上就来，你稍等一下。” 呵呵，如此温柔的声音，如此温和的目光，当初明明都是属于她沈落的啊！ 现在却被她的闺蜜统统抢走了！ 顾轻延挂了电话就要走。 沈落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顾轻延，你不许走，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沈落，不许胡闹！”他打掉了她的手。 她的手落到了床头边角，疼得她倒吸口凉气。 他去衣帽间去了身西装出来，显得更加冷峻，气质矜贵。 沈落不死心，拦住了他的去路：“顾轻延，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沈落，我再说一次，少作！不管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顾轻延撞开了她的肩膀，捏着她的下颚警告：“再敢偷偷摸摸地打胎，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顾轻延就转身要走。 沈落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啊，那是她的丈夫，现在却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丢下她。 沈落冲着他大喊：“顾轻延，你走出这个门，我就不告诉你了！” “随便你！” 他的脚步根本没停下来，也是啊，顾轻延的脚步，没有一次是为沈落停留的。 她竟然在妄想，他会选择自己一次。 可笑至极。 沈落随着摔门而去的声音，慢慢地蹲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 顾轻延，你怎么能这么渣！ 一边嚷嚷着让我为你生孩子，一边去找别的女人！ 沈落心里疯狂的呐喊，顾轻延，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沈落没有多长时间可以陪着你了啊。 难道除了折磨我，除了报仇，我们之间一点点的爱都不能剩下了吗？ 顾轻延开车到了程家别墅。 迈着大长腿，进入别墅后。 就看到程晓雪倒在楼梯旁，脚踝红肿的，其实程晓雪是故意崴脚的。 看到顾轻延来了，她眉眼露出喜色，可怜的眼泪就在脸颊上一颗一颗地掉下。 他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拿出消肿的药膏，帮她抹匀在脚踝处。 “轻延，真是对不起啊，我走路不小心，把脚崴了。我在这里又没个朋友什么的，只能麻烦你。早知道，我就不把家里的阿姨放假了。”程晓雪抿着唇，自责道。 顾轻延沉声开口：“没事，举手之劳。以后小心就好。” “轻延，你和沈落到底怎么回事呢？落落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言墨尘的吧？我听言墨尘亲口承认，他对沈落是有意思的。”程晓雪观察着他的面色，慢慢开口，又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落落的人品，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你的。这应该是言墨尘的单相思吧。” 顾轻延皱眉，抬眼看向她：“我相信沈落。她不是那种人。” “是，我也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以前有多喜欢你，我都看在眼里的。只是她好不容易怀孕了，怎么突然打胎呢？好奇怪啊。”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顾轻延面色微变，说着就要站起身。 程晓雪好不容易把他引来了，自然不会轻易放他走，大着胆子双手抱住了他的大腿，殷红的唇，不经意间触碰到顾轻延放在身侧的手指。 “轻延，我很没安全感，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我担心你喜欢上沈落了，你不想跟她离婚了。” “你答应过会报答我的资助之恩的啊，你说过会跟我结婚的。” 顾轻延把她抱着自己大腿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脸色不悦地看着她：“晓雪，我已经陪你拍了婚纱照了，离婚登记也办了，怎么连冷静期你都等不住了？如果你等不及了，没安全感，跟其他男人结婚也是可以的。” “轻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不会在意这几天。我担心的是你变心了，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吃完晚饭再走可以吗？” “抱歉，我现在还没离婚，算是有妇之夫，越矩的事办不到。你好好休息。” 顾轻延到底是离开了程家别墅。 他知道，他来找程晓雪，沈落生气了，所以他想早点回去，她一个孕妇在家，他着实不放心的。 开车回到公寓，碰到一个老婆婆在卖花，老婆婆手里挎着一篮含苞待放的玫瑰花，他被搭讪，没有搭理。 正要上台阶，就听到老婆婆笑着跑了上来：“小伙子，我看你脸色不好看，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哇？哄女朋友，买我的花，最有效果了。女孩子都喜欢浪漫，你送她束花，比什么都管用的。” 顾轻延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老婆婆继续推销道：“我的花很新鲜的，是我亲手栽出来的，小伙子，便宜点卖给你哇？” 公寓里。 沈落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抱着膝盖，身上盖了条毛茸茸的小摊子。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抬了眼眸，就看到一身西装的顾轻延，面无表情的上了楼。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里包好的一束玫瑰花上，顿时愣住，这是送给她的吗？ 第130章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这是冷战一年以来，他第一次送她玫瑰花。 交往初期的时候，有一次吵架，她就跟他说过的，她最喜欢的就是玫瑰花，因为那是浪漫爱情的象征。 如果他惹她生气了，就给她买束花，她就知道，那是他给台阶了！ 沈落没想到，他还记得她们当初的约定—— 一篮玫瑰花，被他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他走到她面前，坐在沙发上，摸出一根烟，正要点火，想到她肚子里有孩子，抽烟对宝宝不好。 他又把香烟揉断，扔进了烟灰缸。 而后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个孩子，把它生下来。离婚登记依然作数，等离婚证到手，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你消失。”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冷冰冰，没一点温度。 沈落死死地揪着身上的毛毯，原来她是他生孩子的工具？ “我们的协议内容改变一下，你生孩子，我负责养大成人，当然我也会说话算数，帮你们沈家兜底。” “我会让刘特助明天安排马嫂来照顾你孕期的一日三餐。” 顾轻延说完，就要起身。 却听到沈落苦笑：“你都要和程晓雪结婚了，何必要这个孩子？” “我的决定，不需要和你商量。”顾轻延连头都没回一下，警告道：“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沈落，这个孩子如果有任何差池，我会让整个沈家给它陪葬！” 沈落听了这话，心里沉闷至极。 真是渣到没边了，出去和程晓雪腻歪完了，还拿沈家逼着她生孩子！ 这个孩子怎么可能生出来呢？ 她就是死，也生不出来的，她的身体已经不被允许了啊。 “顾轻延，我再说一次，这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来到这个世上。”沈落喃喃道。 话音刚落，他转过身，走到她跟前，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冷漠一笑：“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沈落，这是你保住沈家最后的筹码！” 她被捏得下巴很痛。 痛到她眼里都满是泪水。 顾轻延眼神复杂，把她握着下巴的手猛地一放，转身要去浴室。 “顾轻延，我要事情要跟你说——” 沈落咬着唇，她要告诉他，她要告诉他，她的肝癌晚期了！ “不是不想说了吗？” “我真有事情要告诉你，很重要。” “等我洗完澡再说。” 顾轻延冷声说完，去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拍打着瓷砖的地面。 沈落取下膝盖上的薄毯子，从沙发上起身，穿着拖鞋，走到了主卧。 主卧里有个抽屉，上了锁的。 她用钥匙打开，抽屉里放了个日记本。 还有一叠关于她病情的资料。 她取出资料，握在手里看了起来，这些资料显示，她的病情已经高度恶化了，连手术都难以进行的地步了。 她不知道，等会顾轻延看到这些资料，会作何反应。 会激动地拍手叫好呢，还是会可怜她，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沈落拿出笔记本，翻开，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写日记了。 但今天这个日子，很有必要记录一下。 取下笔记本上别着的一根钢笔，记录道： “倒计时15天。 怀孕了，得赶紧打掉，争取多活几天。今天要告诉顾轻延，自己生病了。希望小哑巴早点被找到，希望早点收到钟晓薇送的礼物。” “更希望顾轻延，长命百岁，无病无痛的好好生活着。” 刚写完，浴室门就被打开了。 沈落忙盖上笔帽，合上笔记本，把笔记本放回了抽屉。 顾轻延进入主卧，就看到她慌慌忙忙的把抽屉上锁，眼神一冷，走了过来：“你鬼鬼祟祟地在锁什么？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怕我看到？” “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顾轻延，如果你想看，我现在就可以打开，给你看。”沈落握着钥匙的手，猛地一揪。 沈落把放着钥匙的手掌心，猛地摊开：“钥匙在这里，你要看吗？” 顾轻延打量了几秒钟钥匙，然后又扫了眼面色发白的沈落。 他自然猜得到，这个抽屉里装着她的秘密，应该和小哑巴有关系。 打开看了又能怎样，除了生气，激化矛盾，没有任何用处。 他能撕碎关于小哑巴的所有东西，唯独控制不住沈落那颗想念小哑巴的心！ “你还是把它藏好，别脏了我的眼睛！”顾轻延嗤笑，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在擦发梢上的水珠。 沈落勾起一抹苦笑，原来他根本不想知道关于她的秘密。 那病情呢？ 他也没有兴趣知道的吧。 沈落失落不已。 “刚刚你想跟我说什么事情？” “没什么。”沈落垂下眼，苦笑。 “没有最好，换衣服，出去吃饭。” “我会自己做。” “沈落，我不想重复第二次。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没看到你换好衣服，别怪我不客气。”顾轻延本意是觉得，她现在是孕妇，不能在亲自动手，太劳累，对自己里的孩子不好的。 可她那副冷淡的样子，他看了就窝火。 沈落换好衣服，就跟着顾轻延出了门。 他竟然给她点了孕妇的营养餐。 还一直往她碗里夹菜，让她多吃点。 因为顾轻延觉得，她身体看起来很虚弱，应该是怀孕了，营养不良导致的。 沈落发现，吃饭期间，他一直都是看着自己的，他的眼神里都是她。 好像她们还是如一年前那般恩爱。 沈落握紧了筷子，心里感到莫名的温暖，这是他少有的这么温和的眼神，特别是爸爸出事后，他就变了。 “顾轻延，这个孩子对你很重要吗？”沈落突然开口问。 他脱口而出：“当然。” “孩子重要，还是我的安危重要呢？”沈落又下意识的试探。 顾轻延眯着眼：“这不冲突。” “如果冲突呢？顾轻延，我要告诉你我为什么不能生孩子，你想听吗？”她抿着唇，心都快揪成了一团。 第131章 给他看检查报告 “吃完饭，回家再说。” 吃完饭，两人从餐厅出来，凌冽的风吹在沈落那日益单薄的身体上，顾轻延微微皱眉。 在不知不觉中，她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小脸透着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仿佛，她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在渐渐腐烂。 顾轻延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她正要拒绝，他眉头陷的更深：“你想终止合作，就乱动试试？” 苦涩蔓延到沈落的喉咙管，硬生生的把挣扎的手臂垂落在身侧。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难得的安静。 回了公寓。 沈落刚换完鞋子，就被顾轻延猛地扣住腰肢，他突然发现她的腰纤细的可怕，他一只手都能握住。 莫非她生病了？ 不，她壮的跟头牛一样，怎么会生病呢。 顾轻延探究的目光，在她惨白的小脸上转了个圈：“不生孩子的原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顾轻延，你真的想听吗？” 沈落紧紧地凝视着他，真的关心你妻子的身体吗？ 他嗤笑：“不说算了。” “我说，你等下，我给你拿个东西，你看了就知道了。”沈落见他懒得有兴致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她很想知道，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说完，她挣脱开他的怀抱，转身回了主卧，然后开了锁，拿了一份肝癌晚期确诊报告出来，又重新把抽屉上了锁，转而重新回到了客厅。 此时的顾轻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黑色的丝绸睡衣，正坐在沙发上，手指夹了根香烟，正在浅浅淡淡的抽着。 他抽烟的姿势很帅，整个人在白色烟雾里，显得矜贵而非凡。 顾轻延听到脚步声，便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香烟摁灭到烟灰缸，而后才抬了眼，面无表情的看着沈落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走来。 “你看看吧。” 沈落把手里的确诊报告，递交给他。 他接过后，掀开看了起来。 沈落莫名的心慌，不知道他等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如她所想的那样关心她，让她把孩子打掉，在剩下的时间，对她稍微好点。 为了缓解这种慌乱，她去茶水间烧了一壶热水。 随着水壶里的水声渐渐沸腾，她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只剩下父母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父亲到底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问题！ 她好想活下去，好想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陪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可老天爷不给她这个机会！ 沈落捂着唇，抽泣着，肩膀微微的颤动。 把水倒入玻璃杯，她擦了眼泪，握着盛满热水的玻璃杯走出茶水间，重新来到了客厅。 他依然是她方才离开的那个坐姿，没有一点点的改变。 手死死的捏着那张确诊单，面无波澜。 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的响着。 空气越发的压抑。 沈落坐在沙发沿，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她看着不远处坐着的顾轻延。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张简简单单的报告单，其实根本没有几个字的，最多三百个字。 他竟然看了这么久的。 “顾轻延，你看完了吗？” 沈落试着打破这片寂静，咬着唇。 顾轻延像是大梦初醒，将手里的确诊报告单，放置在长长的黑色的茶几上。 而后抬眼看向她，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的痕迹。 他的心猛地一揪。 沈落和他四目相对，只是她是释然，他则是眼神复杂。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生孩子的原因，因为我的身体不允许了。孩子在我肚子里，只会加剧我死亡的速度。孩子也会跟着一尸两命。” “顾轻延，你的愿望成真了，沈落真的快死了。你买的寿衣和棺材，终于都要派上用场了。”沈落冲着他笑了。 笑的扎眼，笑的让他心慌。 顾轻延拿起茶几上的确诊单，看都没看一下，哗啦一声，把确诊单撕了个粉碎，朝着她的脸砸了过去。 沈落在漫天飞舞的纸沫里，听到他不屑的冷笑：“这张单子是找的网图吧？沈落，你为了不生这个孩子，连你得了癌症的谎话都编的出来！” “你竟然觉得这是网图？！” 沈落震惊了，她把真真正正的确诊报告拿给他看，他竟然会以为是假造的？ 不禁低笑出声，如果是假的，那该多好啊。 可惜都是真的！ “沈落，少装疯卖傻！这个孩子，你不生也得生！”顾轻延刚说完，就接了个电话，是刘特助打来的工作电话，他便去书房开视频会议去了。 沈落也回了主卧。 趴在床上，嚎嚎大哭。 哭的累了，就睡着了。 她在梦里，看到她的葬礼上，停放着父亲的棺材。 母亲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的，穿着疯人院里面的病人衣服，抱着她的尸体，崩溃痛哭，最终一头撞死在了沈落的棺材上，用最后的力气，爬进了父亲所在的棺材里。 和父亲十指紧扣。 沈落还看到，她的葬礼很冷清，很冷清。 没有一个朋友来送她。 只有顾轻延，他买了很多很多的烟花，放了整整一夜，无数的烟花在天空绽放，仿佛在庆祝她早登极乐。 她的身体被火葬场焚烧后。 顾轻延拿了个塑料袋，装了她们的骨灰盒，然后找到一片大海，随风扬了她的骨灰！ “沈落，我要让你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你以为你死了，我们的仇恨就能一笔勾销了吗？不，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顾轻延阴狠的勾起唇角。 化为魂魄的沈落，气的怒吼，崩溃，大叫，可他根本听不到！ 沈落在梦里哭的嗓子都哑了，顾轻延根本没兑现他的承诺，不仅在她死后，逼死了她父母，还扬了她们的骨灰，彻底搞垮了沈家！ 这个人渣！ 突然神经传来一股剧痛。 沈落感觉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她睁开眼，才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 肝脏宛如被一只拳头反复重击，沈落疼的把身体都缩成了一团，额头都是冷汗。 她艰难的从床上爬下来，她想去找止疼药，她记得上次的止疼药是放在手提包里的。 可手提包不见了，她疯狂的翻着衣柜里的东西。 哐当一声，衣柜里的摆件全部落地。 顾轻延闻声而来，不耐烦的打开门：“沈落，你闹够了没有？” 第132章 当着顾轻延的面吐血了 当他推开主卧门的时候。 他眼底闪过诧异和惊愕。 只见主卧的地上全是凌乱的书本，破碎的摆件渣。 沈落在地上扭曲地乱爬，忽地一口血吐到了顾轻延穿着的黑色丝绒睡袍上，那鲜血红得触目惊心！ “沈落，你怎么了？”顾轻延彻底慌了神。 沈落的手指，死死地抓着他的睡袍下摆，哀求道：“顾轻延，药，帮我找一下止疼药——” “止疼药在哪里？”顾轻延忙问。 沈落想了想，突然记起来手提包是放在衣帽间的。 她告诉了他，他忙一把把她抱起来，到了衣帽间。 抱着她的身体，她不停地翻着，找着。 脸颊的冷汗如颗颗饱满的碎钻，从她脸颊滑下。 沈落终于在衣帽间的角落里，翻到了黑色手提袋。 手指颤抖的想要拉开黑色手提袋的拉链，可她疼得手指直哆嗦，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顾轻延帮他打开，拿出包里一瓶没有标签的白色塑料药瓶，拧开，递给她。 沈落哗啦啦地倒了大半瓶，然后当着顾轻延的面，生咽下去！ 顾轻延看得目瞪口呆，那么多药片，一下就吞下去了？ 可她吃了大半瓶，还是没有效果。 最终整整一瓶，全部她吃了。 几分钟后，她才缓过神来。 舌根已经被苦涩的药片，弄得麻木不堪，就连咽下口水都是苦的。 沈落擦了眼泪，眼尾通红地看着没缓过神来的顾轻延：“顾轻延，我真的得了肝癌晚期了，刚刚我吃了那么多止疼药，你还是不信吗？” “……” 顾轻延有点懵，抿着唇，脑子里乱乱的，竟不知说什么。 他抱着她，来到了客卧，把她放在床上，先是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她嘴角的血迹，而后帮她盖上了被子，面无表情地起身：“早点休息。明天马嫂会来照顾你。” “顾轻延，我真的得病了，我真的不能生这个孩子！” “顾轻延，你相信我！沈落不会对顾轻延撒谎的，沈落会对所有人撒谎，都不会对顾轻延撒谎的啊！”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医院重新检查！医生不会骗人的！" 沈落抽泣着，拉着他的手腕，绝望痛哭：“我们是夫妻啊，顾轻延，你信我这次，信我这次！我陪在你身边的日子，不多了！” “对我好点，可以吗？我已经很痛苦，很难受了，顾轻延！我想多陪着你几天啊，以后你真的看不到我了啊，顾轻延！” 顾轻延侧过身子，看着她，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只是眼神多了很多情绪，是沈落根本看不懂的复杂。 他帮她擦了眼泪，还是只说了一句话：“天不早了，早点休息。” 然后掰开了她缠在他手腕上的手指，最终走出了客卧，关上了门。 沈落泪如雨下，心疼得难以呼吸！ 原来她在他面前吐血了，吃了那么多的止疼药，他都无动于衷！ 他都不信她！ 顾轻延出了客卧，一宿都没睡。 在客厅的沙发上，抽了整整一晚的烟。 与其说他不愿意相信沈落得了绝症，还不如说是他不敢相信！ 他不敢想象，她如果真的得了绝症，他做出什么应激的反应！ 她的债都没还完，怎么可能会得绝症？ 沈落必须要长命百岁的活着，活着被他折磨，活着为他生儿育女，活着跟他一样痛苦—— 可方才的沈落，竟然当着他的面吐血了！ 还硬生生地吞了那么多的药片！ 她的痛苦，她的绝望，看上去不像是是假的—— 顾轻延眼睁睁的看着窗外的天空，由漆黑的夜晚，一点一点的出现曙光。 他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是真是假，验证一下就能知道。 顾轻延摁灭手里的香烟，然后去衣帽间，找出黑色手提袋，拿了那瓶没有标签的塑料药瓶，放进了衣服兜里。 而后，又去厨房准备早餐。 孕妇尽量饮食清淡，他用砂锅熟练地煮了一锅小米粥，再配上凉拌小菜配着吃。 沈落醒来的时候，洗簌完，从客卧出来。 她看到了客厅里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已经被堆成了一座蜿蜒盘旋的小山，有的烟头还冒着丝丝白烟。 很明显，他一宿没睡。 她环顾了下四周，看到顾轻延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昨天晚上，她也一宿没睡的，想了很多很多，基本都是陈年往事。 顾轻延此时从厨房出来，拴着围裙，手里端着两碗小米粥，在她面前放了一碗，给他自己放了一碗：“吃完，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沈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愿意带她去检查了？ 这么说，他还是关心她的，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恨自己！ 沈落苦涩的内心，多了一丝温暖。 “傻站着干什么？吃饭。” 他不耐烦地开口，而后去厨房端了小菜来。 沈落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吃着粥，这是她最爱喝的小米粥，不是说有多好喝，而是顾轻延亲手煮的。 刚交往的时候，他承包了她的一日三餐，现在想来，她依然觉得美好，值得反复回味。 “顾轻延，谢谢你愿意退步。”沈落喝碗粥，抿着唇开口。 他拿纸巾的手，顿了下：“沈落，你最好别骗我，你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 “如果你担心这个医院不准确，可以换家你信任的医院去检查。”沈落提议道。 顾轻延带她去的医院，是他名下的另一家私立医院。 他找来院长，亲自给沈落做全身体检。张院长恭敬地点头，然后带沈落去抽血，每一项检查都亲力亲为。 全身检查，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 顾轻延哪儿都没去，亲自在医院等结果，结果是被张院长加急了的。 沈落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的不安，慌乱，坐在座椅上，手指不安的搅动着。 “夫人别担心，这家医院是顾总的，不会有人敢动手脚的！”刘特助给她递了杯温水，安慰道。 沈落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握在手心，眼皮不停的狂跳，她总觉得要出事了！ 可又不知道，哪里会出事。 顾轻延带着沈落回去了，临走前，把沈落吃的那瓶没有标签的药片，给了张院长，让他尽快检验出来，这是什么药物。 张院长等顾轻延一走，就拨通了程晓雪的电话：“宝贝，咱们很久没见面了，不如今晚你来我那？” 第133章 相爱抵万难 “最近忙，没空见你。” “我手上可有你最感兴趣的东西，沈落的事情，你不想知道吗？” “沈落怎么了？” “想知道，就来找我，打扮好看点儿。晚上我们要好好地玩儿一玩儿。”张院长卖了个关子，然后挂了电话。 夜里，程晓雪打扮的花枝招展地，来到了度假山庄，绕过重重环绕的玄关，她最终在私密的温泉池里找到了戴着眼镜，一脸奸相的张院长。 张院长让程晓雪换上了比基尼，程晓雪虽然不情愿，但想到她是来听沈落的秘密的，便还是耐着性子换上了。 张院长看到她站在温泉池边，那又长又细又白的腿时，眼睛都之乐，一把把她拉下了温泉池。 温热的水，不断地荡出层层叠叠的水花，抹了程晓雪一脸。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院长，急不可耐地拉入了怀里，亲吻着她细长的天鹅颈。 程晓雪只觉得恶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便下意识地想推开他，他却冷笑：“宝贝，你每次都是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热情。平时让你出来跟我温存，你可都是躲着我不见我啊。” “哪有，我平时太忙了。”程晓雪妩媚地笑着，用手指摸着他的脸：“你先告诉我，沈落怎么了。” 张院长阴恻恻一笑：“想知道，得看你的表现了。宝贝，坐上来。” “你先说。” “你还不信我？我帮你办了多少事？钟晓薇的死，也是我帮你动的手吧？宝贝，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别想把过河拆桥，鱼死网破！我们每次做过的视频，我可都是有记录的，若是顾轻延知道了你已经给他戴了无数次绿帽子，他还会要你？你还做的成顾夫人？” 张院长咬着她的耳垂，警告道：“所以啊，你聪明的话，就乖乖的和我保持这种关系。哪怕是你以后真成了顾夫人，你也得随叫随到！” 程晓雪握着拳头，手指死死的陷入肉里，她和张院长扯上联系，是从钟晓薇撞掉断桥栏杆自杀开始的。 她因为担心钟晓薇醒过来，事情暴露，所以才和张院长做了皮肉交易。 张院长浑水摸鱼，到了钟晓薇抢救的医院，神不知鬼不觉的加入了休克的药物，造成了钟晓薇没熬过危险期的假象！ 她还给了张院长五百万的封口费，可她没想到，这个王八蛋，竟然彻彻底底的缠上了她，还想和她长期保持这种关系。 程晓雪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现在就撕破了脸，硬生生压下心里的不爽，手指摸到水里的他的浴袍下摆。 坐了上去。 卖力的摇摆着，张院长欲仙欲死，可她的眼里，却显露了杀机。 她养了一辈子的鹰，怎么能被一只畜生啄了眼睛？！ 等她借张院长的手，铲除干净有威胁的人，她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他！ 这老东西，取悦了很久。 做了很多次，才心满意足。 程晓雪不知道的是，温泉池的角落里，被张院长安装了隐形针孔摄像头，那是他自保的工具。 更是钳制住这个妖娆女人的证据。 因为他已经参与了太多她的事情，一旦暴露，他保不齐会被她反咬一口。 玫瑰花是带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扒光玫瑰花根上所有的刺。 骤雨初歇。 程晓雪靠在他怀里撒娇：“老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人家刚刚可是很费力的。” “沈落得了绝症。”张院长开口道。 程晓雪眼皮一跳，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张院长就把今天的事情经过，大致告诉了她。 程晓雪摘掉他的眼镜，亲吻着他的眼眸：“那你打算怎么帮我？” “你想我怎么帮你？”张院长掐着她的细腰。 她凑在他的耳畔，徐徐开口。 张院长看了半晌，笑着用手指指着她：“你这个女人，可真是又狠又毒！”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嘛。你不就喜欢我狠毒的样子吗？”程晓雪动情地亲吻着他的唇瓣，撒娇道：“老张，帮人家一次。好不好嘛。” “那得看你表现了，宝贝儿。我们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只要张哥你帮忙，你想怎么玩儿，我都可以的。你喜欢的，我如果不会，也可以学的呀。” 说完，程晓雪便缠上了他的腰肢，更加卖力地取悦。 与此同时。 公寓里，马嫂给沈落煮了碗营养汤羹，然后出门买菜去了。 沈落的心越发的呼吸急促。 这两天，她总是担心会出事。 这种不安，随着去医院检查，越来越加深。 随着脚步声加重，她抬眼，就看到拎着公文包，一身深色西装，戴着眼镜框的顾轻延上了楼。 他的面色很难看。 转身就要进衣帽间换衣服。 “顾轻延，体检报告出来了吗？”沈落忍不住开口，他脸色这么难看，是因为看到她的报告了？ 因为她得病了，他很难过吗？ 顾轻延的脚步瞬间停住。 她又补充了句：“不是加急检查结果了吗？” “这么着急啊？我的孩子在你肚子里多呆一天，还委屈上了？”顾轻延侧头，清洌一笑。 语气奚落。 很明显，她又误会了。 “不是，是我身体已经拖不下去了。”沈落正要开口。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示意她闭嘴，然后接了电话，向书房走去。 沈落听到他电话里，传来了刘特助的声音：“顾总，夫人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她的心猛地一揪，体检报告出来了吗？ “你稍等！”顾轻延似乎在刻意回避沈落，加快脚步进入了书房，关门后，坐在皮椅上，电话里的刘特助也在等他的指示。 他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他不敢想象等会听到的答案如果真是绝症，他会是什么反应。 呼了口气，缓解了心里的压力。 “你可以说了。”顾轻延语气依然沉冷，吩咐道。 第134章 到底是意难平 沈落在客厅里，坐立难安的。 就在此时，原本负责她病情的医生电话打了过来，语气焦急地催促道：“沈小姐，你不是要做流产手术吗？怎么听说那天你老公把你带走了呢？” “我……”沈落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医生语气凝重：“不是我多事，你身体情况已经拖不下去了，你知道吗？赶紧来手术！” 就在此时，一道冷冽的低笑声传了过来：“你在跟谁打电话？” 沈落身体猛地一颤。 顾轻延的瞳孔顿时一缩，他是魔鬼吗？她这么害怕他！ 沈落抬眼就看到他阴沉着脸走来，她忙匆匆挂了电话，跟他解释：“医生催我赶紧去做流产手术。” “是医生催你，还是你自己不想要那个孩子，你心里清楚！”顾轻延单手插兜，扫了眼她，冷笑。 沈落咬着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沈落，别演了，你演得不累，我看着都累！”顾轻延冷冷地喵了眼她，转身就要出门。 沈落拦住了他的去路：“把话说清楚，我演什么了？” “你的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顾轻延，你看到我的体检报告了，你还要这样对我是吗？就不能在临死前，对我好点？”沈落嘲讽的一笑。 顾轻延掏出手机，把电子档体检报告，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她点卡一看，错愕得瞪大眼睛，她明明是肝癌晚期啊，为什么体检报告显示她身体没任何问题？！ 报告还显示，她的身体很适合怀孕！ “顾轻延，这报告有问题！我们换一家医院重新检查！” “沈落，我没空陪你玩儿这种无聊的把戏，还是那句话，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弄虚作假上，不如想想怎么生下这个孩子，讨我欢心。说不定我能给你更多你想要的。”很明显，他已经彻底不相信她了，眼底透着疲倦，厌烦。 转身就要走。 沈落死死的握着手机，瞪着他穿着西装的伟岸背影，低吼道：“可是我会死的啊！顾轻延，我到底要怎么做，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这个孩子，根本生不下来，会一尸两命！” “你本来就该死，不是吗？！”顾轻延以为她在演戏，也开始口不择言。 沈落握着拳头：“顾轻延！” “生了这个孩子，你爱往哪儿死，就往哪儿死，我不会拦你！但是你敢伤害我的孩子，沈落，我会让你爹，整个沈家给它陪葬！” “顾轻延，你就这么想我死，是吗？！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对吗？！我多活一天，你就浑身难受是不是？”沈落眼泪疯狂地往下落，咬着牙质问。 顾轻延看到她哭了，第一反应就是想走过去，帮她擦眼泪的。 可这女人胆子太大了，为了离婚，连得绝症的谎话都出来了，还演得那么逼真，他差点都被骗到！ 他不能对她好，否则她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分不清大小王！ 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他应该折磨她，而不是可怜她，心疼她！ 顾轻延想到这，忽地一笑：“棺材和寿衣，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说呢？” 是啊，沈落，棺材和寿衣都准备好了呢。 你还在妄想什么呢？ 沈落被他气得声音沙哑，浑身颤抖，眼里簌簌下落，她擦了眼泪，这就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这就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白眼狼—— “你做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生这个孩子！” “沈落，这是你说的，别后悔！”顾轻延冷漠一笑，决绝的转身，下了楼。 刚走出公寓，就看到挎着菜篮子回来的马嫂，马嫂恭敬的跟他打招呼，他冷着脸吩咐：“夫人一日三餐的营养必须得跟上。” “是。” “这段时间不许她外出，只能在公寓这个范围活动，你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还有，家里尖锐的刀子，器具全部收拾起来。”顾轻延想到沈落是个烈性子，就拧着眉吩咐。 上次她已经割腕过一次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给她机会。 让马嫂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他才能放心。 马嫂不太好评价他这种行为，这不是监视吗？ 但她在雇主家工作，也不好掺和这种事情，只能点头答应。 顾轻延走到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宾利车，打开后，坐在了驾驶座。 抽了根烟，硬生生地把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 让沈落怀孕，他是有私心的。 都说女人的牵挂在孩子身上，等她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落落就会跟他回到以前。 他们会因为孩子，试着放下仇恨。 顾轻延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他，越来越怀念以前的日子。 所以沈落现在恨他都是暂时的，他是为她们的将来着想。 顾轻延乘坐私人飞机，回到铁树屯，再一个蒙蒙细雨的下午，给父母上坟。 他把怀里的雏菊花，放在墓碑前。 抚摸着父母微笑的黑白照片。 心里复杂不已。 “爸，妈，落落怀孕了，你们要有孙子了。你们在天之灵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吗？”顾轻延疲倦地看着她们的照片：“儿子不想报仇了，儿子好累，好累。” “报仇一点也不快乐。沈天华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瘫在床上，现在都生死未卜，沈家也被我夺过来了，整个沈家都得依附我才能生活。爸，妈，你们会理解我的，是不是？以后轻延想好好过日子了，想跟喜欢的女孩子，过平凡的，恩爱的日子。” “爸，妈，请你们在天上保佑落落，她是无辜的，她没做错任何事。保佑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平平安安的，顺顺利利的出生。保佑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从前。” “我机关算尽，算尽所有人，唯独没有算到，我会彻彻底底的爱上了仇人的女儿。” 公寓。 沈落发现，马嫂收走了家里的剪刀，水果刀，指甲剪也没被放过。 她下楼去接杯水，马嫂都紧紧地跟着，公寓门口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软禁了！ 第135章 你们这是再胡闹 沈落惨笑一声，真是讽刺，她堂堂的沈家千金，竟然沦落到连人身自由权都没有了。 她原本是想出去走一走的，因为今天太阳很大，a市的冬天基本都是阴雨绵绵，或者大雪纷飞的。 很难出现如此耀眼的阳光。 马嫂看出她想出去，便提出陪她再公寓外的花园逛一逛。 “不用了。” 沈落说完，握着手里的温水杯，转身上了楼。 马嫂也跟着上楼。 做好饭菜，端到她面前。 她只是让马嫂放着，看着品相很好的饭菜，她却丝毫没有吃饭的欲望。 电话骤然响起。 是主治医生打来的，她平静的接了电话。 医生的语气比上次还要焦急：“沈小姐，你的情况真的不能再拖了，得赶紧来医院做流产手术啊！再拖下去，你会没命的！” 她听了这话，心里很闷很闷，她当然知道她会没命的，可是她连这间屋子都走不出去。 顾轻延摆明了，就是想她死，他应该不是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折磨她的新花样吧。 沈落听医生反反复复的说着利弊关系，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接话，最终默默的挂断。 马嫂见送来的饭菜，纹丝不动的，有些担心：“沈小姐，您和顾先生再怄气，可不能不吃饭的呀。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 “我吃了饭，孩子也是生不下来的。”沈落苦笑。 许是身体越来越虚弱的缘故，她越来越没食欲了。 吃不吃饭，都是死路一条。 吃饭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落从沙发上起身，到了主卧，听到马嫂再跟顾轻延打电话告状。 她嗤笑，很正常，马嫂就是顾轻延的眼线，但她不怪马嫂，人人活再这个世上都很艰难。 她没必要去为难马嫂。 此时的顾轻延，还再铁树屯，听到马嫂电话里焦急的声音，也没动怒，只是语气清冷的说了句，他知道了。 然后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又给张院长打了电话，吩咐道：“给沈天华断药。” “哈？顾总，这沈老先生，才刚刚病情稳定啊，这时断药，是非常危险的啊！”电话里的张院长都震惊了。 顾轻延冷哼：“怎么？我还命令不了你了？” “顾总息怒，我这就去做。” 沈落睡得正睡，被一道惊雷给惊醒。 她睁开眼，却听到倾盆大雨敲打着树叶的沙沙声。 雷声阵阵，映衬的她的小脸更加惨白。 因为没关窗帘，她又最怕打雷，便裹了条毯子再身上，下床，准备去关窗帘。 却再窗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大雨之中，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身影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男人打着伞。 沈落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可再次看时，那个人影还是跪在雨地里。 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马嫂！ 沈落忙疾步出主卧，而后扶着木制栏杆下楼，撑了把伞，踏着水花，跑到了马嫂面前。 马嫂浑身都湿透了，豆大的雨滴，从马嫂的头发梢顺着脸颊滑落，可怜不已。 “马嫂，你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沈落一手给她撑伞，一手去拉她起来。 可她却不敢起身。 沈落看向一旁站着的刘特助，忙说：“刘特助，这是怎么回事？马嫂为什么要跪再这？” “顾总说，马嫂做的饭不合夫人胃口，就需要受到惩罚。以后夫人不吃饭，她就跪在这求夫人吃饭。” "夫人什么时候愿意吃饭了，她就能什么时候起来。"刘特助抿唇，把顾轻延的意思复述了一遍。 沈落懵了：“我不吃饭，是我自己没胃口，跟她没关系！” “夫人，外面雨大，您还是回去吧！如果您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我们在场的人都脱不了关系的！”马嫂抹着眼泪，开口道：“夫人，我本来就是个粗人。是我自己要跪的，顾总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离职，要么下跪跟夫人赔礼道歉！我家里条件不太好，所以是我自己选了这条路！” 马嫂咬着唇：“是我自己没本事做出让夫人可口的饭菜，顾总生气也是应该的！” “毕竟顾总给的待遇，比其他地方高出太多太多了。” 沈落没想到顾轻延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逼她还不算，还逼马嫂下跪。 沈落掏出手机，找到顾轻延的电话。 电话嘟嘟嘟的响着，可他就是不接。 很明显，故意的。 刘特助看着沈落，提议道：“夫人，您还是先吃饭吧！吃了饭，马嫂就起来了！” 沈落没办法，她为了马嫂不继续跪着，只能转身上了楼。 饭菜是放在微波炉里的，拿出来就能吃。 她给刘特助打了视频电话，然后当着他的面，抱着一碗饭菜，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可她心里真的太压抑了，她想到自己被顾轻延逼到了这个份上，她什么都做不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碗里掉落，和着米饭吃到了嘴里。 她胃里被吃的很撑很撑，可是她怕顾轻延不满意，还要继续折磨马嫂，所以哪怕再难过，胃里再撑，她还是把所有的饭菜全部吃的干干净净。 一粒米都不剩下。 马嫂从雨地里起来了，然后上楼洗了热水澡，换了身衣服，跟沈落哭着说抱歉，让她难做人了。 刘特助看着公寓里渐渐熄灭的灯盏，撑着一柄黑色雨伞，打电话给顾轻延：“顾总，夫人已经吃饭了。但她心情很不好。您最好哄哄夫人。” 顾轻延没说话，挂了电话。 他也想哄哄她，可他知道，如果哄了她，她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让她生个孩子，真就如此难？还闹到绝食的地步！ 这个孩子，由不得她。 她想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 这个孩子平安落地，她们的关系才能回到从前！ 沈落一宿都没睡好，总感觉有事会发生。 果然，次日清晨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落落啊，你是不是跟顾轻延又吵架了？他又生气了？” 沈落抿着唇，握着手机，不想让母亲担心，便撒谎：“没有的，妈，你别操心。” “你别骗我了，张院长今天断了你爸爸的药了，你知不知道啊？！” 第136章 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此话一出。 沈落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的一拽，疼得她呼吸不畅，忙追问：“可是医药费才缴了没几天，这么快又没钱了？” “账户上还剩两百万，钱是有的，只是被顾轻延那个畜生给冻结了！医药费用不了，就得强行断药！” 电话里沈母着急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落落，张院长说你爸爸恢复得很好，这么断药，情况很危险的啊！落落，你老实告诉妈妈，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沈落死死的握着手机，她知道怎么回事了，顾轻延为了逼她生这个孩子，又拿她父亲苦苦相逼！ 他们是夫妻啊，她爱他，信他，护他，嫁他，他却骗她，伤她，还想害她—— 好好的感情，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呢。 “落落，妈知道你委屈，妈妈也不想宝贝女儿被人这么欺负。可是落落，我们没有办法了，沈家已经要倒了，你惹怒了顾轻延，你爸爸就会更遭罪，你知不知道？你是好孩子，为了妈妈，跟顾轻延低下头，可以吗？只有你能就你爸爸了！” “顾轻延只会买你的账，你还没发现吗？他根本不会把我们放在心里的。” 沈落听着母亲的絮叨，鼻尖好酸好酸，喉咙像是堵了块铅，难受的眼泪直往下掉。 沈母听到她哭，也在电话里跟着哭：“落落，妈妈当初就告诫过你的，让你不要嫁给他的啊。没办法了，你总不能看着你爸爸就这么死掉吧？没有你爸爸，我也活不下去了。” “落落，你在忍耐一下，好不好？等你爸爸醒过来了，等他身体好了，一切就能雨过天晴，我们一家人就能从长计议了。” 沈落擦着眼泪，呜呜地抽泣着。 她要怎么告诉母亲，好不起来了，她已经是肝癌晚期了，现在怀孕了，她只会死得更快。 她要怎么告诉母亲，以后她不能承欢膝下，给二老尽孝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好像谁都怨不了，好像大家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 说顾轻延狠毒吧，可他的父母毕竟是因为她父亲才死掉的。 说她无辜吧，可她身上流着父亲的血。 沈家和爸爸是因为她，才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她没办法不管不顾。 她不得不承认，顾轻延彻彻底底地拿捏到了她的软肋。 “我会跟顾轻延说，我不会让爸爸出事的。”沈落声音透着疲倦，开口道。 母亲许是心疼她受的委屈，在电话里放声大哭，说她们成了沈落的拖累。 沈落微笑着安抚她：“说什么呢，爸爸妈妈帮落落遮风挡雨了二十三年了，现在落落长大了，就该保护你们的。” 挂了电话，她又拿出手机，给顾轻延打电话。 等她衣服全部穿好，他都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沈落忍着怒气，又给他发了条短信：“看到信息，回我电话。我们好好谈谈。” 洗漱完，马嫂端着做好的孕妇营养餐，放在了她面前。 她吃不下饭，想到爸爸被断药，顾轻延又一直不回电话，她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马嫂见她没吃饭的意思，有点着急：“沈小姐，您还是得吃饭的，我还得给您拍个吃饭的视频，发给刘特助呢。” 沈落想到她昨天晚上没吃饭，马嫂在雨里跪了那么久，她不能拿自己的情绪，去惩罚别人。 马嫂是无辜的。 沈落强忍着胃里的饱腹感，一勺一勺地把粥吃干净。 马嫂拿着手机，给她拍了个视频，然后发给了刘特助。 “马嫂，你能联系上顾轻延吗？”马嫂突然听沈落这么问。 马嫂愣了愣。 “你帮我联系一下他，让他跟我见个面。我要跟他当面谈。”沈落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马嫂，我爸爸现在被断药了，请你帮帮我，联系一下他，可以吗？” 马嫂挣扎了半秒钟，到底是答应了她。 便拿出手机，给顾轻延打电话。 结果对方还是没有接。 “沈小姐，您别急，顾先生现在应该比较忙，我给他发个信息。他是比较有礼貌的人，看到了肯定会回我的。”马嫂又拿着手机发信息。 沈落说了谢谢，马嫂便端走吃干净的餐盘，进厨房清洗。 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可这间屋子，她出不去，外面全是保镖。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给刘特助打电话。 刘特助秒接，语气里透着关心。 沈落说出了她的来意，刘特助便表示立马跟顾轻延联系。 让她别急，顾总不会真的对她父亲下手。 只是想让她服软。 沈落却是不信这话的，在她眼里，顾轻延已经渣到无人能及的地步了，刘特助那么说只是因为他是顾轻延的手下罢了，安慰她罢了。 夜里的时候。 沈落才接到刘特助的电话：“夫人，您的意思我已经转述给顾总了。顾总现在还在铁树屯扫墓，等他回来，就会来见您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沈落追问。 刘特助回答：“顾总明天一早才会动身，中午还有个会议，吃了午饭就会来见您了。” “我爸爸等不到明天那个时候！刘特助，能不能帮帮忙，让他今天晚上回来一趟？或者我去找他，也是可以的。”沈落震惊了，顾轻延这么拖时间，是想把她爸爸活活的拖死吗？ 刘特助语气里透着难色：“夫人，顾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您还是等着吧，根据我的判断，沈老先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刘特助是局外人，还跟在顾轻延身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能猜出老板心里动机。 老板无疑是想逼夫人生产，才断了沈老先生的药。 可这话听在沈落的耳朵里，却成了推辞，她以为是刘特助不愿意去犯忌讳，也便不再多说，默默地挂了电话。 现在她到底明白了那句古话，求人如吞三尺剑。 她还是求着顾轻延给她吞剑的机会！ 嘟嘟嘟—— 正在茶几上充电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她想肯定是顾轻延联系她了，他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绝情，非要等到明天中午。 心里透着忐忑，不安，欣喜，激动等诸多情绪，飞快地跑了过去，拿起手机。 第137章 你这样会没命的 可看清楚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 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不是顾轻延。 但她还是接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轻声开口：“医生。” “沈小姐，你别嫌我啰嗦，话多！我昨天跟你讲过了，你得赶紧来医院打胎。” 医生的话透着关心，让沈落觉得蓦然温暖，一个陌生人都能如此关心她的身体，关心她的安危。 “医生，我不流产了。” “沈小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医生语气充满震惊和错愕。 沈落抿着唇：“我没开玩笑，我真打算把它生下来了。谢谢你，医生，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这是我的命。医生，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沈落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挂掉电话。 以前她总是跟想跟命运抗争，比如母亲不让她嫁给顾轻延，她却非要证明给父母看，她挑选的男人没有错。 比如她以为跟喜欢的人结婚，就能开开心心，幸幸福福的一辈子。 结果她最爱的人，却盼着她赶紧死掉。 她被南墙撞得头破血流，她累了，她不想反抗了。 既然早晚都是死，既然这个孩子她没有能力打掉，那不如利用顾轻延对孩子的看重，帮沈家，帮爸爸争取更大的利益！ 利益最大化，是她现在唯一的上上选。 沈落心里发空，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掏干净了，难受得不行，可眼泪流干了，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等顾轻延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难熬。 她像个放弃抵抗的木偶人一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除了老老实实地吃饭，就是等顾轻延现身。 她那一宿都没睡着，心里不停地祷告，希望爸爸不要出事，希望爸爸能度过这次难关。 好在，她没有接到母亲的电话。 眼睁睁地看着天空变黑，又眼睁睁地看着窗户飘起了大雪。 一片一片地，落在寒风里，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 她目睹天色由暗变亮，目睹湿漉漉的地面，经过一夜换上了银装。 她连夜用笔记本打印了一份新合同，添加了她想要的利益条款，然后在书房打印出来。 翌日，下午四点钟。 顾轻延才姗姗来迟，露了面。 穿着一身黑大衣，手上戴着一双黑色皮手套，身上是外面的阴冷，肩头落着几片雪花。 很快就和黑色大衣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顾轻延看了她一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马嫂此时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递给沈落。 沈落本来不喝的，但想到等会要谈事情，不能激怒顾轻延，只能接过，咕噜咕噜地喝干净。 又把牛奶杯还给马嫂。 “夫人这几天吃饭情况怎么样？”顾轻延面无表情地扫了眼拴着围裙，站在不远处的马嫂。 马嫂被他阴鸷的眼神，吓得身体一抖，但还是实事求是地开口：“这几天的饭菜，夫人都吃完了。营养是跟上的。” 顾轻延听了这话，像是很满意。 招了招手，马嫂就识趣地出门去超市采购下一顿饭的食材去了。 顾轻延眯着眼，看着坐在摇椅里的沈落：“听说你要见我？” “顾轻延，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如果有一天我被你弄丢了，永远的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了——”沈落不死心，她还是想再问一问。 话还没说完，他已然不悦地打断：“沈落，我很忙，没空听你说这些废话。” 原来她的生死，她的病情，在他口里成了废话。 他的冷漠和淡然，仿佛一把冰冷的刀，狠狠地戳在了她的心口。 心脏被劈开一道口子，血淋淋的，可顾轻延看不到！ 她想，他看到了，应该也不会心疼。 沈落还没开口，就见他不耐烦地起身要走：“等你彻彻底底的想清楚了，再跟我谈。” 很明显，他今天来，就是要她低头的。 顾轻延本以为，她愿意生这个孩子了，结果还是废话连篇！ “这个孩子我可以生！但是我有条件！” 沈落看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 他的脚步戛然而止，转身看向她：“什么条件？” 沈落从摇椅上站起来，把茶几上准备好的两份合同，拿起后，递给了他：“你看看上面的条款，没问题就签字。只要你签字，这个孩子我生！” 顾轻延眼神复杂的接过，打开，大致扫了眼，随后啪嗒一声，把手中的合同扔在了茶几上：“你真会算计！给你爸医疗账户充值一亿，沈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过继到你的名下，你还要二十套别墅，三十亿的现金。” “沈落，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你再做什么？卖孩子？”顾轻延眼里闪过奚落：“之前还只是要求我帮沈家兜底，现在是提具体条件了？” 沈落轻笑出声：“主要是顾总这个人人品实在是不怎么好，耍了我太多次。卖孩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只是为了保障我的家人以后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顾轻延，你知道吗？沈落不是再卖孩子，沈落比任何人都爱孩子，都心疼自己的孩子。可实在是没办法，沈落是再贱卖自己的生命，换取家人的物质保障！ “沈落，虎毒不食子。这也是你的孩子，你非要跟我提这种条件？”顾轻延气得一把锁住了她的喉咙：“你没资格跟我谈，沈天华的命就握在我手里，你搞搞清楚！” 沈落当然知道，她也很怕鸡飞蛋打，可她没办法了，只能兵行险招！ 心里很慌，很怕，但她还是装成不怕事的样子，无所谓地笑道：“顾总要是不想做这个交易，那你就把我爸弄死吧！” “你说什么？！”他诧异地看着她。 沈落嗤笑：“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耳朵都不好使了。你不会以为你用我爸威胁我，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吧？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我爸就是个负担，烧钱的工具！我早就想他死了，你帮我把他弄死更好，省得我被人骂不孝顺！我还得谢谢你呢！你把他弄死，我把你孩子打掉，多好，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顾轻延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抓起旁边的剪子，对准自己的肚子：“顾轻延，你到底签不签？不签我现在就解决掉这个麻烦！” 第138章 不论以后发生任何时候，都不离不弃 沈落见顾轻延没反应，她只能加大赌注，猛地操起剪子，向肚子狠狠地刺去。 眼看剪子，就要刺到肚子上。 说时迟，那时快，顾轻延的手掌快准狠地握住剪刀的刀刃。 刀刃刺进他的掌心，疼得他皱眉。 殷红的鲜血，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在地板上。 沈落知道她赌赢了，剪子被他夺走，摔在地上。 “就这么讨厌这个孩子？嗯？沈落，你比我想的还要没脸没皮！”顾轻延另只手死死地抓着她的喉咙。 面部轮廓紧绷，额头青筋暴起。 沈落疼得欲哭无泪，眼泪已经流干净了，冲着他莞尔一笑：“顾轻延，你没磨磨唧唧的，想要我生下这个孩子，你就签字！不然你走了，我有的是法子，让它消失！你外面的保镖根本困不住我！” 她的话，彻底地激怒了他。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 他又恨恨地放开了她。 拿着滴血的手指，俯身捡起地上的两份合同，掀开后，拿起茶几上准备好的笔，毫不犹豫地签上了他的名字。 “顾轻延，你还得立马兑现这些条件！”沈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而后开口。 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个孩子生不下来的，只会死在她的肚子里。 拖的时间越长，顾轻延反悔的几率就越大。 只有一开始就谈好条件，把切身利益拿到手里，才是实实在在的。 顾轻延勃然大怒，一拳砸了过来。 沈落吓得忙闭上眼。 哐—— 她闻言睁眼，却见他打爆了旁边的青花瓷花瓶，花瓶碎落一地。 “沈落，我给你脸了是吧？！”顾轻延低吼。 沈落被他冷言冷语刺得心里直抽，但她还能忍耐，继续和他周旋：“主要是顾轻延你人品太次了，我不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这是我的孩子，我会亏待他？”顾轻延气笑了，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看重这个孩子！ 他有多希望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叫他一声爹地！ 沈落嗤笑道：“你不也不信我吗？我们彼此彼此，顾轻延，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早就没有信任可言了。” “好，好样的，沈落！” 顾轻延瞪着她，说了好几个好字，然后掏出手机，给刘特助打了电话，让他把转让股份的资料，送到公寓来。 刘特助有点懵，搞不懂自家老板为什么要把值钱的股份转让出去，便下意识地询问，却被顾轻延臭骂了一顿，让他务必天黑之前搞定这件事，不然让刘特助卷铺盖滚蛋。 刘特助的速度很快很快，十几分钟不到，就带着律师，银行专员带着poss机，上门服务。 沈落要求的三个亿现金，打到了她的账户。 索要的沈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也转让到了她的名下。 包括，几十套房产，还有父亲一个亿的医药费，全部都兑现了。 办完这一切，已经晚上了。 刘特助带着律师等人离开。 顾轻延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了，转身要走。 她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还想干什么?!还没闹够？”顾轻延不耐烦地开口。 沈落轻笑：“顾轻延，你还差我最后一件事！” “你没完了是吧？”顾轻延眯着眼。 沈落打量着他，喃喃道：“你得跟我发毒誓，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得放下仇恨，给我父母养老送终！帮沈家兜底！” “沈落，谁给你的底气敢这么对我的？嗯？”顾轻延猛地锁住她的喉咙，一把把她推到墙壁上，红着眼质问。 他满足了她这么多无理的条件，她还让他发毒誓？！ 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们可是血海深仇的仇人关系！ 她却仗着他心疼这个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无理的要求—— 以前他发脾气，她会很慌乱，很害怕，可现在内心异常平静，可能要死的人都是如此平静吧。 “顾轻延，我知道你想我死，你盼着我早点死。” “你知道就好！” “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你不用着急！但是你得发这个毒誓！” “沈落，闭嘴！”顾轻延被她这副样子，整得很烦躁，低吼道。 她怎么现在嘴上全是死，死，死的。 听得他火冒三丈。 他什么时候要她死了，他只是想让她生儿育女！ 妻子难道不该为丈夫绵延子嗣吗？ 曾经的沈落，多想给他生孩子啊。 可现在，她为了生她的孩子，却这么多算计！ 眼前的落落，好像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单纯爱着他的落落了。 顾轻延意识到她的变化，心里就克制不住怒意和烦躁：“我不想听你说话！” 沈落苦笑，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相看两眼，连话都不能好好说的地步了。 “你得发誓，如果违背誓言，跟我父母，跟沈家秋后算账，你会孤独终老，无子无孙，不得好死！” “沈落，你咒我不得好死？” “你都咒我多少次了呢？顾轻延，拿出你的诚意来吧。还是说，你压根就是骗我的，你根本没想过给你岳父岳母兜底？” “生下这个孩子，什么都好说！”顾轻延眼底克制着某种情绪，气极反笑。 “顾轻延，我不是傻子！条件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谈好，这是你曾经教我的，你忘了？” 沈落奚落的勾唇：“赶紧的，你只差这最后一步了！你发誓，我就信你！” 顾轻延手背青筋凸现，面红耳赤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但他掐着她喉咙的大手，始终没有用力，某种情绪再用极度的理智克制隐忍。 “顾轻延，发毒誓就那么难吗？你真没想过放过我父母是吗？”沈落冲着他笑，质疑道：“你打算把沈家人各个击破，一个一个地玩儿死，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吗？” 沈落话刚说完，就看到他眼尾红了，一行清泪竟然冲破眼眶，咬牙切齿的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沈落挺意外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带着恨意的泪水！ 第139章 发毒誓 “我顾轻延，发誓，不管以后发生任何变故，出现任何问题，我都会为岳父岳母兜底，为她们养老送终！为沈家兜底！” “如果违背誓言，你无子无孙，不得好死！” 沈落望着他，微笑着补充道。 顾轻延看到自己的妻子，为自己生个孩子，还要逼着自己发毒誓！ 她们之间的位置，好像反过来了。 浓烈的算出感，让顾轻延眼底发酸，发痛，脸颊上挂着一行清泪，咬牙重复她的话：“如果违背誓言，我顾轻延，无子无孙！不得好死！” “满意了吗？嗯？”顾轻延冲着她低吼道。 沈落吓得身体猛地一颤。 他放开了她，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把外面的保镖都撤走，我答应不打胎，就会说到做到！”沈落又开口道。 他没理她，抬起脚步，转身就下了楼。 顾轻延开着黑色宾利车，猛踩油门，飞速飙车。 原来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会如此难过！ 心痛得难以呼吸！ 他在计划她们的未来，她却满是算计，和诅咒！ 脑子里有两个自己，在打架。 一个在说，顾轻延，她是你的妻子，你该对她好点！对不起你的是沈天华，而不是沈落！ 另一个自己则在说，顾轻延，她是你仇人的女儿！你怎么能对她动心?她并不无辜，她是利益既得者！想想你惨死的父母，你还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回到从前！ 你有想过你枉死的父母吗？ 你父母真是白死了！ 顾轻延脑子都要炸开了，好乱好乱，车开的越来越快。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寓里。 沈落因为拿到了切身利益，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早，被刘特助的电话给吵醒。 睡眼朦胧地接了电话，听刘特助在电话里说：“夫人，顾总昨天晚上出车祸了，您要不要来看看？” 沈落心口猛地一紧：“他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就出车祸了？” “车速开得太快，车子撞到行道树了，树都被撞断了。我本来想昨天晚上联系您的，但顾总不让，我知道他是想看到您的。您如果准备点他爱吃的小点心什么的，他肯定会高兴的。” “夫人，您和顾总之间需要相处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您好好表现比较好。”刘特助苦口婆心地开口。 沈落避重就轻；“他人没事吧？” “就额头擦破了皮，没什么大事。但医生还是让留院观察一天。”刘特助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沈落想到昨天晚上，她们吵得那么厉害，都是恶语相向的。 她还逼着她发了毒誓，他应该不想看到自己的。 “我就不来了吧。你好好照顾他。”沈落说完，就挂了电话。 中午的时候。 她吃着马嫂准备的饭营养餐，看到刘特助发来的微信信息：“夫人，顾总吃饭一直没什么食欲，今天一点饭都没吃。您要不还是来看看吧，给顾总一个惊喜。” 紧接着，沈落就看到他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顾轻延穿着病号服，额头上包着白色纱布，面无表情的抽着烟。 心事重重的。 沈落正要回复不去的，她去了，他会更吃不下饭。 马嫂在她面前絮叨起来：“沈小姐，楼下的保镖今天不见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您可以出去逛街，透透气了？” 原来他真的把保镖都撤走了。 沈落眼里闪过一丝吃惊。 “沈小姐，我要谢谢你的，顾先生又给我涨工资了，涨了整整两千块呢。让我好好照顾您，做您爱吃的饭菜。顾先生真是个好人。” 沈落看破不说破的，他是好人吗？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变态的白眼狼！ 她还是不想把关系弄僵的，她死后，父母，沈家都得需要顾轻延照拂。 刘特助对她也不错，她也不想刘特助为难。 沈落便看向马嫂：“马嫂，麻烦你炖点补品，然后打包好，我等会得带去医院一趟。” “好的好的，沈小姐，我这就去做。”马嫂忙答应道。 沈落又拿起手机，给刘特助发信息，询问医院地址。 巧合的是，医院地址竟然和父亲是同一家。 但她不觉得奇怪，因为那家医院本来就是顾轻延旗下的。 正好，她可以去看看父亲恢复的怎么样了。 马嫂很快就把补品炖好，想跟着沈落一起去医院，沈落拒绝了，她不习惯被人跟着。 况且，她现在身体还没到需要人跟着的地步。 她还让马嫂提前下了班，马嫂高兴地一直说谢谢，便摘了围裙，离开了公寓。 沈落提着装满补品的保温桶，打车来到了医院楼下。 乘坐电梯的时候，给刘特助发了条信息：“我马上就到病房了。” 叮咚—— 刘特助秒回道：“夫人，您要不等会再来？顾总现在不太方便。” “没事，我来看一眼就走。” 沈落也没多心，回复完，就摁灭了手机屏幕。 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 她提着保温桶，跟着众人鱼贯而出。 来到了病房门口，刘特助正好出来，看到沈落，神色有些不自然：“夫人，我不是让您等会在来吗？” “谁在里面？” 沈落不解的问。 刘特助抿唇：“没谁，就是顾总在午休。” 她自然是不信的。 趁着刘特助不注意，直接推开了病房门。 走了进去。 刘特助有些震惊，但还是关了病房门。 “轻延，这可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补汤。喝一口吧。”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落入沈落的耳中，格外的刺眼。 她踩着小高跟，走了进去，却见穿着貂皮皮草的程晓雪，正在一勺一勺地给病床上的顾轻延喂汤。 “落落，你怎么来了？”程晓雪听到脚步声，顿时回头，看到沈落，挺意外的。 顾轻延闻言，就抬了眼眸，正好撞进沈落的眼眸。 他当着沈落的面，喝了程晓雪递到嘴边勺子里的补汤。 沈落只觉得格外扎眼，他们还没离婚啊，他们还是夫妻啊，他就跟别的女人这样亲密无间了？ 这是一点都不避嫌啊！ 沈落握紧了手里的保温桶，移开了和顾轻延对视的眼神，快步走到程晓雪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可是有妇之夫，你这样堂而皇之地往他身边凑，是当我死了？” 第140章 再我面前演戏，不恶心吗 程晓雪眼眶瞬间红了，哎呀呀的直叫唤：“疼——落落，我和轻延是清白的，我们的关系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沈落看她这样绿茶样，柔柔弱弱的样子，就来气，把手里的保温桶往病床旁的柜子上一放，抓着程晓雪的手劲越来越用力 他们是清白的？ 关系还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顾轻延可是亲口承认过，他们什么都干了！ 还不止一次！ “程晓雪，你在我面前演戏，你不恶心吗？”沈落气笑了。 程晓雪扭头，跟病床上一言不发的顾轻延求救：“轻延，我手腕好痛啊。” “你再无理取闹，不放开她，她死不死我不知道，你这条手怕是保不住了！”顾轻延原本是不想维护程晓雪的，可想到沈落昨天逼他发毒誓，生个孩子，跟他大谈条件。 他现在都没气过。 沈落愣愣地看着他，原来她和程晓雪之间，他维护的人，永远不会是她！ 她真是贱啊，自己送上门来，让顾轻延羞辱！ 沈落放开了程晓雪，嗤笑：“我只是来看看你死没死，没想到你命这么大！” “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当然。昨天那场车祸，真该把你撞死。” “沈落，你放心，我肯定会死在你后头。” 话赶话，让沈落听到了他的真心话，还是当着程晓雪这个小三的面。 最讽刺的是，他要美梦成真了！ 不出意外，她真的会死在他前面。 沈落看了他半响，眼尾突然红了，她发现她说不出来话了，哪怕是恶言相加的话。 转身就要走，又听到顾轻延冷漠如雪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与其给我送汤，讨好我，不如老老实实的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 又是孩子！ 沈落嗤笑，把眼泪硬生生地逼退，就这么见不得她活着吗？ 非得一次次的提醒！ 沈落回头，莞尔一笑：“我说了，我是来给你收尸的！很可惜，我的愿望落空了！既然顾总有佳人在侧，那我就不打扰顾总的雅兴了！” 沈落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顾轻延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程晓雪装好人安慰道：“轻延，沈落可是你仇人的女儿，你竟然让她给你生孩子？你想要孩子，可以让我给你生啊！” “你给我生？你有什么资格给我生孩子？”顾轻延拧眉看向她，咄咄逼人地反问。 程晓雪懵了：“我……” “程晓雪，搞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你是对我有资助之恩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给我生孩子！我顾轻延的孩子，不是谁想生，谁就有资格生的！” “那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也会生孩子的啊。”程晓雪辩解道。 顾轻延听到她这话，更加烦躁：“出去！” “轻延，我没有逼你离婚的意思。你能陪我拍婚纱照，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会等你的，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在意这二十几天的。你消消气。” “滚出去！” “好好好，你是病人，你别气。不想看到我，我这就去出去。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程晓雪虽然心里气得不行，被喜欢的人这么嫌弃，她怎么能不气？可她没有办法，现在还没上位成功，她只能忍！ 想到这，程晓雪就起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顾轻延抽了好多支烟，眉头都难以舒展。 当看到柜子上放着的保温桶时，他眉头舒展了几分，单手拿起后，拧开。 补汤还冒着热气，还没吃，都觉得很好闻。 他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用勺子舀了一口，喂到薄唇。 刘特助此时进病房，手里拎着一袋水果，他并不知道刚刚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但看到顾总把保温桶里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顾总嘴角还带着淡笑，说明心情还不错。 刘特助认出来了这保温桶，是夫人带来的。 “夫人对顾总真关心，还亲自给您煲汤送来。” “这不是她煲的汤。”顾轻延皱眉。 刘特助挺吃惊的：“您这都能喝出来？” “我有胃病，以前她为了我能吃上饭，专门学过厨艺。她煲的汤比这个好喝的多。”顾轻延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复杂。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落落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给他煲过汤了。 刘特助想他们和好：“顾总，您得多哄哄夫人，等她心情好了，煲汤又算什么呢？她都愿意给您生孩子了，这才是爱您的表现。不如您今天晚上回去陪夫人？” “就你聪明？去办出院手续。”顾轻延扫了眼他。 他忙说了个好，转身离开了病房。 沈落乘坐电梯，去看了父亲。 母亲说，父亲恢复得不错，醒来指日可待。 沈落默默地听着，这是她这几天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她现在只希望，爸爸早点醒过来，她想亲口和爸爸道别。 几天不见，母亲白发也越来越多了，生生地刺痛着沈落的眼球。 沈落安慰道：“妈，爸爸以后不缺医疗费了，他医疗账户上有一个亿，我手里也有三个亿的现金。您放宽心，别太操劳。爸爸需要您。” 她死了以后，父亲就只剩母亲一个人了！ “落落，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钱啊？你出什么事了？”沈母震惊地看着她。 沈落拉着她的手，微笑道：“因为你要当外婆了啊。妈，我怀了顾轻延的孩子，他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给我的。” 沈母半晌没说话，只是哭着说，委屈她了。 安抚完了母亲，沈落才从病房出来，刚下楼就在门口碰到，穿着貂皮皮草，一条黑色紧身裤，一双马丁靴的程晓雪。 程晓雪应该是专门在等她，看到她一点也不意外。 可沈落却不想搭讪，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绕过她就要走。 程晓雪却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挑衅地笑道：“沈落，没想到你这么贱啊，顾轻延都把沈家搞成这样了，你还愿意给他生孩子？他做过的事情你都忘了吗？他可是雇钟晓薇杀你！你现在跟他同床共枕，就不怕他半夜把你掐死啊？” 话音刚落，程晓雪就被沈落一巴掌扇倒在地。 第141章 你是找打吗 “沈落，你敢打我？！”程晓雪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 沈落冷笑：“你跑到我面前来挑拨离间，不是找打吗？程晓雪，我警告你，少惹我！” “你——”程晓雪一巴掌打过来。 沈落猛地钳制住她的手腕，不屑地冷笑：“想当年你为了跟我做朋友，死皮赖脸地跟在我屁股后面，你那哈巴狗一样的日子，这么快就忘了？前段时间，你才被我摁在医院门口的喷泉池子里，这么快就皮痒了？” “沈落，闭嘴！”程晓雪红着脸，想挣脱出来，可沈落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沈落把她猛地一放，她差点没站稳，幸好扶住了玻璃门把手。 “我现在手里的王牌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惹不起！夹着尾巴做人吧你！”沈落转身就要走。 程晓雪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你真是可怜啊，你都得了肝癌晚期了，你老公还让你生孩子？他真的好爱你哦！” 沈落的脚步顿时停下了，转身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不仅我知道啊，你老公也知道啊。可惜了，他为了报复你啊，连你的生死都不在意了。你以为他是看中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吗？不是的，他只是想变着法地折磨你，把你折磨死！” “你说顾轻延知道？” “他亲口跟我说的，你得了癌症啊。他不知道的话，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沈落脑子轰然炸开了。 眨了眨干涩的眼眶，狼狈地离开了。 原来他知道！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她还以为，他是看中她肚子里的孩子，原来小丑是她自己！ 这只是他折磨她的手段—— 沈落没开车，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她做错了什么，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碰到这样的丈夫！ 天空突然落起了雪。 她记得，她第一次和顾轻延相见的时候，也是突然下雪的。 街道的行人快速地撑起伞。 寒风刮在她的脸上，如刀割般疼痛。 手指不停地颤抖。 眼泪疯狂地往下掉。 她明知道这个结果，可真真正正遇到了，还是会心痛！还是会难过！ 身体突然开始疼痛起来，体内如一条蛇再狠狠地，猛烈地死咬着她的五脏六腑。 沈落蹲下身子，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一口鲜血猛地喷到街道的方格瓷钻上。 “沈小姐，你怎么了？” 一只大手，突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疼得泪眼朦胧，抬起眼皮，就看到穿着商务西装，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的言墨尘。 “我送你去医院。”言墨尘便要抱她起来。 沈落想到顾轻延在医院，若是被顾轻延看到，又是麻烦事。 她忙后退，摆了摆手：“不用。言总，请您帮忙把我的手提包拉链打开。” 言墨尘拿起她手腕上的提包，拉开拉链，再她的请求下，翻出一个没有标签的塑料瓶子，拧开后，递给沈落。 沈落颤抖着，洋洋洒洒地倒出一大把小药片，然后喂到了嘴里。 “沈小姐，喝点水。” 言墨尘又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她说了句谢谢，然后喝了起来。 原本苦涩的接近麻木的口腔，因为有了水的冲刷，变得有了知觉。 “沈小姐，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看看。身体很重要。”言墨尘担心的看着她。 她心里蓦然一暖，她发现了一个可笑而残酷的现实，陌生人对她都挺好，都比顾轻延这个丈夫要好太多太多！ 可她还没办法怪顾轻延，因为这是沈家造下的孽，她又是沈家的独生女，她不还，谁来还呢？ 饶是如此，可她还是会伤心，会难过，会失望。 言墨尘轻声叫了她几次，她才回过神。 当听到他再次提出送她去医院时，她苦笑：“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言总，你怎么在这？” “我刚谈完一个合同，碰巧路过，看到背影是你，就下车了。没想到还真是你。”言墨尘帮她撑着伞，挽起唇角：“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的，现在雪越下越大，这个时间段不好打车。沈小姐，你不用有顾虑，我知道你结婚了，我的人品也不允许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我遇到任何一个朋友，也是能帮就帮的。” “那麻烦言总了。” “沈小姐客气。” 沈落跟着言墨尘上了一辆商务车。 开车的人，沈落不认识，应该是他的下属。 言墨尘在车里，双腿很自然地交叠在一起，手指摸着下巴，看向她：“沈小姐，最近我去沈氏集团可没看到你了。你换工作了？” “不是，是我怀孕了，在家修养。” “你和你老公关系缓和了，这是好事。” 沈落没有搭话，她怀孕了，好多人祝福她。 只有她自己清楚，怀孕意味着，会更快消失。 “言总，小哑巴的事情，您调查得怎么样了？” “抱歉，时间隔得太久远，还没消息。” “能不能请言总加快速度调查这件事，我想尽快跟他见面。”沈落想到自己时日不多了，便有点着急。 “可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顾轻延的车子，先一步地停靠在了公寓门口！ 正准备下车，张院长的电话便来了。 他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接了电话。 “顾总，您让我验的那瓶药，结果出来了。” “是治疗绝症的药物吗？”顾轻烟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禁握紧。 张院长语气恭敬，带着笃定：“不是，这只是一瓶普通的维生素片。它的形状和气味和抗癌药物很像，但其实并不是。应该是有人故意定做而成的！” “你确定？” “顾总，您借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骗您啊。如果连瓶维生素片，我都验不出来，还怎么在您手下混不是？” 顾轻延面色铁青地挂了电话，原来一切都是演戏！ 一切都是假的！ 他把沈落吃的药，拿去化验，结果查出来是维生素片？ 谁给她的胆子，敢这么骗他的？ 顾轻延正要开车门，就看到一辆陌生商务车，停靠在了对面的位置。 紧接着，他就看到沈落从车里下来，言墨尘是后下车的，把她遗落再车上的手提包递给了她。 言墨尘帮她撑着伞，伞的大部分都是打再沈落身上的，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温和。 一团无名火，再顾轻延的心头熊熊燃烧着，这两人竟然还在藕断丝连！ 第142章 怕什么来什么 沈落的身上披着黑色的夹克服外套，是异常的扎眼。 顾轻延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言墨尘的外套，他看到言墨尘来沈氏集团开会，穿过一次的。 顾轻延没立马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座，打开车窗，抽了一根烟，想靠着香烟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一根烟都抽完了，两人还在商务车门口，聊得难分难舍的。 顾轻延忍不了了，推开车门，下了车，冷笑着走了过去：“二位还没聊够？不如严警官上楼喝杯茶，跟我夫人慢慢聊？” 沈落不用回头，都知道来者何人。 她本不想让顾轻延看到，就是怕他误会，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言总，我刚刚说的事情，拜托您了。还有谢谢您送我回来。”沈落看着言墨尘，感激的微笑。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笑的，但不想让言墨尘为自己伤心。 “沈小姐客气了。”言墨尘单手插兜。 两人四目相对的样子，顾轻延气得肺都要炸了！ 这是把他当成空气了？ 她身上的那件黑色夹克，被顾轻延猛地扯下，丢给了言墨尘。 可说的话，却是给沈落听的：“怎么？老公没给你买衣服穿？你还要穿别的男人的外套？” 又是阴阳怪气，又是嘲讽。 虽然早已习以为常了，可她还是心痛得难以呼吸。 沈落不想当着言墨尘的面，和顾轻延互怼，互相伤害，假装没看到他，握着手里的黑色手提包，转身就向公寓走去。 顾轻延怎么受得了如此冷落？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猛地扯了过来。 大手精准地扣住她的腰肢，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吻上了自己的唇！ 一股羞辱，从心底萌生而起。 沈落反抗，想推开他！ 却被他锁住喉咙，他霸道地蹂躏着她的唇瓣，疼痛让她眼泪直流。 言墨尘上前，拧眉：“顾轻延，你这是干什么？你没看到她流泪了吗？你没看到她很痛苦？！” “严警官，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特别讨厌，特别喜欢多管闲事？我和夫人怎么样，管你什么事？你还不走？还是你想一起啊？”顾轻延温凉的薄唇，从沈落的唇上移开，冲着言墨尘挑衅的笑道。 沈落听到耳朵里，只觉得讽刺。 言墨尘寒芒乍现：“就算你是她丈夫，你也应该尊重她的意愿！而不是强迫她。” “我强迫她？”顾轻延笑了，看了眼禁锢在怀里的沈落，温柔地笑道：“落落，告诉严警官，我强迫你了吗？” 沈落不想这把火烧到言墨尘的身上，只能咽下心里的委屈，抬眼看着干净帅气的言墨尘：“言总，我没事。你走吧。” “听到没有，我老婆让你走。”顾轻延唇角带着嗜血的笑，眼底尽是不屑。 言墨尘握紧了拳头，但沈落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夫妻自己的事情。 想到这，言墨尘便转身离开。 沈落看着他离开，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一细微的反应，落到了顾轻延的眼睛里，觉得格外的刺眼，她是他的老婆，却如此关心一个陌生男人？！ 难道她离婚，真是因为言墨尘这个私生子？ 顾轻延那骨骼分明的手指，猛地把她下巴掰过来：“他都走了，你还没看过？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妇道？” 他竟然说她不守妇道？！ 他不知道，刚刚如果不是言墨尘即使出现，她真会彻底疼死过去。 沈落感觉她那颗心，早已被顾轻延伤的支离破碎了，怎么都拼接不完整。 打掉他的手，她小跑着进了公寓。 然后一路上楼。 她想到程晓雪的话了，他明知道她有绝症，还要逼着她生孩子！ 他不顾她的生死，不顾她的安危！ 出轨，和程晓雪拍婚纱照！ 当着她的面，吃程晓雪喂他的补汤！ 他把她当什么了？ 她是活生生的人啊，他把她当什么了！ 沈落跑到二楼客厅，捂着唇崩溃大哭。 顾轻延后脚就上了楼，听到她的哭声，眉头陷成了川字。 她为了离婚，骗他说她得了绝症！ 把维生素当成止疼药，在他面前演戏，他差点都被她骗到了！ 顾轻延被她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的，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阴狠一笑：“你哭什么？打扰你和言墨尘约会，你这么伤心？” “顾轻延，你真无耻！” “我无耻，我无耻能答应你不要脸的条件？给你三个亿的现金，给那老东西预存一个亿的医药费？给你沈落关于沈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沈落，你这个女人真是狼心狗肺，你把我当傻子在耍是不是？嗯？” 沈落的下巴被他捏得快要脱臼，眼泪直往下掉。 “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每次你都是这样，你是一招吃遍天下是不是？” “顾轻延，我怎么会遇到你！我怎么会这么眼瞎，跟你结婚啊！我真是蠢不自知，这可能就是我不听我母亲话的报应！”沈落惨笑。 所以她会得绝症，所以沈家会家道中落，所以爸爸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成了老年痴呆。 所以她到现在都没找到父亲出车祸逃逸的那个司机！ 沈落的话，让顾轻延脸上染上了一层寒霜：“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后悔了！顾轻延，我后悔遇到你了！我后悔爱上你了！我后悔，我后悔啊！”沈落红着眼，大喊道。 话音刚落，她就被顾轻延抗在了肩膀上。 他的肩膀，膈得她很难受，他的步伐很急很急，沈落拳头疯狂地落在他的后背上：“放我下来！顾轻延！你要干什么！” 顾轻延心里的怒火，再也难以控制，一脚踹开主卧的门。 把她猛的一丢。 她就倒在了大床上。 紧接着，他的大手把她身上的羽绒服外套撕碎，羽绒在黑夜里无助地漂浮，犹如她悲惨的命运一样。 “后悔了是吧？我让你后悔！我让你后悔！”顾轻延猩红着眼，他烦躁地扯掉领带，猛地把沈落扯了过来，生硬的堵住了她那殷红的唇瓣。 第143章 越挣扎，越感兴趣 当初他接近她的目的，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利用！ 可她却一副眼里心里都是他的样子！ 等她彻彻底底乱了他的心的时候，当他想要她为他生儿育女的时候，当他想尝试着放下仇恨，和她回到从前的时候。 她却说后悔遇到他了？ 凭什么！凭什么只让他一个人痛苦，她说放弃就放弃，既然放弃，当初又为何装得很喜欢他的样子？ 顾轻延满腔的怒火被彻彻底底的点燃了，亲吻的时候，一点温柔都没有。 又是咬，又是啃，直到他尝到了她嘴唇满是血腥的味道，他还是难以消气。 大手撕碎她身上的毛衣。 沈落被他如此残暴的样子给吓到了，不停地反抗和挣扎。 可都是于事无补。 仿佛她越挣扎，他越感兴趣。 如果是以前，她会选择不激怒他，她会讨好他。 可是今天她太生气了！ 她接受不了，一个当着原配的面，和小三打情骂俏的丈夫回来后又和她做这种事！ 况且他还想要自己的命！ “顾轻延，你滚开！你放开我！” “顾轻延，你就是个畜生！王八蛋！” 面对她的谩骂，顾轻延越发的愤怒，正要更深入一步的时候。 啪！ 一记耳光的轻响，在漆黑的房间里骤然响起。 顾轻延愣住了，沈落竟然打了他！ “滚出去！” “我不想看到你！” 沈落哭红了眼，可怜巴巴地把身体裹进了被子里，冲着他大声嚷嚷。 顾轻延握紧了拳头，方才的怒火彻底变成了颓废。 他跟自己老婆做这种事情，他老婆却把他当成了仇人一样，让他滚出去，说不想看到他！ 顾轻延何等骄傲的人，何等天子骄子，怎么会在继续下去呢？ “拿到好处，就过河拆桥了？沈落，你最好保佑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不然我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顾轻延警告道。 听到他这话，沈落像是受到刺激了一般，抓起床头的枕头，砸了过去。 枕头砸在了他那面部线条越发紧绷的俊脸上，最终枕头落在了他的脚边。 “滚出去！滚出去！顾轻延，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出去！”沈落指着门口，怒吼的时候，顾轻延清晰地看到，她大颗大颗的眼泪在往下蹦。 呵，为了严警官，竟然守身如玉到这种地步。 “沈落，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挺脏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再怎么想离婚，也得有契约精神吧？等孩子落地，你不滚，我都会让你滚！”顾轻延轻蔑一笑，明明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可出口的话就是如此的伤人。 沈落捂着耳朵，崩溃大哭：“我不想听你说话了！顾轻延，求求你，滚出去吧！呜呜！” 如此排斥他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年喜欢他的样子呢？ 顾轻延嗤笑一声，果然是时过境迁了。 他和落落到底是走丢了。 顾轻延摔门而去，哪怕是走丢了，他也会强行把她拉回来，让她们回到过去！ 随着门被重重地关上。 沈落抱着膝盖，呜呜地痛哭。 心里巨大的悲痛，犹如一张网，深深地网住了她，她怎么都掏不出来。 人在痛苦难过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沈落绝望的干嚎，嘶吼，疯狂地撕扯着被褥。 他口口声声说想她生下这个孩子，可他了解过育儿知识吗？ 难道医生没告诉他，不能刺激孕妇，不能让孕妇心情不好吗？ 都是借口！ 都是拙劣的谎言，程晓雪说的没错，他只是个变态，让她生孩子，只是变着法地看着她痛苦的死去。 沈落难过地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的睡眠越来越不好了。 今天晚上，她一整晚都没睡着。 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都消停不下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漆黑的卧室，一点一点地变得透亮。 看着早晨的阳光，洒在树梢上。 马嫂来的时候，看到她已经坐在沙发上了，挺意外的：“沈小姐，您今天醒得这么早吗？孕妇都嗜睡的呀，您怎么觉这么少？” 沈落本想告诉她，自己一夜未眠的。 但又不想她担心，说了也于事无补，她就放弃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这是好习惯的呀。沈小姐，您稍等会，我这就给您做早饭。” 马嫂的动作很麻溜，短短二十分钟，一碗香喷喷的孕妇餐就做好了。 沈落其实没什么胃口的，但看到她殷切的眼神，便还是把满满的一碗都吃干净了。 马嫂洗完碗，又看到沈落起身了，惊喜地开口：“沈小姐，您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哎！再过几个月，您就可以生下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宝宝了呀！” “不知道沈小姐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男孩应该像顾总，女孩应该像沈小姐您，都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沈落走到落地镜前，果然看到她的肚子开始凸起来了！ 才三个月就显怀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她在人间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沈小姐，不如我陪您出去逛逛吧？今天外面的太阳特别好的，孕妇就应该多晒晒太阳，补补钙的！” 马嫂又好心开口。 沈落想，她应该也没机会见到几天阳光了吧。 a市的冬天，放晴的时候本就比其他地方少，基本都是阴雨绵绵，或是大雪纷飞。 “好。”沈落微笑道。 她本不想马嫂陪着的，但马嫂担心她肚子里孩子出事，执意跟上，沈落也不好拒绝，便同意了。 刚走出公寓门口。 沈落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沈落没多心，直接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沈落小姐吗？” “我是，你是？”沈落说。 男人继续说：“你有一个快递到了。我人在沈家别墅这边，您方便的话下楼取下。”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最近没买过快递。”沈落有点懵，快递送错也是常有的事情。 电话里传来一个石破天惊的声音：“不对啊，这个签收人就是沈小姐你啊。你不就是沈落吗？” 沈落突然想起了点什么，抓着手机，脱口而出：“是钟晓薇寄给我的吗？！” 第144章 开出娇嫩的花 “没错。”快递小哥笃定地开口。 沈落眼皮猛地一跳，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好快，半个月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 她告诉快递小哥，把快递放在门卫，她立马过来取。 马嫂招了招手，一辆计程车停靠在了她们面前。马嫂贴心的帮她拉开车门，用手放在她的头顶，等她坐进去后，才坐在了沈落的旁边。 沈落报了沈家别墅的地址，十多分钟后，她再门卫拿到了一个小小的纸盒子里。 她没有立马打开，她打算回家了再看。 回家的路上，她们是走路回去的。 遇到一位老奶奶卖绿植，阳光照在绿油油的绿植上，犹如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面纱。 绿茶上还开了一朵小小的，娇嫩的花。 马嫂见沈落喜欢，就擅自主张买了下来。 沈落又去逛了花鸟市场，刚走到一家小店门口，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你好呀，你好呀！” 她们回头，却见一只灰色的八哥站在笼子里，一瞬不瞬地看着沈落：“恭喜发财！带我回家！” 八哥吐词极为清晰，声音也清脆动听。 沈落被它逗笑了，花了五千块钱，拿下了它，把它带回了家。 回到家，马嫂把绿植搬到了阳台，给它浇水，然后就去烧饭了。 沈落则再逗八哥，小东西聪明得很，回到家了就变得高冷，不再说话，非要拿吃的给它，它才会说几句。 逗完八哥，她才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快递盒。 拆开快递盒，里面包裹了一层又一层。 最终出现了一支录音笔。 沈落挺吃惊的，钟晓薇怎么会寄给她这个？ 难道钟晓薇的死，真的有什么蹊跷！ 走到主卧，沈落关了门，打开了录音笔的开关。 她把录音笔的内容，听了整整三遍！ “沈落小姐，当您收到这支录音笔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请您不要为我悲伤，因为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您一定要警惕程晓雪！她用我的女儿小妮威胁我，让我跟踪你，然后再断桥杀了你！可沈落小姐是个很好的人，主动给我开总统套房，主动给我钱，还来给我过生日。您的出现，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我对您下不了手，所以只能冲断断桥栏杆。我很多次都想告诉你，程晓雪逼我杀你的，可我不敢拿我的女儿冒险。沈小姐，我为当初在医院对您父亲落井下石的事情，对您道歉。钟晓薇由衷的希望您，快乐安康，幸福每一天。” 沈落再主卧里呆了很久，原来钟晓薇的死，和程晓雪脱不了干系。 她直到程晓雪人品败坏，但没想到会如此没有下限！ 如果顾轻延知道了呢？ 会不会为钟晓薇沉冤得雪！ 沈落吃了午饭，就开车去了沈氏集团。 前台看到是她，面无表情地开口：“顾总出差了，你请回吧。” “他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沈落懵了。 前台看都没看她一眼：“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呛得沈落哑口无言。 是啊，她还是顾轻延的老婆，她都不知道丈夫的行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她用手机给顾轻延打电话，电话被拉黑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侧边的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了。 一身深色西装的顾轻延被众星捧月地走出电梯，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沈落气极反笑，主动走了过去：“顾轻延，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却把她当成了空气，充耳未闻地，从她面前走过。 “你不听我说，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愿意听我说为之！”沈落看着他伟岸的身影，眼神透着坚定。 话音刚落，他的脚步顿时停下，跟身边的高层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高层就刘特助走出了沈氏集团的旋转玻璃门。 沈落向他走了过去，嘲讽道：“为了躲我，你真是会编瞎话啊！你不是在出差吗？怎么还在这？” “知道我不想看到你，那你还往上贴？沈落，你真是够贱的。”他挽起唇角，轻蔑地开口。 沈落的心猛地一揪，他好像说的没错。 她确实挺贱的。 “我只有三分钟时间给你！”顾轻延不耐烦地看了眼腕表，催促道。 沈落自嘲的笑笑，明明是夫妻，却只有三分钟的时间给她！ 真是讽刺！ “顾轻延，你真的了解程晓雪吗？她人品有问题，你知不知道？” “还有一分钟！” “顾轻延，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还记得我当初去铁树屯的时候吗？钟晓薇自杀了！其实钟晓薇根本就不想死，她是受有心人指使，想要杀我。但她对我动不了手，所以才把报废车撞向桥栏自杀的！” “你想说的是，有心人是程晓雪吧？”顾轻延眯了眯眼，打量着沈落。 沈落点头：“没错，真是她！” “沈落，你很闲是吗？不给她泼脏水，就心里难受？” “我没有泼脏水！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有证据！”沈落忙把手掌心里握着的录音笔，递给他：“这是钟晓薇寄给我的录音笔，你听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陆又廷冷厉的目光，在她手掌心的录音笔上扫了眼，接过后，往地上使劲一摔。 啪嗒一声。 录音笔瞬间摔成了碎片！ “你干什么？顾轻延，你这是干什么！”沈落震惊道，忙去捡地上的录音笔。 一支黑色皮鞋却死死的踩着录音笔，不停地碾压。 “你松脚！你松脚！”沈落扯着他穿着西裤的腿。 他却纹丝不动。 顾轻延蹲下身体，猛地捏住她的下巴：“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装病，造假药片，跟他索要巨额利益做交换，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昨天晚上，让他滚出去，不想听他说话！ 顾轻延嗤笑，他应该是对她太好了，她才会这样为所欲为！ “我说的不是鬼话！顾轻延，你听都不听，就下了判断？”沈落震惊的看着他，他们明明是夫妻，却相互怀疑，相互猜忌！ 第145章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顾轻延嗤笑：“不用听，我就知道是你伪造的！” “你这么想我吗？”沈落睁着大大的眼睛，心痛得难以呼吸。 结婚的时候，他说过，他会永远相信她的，夫妻之间要彼此信任。难道曾经的誓言，就是雁过无痕？ 他眯着眼：“给你的已经够多了，沈落，少作。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一别两宽。你爱跟谁，就跟谁去。” 昨天晚上，他已经想清楚了，这样的沈落，早就不是他印象里那个明艳善良的落落了。他只要她们的孩子，然后彻彻底底的分开。 结束这段原本就错误的孽缘。 “顾轻延！我再说一次，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沈落低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他看了她半晌，嗜血一笑：“真的又怎么样？” “你说什么！？” “就算是真的，你也动不了程晓雪！沈落，聪明点的话，就离她远点！你和程晓雪之间，我永远会保她！”顾轻延口不择言的说完，然后放开她，站起身，冷漠的转身离开。 程晓雪他认识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没有程晓雪，他早就死在四年前的孤儿院了。 沈落捡起地上踩成几半的录音笔，欲哭无泪。 从沈氏集团出来，沈落面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他的话都说得那么透彻了，她还妄想什么呢？ 过马路的时候，抬了眼，沈落看到对面的日料店里。 窗户的位置，坐着顾轻延和程晓雪两个人。 他亲密地给她夹菜，目光那么温柔！ 曾经他对她也是这样，只是爸爸从楼梯上摔下来，成了老年痴呆就变了。 沈落感觉眼球被无数根钢针扎着。 剧痛无比。 止疼药没有了，她去医院开药。 主治医生看到她，眉头皱得老高：“沈小姐，你真的不打算流产吗？再不打胎，就来不及了！” 沈落抿着唇，看着凸起的羽绒服盖着的肚子。 他说的她都知道，只是她没办法了。 合同已经签了，该拿好处也到手了，她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医生，帮我多开几瓶止疼药吧。谢谢您了。” “你们真是胡闹！”医生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向她：“根据你刚刚的身体检查，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你身体的三分之二了。以前的止疼药，已经没有效果了。我给你开药效最大的。” “好。”沈落微笑着。 假笑在她的脸上，撑得很累很累。 医生开了十瓶止疼药给她，每次伎俩是半瓶。 沈落拿了药，就回了公寓。 马嫂把一堆药物给她，说是刘特助送来的，有利于肚子里的孩子健康成长。 沈落面无表情，跟个没有灵魂和朝气的玩偶一样，把所有的安胎药，当着马嫂的面，吃的干干净净。 只是，沈落的睡眠越来越差了。 开始几天半夜三点睡着。 还能睡两个小时。 一个礼拜后，她彻彻底底的睡不着了。 白天很困很困，眼皮上像是坠着块铅，可一点睡意都没有。 到了晚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等天亮。 睡不着，急得她心发慌，眼泪直往下流。 她觉得她不正常了！ 她已经整整十天没睡着了！ 沈落悲哀的发现，她想找个朋友倾诉，都找不到！ 最终她把电话打到了顾轻延那去了。 接电话的却是程晓雪：“落落，轻延都睡了，你别打电话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然后电话被挂断。 原来他在程晓雪那歇下了！ 沈落蜷缩在被子里，呜呜呜地哭。 马嫂路过她房间的时候，听到房间里的哭声，面露担心，夫人怎么最近老是哭呢？ 拿出手机，马嫂找到了顾总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汇报给他。 程家别墅。 顾轻延接了杯水过来，就看到程晓雪心虚地把他正在充电的手机放下。 “谁让你动我手机的？” 顾轻延面色明显不悦。 程晓雪已经删了通话记录，撒谎道：“我看看时间。轻延，谢谢你送我回来。” 然后把手机递给了顾轻延。 顾轻延打开手机看了眼，确实没有通话记录。 “晓雪，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接触其他男人，如果遇到合适的，就结婚。你年纪也不小了。” 此话一出，程晓雪懵了：“轻延，你是不想离婚了吗？” 她等了那么多年，他反悔了？ “其实我不爱你，你心里也清楚。我就算娶你，也只是为了报答你对我资助之恩。夫妻还是得有爱，才能长久下去。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满足。” “那你不爱沈落，不也是过了这几年吗？”程晓雪咬着唇。 顾轻延想了想，眼里透着疲倦：“你和她不一样。好好考虑，想好了给我答复。我们作兄妹或许关系会更长久。” “好，我考虑好了找你。”程晓雪强行压住心里的崩溃，面带大方优雅的笑意。 顾轻延转身就出了程家别墅。 此时，马嫂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看着马嫂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不停地跳动着，其实他不想接的。 沈落让他很失望！ 沈落根本不知道，他一次一次地打破底线。 正要挂断电话时，又犹豫了。 马嫂很少这么晚会打电话，除非有急事。 顾轻延到底是担心沈落的，便接通了马嫂的电话。 “顾先生，要不您回来看看沈小姐吧。她的状况好像很不对劲。”马嫂担忧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顾轻延望着漫天飘飞的雪：“她怎么了？” “沈小姐刚刚在卧室里哭呢，这几天总是发呆，不说话，做什么都是没精打采的。看着睡眠不是很好。” 顾轻延挂了电话，没有说去，还是不去。 马嫂以为他不来了，叹了口气。 十多分钟后。 马嫂就听到车子引擎停止的声音，一道雪白的亮光照在了二楼客厅的窗户上。 她忙下楼，到公寓门口。 只见黑色的宾利车，停在了门口，车门打开，戴着黑色圆帽的顾轻延，穿着一身黑，下了车。 面无表情，浑身透着一股威严感。 “夫人这几天睡眠都不好吗？”顾轻延急切的进入公寓，低声询问。 第146章 能换个医院检查吗 “没错，夫人早上醒得特别早，我来的时候，她就在沙发上发呆，总是控制不住的流泪。我问她，她也不说。虽然每天的饭菜和安胎药，都按时按量的在吃，但夫人身体肉眼可见的瘦得厉害。” 马嫂的话，让顾轻延的眉头不禁皱紧。 疾步上楼，走到主卧门口，咚咚咚地敲门。 门没有开。 他在门外都能听到房间里呜呜呜的抽泣声！ 顾轻延突然觉得心好慌好乱，喊着沈落的名字，可房间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马嫂拿了备用钥匙给他，他用备用钥匙开了门，马嫂识趣地取下围裙，下楼回家了。 顾轻延走近主卧。 主卧漆黑一片，没有开灯。 只有冰冷而皎洁的月光，透过乳白色的窗帘照射进来，在灰色的皮床上洒下一片斑驳的阴影。 被子是高高隆起的，被子随着里面的人抽泣一动一动的。 悲痛的抽泣，如一根一根的银针，在往顾轻延的心口扎。 走到床前，顾轻延把被子轻轻拉开。 穿着丝绸睡衣的沈落蜷缩在角落里，惨白的小脸上挂满晶莹剔透的泪珠，越发的可怜。 顾轻延俯身，把她拉起来，拥入怀抱，此时的沈落又柔弱又娇小，意外地激起了他的怜爱。 仿佛曾经的沈落又回来了！ 被拥入怀里的沈落，身体猛地一僵，她想到刚才给他打电话，是程晓雪接的电话。 那他的身上是不是还有程晓雪的味道呢？ 他的双手是不是刚刚碰了程晓雪，现在又来抱她？ 这种又脏又恶心的感觉，让沈落膈应，用尽浑身力气想要推开他！ “放开我！顾轻延！你放开我！”沈落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怒吼道。 顾轻延反而把她抱得更紧，生怕会失去她一样：“马嫂说你几天没休息好，乖，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她当然知道，顾轻延这是在哄她，若是以前，她会见好就收，会觉得他在关心自己。 可现在，她已经彻彻底底看清他了！他会在程晓雪和她之间，永远保程晓雪！ 踩碎录音笔，和程晓雪吃日料，送程晓雪回家！ 就连他的电话，都是程晓雪帮忙接的！ 而对他，永远都是冷言冷语，嘲讽羞辱！逼着她去死！ 沈落握紧拳头，不停地砸在他身上，哭着吼着让他放开自己。 他依然紧紧的，死死的抱着她，面部线条紧绷得不像话，他心里也有怒气的，但想到她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 想到她是个孕妇，想到她已经好多天没睡着，他硬生生地把心里的怒气压下！ 沈落打的手掌发麻，哭得嗓子沙哑，他都没放开自己。 “顾轻延，我好像得病了！我不正常了！”她靠在他的怀里，默默地流泪。 他的声音沙哑，眉头紧皱：“不会。” “真的！我好像心理有问题了！我睡不着啊！只要一闲下来，我就会想起不开心的事情，就会不自觉的哭，流泪！” “顾轻延，你说我会不会要死了呢？我会不会猝死！” “明天我带你去做个心理测试。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累了就闭上眼睛，尝试着睡觉。” 顾轻延拍了拍她的后背，温言道。 “我猝死了，你应该会高兴吧。你早就想我死了。你把棺材和寿衣都给我准备好了。” 沈落疲倦地笑了笑：“死了也没事啊，反正迟早都要死的。人生自古谁无死呢？” 消极的语气，让顾轻延内心极其地压抑，声音透着不悦：“别说了，好好睡会。” 他不敢想象，他痛恨的，深爱的落落，如果有一天真的猝死，他会是什么反应！ 细思极恐，应该会发疯，会崩溃！ 仇恨，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动力，落落没了，他还有什么动力呢？ 半个小时后，沈落在他怀里终于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顾轻延很温柔地把她放回床上，帮她盖好了被子。 然后用粗粝的指腹，磨砂她的脸颊。 如刚交往那样。 紧接着顾轻延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诅咒她去死！ 她挣脱不开！ 最终冷汗淋漓地醒来，却发现天才微微亮。 身边早就没了顾轻延的人影，她想，他应该已经离开了，去陪程晓雪去了吧。 她是真的不明白，既然那么爱程晓雪，又为何不让程晓雪给他生儿育女！ 到底是有多痛恨呢，才能想出这么变态的折磨方式，她想她最终的归宿，应该就是死在手术台上，一尸两命吧！ 垂眼，从床上下来，穿着棉拖，打开主卧的门，来到客厅，用茶吧机烧水。 却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还是昨天晚上那身深色外套，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冒成了一座小山峦。 烟雾缭绕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轻延注意到沈落，忙把刚抽了几口的雪茄，摁灭在烟灰缸，然后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怎么不多睡会？”顾轻延转身，就看到她握着水杯要回屋。 她没接话，而是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说好了带你去做心理测试的。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顾轻延拧眉。 沈落回头，看着他，苦笑：“马嫂会来做饭。不敢麻烦顾总。” “那就做小米粥，配小菜。煮个茶叶蛋。” 他像是没听到似的，往厨房走去。 沈落没有回屋，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男人身影，此时此刻的顾轻延，仿佛有了烟火气。 他好像是真的在关心她的！ 更像是回到了刚交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起来得很早，给她做早饭。 只是那时，她是甜蜜的，透着对未来婚姻的憧憬的，现在的她内心却是复杂的，难以言说的压抑。 她现在搞不懂他了，既然愿意给她做早餐，为什么还要让她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 既然痛恨她，又为何昨天晚上一直守在这里？ 他现在穿的外套，还是她当初买给他的呢。 难道真如他所说，只是为了提醒他自己，沈落是他仇人的女儿？ 半个小时后，她吃着他亲自做的小米粥，味道如一年前，香甜入口。只是心境不复从前。 “能换个医院检查吗？”沈落突然抬头，看向对面对着吃早饭的顾轻延，面无表情地开口请求。 第147章 现在可以说了吗 上次体检报告，就是有问题的。 难保这次不会出问题。 顾轻延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掉嘴角上的残汁：“我不认为有换医院的必要性。” 他知道，她是想在沈天华住院的那家医院去检查，可两家医院都是同一个院长。 张院长跟了他很多年，是不敢更改体检报告单的，她想换医院，他反而怀疑，是不是她买通了医生！ 沈落听他这么说，悬起的心脏，猛地坠落到深渊，也是，说不定上次体检报告造假，是顾轻延的意思呢。 的确没有更换医院的必要了。 沈落没再继续搭话，心里沉闷的喝完碗里的粥，然后去衣帽间，挑了一件白色羽绒服，一条笔直的紧身牛仔裤，一双马丁靴。 外面很冷，她又戴了个毛线帽。 顾轻延看到她出来后，目光由她毫无血色，一股病态美的小脸上，最终落在她微微凸起的羽绒服肚子上。 他嘴角不自觉露出隐约的笑。 然后边走，边戴上黑色皮手套。 沈落默默无语地跟在他身后。 开车很快就来到了上次检查的医院。 张院长应该是提前接到了顾轻延的电话，所以很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看到顾轻延和沈落，态度恭敬而温顺。 张院长带着沈落到了心理测试间，让她坐在一台电脑前。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测试卷，测试卷上全部是选择题。 “夫人，您最好在三秒之内作答。测试出来的答案才是准确的。” “好。” 沈落发现，那些测试题，全部是关于是否失眠，是否焦虑，是否有抑郁倾向的题目。 而她脑海里第一反应，竟全是危险的选项！ 答完问卷，张院长又了解她的睡眠情况。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她发现张院长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他的眉头皱得像是一座小山。 做完心理测试，她心里就有了预判，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有心理疾病了！ 走出测时间，顾轻延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抽着烟。 耀眼的，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辉的不真实。 哪怕他这么禽兽，这么渣，但她还是能在人海茫茫中，第一眼就快速捕捉到他的身影！ 这就是顾轻延的魅力！ 顾轻延像是感觉到了身上有一股打量的目光，回头，却看到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毛线帽的小女人，在不远处和他四目相对。 他转移了目光，然后快速把手里的雪茄掐灭，扔进了垃圾桶，而后抬脚向她走去：“都做完了？” “恩。”沈落点头。 顾轻延懒得好言好语地跟她说话：“测试结果一会就能出来，我们在这等等。” 中午十一点半。 张院长把测试报告，递给了顾轻延：“顾总，这是夫人的检查结果。您过目。” 沈落听了这话，不禁抿着唇瓣，握紧了手指。 她心里出问题了吗？ 刘特助此时走了过来，跟正在看检查结果的顾轻延打了声招呼，然后又跟沈落点头问好。 “把夫人带到车上去等我。”顾轻延把车钥匙，递给了刘特助。 刘特助点头，沈落也没多说什么，转身跟着刘特助走出了医院。 帮她打开车门，等她坐在后排，他才坐上了驾驶座，看到她不停地搓着手，他又贴心的打开了暖气。 沈落说了声谢谢。 “夫人别担心，您肯定没问题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难免心情低落。只要您出现的时间不是一直持续，问题就不大。您还是得多调整心态。毕竟您现在有了身孕，孕妇不能心情不好的。”刘特助忍不住插话。 她苦笑，真的没问题吗？ 可为什么张院长的表情那么凝重？ 顾轻延看了报告，让她先来车上等？ 她真的内心很压抑啊，她已经失眠了十多天了。 比如现在，她困得不行，可就是睡不着。 她明明就是有问题，但没人相信！ 十多分钟后。 顾轻延拉开车门，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坐在了她旁边。 手里拎着塑料袋，塑料袋里全是药瓶。 顾轻延让刘特助开车回家。 “测试结果是什么？”沈落咬唇。 顾轻延面无表情地开口：“回去再说。” 回到家。 沈落就闻到红烧肉的香味。 可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夫人，顾总你们回来了？我还说给你们打电话呢，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可以洗手，准备吃饭了。”拴着围裙的马嫂，手里拿着锅铲，走出了厨房。 沈落说了声好，然后追着顾轻延，走到了客厅：“现在可以说了吗？” “先吃饭。” “顾轻延！” “饭吃了，我给你看检查结果！结果已经出来了，不必在意这一时半会。”顾轻延冷冽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去洗手，准备吃饭。” 沈落感觉自己被耍了，心里莫名的烦躁。 但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下了心里的烦躁，到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气，病怏怏的。 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眼泪说来就来了。 巨大的悲伤，如天罗地网把她紧紧包围。 她被这张网勒的密不透风！ 快要勒死了！ 沈落担心外面的人听到她在哭，便打开了水龙头，以前她害怕死亡，可现在竟然有了死亡也挺好的想法！ 抽泣声，淹没在哗哗哗的水声中。 咚咚咚——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 她停止抽泣，泪眼朦胧地看到洗手间的玻璃门上出现顾轻延伟岸的身影。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洗好了就出来吃饭。” 担心他听出异样，她清了清酸楚的喉咙；“马上。” 眼睛已经红透了，沈落用冷水洗了洗眼睛，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刚落座，就看到桌上满满当当的菜品。 有红烧肉，有青椒肉丝，还有宫保鸡丁，土豆丝，一个空心菜，还有一个青菜豆腐汤。 她面前有一碗米饭，拿起筷子，就把米饭往嘴里吞。 “怎么哭了？身体不舒服？”顾轻延抬眼，就看到她微红的眼眶。他的声音很轻，少了以往的尖酸刻薄。 第148章 他突然对她好起来了 沈落嗓子里的米饭猛地一哽，伴随着一股酸涩感。 如果没记错，这是他冷战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温言软语地跟自己说话！ 明明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他造成的！ 可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她麻木已久的内心，像是有了养分，感到久违的温暖。 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了，但她不想在他面前这么狼狈，又硬生生的把泪意逼退，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洗面奶进了眼睛了。不碍事的。” “多吃点菜，这都是马嫂为你炒的。”顾轻延的筷子又每个盘子里夹了菜，放到她碗里的米饭上。 很快碗里就被各种菜品堆成了小山。 难道她测试结果真的有问题？ 所以他才会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沈落心里猜测道。 默默地把碗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剩下。 马嫂捡了餐盘，去厨房清洗。 沈落看向靠在椅背上的顾轻延，眨了眨干涩的眼眸：“现在可以告诉我结果了吗？” “可以。”顾轻延说：“你稍等。” 然后他起身，去了主卧的方向。 半分钟后，他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过来，把手里的单子递给她：“你看看。” 沈落的心脏猛地揪紧，难以呼吸！ 她不敢想象，如果测试结果真的是抑郁症或者是躁郁症，她会是什么反应！ 慢了半拍，从他手里接过单子，垂眸，扫了眼测试结果，抬眼吃惊地看向他：“我竟然是正常的？！” “恩。”顾轻延点头闷哼了声。 沈落咬着唇，可她记得她测试的选项，分明是有问题的！ 她都有自杀倾向了啊！ 张院长的脸色那么凝重，结果却是正常的？ “可我已经失眠十多天了啊！张院长的反应，可不像是我没事人的样子！”沈落猜测道：“我想换个医院，重新检查。” 他面露不悦：“张院长面色凝重，是因为你有了宝宝，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孕中多思，敏感是很正常的反应，你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 沈落眼里的星光，瞬间暗淡，他竟然觉得她在想有的没的？ “至于重新检查，我觉得没必要。是你心理作祟，你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自然就能睡着。”顾轻延说着，起身走到换鞋的玄关处，拿起放在柜子上的塑料袋，然后拎着走过来。 把塑料袋放在餐桌上，然后拿出十几个药盒。 打开后，按照说明书，亲自给她扣药。 “这是助睡眠的药吗？”沈落不解地问。 他说；“不是，这是安胎药。” “你还真是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的孩子，已经没有妈妈疼了，我这个做爸爸的，当然得关心了！”顾轻延这话是在内涵她，找他谈条件。 沈落不傻，当然能听得出来的。 她拿起塑料袋里的药盒，翻了个面，无意看了起来。 用药禁忌上写着‘癌症病人杜绝使用此药’。 ‘抑郁倾向患者，不能服用。’ 沈落握紧了药盒，药盒的盒子角很尖锐，膈得她掌心很痛，但没有她心痛。 抑郁倾向！ 癌症患者！ 这不就是她吗！ “吃药。” 随着低沉的声音，一个宽厚而温热的手掌里是满满的一把胶囊颗粒，还有各种颜色的小药片。 沈落心里很闷很闷，她抬起眼眸，抱着侥幸心理看着面无表情的顾轻延：“顾轻延，我可以不吃这些药吗？” “不可以。”他回答得很快，没有一点犹豫。 沈落苦笑：“我真的不能吃这些药！” 她会死的！ 她会死的！ 说明书上明明写得很清楚！ “理由。”顾轻延皱眉。 沈落咬唇：“我有抑郁倾向，你相信我。” “是吗？”他的声音很淡，很冷，仿佛这些事，跟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顾轻延听她旧事重提，心里也有点不爽了。 他哄她，放软语气，亲自给她做早餐，陪她去看心理医生，还亲自给她夹菜，给她亲自扣药，她还要怎么样呢？ 为什么吃个安胎药，就要耍小性子呢？ “顾轻延，这个孩子是非生不可吗？”沈落又问道。 顾轻延笑了：“沈落，咱们合同都签了，你要的好处，我都满足你了，你开始耍赖想过河拆桥了？咱们现在还没离婚呢，你给你丈夫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 对啊，合同都签了。 好处都拿了。 她应该有契约精神。 可心里堵得慌，她惨笑：“你真的是因为喜欢这个孩子，才让我生的吗？” “沈落，我再说一遍，吃药。”顾轻延语气明显的不耐烦。 沈落却跟他倔上了，她想亲自听他承认，她才能死心。 “回答我啊，顾轻延。你是因为想折磨我，才让我生的？还是真的因为喜欢这个孩子啊？”沈落又加重语气。 顾轻延没有理她，而是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 真是没心没肺的女人，他有多看着这个孩子，不是很明显吗？ 她竟然还在质疑自己对孩子的感情。 水杯放在她面前，手掌心的药再次递到她面前：“吃药。” “你其实根本就不爱这个孩子，对吗？你只是想折磨我，我越是不想生，你就越是强迫我生！你只是想看我痛苦的样子，对吗？”沈落抬眼，死死地盯着他，反问道。 面对沈落这样泼脏水，他心里莫名的烦躁，心口不一地回答：“你都知道，你还问？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这话刺得沈落内心血淋淋的一片，半天反应不过来。 沈落啊沈落，现在你听清楚了吗！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只是单纯地为了折磨你啊，想看着你从这个世界彻彻底底地消失啊。 程晓雪根本没有说错，更没有挑拨离间，都是真的，她说的都是真的。 “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干脆一口气问完，以后我不想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他奚落道。 沈落抿唇：“以后不会问了。” “那你可以吃药了？沈落，请你有点契约精神，签了合同，咱们就得按照合同办事。等孩子一出生，离婚证到手，咱们就两不相欠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第149章 现在可以吃药了？ “现在可以吃药了？” 顾轻延的声音是那么的冷冰冰，冷到沈落的心脏都彻底麻木了。 原来刚刚所有的铺垫，都是让她吃这些药！ 沈落心痛得难以呼吸，伸出嶙峋的手指，触碰到他掌心里的各种药片和胶囊，然后握在手心。 又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浅尝了一口温水。 把手心的药物，全部摁进嘴里，又吞了口水。 “咽下去！”顾轻延眉头紧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眼神透着威胁。 沈落知道，若是她不听话，他肯定会拿爸爸威胁她！ 拿沈家威胁她！ 这是她的命，她难以摆脱，就只能认命了！ 喉咙轻轻一哽，药片彻彻底底的划入喉咙，进入身体里。 顾轻延应该是害怕她去催吐，又坐了两个小时才离开的。 刘特助给他打几个工作电话，他都没离开。 “你走吧，既然我答应了你，我就会按照合同办事。”沈落奚落道。 顾轻延深深地看了她半晌，然后才抬脚离开客厅，下了楼。 马嫂拿着一个白色小盘子，走到阳台上挂着的八哥那去喂食。 沈落也站起身，拉开玻璃门，让马嫂把饲料给她，她来喂。 马嫂给她后，便转身离开了。 沈落手里拿着饲料，看着站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八哥：“说话。”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八哥那绿豆大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跟沈落煽动着翅膀。 沈落勾唇：“真是个没良心的，给你吃的，你就说话！不给吃的，你就高冷！” “真是个没良心的，给你吃的，你就说话！不给吃的，你就高冷！”它的腔调拖得老长。 她把手里的饲料放到盒子里，看着它低头快速吃着。 想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想到她的日子越来越不多了。 她的目光随着八哥吃食的动作，不断地晃动：“你说，我死了，顾轻延会难过吗？” “不会！不会！”八哥整理了下羽毛，扯着嗓子喊道。 沈落冷了神，它都知道不会了？ 喂完八哥。 她刚回到客厅沙发。 肝脏如放进绞肉机一样，难得她冷汗淋漓！ 沈落口腔里藏到了一股血腥味，便快速跑进了卫生间，然后把门反锁，跪在马桶前，趴着头不停地呕吐。 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马桶池壁！ 这是吃了禁忌的药物，导致癌细胞发作了吗？ 沈落面色惨白，额头汗水直冒，疼得她低声呜咽。 手指哆嗦地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没有标签的小药瓶，艰难的打开，倒出半瓶药片，喂进了嘴里。 生咽下去。 苦涩感充斥着整个口腔壁。 十多分钟后，疼痛才被止疼药压制！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担心的声音，从洗手间外传了进来。 沈落瘫坐在地上，抬眼就看到马嫂映在洗手间门上的身影。 原来唯一关心她的人，竟然是马嫂！ 马嫂见她没说话，便拿起手机，到阳台给顾轻延打电话了。 顾轻延电话没打通。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给了刘特助。 刘特助倒是秒接的。 沈氏集团，会议室。 顾轻延和言墨尘签订了合作协议，言墨尘起身要走。 “严警官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找个对象？家里不催吗？”顾轻延突然开口。 言墨尘回头，只见顾轻延慵懒的靠在皮椅上，他扯了扯嘴角：“顾总什么时候当起媒婆了？” “主要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沈小姐不是你的私有物。” “她现在还是我老婆！也会永远是我老婆！言墨尘，你知道沈落有多喜欢我吗？她为了我，可以连脸面都不要！你也配跟我争？”顾轻延不屑的勾唇，透着奚落。 言墨尘也没生气，琥珀色的眼眸带着复杂的光：“顾总，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好心劝你，珍惜眼前人。别等彻底失去了，哭都没地方哭！” “你什么意思？！”顾轻延面色一变。 言墨尘冷笑：“字面意思。” 说着，转身离开。 顾轻延气的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手背剧痛无比。 又烦躁的扯了扯领间的领带。 言墨尘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对沈落死心？ 现在的沈落要什么没什么，要钱没钱，要姿色没姿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怎么就能引起言墨尘的注意？ 刘特助大着胆子走了进来，给他递了杯咖啡：“顾总，消消火。” 顾轻延接过，放在了办公桌上。 “马嫂说给您打电话，没打通，所以联系到了我这边。说夫人情况很不好。” “她又怎么了？” “夫人情绪很对劲，又再卫生间把自己锁起来，偷偷哭。” 顾轻延听到这话，拿出香烟的手，顿时僵硬了一下。 她又哭了？ 让她吃个安胎药，她就这么委屈？ “顾总，我是觉得，夫人有心结。心病还需心药医。您要不带夫人出去旅游一趟？” “旅游？” “没错，女孩子都喜欢旅游的。看看大山大河，您陪着她一起，或许她心情一好，对生孩子的事情就没那么抗拒了呢。顾总，您有时候不能那么直男，得学会哄老婆！” “你再教我做事？”顾轻延冷冽的眼神看了过来。 刘特助被他眼神看得发毛，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忙说：“不敢。” 说到旅游，顾轻延想起来，沈落确实喜欢旅游。 刚交往的时候，她就老是拉着他去爬山，去异地他乡，体验不一样的民俗风情。 她们拍了无数张情侣照，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没有留。 记忆最深刻的则是一个名为南城的小镇，她们在那里还度过了一段特别美好的时光。 她在那里簪过花，拍过艺术照，还和他亲手做过陶瓷工艺品。 对啊，旅游，说不定故地重游，就能回到以前了！ 落落对生孩子就没那么抗拒了！ 顾轻延想到这，让刘特助订了明天前往南城的机票。 夜里，顾轻延回到公寓，看到沈落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披着一个薄毯子，面无表情地发呆。 即便他走到了她面前，她都没什么反应。 “我给你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去南城旅游。” 第150章 非得这样跟我说话？ 沈落嗤笑，眼里透着疲倦：“顾轻延，你如果想旅游，可以让程晓雪陪你去的。” 此话一出，她看到他的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这是又生气了？ 想跟她动手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会按照合同办事！药我也吃了，孩子也在我肚子里呆着的！你还想怎样啊？”她抬眼，望着面前熟悉的男人，不解地看着他。 他被她这样说，心里很闷很难受。 她们还没离婚，她还是他的老婆，她却让他去跟别的女人旅游。 顾轻延冷笑：“你觉得我再跟你商量？我只是通知你！” “对啊，既然都是通知，那你何必征求我的意见？” “沈落，你非得这样跟我夹枪带棒地说话？” “抱歉，我不会讲违心的话，你想听好听的话，可以去找我的好闺蜜程晓雪，她肯定愿意讲给你听。” 最绝的是，她还冲着他笑了！ 顾轻延有一瞬间，掐死她的冲动，她是看到他生气，她就高兴？ 可他到底是忍下了这种情绪！ 转身去了衣帽间。 拉开行李箱，亲自把她爱穿的毛衣，牛仔裤，三件换洗的外套，全部折叠好，放进了行李箱。 然后拉好了拉链，放在了一边。 沈落依旧是整个晚上没睡，她挺想睡的，但怎么都睡不着。 内心的压抑越来越深重了。 顾轻延收拾完，就看到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眼神挺陌生的：“顾轻延，你没必要这样的。” “我再说一次，我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是南城。以前你最爱去那里。”顾轻延解释。 她嗤笑，以前是喜欢，年轻的时候，鲜衣怒马的，她怎么会是喜欢南城呢。 明明喜欢的是和心爱的男人一起旅游啊，不管去哪里，只要和顾轻延一起，她就很满足，很开心。 可现在她早就没了那个心境了。 次日一早。 程晓雪刚走到顾轻延的公寓门口。 自从顾轻延提出，让她别想着嫁给他之后，她就一直愤懑不平的。 但她又不敢轻易发脾气，思前想后，打算主动来找顾轻延说好话。 却看到沈落和顾轻延从公寓出来！ 程晓雪睁大了双眼，眼里满是震惊。 这两人竟然同居了？！ 怪不得顾轻延反悔了，是沈落这个贱人吹的枕头风吧！ 程晓雪看到沈落拉开副驾驶的门，然后顾轻延开车疾驰而去。 她招了招手，一辆计程车停靠在面前。 上了车，她忙跟司机吩咐道：“追上前面那辆宾利车！块！” 司机一脚油门，不远不近地跟着顾轻延的车。 最终车子停靠在了机场入口处。 程晓雪特意买了帽子和口罩，把半张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等顾轻延和沈落值机完，她忙上前去跟值机的服务员说：“帮我订一张前面那位先生的票！” “什么？”服务员吃惊地看着她，以为听错了。 她看到顾轻延和沈落即将消失在人海茫茫里，语气激动：“他去哪儿，我去哪儿，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好的，女士，我现在给你出票。” 登机后，没一会，飞机就冲上了云霄。 沈落的位置，和顾轻延是挨着的。 但她看都没看他一眼，自从他昨天逼着自己吃禁忌药，差点让她没了命后，她对他除了心累，竟没其他的情绪了。 她现在特别累，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父亲害死了公婆，他又夺了沈氏集团，害得沈家落败，害得她原本一个衣食无忧的娇小姐，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偏偏她还不能怪他，这是她欠他的债。 可她沈落也是人啊，她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会做到不怪呢！ 所以唯有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沈落看着窗外大朵大朵的云层，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心里压抑得难以呼吸！ “不是几天都没睡好觉？还不闭上眼，好好休息？”顾轻延的声音，轻轻浅浅地，落入她的耳朵。 顾轻延一直都是个工作狂。 从他入职沈氏集团开始，就是这样。 所以她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放下工作，陪她去旅游。 哪怕是一天，一个小时也有！ 可他总是有那么多的借口和说辞，说工作是为了她父亲更好地认可他，为她们的将来打算的。 让她理解他。 她一直都很乖，很理解他，可换来了什么呢？ 沈落没想到，她临死前，他竟然舍得放下工作了。 真是稀奇！ “你旅游不会只带了我一个人吧？”沈落嘲讽的勾唇。 顾轻延拧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晓雪没来吗？”她好奇的问道。 他眉头陷的更深：“没来。” “你带她来，我也不会生气。毕竟你们俩连婚纱照都拍了。”沈落嗤笑，侧头看向他：“顾总有算好日子，什么时候办事吗？” 沈落的针锋相对，让他脸色微变：“沈落，别不识好歹。我陪你旅游，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呵！ 原来突然转性，是因为孩子啊。 没了肚子里的这块肉，他就不会抽空陪她一下是吧？ “你真是看中这个孩子啊！” “那当然，我的种我会不疼？” “顾轻延，我说的是反话，你听不出来吗？” 明明就是为了折磨她，还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可笑至极！ 顾轻延脸色越发的难看，起身去跟空姐聊上了。 可能是他长得太帅的原因，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沈落看到空姐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顾轻延还陪空姐合了影。 他穿着西装，露出得体的笑，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框，妥妥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形象。 沈落也是因为他这副皮囊才看上他的，然后就无可自拔了。 都怪她脑子不好使，没看出他是为了故意接近她，装的那副高冷，不待见她的样子，她的征服欲使然，强势地把她的心，她的爱，捧在他面前。 自以为嫁给了爱情，结果中了他的圈套，引狼入室！ 沈落看到顾轻延看了过来，她转移了视线。 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薄毯子，面无表情地搭在她身上：“睡眠不好还这么精神？赶紧睡会！” （追书的宝子，点点追更哇，求评论，别养书!) 第151章 人和人的差别真的很大 沈落觉得他挺伪善的，他们之间本来就隔着血海深仇，他本就想把她折磨致死，却非得做出一副关心她的深情模样。 但沈落也没和他顶嘴，只是嗤笑着摇头，任由那条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 闭着眼，佯装入睡。 顾轻延当然知道她假寐，是为了不和他说话。 他没拆穿，也没计较，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孕了，是孕妇的原因，所以越来越脾气大，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后排的程晓雪，根本不知道她们再谈论什么，只知道她们很亲密。 他让沈落靠在他的肩膀上。 程晓雪气的咬牙切齿，嫉妒使她面目全非，她陪在顾轻延身边这么多年！连他的手指都没碰触过，沈落却能靠在他肩头入睡？ 人和人的差别还真是蛮大的。 三个小时后，飞机停靠再了南城机场。 沈落好不容易睡着了，顾轻延便没叫醒她，而是脱下深色西装外套，搭在她身上，然后俯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下了飞机。 他原本订的是当年住过的酒店，可落落现在还没醒，那家酒店离机场又太远，所以他便在机场附近找了家酒店。 开了间总统套房。 他不知道的是，程晓雪也偷偷尾随，再这家酒店落了脚。 总统套房。 顾轻延刚把沈落放在大床上，裤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 他拧眉，看了眼床上的女人，睡得正熟，便掏出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后，挂了电话。 紧接着，他收到了程晓雪的信息：“轻延，我想跟你谈谈。” 他没搭理。 程晓雪的电话再次打来。 顾轻延脸色略微不悦，然后接了电话，刻意压低声音：“我现在不再a市，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我知道，我现在跟你再同一家酒店！顾轻延，你上次不是让我想好了，告诉你答案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把你房间号发给我。我现在过来。”顾轻延冷声开口，迈着大长腿，转身出了总统套房。 套房的门刚被关闭，沈落就倏然睁开眼。 他不是说他只带了她来吗？ 怎么电话里还有女人的声音呢？ 沈落下了床，从总统套房出去，远远地跟着顾轻延。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套房，抬手轻声叩响房门。 沈落那个角度，正好看到房间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 竟是程晓雪！ 程晓雪看到顾轻延，脸都笑烂了。 顾轻延也没客气，直接进了房间门，然后关了门。 沈落动了动漆黑的眼珠，脑子轰的一声，仿佛炸裂了！ 他果然是把程晓雪带来了！ 她竟然在飞机上，差点听信了他的话。 他和程晓雪在房间里孤男寡女的，干什么呢？ 沈落不敢想，她甚至连敲门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说过，让她不要招惹程晓雪。 程晓雪和沈落之间，顾轻延永远不会选择她沈落！ 头重脚轻的回到套房，虚弱的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下。 瘫坐在地上。 眼泪珠子，不争气的掉落！ 心乱如麻。 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的。 与此同时，程晓雪的套房里。 她坦诚的看着顾轻延，金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在孤儿院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目光窃窃，穿着发旧的牛仔服的少年，被孤儿院的孩子鼓励，排挤。 可现在的顾轻延，身上哪儿还有当初的窘迫呢？ 他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手腕上戴着戴着昂贵的腕表，目光冷冽，只坐在那，不说话，就给人一股压迫感。 让人怎么都看不透。 程晓雪来的时候，已经改变了策略，她得先在这里留下去，才能趁机搞事情！ 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的答案是什么？”顾轻延率先开了口，拧眉问她。 程晓雪冲着他笑了，笑得得体而大方，温婉，亦如他记忆里她的那样：“轻延，还记得曾经我说过的话吗？当初资助你五百万，是我觉得你值得。我不是为了回报才帮你的。爱情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情嘛，你喜欢落落，就陪着她好了。” “她现在需要你的保护，又怀了你的孩子。你向着她说明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我没关系的。你护着她，我护着你。你不用顾及我。” “至于钱，我不需要。我不想让钱脏了我的感情。” “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顾轻延，我彻彻底底的要跟你做朋友了。” 顾轻延像是松了口气，他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你会遇到合适的男人。” “顾轻延，我们做不了夫妻，做朋友总可以吧？” “可以。” “最近我总是想到和落落当闺蜜的日子，一起旅游的日子，所以我也来了。你不介意多我一个吧？”程晓雪落落大方的开口。 顾轻延原本展开的眉头，又皱在一起。 落落怀孕了，本来就容易敏感，心情不佳。 如果被落落知道了，怕是又要误会！ “不行，她会误会！你最好搬离这家酒店，我出钱！”顾轻延凉薄的唇瓣，徐徐吐出伤人的话。 程晓雪袖口里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但她笑的却挑不出来一点错：“没问题，那我搬走好了。你们才是夫妻，我跟着你们，落落的性子，肯定是会误会的。是我不懂事，考虑得不周到。” “晓雪，谢谢你的成全。” “跟我客气什么？只要你越来越好，我就高兴，就能证明当初我帮你是我眼光好。会挑男人。可能我们真的有缘无份吧。”程晓雪笑笑。 顾轻延回到总统套房。 只见沈落坐在床上，枕着枕头发呆。 “怎么不多睡？”顾轻延看到她入炬的眼神，眼皮一跳。 沈落死死地盯着他，轻声细语的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他面色微变，并没第一时间回答。 “你刚刚去哪儿了？”沈落逼问道，语气不禁加重。 她这副样子，让他产生一种她知道他去哪儿的错觉，可她刚刚睡着了，怎么会知道呢。 况且她怀孕了，睡眠还不太好，她们的矛盾本来就挺深的，说实话无疑是没任何好处。 “这个问题需要思考那么久吗？”沈落奚落地勾唇。 第152章 心愿会视线吗 “刚刚去处理工作了。” 沈落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谎，嗤笑：“真是处理工作去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多疑了？”他好看的眉头不自觉地拧起。 她惨笑，她头上的绿帽子都一堆了！ 他还指责她多疑？ 沈落闭上眼，懒得再理他。 顾轻延此时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眼电话，神色微变，然后看了眼床上假寐的沈落：“我出去一下，你想下想吃什么，等我回来带你出去吃饭。” 沈落没理他，但他还是走了。 卧室门被轻轻地关闭。 沈落心里闷得不像话，从床上起来，站在窗户前。 垂眼看了下去。 酒店门口，站着程晓雪！ 程晓雪旁边放着几个行李箱。 沈落想，会不会顾轻延等会就出现了呢。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她一直站在窗口，没有离开一步。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 穿着深色西服的顾轻延，从酒店出来了。 向程晓雪走去，两人低声再说着什么。 程晓雪招手，一辆计程车就停靠在了她面前。 沈落看到顾轻延体贴的帮她拎起行李箱，放在车子的后车厢。 然后关上车厢。 沈落面无表情的从羽绒服的衣服兜里，掏出手机，抓拍了一张顾轻延帮程晓雪拉开车门的照片。 然后拉上窗帘，取出行李箱里的外套，换了衣物。 肚子咕咕咕的叫着，饿的不像话。 她本以为顾轻延也会跟着程晓雪一起走的，没想到几分钟，他又回到了总统套房。 看到她换好了衣服，眼里露出一丝满意：“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随便。”沈落敷衍道。 沈落爱吃火锅。 顾轻延便找了一家火锅店。 为了不打扰她们用餐，他特意包了整个火锅店。 所有的服务员都为她们服务。 他点了满桌子的菜，有毛肚，有肥牛，有脆皮肠，还有各种丸子，蟹肉棒。还有各种颜色的有机面条，绿油油的豌豆荚。 围绕再整个锅底四周。 沈落确实饿了，闷着头吃饭。 没跟顾轻延说一句话，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他应该是心虚，想缓和关系，还主动给她夹菜。 可她不想缓和关系，把他夹的菜，当着他的面，丢进了垃圾桶。 “我真是去处理工作去了。你就不能相信你老公一下？”顾轻延语气有点烦了。 他明明工作那么忙的，还主动放下沈氏的一摊子事，陪她出来旅游散心。 她却从坐飞机开始，就给他脸色看。 顾轻延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是她要送上门求合作，她也说了会按照合同办事，可她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笑脸看呢？ 沈落本来已经刻意不去想下午的事了，可他这么旧事重提，她觉得自己像是任由他耍弄的傻子！ 她语气也有点冲：“吃饭的时候，能不说话吗？” “沈落，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敢这样跟我说话？”顾轻延气笑了，他肠胃不好，本来就吃不了火锅的。 他特意陪她吃，她还不领情？ 为了她，他甚至让程晓雪跟别的男人结婚了！ 做到这个份上，还要他怎么样呢？ 别忘了，她们之间还隔着两条人命啊！ 他能退让到这个地步，实属难得了。 可这女人偏偏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点都不体谅他。 若是以前，他这么说话，她早就服软了，早就哄他了。 可现在的沈落，依然吃着碗里的蟹肉棒，说话的语调也是敷衍了事：“你说是，那就是吧。” ‘沈落——’ “食不言，寝不语。” 沈落不耐烦的打断。 吃完饭，回到总统套房。 沈落问他：“你睡沙发，还是我睡沙发？” “怎么？还没离婚，就跟我闹分居？” “你跟我闹了一年多，也不少。”沈落翻了个白眼，疲倦的开口：“算了，还是我睡沙发吧。” 她不想吵架。 现在的她，和顾轻延已经吵不起来了。 刚要走出主卧。 顾轻延就把她一把拽了回来，她抬眼就看到他眼里滔天的怒火。 很明显，他在极力克制。 “沈落，你没完了是吧？” “顾轻延，适可而止。”沈落冲着他笑了下。 笑容很扎他的眼；“你笑什么？” 沈落见他一直找事，直接掏出手机，翻出那张抓拍的照片，凑到他眼前：“你的工作就是跟你老婆旅游的时候，带着小三啊？你的工作就是帮小三提行李，谎话连篇？顾轻延，我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懒得计较，你懂吗？事情摊开说了，你不尴尬吗？” “她不是小三！”他抓到的重点，却是这句。 沈落被他逗笑了，她刚刚说了那么长一段话，他注意到的竟然是这么句话？ 果然是把维护程晓雪，贯穿到底了。 沈落发现她自己像个小丑。 她把手腕挣脱出来，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是，我才是小三。你们是真爱。耽误了你们这么多年，真是抱歉！你还是陪她去旅游吧，我不需要你陪着！” 说完，她便向主卧外走去。 手腕被他再度抓住，他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已经看到了，你下午进了她的房间！孤男寡女，在一起，除了干那事，还能干什么？” “听我解释！”顾轻延红着脸，眼里闪过一丝急切。 沈落惨笑着打断：“我给你看这张照片，不是对你心存幻想，或者听你解释的！我只是不想看你惺惺作态的演戏，你演着不累，我看都看吐了！” “沈落，你再说一次！”他咬牙。 沈落笑了笑：“我再说几次都可以！顾轻延，我们早就物是人非了！我也早就不爱你了！我们之间只是合约关系！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就两不相欠了！你和程晓雪怎样，我并不关心，也不想关心！” 顾轻延愣住了，她竟然说她不想关心他了？ 她已经不爱他了？ 顾轻延有些慌乱，有些恼羞成怒，更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我再说最后一次！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在相信？” 第153章 会一直在一起吗 沈落让他放开自己，他不听。 她只能拧着眉，一根一根地把他扣紧在她手腕的皓白手指给掰开。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别说了，我累了。”沈落冷冷开口，然后要出主卧。 顾轻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睡沙发！你不用走！” 沈落的脚步顿时止住了。 “沈落，我这么纵容你，是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好自为之！”顾轻延冷冽一笑，不想听他解释是吗？ 他还不想解释了！ 转身出了主卧，摔门而去。 沈落心沉闷得难以呼吸，洗漱完，回到了床上。 叮咚—— 手机屏幕跳出来一条信息：“想知道小哑巴的事情，明天早上八点，来这个地方找我。” 然后又跳出来一个很陌生的地址。 甚至是跨区了。 沈落眼皮猛地一跳，小哑巴有消息了？ 她忙拨通了那条匿名电话。 可对方关机了！ 到底是谁呢，会知道小哑巴。 她又把电话号码，复制到微信添加好友框里，利用收缩功能，发现这个号码并没注册微信号。 难道是言墨尘？ 沈落为了求证这个猜测，给言墨尘发了条微信：“言总，您查到小哑巴的事情了？” 客厅的沙发上。 顾轻延一夜无眠，不停地抽烟。 尽头晚上的香烟，格外的苦涩。 他的初心明明是想带她散心的，想她心情好点的。 可怎么会越弄越糟糕。 顾轻延拿起手机，把沈落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上次她去医院打胎，他给她打视频电话，她没接，他一气之下，把她拖进了黑名单。 若是以前，她早就要求他把她放出来了。 可过去这么久，她提都没提！ 顾轻延不是没脾气的人，面对冷言冷语的女人，他真想一气之下直接走人，回去忙工作。 可他想到她们好长时间都没出来旅游过了。 自从因为她的求情，他进入沈氏集团后，就一直忙着工作，忙着得到沈天华的认可！ 忙着强大自身，忙着报仇，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陪过沈落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会撒娇，要求他放下工作，哪怕是一天陪她。 他敷衍她，她也相信的。 那个时候，他很自信，他觉得他和沈落之间，是地久天长的，不必急于这一时！ 可现在，他越来越发现，沈落变得不可掌控了！ 爱他爱的深入骨髓的沈落，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顾轻延的脾气又自己好了，谁让他喜欢她呢。 谁让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大头利益都给出去了，包容她这点小脾气又算什么呢。 顾轻延抽着烟，拿起手机，在对话框里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沈落。 主卧里。 沈落同样睡不着，但她不是因为顾轻延，而是因为言墨尘没回她信息。 她不知道刚刚给她发信息的那个匿名号码，是不是言墨尘。 叮咚。 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言墨尘的信息来了：“还没有。沈小姐，这段时间工作有点忙，抱歉。” 原来不是他！ 沈落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快速回复道；“没事的，言总。您工作重要，我不急的。” “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你。” “好。麻烦言总了。” “沈小姐客气。” 看来她明天得走一趟了！ 沈落若是知道明天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打死都不会去赴约！ 可人生没有早知道，只有难以抗拒的命运。 叮咚。 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她点卡一看，竟然是顾轻延发来的微信。 以为看错了，她记得，顾轻延已经把她拉进黑名单了。 揉了揉眼睛，却看到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没有看错。 “我和程晓雪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是我语气不太好，我跟你道歉。早点休息，明天我陪你去三年前我们过去的地方打卡。” “睡眠不好，就少东想西想的。孕中多思很正常，你心里没问题。” 这是顾轻延提出离婚，冷战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跟她服软，哄她。 刚交完的时候，她一点小情绪，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照顾到的。 可沈落心无波澜，淡淡地看着这条信息。 若是以前，她会狂喜，会拿着放大镜查找，这是不是关于他还喜欢着她的细节！ 可现在不会了，因为她知道，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哦，不对，是为了折磨她。 沈落找不到话来回复他，吵架她是没心力了。 所谓的故地重游，她一点也不期待。 更不会去的。 明天她得去赴这个匿名信息的约！ 一整夜。 她还是没睡着。 但现在已经能慢慢接受了，不会再着急的痛苦。 她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躺在浅滩上，静静地等待着属于她的命运。 这个套房的角度很好，在飘窗上，可以看到夜空里的星星。 今天晚上的星星特别亮，特别亮。 如一粒一粒的碎钻，镶嵌在天空中的各个角落！ 小时候爸爸工作很忙，她一个人无聊，就喜欢这样倚靠在家里的栏杆上看星星。 跟星星说话。 以后也没多少时间看星星了，所以她很珍惜。 都说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她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天刚刚亮，沈落就开始洗漱，收拾，换衣服。 然后背上黑色背包，背包里放着几瓶止疼片，和保温桶。 打卡主卧的门，她看到顾轻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穿着灰色衬衫，纽扣解开了三颗，露出性感的锁骨和白色的皮肤。 闭着眼，眉头紧紧地皱着，应该是做噩梦了吧。 不过她不关心了。 沈落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 一边出了酒店，一边拿出手机导航。 匿名信息给的地址，离这里需要两个小时！ 在手机软件上打好车。 随着出租车驶入的位置越来越偏僻，道路越来越狭窄。 司机都忍不住抱怨：“姑娘，你到底去哪儿啊？这地方太偏僻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要不还是回去吧？” 第154章 丧心病狂 即便是司机不提醒她，她心里也有点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里偏僻得不能再偏僻了。 她也想掉头回去，可想到她不久于人世，好不容易才有了小哑巴的消息，如果就这么错过了，她会后悔一辈子。 人在临死前，应该就是这样的，想见很久没见过的人，了却很久没有实现是愿望，她想知道小哑巴过得好不好！ 或许要见她的人，就是小哑巴呢！ 沈落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跟司机微笑道：“没事的，师傅，你朝着导航开吧。我不会少你车费的。” 司机也没多说什么，一脚油门猛地猜到了底，跟着导航继续疾驰而去。 半个小时后。 出租车停在了一座青山旁，司机为难地扭过头，看着她：“姑娘，你要到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了，再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要不你走路过去吧？后面的路是山路，车子过不去了。” “好，谢谢师傅。” 沈落从钱包里面，掏出两百块钱给他。 他挺不好意思的，没有接：“姑娘，一百块钱就够了，用不了那么多的。” “没事，回去的时候你拉不了客。算一点油费。” 沈落还是把钱塞到了他手里，其实她给翻倍的车费，真正的原因是他一个陌生人都能关心她。 切身处地地为她考虑，她觉得很温暖。 打开车门，下了车。 “姑娘，你人好，心地又善良。我还是建议你别在往山上去了，约你来这么偏僻地方的人，肯定没安好心。我一个本地人，如果不是拉你，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鸟不拉屎的地儿。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你们这些小姑娘，最容易恋爱闹了，容易被人骗。碎尸案知道吧？都是这种地方发生的！”司机操着浓烈的地方口音，担心地拧眉。 沈落听到‘恋爱脑’三个字，神情恍惚了下，她以前何尝不是恋爱脑呢？ 她不禁捏紧了背包的肩带。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哦。女孩子人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师傅，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我是来见我的一位很重要的人，我还对他有恩呢。您说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沈落微笑道，她想，约她见面的人，应该就是小哑巴吧。 不知道他现在是高了，还是瘦了。 是否恢复说话了。 应该娶妻生子了，有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吧。 司机见她信誓旦旦地，也觉得自己担心多虑了，便开车离开了。 沈落若是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绝命谷！ 她一定会现在就听信司机的劝告，及时掉头立刻。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未卜先知呢。 都是抱着美好的期许，以为生活会按照自己幻想的样子越过越好，结果适得其反，掉到三层地狱的时候，发现还有三十层修罗场等着的！ 此时此刻的沈落，带着无限的憧憬和向往，顺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吃力而艰难地走着。 她从小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被教养惯了的，又不爱运动。 再加之，身体得了绝症的缘故，走了没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但她担心那位神秘人等久了，会中途走掉，她便不敢多做停歇。 走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肝脏突然疼痛。 肚子里的孩子也仿佛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一脚一脚地狠命地踹着她的肚子。 沈落额头冷汗淋漓的。 吃了半瓶止疼药，强行用药性控制住肝脏的疼痛。 可肚子还是不停地动弹。 她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摸着隆起的小腹，喃喃道：“宝宝，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到了。别怕，不会有事的。” 沈落很少胎动得那么夸张，可不管她怎么安抚，宝宝都在抗争和挣扎。 仿佛她以前在抗拒绝望的命运一般！ 根据导航的提示，她走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湖边。 肚子越来越痛，沈落不得不找了个石头，慢慢的坐下。 她环顾着四周。 青山绿水的。 因为隆冬季节，树枝的叶子全部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嘎嘎嘎——” 乌鸦的惨叫声，生生地刺痛着沈落的耳膜。 她闻声，抬眼看过去，只见一排乌鸦在树枝上一蹬。 展翅高飞，在空中划过孤寂而凄美的线条。 沈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坐久了腰疼得厉害，便从石头上站起来，然后走到湖边。 湖水透着碧绿，一点涟漪都没有。 沈落只是往下看了一眼，便感觉眩晕！ 深不见底！ 怎么人还没到呢？ 沈落看了眼腕表，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匿名短信里说好了见面时间是八点的。 她都迟到了半个小时！ 沈落掏出手机，翻出那条匿名短信，拨通了那个号码。 嘟嘟嘟！ 电话是通的。 但没有人接听。 跟昨天晚上，她拨过去的状态，是一模一样的。 沈落以为他不方便接电话，也没多心，给他回了条信息：“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她环顾四周，确实一个人都没有的。 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 直觉告诉她，应该立刻马上走掉！ 这里有点危险！ 可她已经到这了，万一和她见面的人是小哑巴呢？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哪怕不是小哑巴，哪怕是关于小哑巴的信息也好啊。 沈落强行给自己洗脑，沈落啊沈落，别怕，你又没做亏心事，怎么会有事呢？ 你帮助了那么多人，程晓雪和顾轻延，小哑巴，钟晓薇谁没受过你的恩惠呢？ 层层叠叠的绿荫里，站着穿了粉粉嫩嫩皮草的程晓雪。 她一边戴着一次性手套，一边看着手机里，沈落发给她的信息。 抬头看了眼，站在湖边的沈落的背影，阴狠勾唇，真是个蠢货！ 这么容易就把你骗来了？ 程晓雪掏出衣服兜里藏着的刀子，把玩了下，然后放了回去，一步一步地向沈落走去。 今天沈落，必须得死！ 之前让钟晓薇动手，那个蠢货关键时刻掉链子，看来还是得她亲自出马！顾轻延已经对沈落动心了，都不愿意报恩娶她了，她必须得斩草除根了！ 第155章 趁她病 酒店，总统套房。 顾轻延睡得并不踏实。 刚睡着，就做噩梦，梦到落落出事了，然后惊醒。 看了下腕表，才八点四十。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只睡了两个小时。 顾轻延从沙发上坐起来后，洗簌完，然后喝了杯温水，抽了根烟。 关于今天游玩的项目，他排得比较满满当当。 落落喜欢拍照，当年她拍簪花照，还一直跟他说，那位簪花阿姨的手艺好，所以出图很漂亮。 完全不需要加工美颜。 顾轻延其实看破没说破，真正的原因是沈落是瓜子脸，皮肤如雪，五官干净明艳。 人长得好看的，穿麻袋也好看。 长得丑的，底子不行，再怎么打扮也是枉然。 但他没告诉她这件事，因为那时候的他心里很挣扎和矛盾。 一想到是被仇人的女儿深爱着，粘着，他就窒息！ 所以他很少夸她长得好看，而是把功劳归结到了簪花阿姨身上去了。 这次，他特意让刘特助联系好了那位簪花阿姨，今天只为沈落一个人服务。 包括，摄影师也是当年的那位。 服装也是曾经的那套。 落落喜欢吃南城的小吃，虽然那时候的她，被他痛恨着，但她爱吃的东西，他都有记着。 曾经玩儿过的东西，吃过的小吃，今天都是谢客的。 不知道落落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体谅他的良苦用心吗。 会调整好心情，不作不闹的生下孩子吗。 顾轻延抽着烟，神思恍惚。 他其实也看不起自己这种人的，本以为爱恨分明，可不知不觉把自己心丢了！ 沈天华对他父母做过的事情，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只是沈天华出车祸瘫在床上，司机杨叔入狱，就了结了呢？ 当他得知沈天华出事的时候，他表现得很绝情。 哪怕是岳母给他打电话，他也一点情面没有留。 他故意说很绝情的话，其实那些话，哪里只是说给沈落听的呢。 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他不想让沈落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因为看到她，他会心软！会狠不下心真正意义上的复仇！ 可她偏偏送上门，要跟他做交易，要亲他，要勾搭他。 这下好了，折磨她的同时，也折磨了自己，他不得不承认，他弄丢了自己的心。 这段关系，他一直都是上位者的身份，她没有一点点的话语权。 可现在反过来了！ 她越来越能影响自己的情绪了！ 顾轻延曾经是不爱抽烟的，可自从沈天华出车祸，他就抽烟上瘾了。 烟灰缸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山峦。 叮咚—— 手机来电响起。 手背青色经脉凸显的手掌，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不急不慢地接了电话。 前台那极其标准的普通话就传入耳中：“顾先生，您需要把早餐送到您房间来吗？” “不用。我自己做。” 顾轻延沙哑的说道。 挂了电话。 他对沈落比较了解，她特别挑剔。 特别是吃的这方面。 可以说，她喜欢他，大部分原因，是他做的一手好菜。 其次，他是保镖，身材又好，长得不错，她才死心塌地。 顾轻延去楼下超市，买了点孕妇营养餐需要的食材，在网上找了个教程视频看了一下。 他很聪明，而且过目不忘。 只是看一遍，就全部学会。 半个小时后。 黏糊糊的，但卖相极好的营养餐被做出来了。 大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香气。 顾轻延很满意，他想等会沈落起来看到后，也会高兴的吧。 只要她能生下孩子，他退让点也没什么关系。 此时此刻的顾轻延，压根不知道，沈落已经不在酒店了！ 而且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 把营养餐盛到两个白色的小瓷碗里，然后端到了餐桌旁。 他敲了敲主卧的门：“该起床了！” 主卧里没任何动静。 沈落对他一直都冷言冷语的，他现在也习以为常了。 便没多心，以为她还在睡。 他想，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让她多眠会也挺好。 转身去了厨房。 打卡水龙头，把土豆身上的泥土清晰干净，然后放在砧板上，快速切成薄片，然后切成丝。 可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的刀功极好。 土豆丝切得根根脆亮，丝丝均匀。 然后是青椒切成丝。 熟练地打开火，放油，等油热了之后，又放入红色的辣椒壳，翠绿的葱，月牙般的蒜拍碎，透着辣气的姜末，全部放进去翻炒。 几分钟后，一盘冒着热气，黄色的土豆丝就炒好了。 黄里透着红，透着绿，颜色好看得不行，一看就极有食欲。 顾轻延把它盛盘，端到了桌上。 可主卧的门依旧没有打开！ 咚咚咚！ 他敲门的声音，克制又极其有分寸。 因为沈落是有起床气的。 但主卧里还是没任何动静。 顾轻延以为她还在跟自己闹脾气呢，毕竟昨天晚上她说话也不好听，还要跟他分居。 他翻开手机微信，发现昨天发给她的微信，直到现在都没回复！ 以前她都是秒回的啊。 顾轻延心里很闷很闷。 他哄她，都已经没用了？ “起床吃饭。今天咱们得九点出门。” “你之前夸的那位簪花阿姨，我也找到了。你爱吃的小吃，今天可以随便吃。” 久久没有回复。 顾轻延有点担心，然后拨通了她的电话！ 与此同时。 沈落还在冷风里，因为得病的缘故，身形本就娇小的她变得更加单薄，惹人爱怜。 她站在湖边。 手里拿着手机，没错，她看到了顾轻延的微信信息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转性，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想她死，折磨她，她都接受了，现在又假惺惺地想带她故地重游？ 他就不怕，他对她了，她会舍不得死了？ 她会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了，她会想多活几天了？ 顾轻延的心思，她真的很难猜到！ 此时，来电显示突然来了。 她抿着唇，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顾轻延的名字，心里压抑得难以呼吸。 给她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呢？ 电话一直在响，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他很少会给她主动打电话的，特别是冷战以来。 沈落第一反应就是手指触碰接听键，想接听他的电话，想听到他的声音，因为这几年，秒接他的电话，已经成了思维惯性了，难以改变的习惯和自然了 第156章 要她命 可她理智又瞬间上头了。 接了电话，说什么呢。 以前是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爱得坦荡。 她并不知道，顾轻延对她都是利用和仇视！ 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啊，他父母的两条人命，她爸爸现在还摊在床上，迟迟醒不过来！ 她还得了绝症，肚子里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逼着她吃违禁药！ 回不去了啊，早就回不去了！ 沈落原本打算划到接听键的手指，把电话挂断了。 然后把顾轻延的电话，拖到了黑名单。 她不想看到他，更不想接听他的电话，一点也不。 等了很久，那位神秘人迟迟都没现身！ 沈落觉得有点奇怪，乌鸦在天空盘旋，叫声是一声比一声凄惨。 她找到匿名信息，再次拨通了那个神秘人的电话。 而这次，电话竟然被接通了！ “你来了吗？我已经到了。”沈落握着手机，率先开口。 电话里不是小哑巴，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还分外的耳熟：“我来了，你转过身就能看到我了。” 这声音挺像程晓雪的！ 但沈落不愿意相信！ 可当她转过头的时候，瞳孔蓦然睁大。 只见穿着粉粉嫩嫩皮草的程晓雪，正在跟她打电话，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还嬉皮笑脸地跟自己打招呼：“沈落，好久不见啊。你过得好吗？” 沈落盯着她半晌，气笑了！ 原来不是小哑巴，而是程晓雪把她骗到这里来的！ “程晓雪，你神经病吗？把我骗到这里来？”沈落说完，扭头就要走。 程晓雪挂了电话，挡住了她的去路：“我是真的要告诉你，关于小哑巴的事情的。你不想知道你当年资助的那个男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你压根就没资助，对不对？！我已经去圣母孤儿院调查清楚了！你拿回来的收据是伪造的！那个男孩子也根本没在圣母孤儿院呆过！”沈落青筋暴起。 程晓雪挽唇：“没错，收据是我伪造的！那个五百万，也进了我的腰包！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沈落咬牙切齿，她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做了亏心事，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因为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得了绝症了啊！我觉得把五百万花在他身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所以我就给他请了一个护工，每天照顾他一日三餐！因为缺医药费，他被迫回家等死！” “你知道他死的时候有多痛苦吗？都只能张着嘴巴，用嘴呼吸呢！他活生生地疼死了！可他临死的时候，都拉着我的手，感谢我帮他请护工，感谢我照顾他呢！他说，如果有来世，他会当牛做马报答我！” 程晓雪得意地开口。 沈落万万没想到，小哑巴竟然死了！ 十几年前，就因为得绝症死了？ 怒从心起，沈落一巴掌就扇在了程晓雪脸上：“畜生，你就是个畜生！他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吞了他的医药费？！” 如果程晓雪没有吞这笔钱，小哑巴或许不会死！ 王八蛋！ 沈落不解气，气得浑身颤抖，伸手又要打过去：“我把你当成最好的闺蜜！不嫌弃你家里穷，给你买衣服！给你交学费！你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勾引我老公！跟我老公拍婚纱照！破坏我的家庭！让钟晓薇来杀我！程晓雪，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原来你知道钟晓薇的事情了？那个贱人，我让她杀你，她却撞毁桥梁自杀！”程晓雪猛地钳制住沈落的手腕，猩红着眼，嫉妒使她面目全非：“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好啊，我现在就告诉你！” “沈落，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讨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当初资助我上学，跟我做朋友吗？你不过是想找个绿叶而已，衬托你自己貌美，家世好！跟你呆在一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 “我就是个小丑！我就是你的陪衬！凭什么啊？我只是不会投胎，我只是运气比你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凭什么就要遭受同学的白眼？被人看不起？后来我想明白了，都是你！偏偏你还很伪善，做着最恶心的事情，还装得很好心！你资助我，你资助小哑巴，就是为了得到好名声，给你嫁入豪门铺路，我说得对不对？” “小哑巴的确是和我无冤无仇！但我讨厌你啊！我就是想让你痛苦，让你浑身都难受！他死了，他死了！沈落，你的小哑巴死了十几年了，早就化成灰了！” 程晓雪嗤笑，狠狠地捏着沈落的手腕，把沈落猛地一推。 沈落整个人因为重心不稳，就瘫坐在地。 肚子突然一阵一阵的疼痛。 沈落捂着肚子。 程晓雪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目光瞬间阴寒，向沈落逼近：“你怀孕了？！沈落，你不是想跟顾轻延离婚吗？谁让你怀孕的？谁给你这个资格，让你怀孕的！” “你不是想打掉吗？顾轻延不让你打掉，非让你生下来对不对？我来帮你啊，这个孩子，我来帮你处理掉！” 沈落看到她脚上戴着一次性的脚套，瞬间明白了什么。 忙往后退。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程晓雪怒骂，然后用高跟鞋尖，猛地一脚踹上了沈落的肚子。 沈落感觉到一股天旋地转的疼痛，不仅仅是肚子，浑身都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顾轻延！也没人能帮他生孩子！谁敢怀他的孩子，我就能让谁死！”程晓雪一脚一脚地踹着。 沈落疼得蜷缩成了一团，口里的鲜血骤然吐了出来。 “住手！”沈落疼得呼吸急促，眼泪直流。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就被猛地一敲，殷红的血液，顺着惨白的脸颊缓缓流淌着。 这还不算，程晓雪还把她的头摁进了冰凉刺骨的湖水中！ 沈落不停地挣扎着，两只手疯狂地在湖面上扑哧，可于事无补。 第157章 她不该挂了顾轻延的电话 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她不能死！ 爸爸还在医院生死未卜，还没醒过来！ 妈妈说过，她如果出事了，沈家就彻底完了！ 沈落好后悔，好后悔，她好蠢啊，为什么没有听出租车司机的劝告，要一个人来这个地方！ 她不该挂了顾轻延的电话！ 湖水有一股死鱼的味道，疯狂地往她鼻子里，眼睛里，嘴唇里钻。 胃里，身体里被迫灌进去了很多的臭水。 沈落用尽吃奶的劲儿，疯狂地挣扎着！ “沈落，你没挣扎了！你本来就得了肝癌晚期了，不是吗？你迟早都是要死的！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今天谁都不会来救你的！” “你留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祸害！” “你今天不被我弄死，也会被你丈夫折磨致死的！你以为把你骗到这里来，是谁的意思呢？” “是顾轻延！是你老公啊！” “他跟我说了，只要你前脚一死，后脚就会跟我结婚！我们婚纱照都拍了啊！” “沈落，这是你的命！你命中注定就是争不过我的，别再做无畏的挣扎了！或许你乖乖赴死，我还能发发善心，劝劝顾轻延，对你爸妈和沈家好点呢。” 程晓雪恶毒至极的话，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 她的头被摁得死死的。 沈落眼泪疯狂涌动，原来这是顾轻延的意思啊！ 怪不得一反常态，带她出来旅游，原来是想杀妻！ 可是顾轻延，我都活不了几天了啊，我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孩子就是定时炸弹，你等不及了吗？ 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老天爷啊，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为什么她掏心掏肺资助的人，会是这样的烂心肠！ 沈落愤怒，绝望而无助！ “轻延说了，你虽然得了绝症，可你身体也太好了！就是不死！他等不及了！沈落，你看看你这么被人嫌弃，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程晓雪把她的头摁得更深了。 她不会游泳的，自然不会换气。 呼吸越来越急促，两只手再也没力气挣扎了。 沈落恍恍惚惚地看到了眼前，闪过一张一张的走马灯。 有带程晓雪买衣服的画面。 有程晓雪带顾轻延认识她的画面。 有她们结婚时的画面。 他拥抱着她，亲吻着她，低声呢喃：“落落，我会对你好，一生一世。” 有她们第一次偷尝禁果的画面，她害怕得不行，身体颤栗，他温柔地把她的头发勾到她的耳边：“落落别怕，我会很轻很轻，不会弄疼你。” 还有父亲沈天华出车祸时，急需用钱，沈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顾轻延锁住她的喉咙。 她在顾轻延面前下跪。 断桥上，报废车冲向她，她给顾轻延打电话求助，接电话的却是程晓雪：“他忙着洗澡呢，没空接你电话。” 她的耳边是顾轻延冷漠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回响着：“吃药！” “沈落，想我放过沈家，想我救你父亲，你就去死吧！” 她问他：‘顾轻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把我彻彻底底地弄丢了！你会不会难过啊？你会哭吗？’ “我会在你的葬礼上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你早登极乐！” “你的葬礼我会用粉色的鲜花，你不是喜欢粉色吗？你的遗照，寿衣统统是你喜欢的颜色！我会把你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举世无双！给足你顾夫人的体面！” “沈落，去死吧！” “沈落，死去吧！” “沈落，你罪该万死！” “去跟我父母忏悔去吧！磕头谢罪去吧！” 沈落感觉到头越来越沉重了。 浑身都好累。 眼前都是顾轻延那轻蔑的笑，她出现了幻觉了吗？ 忽地，她又看到了当年刚见面时候的顾轻延了。 他穿着一身洗得褪色的牛仔外套，肩膀上搭着一个黑色双肩包，虽然穿得没很普通。 沈落作为学生会主席，负责迎新活动，还是在人山人海的人流里，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所有人看她，基本是恭敬和带着巴结，讨好的意味的。 只有他，不卑不亢，不把她的美貌和高贵的身世放在眼里。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 就是那个瞬间，她有了征服欲。 她想让这个男人爱上他！ 沈落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她奔向了他。 想要最后抱一下顾轻延。 她就要死了，以后也没机会了。 真是讽刺，他都如此痛恨她了，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她还是想抱他最后一下啊。 可当她伸出双手，想要拥他入怀的时候。 他的身体顿时化为虚无，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她看到顾轻延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工整的西装，身上没一点褶皱。 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香烟。 他的裤管笔直，冷漠。 “顾轻延，救我！”沈落跟他求婚。 她被程晓雪死死地摁在水里，难以呼吸，难以自救。 可顾轻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本以为他要救她的，却给了她一刀。 那一刀，直中心脏。 沈落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他。 “终于死了，让我好等！”他站起身，不屑地勾唇，转身离开。 沈落眼前的走马灯，越来越少了。 画面越来越暗淡了。 她感觉到她的灵魂已经飞出身体了。 她看到程晓雪把她丢进了湖水里。 她整个人漂浮在湖面上。 乌鸦在她头顶上，疯狂盘旋，拼命惨叫。 紧接着，一股寒风，把她一缕魂魄也吹散了。 程晓雪做完这一切，瘫坐在草地上，喃喃道：“这下好了，她死了！沈落死了，没有人是我的威胁了！没有人能阻止我嫁给你了，顾轻延！” 其实没人知道，沈落当年资助的那个男孩子，就是顾轻延！ 只是程晓雪撒谎，说那个男孩子是哑巴，生重病死了。 对顾轻延有资助之恩的，分明是沈落。 这个秘密，她藏了十多年！这下好了，斩草除根了，永远不会有人再把这个秘密挖出来了。 顾轻延只能是她的，她投资了这么多时间，她不可能输，也不会输！顾轻延喜欢一个女人，她就毁掉一个，她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酒店。 顾轻延望着被拖入黑名单的号码，捏了捏眉心，再次敲响了主卧房门。 第158章 不能再等了 主卧里依然没有人回应。 顾轻延看了下腕表，已经九点了，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孕妇餐都会凉了，凉了便不好吃了。 想到这，骨骼分明的手指，落在了门把手上。 没想到房间门并没有反锁！ 轻轻一拧，门就推开了。 他进入后，扫了眼大床，床上根本没有人！ 又扫了眼四周，依然没有人！ 顾轻延眼皮一跳，拉开衣柜门。 衣柜里行李箱还在，但黑色背包不再了，她的保温杯也不见了! 她走了？！ 沈落什么时候走的呢？ 顾轻延有点惊慌，忙掏出手机给沈落打电话。 他的电话依然是被拉黑的状态！ “你到哪儿去了？！” 他忍着心里的震惊，和愤怒，给她的微信发信息。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的信息，她就没有再回复过了。 到底是有多讨厌他呢，才能做到一直不回信息？ 顾轻延出了套房门，然后乘坐电梯，来到前台。 和前台借了公用座机，然后拨通了沈落的电话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关机了！ 她怎么敢的呢！ 顾轻延记得上次她去医院偷偷打胎，他给她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他也是这么担心和惊慌。 他强行冷静下来，问前台：“你看到我太太出去吗？” “就是和您住一起的那位小姐吗？”穿着制服的前台，不解地看着他。 他点头；“没错。” 前台想了想，说：“哦，她今天早上六点过就离开了，我正好来交班呢，就看到她打了个出租车离开了。但是我不知道她具体去哪里了。你不知道你太太去哪儿了吗？” “谢谢。” 顾轻延跟她倒完谢，走出了酒店门口。 原来她走了！ 早上六点多就出门了！ 顾轻延想到自己带她出来旅游，她一直都不乐意，甚至还跟他抱怨：“你想旅游，你可以去找程晓雪啊。你找我做什么呢？” 原来一直不回信息，不接电话，是因为想偷偷跑路！ 顾轻延第一反应就是，她回a市去了，因为她没有朋友，a市有沈天华在，有她的牵挂！ 他得赶紧回去！ 顾轻延掏出手机，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安排私人飞机来接我！” “顾总，您不是陪夫人在南城旅游的吗？” “让你做你就做，哪儿那么多废话？对了，去沈家别墅和我公寓找一下夫人在没在。” 刘特助听他这么说，算是明白了，夫人跑回来了。 “是，顾总，我这就去办。”刘特助恭敬地挂了电话。 刘特助本以为，趁着这次旅游，夫人和顾总能化干戈为玉帛。 没想到矛盾越来越大了！ 甚至大到夫人自己跑回来的地步了！ 顾轻延想到自己为了沈落开心，放下手里的工作，好声好气地陪她来散心，却被她这么放鸽子！ 心里的怒火，就疯狂地燃烧着。 她怎么敢这样对他的？ 是他对她太纵容了吗？ 是他对沈落太好了吗？ 一拳砸在了干枯的树干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异常地扎眼。 两个小时后。 私人飞机就停靠在了顾轻延的面前。 刘特助从飞机上下来，看到顾轻延手掌上的伤口，眉头一拧。 幸好飞机上有医药箱。 刘特助以前是学医的，正好也懂点包扎。 “顾总，您和夫人又吵架了？”刘特助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道。 顾轻延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杀气，不答反问：“夫人回去了？” “沈家别墅没有人。但您公寓那边还没消息，我让马嫂去看了，马嫂还没给我消息呢。”刘特助开口道。 顾轻延眼神更寒冷了几分。 正打算起飞的时候。 顾轻延西裤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 “顾总，夫人来电话了！”刘特助激动道。 顾轻延心猛地一沉，真的是她吗？ 她还有脸给他打电话？ 这是跑了，又后怕了？ 可掏出手机，他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眼底越发的寒气十足。 不是沈落！ 不是她！ 是程晓雪。 他虽然不知道程晓雪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但他心底是愧疚于程晓雪的。 不能实现诺言，不能娶恩人为妻。 他忍耐着心里的怒气，接了电话，语气轻柔：“晓雪，怎么了？” “轻延——救我——轻延——救我——呜呜——” 电话里，程晓雪痛不欲生。 呜呜痛哭。 “你在哪儿？！”顾轻延脸色蓦然大变。 程晓雪哭哭啼啼，柔柔弱弱地报了她的地址，电话被骤然挂断。 顾轻延让飞机驾驶员，开到程晓雪报的位置去。 因为那个地方不是人烟聚集的居民区。 正好合适飞机降落。 而刘特助却有了不同的看法：“顾总，我是觉得程小姐您没必要管。您应该管的人是夫人才对。夫人如果知道您去找她，又会和您闹的。要不您先回去，我们可以报警。” 顾轻延眉头一拧。 “程小姐这个时候打电话，时机也太巧合了。您前脚刚要离开这，她后脚就出事，很有可能这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刘特助抿唇。 顾轻延想到沈落对自己冷言冷语，还放了自己鸽子。 而程晓雪对他的付出，还资助了他五百万。 没有程晓雪，就没有他的今天！ 他已经违背娶她的诺言了，他不能走，万一程晓雪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会内疚一辈子！ “去找程小姐！” “顾总，您三思！”刘特助极力劝阻：“夫人现在怀孕了，本就容易多疑。” 顾轻延却有不同的看法：“清者自清，再说有你们跟着，我行得端坐得正。” 飞机缓缓飞上天空。 顾轻延看着地面上的房子，建筑渐渐变矮。 虽然他去找程晓雪，可他的心里担心的却是沈落，脑海里想的也是沈落。 沈落去哪儿了呢。 有没有回到a市去呢。 十多分钟后。 飞机降落在一片湖泊前。 草地上全是血。 顾轻延下了飞机，疾步走来。 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程晓雪，他忙走了过去。 把程晓雪抱在怀里，她身上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原本粉嫩的皮草，骇人至极。最可怕的是，她脸上全是刀口，纵横交错着，骨头都清晰可见！ 第159章 我是不是快死了呢 “晓雪！晓雪！”顾轻延摇晃着她浑身是血的身子。 程晓雪已经晕死过去了，原本精致的脸蛋，布满无数条划痕！ 鲜血模糊了她的整张脸。 顾轻延用手摸了摸她的鼻息，已经气若游丝了。 他俯身，冷着脸，抱起程晓雪，然后上了私人飞机。 顾轻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被谁伤成这样的。 脸色难看至极。 程晓雪此时醒了过来，看到顾轻延，疼痛使她眼泪直流，眼泪落到伤口里，更是钻心的疼：“轻延，谢谢你来救我。你说，我是不是快死了呢？” “不会。” 顾轻延伸手，帮她擦掉眼泪，很明显地动容了。 她惨笑着，让人怜惜不已：“我不怕死的，轻延，只要你好好的，我死而无憾。” “别说傻话，谁都能出事，你不能出事。我也不会允许你出事。”顾轻延沙哑着嗓子，问道：“告诉我，谁干的？！” 程晓雪眼泪拼命的流着，正要说话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再次晕了过去。 顾轻延握在手里的酒杯，被猛地捏碎，脸色骇然道：“查！” “是，顾总。”刘特助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半个小时后。 飞机到了a市。 顾轻延把程晓雪送到了医院。 张院长被他叫了过来，亲自给程晓雪手术。 查看了程晓雪脸上的伤口，张院长都唬了一跳，他就是看上她的脸和身材了，怎么现在毁容了？ 真是可惜了。 张院长惋惜地摇摇头，跟顾轻延保证会用尽全力抢救，然后就把程晓雪送到了手术室。 顾轻延冷着脸抽烟。 刘特助正在走廊尽头接电话，神色很不好看。 接完电话，走到顾轻延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顾总，马嫂回话了，夫人并没回公寓。马嫂现在也联系不上夫人！’ 顾轻延俊眉更冷了几分，拧着的弧度越发用力，没回沈家别墅，也没回他公寓，那回哪儿了呢？ “顾总，您说夫人会去哪儿呢？夫人又没什么朋友。”刘特助纳闷道。 沈落的牵挂，在沈天华身上！ 顾轻延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 然后迈着大长腿，脸色难看得像是染了一层寒霜似的，走向电梯。 刘特助赶忙跟上。 刘特助跟着顾轻延出了这家医院，而后开车到了沈天华所在的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入内。 顾轻延就看到穿着旗袍的沈母，正在给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沈天华，擦拭手背。 沈天华闭着眼，依然没有醒来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沈母抬眼，看到一身商务西装，面无表情，鼻梁上卡着一副眼镜的顾轻延，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要知道，顾轻延很少露面的，上次露面还是沈天华出车祸，需要医药费，他拖了很多天才来医院看了眼沈天华的。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沈母对他，本来就不满意的。 从看他第一眼时，她便不顺眼，觉得他出身不好，又装得很清高，他骗得了落落，却骗不了她。 打一开始，她就想着棒打鸳鸯的，可女儿沈落实在是不听话，又是绝食，又是离家出走，又是跟她要死要活地闹。 最后就连她的丈夫沈天华也站在了沈落那边，帮着说服她。 她没办法，她妥协了，她曾经也想过可能是她太敏感，对顾轻延有误会。 没想到还真是让她给看准了。 沈母眼底的诧异只是短短半秒钟，随后便垂下眼眸，握着手中冒着热气的毛巾，继续给植物人老公擦拭，嗤笑道：“顾总这么忙的人，怎么今天还来医院了？真是稀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轻延当然听出来她话里的奚落了，如果是平时，他早就计较了。 可今天他来是为了问沈落的下落的。 所以他走向沈母，冷声询问：“沈落哪儿去了？” “真是可笑，我女儿不是你老婆吗？你问我哪儿去了？我怎么知道啊？你不会连她去哪儿都不知道吧？”沈母以为是沈落跟他闹脾气，便没多心，继续刺他。 他脸色更冷了几分，面部表情紧绷。 刘特助帮着解释：“我们现在找不到夫人了。” “那她是为什么走了？”沈母把手里的毛巾，往盆子里猛地一摔。 溅起一阵水花。 顾轻延没说话。 沈母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落落被你那么欺负，那么作践，她能不走吗？顾轻延，你但凡是个男人，对你老婆好一点点，她会跟你闹脾气，不见你？每次我给她打电话，她都跟我说，你对她很好！你对她很好！但我不是傻子！你对她一点都不好，落落在你那很受委屈！” “我的女儿，我和她爸爸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更舍不得让她吃一点苦头！可你让她把她这辈子不该吃的苦头都吃了个遍！现在知道找我要人了，你早干什么去了？顾轻延，我们忍你，不是因为我们软弱无能，而是不想落落在中间难做人，你懂得吧？”沈母说着，猩红着的眼眶，流出眼泪。 她用手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沈天华，气得低吼：“你岳父出事以后，你露面过几次啊？你真不是个人！你岳父没老年痴呆的时候，你是鞍前马后啊，说的都唱得都好听！你说我们沈家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会我们沈家好！对我女儿好！你岳父出事了，你得到沈氏集团了，你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沈落哪儿去了？”顾轻延很明显，不想听她说教。 因为沈母并不知道，沈天华害了他全家的事情，他为了沈落，也没打算告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对他的事指手画脚。 “我不知道她哪儿去了！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个畜生！让你对她不好！让你不珍惜她！”沈母擦了脸颊上的泪水，咬着牙说狠话。 顾轻延冷着脸，转身出了病房。 刘特助紧跟其后，听他吩咐：“带几个保镖过来，守株待兔！” “是，顾总。” “查程小姐的事情，找到幕后凶手！” 顾轻延就不信了，他有沈天华这张王牌，沈落还能不现身？！ 沈落，有本事你一直藏着，一直别露面！不然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160章 口口声声要跟他做交易 顾轻延从医院出来，脸色就不太好看。 要了车钥匙，他打算自己开车回去。 刘特助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多话，给了车钥匙，就去查程晓雪受伤的事情去了。 顾轻延坐在驾驶座，打开车窗，点了支烟，面无表情地抽着。 寒风透过车窗灌了进来，把他指尖燃烧的香烟，吹得忽明忽暗的。 沈落到底去哪儿了呢？ 就因为抓拍到一张他帮程晓雪提行李的照片儿，就耍小性子了？ 顾轻延又是生气，又是想笑的，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份啊。 她只是他仇人的闺女，口口声声的要跟他做交易！ 要帮沈家赎罪！ 可她拿到沈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之后，拿到三个亿现金之后，拿到沈天华一个亿的预存医药费之后，拿到他会帮沈家兜底的承诺之后。 签了合同之后，就变得如此大脾气了，如此眼里容不得沙子了？ 以前为了讨好他，什么软话都能说，甚至能放下自尊，大雪天的在沈氏集团楼下下跪！ 现在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他的信息也不回了，他的电话也被拉黑了。 她们的位置，竟然反过来了？！ 顾轻延正在沉思，烟灰却烫到了他的手指。 整整一根烟，如此快的速度就燃烧殆尽了！ 就像他和沈落一样，本以为会来日方长，他曾经多有自信呢，觉得她家愧疚了自己，不管他做得有多过分，她都不会离开。 可事实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在发展着。 顾轻延心塞的不像话，烦躁，不耐，更多的是生气。 疯狂地在马路上飙车。 程晓雪脸都毁了，都没能激起他的情绪！ 可沈落只是跑路了，躲起来了，他的情绪就失控了。 就翻江倒海了！ 车子疾驰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会驶向何地，他只知道他此时此刻很烦躁，很想发泄出来。 最终车子停靠在了公寓楼下。 眼里闪过一丝吃惊。 原来潜意识，带他回家了！ 把车子停到停车场后，然后冷着脸下车，关车门，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 输入指纹密码解锁。 公寓的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他入内后，没有换鞋，而是踏上了旋转楼梯。 顾轻延发现，所及之处，全是沈落的身影。 哪怕是走到了二楼的客厅。 平日里，每次下班回来，她必定会躺在沙发上发呆的。 然后腿上盖着一条薄毯子，哪怕也不跟他说话，但至少是陪在他身边的。 “沈落，谁让你不辞而别的？”顾轻延仿佛看到她在沙发上，便语气清冷道。 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惊愕的声音：“顾先生，夫人没回来啊，您在跟谁说话呢？” 他回头，只见拴着围裙的马嫂，震惊地看着自己。 又看了眼沙发，是啊，沙发上一个人都没有，空落落的，是那么的清冷。 他在跟谁说话呢？ 顾轻延抱着侥幸心理，转身去了主卧，客卧。 还有衣帽间。 果然没有回来。 他重新回到客厅，扫了眼马嫂：“她没回来，你不用过来，可以放假几天。” “顾先生，我得来的。夫人买了只八哥，还有绿植。她挺喜欢的，我得给八哥喂食，给绿植浇水。不然夫人回来，看到我没照顾好他们，又要生气的。我不想看到夫人皱眉。” 马嫂失笑道。 顾轻延不解地看着她：“绿植？” “对啊，就是这一盆。夫人走之前，开得特别茂盛的。我带您去看看。”马嫂端着手里的饲料和水壶，然后带着顾轻延到了角落里。 顾轻延果然看到有一盆绿植，叶子枯萎了，早已没了往日的光彩。 他不禁皱眉。 “哎呀，昨天都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枯萎了呢。这可不好了，夫人回来看到了，会生气的。”马嫂惊呼。 顾轻延接过她手里的水壶，然后蹲下身体，仔仔细细地帮着绿植浇水。 仿佛他做的不是简单的浇水工作，而是一次很重大的任务。 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 “夫人如果知道您帮她浇水，她肯定会开心的。” “是吗？” “当然了。夫人心里是有顾先生的，只是不喜欢表达。夫人最喜欢晒太阳发呆了，我有一次问她在想什么呢，她说想的事情可多了，比如以前的事情。我想，她肯定是在想顾先生。” “以前怎么不跟我说？” “夫人觉得您工作忙，不让我打扰您。”马嫂说。 浇完水，顾轻延放下水壶。 他发现绿植的叶子，已经蒙上了一层灰。 又找来帕子，把叶子擦拭干净，绿植变得翠绿翠绿的，如一块上好的翡翠。 到了阳台，打开玻璃门。 顾轻延看到笼子里垂头丧气的八哥，看到人来了，还有食物，瞬间就抬起了雄赳赳的脑袋，眼珠子瞬间瞪大，蹦蹦跳跳的，欢呼雀跃着。 马嫂把手里的饲料，递给顾轻延，笑着说：“顾先生，这八哥聪明的很呢，还会说话，逗人开心。夫人很喜欢它的。” “说句话来听听！”马嫂看向八哥。 八哥跳着脚，扯着嗓子，嗷嗷的喊：‘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还会什么话？说了，就给你吃的！”马嫂眉开眼笑。 八哥继续道：“恭喜发财！欢迎光临！红包拿来！” 顾轻延让马嫂去做自己的事，马嫂离开了。 八哥一直在说话，顾轻延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骨骼分明的手指捻着几颗饲料，放进它食盒里。 八哥头一栽，啾啾啾，几下就吃完了，又抬起头，扯着嗓子继续喊恭喜发财！ “还有没有别的话？”顾轻延微笑道。 它盯了他一会，开始扯着嗓子学舌：“顾轻延！顾轻延！顾轻延！” 他愣住了，它竟然知道他名字？ 可见沈落平时没少在这只八哥面前，叫自己的名字。 “顾轻延！王八蛋！” “顾轻延，白眼狼！” “顾轻延，不是人！” “吃吃，啾啾啾！” 八哥讨好地扎巴着嘴，死死地盯着顾轻延手掌里的饲料，扑哧着翅膀：“顾轻延，王八蛋！顾轻延，白眼狼！顾轻延，不是人！” 第161章 还是来看她一下吧 顾轻延的脸瞬间变得可怖，手掌上的饲料悉数倒进了笼子里的食盒。 原来沈落这么恨他，这么讨厌他，对八哥说了这么多关于他的坏话？ 手机忽地响起。 他以为是沈落的电话，他以为岳母给沈落通话了，她终于要现身了！ 可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适，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和失望，不是她！ 这次沈落真的沉得住气啊。 是刘特助打来的，他面无表情，接听了电话。 他没开口，就听到刘特助在电话里恭敬地开口：“顾总，程小姐的手术已经结束了，但程小姐情绪很激动，把上药的医生和护士全都赶出来了。您还是来看她一下吧。” 顾轻延没说话，而是默然挂了电话，扬长而去。 开车来到程晓雪所在的医院病房，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张院长和几个护士在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 看到顾轻延来了，张院长瞬间就有了主心骨，用手指抽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急声道：“顾总，您得去劝劝程小姐，手术完不及时上药，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去看看她。” 顾轻延心里好闷，迈着大长腿，走到病房口，把病房门轻轻推开。 一个杯子突然砸了过来。 落在顾轻延的脚边，摔成了碎渣。 “出去！都给我出去！”程晓雪崩溃大哭，看到来者是穿着一身青灰色外套的顾轻延，她鼻尖一酸，眼泪疯狂掉落，声音带着颤音：“轻延，你来了——” 顾轻延看到她的脸上包裹着一层一层的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鼻孔和嘴唇。 滑稽又可笑。 他向程晓雪走了过去，她扑进了他的怀里。 顾轻延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可她哭得实在是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再加之她还对自己有资助之恩的，他僵在半空中的手，便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顾轻延。我毁容了，我的脸被刀子划成这样，我好痛，我好痛啊。像我这么善良的人，没有做过一件坏事，都是与人为善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程晓雪在他怀里，哀嚎道。 无数颗眼泪，顺着纱布滑落。 顾轻延拧着眉：“谁干的？” 程晓雪听了这话，哭得更大声了，但她始终对动手的人避之不谈。 他也没追问，不管是谁干的，他都会查出来的。 哭了半个小时，程晓雪声音都变沙哑了。 顾轻延让她乖乖听医生的话，配合上药。 “顾轻延，你能每天都来看我吗？”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不用很长时间的，每天来看我一眼，我就很满足了。我真的很难过，你来看看我，我会好受很多。我好可悲啊，连个朋友都没有。” “可以，但你得好好吃药。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修复容貌。”顾轻延到底是不忍心对救命恩人太狠心，最终松了口。 程晓雪死寂的眼里瞬间有了光亮。 柔顺地说好。 顾轻延让张院长带人来给她换药，她也不哭不闹地，任由她们摆布。 换完药，顾轻延在病房里坐了会，便离开了。 刘特助跟在他身后，低声开口：“顾总，程小姐的事情有点蹊跷。” “怎么说？”顾轻延看了眼他。 他抿唇：“程晓雪出事的地方，属于平时都没什么人去的偏远山区，压根就没监控。谁跟程小姐有那么大的仇恨，把她害成那样？若是为了谋财害命，可程小姐身上的首饰钱包，貌似一点都没丢失。只是把她脸划花了？这脸蛋对女孩子有多重要，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你想说什么？”顾轻延拧眉，不悦地看着刘特助。 刘特助犹豫之下，还是预判了事情发展：“按照作案动机来看，伤害程小姐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夫人？夫人和程小姐之间可是情敌关系，为了您撕到这个份上，也符合常理。” 此话一出，顾轻延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慢了半拍。 沈落突然消失了，藏起来了。 而后脚程晓雪就出事了！ 这之间真的没有关联性吗？ 简直是细思极恐！ 顾轻延眯着眼，冷冽的眸光盯着刘特助，忽地一笑：“你不是一直护着她？现在又战队程小姐了？” “这倒不是，夫人的人品我倒是相信的。刚刚是我随口一说。” “以后这种没有依据的话，我不想再听到！”顾轻延冷笑。 刘特助当然知道，老板这是护着夫人的，哪怕程晓雪成了现在这副惨样，老板还是站对夫人的。 夫人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顾轻延又问：“鱼上钩了？” 刘特助怔愣了半秒钟，才明白他指的鱼是指夫人。 “守在沈老先生病房外的保镖回话说，夫人并没现身。”刘特助不安的看向顾轻延：“顾总，夫人不会出事了吧？” 顾轻延瞪了眼他，他才意识到说错话，忙闭嘴。 还没出现！ 沈落，你跑哪儿去了？ 你以为你躲起来了，带着我的孩子跑路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顾轻延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寸一寸的冷淡，吩咐：“封锁整个a市，查！把a市掀个天翻地覆，也要把她给我抓回来！” “是，顾总。”刘特助道。 沈落突然不见了，让顾轻延心里格外的烦闷。 沈氏都没去了，工作也让手下的人分担了。 吃饭也不香了，他给马嫂放假了。 然后在公寓抽烟，他一边抽烟，一边在想，沈落为什么会突然跑路。 可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面对这种失控感，他越发的抓狂！ 不过他有自信，她会出现的，他还有沈天华这张王牌！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对她太仁慈，太好的缘故。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张院长打来的，他按了接听键，张院长说：“顾总，程小姐刚刚割腕了，被护士给及时发现了。但伤口还是挺深的，您赶紧来看看吧。” 顾轻延摁灭烟头，穿好外套，便开车到了医院病房。 张院长在门口等他，表情严肃地跟顾轻延说：“程小姐有抑郁情绪，顾总，您尽量满足她的要求比较好。一旦发展成抑郁症，情况就不妙了。” 第162章 我就是个负担，对不对 顾轻延心里更压抑了，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迈着大长腿，走进了病房。 程晓雪是背对着他的，穿着病号服，身影单薄，甚是可怜。 他面无表情地绕到她面前，一眼就看到了纱布上未干的泪痕。 又垂眼看了下她的手腕，手腕被纱布包裹的密不透风，殷红点点布满纱布。 触目惊心。 “说好要好好配合医生吃药的，怎么又要脾气？”顾轻延拧眉，搬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程晓雪悲哀的眼神，望着他：“我是个负担，对不对？” “不是。”他坚定地开口：“我会把你的脸治好。也会找到伤害你的人。” 程晓雪嗤笑：“找到之后呢？”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不，你不会的。你会保护她的。”程晓雪摇着头，喃喃道：“顾轻延，你一直问我，伤害我的人是谁。可我不敢告诉你，我怕告诉你了，你会为难，你会难做人。而我不想你为难，所以我才割腕的。我觉得我活着，就是负担。以前我是依赖着你的承诺活着的，可现在你不爱我了，哦，不对，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顾轻延没有说话，因为他不能否认，她说的是事实。 程晓雪苦笑：“承诺没了，你不愿意兑现娶我的承诺了，我的脸还毁了，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没有一个男人会要我的，愿意跟我结婚的。” “顾轻延，如果你是我，你要怎么办呢？我已经没有选择了，我不敢告诉我的家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只能默默地，把苦果往肚子里咽。我面对伤害我的凶手，我什么都做不了啊。” “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挣扎，有多纠结。我不想你为难，我又难以原谅！我不是圣人，我不是圣人，我除了死，我除了死，我没有路了。呜呜。” 顾轻延有点明白，她说的凶手是谁了。 可他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 沈落不会是那样的人。 这么阴险下作的手段，沈落根本不屑去做。 可他没有信心去质问程晓雪，他也怕，怕把事情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顾轻延便默默地听她吐槽，听她诉苦，听她哭泣。 然后抽出桌上的抽纸，帮她擦眼泪。 程晓雪的情绪好些了。 顾轻延淡漠的目光扫向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我想吃你亲手炖的燕窝粥，可以吗？”程晓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本来想拒绝的，可想到她的恩情，他无以为报，便答应了。 等顾轻延一走，张院长便拿着血压器拿到了病房，而后锁了病房门。 走到程晓雪跟前，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上了她的唇瓣。 她想躲。 张院长却不让，嗤笑：“你假装自杀的把戏，没有我的推波助澜，你以为你能骗得了顾轻延?亲一下你都不愿意了？” “我没那个意思。”程晓雪对他的碰触也反感，但他是自己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她只能曲意逢迎。 她只能乖乖地被他亲。 可张院长并不满足只是浅尝辄止，大手便顺着她的病号服下摆，蜿蜒向上，狠狠地捏揉着。 一股屈辱感，在程晓雪的心里顿觉萌生，按住了他为所欲为的手：“这里是医院，小心被人看到了。” “没人会怀疑的，宝贝，我明明是在给你量血压啊。你的身子这么滚烫，可得赶紧降降温。”张院长猥琐一笑，去亲她的裹着纱布的脸。 她偏头躲开。 “程晓雪，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想伪装抑郁症，想当顾太太，你得听我的话。不然我闹到顾轻延那去，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弄死了沈落，现在离顾太太就只差一步之遥，你是要玉石俱焚，还是要荣华富贵，你自己选。” “老张，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我心里，我是最疼你的。你想要，我给你就是了。以后可不许说鱼死网破这句话了。”程晓雪娇嗔着，主动伸手解开了他的皮带。 这次是程晓雪主动的。 看着欲仙欲死的张艳照，程晓雪打心眼里又是愤怒，又是嫌弃。 这个狗东西，现在已经成了她最大的危险了！ 而且脑子太过聪明，已经发现沈落是她动的手了。 等她利用完他，登上了顾太太的宝座，她得制造个意外，斩草除根，毕竟他知道她太多的秘密。 程晓雪自认为，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她的手段的，为了除掉沈落，她不惜自毁容貌，来了一招苦肉计，谁会怀疑到她身上来呢？ 她想让一个人消失，有太多的办法了。 比如沈天华从楼梯上摔下来，成为老年痴呆。 再比如，沈天华突然出车祸，司机逃逸，都是出自于她的手笔！ 可至今为止，没任何人发现啊！ 当然，她身上的秘密，远远不止这些，但她打算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伺候完张院长。 她就去洗手间，打开热水，疯狂地冲洗着除了脸部以外的任何部位。 一股恶心，油然而生。 现在张院长有多拿捏她，后面消失的就会有多无影无踪。 这些程晓雪都牢牢地记在心里的，这些账，都会一笔一笔地算清楚的。 程晓雪想到这，眼眸露出浓烈的阴狠和不屑。 真是讽刺啊，她想被顾轻延碰，却一直难以如愿，倒是被张院长捡了漏。 偏偏他手上还有她的把柄，她不能拒绝！ 洗完澡没多久。 顾轻延就提着做好的燕窝粥，来到了她面前。 他把保温桶打开，递给她，保温桶里有勺子：“趁热吃。” “能喂我吗？”程晓雪抿着唇，虚弱地看着他。 他拧眉。 “主要是我手上没力气。”程晓雪眼里浸满了泪水。 顾轻延拒绝道：“我让护士来喂你。” 他结婚了，是有妇之夫，怎么能和她那么亲密？ 接受不了的，他接受不了的，沈落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发脾气的。 沈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程晓雪没想到她都这样了，他还这么冷血无情，气得脱口而出：“你就这么嫌弃我吗？你以前不是没给我喂过，现在要这么划分清楚了？” 顾轻延转身要出去找护士。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害成这样的吗？好，我现在告诉你！顾轻延，你听好了！”程晓雪又嗤笑道。 第163章 我不能原谅她 顾轻延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他不想听！ 可还来得及开口，就听到程晓雪寒彻入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沈落！是沈落把我伤成这样的！” “不会是她。她不屑于这样做。”顾轻延转过身，拧眉。 程晓雪嗤笑，眼泪簌簌下落：“你果然护着她的，看看，沈落就是如此有心机的人啊。她装的真好啊，把你骗得团团转，你都还帮着她说话。” “我是接到了一条匿名信息，让我去那个鬼地方见面。我没多想就去了，结果我去了，才发现是沈落把我约到哪里去了。她仗着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就把我推倒在地。打我，骂我还不算！她骂我是贱人，骂我破坏了她的家庭！我不停的解释啊，我不停地哀求啊，可是没有用的！” “她用刀子把我的脸化成这样，她说毁了我的脸，你就不会护着我了。可我们是清白的啊！我和你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凭什么接受这样的惩罚？”程晓雪哀嚎道，手背青筋凸起：“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吗？因为我太知道她在你心里的分量了！你想让她给你生孩子，你想好好跟她过日子！我都成全你！” “可是我不能原谅她！我不能原谅她！凭什么我要过这样的人生呢？上次她把我摁在医院的喷泉池里，这是你亲眼看到的啊。顾轻延，你现在知道是她干的了，你还会帮我讨回公道吗？你会吗？” 程晓雪哭着质问顾轻延。 顾轻延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心脏沉重的难以呼吸，原来真是沈落做的。 怪不得她跑了，毁了程晓雪，所以不敢露面了。 不就是偷拍到他帮程晓雪提行李？ 至于下这么毒的手？ 他想解释，偏偏沈落还不听？ 顾轻延有点不知所措了，他感觉沈落变了，对他的态度变了不说，原本单纯善良的性子也变得面目全非了。 程晓雪疯狂地大喊，砸着东西。 发泄着内心的恐惧和不满。 甚至抓起水果刀又要割腕，声称不想让他为难。 顾轻延忙按了呼叫铃。 张院长赶来，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她才软软绵绵地倒下，眼眶的泪水还未干。 “顾总，程小姐这状况应该是抑郁症晚期了，这次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给她适当的安排心理疏导。” 顾轻延忽地觉得，病房里的气压低沉的可怕，闷得他险些窒息。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他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在走廊尽头接听了刘特助的电话：“顾总，我没查到夫人进出a市的消息。机场最近的购票通道，大巴等一切交通工具，都没有她的出行情况。” “消费记录查了吗？”顾轻延冷着脸，握着手机的手背，青色经脉凸显。 刘特助说：“夫人最近没有消费记录出现。” “我知道了！” 顾轻延挂了电话。 他突然想到沈落曾经跟他恨恨地说：“顾轻延，你别做得太过分，不然我没好日子过，也会拉着程晓雪垫背！” 对啊，她想拉程晓雪下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他没放在心上罢了。 因为一张莫须有的照片，她就动手了，然后带着他的孩子远走高飞了？ 好样的啊！ 沈落，你真是好样的！ 顾轻延气极反笑，看来他有必要去沈天华那一趟了。 乘坐电梯，出了医院，然后开车到了沈天华所在的医院。 这两家医院都是他的，但路程差了整整二十分钟。 到了病房门口。 两个保镖穿着西装，戴着黑色墨镜，跟门神一样站着那的。看到顾轻延，脸上才有了表情，点头跟顾轻延问好。 可没人知道，顾轻延内心一点都不好受。 自从沈落跑路了，他就觉得生活里缺少了点什么了。 情绪也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夫人还是没出现？”顾轻延问这话的时候，内心带着期待，带着侥幸。 两位保镖面面相觑，然后摇头说没有。 顾轻延心猛地一揪，呼吸一怔。 还是没出现。 去哪儿了呢。 顾轻延抬脚，进入了病房。 看到沈母还是穿的优雅的旗袍，在给闭着眼的沈天华整理背角。 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你把沈落藏哪儿去了？”顾轻延心里很烦，懒得跟她废话，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沈母对他一直都不满意的，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不免嗤笑：“顾轻延，你真是可笑，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是她丈夫，你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会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带她去旅游，然后她就不见了。”顾轻延抿唇。 沈母抬眼，嘲讽地看着他：“落落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还气她，还不让她好过？你对我们不好，对沈家不好也就算了，对她还这样，她不跑才怪。” “你现在给她打电话，让她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顾轻延拧眉，发号施令。 沈母自然不依：“滚回来？顾轻延，没有她，你现在还只是个孤儿吧？” “我没有跟你商量。你和你老公现在还在我手上，不想我停你老公的药，你就当着我的面，给她打电话！”顾轻延咬牙威胁，眯着眼：“沈太太是聪明人，这个电话，你打不打，自己看着办！” 沈母被他这话噎得语塞，脸色难看至极，一阵青，一阵红的，虽然嘴上嘲讽着顾轻延，是个人渣，不该把女儿嫁给他。 但她还是拿起了正在充电的手机，就算没有顾轻延的威胁，她也会联系落落的，让落落回来。 毕竟沈天华还在顾轻延的医院里住着呢。 顾轻延看着她不情不愿地拨通了电话，又徐徐开口：“扩音！” 沈母脸色更难看了，以前从未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包括顾轻延。 没结婚时的顾轻延，对她虽然谈不上讨好，但至少面上是恭敬的。 沈母按了扩音。 顾轻延便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一声的嘟嘟响。 心脏骤然缩紧。 他咽了下口水，沈落会接电话吗？ 应该会吧，毕竟是她母亲联系她啊！ 就在此时，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 第164章 消失的爱人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冷冷淡淡的机器提示音，刺激着顾轻延的耳膜。 拳头不禁攥紧。 听沈母抱怨道：“你到底怎么气她了？那天你走了之后，我给她发信息，她都没有回复。给她打电话，她也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沈母担心他不信，迁怒到自己老公身上来，忙翻出了和沈落的微信聊天记录，给顾轻延看。 他看了下，果然对方没回复。 顾轻延抬眼，眯着眼看她：“你真不知道她再哪儿？” “我真不知道。”沈母冷笑。 顾轻延冷笑几声：“从今天开始，我会给沈天华断药！你女儿什么时候回来，沈天华就什么时候恢复用药！” “你疯了吗？你岳父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一些了，这时候断药是要人命的！”沈母勃然大怒：“你们夫妻俩吵架，关我们什么事？卑鄙，你真是卑鄙小人！” “岳母，你与其有力气骂我是卑鄙小人，不如想办法联系你女儿，赶紧出现再我面前！我可警告你，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们沈家吃不了兜着走！”顾轻延清冽勾唇，说完便决绝的转身出了病房。 沈母再背后骂他，他也没回头。 出了病房，顾轻延又吩咐两位保镖，盯着沈母的一举一动，夫人现身之前，不准她出病房门一步！ 保镖听的目瞪口呆，这也太没人性了！ 但也不敢质疑，只能恭敬的点头。 出了医院，顾轻延又给刘特助打电话。 他坐在驾驶座。 “顾总，夫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点踪迹都没有！您说她会不会出事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顾轻延握着手机，声音冷的像冰渣：“联系媒体，放话出去，就说沈氏集团原董事长沈天华病逝，于后天下午三点殡仪馆举办告别仪式！” 刘特助是明白顾轻延的用心的，这是想把夫人给引出来。 夫人最在意的就是沈老先生的安危！ 这下夫人肯定会出现的。 刘特助的工作效率极高。 二十分钟后。 顾轻延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哀悼沈天华病逝的布告，再各大社交媒体发酵了。 电视上，报纸上，微博上，某音短视频上。 全被刷屏。 甚至他再沈氏集团都听到，此事沦为了同事们的饭后谈资。 顾轻延胸有成竹的认为，沈落很快就会现身了。 可事实却打了他的脸！ 整整一个晚上过去，他的电话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她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给她打电话，还是拉黑状态。 顾轻延又用刘特助的电话，打给她。 同样是关机状态。 “她还是没出现再医院？”顾轻延握着手里的热茶，心里的防线慢慢地崩塌了。 刘特助点头：“没有。沈太太这几天也一直被禁足在病房里的。她也很着急，在跟夫人联系，也一直联系不上。” 顾轻延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了。 “顾总，我是觉得夫人消失的事情，沈太太应该是不知道的。您知道的，沈太太最在意沈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如果她知道夫人的下落，应该绷不到现在。她不像是演的。”刘特助突然开口。 顾轻延看了眼腕表：“言氏集团的人来了吗？” “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刘特助恭敬道。 顾轻延起身去了会议室。 却看到是陌生的面孔，虽然能猜测到是言氏集团的高层。 来的是位职业女性，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头发挽起，身上一股清清浅浅的香水味，很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女人嘴巴很甜，跟顾轻延打招呼。 顾轻延冷笑：“你们家言总哪儿去了？跟我对接的，好像一直是他吧？” “顾总，我们言总最近在外地出差，但我们合作的方案，都是先由他把关的，这一点顾总您尽管放心。” “他还真是忙啊。” “没办法，他是言氏集团刚上任的总裁嘛，自然得忙点。” 一场会议下来，顾轻延压根没听她阐述的方案。 沈落跑路了，言墨尘出差了？ 这是意外的巧合，还是人为的巧合呢？ 莫非沈落是跟着言墨尘一块跑了？ 想到他们俩在一块，顾轻延心里的嫉妒就疯狂地蔓延。 还没离婚呢，沈落。 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 就跟着言墨尘跑了？ 不是说好了，生下孩子，离婚冷静期一到，等领了离婚证，就一拍两散吗？ 如此等不及了？ 一天过去了。 顾轻延还是没有沈落的任何消息。 她像是彻彻底底地失踪了。 他以为是他演得不够逼真，便请了摄像团队，亲自搭建灵堂，进行直播。 网友纷纷夸赞他的孝心。 又一天过去了。 事情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顾轻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总，程小姐醒了，但她不吃东西。”张院长的消息，让他窒息。 他到了医院病房。 程晓雪一直在哭，，可她的哭声让他很烦。 因为沈落的事情，他已经烦透了！ “轻延，沈落回来了吗？”程晓雪哭着问。 顾轻延说：“没有。” “她最在意她父亲了，现在你连她父亲的假消息都放出来了，她还没出现，会不会死了呢？人只有死了，才会是这样的情况啊。”程晓雪插嘴道。 顾轻延眼神瞬间变得阴狠，剜眼恨了她一眼：“你闭嘴！” 沈落怎么会死呢？她壮得跟头牛一样啊，谁都没有她的身体好啊，谁都会死，沈落都不会死的。 “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觉得我是负担了，我也不好看了，还毁容了，呜呜呜——”程晓雪的终极武器就是哭。 他不耐烦地说：“我没那个意思。但我以后不想听到你说不吉利的话。” “顾轻延，如果你找到她了，你能让她跟我道歉吗？” 临走时，程晓雪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我只要求一个道歉，其他的我不需要了。更不需要你娶我，我只想要一个公道，顾轻延，你能公平公正一次，不那么偏心吗？如果你这都办不到，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第165章 沈落不是故意的 顾轻延的脚步硬生生的止住了，转过身，悲悯的看着病床上哭成泪人的程晓雪：“沈落不是故意的。” “是她把我骗到那里去的啊！也是她用刀子把我化成这样的，她仗着你爱她，仗着没有监控，没有证据！”程晓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抿唇：“我帮你跟她道歉。她从小被家里人宠惯了，性子难免骄纵。” “顾轻延，你就这么护着她吗？你的心偏得也太狠了吧？你凭什么帮她道歉呢？对你最好的人是我，不是她！资助你的人是我，不是沈落！你总是说，你会报答我，你会对我好，你会娶我，可你已经食言了啊！我就要她给我道歉，一句轻飘飘的啊，口头上的道歉，就如此之难吗？” 程晓雪泪盈盈道，手背青筋暴起。 此时，病房门被打开。 前来查房的张院长看到程晓雪情绪这么激动，忙安抚道：‘程小姐，你可不能这么激动啊！你现在已经有抑郁倾向了，在这么激动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的！’ “顾轻延，我就要她给我道歉，这个要求很过分吗？”程晓雪握拳，不停的砸在白色被褥，痛哭道：“我做错了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啊。我想要一个道歉，只是口头上的道歉，你都不同意吗？” 顾轻延当然是不想同意的。 沈落是他老婆，哪怕是做错了事，也只能由他来责备。 而不是跟别的人低头，道歉。 脸部表情更冷，面部线条也更加刚硬。 张院长看向顾轻延，劝说道：‘顾总，病人的情绪更重要。你就答应她吧。抑郁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顾轻延的唇抿得更紧了。 是啊，程晓雪对他有恩。 资助之恩，知遇之恩。 没有程晓雪，就没有他的今天。 当初他父母惨死，他刚到孤儿院没几天，就被人欺负。 程晓雪救了他两次，一次是他在郊区的草地上，被一群混混围攻，在他身上拉屎撒尿的。 是程晓雪出现，救了他！ 只是他一心求死，所以根本没跟她说话。 第二次，她在孤儿院找到了他，在众人的艳羡中送来了物资和棉衣。 可他只是冷冷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程晓雪是这个世界上最心善的人，或许对其他人，程晓雪不是善茬，可对于他来说，她就是最好最好的人。 她得知了他的故事，主动提出帮他复仇。 资助他五百万，每年给他过生日。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知心大姐姐。 甚至他为了报恩，还承诺会娶她。 她为了自己，等了自己这么多年，无怨无悔的。 可以说，没有程晓雪的引荐，他不会那么顺利的遇到沈落，更不会把他打造成沈落喜欢的样子，让沈落对他着迷。 这件事，本就是沈落做错了。 程晓雪只要求一个道歉，还只是口头上的道歉，有什么不合理的呢？ 比起沈落的傲骨和自尊，程晓雪失去的是如花的容颜，和刻骨铭心的疼痛！ 想到这，顾轻延眼里的寒冰渐渐消融：“可以。但你得适可而止，不能再为难她，更不能为难你自己。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疗团队，尽量恢复你的容貌。” “好。我只要一个道歉。” 程晓雪看他护得这么紧，心里嫉妒地想杀人。 但面上还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 顾轻延一走，她阴狠的勾唇，顾轻延，你做梦吧。 你想沈落回来，还跟我道歉，她再阴朝地府跟我道歉还差不读！ 沈落已经被湖水冲走了，下河沿根本没有人。 说不定现在她的尸体已经被泡烂了呢。 还想她回来，做梦吧你。 而我程晓雪，则会以退为进，凭借着你的愧疚，一点一点的占据你的心，你的人，不管是你顾轻延，沈家都会落入我的囊中。 想到这，程晓雪心里无比的畅快。 顾轻延离开医院，再次开车来到沈天华所在的医院。 刚走到病房里。 就听到沈母不停的擦眼泪，哭着打电话，可电话很明显是没打通的。 “怎么？你还是联系不上她？”顾轻延没来由的火大。 沈母挂了电话，抬眼，眼里含着热泪，咬着牙：“顾轻延，你跟我女儿怄气，你拿你岳父出气做什么？！还大肆报道你岳父病逝，给他搭建灵堂！你这不是诅咒他死吗？” “你还断了他的药，你知不知道，今天护士说，他再不供药，就真的撑不过去了！你岳父就真的死了啊！” 面对沈母的哭泣责骂，顾轻延面色冷得瘆人：“人生自古谁无死，死了就死了。你女儿都不管他了，你还管他做什么？早死早超生啊！” “畜生！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沈母气得快步上前，扬起巴掌，就要打顾轻延。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顾轻延脸上。 她的手腕就被他猛地握住：“我不打女人，但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对你不客气！如果不是沈落，你以为你和那老东西还能活到现在？” 手猛地一松。 沈母一个趔趄，瘫坐在地。 沈母鼻尖一酸，崩溃大哭：“顾轻延，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落落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你这种人，会有报应的！不信你等着看吧，你会有报应的！你的报应会比我，会比落落，会比沈家还要惨烈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你与其诅咒我有报应，还不如花心思，联系你女儿现身，你说呢？我有没有报应，我不知道，但她跑了，你和那老东西，沈家的报应倒是必不可少！”顾轻延冷冽一笑，看都没看沈母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他从来不信报应的，但沈母的诅咒再不远的将来，真就应验了。 顾轻延发泄再沈落身上的痛苦和仇恨，全部再他身上轮了一遍，他才发现，沈落曾经是那么的痛苦和绝望啊。 可人永远抱着侥幸心理，只能真的遇到了，才会相信什么叫因果，什么叫命运。 而顾轻延和沈落，就是相互折磨的命运，难以改变，无法改变！ 第166章 顾轻延不信沈落看不到 顾轻延走在大街上。 大街依然是人海茫茫，无数的情侣从他面前走过。 手牵着手，相互依偎着。 曾经的他，和沈落也是如此的模样！ 可现在她不见了。 天空又忽地飘起了雪沫儿，落在他的头顶，肩头。 他伸出手，雪沫落在他宽厚温热的掌心上，瞬间化为了一滩凉水。 沈落说过，她最爱下雪，因为雪在她眼里，是这人世间最干净的东西，能洗去世间所有污秽的东西。 对面的高楼大厦上，还不停地播放着‘沈天华病逝，明日于殡仪馆告别’的消息。 这么铺天盖地的报道，顾轻延不信沈落看不到！ 唯一的情况就是，她知道了，但她不在乎了。 只要能脱离他的掌控，脱离他的折磨，一切的一切都不在意了。 顾轻延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就异常压抑。 凭什么呢。 曾经说好不管怎么对她，她都会爱他一生一世的啊，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呢。 真的和言墨尘在一起吗？ 那么忘乎所以吗？ 顾轻延不甘心！ 面色越发的沉冷，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刘特助的电话：“通知媒体，发布重金悬赏的消息。” “谁能提供沈落的信息，悬赏五个亿！” 刘特助并不奇怪顾轻延的做法，因为他知道，顾总心里一直都有夫人，只是他不愿意正式自己的内心罢了。 这下夫人没了，他才迫不得已直面自己的心意。 或许这次对于顾总来说，是好事，正好学会珍惜！ 寒风在脸上疯狂地割，如刀子似的。 顾轻延回到公寓，以前他不爱回家。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仇人的女儿，对她又爱又恨的，他经常冷言冷语。 她也给他脸色看。 所以他会寄情工作，放松自己。 而自从沈落消失了，这一切都变了。 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家。 工作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他也不再是工作狂了。 每次回家，他都会抱着侥幸心理，会不会一到家，惊喜地发现沈落回来了。 会不会家里的灯突然亮了呢。 可每次都是失望！ 这次他依然没有抱希望的。 可输入密码，进入公寓后，他没换鞋，直接抬脚迈上了旋转楼梯。 一眼就看到了二楼的灯全部亮起来了！ 沈落回来了吗？ 她真的回来了！ 顾轻延原本死气沉沉的心，变得生气，生气她为什么消失这么久！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为什么关机，不让他联系到她！ 她知不知道啊，这几天，顾轻延度日如年！ 顾轻延寝食难安！ 顾轻延做梦都是她！ 加快脚步，进入客厅。 厨房的灯也是亮着的。 他走到门口，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是给他准备晚饭吗？ 是了，没错了，沈落一向最会讨好人，这次突然逃跑，她看到她爸爸的新闻，回来了。 专门给他做饭，给他认错的。 她怕受到惩罚！ 顾轻延嗤笑，他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原谅她！ 可当他进入厨房时，拴着围裙的女人背影突然转身，跟他温和地笑道：“顾先生，您回来了？” 顾轻延眼里的亮光，如夜空里最孤寂的星星，骤然暗淡，然后泯灭，消失殆尽了。 不是沈落。 她没回来！ 马嫂捕捉到他眼里的失落，尴尬地笑了笑：“顾先生，沈小姐还没回来吗？”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几天，有很多人问这个问题，他也问过不少人这个问题。 “不是给你放假了？你怎么会来？”顾轻延皱眉。 马嫂笑着解释：“我来打扫卫生的，顺便给沈小姐的绿植浇水，给八哥喂食。” 顾轻延转身，走出厨房。 男人落寞的身影，让马嫂动容：“顾先生，您吃晚饭了吗？要不要给您做点便饭呢？” “不用。你做完就回去。” 顾轻延清冷的声音飘了过来，仿佛是最孤寂的帝王。 他看了眼角落里的绿植，依然是无精打采的。 不出意外，已经快死了。 他推开阳台的玻璃窗。 寒风吹着笼子里的八哥，八哥正在用嘴打理着身上的毛发，听到脚步声，就抬了头，看到顾轻延，眼睛就有了神。 以为顾轻延是来喂食的。 “喵——”八哥突然扯着嗓子学猫叫。 声音还很像小奶猫。 软软糯糯的。 顾轻延走到它面前，看了半晌，雪花落到八哥的乌黑的毛发上。 瞬间化的虚无。 他提着笼子进入阳台，然后挂在了晾衣杆上。 马嫂把八哥的饲料找出来给了顾轻延，然后解下围裙就离开了。 顾轻延面无表情，看着它大口大口地吃着饲料，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人好羡慕。 “你主子真是狠心，把买的绿植和你都扔下了，不要你了。自己跑去快活去了。”顾轻延沉声道。 八哥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顿了顿脑袋，没有吃饲料了，而是抬起头，看了顾轻延许久许久。 半晌，突然扯着嗓子，悲悯地学着沈落的腔调：‘顾轻延，我如果真死了，你会难过吗？’ “顾轻延，如果沈落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你怎么都找不到了，你会怎么样？” 顾轻延有一瞬间的失神，原来她早就计划着离开了！ 还把她的计划，跟八哥说了？ 不对，这些问题，她曾经也问过他的，只是他都不屑一顾，他不信她会真的离开。 “吃你的饲料。”顾轻延不满地道。 八哥又闷头吃着。 就在此时，侧手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 屏幕上闪烁着‘刘特助’的名字。 顾轻延忙拿起，接了电话，从沙发上做起来。 “顾总，夫人有消息了！”刘特助特别激动。 顾轻延面色一喜，但还是故作镇静：“你等下，我到书房跟你说。” 他可不想当着八哥的面接电话，这小畜生学舌太快了。 到了书房，顾轻延关了门，忙问：“你查到夫人的行踪了？” “没错，只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五个亿的悬赏真是太吸引人了，真让网友给偶遇到了，夫人现在租住的房子就是提供给咱们消息的网友的，网友是房东。我跟房东打过招呼，不会打草惊蛇的，夫人并不知道我们要过去。”刘特助解释道。 顾轻延眯着眼，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她是一个人还是和言墨尘在一块？” 如果沈落真是和言墨尘在一起，他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一个为了别的男人，扔下自己丈夫跑路的女人的！ 第167章 沈落跟人同居去了 刘特助欲言又止的，半晌没说话。 顾轻延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如何不明白现在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原来她和言墨尘在一块的，为了言家的私生子，带着他的孩子，跟人同居去了。 想到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顾轻延就火大。 网友提供的位置还是在南城，怪不得找不到她，她一直没回a市。 当天晚上，顾轻延草草地扒拉了几口饭，就乘坐私人飞机前往沈落所在的出租房。 下了飞机，刘特助又开车过去。 跟着导航走的，开了整整两个小时。 黑色的宾利车，驶入道路狭窄的乡间小道。 小道两边是绿油油的麦苗，寒凉的月光落在苍茫的地面上，麦苗上，徒增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仿佛一个不真实的梦。 顾轻延这几天因为沈落消失的事，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整个人眼眶多了些许黑青，胡茬冒起来，也没时间搭理。 可以说现在的他，是又困又累，可他必须强打起精神来。 想到等会就要和沈落见面了，他的内心复杂不已，又是失而复得的激动，又是控制不住的暴躁。 如果等会亲眼看到沈落和言墨尘在一块，举止亲密，他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车子最终开到了一户农家别墅，说得好听些是别墅，其实就是一座矮小的两层楼小楼房，院子旁边是鸡圈。 刚下车，顾轻延就听到母鸡咯咯咯咯地叫着。 他不禁拧眉，这种环境他是习以为常的，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的。 可沈落不一样啊，她从小娇生惯养，是吃不得一点点苦头的娇小姐啊，竟然现在住在条件这么恶劣的地方？ 他环顾四周，这个村子人烟稀少的，住户都是东一家，西一家的，没有一点点人烟气。 顾轻延的眉头陷的更深了，沈落，好样的，放着好好的顾太太不当，来这种穷村子过苦日子？ 他不知道应该说她痴情好，还是说她蠢。 刘特助正拿着电话，在联系房东。 没一会的功夫，掉了漆的铁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花棉袄的中年女人探出了脑袋，刘特助跟她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然后就把顾轻延介绍了她。 她打量着顾轻延，只见他一身清冷的外套，戴着一双皮手套，眼镜框下的眼眸，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 只一个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女房东就吓得转移了视线。 “带我们去找她吧。”顾轻延直截了当的开口。 中年女人有些尴尬：“现在应该不太方便的。” “你不方便？”刘特助拧眉，看向了她。 她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是你们要找的那位小姐不太方便。她房间里有人，而且是个男人。” 此话一出，刘特助喵了眼顾轻延，只见顾轻延的脸色暗了几分。 顾轻延问她：“那名字姓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他没告诉过我。但人挺大方的，给过我几次小费。让我对那位小姐的行踪保密。”女房东想了想，如实说道。 刘特助见顾轻延看了自己一眼，便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然后递给女房东确认：“是不是这位先生？” 女房东瞅了眼，点头：“是的，是的，就是他。原来你们认识啊。” 顾轻延嗤笑，来的路上，他一直抱着侥幸心理的。 他想万一是他误会了呢，沈落是一个人在这里的呢。 然而她还真是和言墨尘同居了，现在都在一起！ “你带路！” 顾轻延脸色黑得更锅底一样。 女房东转身上了水泥做成的楼梯。 楼道很黑，只有一盏微微发亮的声控灯，有也等于没有。 顾轻延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心脏上像放着一块石头。 压得他很闷，很堵。 怪不得她断掉了联系，怪不得连沈天华也不在意了，看来言墨尘对她真的很重要。 比他这个丈夫还要重要得多！ 顾轻延突然觉得，他很傻，很蠢。 她这几天在这里逍遥快活，而他失魂落魄的，又是帮她给绿植浇水，又是帮她饲养八哥，还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她们就住在这里的。” 女房东停在一间房间门口，跟顾轻延和刘特助开口。 刘特助不安地看着顾轻延：“顾总，要不我们明天在来找夫人吧？” 这抓现行，即便是真的抓到了，顾总和夫人的情分也断掉了！ 换成任何一个男人，亲眼看到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都会发疯！ 顾轻延呼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敢进去的。 更不敢敲门。 他不敢想象，看到了想象中的那一幕，他会不会亲手掐死她！ 会吧，他不允许她的女人被人染指！ 更不会要脏了的女人！ 可顾轻延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哪怕前面的路再难走，再艰辛，他也只能面对！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顾轻延低沉着声音吩咐：“敲门！” 女房东倒是挺佩服他的勇气的，老婆都给他戴绿帽子了，还这么淡定。 咚咚咚—— 女房东伸手叩响房门。 过道静悄悄的，没任何回音。 “沈小姐，是我，我是房东。您睡了吗？我找您有点事情的呀。”女房东说着普通话，笑嘻嘻的开口。 屋子里仍然没有回音。 女房东看向顾轻延，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轻延面色冷沉，死死的盯着那道门，仿佛望眼欲穿，沈落，你以为你装死，就能躲过去了吗？！ 今天你是躲不过去的！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跟我解释！ 顾轻延眼底寒冰万千：“拿钥匙开门！” “这，这样不好吧？”女房东懵逼。 刘特助掏出支票本，写了张五个亿的支票，撕下，递给她：“这是五个亿的支票，可以开门了？” “可以，可以。这位先生就是大方，阔气。我这就开门。”女房东看到支票上这么多个零，眼睛都直了，忙讨好地从裤扣上取下一串钥匙，然后找出其中一个钥匙，插入了门缝之中。 顾轻延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渐渐稀薄了，女房东飞快地拧开了门，然后把陈旧的木门猛地一推！ 第168章 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呢 卧室一片漆黑。 女房东敲了下墙壁上的开关，天花板上的灯泡瞬间变得骤亮。 顾轻延打量着房间，装修得还行，比房子外面看起来好了不少。 床上的被子是散乱的，但没有人。 顾轻延又去洗手间看了，去厨房去了，衣柜里，窗帘里面，都统统看了。 哪儿有沈落的影子呢？ 顾轻延脸色难看的不行。 “沈小姐她人呢？”刘特助不悦的看向女房东。 女房东不解的说：“我不知道啊，半个小时前，她都在的。那个先生还给她带吃的了。” 顾轻延一眼就注意到了柜子上放着的黑色背包。 这个背包不出意外，是沈落的！ 他走了过去，拉开背包一看，里面是保温杯，这是他买给她的，所以她经常带着外出喝水。 女房东没有撒谎，她之前真是住这的！ 刘特助看到桌上放着一张便利贴，看了眼，便撕下，递给顾轻延：‘顾总，这是夫人的字迹。她已经离开这了！” 顾轻延接过，扫了眼。 便利贴上的字迹如她人一样清秀：“房东阿姨，我临时有事得离开了，押金我们不要了。” 这是知道他来了，所以前提跑路了？ 可又是谁走路的消息呢？ 顾轻延看了眼刘特助，刘特助忙摆手解释：“顾总，我没跟夫人通风报信过。” 从农家小院离开后。 顾轻延坐在宾利车上，单手撑着下巴，气极反笑，沈落，你以为你跑得了和尚，你跑得了庙吗？ 你等着吧，我会找到你的！ 此时此刻的沈落，正好回到a市，言墨尘开车送她去沈天华所在的医院。 因为言墨尘告诉她，她去世了，明天就会举办告别仪式！ 她当初被程晓雪推到了河里，被言墨尘救了，孩子也流产了，这几天她扔掉了手机，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租了个农民房坐小月子。 没想到言墨尘告诉她，她父亲去世的消息！ 她这才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沈落这一路都在哭，她想到疼她入骨的父亲沈天华，爱她如命的至亲！ 她受了这么多的罪啊，就是想让父亲好起来，想让母亲以后有个倚靠！ 可天不遂人意，到底是死了！ 到底是死了—— 沈落眼眶里的眼泪簌簌往下掉：“言总，您能快点吗？我担心晚了，就看不到他了。” 顾轻延这个人，特别人渣，特别狠厉的。 她去迟了，可能父亲的遗体都看不到了！ 言墨尘给她递了张手帕：‘擦擦眼泪。’ “谢谢。”沈落带着哭腔接过，擦了脸上的泪水。 她大难不死，结果父亲却死了！ 言墨尘一脚踩下油门，原本需要二十多分的车程，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 车子停靠再医院门口的。 沈落不停的说谢谢，然后急切的解下安全带，言墨尘不安的看着她：“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沈落担心顾轻延再楼上，便不想节外生枝。 她不是怕顾轻延找茬，而是不想这把火烧到言墨尘身上去！ “不用，言总，大恩不言谢，等我处理完了我的事情，我会亲自感谢您的。您去忙您的事情去吧。” “好。”言墨尘没强求，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沈落下了车，关了车门，然后就向医院大门口奔去！ 她跑得很快，很急切。 可还是错过了一班电梯。 急得她眼泪直掉。 爸爸都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才死得这么快的。 母亲现在如何了呢？ 沈落流产才没几天，身体还很虚弱，心里一难过，子宫的伤口就扯得生疼，犹如一双大手再狠狠地拉扯着。 撕扯着。 叮咚—— 电梯终于来了！ 沈落跑进电梯，匆忙地摁了楼层键。 鼻尖酸涩得不像话，嗓子像是含着一块铅，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不争气的眼泪疯狂掉落，她已经哭了几个小时了。 她也知道，木已成舟，事情已经发生了，掉眼泪没有任何用处，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她好没用！ 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许是哭的多了，下眼皮被眼泪浸泡得很疼很疼，仿佛无数的钢针刺入她的皮肤，疼得浑身颤栗。 电梯明明只有几十秒的上行时间，她感觉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叮咚—— 电梯骤然打开。 沈落如利箭一般冲出电梯，再拢长的走廊上奔跑。 父亲的病房门口，站着三个保镖。 三个保镖看到哭成泪人的沈落，皆为震惊：“夫人？您回来了？” 沈落没有搭理他们，直接冲进了病房。 一个保镖催促道：“夫人回来了，快，给顾总打电话！” 其中一个保镖拿出手机，拨通了顾轻延的电话。 顾轻延此时刚上私人飞机，脸色阴沉至极。 接到保镖电话，面无表情地接听：“说。” “顾总，夫人回来了！”保镖在电话里很激动。 顾轻延冷笑：“她回来了？” “没错，夫人现在正在沈老先生病房！夫人哭得很厉害，心情不太好！”保镖担心道。 顾轻延冷声吩咐了几句，保镖说是，然后顾轻延就挂了电话。 私人飞机缓缓起飞，冲向云霄，顾轻延把杯里的酒狠狠地，一口饮尽。 他就说嘛，她怎么会真的不在乎那老东西的死活呢。 真是可笑，她回来的理由里，根本没有他！ 曾经那么爱粘着他的小姑娘，现在却成了这样，她应该是把对他的喜欢，转移到了言墨尘身上去了吧。 a市医院，沈天华的病房里。 沈母抱着沈落抱头痛哭，把这几天发生的种种，全部告诉了沈落。 沈落才明白过来，父亲只是被断药了，病逝是顾轻延引她现身的幌子罢了！ “落落，你快联系顾轻延啊，他说了的，要你出现，你爸爸才会被继续治疗！你爸爸都被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了，拖不起了啊！”沈母的关注点，全在沈天华的病情上，忽略了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落抿唇：“我手机弄丢了。” 应该是被程晓雪殴打的时候，手机掉进湖水里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逃避现实，所以也没买手机和补办电话卡，不然她早就现身了。 “用我的手机啊！”沈母忙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找到顾轻延的电话号码，然后拨通，递给沈落：“你跟他说，他现在只认你，根本不买我们的账。” 第169章 顾轻延是看中这个孩子吗 沈落听到顾轻延这三个字，就浑身发寒，手指哆嗦。 生理上萌生出一股恶寒，但她为了爸爸，还是忍住了心里的不适，接过沈母手里的电话。 电话嘟嘟嘟的响着。 然后提示音告诉她，对方没有信号接通不了。 她挂断电话。 沈母急得眼泪直流，沈落帮她擦眼泪：“妈，你别急，我去找他。爸爸不会有事的，爸爸不会有事的。” 说着，沈落便转身要走。 以她对顾轻延的了解，他应该在沈氏办公，他是典型的工作狂。 不知疲倦，只看中利益的机器人！ “落落。”沈母突然叫住了她。 她不解地转过身，沈母上前，拉住她的手：“这几天你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沈落欲言又止，她的确出事了，九死一生，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被程晓雪给踢得流产了。 现在她小月子都没出呢。 “落落，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你知道吗？你是不是病了啊？孩子，你爸爸已经成这样了，你可别犯傻啊，得照顾好自己，等你爸爸醒过来，知不知道？”沈母哭着劝道：“你现在还怀孕了，做母亲的人了，不能再跟小孩子一样，意气用事。顾轻延是在意你肚子里这个孩子的。” 沈落听到孩子这个词，心痛得仿佛窒息。 顾轻延是看中这个孩子吗？他分明是想折磨她啊。 她死的速度太慢了，所以他派程晓雪上场了！ 但沈落不想母亲担心，沈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母亲变得头发白了，都是因为她啊。 她希望母亲高高兴兴的，她的病情，母亲不需要知道，因为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是多了一个人伤心罢了。 “妈，我没事。我去找他。”沈落帮她擦掉眼泪，莞尔一笑，转身走出了病房，然后关上门。 保镖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夫人，我们送您回公寓。” “我要见顾轻延！”沈落咬唇。 保镖面无表情道：“顾总现在在外地出差，他回来了自然会见夫人。” “可我爸爸等不起！”沈落低吼。 保镖却不近人情：“夫人，请不要为难我们。” 沈落畅然一笑，是啊，为难他们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帮顾轻延卖命的人罢了。 沈落担心母亲听到了，会担心，便不哭不闹地跟着保镖离开。 回公寓前，她去买了部手机，补办了电话卡，然后才被保镖送回了公寓。 保镖并没离开，而是守在公寓楼下的，很显然是防止她再次逃离。 沈落并没功夫在意这些，而是用新手机，给顾轻延不停的打电话。 可他一直都不接听！ 也没挂断她的电话。 电话响够了时间，自动挂断。 沈落足足打了二十个电话，都没和他取的联系！ 墙角处的绿植已经枯萎死掉了，她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正如她的心，她的这副躯体，已经腐烂的不像话。 茶几上放着一个鸟笼，鸟笼里站着八哥。 八哥看到沈落激动的蹦蹦跳跳，啾啾啾地叫着。 可沈落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给它喂了饲料后，然后把它放回了阳台外面的架子上。 因为外面的阳光很好，它又正巧喜欢晒太阳。 “你主子真狠心，把你扔下跑掉了！你主子真狠心，把你扔下跑掉了！”八哥突然扯着嗓子，学着顾轻延的语调。 沈落嗤笑，是她跑掉了吗？ 这一切不都是顾轻延安排的吗？ 真是会演戏啊，塑造深情人设，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心里压抑得不像话，沈落抹了抹八哥的羽毛，然后走出了阳台。 就在此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本以为是顾轻延打来的，可掏出来一看，眼底闪过失落。 接了电话。 主治医生的声音低沉淳厚：“沈小姐，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呢？” “还是老样子。”沈落不想告诉他实话，这次流产，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南城的医生告诉她，她最多再活半个月。 还是心情好，治疗好的情况下。 否则随时可能毙命。 主治医生又问：“你肚子里的孩子呢？我还是建议你尽快处理掉，不然拖到后面你想打掉都来不及了。” “孩子已经流产了。我最近在坐小月子，养身体。”沈落温言道。 医生很满意，嘱咐了她要心情愉快，心态要好，别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沈落默默的听着，然后说好。 刚挂断电话，言墨尘的电话就打来了。 沈落握着手机，把手机放在耳边：“喂，言总。” “沈小姐，您节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的地方，都会尽力。”言墨尘声音悲悯，很显然，他还不知道，沈天华没死。 沈落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讽刺，她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丈夫盼着她死，萍水相逢的人却这么担心她。 “我爸爸没死。”沈落喃喃道。 言墨尘愣了半秒，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转移了话题：“沈小姐，你的肝癌晚期的事情，顾轻延知道吗？” 沈落不想提这件事，便撒谎道：“他不知道。” 不相信，和不知道，应该是一个性质吧。 “你不打算告诉他？” “不用了，我们都要离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落苦笑，她又不是没说过，可顾轻延再跟她装傻。 非要说她是健康的。 这是他折磨人的新套路。 “沈小姐，你千万别放弃治疗。肝癌是可以换肝脏的，我可以帮你找合适的肝脏，如果配对成功，那你存活的几率是有的。沈小姐，我希望你能配合我。”言墨尘的声音坚定而低沉，给了她很多很多的力量。 沈落以前她很怕死，不敢死。 可经历了这次旅游，仿佛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她有点看透了，她迟早都要死的。肝脏换不换又能怎样呢，反正她活着就要被顾轻延折磨。 死，是最好的解脱。 可现在听到言墨尘说，可以换肝脏存活，她死寂的心瞬间燃起了希望！她想活着，想承欢父母膝下，给她们养老送终。 不想她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落不知道的是，此时顾轻延已经踏着黑色皮鞋，冷着脸上了旋转楼梯。 顾轻延刚下飞机，就让刘特助开车，把他送回了公寓。 可他刚走到二楼楼梯的尽头，就看到沈落低着头正在打电话。 他看到她脸颊上的微笑，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感激和温柔：“墨尘，谢谢你。这件事等我们见面再说。” 她的这副态度，是顾轻延许久没见过的！ 墨尘，都这么亲密了？果然是同居了一段时间，称呼都变得不见外了啊。 第170章 顾轻延已经等不及对你动手了 顾轻延不悦地将手里的车钥匙，重重的往柜子上一扔。 哐的一声。 正在打电话的沈沈落吓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下，抬起眼，就看到穿着黑色大衣的顾轻延，迈着大长腿，面色沉冷地向她走来。 沈落晃了晃神，言墨尘像是发觉了沈落的不对劲，忙在电话里头问她怎么了。 她强颜欢笑，说临时有事，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沈落握紧了手机，看着走来的男人，耳边瞬间就响起程晓雪的话：“你以为是我要杀你的吗？是你老公顾轻延等不及了！” “顾轻延，想你死啊！他有多盼着你死，你还不知道吗？” 程晓雪尖锐的声音，再耳畔如高音喇叭一样，疯狂的响起，拼命的回响！ 他想杀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现在有点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护着程晓雪了，因为钟晓薇的背后是程晓雪，程晓雪的背后是他顾轻延！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崩溃，质问，大哭大闹。 可现在的沈落，是出奇的安静。 她选择回来，就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刚被言墨尘从河里打捞起落的时候，在医院里，她不吃不喝，默默地流泪。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沈落为什么会这么被人讨厌，这么被人下毒手！ 哪怕她是仇人的女儿呢，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她也是无辜的啊！ 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吗？顾轻延却没对她有一点点的怜惜。 她们不像是夫妻，反而像分外眼红的仇人。 沈落把自己关在病房里面，整整两天，滴水未进，一句话都没说，看着天亮了又黑。 黑了又亮。 后来她强迫自己接受了，她必须允许任何事情的发生!因为她不允许，也没办法不是吗？ 沈落看到走来的顾轻延，只觉得刺眼和讽刺。 整个人好累好累的，他的眸光清冷而嘲讽，她转移了视线，不想去看他。 这一细微的小动作，让顾轻延脸色更难看了：“我一回来，你就不跟他聊了？再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嗯？” 沈落再次抬眼，打量着他。 他的衬衫出现了褶皱，下巴冒出了胡茬。 给她造成了一种错觉，他如此不修边幅是因为她消失了这几天。 可很快，她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她的消失都是他造成的。 他怎么会因为自己变成这样呢？ 以前她不能认清现实，对自己蜜汁自信，可现在她有自知自明了。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默认了？”顾轻延的眉头拧的更厉害。 沈落现在是连辩解都不愿意了吗？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眶，抿着唇，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因为她发现，她和顾轻延好像已经无话可说了。 现在父亲还在医院，需要恢复用药，惹怒他没有任何好处的。 她只能跟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沉默，低头，等着他即将倾盆而下的怒火。 肚子突然咕咕咕的响，她忙着赶回来看父亲，饭都没吃几口。 顾轻延没好气的看了眼她，更加的火大：“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不人不鬼的。还不去换身干净衣服出来？” 因为他闻到了她衣服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那味道他已经判断出来是言墨尘平时用的古龙水味道。 沈落却觉得他再拖延时间，咬着唇看他：“顾轻延，请你恢复我爸爸的治疗！” 她用了一个请字。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去换衣服！”顾轻延勃然大怒。 原来他对自己已经如此的不耐烦了啊，怪不得会迫不及待的对自己动手。 沈落鼻尖一酸，委屈不已，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但她不想在他面前这么狼狈，便逼退了泪意，快步去了衣帽间。 关上门，她靠在僵硬而冰冷的门板上，捂着唇呜咽抽泣。 顾轻延，我是你的妻子啊，结发妻子，你知不知道，你看不到我几天了，我就要死了啊！ 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点吗？ 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啊。 哭得累了，她才收拾好情绪，换上乳白色的毛线裙子，怕他看出来自己肚子平坦了，她又裹了件羽绒服。 然后拉上了拉链，抱着方才换下的衣服，走出了衣帽间。 顾轻延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的。 她没看他，抱着怀里的衣服，打算放进洗衣机清洗。 “扔掉！”顾轻延清冽的命令声，再次传了过来。 沈落苦笑，她连自己衣服的去留都做不了主了吗？ “理由。”理智告诉她，应该乖乖听话，不要激怒他。 她现在有求于他！ 可她还是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什么理由，你心里不清楚？”顾轻延嗤笑，他觉得沈落在跟他装傻。 同居了这么几天，还念念不忘吗？ 沈落抿着唇；“我真不清楚。” “它脏了，就该扔掉，这个理由够了吗？”他的语气越发的不耐烦。 脏了。 呵呵，脏的何止是衣服呢。 顾轻延早就脏了啊，她是不是也该把他扔掉呢？ 沈落抬起了雾蒙蒙的眸子，认认真真地看向沙发上西装笔挺的男人：“你也很脏啊，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也扔了？” “沈落，你以为你就干净到哪儿去了？你背地里干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顾轻延气极反笑，倏的站起来。 走到沈落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她的眼神透着坦诚：“我干什么事了？你说说看。” 多么无辜的样子啊。 顾轻延如果不是亲自查到了，听女房东说了她和言墨尘形影不离的同居，他真会被她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骗了。 他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看着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但她的目光还是那么倔强。 本想亲手撕下她的伪装的，本想拆穿她让人恶心的真面目的。 可顾轻延现在犹豫了，拆穿了又能怎么样呢。 撕下了伪装，她还是他的妻子啊。 闹掰了，除了成全她和言墨尘，他捞不到一点好处啊，这样无意是把她往别的男人怀里推。 顾轻延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放开了她，一把夺走她怀里的衣服，毫不留恋地扔掉垃圾桶。 沈落想去捡，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她抬眼，就看到他满腔的怒火：“你敢捡，我现在就让那老东西死，你信不信！” 第171章 好像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了 只是这句话。 沈落瞬间就冷静了，没再挣扎，没再执着，没再犯倔。 每次他不满意了，都会用父亲逼迫她屈服。 没有一次例外。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了，可心里还是堵塞得要命。 顾轻延见她听话了，心里的怒意渐渐减少。 咚咚咚—— 公寓门被敲响。 顾轻延放开了她。 而他的手机也响了起落。 他按了接听键，转身下楼，嘴里说着：“晓雪——” 沈落眼皮猛地跳了下，程晓雪给他打电话了？ 回来一下，就要去找程晓雪了吗？ 顾轻延接着电话下楼。 “顾轻延——”沈落喊道，她父亲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用药呢。 他理都没理一下，直接下了楼。 沈落还没来得及难过，就接到了沈母的电话。 电话里，母亲语气焦急不已：“落落，你有见到顾轻延吗？” “我见到他了。”沈落握着手机。 母亲不解地问：“那他怎么还不恢复用药呢？张院长又给你爸爸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啊！今天晚上如果不恢复用药，你爸爸真就要办丧事了！他不是说，看到你之后就恢复用药吗？怎么还出尔反尔了呢？” 沈落被母亲的追问和妙语连珠，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所有的解释，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母亲从来都是被父亲保护的极好的女人，大事轮不到她来顶，她只需要享受父亲的爱和包容就好了。 所以导致父亲一出事，母亲就容易自乱阵脚，担惊受怕。 这也是沈落为什么不想把自己得了绝症的事情，告诉她的原因，因为母亲心理素质并不强，告诉她，她会疯的。 电话里传来母亲呜咽声，犹如天罗地网，紧紧地把她包围着。 她只能强忍住悲伤，安抚母亲，撒谎顾轻延同意恢复父亲的治疗了。 然后草草地挂了电话。 随着粗重的脚步声响起，沈落抬了头，眼底闪过一丝吃惊。 顾轻延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外卖包裹。 他冷笑道：“你真是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下，我什么时候同意给他继续治疗了？” “你要怎样，才愿意给我爸爸继续治病？” 沈落呼了口气，强行镇定。真是讽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自以为拿到了股份，拿到了现金，拿到了父亲的预留医药费。 就能争夺主动权。 现实告诉她，胳膊拧不过大腿。 顾轻延，她斗不过。 怪不得他会愿意签那份合同，给她那么多的好处，原来是这样的。 顾轻延没理她，把外卖包裹放在了餐桌上，打开外卖包裹，拿出几个一次性食盒。 放到桌上，一一打开。 “吃饭。”他的声音冷漠如霜，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沈落根本没心情吃饭，继续追问：“我爸爸等不起了，你不知道吗？你还要停药停到什么时候？医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她越是着急，他就越是淡定。 他把孕妇餐，推到了她的面前。 又把餐具亲手取出来，放在了餐盒上：“我让你吃饭，沈落，我不想跟你说第二遍。” 他只知道，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所以他必须得让她营养跟上。 孩子一出生，她的心思就会全部放在孩子身上了。 真是可笑，曾经那么好的感情，竟然到了需要孩子维系的份上。 沈落急得都要哭了，但她不能激怒他。 她只能乖乖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拿起餐具，飞快地往嘴里塞。 不争气的眼泪，疯狂而无助的下落。 父亲生死未卜，命悬一线，她还在这里陪他吃饭！ 难以拒绝！ 沈落嗓子像是堵着一块铅，好难受好难受。 顾轻延看着她忍不住抽泣的样子，抽出纸巾，下意识地想递给她。 可他想到她为了言墨尘就消失了，还同居了这么几天。 他就面色恢复了阴沉，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了一团：“哭什么哭？等他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沈落听了这话，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嘴里的饭都咽不下去了。 肝脏难受得像要窒息：“顾轻延，他是你岳父！他有错，他也得到了报应啊！你娶了他最宝贝的女儿，你这么虐待我！我全部都接受了！你还要怎样？顾轻延，做人不能那么绝情！做事不能那么绝的！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下吗？如果我这样对你，我用同样的方式对你，你就能承受得住吗？你承受不住的！” “我们说好了的啊，你折磨我，别为难我爸！我爸年纪大了，他不能被你折腾！你已经失去父母了，你更应该知道失去双亲的滋味啊！你就那么想我变成你那样，成为一个孤儿吗？” 沈落哭着低吼道：“我是你的妻子啊！顾轻延，一日夫妻百日恩啊！我对你不好吗？你就不能对我稍微好点吗？你有没有心啊！顾轻延，你有没有心啊！” “闭嘴！我对你还不好啊？白眼狼，你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顾轻延瞪着她，那眼神阴狠得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就凭她三番四次地挑战他的底线，他就不该如此轻易地原谅她。 可他还是下不了手！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爱恋，沈家早就没了，沈天华早就死了，沈落也早就被他踹了。可沈落这个女人永不知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不敢细想，她和言墨尘单独相处的这几天，她们发生了什么。 言墨尘有没有碰她！ 顾轻延想到这，就口不择言了：“收起你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让我恶心。” 沈落惨笑，她都这么难过了，这么伤心了，只换来他一句，让他恶心的话？ 讽刺至极。 沈落擦了眼泪，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强行咽了下去：“行，你弄死他吧，你弄死他，我也不想活了。跟你过这样的日子，比死还难受。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也不抱希望了，我也不会求你了。爱咋的就咋地吧。” 既然毁灭是注定的结局，那就坦然接受吧。 让玉石俱焚来得更猛烈些吧。 “顾轻延，你要动手就赶紧的，办完我爸爸的后事，我也能了无牵挂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沈落眼里一片死寂，像是看破红尘似的。 第172章 让我和我爸爸一起上路吧 顾轻延见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还跟他耍脾气了？ 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呢？ 顾轻延猛地拍响桌子：“你敢威胁我？吃熊心豹子胆了？” 沈落吓得身体一哆嗦，抬起惨白的，病态的小脸，冲着他笑出声：“谈不上威胁，我只是实话实说。反正你把寿衣和棺材都准备好了，请你再准备一份，我和我爸爸一起上路。” “吃完了？跟我出门一趟。”顾轻延强行压住想要一把掐死她的冲动，不耐烦地开口。 沈落并不买账：“我哪儿都不想去。” “你真想给你爸收拾，你就再忤逆我一下试试？！”顾轻延气极反笑，怎么他说一句，她就顶撞一句。 她现在做了错事，有求于他啊。 讨好人会不会？ 温顺听话，懂不懂？ 沈落一听这话，瞬间就冷静了。 吃惊地看着他：“去哪儿？” “医院。”他语气很冲。 但她也没计较，医院？！ 他要带她去看爸爸了吗？ 是要恢复用药了？ 沈落心头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如果是去见父亲，她当然要去的。 她现在这副鬼样子，母亲看了肯定会担心的。 她得去打扮一下，化个妆，弥补点气色。 “你等下，我去收拾下。”沈落说完，就起身，急匆匆的去了主卧。 顾轻延等她离开，才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含进嘴里，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间，他的神色也越发的冷漠。 抽完几支烟，沈落就换好衣服，化着妆走了过来。 他看了她一眼，眼前一亮。 她仿佛又回到了上大学时，初次见面的明媚模样。 她们之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顾轻延反应很快，把手里的烟摁灭再烟灰缸里。 沈落苦笑，其实他摁不摁灭都没关系的，她早就流产了。 “你抽你的，不用顾忌我。”沈落咬唇。 顾轻延不悦的看了眼她，冷哼：“我顾及的人从来都不是你，而是我的孩子。” “如果孩子没了呢？”沈落脱口而出。 他眯着眼，半晌才警告开口：“我会让整个沈家，给他陪葬。” 此话一出，沈落的脸瞬间惨白。 整个沈家给那个孩子陪葬？ 眨了眨干涩的眼眸，那父亲不是必死无疑了？ “知道害怕就好，沈落，聪明的话就老老实实的把孩子生下来，我的承诺依然算话。但你肝胆做什么小动作，你，你爹，沈家，都会死的很惨。”顾轻延盯着她裹着羽绒服的肚子。 她怕冷，所以穿的很厚。 他根本看不出来，那肚子已经平坦了。 顾轻延拿着车钥匙，下一步下楼，没有等她。 沈落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 咽了下口水。 流产这件事，她能拖到什么时候呢。 他一旦发现，就是沈家的末日啊。 在车上，沈落整个人都是忧虑的，害怕的。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走钢丝，每一步都那么艰难，每一步都那么小心翼翼，可还是容易跌入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顾轻延安安静静地开着车，也没跟她说话，用余光瞥了眼她毫无血色的小脸。 其实今天的温度还可以，并不是特别的冷。 她怎么会虚弱成那样。 冷的嘴唇都没血色了。 顾轻延打开了暖气，调整了暖气的风口。 沈落感觉到一股股暖流喷洒在手指指节上，整个人才渐渐放松。 “程晓雪却诊断出得了抑郁症。”顾轻延冷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她一点都不关心，冷冷淡淡地哦了一句。 “哦什么哦？你有什么想说的？”他嘲讽道。 沈落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没话找话说呢，还是不给她添堵就浑身难受。 程晓雪是她的情敌，破坏她家庭的小三，更是在南城要她性命的杀人凶手，程晓雪现在得了抑郁症，那是活该！ 那是报应！ 还问她有什么想说的？ 沈落冷笑：“我无话可说。” “非要你说呢？”他跟她杠上了。 她嗤笑：“那我只能说老天爷长了眼睛，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说着，沈落瞥了眼顾轻延，奚落道：“你别急，很快你的报应也要来了。说不定你比她还惨。” “沈落，你非要跟我这样说话是吧？”顾轻延面色冷沉至极，被气的眼皮突突直跳。 沈落冷哼：“我都说了，我没看法，你非要让我说，还指望我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顾轻延，我没学过表演，不太懂曲意逢迎，你想听好听的话，去找她。不过她现在都抑郁症了，估计也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了。” “不会聊天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轻延瞪了眼她，开车的速度猛地提了起来。 沈落当然知道，他心里有气，拿车发脾气。 她乖乖地闭了嘴，等会就要见母亲了，她不想给自己添堵。 很快车子就停靠在了医院门口。 但沈落没有下车，因为她发现这家医院不是父亲所在的那家，而是她做心理测试的那一家！ 可是父亲没转院啊！ 顾轻延带她见的人，不是父母亲！ 难道是—— 沈落瞬间就猜出来了，他想干什么了。 顾轻延解下安全带，见她不为所动的靠在座位上，冷笑：“你还不下车，等我抱你啊？” “你带我去见谁啊？”沈落眯着眼，气极反笑。 顾轻延神色有些不自然：“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的小情人都得抑郁症了，你还带我去见她？你不怕她吃醋，跟你闹自杀啊？顾轻延，你真是个人才，对我这么烂也就算了，对程晓雪也是这样。你带我刺激她，安的什么心？”沈落忽地一笑，她还以为他对程晓雪有多好呢。 他面色微变：“她看到你就会心情好起来了。” “是吗？原来我还有治疗抑郁症的功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你要去自己去，我不会去演戏。”沈落气呼呼的，心里堵得慌。 程晓雪看到她就高兴，那她死了，程晓雪也高兴啊，要不要她把这条命送给程晓雪？! “你不去？你凭什么不去？你把她还得毁容，还得了抑郁症，你不该去跟她道歉？沈落，你干了那么肮脏下作的事情，你晚上能睡安稳觉？”顾轻延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行把她的头给掰了过来，逼着沈落和他对视。 第173章 程晓雪的抑郁症，怎么是她害的呢 沈落脑子轰然炸开了，脑海一片空白。 程晓雪的抑郁症，怎么是她害的呢？ 看着沈落眼里的错愕，顾轻延握着她下巴的指节，越发的用力，奚落道：“你装什么无辜啊？不就是因为偷拍了一张莫须有的照片儿，你就把她骗到没有监控的湖水边，用刀子划花她的脸？沈落，你真是心肠歹毒！” “这是她跟你说的，是我干的？”沈落气极反笑，她有点明白了，这不就是程晓雪惯用的苦肉计吗？ 明明顾轻延和她才是夫妻啊，怎么他却如此相信一个外人的话？ 他就如此不辨是非吗？他连事情的经过都不问一下，就给她定罪了？ 顾轻延知道，那天她被程晓雪骗到湖水边，用尖锐的高跟鞋鞋尖，疯狂地踹着她的肚子，把她的头摁到水里面吗？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他知道，程晓雪说过的，是他等不及了，他想她赶紧死。 看到她没死，他很失望才对吧。然后传出她父亲假死的事情，把她引出来，再次折磨她？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她没有在多问了。 没有必要再问了。 “顾轻延，既然我再你眼里那么十恶不赦，你把我送监狱里去吧。”她苍然一笑。 她的话，激怒了他，她的下巴仿佛被捏碎：“如果不是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孩子。 又是孩子！ 原来对她所有的宽容，都是因为孩子。 可既然这么看重这个孩子，又何必让程晓雪对她动手呢。 沈落嗤笑，此时此刻的顾轻延，让她觉得伪善，想吐。 顾轻延强行压下心里的不满，质问：“你消失这几天，和言墨尘在一块吧？” 沈落没有说话，心里很闷的，很堵的。 “不用辩解，我已经查到了。你和他同吃同住。你的房东什么都跟我说了。”顾轻延嘲讽的声音又刺了过来。 犹如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看，戳得她血肉模糊。 可她不想被人误会，言墨尘根本没有和她同住！ 他只是放心不下去她，每天给他带饭，看着她把饭吃完后，又默默地离开。 言墨尘是个绅士，从没对她做过过分的事情，连她的手指都没碰过。 可顾轻延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肮脏，仿佛她已经被玷污了。 “不是的，他——”沈落下意识地想跟他解释。 他嗤笑打断：“我不想听你们俩的破事。” 连听一下解释，都不愿意了啊。 还把她和言墨尘定义为破事。 可是，顾轻延，如果没有言墨尘，我就死了啊，我就被程晓雪杀人灭口了啊。 你妻子回来了，为什么你只顾着猜忌和不悦，从来不主动调查一下真相呢。 沈落心痛得难以呼吸，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她死死地盯着他那张俊逸冷沉的脸：“顾轻延，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你觉得呢？”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脱口而出了，因为顾轻延还在气她和言墨尘跑路，还在醋坛子里难以自拔。 他并不知道，这句话听在沈落耳朵里，已经变味了，误会了！ 她觉得呢？ 她能怎么觉得呢，他的行为已经这么明显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沈落，别惹她！” “我没惹她！”沈落失控道。 顾轻延猛地放开她的下巴，冷漠勾唇：“你都把她害的毁容，得抑郁症了，还叫没惹她？她因为你，几次自杀，差点活不下去！” “这是她的苦肉计啊，顾轻延，你脑子呢？你眼睛瞎了吗？”沈落低吼。 他拧眉，拿最毒的话刺她：“你以为她跟你一样烂心肠？喜欢害人？” 沈落哑然，怒火堵在胸口，如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烂心肠？害人？ 她如果真是烂心肠，她怎么会傻不拉几的喜欢上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跟他结婚呢？ 她付出了青春，爱恋，沈家的一切一切，父亲的健康，母亲原本安稳的生活，到头来他没一点点的感激啊！ 只得到烂心肠这么一个标签？ “我是烂心肠，我不仅心烂，我眼睛也烂掉了，不然怎么会嫁给你呢？”沈落惨笑，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擦了眼泪，眼尾发红。 顾轻延这才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他抿了抿唇角，尝试着再次开口：“她说了，只要你去道歉，她就既往不咎。这件事本来就是你错了，我是个公平公正的人，不能因为你是我妻子，我就袒护你。” “你袒护过我吗？顾轻延，我把程晓雪逼迫钟晓薇对我动手的录音笔给你，你听都不愿意听，一脚踩烂那支录音笔！你结婚的时候，说要对我好一辈子的，结果我爸爸从楼梯上摔下来，成了老年痴呆，沈氏集团彻底落入你的手中，你就跑回来跟我提离婚了！我不愿意，你就跟我吵架，搬出沈家别墅！冷暴力了我整整一年！” “这就是你的公平公正？这一年，你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不知道！你忙着和程晓雪拍婚纱照，出轨，你侬我侬！你什么时候偏袒过我呢？顾轻延，我见过伪善的人，但我没见过像你这么双标，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 “你就那么想我死吗？你就那么等不及了吗？我说过的啊，我会按照合同办事啊，只要你办到答应我的事情，我也会满足你的心愿。你是一点都不信我的，我说什么，都是假的，程晓雪说什么，都是圣旨！” 沈落红着眼，泪流满面地喃喃开口：“我再说一次，程晓雪的伤，跟我无关！相反，她还想杀我！现在是她倒打一耙！”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我不会跟她道歉！”沈落擦了眼泪，倔强地开口。 很显然，顾轻延并不相信：“监控都没有，红的白的都由你说？” 这句话，彻彻底底的激怒了沈落，沈落抬眼瞪着他，眼眸猩红，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咬着牙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第174章 沈落，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沈落发誓，如果我沈落划伤了程晓雪的脸！害得她得了抑郁症！我沈落出门立马被车撞死！不得好死！”沈落哭着怒吼，额头上的青筋瞬间蹦起。 顾轻延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程晓雪的惨样。 他或许真会信了沈落的鬼话。 程晓雪对他有资助之恩，没有程晓雪，就不会有现在的他。 他不可能怀疑自己的恩人的。 所以他把这一切定性为了，沈落在表演，在逃脱责任！ “为了不道歉，你连你自己都敢诅咒？沈落，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顾轻延不屑地看着她。 她惨笑，她该解释的也解释了。 不该发的毒誓也发了。、 可他就是不相信她啊，她能怎么办呢？她还能怎么办！ 气人，顾轻延是有一套的。 “下车，跟我去和她道歉！”顾轻延再次发号施令。 她很抵触地咬牙：“我说了，我不去！” “你真不去？” “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了，我不去！”沈落不耐烦地哭着怒吼。 顾轻延的脸色越发的冷沉，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车内明明开足了暖气的，可他还是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顾轻延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她油盐不进：“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你不跟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你现在就弄死我啊，你不是早就想我死了吗？干嘛还要等三分钟后？”沈落气极反笑。 给她的台阶，她不下。 顾轻延烦躁地推开车门，而后扔下一句：“我没跟你开玩笑。下不下车，你自己掂量！” 然后他就决绝地下了车。 砰的一下关闭了车门，车门发出重重的声响。 沈落抱着膝盖，蜷缩在副驾驶里。 难过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原本以为，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偏心，他的冷漠，他的自私，他的绝情。 可真到了跟前，她还是会控制不住的难过！ 这是有多恨她啊，这是有多想她死啊，才会在得知她没死成的第一时间，把她逼回来，继续折磨！ 连一口气都不让她喘一下。 嘟嘟嘟—— 羽绒服兜里的手机骤然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沈落拿出手机，眼泪掉落在手机屏幕上。 她看到母亲的名字，在不停地跳跃着。 怕母亲担心，她忙擦了眼泪，调整好心情，接了电话。怕母亲听出她声音的异样，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落落，顾轻延你跟他谈了吗？” “谈了。”沈落的声音佯装正常。 沈母一心都在自己丈夫停药的事情上，并没发现女儿的异样，忙追问：“你不是说他会给你爸爸恢复治疗吗？怎么我问张院长，张院长说没接到他的通知啊？落落，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几次了，如果今天晚上不能恢复治疗，你爸爸就真的没了。” 沈落拿着手机，安安静静地听着。 “妈妈知道你委屈，知道你受苦了。如果你不委屈，没有受苦，你也不会离家出走这几天。可是爸爸妈妈只养了你一个女儿啊，而且你爸爸还没醒过来。落落，妈妈知道有些话说不出口，但是妈妈也没办法了。” “别和顾轻延闹矛盾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嘛。我们现在是有求于人。你跟他闹大了，最后吃亏的只有沈家，只有你爸爸。” “……” 沈落默默地咬着唇，心里好难受，没有开口。 她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还有爸爸在等着恢复治疗啊。 她身上的枷锁，羁绊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她没有资格任性妄为的啊。 “落落，就当妈妈求你了，你去和顾轻延说说好话行不行啊？你这么大了，你得做事考虑后果啊。我们已经禁不起折腾了。妈妈也不想你过得不好，也不想你像现在这样。可是妈妈没有能力，不然早就带你离开这个破地方了。”沈母在电话里哀嚎，哭诉。 她的声音，如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把沈落包裹得密不透风，呼吸急促。 沈落喉咙酸涩，眼泪不住地流着。 原本以为眼泪流干了，不会再有眼泪流出来了，可是现在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擦了泪水，安慰着沈母，然后平静地挂了电话。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间，现在两分钟过去了。 打开车门，而后下了车。 呼啸的寒风，吹乱她乌黑的长发。 脸颊很疼很疼，如无数把小刀子，在她惨白的小脸上割。 沈落咬着唇，加快脚步，去追顾轻延。 在这一刻，她认命了！ 她就是这样没骨气的人，刚刚还口口声声的说着宁愿死，也不想跟程晓雪道歉。 可短短两分钟过去，她就被现实教做人了。 所有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唯有她没有的。 她的悲喜，她的情绪，她的哀伤，统统不重要了。 顾轻延的小人行径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们明明讨厌对方讨厌得要死，却还是被命运这根大绳紧紧地绑在一起。 剪不断，斩不断。 如果她的认命，她的低头，可以换来沈家平安，父亲安好，母亲从此不再落泪，展露欢颜。 也值得了。 她本就是要死的人了，暂时低下高贵的头颅，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落没在医院找到顾轻延的身影，她还以为他会等自己的，结果没有。 但她还是推测出了程晓雪在皮肤科的住院大楼。 乘坐电梯，到了相应的楼层，她给顾轻延打电话，想问他，程晓雪的病房号。 可他没有接，真是讽刺。 上一次是她把他拉黑，这次是他拉黑了自己。 总是在错过，总是没在一个频道。 沈落识趣，没继续拨打，而是走向护士访问台，礼貌地询问。值班的护士在电脑上一查，就查到了程晓雪的病房号。 夜间走廊上的行人只有沈落一个，头顶的白色灯光，太过刺眼，把沈落的脸照得更为没有血色。 1203。 沈落的脚步停在了这间病房门口，这是护士告诉她的房间号。 她走到关闭着的病房门口，透过病房门上方的玻璃窗，她一眼就看到顾轻延在给程晓雪喂饭。 他的眼神，是沈落从未见过的温和。 沈落原本落在门把手的手指，不禁捏紧，心跟着猛地一揪。 这是不是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呢？ 第175章 躲不掉的宿命 她说她得了绝症，她被钟晓薇派人追杀，她双手奉上录音笔，他都不屑一顾，他眼神永远都那么冷漠，没有温度。 可他对程晓雪，却是这般的柔情怜惜！ 顾轻延，你现在还没离婚啊，你现在还是有妇之夫啊，你这样和她卿卿我我的，有考虑过沈落的感受吗？ 这句话在沈落的内心，不住地呐喊。 怎么会在意呢。 在意就不会这样对她了，就不会恶言相向，就不会盼着她死，让她给他的小情人道歉了啊。 沈落垂下眼眸，转移了视线，她不想再看下去了，因为他给她喂饭的画面太过扎眼！ 她想掉头就走掉，可她不能走，爸爸已经被下病危通知书了，她走投无路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跟杀人凶手道歉，求饶！ 躲不掉的，这是她的宿命啊。 沈落苦笑几声，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怎么都推不开那扇病房门。 用尽全身力气。 病房门才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沈落抿着唇，故意没看她们俩。 看着地面，往病房里面走。 耳畔是程晓雪那尖锐而惶恐的声音，刺痛着她的耳膜！ “出去！出去！轻延，让她出去！”程晓雪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沈落拧眉，到底是抬了眼眸。 真是可笑，不是她让自己来的吗，怎么又做出这副害怕的样子？ 程晓雪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满脸紧张和害怕，躲在了顾轻延的身后，柔柔弱弱的身子，疯狂的颤抖着。 沈落嗤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顾轻延目光温和的看着身后的女人，用手臂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跟他温言细语的说话，安抚着她的情绪。 这一幕，真的很讽刺。 沈落的手指攥的很紧很紧，他是自己的丈夫，她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哄别的女人！ 以前她和顾轻延吵架时，他也是这样对自己的，极其绅士，极其体贴。 后来爸爸出事，他就变了。、 她一直想不通，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让她不认识了，陌生了呢。 原来爱情从来就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他把对她的喜欢，转移到了程晓雪身上去了。 顾轻延安抚好了程晓雪，抬了冷沉如玉的眼眸，看向沈落，一眼就看到她扯了下唇角和嗤笑声。 他好看的俊眉不禁紧皱：“让你来道歉的，你笑什么笑？” “轻延，我不想看到她。我害怕，让她走，好不好？”程晓雪哭的瑟瑟发抖，梨花带雨这个词特别适合现在的她。 顾轻延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我在你身边。” 沈落的心，又沉了几分。 这句话，以前顾轻延跟她也说过的。 现在换了个人继续说。 “要道歉就赶紧的，道完就离开这！你没看到她害怕你？”顾轻延不悦地看向沈落。 沈落冷笑：“她做了亏心事，当然害怕了！” “沈落！”顾轻延声线拔高，凶道。 沈落闭嘴了。 她看到程晓雪躲在顾轻延身后，眼神挑衅地看着自己，可程晓雪的声音却是柔弱可怜的：“轻延，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算了吧。我不要她道歉了。” “她做错了事，就应该跟你道歉。你只需要一个道歉，已经很大度了。”顾轻延沉声开口。 顾轻延其实也不想沈落道歉的，毕竟沈落是他的妻子。 可沈落做了这种事，程晓雪若是追究，沈落必定难逃官司，说不定还会牢底坐穿。 道歉就能摆平这些麻烦，安抚程晓雪，又有何不可？ 所以顾轻延只能演戏，在程晓雪面前，故意对沈落很凶，目的是为了让程晓雪消气。 “你还杵在那干嘛？道歉都不会？还需要人教你？”顾轻延不耐烦地对沈落说。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眸子，抿了抿嘴唇。 他竟然为了程晓雪，这么吼她，这么不耐烦。 以她的脾气，真想上前甩这贱人几巴掌，然后掉头就走！ 可今时今日的处境，她已经没那个底气和勇气了。 想到这，沈落呼了口气，艰难地开口：“程晓雪，对不起。” “道歉得用心，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给她鞠躬！诚心诚意的忏悔！” “一次做不好，我们就多来几次！什么时候我看到你的诚意了，你在离开！” 面对顾轻延的渣言渣语，沈落恍惚了下，看了他半晌。 明明他就是刚认识时候的样子啊，怎么说出来的话，就那么陌生呢？ 让她觉得，她从来都不了解他！ “看什么看？别想拖延时间！” “沈落，想你爹尽量恢复治疗，你就按照我的意思办！”顾轻延故意对她很烦。 又拿她爸爸威胁了！ 这是他一贯的伎俩，偏偏她还必须吃这一套。 以前的沈落，身板很硬，从不会跟人弯腰，更不会跟人道歉。 可现在她呼了口气，强行压住心里的苦涩，弯下了腰，鞠了九十度的躬，声音虔诚，淡漠，音量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对不起，程晓雪。我的错，我不该嫉妒你，不该责怪你破坏我和顾轻延的家庭，就用刀划伤你的脸，害你得了抑郁症。” “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沈落这一次的糊涂犯错。” 沈落顿了半晌，继续说道：“顾轻延我不要了，送给你了。顾太太我也不要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是我的诚意，请你高抬贵手，原谅我这一次。” 程晓雪躲在顾轻延身后，看到一直高高在上的沈落，终于在她面前低头认错了，心里畅酣淋漓。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她巴结沈落的，都是她不停地认错！ 原来高高在上的感觉，如此让人着迷，虽然沈落这次没死成，但能把她最看中的自尊踩在脚下，也不错啊。 程晓雪看了眼顾轻延。 他脸色越发的难看，额头青筋暴起，瞪着沈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沈落说把自己送给程晓雪，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滚出去等着！”他言语很尖酸刻薄。 沈落心里一酸，眼泪就在眼眶打转。 不想在程晓雪面前狼狈，她转身跑的很快，出了病房门，摔了门，然后坐在长椅上等顾轻延出来。 绷不住的眼泪，在一瞬间决堤。 第176章 沈落看到他们抱得很紧很紧 沈落哭得累了，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分钟过去了。 他还没出来！ 沈落从长椅上站起身，走到病房门口。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口，她看到程晓雪扑到了顾轻延的怀里。 沈落怕误会顾轻延，还看了几十秒钟的。 可程晓雪看到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程晓雪满脸带泪，哭得很伤心，不知道在说什么。 而顾轻延也神情复杂，没有推开她！ 沈落苦笑，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他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原来是跟程晓雪抱上了。 那等会是不是要办完事才出来呢？ 她真是不识趣了，他让她等，她就等吗？ 沈落，你的自尊心呢，你的脸面呢。 他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要信他的话？ 沈落又是悲愤，又是难过，迈着裹着黑色小脚裤的大长腿，逃一般地离开了医院走廊，乘坐电梯离开了。 病房里。 顾轻延掰开她抱着自己腰肢的手指，重新给她盖好被子，神色有些不满：“晓雪，我现在结婚了，你刚才的举动很不合时宜。以后希望你不要这样了。” “我刚刚是差点摔倒了，才抱着你的。你不相信我吗？”程晓雪说着，又要哭了。 顾轻延最怕她哭，她哭的时候，他很烦，很想让她闭嘴。 可现在是沈落做了错事，他又不能那么做。 他冷着脸：“我相信。沈落给你道歉了，你可以消气了？” “我原谅她了。你放心。”程晓雪伸出皓白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把脸上的泪痕擦掉，整个过程悲伤而绝美，哭着笑道：“顾轻延，我真的好羡慕她啊，她跟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都能这么护着她。对她这样好。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和人的命真是不宜与。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还是比不上她。” 顾轻延有些愧疚，正要开口。 她笑着打断：“不用说了，顾轻延。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是不会不识趣的。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会办到。从今以后，她毁了我的脸这件事，我要全部翻篇，不跟她计较了。顾轻延，你要记住，我是因为你，才放过她的。” “你去找她去吧，她刚刚给我道歉，本来就不情不愿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怎么能给我道歉呢？安慰她去吧。今天你能把她带来，跟我道歉，我很知足了。” “当然，我也相通了。你提出要跟我做朋友，我现在接受这个结果了。我虽然很喜欢你，但你心里有别的女人，你配不上我。去吧，顾轻延。” 见程晓雪如此的大度和懂事，顾轻延眼底的愧疚，越来越深：“晓雪，以后你需要我帮忙，我都会帮你的。你就把我当成你哥，把沈落当成你嫂子。” “好啊，那我就祝哥哥嫂子好好生活。” 程晓雪故意做出一副强忍悲伤的样子，眼泪要掉不掉的：“你快走吧，顾轻延。你走迟了，我担心自己会变卦，会反悔，会舍不得不做你的妻子。我能做这个决定，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 顾轻延见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再多做停留。 刚刚沈落道歉有多不悦，他不是没长眼睛，他得去追沈落！ 顾轻延疾步离开，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程晓雪。 程晓雪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顾轻延，我怎么会甘心只做你的朋友呢？ 我盗窃了沈落的资助之恩，来到了你的身边，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做朋友啊！ 隐忍，装模作样了这么多年，怎么能最后只是朋友！ 程晓雪阴狠地扯了扯唇角，她要的可不只是顾轻延，还有整个沈家的家产，沈氏集团！ 最开始的时候，她对顾轻延的付出是为了谋取高回报，最重要的是为了报复沈落，只要沈落能从神坛上跌下来，她就高兴！ 所以她帮助顾轻延复仇，很大的目的是嫉妒沈落，想看到沈落倒霉！ 现在顾轻延对沈落动了真心，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假以时日，顾轻延和沈家的一切，都会是她程晓雪的。 突然病房门被关闭，传来一阵皮鞋摩擦在地板的声音。 程晓雪还没抬眼，一只大手就抚上了她的下巴。 “他人都走了，你还没看够？” 程晓雪抬眼，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张院长，撅着嘴凑到她跟前。 一股恶心，让程晓雪想躲。 她的脑袋，却被他大手固定住，被迫和他接吻。 程晓雪烦躁地推开他：“这是在医院，顾轻延的眼皮子底下，你疯了是不是？” “心情不好，就跟我做会运动，自然心情就好了。” “你走开。” “我有个沈落的小秘密，你不想知道？”张院长笑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沈落不仅得了肝癌晚期，还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抑郁症只会让她死得更快，你一个加抑郁症患者，跟你一个快死的人计较什么？” “真的？” “千真万确，只是顾轻延不知道。宝贝，我想死你了。”张院长的大手通过她身上的条纹病号服，急不可耐地滑进，揉捏。 程晓雪想到自己付出那么多，却被顾轻延那么对待和嫌弃，她就心里不平衡！顾轻延，你以为我程晓雪没人要吗？ 每次你惹我生气一次，我就给你戴一顶绿帽子，到头来你还得被我算计，娶我回家。 程晓雪想到自己的报复行为，便心里畅快至极，主动送上了唇瓣，和张院长进行深入交流。 医院楼下。 就是公交站点。 今天很冷很冷，还下起了大雪，沈落已经在冷风里等了很久的出租车。 奇怪的是，以前出租车很多，今天却一辆也没有。 公交车也没有。 沈落虽然穿着雪地靴，靴子明明很暖，有很多毛，她穿的袜子也很厚，可站久了，还是脚板僵硬，失去了知觉。 鼻子冻得发红，发涩。 手指已经麻木，她大口大口呼着热气。 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疾驰而来，停在她的面前，她并没注意到，直到听到一声刺耳尖锐的喇叭长鸣，她才愣愣地抬起头。 橘黄色的车灯下，是一串铭记于心的车牌号。 这是顾轻延的车！ 第177章 难以拒绝的吻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一瞬间晃了神。 寒风如刀似箭，往她惨白的小脸上割。 她第一反应就是上车，因为太冷太冷了。 沈落迈着早已麻木的双腿，走到黑色宾利车面前，手指刚落到车门上。 脑子里忽地闪现出，程晓雪挑衅的眼神，往他怀里钻，他却很享受的样子，不推开的画面！ 这是办完事了，在这里偶遇了她吗？ 沈落抿着唇，放在车门上的手指，瞬间缩回了。 转身就踏着雪，沿着马路负气离开。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她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又不是小猫小狗，小宠物，主人打了一巴掌，扔个骨头给她，她就要摇尾巴！ 黑色宾利车也快速追上了她，车窗刷的一下就放下了。 尖锐的喇叭声，刺痛着她的耳膜。 还包括他不耐烦的声音：“让你在病房外等我，你跑什么？这么冷的天，你还不上车？” 沈落没理他，加快了脚步。 真是讽刺，她为什么会出现，他还在乎她的错觉呢。 一定是风太大，太冷，把她脑子吹跑偏了！ 肯定是这样的！ 顾轻延有多冷血，有多盼着她死，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沈落，我没空陪你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赶紧上车，你听到没有？”他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沈落嗤笑，他真是连哄人都这么强势。 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啊。 脚底麻木的不像话。 可她还能撑。 宁愿冻死，都不想上他的车，被他可怜。 顾轻延打转了方向盘，黑色的宾利车，瞬间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没下车，而是透过车窗，语气阴沉，眉目冷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早已泛出青色筋脉，显得他耐心已然耗尽。 “沈落，你忘了是谁有求于人了吗？不想要那老东西恢复用药了？”顾轻延本不想威胁她的，可她实在是不听话。 她跑出去跟人同居，害的他找了好多天，他都没生气，她还闹脾气了。 把程晓雪的脸伤成那样，道歉不应该么？ 亏的程晓雪大度，没和她计较。 果然是娇小姐，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沈家都败了这么久了，她的性子还是不懂得收敛。 顾轻延想到这，眼底更加清冷幽暗。 随着这句话，沈落的脚步顿时止住。 她瞬间冷静了！ 是啊，她今天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讨好顾轻延的？ 她哪儿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去闹脾气呢。 她又不是程晓雪，她又得不到顾轻延的区别对待。 沈落想到这，觉得身心俱疲。 早知道她一开始就乖乖上车了，搞这一出，除了让人看笑话，什么用处都没有。 拉开车门，沈落上了车。 顾轻延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车子疾驰而去。 沈落面无表情的系安好安全带。 驾驶座那边的车窗没有关闭，寒风呼啸，透过车窗，吹乱了沈落乌黑的长发，发丝如一团理不乱的毛线球，悉数爬在了她惨白的脸颊上。 沈落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地把发丝拨开，别在耳后。 顾轻延冷着脸关闭车窗。 她依然没说话，刚刚在冷风里站了太久，手指冻得又红又冰，便把手指放在膝盖上，来回地摩擦。 这样好看就温暖了一些。 顾轻延安安静静的开着车，余光捕捉到她冷的细节，又随手打开了暖气，把暖气的方向调整到了沈落那边。 丝丝暖气，侵入原本木然的手指和躯体，沈落渐渐思绪回笼。 到了公寓。 沈落开门见山的问他：“可以给我爸爸恢复用药了吗？” 顾轻延面色一冷，她们之间只有沈天华这个话题了？ 可她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有好多的话题可以说，好多的废话可以聊的。 现在张口闭口就是吵架。 沈落捕捉到了他的面部表情，以为他不愿意，语气有些焦急：“张院长说了，今天晚上不恢复用药，他就真的死了！” “顾轻延，你让我道歉，我也道了。你让我上车，我也听你的话了。你还要怎样？” 沈落一把揪住他的大衣，咬着牙。 顾轻延看到她对自己这副态度，跟仇人一样。 火气又在心底蔓延。 他是让她道歉，但他没让她跑去跟别的男人同居啊，更没让她扬言要把他送给程晓雪，还不要顾太太这个位置。 顾太太的位置，是她想坐就坐的，想不要就不要的吗？ 把他顾轻延当什么了呢。 他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利用她，接近她，没想过爱她的。 是她满眼都是他，一次一次地在他耳边轻声呢喃，跟他说动人的情话，跟他说要一辈子陪着他的。 跟他说，此生只爱顾轻延的。 说的话是当放屁吗？ 顾轻延想到曾经爱他的沈落，不稀罕他了，想跟他离婚，不想跟他生孩子，她的心里有言墨尘，有那个小哑巴，唯独没有他顾轻延了。 他就有一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顾轻延又扫了眼她肚子，她怀孕了。 不能刺激她。 顾轻延把心里的酸涩全部压下，面无表情地转移话题：“去洗澡。” “顾轻延！”沈落银牙轻咬，低吼道。 她爸爸都活不过今天晚上了，他还有心情做这种事情？ 是程晓雪刚刚还没满足他吗？ “你想要，可以去找程晓雪。” “你觉得我让你洗澡，是想碰你？”顾轻延恍惚了下，他明明是想抽根烟，冷静下。 在她眼里，他就是下半身的动物？ 沈落冷笑：“你不想碰我，你会让我洗澡？” “沈落，我再说一次，去洗澡！”顾轻延眯了眯眼，眼底都是危险气息。 沈落站着不动，顾轻延拿出手机给张院长打电话，刚喊了声张院长，沈落就夺走他的手机，挂断，然后乖乖去洗澡去了。 他知道，她误会了，她以为他打电话是让张院长放弃沈天华的后续治疗的。 但他没打算解释，如果她能听话，哪怕是害怕和误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把沈落牢牢地绑在身边，一切都来日方长。 她洗澡洗得很快，短短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身上裹着浴袍，把她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乌黑的长发发梢还滴着水，眼眸也是雾蒙蒙的。 她手里拿着吹风筒，打算去主卧吹头发，却见卧室床上坐着穿着灰色衬衫，黑色西裤的顾轻延，他抬眼，四目相对。 一副厚厚的镜片下，是深不可测，没有情绪的墨眸。 顾轻延跟她招手：“过来。” 第178章 你躲什么 那慵懒的姿态，像是唤可有可无的宠物猫。 沈落本不想过去的，她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 可想到有求于人，想到还在等恢复用药的父亲。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握紧了手里的电吹风，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 犹如走向她的宿命，虽然不甘心，但也别无他法。 走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沈落手里的电吹风，然后插上电插座。 沈落知道他想干什么，就当他的大手要触碰到她的发丝时。 她像是触电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躲什么?” 可能是她的举动，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他脸色顿时一沉，黑眉拧紧。 沈落口是心非的抿了抿唇：“我没躲。” “那你还不过来？”顾轻延语气加重。 沈落微微吐了口气：“我不想麻烦你。” “你麻烦我的次数还少了？过来！”他把她扯了过来。 电吹风嗡嗡嗡地吹着。 他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指，在她的头皮处来回穿梭着。 温热的触感，却激不起她内心一点点的涟漪。 如果是以前，他这么殷勤地给自己吹头发，她会害羞的脸红成一片，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落想，他大概是亏心事做多了，做了太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心存愧疚，才突然想起来给她吹头发的吧。 可她根本不需要，她需要的是他恢复父亲的治疗。 “顾轻延——”沈落下意识的开口。 原本很和谐的氛围，被她突然出声给瞬间打破。 而且语气还很急切。 不用问，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难道现在连安安静静的呆一会，都不可以了？ 顾轻延帮她吹头发的手，猛地一滞。 沈落抬眼，想询问父亲恢复用药的事情，却被他剜眼恨：“你就不能安静点？吹个头发，都那么多话？” 所有的话，被堵住再喉咙里。 沈落垂了眼眸。 手指握紧了身上的浴袍腰带。 她也想安静啊，可是她安静的了吗？她一安静，父亲就没了啊。 原来他已经对她这么不耐烦了。 既然这么不耐烦，何必惺惺作态的给她吹头发？ 不嫌膈应吗？ 沈落把心里想怼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吹完头发。 顾轻延把吹风筒放进床头柜下的抽屉里。 他身上那件深色衬衫，黑色西裤，都是她买给他的。 自从交往后，她负责了他的穿搭，日用品购买。 他竟然穿着她买的衬衫和裤子，跑去跟程晓雪搂搂抱抱，说不定还在她走后，干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沈落想到这，就觉得那件衬衫刺眼，心堵得慌。 但她不想计较那么多了，更不想节外生枝。 “顾轻延，你现在可以给张院长打电话了吗？我爸爸今天晚上不用药，真的会没命的！”沈落知道，她不该不识趣地一直提这个话题。 可她是爸爸唯一的女儿，她没有办法！ 果然顾轻延回头的时候，眼神冷得如刀片，锋利的刺穿了她的皮肤：“沈落，你是不是除了说这个事情，就没话说了？” “我们本来就是交易啊。你觉得我们除了说这个，还能说什么？”沈落百思不得其解。 说他有多不要脸，有多白眼狼吗？》 还是说他怎么区别对待她和程晓雪？ 她不想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她现在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家人身上，她只想临死前，妥善安排好沈家人！ 然后从这个世界彻彻底底消失，让所有的仇恨，都伴随着她的离世，烟消云散。 她自认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很难了。 已经很不错了。 顾轻延还想她怎样呢？ 她眨了眨泛干的眼眸：“顾轻延，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他冰凉的手指，精准地钳制住沈落的下巴。 他的脸离她很近，很近。 他的鼻尖都要靠近她的鼻尖。 如此暧昧的距离，却没一点点暧昧的氛围。 沈落下意识地想躲他。 顾轻延内心嫉妒疯狂的燃烧。 这么排斥他吗？ 以前她是巴不得他离他这么近的啊。 曾经的沈落，会主动粘着他，缠着他，把诱人的红唇凑到他面前的啊。 怎么现在就差距这么大了呢？ 是因为和言墨尘在一起几天吗？ 顾轻延很想试探，她到底有多排斥自己！ 他故意身体前倾。 她被迫压在床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落的脸颊上。 脖颈上。 沈落的心跳瞬间加快。 讽刺到了极点，他利用她的感情，做尽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一靠近，她还是会心动，还是会心跳加速。 还是想投入他的怀抱。 沈落真的很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顾轻延见她没有那么排斥自己了，面色缓和了许多。 惨白的唇，落在他墨色的眸子里，越发的让人怜惜。 想要一亲芳泽。 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了。 顾轻延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就有了想进一步的冲动。 随着男人的身体，靠得越老越近。 俊朗的外表，满是荷尔蒙的味道，再沈落的四周扩散。 沈落再那一瞬间，想沉沦了。 一股女人的香水味，突然窜进沈落的鼻腔。 这味道，她很熟悉。 是程晓雪最爱喷的香水味！ 对啊，他们再病房里抱的那么紧密，那么难舍难分的，他衬衫上有程晓雪的香水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沈落一瞬间骤然清醒。 双手换胸，不让他亲自己：“顾轻延，你够了！” 这样耍她有意思吗，这样玩弄她，很有成就感吗。 想要撩拨她，至少得换个衣服吧，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穿着带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的衬衫，来跟她亲密？ 沈落拧眉，愤怒地抬眼瞪着他。 无疑，这一行为激怒了顾轻延。 她的下巴被他猛地扣住，把她生拉硬拽地拽到他跟前：“够了？我觉得远远不够。你不是愿意为了你那不要脸的爹做任何事情，怎么被我亲一下你就这么不愿意了？是言墨尘把你玩儿得心猿意马了？” “顾轻延！我没你那么无耻！”沈落瞪着他，低吼。 可他却嗤笑，弧度凉薄的嘴唇，靠近她。 她正要躲。 “你再躲一下，我让言墨尘变成丧家犬，你信不信？！” 第179章 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沈落气得浑身发抖。 他每次和她斗嘴，说不赢她，就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手指不禁握紧。 “把手放下！”顾轻延命令道。 明明怒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想甩他一巴掌，让他滚地。 可她到底还尚存最后一丝理智！ 言墨尘救了她不止一次啊，这把火怎么都不该烧到他身上取的。 想到这，环顾着胸口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顾轻延俊朗而生冷的五官，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闻到他喷洒的热气。 他身上关于程晓雪的香水味！ 沈落想躲，却又不能躲。 顾轻延的唇瓣温软，却如他这个人一样，冰冰凉凉。 她不想闻到程晓雪的香水味，故意屏住了呼吸，脸涨得通红。 顾轻延以为她害羞，亲她的动作越发的轻柔绵长。 可她还是下意识的再往后躲，退无可退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 放开她后。 只见沈落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 卷翘的眼睫毛上，也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整个人眼神是怯生生的，仿佛很怕他。 这种眼神，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以前的沈落看他的眼神，是炽热的，难以掩盖的仰慕！ 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呢？ 顾轻延心里一阵烦躁，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哭什么？让我亲一下，你就这么委屈？” 他的眉，皱的很深，很深。 沈落也知道，她聪明的话，识趣的话，就该讨好他，说她不委屈。 然后主动宽衣解带地伺候他。 可他真的控制不住！ 想到他把自己骗到南城去旅游，结果让程晓雪动手杀她！ 三番四次想自己死的枕边人，她接受不了！ 沈落真的接受不了！ 眼泪决堤，沈落嚎嚎大哭。 哭得顾轻延心乱如麻，更加烦躁：“你想你爸死的话，你就再给我哭一个试试？！” 沈落瞬间就止住了哭声。 热泪模糊了眼眶。 不能哭，不能哭的。 爸爸今天晚上必须要恢复治疗的。 睡一下也没什么的，沈落，不要委屈，你已经没有委屈的资格了啊。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擦掉脸上的泪水，然后在顾轻延错愕的目光下，手指精准地触摸到浴袍的腰带。 手指颤抖着，使劲一抽。 浴袍瞬间从沈落的肩膀上滑落。 雪白的香肩，暴露在顾轻延的面前。 可他面无表情，眼里没一点欲望：“你又在抽什么风？” 抽风吗？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怎么现在又倒打一耙了呢。 沈落抱着滑落到一半的浴袍，都说遮一半，盖一半才最能勾人。 “顾轻延，我们可以做。而且你可以做很多次，但你得现在给张院长打电话，恢复我爸爸的治疗。”沈落和他谈条件。 顾轻延嗤之以鼻，不屑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谁啊？也配跟我谈条件？” 他明明只是想亲她一下，可她却这副做派。 再沈落眼里，他就那么饥不择食？ 谈条件，每次都是谈条件。 沈落真的是把她的身体，她的感情，全部用来和他谈条件！ 生孩子也是，拿一堆条件来逼他妥协。 现在依然如此。 顾轻延突然发现，眼前的沈落早就变得不是记忆里的那个明媚可人的少女了。 她变了，变得他不认识了。 他讨厌这样的沈落！ 他想要满心满眼都是他顾轻延的沈落，重回他身边。 翻身坐起，整理好西装上的褶皱：“你还是去和言墨尘谈条件去吧。他应该会满足你。” 说着，顾轻延起身，转身要离开主卧。 好好的心情，都被她毁了。 沈落急了，怎么能让他走呢。 他走了，爸爸会没命的啊！ 沈落跟着下床，没想那么多，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猛地环住他的腰身，把他抱得很紧很紧。 “顾轻延，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每次都来这一招！你每次都在反口！如果你真的想救我爸爸，早点打这个电话，又有什么关系？”沈落不解地问。 她不知道的是，顾轻延压根就不想听沈天华。 他想要的是她的关心！ 她的爱！ 而不是帮这个，帮那个求情，她是圣母吗？ 能体谅到所有人，怎么就不能体谅他的感受？ 顾轻延深呼吸了口气，连身都不愿意转过来，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他掰开了，沈落又缠上了：“顾轻延！你到底要什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才愿意救我爸爸呢？” 此话一出，他转过了身。 望着她眼底深深的困惑。 嗤笑一声：“我想要什么，你会不知道？” 沈落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她觉得他除了对自己这副身子感兴趣，好像也没什么了。 她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不爱自己。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顾轻延的心，又何尝不是呢？ “我真的猜不到。你能直说吗？顾轻延，你这样让我很累啊，让我很难受，很痛苦。我猜不到，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到底是猜不到，还是不愿意花心思去猜？”顾轻延冷笑。 沈落想，他今天是不可能提前打这个电话了。 僵在这个话题上，除了争吵，激怒他，毫无益处。 “好，那事后你得给张院长打电话，这样可以吗？”沈落咬着唇，主动妥协了。 浴袍从她身上全部掉落。 春光乍现。 可她看不到顾轻延的任何表情。 他仿佛一点兴趣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 可她除了这样，她真的想不到办法了！ 沈落不愿意放弃，哪怕是冒着被他嘲讽，被他冷言冷语的风险，她也要赌一把。 主动搂住他的腰身，踮起脚尖。 直奔主题。 她直愣愣地吻，正要落到他的唇瓣时。 顾轻延脸一偏。 吻落到了他的侧脸！ “沈落，你比我想的还要下贱！刚刚我主动亲你，你可是避之不及啊。怎么现在又没脸没皮的贴上来了？” 果然，顾轻延的冷嘲热讽，虽迟但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目的性这么明显。你的小心思都不懂得藏一下？” “顾轻延，那是我爸爸啊！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他！他会死的，你这样玩儿，他会死的！”沈落不知道是被他的话刺痛到了自尊，还是因为他的软硬不吃，哇的一声崩溃大哭，揪着他的西装领子：“顾轻延，适可而止！今天晚上，你羞辱了我两次，程晓雪羞辱了我一次，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第180章 对我这么大的怨气？ “对我这么大的怨气？那你干嘛还往上贴？”顾轻延面色越发的冷沉，一把甩开她紧握着自己西装的手。 他是在羞辱她吗？ 她是不是对羞辱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毁了程晓雪的脸！ 他分明是帮她收拾烂摊子啊！ 她带着她们的孩子跑路，跟别的男人同居，消失了好几天，他都没没找她的麻烦呢。 顾轻延越想越是气，转身就要出主卧的屋。 “顾轻延！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要见死不救是吧？” 语气咄咄逼人。 哪儿以前半分的撒娇和讨好。 真面目这么快就暴露了？ 跟他谈条件，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说了，你去找言墨尘，他肯定吃你这一套！”顾轻延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要走。 沈落崩溃怒吼：“这是你说的！我找他！我现在就找他，可以了吧？” 顾轻延转过身，就看到沈落拿起手机，像是要拨号。 他快步上前，要夺她的手机：“你干什么？！” “联系言墨尘啊。这不是你说的吗？你看我多听你的话啊。”沈落嗤笑，把手机举高，然后翻找言墨尘的电话号码。 顾轻延要被她气疯了！ 这个死女人，不该听的话，她倒是会听。 该她听的话，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眼看电话就要拨通。 手机就被顾轻延的大手一把夺了过去，猛地砸在了地上。 手机的屏幕瞬间被摔坏。 “你干什么？”沈落要去捡手机。 顾轻延以为她还要打电话，把她生拉硬扯，抵在了墙壁上，抱着她的脸颊，骤然吻住了她的唇瓣。 他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对他。 同居几天还不算吗。 还要当着他的面，联系言墨尘？ 当他是死人吗，当他很爱戴帽子吗。 顾轻延因为愤怒上头，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 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的，疯狂地咬着她的唇瓣。 沈落疼得眼泪直流。 这是她求来的！ 她不敢推开他，不敢反抗。 虽然她很想推开他，很想反抗。 唇瓣被他咬得鲜血直流，嘴角直抽抽。 沈落想到了以前，以前的顾轻延不是这样的！ 曾经的顾轻延，第一次的时候，他抱着她，如获珍宝，告诉她，落落，别怕，我会很轻很轻的，不会弄疼你的。 可是现在，日子却过成了现在这样了。 身上的浴袍，被他嫌弃地扯掉在地。 沈落感觉后面发生的事情，都像在受刑，受罪。 她不敢哭，不敢落泪，不敢反抗。 因为顾轻延愿意碰她，说明他愿意救她父亲。 身体里的肝脏突然很疼很疼。 很久没有犯病了。 癌细胞是又开始活动了吗。 身体内部的疼痛，让沈落脸色瞬间惨白。 她的手指死死地掐进了他健硕的肩膀里。 顾轻延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是惩罚，也是折磨。 她没有求他停止，也没有求他帮忙拿止疼药。 因为现在的沈落，对顾轻延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早就想她死了，他知道她犯病了，也不会停下来的吧，也不会怜惜的吧。 最终沈落痛的晕过去了。 顾轻延退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他并不知道她方才经受了怎么样的疼痛和折磨。 他只发现，她的表情是那么难受，是那么木然。 原来尽管是交易，她都不愿意给他一个笑脸。 顾轻延觉得屋子很沉闷，很压抑。 翻身下床，然后洗澡。 洗完澡，裹上浴袍，出了主卧，去阳台抽烟。 今天晚上的月光很好，清冷如霜。 还有星星。 星星眨着眼睛。 他想到小时候，家里很穷很穷，没有电视，没有手机。 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坐在屋檐上看星星。 母亲跟他说过：“人一旦去世，就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保佑她们心里放不下的人哦。” 顾轻延抽着烟，望着漫天的繁星。 他的父母，也是众多繁星中的一颗吗？ 也在天上保佑着他么？ 烟雾缭绕，他的思绪也陷入了沉思。 爸，妈，以前我只求你保佑儿子一个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现在儿子想让你们多保佑两个人，一个是你们的儿媳沈落，一个是你们那还没出世的孙子。 儿子累了，不想因为仇恨再折磨自己了。 等孩子出生，儿子想过正常的日子，试着放下仇恨，和喜欢的女孩子，和可爱的孩子，平平淡淡地过这一生。 人的一生很短暂的，今天不知明天的事。 如果全部被仇恨包裹，儿子这一生该多苦闷和无望呢。 沈天华已经付出了代价了，他已经很惨很惨了。 这一切，可以结束了。 顾轻延想到这，就拿出手机，给张院长打了电话：“恢复沈天华的治疗。还是那句话，不惜一切人力物力财力，都要让他醒过来。” 只有沈天华醒过来，落落才不会难过。 落落才会给他生孩子。 他才能和落落回到以前。 “顾总，夫人那么对您，您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啦？”电话里，张院长透过一丝吃惊。 顾轻延冷笑：“我还需要你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办。夫人遇到您，真是好福气。”张院长忙赔笑。 电话挂断前，张院长又提醒：“顾总，夫人的产检时间要到了。明天您记得带她来产检。” 顾轻延挂了电话，旁人都知道他心软，她遇到自己，是她的福气，可她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白眼狼一个！ 就在此时，传来一声八哥的声音：“顾轻延！王八蛋！” “顾轻延，不要脸！” 顾轻延皱眉，看了一眼旁边，八哥在笼子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盯着他。 拿了饲料，顾轻延再次折回，跟八哥说：“你要说，沈落喜欢顾轻延！” “顾轻延，王八蛋！顾轻延，你不要脸！” “顾轻延，白眼狼！” 八哥扯着嗓子嘶喊。 顾轻延把手心里的饲料，在它面前转悠了一圈：“说，沈落喜欢顾轻延！不然把你炖汤喝，信不信？！” 第181章 面具掉落 八哥像是能听到人话似的，脖子猛地一哽，忙扯着嗓子改了口：“沈落喜欢顾轻延！沈落喜欢顾轻延！” 顾轻延眉宇不自觉地浮出一丝暖意。 宽厚手掌里的饲料，悉数倒进了八哥的食盒。 “沈落要给顾轻延生宝宝！”顾轻延又微笑道。 八哥吃着饲料，砸吧着嘴：“沈落要给顾轻延生宝宝！沈落要给顾轻延生宝宝！啾啾啾！” 怪不得她会把它买回来，的确很讨喜，很会说话。 可顾轻延不知道的是，沈落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流产了。 这么几天，顾轻延一直心情烦躁，睡眠都不太好。 唯一的喜事，便是八哥学舌这件事。 那天晚上，顾轻延做了个很美好的梦。 梦到他和沈落在草地里晒太阳，拥吻，和普通情侣一样，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 随后她们身边又多出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 小女孩肤白貌美，虽然年纪不大，但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她的眼睛和沈落很像，会说话。 扎着羊角辫，穿着小小的花裙子，跟他展开双臂，要抱抱。 顾轻延是个女儿奴，一把把女儿抱起来，女儿激动的眼睛冒着小星星，在他脸颊上亲了口，跟他说，爹地，你超棒哒。 沈落也吃醋，也把脸凑了过去。 女儿又亲了沈落的脸一下。 可谓是雨露均沾。 那个梦很漫长，但没有一点意外，全程温馨，自由，浪漫。 满足了顾轻延对家庭生活的一切幻想。 他是被闹钟吵醒的，因为今天要带沈落去产检，所以得早起，给她做饭。 回想起那个梦，他意犹未尽。 用手机百度了下，关于女孩儿的名字。 他看了一圈，都不太满意。 看来得慢慢挑选，好好取个称心如意的名字。 然后他就去了厨房，给她做孕妇餐。 顾轻延给她做饭，其实是变相的服软。 昨天晚上他是被她刺激到了，才会那么折腾她。 如果她嘴巴没那么欠，他也不会来来回回好几次。 脾气谁都会有，尤其是他，可他渐渐发现，他的脾气越来越小了，特别是面对沈落。 能为她打破一切定好的底线和规则！ 顾轻延拿出蔬菜，麻溜地用刀子切着，刀工极好，一看就是做饭的熟手。 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给她做过一次饭。 因为内心有仇恨，他对沈落总是冷冷淡淡，她主动更多。 为了和他套近乎，她总是在他耳边说，顾轻延，你做饭做得真棒！如果以后每天都能吃到我心爱的男人给我做的饭菜，我想我肯定会幸福地溺毙了！ 顾轻延并没立马答应她，沈落是那种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说着好听的话，软磨硬泡的，他为了复仇，也就顺水推舟了。 直到后面结婚了，他被沈落强行塞进了沈氏集团，每天被高压工作塞得满满当当的，他才没有给她做饭。 沈落为了照顾他的胃，竟然主动去学习了做饭，每天做给他吃。 他的嘴巴，被她养得很叼，直到沈天华从楼梯上摔下来，老年痴呆，沈氏集团落入他的手里，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原因，顾轻延出奇的怀念以前，怀念沈落没脸没皮地粘着自己，跟自己要亲亲，要抱抱的日子。 他现在把工作看得也没那么重了，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如果可以，他想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在妻儿身边。 如果可以，沈落以后的每次产检，他都不会缺席。 做好孕妇餐，刚端到餐桌的位置。 穿着浴袍的沈落就不修边幅地穿着拖鞋走了出来，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她面无波澜。 顾轻延让她去洗漱，准备吃饭。 她嗤笑一声，然后去刷牙洗脸。 落座。 沈落面无表情地吃着饭。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起。 她扫了眼，是母亲的信息，告诉她父亲昨天晚上已经恢复治疗了。 沈落摁灭手机，抬眼看了吃着饭，五官俊朗的冷面男人，还算有点人样。 不过她不会感激他的，她能变成现在，都是拜他所赐。 “还没看够？吃饭。”顾轻延冷冽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一眼就看到她脖子上的淤青，和锁骨上的草莓印记。 昨天晚上，确实太凶猛了。 沈落垂眼，专心致志地吃饭：“以后做饭的事情，让马嫂来就好了。你让她回来吧。” “怎么？我还不配给你做饭了？”顾轻延本想说等会给她脖子上擦点药的，听她这句话，脸色又冷沉下来。 沈落喃喃道：“是我不配吃。” “你是老婆，你不配吃，谁配吃？”顾轻延气得眼眸浮着怒气。 她总是这样。 他停了沈天华的药，她就赖着他。 恢复了沈天华的治疗，她就冷言冷语地，晾着他。 目的性为什么要这么明显呢。 他给她做饭，她不知道感激吗？ 不知道见好就收吗？ 沈落抬眼：“顾总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你的老婆了？你不是一直利用我的感情，把我当成你复仇的跳板？” 顾轻延握着勺子柄，怒气在身体里不停地翻滚，横冲直撞。 但他还在隐忍。 “现在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顾总不用跟我演苦情戏。” “吃饭的时候，少说话，你不怕噎死啊？”顾轻延冷笑着咧嘴。 噎死？ 沈落愣了愣，这么想她死吗？ 还诅咒她吃饭噎死？ 沈落突然觉得餐盘里的孕妇餐，没了滋味，心里堵得慌。 放下勺子。 “吃完。”顾轻延拧眉：“你耍脾气，也要考虑肚子里的孩子。” 沈落嗤笑，又是孩子，孩子早就没了，只是他还不知道。 “吃不下了。你觉得浪费，你可以吃。”沈落说话也是夹枪带棒。 顾轻延想到等会要产检，也就没继续和她斗嘴。 便也没有逼她继续吃，而是转移了话题；“不吃饭就去换衣服，等会我带你去医院产检。” 此话一出，沈落如遭雷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都流产了啊，产检什么呢？产检她撒谎骗了他吗？ 爸爸刚恢复治疗，顾轻延如果知道他的孩子没了，沈落不敢想象后果。他会气得一把掐死她吧？！ 第182章 她就这么害怕他吗？ 顾轻延见她傻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心情越发的烦躁。听到他要陪她去产检，她就这么紧张和害怕吗？ 一点惊喜和开心都没有的？ “我让你去换衣服，等会跟我去产检，你没听到？还是说，恢复了那老东西的治疗，你又不听话了？” 他的语气透着不悦。 沈落恍惚的思绪，一点一点的被拉回，心虚的撒谎：“你工作要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今天我哪儿都不会去，专门陪你去产检。”顾轻延却跟她杠上了。 沈落心里压力很大很大，开始口不择言：“我说了，不用你陪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可以去。” “这么怕我跟你去医院，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她抬眼，就看到他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最终死死的落在她的肚子上：“你有事瞒着我？” 当然有事瞒着的啊，可孩子流掉，是他等不及对她下手了啊，她被言墨尘从冰冷的湖水里救起来后，就住进了医院。 她醒过来的时候，言墨尘告诉她，孩子没了。 送去医院之前，就已经先兆性流产了！ 这能怪她吗？ 这不能怪她啊。 可沈落比谁都知道，以她对顾轻延的了解，肯定会借题发挥的，他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折磨她，找茬的机会。 她瞒着他，并不是害怕，而是不想让这把火烧到爸爸身上去。 想到这，沈落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手心开始冒冷汗。但她还是在强装镇定：“我哪没有事情瞒着你。” “那你还不去换衣服？” “顾轻延，你真的不用陪我了。”沈落再次重申。 他忍无可忍，眉头拧的不像话：“你想我亲手帮你换，可以直说。我不介意。” 沈落是了解顾轻延的，他既然打定主意要陪她，那肯定就不会变了。 她越纠结，他只会越怀疑。 站起身，她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到了衣帽间。 把门一关，身体贴着门板。 吓得咽了下口水。 怎么办，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呢。 医院是绝对不能去的。 去了就全部露馅了啊。 她堵不起的！ 脑子想破，她都没想到支开顾轻延的办法。 咚咚咚—— 衣帽间的门被突然叩响。 “你换衣服要换到什么时候？都半个小时过去了。”顾轻延低沉沙哑的声音，透着门缝传入耳膜。 沈落身体猛地一颤，这么快就半个小时过去了吗？ 可她还没想到办法啊！ “马上就好了！你如果忙，你不用管我。”沈落声线保持着正常音量，生怕他听出什么异常。 可顾轻延跟她杠到底了：“再给你五分钟时间，沈落，五分钟你不出来，我就亲自开门接你出来。” 得。 又是警告！ 沈落说了句知道了。 然后随手从衣帽间里，取出一件紧身的青绿色毛衣，小腿牛仔裤，一件灰色的羽绒服外套。 她压根就没心情选衣服，打扮自己。 此时此刻的沈落，焦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 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 她已经联想到了后果，顾轻延得知真相后，肯定会再次给爸爸断药。 母亲也会被牵连。 沈家更会彻底完蛋！ 她记得她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如果孩子没了，他会怎样。 他说，会让沈家陪葬。 让沈家陪葬，这个后果，是沈落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的，更不敢冒险去赌的。 咚咚咚—— “你到底换好没有？！” 通过不耐烦的语气，可以判断出，他已经耐心耗尽了，没有功夫陪她拖延下去了。 沈落不想他开门，和他掰扯。 便打开了衣帽间的门。 顾轻延头发很短，是最常见的大背头，头发梳得油光，没有一点瑕疵。 黑色的西装，简约而不简单。 这身衣服，依然是出自于她的手。 沈落看着，却是异常的讽刺，扎眼。 她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说他渣男吧，他还保留着自己为他添置的所有衣服，鞋子，袜子，裤子等物品，还时常在穿。 说他深情吧，他又和程晓雪藕断丝连的，又是拍婚纱照的，又是出轨的，就差临门一脚把程晓雪接回来，扶正了。 沈落想，他几次三番的急着对她下手，应该就是程晓雪等不及想要名正言顺了吧。 他舍不得程晓雪一直活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里，他忙着给他的小情人一个名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顾轻延宝贝谁，爱护谁，真是一眼就能发现。 她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到他在乎自己，爱着自己的细节啊。 所以她也不想在自欺欺人下去了，他带自己旅游的时候，她还误以为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直到她看到顾轻延和程晓雪进了同一间套房，他帮她体贴的提行李箱。 程晓雪把她的头摁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用高跟鞋恶狠狠的踹她肚子时，用砖头拍她脑袋的时候。 沈落彻彻底底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接受了顾轻延真的很讨厌她，真的很巴不得她死的残酷事实！ 心里苦涩，麻木，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出来。 “去换鞋，我们现在出发。”顾轻延自顾自的向门口走去。 他很牵挂她肚子里孩子的健康。 沈落喉咙发紧，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顾轻延！” “你又怎么了？”顾轻延扭头，声音清冷。 沈落捂着肚子，装病道：“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可以改天再去吗？” 顾轻延眉头皱的更深。 “顾轻延，你刚刚不是说我是你老婆吗？你对你老婆就不能关心一下吗？今天去，明天去又能有什么区别呢？我今天不想去。”沈落着急道，甚至有了撒娇的意味。 顾轻延眼里闪过错愕，这是一年以来，她第一次跟自己撒娇，服软。 仿佛她们又回到了曾经。 他走到她身边，扫了眼她惨白的脸颊，她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态美，难道她真生病了？ “顾轻延，可以吗？今天我真的身体不舒服啊。”沈落急得眼里都带着泪花了。 顾轻延动容的把她扶在沙发上，然后拿了一条薄毯子，盖在她身上，又给她灌了暖水袋，放在她肚子上。 沈落生怕露馅，催促他去沈氏忙工作。 他却掏出手机打电话：“来公寓一趟。” “顾总，您的意思是产检改到您公寓那边进行吗？” 沈落听到顾轻延手机里的询问，原本放下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183章 你非要给我产检是吗 顾轻延打电话的时候，丝毫没避开她，而是干脆利落的开口道：“没错。” 挂了电话。 沈落笑的比哭还要难看：“顾轻延，你非要今天给我产检是吗？” “你身体不舒服，让张院长来给你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顺便产检。”顾轻延皱眉，冷声道。 沈落气极反笑，手指死死的捏着盖在膝盖上的薄毯子：“我说了，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你说了不算。” 对啊，需不需要，她说了的确不算。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张院长来的很快。 二十分钟后，就来到了公寓。 张院长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医药箱，先是顾轻延打招呼，然后又跟沈落微笑着问好。 沈落心情低落到谷底，只是跟他扯了扯唇角，并没攀谈。 顾轻延开门见山，让张院长给她产检。 她脸色越发的惨白，咬着唇，想拒绝，可已经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张院长发现她的不对劲，沉声安慰道：“夫人，您别紧张，只是普通产检。放轻松点比较好。” 放轻松？ 她要怎么放轻松呢。 谎言马上就要被拆穿了啊！ 暴风雨又要席卷而来了啊！ 沈落死死地咬着唇瓣，没有接话。 张院长按照流程给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检查到了一半，张院长眉头越来越紧皱，神情更是越发复杂。 顾轻延的心脏也跟着揪在了一起，他以为是沈落肚子里的孩子不健康了，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只有沈落和张院长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的沈落，像溺死在湖水里的尸体一样，难以挣扎，不愿在做无畏的抵抗了。 木已成舟了。 张院长是顾轻延的人，不可能帮她遮掩的。 沈落知道，她完了！ 冰冷疯狂地往沈落的身体，四肢，神经蔓延，她咽了下口水。 犹如一个提线木偶，没有灵魂一般的，做着各种检查。 “要结束了吗？我累了。”沈落率先打破了沉寂。 她说的是实话，客厅里的气压实在是太低太低了。 低到她要窒息了。 如果可以，她想现在就结束。 张院长不卑不亢地问她：“夫人，您最近是不是睡眠还是不太好？您气色看起来很差。” 很显然，沈落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是了，被顾轻延带去南城旅游之前，她就已经失眠很久一段时间了。 她怀疑自己有了心理疾病。 顾轻延还带她去张院长那做了心理测试的，明明她觉得有问题，可检查结果却显示她是正常的。只是孕后多思。 南城出事后，她九死一生，被言墨尘救活之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可身体越来越差了，她也越来越难入睡。 “恩。”沈落点头。 张院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夫人有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句话也没错的。 她的心病就是和顾轻延无止无休的纠缠，撕扯，逼迫，难堪。 拢长的检查终于结束。 顾轻延问张院长：“胎儿如何？” 沈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张院长看了看沈落，又看了看顾轻延，最终卖了个关子，也算是给了沈落一个颜面：“顾总，我们下楼聊下比较好。夫人身体不太好，不适合听这个话题。” “好。”顾轻延临走前，把沈落身上的薄毯子，再次拉好。 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沈落：“我很快就回来。” “好。”沈落说这个好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看着顾轻延和张院长一前一后的转身走出客厅，然后下楼。 不安。 害怕。 惊恐。 疯狂地往她的心头爬。 沈落从沙发上起身，去茶吧机烧水。 她有预感，顾轻延要知道她流产了！ 要完了！ 他返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场难以避免的恶战！ 嘟嘟嘟。 茶吧机的水烧开后，响了起来。 她神色恍惚地拿起茶壶，倒进了面前的玻璃杯。 茶壶的壶嘴一偏。 滚烫的热水，毫无征兆地倒在她白皙的手指上。 疼的她手指火烧火燎，她忙放下茶吧机。 跑去厨房，打开水龙头，把烫红的手背放在寒冷刺骨的自来水水流下冲洗，降温。 可疼痛还是难以缓解。 沈落痛得眼泪啪嗒，一下掉落在水槽。 降温后，抹了药膏，贴了块创可贴。 顾轻延还没回来。 她既怕他回来，又怕他不回来。 聊什么呢。 这么久了，还没说完。 沈落心堵塞得难以呼吸，咽了下口水。 她强行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自己吓自己。 先是给墙角处的绿植浇水。 这盆绿植，是她收到钟晓薇的录音笔那天，在大街上买到的。 买的时候，这盆绿植长得茂盛，而充满活力。 可短短这几天，它就死了！ 根部已经烂掉了，叶子也发黄，变得破破烂烂。 她和顾轻延的婚姻，她和顾轻延的过往，她身体里无处不在的癌细胞，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早就无力回天了。 可沈落还是给它认认真真地浇了水，她真是个倒霉透顶的人，连盆绿植都养不活。 而后又推开阳台的玻璃门。 呼啸的冷风，如凌厉的刀子，疯狂地在她脸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八哥看到她，眼珠子瞬间冒光，激动地叫着。 它还没死！ 沈落返回去拿了一把饲料，放进它的食盒。 看着它飞快地吃完，又给它装满。 她想，可能过了今天，她就没机会给它喂食了。 “沈落喜欢顾轻延！” “沈落喜欢顾轻延！” 八哥吃饱了，抖动了一下乌黑发亮的翅膀，蹦蹦哒哒的，嘴里振振有词。 沈落愣住了，她的心思那么明显的吗，连它都看出来了？ 她宁愿相信，是这只八哥通人性，太聪明，也不愿意相信，是顾轻延教它说的这句话。 顾轻延不会那么无聊，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只可有可无的畜生身上。 “沈落要给顾轻延生宝宝！”八哥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忽地砸吧着尖长的嘴，说出了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沈落苦笑，又是宝宝。 宝宝早就没了。 抹了抹八哥的脑袋，她苦笑着纠正：“沈落以前很喜欢顾轻延，现在不喜欢了。也不会给顾轻延生宝宝了。” 刚交往的时候，她的确很想嫁给顾轻延，给他生宝宝的。 可时过境迁，她不想了，身体也不允许了，造化弄人，情深缘浅，阴差阳错。 八哥真的很聪明，瞬间就学会了，开始扯着嗓子大喊。 小东西学舌，正好被进入阳台的顾轻延听到了，脸色瞬间阴沉，疾步而来，一把抓起沈落的手腕，把她往阳台外面拖：“你跟我去医院，重新检查！” 第184章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顾轻延力气很大，拽着的地方，正是她被热水烫伤的手背。 一股剧痛，瞬间袭满沈落四肢。 “沈落以前喜欢顾轻延，现在不喜欢了！” “沈落不会给顾轻延生宝宝！”八哥不合时宜的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的抖动着翅膀上的黑色羽毛。 此话一出，顾轻延脸色更冷，更沉。 原来连八哥都知道，她把孩子打掉了！ 只有他不知道，只有傻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顾轻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现实，不愿意相信张院长口中的话，他不信沈落会那么狠心，会残忍到背着他打掉她们的孩子！ 顾轻延瞪了眼八哥，许是他目光太过冷冽，亦或是自带杀气。 八哥瞬间就闭嘴，闭着眼假装睡觉。 他的步子很急。 沈落根本跟不上，差点被阳台的玻璃门门槛绊倒。 她的头撞在了他裹着黑色西装的后背上。 磕得她眼冒金星。 顾轻延拖着她下楼。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明明已经发生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接受现实？ 猛地挣扎开：“顾轻延，张院长没说错，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没了！” “闭嘴！”顾轻延剜眼恨她，然后一把把她打横抱起，冷着脸下楼。 走到门口的黑色宾利车门前。 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副驾驶。 沈落想下车，他却先一步上车，把车门上了锁。 顾轻延开车很快，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指节开始泛白，仿佛要把方向盘给捏碎！ “我们换一家医院做产检。”顾轻延像是跟她说，又像是跟他自己说。 沈落是多么想给他生孩子的啊，她不会打掉孩子的。 这里面有误会。 顾轻延，这是沈落跟你开的玩笑，不要上当，一切都要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你和沈落的关系已经很糟糕很糟糕了，不能在不克制脾气，贸然动怒。 顾轻延开着车，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可他心里依然是没底的，张院长是他的人，这么大的事情，张院长不敢撒谎！ 顾轻延脑子很乱，仿佛要炸开一样，他不敢相信，如果换家医院还是这样的结果，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疯掉的吧。 会崩溃吧。 会让沈落，让沈天华，让沈家人统统都下地狱吧。 路上出现很多红绿灯。 他既怕到医院太快，又怕到医院太慢。 纠结，害怕，惶恐，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偏偏沈落还嗤笑一声。 他冷着脸扫了眼她，她的神情是那么冷漠。 眼神里没有半分做母亲的样子。 顾轻延的内心越发的煎熬，难道孩子真的没了？ “沈落，你最好保佑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万无一失，还在你肚子里好好的。不然我跟你没完。” 听着顾轻延警告的话。 沈落心闷得不像话。 跟她没完？ 呵呵，那肯定是没完的。 纸是包不住火的。 就像她的宿命一样，怎么挣扎，都是死胡同，怎么反抗，都是于事无补，死路一条！ 沈落咬着唇，面色复杂。 她一句话都没说，跟跟他斗嘴，她也是害怕的，无助的。 可除了怕，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了。 前往医院的那段路程，异常的漫长，煎熬。 沈落感觉她好像被人放进了油锅里。 绝望感，无助感，一点点地吞噬着她的内心。 可又不会让她一招毙命。 最讽刺的是。 顾轻延带她去的医院，竟然是爸爸所在的医院。 给她诊断的医生，阴差阳错撞上了她原来的主治医生。 之前，她想来这看病，他不相信她。 兜兜转转还是来了这家，这个医生这。 主治医生看到顾轻延拖着沈落进来，吓了一跳，随后看到沈落虚弱的身体，眉头紧皱：“沈小姐，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主治医生知道顾轻延是她的丈夫，可他答应过沈落，要对她的病情保密。 因为她说过的，她要离婚了，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他把癌症这几个词，变成了身体不舒服。 沈落正要说话。 顾轻延脸色铁青地瞪着主治医生：“给她产检！” “产检？沈小姐，您又怀孕了？”主治医生大跌眼镜，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像话了啊，好不容易流掉一个，怎么能又怀上。 疯了！ 这群人一定是疯了！ 顾轻延见他这反应，脸色更难看：“让你产检就产检，哪儿那么多屁话？想死是吧？” “医生，你听他的，给我产检吧。”沈落平静地笑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啊。 现在编造谎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啊。 张院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索性就捅破吧。 主治医生知道顾轻延是这家医院的老板，再加上他骇人的气势，沈落都这样说了，他只能开单子。 开好单子。 顾轻延又一手拿着单子，一手拽着沈落的手腕，冷着脸出了医生办公室。 缴钱。 做检查。 沈落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被护士带着检查了一项又一项。 检查完。 沈落跟顾轻延在走廊上等待。 本来检查报告可以事后再来拿的，顾轻延却非要在那等，生怕沈落作假一样。 沈落坐在长椅上，看着手背上贴着的创口贴。 创口贴被他生拉硬拽，已经歪掉了。 她撕掉，重新贴好。 等待着最后一支靴子落下来。 结果出来之前，顾轻延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那，冷着脸抽烟。 她看到他面部轮廓紧绷，眉头皱着，抽了一支又一支。 他为什么给她一种很难过的错觉呢。 给她一种很在乎那个孩子的幻象呢。 明明只是为了折磨她啊，他明知道她有肝癌晚期，还要逼着她生孩子，目的只是为了折磨她啊。 他知道孩子是生不下来的，可现在演戏是给谁看呢。 这里除了她这个观众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的。 沈落嗤笑，伪善的男人，面具戴在他脸上久了，他应该觉得面具也是他皮肤的一部分了吧。 半个小时过去了。 检查室的门被推开了。 护士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张，扫了眼走廊：“沈落在吗？产检报告出来了。” “我在。” 沈落从护士手里接过检查报告，还没来得及扫一眼，报告就被一只大手给抢走了。 她抬眼，就看到顾轻延已经站在了她跟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里的检查报告。 第185章 我想我谁都不爱 沈落看到他面色乌云密布，额头青筋暴起！ 暴风雨到底是来了！ 顾轻延什么都知道了。 “顾轻延，我——”沈落莫名的心慌，可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话音刚落，顾轻延猛地把手里的检查报告揉成一团，脸色可怖的拉着沈落，迈着大长腿，疾步向医院外面走去。 沈落跟不上他的脚步，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最终他打开黑色宾利车的车门，犹如塞垃圾一般，把她塞在了后排位置。 砰！ 车门被狠狠的关闭。 顾轻延的大手捏紧她的下巴，另一手把握成一团的检查报告，砸在她脸上：“解释！” 沈落的下巴很疼很疼，疼得仿佛都要变形了。 解释？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啊，还要什么解释呢。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沈落的沉默，让顾轻延越发的愤怒，猩红着眼，把沈落的头疯狂地往车窗上撞。 一下比一下力度大。 撞击的沈落的头部都感觉不到疼了，都麻木了。 “解释啊！沈落，我让你解释，你没听到吗？”顾轻延勃然大怒，戴着腕表的手背，青色经脉凸显得很高，，仿佛要冲破手背肌肤。 沈落眼泪直流，泪水滴在干裂的，缺少水分的唇瓣上，好咸，好涩。 原来泪水是这种味道啊。 “不说话是吧？沈落，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啊！找我要了那么多好处，谈了那么多条件，你还是背着我打掉了？！”顾轻延咬牙怒吼。 怒气在他身体的每个毛孔疯狂地扩散，横冲直撞。 她知不知道啊，他有多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她知不知道啊，他计划着放下仇恨，和她回到以前！ 她知不知道啊，他求因为沈天华惨死的父母，在天之灵保佑她，保佑她们的孩子。 沈落不知道，沈落这个没心没肝没肺的女人，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算计他，利用他，拿他的感情谈条件，做交易。 明明她承诺过的啊，让他相信她，她说她会让他心愿达成，他的心愿就是孩子平安出世，和沈落的感情回到最初的起点啊。 谎言。 欺骗。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他的父母一辈子勤勤恳恳，从不与人为敌。 沈天华和他父母没有一点利益冲突，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下狠手！ 以前顾轻延觉得沈落是无辜的，她和沈天华不一样。 现在想来，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可笑，他竟然会尝试着共情仇人的女儿！ 沈落和沈天华流着共同的鲜血，身上刻着自私狠毒的基因。 怎么会无辜，怎么会不一样？ 顾轻延感觉到他无望的生活里，最后一丝光亮没有了。 脑子里一根紧绷的弦，在一点一点地断裂！ “为什么？为什么！”顾轻延见她死活不开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就来气。 沈落心里一片悲哀。 为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呢。 沈落嗤笑。 这一举动，无疑是惹怒了顾轻延。 他紧握她下巴的大手，瞬间滑到了沈落那皓白如雪的脖子上，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咚咚咚—— 沈落的后脑勺疯狂地撞击着车窗。 车窗质量还挺好，这么大的力度，都没破碎掉。 “说话！说话啊！沈落，你哑巴了啊？我他妈让你说话！说话！”顾轻延暴怒，撕心裂肺地怒吼道。 紧接着，沈落错愕了。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她没有看错啊，顾轻延狠绝的眸底，晕染出一片赤红。 如断线的水晶珠子般的泪滴，疯狂地涌出他的眼眶。 沈落晃了神，顾轻延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 这个孩子有那么重要吗？ 竟然哭了啊。 孩子没了，他尚且哭一下。 那她没了呢。 在她葬礼上，他会不会也象征性地落下泪呢？ 沈落恍惚的开口：“顾轻延，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掉几滴泪呢？” 顾轻延所有的理智，都被孩子流产这件事给剥夺了。 他在气头上，红着脸说话，也是口不择言，心口不一的：“你怎么还不死啊？你为什么还不死！” 沈落恍惚了下。 这种冷言冷语，她听了好多次了。 以前她不信，言语是可以杀人无形的。 现在她信了，顾轻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顾轻延，你等不及了是吗？”沈落鼻尖一酸，笑着问。 顾轻延掐着她的脖子：“像你这么恶毒，这么下贱的女人，不该死吗？你亲手打掉了你的亲骨肉，你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啊？沈落，你该死！你该死！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 “……”沈落伸手，想掰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 可他力气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她根本掰不开。 “我警告过你无数次，你唯一的底牌，唯一的筹码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无视我的警告，嗯？以为我爱你爱到，不敢对你动手了？不敢要那老东西的命了？沈落，你敢这样对我！我对你太好了！是我对你太好了！” 沈落怎么都挣扎不开，最终她认命了。 没有在反抗了，她的宿命就是死亡，没有顾轻延掐死她，也会有病魔等着的。 他竟然觉得，他对自己太好了。 可笑，他真会往他脸上贴金啊！ 沈落想，他之所以这么难过，这么暴躁，应该是孩子没了，失去了折磨她的好机会吧。 因为他说了啊，他等不及了，哪怕明知道她得了肝癌晚期，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立马消失。 沈落绝望地闭上眼。 热乎乎的泪液，顺着惨白的脸颊落下：“那你掐死我吧。” 活着太痛苦了。 活着太累，太压抑了。 她没有勇气自己主动消失，她身上承担着太多的枷锁和责任，顾轻延帮她了结了，也挺好。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都终止了。 顾轻延看到她这幅认命的样子，这副不知悔改，没有丝毫愧疚，歉意的样子，便怒火攻心。 骨骼分明的手指，渐渐收拢。 仇人的女儿，本来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成全你，沈落。”顾轻延凉薄开口。 第186章 忍到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在这一刻，顾轻延心里有无数种冲动，想把沈落活活的掐死。 她竟然敢这样对他，敢这样对他们的孩子，他给了沈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啊，给了她三个亿的现金。 还给沈天华那个老东西医疗账户上，预存了一个亿的救治金。 切切实实的好处拿到手，口口声声说会让他心愿达成，会按照合同办事！ 他傻乎乎地信了，因为她睡眠不好，他就推掉工作，带着她去旅游。哪怕她一路上冷言冷语，板着一张脸，连笑都不给她一个的。 他还在忍，还在忍！ 可忍到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啊。 只得到了他的孩子早早的被流产掉了啊！ 顾轻延掐着沈落的脖子，手指泛白，宽厚的手掌青筋暴起！ “沈落，你去死！你去死！该死，你这样的恶毒女人，死有余辜！”顾轻延猩红着眼。 沈落闭着眼，喉咙都快被扼断。 她本以为，她已经习惯了他的诅咒了。 可是每听一次，沈落的心都是如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话如一杆长枪，朝着她原本破碎的心，开了一枪，又一枪。 心脏破碎成一片又一片的，怎么都缝缝补补不出来了。 明明是夫妻啊，明明曾经是那么恩爱的夫妻啊！ 怎么就走到了恶言相向的地步了呢，怎么就除了诅咒她死，就没有话可以说了呢。 不知道是即将窒息导致的巨大疼痛，让她眼泪直流。 还是内心被绝望和无助装满，心脏被撑的难受导致的，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眸，夺眶而出。 顾轻延看到她哭了，愤怒的神情闪出一丝心疼，错愕。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曾经甜蜜的过往。 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沈落缠在他精壮的腰肢上，亲着他的唇角，跟他撒娇：“顾轻延，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让我落泪，更不许跟我凶，听到没有？我最怕痛了。我想跟你每天开开心心，腻腻歪歪的。” 他当然是答应了她。 可没想到，还是食言了，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 他又想起，他跟自己说过的话： “顾轻延，只要你答应帮沈家兜底，给我爸妈养老，你的愿望就能实现。我会成全你的。” “顾轻延，我会按照合同办事的！” “顾轻延，我喜欢你！” “顾轻延，沈落喜欢你，沈落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如果我对你不好呢？” “切，才不会。我有那个自信你会对我好一辈子。” 亲吻，缠绵，他吃她亲手做的饭菜，她给他搭配衣服，认认真真地打领带……昔日无数的过往，甜蜜的，悲伤的，绝望的，无助的，如一张一张的老照片，在顾轻延的脑海里浮现。 顾轻延猩红着眸子。 豆大的，滚烫的泪珠，从他眼眶涌出。 沈落的脸颊越来惨白，气息越来越紊乱，微弱。 顾轻延突然改了主意了。 不能这么便宜她！ 不能这么让她死了！ 顾轻延猛地放开她的喉咙。 沈落因为重心失衡，整个人磕在了玻璃窗上。 疼得她倒吸口凉气。 沈落睁开眼，看到顾轻延怒气难消地瞪着自己。 “不是要成全我吗？怎么又舍不得了？”沈落嗤笑。 难道他舍不得自己死？ 他对她还是有感情在的吗？ 顾轻延心口不一，还在乎她的？ 沈落心底闪现出各种疑问。 他冰冷的话，让她高高悬起的心脏，瞬间跌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留着你，只是为了折磨你！”顾轻延突然倾身上前。 他的呼吸突然喷洒在她脸上。 她不安，局促。 “你干什么？”沈落拧眉，排斥道。 这一举动，让顾轻延眉头皱得更深。 突然车门被毫无征兆地打开。 她还没反应过来，后背悬空。 整个人从后排座位，摔到了地面。 水泥路又硬，又僵，细小的石子，磨掉了沈落手掌心一层皮。 火辣辣的疼，让她整只手都失去了知觉。 “沈落，你现在就算脱光了，我都不会碰你一下！” “好自为之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接下来你的每一天，都会在绝望和悔恨中度过！”顾轻延那仇视的眼神，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砰！ 车门关闭。 顾轻延开车，扬长而去。 沈落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顾轻延方才那仇视的眼神，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现在看到，依然触目惊心。 “沈小姐，你没事吧？” 突然一支有力的手臂，把她扶了起来。 沈落闻言，看向他，却是穿着休闲装的言墨尘。 “言总，您怎么在这？”沈落苦笑。 言墨尘说他父亲生病了，来医院探望一下。 沈落一直以为私生子，和亲生父亲关系都好不到那里去。 可言墨尘父子俩却不是这样的。 可能是严老先生的父亲膝下无子，对言墨尘又是真心对待，才会没有父子隔阂吧。 沈落慢悠悠地站起来，腿蹲麻了。 险些摔倒。 幸亏言墨尘及时出手，扶住了她：‘沈小姐，小心。’ 这一幕，正好被疾驰而来，坐在驾驶座里的顾轻延看到了。 顾轻延握着方向盘，气极反笑。 他还担心她一个人在这，会出事，所以折回来了。 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 打掉她们的孩子，是因为言墨尘吗？ 还没离婚呢，拿了好处却不认账了，沈落，言墨尘就这么好吗，让你流连忘返到这种地步了？ 他真是个傻子，只有他在乎这段婚姻，在乎这段感情，沈落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轻延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盘上，疾驰离去。 他不会在手软了。 沈落，这是你逼我的，别怪我狠毒。 你已经消磨掉了，顾轻延对你最后一丝感情和忍耐了。 顾轻延拿出电话，拨通了张院长的电话：“从现在开始，断掉沈天华的一切药物治疗！” “啊？这。可是顾总，沈老先生的身体太过虚弱，这样做，很可能会出人命的！”张院长听到他这话，顿时懵逼了，这是什么疯坯操作？ 虽然张院长和程晓雪是一伙的，但还是对于顾轻延这样轻率的举动感到震惊，和诧异。 “他本来就该死！谁敢给他贸然用药，就是跟我顾轻延为敌！”顾轻延冷哼完，挂了电话，然后疯狂在马路上飙车。 张院长给程晓雪通了电话：“宝贝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天晚上来我家里一趟！” 第187章 她会把这个畜生千刀万剐 程晓雪原本要拒绝的，张院长大她整整十多岁，又老又丑，她看到都反胃！ 每次去他那，都是忍着恶心跟他做那种事情，都是她的噩梦。 跟张院长纠缠上，是因为钟晓薇刺杀沈落失败送进了医院，她担心事情败露，求到了张院长那。 原本钟晓薇在手术室死不了的，多亏了张院长助她一臂之力。 原本以为给他一笔封口费，就能把他甩掉，没想到他却以此作为要挟，逼着她随叫随到！ 拒绝的话在喉咙里翻涌。 “顾轻延要对沈落动手了，想知道具体情况，就晚上打扮漂亮点儿，来找我。”张院长暧昧的语气说完，还不等程晓雪拒绝，电话就被挂断。 程晓雪气得一把打翻梳妆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岂有此理！ 每次都这样威胁她去陪他！ 可程晓雪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她得利用张院长除掉沈落，等她爬到顾太太的位置上，她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畜生给千刀万剐！ 她知道他的癖好，专门在里面穿了几乎透明的内，衣。 戴上墨镜，裹着大红袍子，露出两条白嫩的腿，去了张院长的家。 她问张院长具体情况，他却开始打哑谜，非要和她睡了才透露具体情况。 程晓雪咬着牙，只能答应。 反反复复来了很多次。 张院长才把顾轻延的意思，告诉了她。 她震惊不已：“顾轻延真给沈天华停药了？” “没错。而且顾总说了，任何人不许擅自给沈天华用药。原因是顾轻延发现沈落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雷霆震怒。”张院长说着，看了眼程晓雪：“沈落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弄掉的吧？” 程晓雪眼皮突突地跳着，忙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顾轻延和沈落去旅游的时候孩子都好好的，怎么回来孩子就没了？根据我给她做的产检推测出，她孩子流产的时间，正是你对她动手的时间！”张院长眯着眼，摸着她的下巴：“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坏的人神共愤。” 程晓雪打掉他的咸猪手：“知道我坏，就离我远点。别动手动脚的。” “你再坏，能坏得过我？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知道吗？谁让我稀罕你，把你当个宝贝供着呢。”张院长猛地把她搂进怀里，要亲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程晓雪忍不住躲避，压着内心的嫌弃：“你老婆知道你在外面这么招蜂引蝶么？老张，我们本来就是露水情缘，你别搞得跟真爱一样。你真爱我，会婚内跟我出轨，让我破坏你的家庭？” “怎么？想要名分了？”张院长嗤笑：“你对我热情点，说不定我就为了你离婚呢。” 这话一出，程晓雪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 谁稀罕他离婚呢。 她要的从来都只是顾轻延！ “我知道你想当顾太太，我喜欢你，就会成全你。但你要是敢过河拆桥，一脚把我踹开。”张院长又捏住了程晓雪的下巴，停顿了半晌。 程晓雪反问：“你还能把我杀了？” “宝贝，我也不是吃素的，我能帮你算计顾轻延，自然也能把你拉下水。虽然我舍不得杀你，但毁了你，我是轻而易举的。”张院长亲吻着她的脖子。 她要躲开。 却被张院长强行亲吻：“别想躲，招惹上我了，你就躲不掉了。哪怕是你成为顾轻延的夫人，你也别想甩开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程晓雪听了这些情话，恶心的想反胃。 简直是个疯子！ 不过是做了一次交易，就被他这样赖上了。 她怎么可能愿意被他这样控制一辈子呢。 怎么可能甘心被这个老东西糟蹋一辈子呢！ 她得赶紧想办法，让沈落消失！ 只有沈落消失，她才能和顾轻延在一块。 成了顾太太，她就会金盆洗手了，好好地做顾轻延的太太，呵护他，照顾他。这些肮脏不堪的事情，都会被她藏在泥土里，再也没有人发现的。 从张院长别墅出来后，程晓雪开车去酒吧喝酒。 在酒吧看到熟悉的身影。 是顾轻延。 穿着黑色的西装，面无表情地在买醉。 他面前已经放了不少空酒瓶。 可见他是真在意沈落流掉的那个孩子。 她想到自己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都没怎么在意过自己。 可沈落是他仇人的女儿，还能挑起他的情绪。 嫉妒，和不甘心，让程晓雪咬牙。 她走到顾轻延身边，让服务员拿了一瓶酒过来，她把红酒倒进了高脚酒杯，跟他碰杯：“别一个人喝闷酒了，我陪你喝。” 顾轻延抬眼，看到穿着红色袍子，取下墨镜的程晓雪，他面色微红，正要拒绝。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她惨笑：“你都不愿意娶我了，现在连陪你喝杯酒都不可以了吗？” 顾轻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结痂的伤痕，那是沈落做的。 伤痕遍布程晓雪的整个脸颊，哪怕是化妆，都掩盖不了。 “伤口还疼吗？”顾轻延想到程晓雪对自己的资助之恩，体贴他不愿意娶她的苦衷。 心里便满是愧疚。 程晓雪抹了抹脸上的伤口：“说不疼是假的，疼着疼着就习惯了。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没有，你一直都好看。” “我在怎么好看，你都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我，不是吗？人和人真是不一样，沈落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你的喜欢，你的爱，你的在乎。”程晓雪苦笑：“不过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不会再去跟嫂子抢你了。就是不知道，我长成这样，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 顾轻延愧疚道：“我会让最专业的整容团队，来帮你修复。” “轻延，你是有什么心事吗？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喝闷酒？嫂子没叫你回家？”程晓雪关心道。 酒吧橱窗外。 沈落和言墨尘路过，沈落一眼就看到了顾轻延和程晓雪坐在同一张长桌上，程晓雪得体而大方的看着他笑，眼里都是仰慕。 女人了解女人的，沈落一眼就看出来了，程晓雪对顾轻延的眼神并不清白。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看了半晌，脚步像是停住了，怎么都移动不开。 刚刚还表现的很在乎那个孩子，转头就和白月光喝上了？ 喝完了，去干什么呢？开房吗？ 沈落心塞的不像话，呼吸急促，顾轻延，你就这么等不及和她腻歪吗？！ 第188章 顾轻延早就巴不得她消失了 对啊，当然等不久了啊。 如果等得及，怎么会在她确诊癌症晚期的那天，和程晓雪拍婚纱照呢。 怎么会纵容程晓雪，一而再再而三地杀她呢。 怎么会听都不愿意听一下，就踩碎钟晓薇寄给她的录音笔呢。 所以，顾轻延早就巴不得她死掉了。 沈落现在已经很确认这个残酷的事实了，可真让她看到他和程晓雪这么亲密，她还是会介意。 心还是会痛。 前几天，他逼着自己去跟程晓雪道歉，她在病房外，看到他和程晓雪拥抱得难分难舍。 沈落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落在玻璃橱窗上。 一股寒凉，透过没有月牙的指尖，窜入她的身体。 四肢瞬间冰冷，没有一点点的温度。 咽了下口水。 听言墨尘不安地问：“沈小姐，你——” 当然，言墨尘也看到了顾轻延和程晓雪在喝酒攀谈。 他蠕动了下唇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沈落知道他想说什么，虽然他没说，但她都懂。 她扯了扯唇角，转身就快速走开了。 她怕顾轻延和程晓雪看到她在橱窗外，她不想被发现，不想被认为是不识趣的小丑！ 言墨尘跟着沈落离开了。 酒吧里。 顾轻延停顿了半晌，都没说话。 程晓雪笑着问：“你过得不好，对吗？” 顾轻延心里苦涩不已，当然不好了。 而且是非常不好。 他对未来的美梦全部都破碎了。 孩子没了，他和沈落地以后也都没有了。 顾轻延拿起桌上的酒杯，喝完高脚酒杯里最后的酒，然后放下酒杯：“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程晓雪下意识地去扶他。 他却避之不及，不留痕迹地躲开了她的搀扶：“你也喝醉了，我给刘特助发了信息，他很快会来接我。” “顾轻延，我们现在还是朋友，你不信我吗？觉得我送你回去，会趁虚而入？”程晓雪气极反笑，怎么顾轻延对她这么提防了呢。 他像是被猜到了心事，转移了视线开口：“你想多了，我现在是结了婚的人，跟你老在一块，对你名声不好。”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你怕沈落误会？她是你仇人的女儿啊。”程晓雪的手指掐进了手掌，震惊道。 沈落还流产了，他都这么替她着想吗？ 顾轻延面色一沉：“她一天没有和我离婚，一天就是我顾轻延的老婆。对你嫂子，放尊重点。” 然后拿着车钥匙，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吧。 程晓雪很快就看到了顾轻延被刘特助接走了。 真是搞笑啊，他都对沈天华动手了，还让她对沈落放尊重点？ 程晓雪强行压下心里的愤怒和嫉妒，没事，只要沈天华一死，沈落必然会跟顾轻延决裂！ 沈落的性子，她太了解了，一旦没了沈天华这个软肋，沈落和顾轻延所有的矛盾都会爆发！ 到时候顾轻延想继续这段婚姻，沈落都不会同意了！ 她只需要等着，沈天华被顾轻延断药，不治身亡！ 黑色的宾利车里。 顾轻延坐在后排，喝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可他的目光还是那么的冷。 “夫人，那不是夫人吗？”刘特助惊呼。 顾轻延循着声音看向车窗外。 沈落和言墨尘并肩走在大街上，言墨尘像是再跟她说什么话，她很认真的再听。 顾轻延心里一阵烦躁。 怪不得不心疼那个孩子啊，原来还没和言墨尘分开呢。 顾轻延关闭了玻璃车窗，面色更加可怖。 回到公寓。 刘特助把他扶上了楼，他就让刘特助离开了。 然后顾轻延换了公寓大门的密码，把沈落的指纹全部消掉。 这样的女人，不配再来他家了！ 不配再出现在这里了！ 换完密码，顾轻延红着脸，满身酒味，踉踉跄跄地上了楼。 八哥看到顾轻延回来，眼睛顿时一亮，在笼子里蹦蹦跳跳的，扯着嗓子大喊：“沈落以前喜欢顾轻延！现在不喜欢顾轻延了！” “沈落不会给顾轻延生宝宝的！” 八哥的声音，语调，像极了沈落。 怒从心起。 顾轻延抓起水杯，猛地砸在地上：“闭嘴！” “顾轻延是白眼狼！” “顾轻延是王八蛋！” “顾轻延不要脸！” 八哥像是受到了刺激，噗嗤着翅膀，扯着嗓子喊道。 顾轻延脸色越发的铁青，呵呵，沈落跟这小畜生教的都是这种话吗？ 没有一句好话啊。 连它都知道，沈落不会给他生宝宝。 连它都知道，沈落不喜欢他了。 沈落变了！ 只有他傻乎乎的，傻乎乎地相信了她的鬼话。 顾轻延一把扫落茶几上的物品：“闭嘴！我让你闭嘴！” 物品全部落地。 叮叮当当的。 尖锐的声响，让顾轻延颓然嗤笑。 许是他的气势，吓到了八哥。 八哥瞬间就闭嘴了，甚至小声改了口：“沈落喜欢顾轻延~” 连畜生都知道见好就收，看得懂他的眼色。 为什么她不懂？ 他警告了她那么多次啊，他忍耐了她那么多次啊。 她依然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顾轻延颓然瘫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沈落没有回公寓。 她是刻意躲避顾轻延的。 两人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她去公寓，只会吵得更厉害。 何况，她刚刚还看到了他和程晓雪在喝酒。 不出意外，他不会回来，或者会带程晓雪回来。 她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言墨尘走路，护送沈落回了沈家别墅地。 到了沈家别墅门口，沈落感激地跟他说：“言总，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已经到了，你回去吧。” “沈小姐，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言墨尘突然开口。 沈落以为他说的是跳槽的事情，便拒绝道：“言总，我暂时不想上班。谢谢您的好意。” “我问的是，接受换肝手术的事情。我在给你找合适的肝脏，很快就会有消息。如果配型成功，你就能活下去。沈小姐，生命诚可贵，不要放弃。”言墨尘温言道。 这么久以来，言墨尘是第一个跟她说，不要放弃，好好活着的人！ 非亲非故，只是见了数面的陌生人而已，沈落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又是感激，又是讽刺。 天空突然开始落雪了，沈落伸出手掌心，雪花落在了掌心，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喃喃道：“今年的冬天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沈小姐在坚持一下，冬天已经接近尾声了，春天很快就要到来了。”言墨尘说这话，一语双关，春天不仅仅是指春天，而冬天也是同样如此。 沈落听懂了他的安慰，喉咙滚动了下，恍惚地开口：“我可能撑不到春天了。” 第189章 撑不到春天了 “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大年一过，春天就来了。”言墨尘拧眉，他其实不太会安慰人，明知道沈落现在需要安慰，可他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 沈落嗤笑，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还有十天，今年就彻彻底底的过去了。 除夕一过，温暖的春天就来了。 可她即便是找到了合适的肝脏，换肝脏手术成功了，她就能迎来她的春天吗？ 未必吧。 她流掉了顾轻延的孩子，他只会变着法子地折磨她。 活着，只会身心俱疲。 沈落悲哀的发现，她现在越来越不怕死亡了，甚至有点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 她不想在听顾轻延的诅咒了，不想在听顾轻延那冷冰冰的，直戳人心的讥讽了！ 想到这，沈落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抬眼看向面前的言墨尘：“言总，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了。” “沈小姐，活着才会有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言墨尘眉头陷得更深。 沈落摇了摇头：“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但我来说不是的。人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早一点，迟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落——”言墨尘突然叫了她名字：“难道你不想见到小哑巴了？” 沈落恍惚了下，小哑巴？ 她原本是想见的，可程晓雪跟她说了，小哑巴早就死了，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啊。 言墨尘不提这茬，她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沈落想到小哑巴，心里就越发的堵塞。 “言总，小哑巴的事情不用在查了。”沈落抿唇开口。 他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再查也是浪费时间。不管怎么说，都谢谢言总费心。”沈落为了表示对言墨尘的感谢，跟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发现沈落的脸色越发的惨白，整个人透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沈落转身离开了。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离开的。 沈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越来越虚弱的原因，上了几个台阶，就累得不行。 走几步，休息很久，继续走。 回到二楼。 原本一尘不染的装潢，茶几，摆件上，全是灰尘。 她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全在顾轻延的公寓里面。 今天晚上得再这里对付一晚。 一整天没有吃饭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胃里开始冒酸水，难受得不行。 可别墅里没有零食，冰箱里也没有蔬菜。 连一颗西红柿都没有。 她最终找到了一桶方便面，那桶方便面是一年前，她去沈氏集团给顾轻延送饭，看到他桌上有方便面。 不想他吃不健康的食物，所以她把这桶方便面带了回来。 烧了水，泡开了吃。 沈落本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年都吃不了一次这种没营养的速食产品。 可肚子饿了，什么都好吃。 沈落大口大口地吃着，连方便面桶里的汤汁都喝完了。 嘟嘟嘟—— 突然桌上的手机骤响。 她扫了眼电话，是沈母打来的。 母亲一般都是父亲有事，才会跟她通电话。 沈落忙拿起手机，接通。 “落落，你是不是又把他惹到了啊？”母亲在电话里激动不已，声音满是焦急。 这个他，不用明说，她都知道是指顾轻延。 沈落没说话，而是岔开了话题：“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当然是出事情了啊！张院长突然把你爸爸的药给停了，你不知道吗？我本以为你们是小吵小闹，我就没打电话给你。可你爸爸的药已经停了三个小时了啊，他到底要干什么？顾轻延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沈母急得在电话里怒吼：“之前断你爸爸的药，是你不见了。现在你回来了，你还有了他的孩子，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该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呀。我太生气了，这真就是个白眼狼！这就是个畜生啊！”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商量吗？动不动就断了你爸爸的药，你们吵架，是你们夫妻小两口的事情。关你爸爸什么事情啊？这太欺负人了，太过分了！” 沈母说着，又开始责怪沈落：“落落，妈妈不是说你。你也真是的，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还跟他一般见识呢？我跟你说了的啊，再忍忍，再忍忍。等你爸爸醒过来，我们再从长计议。你和他吵什么呢？” “你们闹矛盾，倒霉的是沈家，倒霉的是你爸爸啊！你这个孩子，从你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他对你别有用心，他是看上了你是沈家独生女，才跟你交往！你偏偏不听，你说我对他有意见！现在好了，妈妈看人准吧？你后悔晚了啊。” 铺天盖地的责怪和甩锅。 让沈落嘴里的方便面味同嚼蜡。 鼻尖酸酸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又给她爸爸断药了啊！ 顾轻延让她好自为之，每天活在后悔中，果然是说到做到，这么快就动手了啊。 沈落擦掉眼泪，强忍住喉咙的酸涩：“我会去跟张院长说好话。” “落落，你是不是没睡醒啊？张院长是谁的人啊？那是顾轻延的人！你找张院长有用，我就帮你找了啊。张院长说了，顾轻延的意思是，谁都不许给你爸爸贸然恢复用药！他这次就是要你爸爸的命，你知不知道啊？”沈母哭着，软了语气：“落落，妈妈知道你委屈。妈妈比你更委屈。我们沈家一向呼风唤雨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呢？” “落落，去找顾轻延，可以吗？” 沈落嗤笑，现在顾轻延看到她，都恨不得杀了她。 去找，有用吗？ 没用的啊。 沈落喃喃道：“没用的，我去找他，爸爸死得更快。” “你到底怎么把他惹到了呢？落落，你要脑子清楚点啊，你要拎拎清啊，现在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就生了你一个，你爸爸出事，你不管谁管呢？你要知道，爸爸妈妈有今天，都是你害的啊！” 沈母咆哮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没用呢？去找他，听到没有啊，你说说好听的话，求他有那么难吗？” 每次母亲跟她通电话，她都觉得好压抑啊，她都觉得窒息。 母亲一直提醒她，沈家成这样，爸爸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她逃不了，别想逃脱责任！ 可沈落也没办法怪母亲自私，因为母亲说的是实话，是她的眼瞎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啊。 或许死亡，才是最后的解脱。 好在她得了绝症了，好在她时日不多了啊。 “好，我现在就去求他。”沈落木然说完，挂了电话，热乎乎的泪水，低落在手机屏幕上，无声地流淌在地上。 第190章 日子只能往前走 其实沈落现在还没出小月子，在南城医院的时候，医生就告诫过她，她身体本就虚弱，又流了产。 得好好养身体，营养要跟上，不能伤心，更不能难过。 可现在爸爸被断药了，她伤不伤心，难不难过，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她逃不掉的，她迟早都要死的。 沈落身体太弱，而且随时都会癌细胞发作，吞噬她的身体，开车对她来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所以她打车去了顾轻延的公寓。 路上的时候，她不停地催促出租车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司机油门都快踩冒烟了，原本需要十分钟的车程，两分钟就到了。 沈落付了双倍的车费，推开车门，然后下车。 一股冷空气瞬间袭来，寒风像是刀子再割她的脸，疼得她难以呼吸。 雪沫变成了鹅毛大雪，一片一片的，落在她那卷而翘的睫毛，毫无血色的脸颊，干裂的唇瓣上。 沈落裹紧身上的大衣，过了马路，走到公寓门口。 输入指纹。 嘟嘟！ 机器声，提醒她指纹录入错误。 沈落瞬间就明白了，顾轻延把密码换了！ 这是彻彻底底断了她回来的路吗？ 按照她的脾气，她本是识趣到极点的人，可想到爸爸还在医院等着她，她只能忍着委屈，用冻僵的手指掏出手机。 找出顾轻延的电话，拨通。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原来她还在顾轻延的黑名单中！ 都这么久了，他还没把她拉出来吗？ 沈落眨了眨眼眸，又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刘特助接电话很快的，对她也极其恭敬：“夫人，您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刘特助声音温润如玉，对她从来都温言细语，说话极其有分寸。 沈落心里苦涩，她和顾轻延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他还能叫她一声夫人，不枉她当初给他牵红线，把他媳妇介绍给他。 “顾轻延再沈氏集团吗？”沈落开门见山道。 刘特助说：“没有的，顾总刚刚在酒吧喝多了，我才把他送回到公寓。” “他现在还在公寓里面吗？”沈落又问。 他想了想，道：“我帮您问下。夫人稍等。” 电话被挂断。 沈落站在冷风里。 鹅毛大雪里。 冻得不像话，孱弱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跟筛糠一样。 紧接着，刘特助的电话就回拨过来：“夫人，顾总还在公寓里面呢。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落想，告诉他也没什么用，说不定他还会被顾轻延迁怒。 “没有。你忙你的。”沈落挂了电话。 沈落伸出冻得惨白的，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摁着门铃电话。 没有人给她开门！ 沈落知道顾轻延是故意的。 他肯定知道，外面的人是她。 说不定还在楼上看着她这副惨兮兮的样子。 按得手指都发木了，沈落便去营业厅买了新号卡。 这种骚操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爸爸出车祸需要用钱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烦他的。 现在是第二次。 沈落把新号卡装好，手机屏幕上有几条很深很深的裂痕。 那是和顾轻延吵架，他把她手机摔成这样的。 营业厅的工作人员，热情地跟她推销新手机，说最近在搞活动，领个新手机很划算。 沈落没功夫换手机，她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了，没必要那么浪费。 她刚说了不要，工作人员脸色瞬间大变，那眼神满是鄙夷，沈落知道，她大概是被当成穷得连手机都换不起的穷光蛋了吧。 沈落不在意。 在意来到公寓门口。 密密麻麻的大雪，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着。 沈落用新号卡，再次拨通了顾轻延的电话。 寒风不停地呼啸着，声音很大。 他应该不知道是她，所以接得不慢不快的。 电话刚被接通。 还没等到顾轻延说话。 沈落就握着手机，咬着唇，率先开了口：‘顾轻延，我知道你在公寓里面。我要见你，我想当面跟你谈。’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顾轻延嗤笑，不屑的声音，疯狂地刺痛着沈落的耳膜：“沈落，我不想看到你。有多远，滚多远！” 有时候人的语言，真是会杀人的。 甚至是杀人于无形。 比如现在顾轻延的话。 沈落抿着唇，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她当然想滚啊，她当然想走得远远的啊。 可是她没办法啊！ 她走不了！ 她躲不了啊！ 沈落也觉得，怎么死亡来得这么漫长呢？非要这么折磨她么？ 她身体被病魔折磨还不够，还得心灵也被顾轻延摧残一遍？ 语气尽量平静，生怕惹怒他：“顾轻延，我要见你。” “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了，我不想见到你这个恶毒，肮脏的女人！” 恶毒？ 肮脏？ 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可她不想哭，不停地眨着眼：‘那我就跪在这，直到你见我为止！’ 说完，沈落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公寓的雪地里。 雪很深，很厚，没入了她厚厚的鲨鱼裤里。 膝盖被雪水贯穿，凉得不像话。 沈落又说：“顾轻延，你断了我爸爸的药，我也活不下去了，我跪在这，你什么时候愿意救他，我就什么时候起来。” “谁给你的脸来跟我谈条件的？沈落，你想跪就跪吧。到时候我多添一副棺材，送你们父女俩一起上路！”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手机从沈落手掌心瞬间滑落，啪嗒一声，落到雪地里。 送她和爸爸一起上路？ 好样的，顾轻延。 沈落以前最在意的，就是自尊，脸面。 哪怕是顾轻延跑回来跟她提离婚，对她冷暴力整整一年，她都没放下过自尊和脸面，去求他回头。 哪怕她心里再舍不得。 可现在呢，她在意的尊严，早就被顾轻延践踏得稀碎。 第一次跪在雪地里，也是因为爸爸需要钱。那时候，爸爸出车祸，急需医药费。 他让她跪在沈氏楼下，还叫来了一群媒体来羞辱她！ 如果不是言墨尘及时赶到，她真的会被全网围攻，笑掉大牙。 曾经说要对她好一辈子的丈夫，却是如此无情，翻脸不认人，沈落到了现在，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装出来的，他是天生的演员吗？她记得，他们第一次睡觉的时候，他吃她亲手做的食物的时候，他让她给他打领带的时候，他眼里明明是有光的啊，明明是喜欢她的啊。 怎么就演得那么像呢？ 装得那么逼真呢？ 沈落想到这，肝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命的拉扯，揉捏，疼得她蜷缩在雪地里。 第191章 她不敢走，不敢离开 鹅毛飘雪疯狂的掉落在沈落的脸颊上，衣服上。 五脏六腑仿佛被一支棍子，狠狠的搅拌着。 沈落捂着身体，疼的眼泪直流。 她走的太急，忘了带止疼药了。 本想去医院开药的，可现在爸爸被断了药，她不敢走，不敢离开。 她担心她刚走，顾轻延就从公寓出来了，要见她了！ 雪水落在眼睫毛上，眼睫毛卷卷的，长长的，和热乎乎的眼泪化成一团。 顾轻延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 那个位置视野极好，一眼就能看到沈落蜷缩在雪地里，很痛苦，很挣扎的样子。 顾轻延一身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烟很涩，很涩。 他的眉头皱得不像话，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沈落是他的妻子，他的老婆，倒在雪地里，被寒风刮着，大雪飘着。 怎么会不心疼呢。 怎么会不难受呢。 可他想到她的自私，她的无情，她的背叛，想到早已化为一滩血水的那个孩子，顾轻延眼底又萌生出浓烈的怒意和仇视。 沈落不会知道，他有多期盼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降生，他已经再给孩子取名字了啊，已经再尝试放下仇恨，和她好好生活了啊。 顾轻延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是他太心软，他还不够狠导致的。 她本就是仇人的女儿，她和沈天华流着同样的血液，沈天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不能再心软了，不能再被沈落的装模做样，沈落的伪装骗得团团转了。 如果他下楼去见她，她心里肯定会嘲笑他的，觉得他是个傻子，她做错了事，只要往雪地里一躺，掉下几滴可有可无的眼泪，他就原谅她了！ 她会更加肆无忌惮的！ 顾轻延看到她在雪地里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很烦，很乱。 想关心又不能关心。 想原谅又不能原谅的。 让他很抓狂。 顾轻延索性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离开了落地窗，坐在沙发上抽烟。 茶几上的笼子里，八哥百无聊赖的，极其认真的跟他说：“顾轻延，王八蛋！顾轻延，白眼狼！顾轻延，不是人！” 顾轻延内心已经很纠结，很暴躁了。 八哥还这么看不懂颜色，他瞪了眼它：“闭嘴！” “闭嘴！闭嘴！” 八哥学着他的腔调，扯着嗓子，扑腾着翅膀。 顾轻延被它刺激到了，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宠物。 拎着笼子，顾轻延把它重新挂在了阳台上。 雪花飘在它的身上，冻得直打哆嗦，它嘴还是很欠：“顾轻延，沈落不喜欢你了！” “顾轻延，沈落不会给你生宝宝了！啾啾啾！” 顾轻延脸色难看了极点！ 这么小的畜生，都会嘲讽他了？ 他活得真挺失败的。 转身离开。 顾轻延为了消火，去浴室里洗了个冷水澡。 公寓楼下。 雪越下越大。 沈落疼得眉心紧拧。 一口鲜血，喷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上。 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肝脏像是被一把斧头，劈成了几瓣！ 沈落的手指够到原本掉落到雪地里的手机，给顾轻延打电话。 可不管怎么打，都是黑名单！ 沈落呜咽哭泣，肩膀随着哭声，不停的颤抖着。 顾轻延，你就这么恨我吗？ 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 沈落已经疼的站不起来了，只能再雪地里艰难的爬行。 冰凉的寒意，透过她的手指，四肢，疯狂的蔓延。 她咬着牙，鲜血也流下了一串一串的印迹。 爬到了公寓门口。 吃力的伸出手，去够门铃。 一下，一下的摁着。 眼泪簌簌往下掉。 顾轻延，快开门啊！ 顾轻延，沈落好疼啊，快送沈落去医院！ 她的手都按麻木了。 公寓门，依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眼神闪过顾轻延那张冷漠至极的脸，和诅咒：“沈落，你怎么还不死啊？” “你的葬礼，我会办得举世无双！你不是喜欢粉色么？你的遗照相框就用粉色，鲜花也用粉色！我还会给你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你早登极乐！” “你以为是我等不及了吗？沈落，是顾轻延等不及了。是他让我来杀你的，钟晓薇也是他派来的。你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祸害，你不知道吗？” “沈落，我看到你第一眼，就恨不得掐死你！你知道我每一次跟你亲密接触，有多反胃恶心吗？” 沈落眼前又浮现出，顾轻延疯狂的捏着她的下巴。 把她的头玻璃窗上撞。 车门打开，她被推下车，手掌被无数玻璃渣刺的鲜血淋漓。 她的手腕被他捏的脱臼！ 沈落想到这些难受的过往，这些扎心的细节，怒火攻心。 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洒在了公寓的台阶上。 台阶上覆辙白雪，点点血迹，如生命力旺盛的红梅。 怎么会给你开门呢，沈落。 顾轻延有多想你死，你自己没点数吗？ 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楼上看着你这么难受，这么吐血呢。 你怎么这样傻呢，他派钟晓薇杀你，派程晓雪杀你，你还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吗？ 沈落眨了眨眼。 哀莫大于心死。 颤巍巍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 摇摇欲坠的。 如一栋丰碑，轰然倒塌，再次倒在了雪地里。 硬生生的，重重的，如漏气的皮球一般。 沈落倒在地上。 艰难地踹着粗气。 惨白的小脸，被寒风刮着。 阴郁的天空，压抑得让人窒息。 冷冰冰的雪水，不断地落在她的眉毛上，鼻梁上，手背上面。 她恍恍惚惚地看到沈天华的影子，他能走路了，还笑得那么慈祥，向她走来。 沈落跟他说对不起，哭着说对不起。 沈天华笑着把她眼泪擦干，告诉她，他是带她离开的。 她们接下来是去往天堂。 那里没有病痛，没有折磨，没有悲伤，有的是阳光，白云，鲜花。 更重要的是，沈落可以和爸爸永远永远在一起。 沈落动心了，她本就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和爸爸一起离开，好像也不错啊。 伸出手掌，被爸爸牵着，他的手掌又大，又温暖。 真好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统统都结束了。 她和顾轻延所有狗血的情债，都随着她和爸爸的离开，化为过往云烟了。 只希望下辈子，不要再碰到顾轻延了，她已经被他祸害了一生，下辈子她想遇到一个真真正正爱她的丈夫，疼她，护她，懂她。穷一点都没关系的，只求真心，只求没有利用…… 躺在雪地里的沈落，意识越来越模糊，缓缓闭上眼，嘴角浮出安详的笑意。 第192章 沈落晕倒了 想到原本灿烂的一生，如花一般的青春，却变得这般乱糟糟的，她把一副好牌却打得稀巴烂。 想到和顾轻延约好了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却见面分外眼红。 沈落眼角掉出一串眼泪。 泪滴落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瞬间湮没不见。 顾轻延，永别了。 沈落心里默默的呢喃。 公寓里。 顾轻延还在洗着冷水澡。 冰冷的水柱，拼命的敲打在顾轻延那纹理分明，精壮的躯体上，极短的发烧上。 水滴顺着他的脸颊，高挺的鼻梁，不断下落。 眼眸都睁不开。 他洗了很久，很久。 心里的怒意都消不下去。 顾轻延真的不明白，初相识的沈落，总想给他生孩子。 怎么现在她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瞒着他，狠心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曾经的沈落，天真烂漫，善良可人，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满嘴谎言，工于心计的样子。 最可恨的是，她变得如此不堪了，他还是舍不得真真正正地折磨她！ 如果心软是一种病的话，那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无药可医了。 顾轻延突然心很慌，很乱，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抬手就关闭了花洒的开关。 随手拿起乳白色毛巾，擦掉身上的水渍。 去衣帽间挑选干净衣物。 悲哀的发现，他的所有衣服，都是出自沈落的手挑选的！ 他的痴情，和她的绝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和沈落提了离婚，他就搬到了这座独栋公寓来了。 他也想过，把沈落为他添置的所有用品，统统扔掉，重新开始。 程晓雪也帮他买过衣服的，可他穿了一次，格外的变扭和不适。 便不让程晓雪帮他买生活用品了。 他还是保留了以前的生活习惯，他试着给自己洗脑，穿沈落买的衣服，是想提醒自己，她们之间是有血海深仇的。 是隔着两条人命的。 他一直也是这么觉得的，可现在想来，不知不觉地变味了。 沈落越来越能影响他的情绪了！ 看到她偷藏小哑巴的照片，他会愤怒地撕掉照片，扔到窗下。 看到她和言墨尘眉开眼笑，他会嫉妒，打翻醋坛子。 她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情，还挺肆无忌惮的。 可他都没真正把她怎么样啊。 哪怕是醋坛子打翻了，他现在依然没有找言墨尘的麻烦。 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知道，他和沈落的关系很僵很僵了，只要孩子出生，她的心早晚会回到孩子身上的。 言墨尘，他压根没放在眼里面。 他觉得，言墨尘不配和他争。 谁曾想，沈落为了言墨尘，偷偷摸摸地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顾轻延面色阴郁，从衣帽间里取出一件白色衬衫，面无表情地穿好，又换了件灰色衬衫，穿在外面。 选了条黑色领带，开始打领带。 冷战前，他的领带，都是沈落在打的。 她很笨，打领带是很简单的事情，她都毛手毛脚的，几次都打不好。 后来通过她不懈的联系，领带打得越来越顺手，可他却提了离婚，她们开始冷战，他搬出公寓。 他没主动联系过她，她也没有联系自己。 在他眼里，沈落是高傲的。 哪怕沈家落魄，她都不曾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直到沈天华出车祸，她才跟他第一次服软，其实也不是服软，而是暂时性的屈服。 扣上西装外套上的纽扣。 挑选了一条腕表，戴在手上。 顾轻延走出衣帽间。 手机放在茶几桌面上的。 他俯身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几条黑名单拦截电话记录。 顾轻延点开详情，看了眼。 眼神变得复杂。 沈落打来的。 打了三十个电话，他因为洗澡，没有接到。 没有洗澡，他也不会接地。 他不是任由人戏耍的傻子！ 顾轻延放下手机，掏出一包雪茄，抽了起来。 做错事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比如沈天华。 比如沈落。 给的机会不珍惜，就没必要一直给机会了。 在沙发上坐了会。 顾轻延有点担心沈落现在怎么样了，她应该已经走了吧。 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拉开厚重的窗帘。 白茫茫的雪地里。 躺着一个倩影。 一动不动的。 顾轻延手指夹着烟，嗤笑，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还没离开？ 为了那老东西，能死皮赖脸地躺这么久，也是难为她了。 顾轻延手指一放，窗帘就落下了，他重新拉上窗帘，回到沙发。 缭绕的白色烟雾。 让顾轻延面部线条更加冷硬。 眉头也更加紧皱。 雪茄抽了一根，又一根。 手机突然响起。 有新的来电显示进来。 顾轻延拿起，看了眼，不紧不慢地接了电话。 “顾轻延，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和落落吵架，跟你岳父有什么关系？你岳父都被停药五个小时了！” “我找过张院长了，他根本不见我！在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沈母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怒吼：“你把沈家害成这样，把落落害成这样，你还不够吗？见好就收吧你！” 顾轻延眼里寒芒乍现：“沈太太，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你！你到底想怎样，才恢复你岳父的治疗！”沈母怒骂。 顾轻延冷哼：“我不想怎样，你应该去问问你的好女儿想怎样。她给脸不要脸，怪不得我！” “顾轻延，你个畜——” 沈母话还没说完，顾轻延就不耐烦地掐灭了电话。 已经是夜里了。 雪下得越发的大了。 顾轻延拉开窗帘。 见沈落还躺在那地。 这个疯女人，是不要命了吗？ 为了逼他妥协，无所不用其极？ 顾轻延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又是没有办法，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整颗心都要爆炸。 顾不得惩罚她了，顾不得稳坐钓鱼台了，摁灭手里的雪茄，顾轻延下楼，打开了公寓门。 一股阴寒的风，猛烈的袭来，吹起他深灰色的西装外套。 他看到沈落躺在雪地里。 一串一串的鲜血，刺痛着顾轻延的眼球！ 她吐血了？她怎么会吐血了呢？ 顾轻延瞬间脸色大变，快步上前，把她搂在怀里，不停地推攘：“沈落？沈落，沈落！” 第193章 顾轻延问医生，她是不是得癌症了 脸色惨白的女人，静静的躺在顾轻延的臂弯里，不管顾轻延怎么推攘，怎么愤怒的大喊，她紧闭的双眼，都没睁开的意思。 顾轻延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指，在她鼻尖试探了下她的鼻息。 他瞬间脸色大变，沈落的鼻息已经微弱到近乎没有了！ 顾轻延彻底慌了神，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明明只是想惩罚她一下的啊，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连鼻息都没有了呢。 打横抱起晕死过去的沈落，她的身体轻得不行，像即将从树枝上掉落的枯败树叶，轻飘飘的，一点也不像正常人的体重。 顾轻延抱着沈落，疾步跑向车库。 把她放在副驾驶上，快速给她系好安全带。 一脚油门踩到底，开飞车送沈落去张院长那。 顾轻延路上给张院长打电话，张院长得知情况后，提前在医院等待，并告诉顾轻延，这种情况，千万别不能让沈落睡着。 一旦睡着，可能就再也苏醒不过来了。 顾轻延挂了电话，握着方向盘的指尖，紧绷得泛白。 “沈落，沈落！” 他开着车，还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喊了一声，又一声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轻延紧绷着面部神情，低吼：“沈落，你给我醒过来，你听到没有？谁准你睡的？我不准你睡！沈落！” 斜靠在副驾驶的沈落，竟然真的艰难地睁开了眼。 她的肝脏还是很疼。 如无数条毒蛇在撕咬，如无数只蚂蚁在吞噬。 疼得额头冒着冷汗。 沈落想，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很难看，没有一点点血色吧，甚至还有死人像了。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前方的高架桥上骤然变绿的绿红灯：“顾轻延，你如愿以偿了。我这次是真的要死了。爸爸来接我了，他要带我离开这个世界了。” 想到过往的种种，有好的，有不好的，有甜蜜的，有伤悲的。 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你再也威胁不到我了，再也不能欺负我了。” “沈落，我不准你说这些丧气话！我现在带你去医院，你必须给我撑住了！”顾轻延青筋暴起，愤怒道。 沈落真的很搞不懂他，明明他巴不得自己死啊，现在她真要死了。 他却这么生气！ 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带她去什么医院呢？ 医院一点都不好的。 除了吃药，就是吃药。 苦涩的药物，她已经吃够了，已经不想再吃了。 “你欠我的还没还完！你凭什么死？沈落，你有什么资格死？给我活着，你听到没有！好好的活着，死太便宜你了！”顾轻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他心里想的是，他还想和沈落继续生活下去。 回到以前。 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就变成了伤人的刀。 沈落感觉眼皮像是千斤重一般的，有一下，没一下地合上，然后又睁开。 心好堵，好塞的，原来不想她死，不是舍不得她，而是现在死太便宜她了，还没折磨够她啊。 真是她的好丈夫，她喜欢了整个青春的男人，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 沈落想到这，胃里翻江倒海。 头一栽，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红灿灿的血液，喷洒在她那白色的羽绒服上，脸颊上，嘴角上全是。 口腔里也是血腥味。 “沈落！”顾轻延急了，又吐血了！ 又当着他的面吐血了？ 方向盘打转到最大的车速，他没有办法了，他感觉沈落要离开他了，不要他了！ 脑子里不停地闪现着挽留她的办法，最终他选择了威胁！ 没错，就是威胁，他已经没有其他法子了。 “坚持下去，想想沈家！想想你母亲，想想你爸爸！沈落，只要你坚持下去，我就给沈天华恢复用药！你爸妈就养了你一个，你死了，你让他们怎么活？”顾轻延暴躁开口。 沈落苦笑，他如果早点松口，她也不会在雪地里跪那么久了，她也不会忘记带止疼药出门了。 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命。 这是命啊，她和顾轻延的宿命就是阴差阳错，就是有缘无份，就是不停地，不停地，反反复复的错过。 沈落也想坚持下去啊，她也想看到爸爸好好的，可她感觉身心俱疲。 她的精气神，她的意识像是不受控制的，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仿佛一把沙子，她握得越紧，消失的就越快。 “顾轻延，我坚持不下去了。如果你能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请你帮忙照顾好沈家，照顾我妈妈。她是无辜的，所有的错，所有的债，都请你因为我的消失而一笔勾销。我把我的这条命还给你了。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沈落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每说一句话，她就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 顾轻延震惊了，现在她连沈天华的死活都不顾了吗？ 铁了心的要离开他了吗！ 惊恐，害怕，气愤，不知所措。 顾轻延的心头涌现出无数种情绪，他暴躁道：“沈落，你给我死一个看看！你只要敢死，我让沈家，让你爸妈都给你陪葬，你信不信？！你有什么资格擅自结束自己的生命？” 生命诚可贵，她不懂吗？ 沈落身体难受的不行，他尖酸刻薄的话，还在往耳膜里面钻。 又是拿捏，又是警告！ 沈落压抑的呜咽，眼泪疯狂往下掉。 意识一点点的涣散，眼皮已经在打架。 可她强撑着，不敢闭眼！ 不敢意识彻底涣散，虽然她很想彻底睡过去，什么都不管不顾。 “王八蛋——畜——生——”沈落气的咬牙，可她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轻延脸色缓和了许多，能骂他，能恨他，总比撒手人寰强吧。 车子到了医院。 顾轻延抱着不停捶打他的沈落，疾步乘坐专人电梯，找到了手术室早已等候已久的张院长。张院长穿着白大褂，正打算让医护人员把沈落推进手术室。 进手术室前，顾轻延在沈落耳边嗤笑：“你要是敢死在里面，我会立刻送那老东西上路。你妈也会被我折磨成疯子，关进精神病院。” 第194章 订制个大棺材，三个人都能躺进去 沈落气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胸口一口怒气，怎么都出不来。 大口大口的踹着粗气。 顾轻延俯身的，她手指没有力气，艰难的揪着他的西装里面的深色衬衫。 又拿她爸妈威胁她了！ “所以你想死，就死吧！只要你能承担后果，我都无所谓的！沈天华早就该上路了，你们一家三口团圆，齐聚天堂，多美好啊！我给你们三个，订制个特大的棺材，让你们三个躺一起，手拉手上路？”顾轻延还笑了。 她的母亲，是他的岳母啊，她的父亲，是她的岳父啊。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竟然能轻飘飘的，笑嘻嘻的说出来！ 沈落骂人的力气的都没了，死死的揪着他的衬衫，他的衬衫被揪的很用力，变得褶皱。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脸颊，她还在痴人做梦呢，想他帮自己兜底！结果他想的却是，她一死，三个人一起上路！ 她得了绝症没什么啊，她迟早都有这一天的。 可是父亲呢，可是母亲呢。 父亲害死了顾轻延爸妈，就算是死有余辜，可母亲呢？ 母亲什么都没做错过，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爱父亲，她嫁给了父亲，就活该跟着陪葬？跟着一起死吗？ 沈落费力的眨着蓄满泪水的眼眸。 咬着唇，呜咽着。 不能死。 不能这么自私的死去，沈家需要她，父亲需要她。 顾轻延说了，只要她能活着从手术室出来，爸爸就有救了！ 真是讽刺啊，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做不了主。 顾轻延眼眸闪过一丝心疼，他说的都是违心的话，其实他只是想沈落活着，陪着他活下去，不然他一个人会很孤独。 哄她的话，在喉咙里打转，可他又咽了下去。 不能心软，不能哄她，她最爱顺杆子往上爬了。 他还在生她打掉孩子的气呢。 她这个女人，好赖话听不明白的，给她点颜色就要开染坊。 吃硬不吃软的人，他也是头疼。 顾轻延打掉她揪着自己衬衫的手掌，清冷一笑：“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你自己看着办。” 沈落那愤怒，仇恨的眼神，他不想看到，便转移了视线，给了张院长一个眼神。 张院长就让医护人员推着沈落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骤然变亮。 顾轻延觉得空气异常稀薄，压抑。 修长的手指解开西装纽扣，手掌插在窄腰上，他心急如焚，在手术室门口踱步。 走来走去。 虽然刚才放狠话，他装的无所谓。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就是纸老虎。 沈落如果真下定决心赴死，他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也不可能真的送沈家人上路，他会出于对沈落的思念，善待他们。 可他不那么说，沈落不会害怕的，不会听他的。 顾轻延也曾尝试过对她好，比如她怀孕这段时间。 推掉他最看中的工作和事业，陪她旅游，不管她怎么作，他都忍耐。 给她做孕妇餐，陪她逛商场。 可事实证明，没有用的。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不把他当回事，跟言墨尘私奔，心里藏着小哑巴，还瞒着他打掉了孩子。 顾轻延不敢在对她好了。 如果恨，能让她听话，能让她温顺。 多恨一点，少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和沈落本就是一场孽缘，他接近她，本就是为了复仇啊，他不该异想天开，想和她培养感情，幻想回到曾经的。 顾轻延看着天边的亮光，一点点的变暗。 月亮和星星也爬上了天际。 可手术室的门依然没打开。 顾轻延内心焦灼。 刘特助得知消息，也赶了过来。 给他带了外卖，顾轻延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饭。 得知孩子没了，他就处于愤怒，和震惊中。 他是有胃病的，开始的时候，胃还会痛。 后来就麻木了。 顾轻延扫了眼刘特助递过来的外卖盒，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不饿，或者说，他已经饿过了。 现在他只想知道，沈落到底怎么样了。 有没有脱离危险。 “顾总，您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您本来就有胃病。”刘特助担心道。 顾轻延没有接，而是目光紧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紧闭的手术室的大门。 “夫人心善，肯定会没问题的。”刘特助抿唇。 顾轻延突然看向他：“你说夫人是不是生病了？” 他想起，沈落在他面前吐血过好几次了。 有一次疼的撞翻了主卧里的陈设，求他帮着找止疼药。 她告诉他，她得了肝癌晚期。 还给他看了一叠很厚很厚的资料。 那叠资料显示，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整颗肝脏已经烂掉了三分之二了，最可怕的是，癌细胞已经在全身扩散。 医疗建议是，保守治疗，活不了几天了。 他第一次看到那些资料的时候，彻夜难眠，害怕，震惊，又担心是真的。所以第二天，他就带她去另一家医院体检。 可张院长给出的体检报告是，沈落的身体是正常的，没有任何疾病，包括她吃的止疼药都是维生素片。 顾轻延一直也笃定是她在骗自己，可当他今天看到沈落躺在雪地里，雪地里都是血迹的时候。 他又有点担心了。 正常人跪在雪地里，短短几个小时，都不会吐血的啊。 可见沈落的身体是虚到了极点。 难道她真的的病了？ 可张院长给他的体检报告，又是怎么回事？ 顾轻延想到这些，心沉重至极，犹如一块磐石压着的，惴惴不安。 “你说，夫人会不会得了癌症了？”顾轻延再次开口，眯着眼看向刘特助。 刘特助眼皮一跳，他不知道顾轻延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夫人是好人，体检报告他也看了的，是正常的。 为了安慰自家老板，刘特助说：“夫人不会得癌症的。” “可她的身体好像虚弱的不正常。”顾轻延总觉得不对劲。 刘特助想了想，猜测：“可能是夫人流产了，现在还在小月子，身体虚弱是正常的。她担心沈老先生的病情，怒火攻心，也是合乎常理的。” 这个解释，看似合情合理。 顾轻延心里的疑问，终于解除了，没错，沈落好吃好喝的，怎么可能会得癌症？他真是糊涂了，竟然会听信她的谎言。 她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 穿着白大褂的张院长，火急火燎的出来，神情紧张而严肃的看着顾轻延：“顾总，不好了，沈小姐睡过去了，生命特征已经没了。我们用电击都抢救不过来！” 第195章 又怀孕了 其实真实情况是，张院长给沈落注射了药物，想要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让程晓雪上位。 这个秘密，他永远都不会告诉顾轻延的。 “顾总，沈小姐又怀孕了，刚发现的，才怀孕两周。顾总，节哀。”张院长没有撒谎，沈落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怀孕，没想到刚流产一个，这么快又怀上了。 母猪都没她这么速度。 程晓雪已经等不及了，所以让他找机会动手，就像让钟晓薇一样，没有人察觉的下手。 顾轻延脸色骤然大变，怀孕了？ 孩子刚流产，又投胎到她肚子里去了？ 她们的孩子又回来了！ 都有孩子了，怎么能死呢？ 不能死的，一定不能死的。 顾轻延快步走进手术室，来到手术台上。 沈落躺在那，闭着眼，脸色依然惨白。 他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 温度都在消失了！ “沈落！沈落！沈落，你给我睁开眼睛！沈落，你听到没有啊？不许死，不许死！”顾轻延抓着她的肩膀，猩红着眼，怒吼道。 张院长第一次看到顾轻延这么失态，他可以判断出来，顾轻延对沈落是真的动心了。 那沈落更该死了！ 他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程晓雪的位置的。 “顾总，我们已经抢救过很多次了，已经尽力而为了。您节哀顺变。”张院长悲痛地看着顾轻延。 顾轻延青筋暴起，扭过头，瞪着他；“你给我闭嘴！她不会死！谁都会死，她都不会死！” “顾总——” 张院长抿唇。 “滚出去！滚出去！”顾轻延暴怒。 张院长低头，转身和医护人员走出了手术室。 走到楼梯过道处，张院长掏出手机，给程晓雪打了电话：“宝贝儿，告诉你个坏消息和好消息。坏消息是，沈落又怀孕了。” “我去，她又怀孕了？她是猪吗？猪都没有她能生。”电话那头的程晓雪嫉妒地爆粗口。 张院长不急不慢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压低声音：“好消息是，沈落一尸两命，死在手术台上了。你高兴不高兴？顾太太的位置，马上就是你的了！” “真的假的？”程晓雪惊呼道。 张院长笑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那我现在来医院看看顾轻延，安慰他一下。” “你现在别来，免得引起顾轻延的怀疑。反正人必死无疑，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估摸着半个小时后，她就被送到火葬场去了。”张院长微笑着开口。 程晓雪高兴不已：“老张，你对我真好。” “那晚上你打算怎么谢我？嗯？” “你想让我怎么谢，我就怎么谢。”程晓雪心情极好，真好啊，沈落死了。 沈落终于死了，还死得这么悄无声息！ 她等了好久，才等到这个好消息！ 她打算挂了电话，去美容院做个脸，再去做个美甲，晚上好好的跟老张玩一玩儿。 他为她办事的前提下，她还是会给他一点甜头的。等她爬到顾太太的位置后，再来收拾老张，因为他知道她太多的秘密了。 对于心腹大患，连根拔起，斩草除根，才是她的作风。 手术室内。 只有顾轻延，沈落，刘特助三个人。 顾轻延摇晃着手术台上的沈落，发现她的身体越来越凉了，他怎么都控制不住了，怎么办呢。 他该怎么留住她。 不管顾轻延怎么威胁她，刺激她。 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她的眼眸像是被尘封住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了。 顾轻延猩红着眼，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女人，真是没心没肺的！ 都怀了他的孩子了，还选择离开了他。 自私到了极点。 连沈家都不要了，沈天华的性命都不顾及了。 她爸妈真是白白生养了她一场！ 顾轻延想到沈落跟他说过很多次的问题，她满眼悲伤地看着他，问他：“顾轻延，如果我有一天，你发现我被你弄丢了，是永远永远弄丢了，找不到的那种。你会不会难过？你会哭吗？” “不会。我会在你葬礼上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你早登极乐。”当初，他是这么回答的。 可是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怎么可能不悲伤呢。 如何会不哭呢。 顾轻延鼻尖酸涩，巨大的悲伤来袭，他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肩膀，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她的脸上。 “给我起来！沈落！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我起来！你装什么啊？你装什么啊，沈落！你演戏演上瘾了是吧？” “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你是假的，你想离开我！你想躲得远远的，跟言墨尘远走高飞！”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我不会放你们双宿双飞的！” “起来！醒过来！” “沈落，你听到没有啊？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你要知道，我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你想沈天华死是吗？你想你妈进精神病院是吗？！” 顾轻延把该说的狠话，都统统说了个遍。 以前说不到这里来的，她就怕了，她就听话了啊。 可是这次，他越说越没有底气，越说越心塞，越害怕。 为何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无助而崩溃的眼泪，从顾轻延那狭长的眼尾蹦出。 “起来！起来啊！沈落，我他妈让你起来，你听不到是不是？你耳朵聋了是不是啊？啊？”顾轻延抱着她的身体，单膝跪地，哭着怒吼。 可她还是一动不动的。 该怎么办呢。 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才能让她睁开眼睛，醒过来。 原来沈落早就想死了，不顾一切地想用死亡离开他了。 眼镜框的镜片被模糊上一层热气。 顾轻延推攘的力气越来越大了，他不信她会死，他不信她敢这样对他，他不信她会这么了无牵挂的赴死。 “沈落，我数三下，你赶紧给我醒过来，听到没有？！”顾轻延阴狠的流着泪，数着数。 他从一，数到一点半，又从一点半数到二。 从二数到三。 他一直再给她机会啊，一直再给她台阶下。 顾轻延说，沈落，只要你醒过来，什么都既往不咎了。 沈天华也恢复治疗了，他也不怪罪她了，他不生她流产掉孩子的气了。 可沈落偏偏和他作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 顾轻延感觉他像个小丑，说了那么多的狠话，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在意了，他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了。 “顾总——”刘特助也跟着流泪，忍不住开口安慰他。 第196章 夫人死了 顾轻延心情本就烦躁，听到刘特助开口，更是火大：“闭嘴！” “顾总，我知道夫人离开您很难过，但人已经走了，您还是让夫人走得体面点吧。送到火葬场，给夫人化妆，更衣吧。夫人生前喜欢漂亮，肯定不想走得狼狈。”刘特助还是大着胆子说出了心里话。 夫人对他有恩，因为他的老婆就是夫人介绍的。 他也不想夫人死，夫人这么善良，却落得这个下场。 谁说好人会有好报呢？ 刘特助心里越发的压抑。 顾轻延从地上站起来，放下沈落，走到刘特助面前，一把封住他的领口，咬牙：“谁跟你说她死了？她不可能死！” “顾总——” 刘特助没想到自己老板会偏执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太爱夫人了，所以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吧。 顾轻延放开刘特助的领口，扶了扶额头，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不停地再想办法。 他再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沈落活过来。 因为他小时候见过，有人去世后，躺了几天，又奇迹般地复活了！ 别人都可以，沈落为什么不可以呢？ 沈落现在肯定是不想听他说话的，不然他刚刚说了那么多，也不会于事无补。 他得换个人。 沈落最在意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沈天华，一个是沈太太，以前他也被沈落在意的，现在她应该在意言墨尘了吧。 他不会让言墨尘来跟她说话的，他接受不了，他会吃醋。 沈天华现在瘫在病床上，植物人一个，还没苏醒过来，根本帮不上忙。 那么只剩沈母了！ 想到这，顾轻延强行屏住心神，转身出了手术室。 张院长正好打完电话回来，看到顾轻延一脸冷意，便不敢造次，只得安慰他：“顾总，要不要联系火葬场的车来接夫人？” “你那么喜欢火葬场，你自己怎么不去？”顾轻延瞪了眼他，没好气的开口。 他被噎得没话说，还是辩解道：‘顾总，我知道您很难接受夫人离世的消息。可人死不能复生，放在医院也是于事无补啊。尸体停放时间长了，会出现尸斑，发臭腐烂的。’ “继续用药，给她续命。” 顾轻延冷声道。 “可是——”张院长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 那一针药物下去，她不可能醒过来了。 顾轻延眯着眼：“我回来之前，她如果彻底落气，你也等着陪葬吧。” 张院长觉得，这事很好办，给她吊着一口气，顾轻延回来之前，不彻底死透就行了。反正，沈落也活不过来了。 “顾总放心，我会尽力的。”张院长低声顺从道。 顾轻延看了眼刘特助：“你在这盯着，看着他们用药。” “是，顾总。” 离开医院，顾轻延开车到了沈天华所在的医院病房。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呜咽抽泣声。 还有沈母的咒骂声：“这个顾轻延，就是个畜生！白眼狼啊！王八蛋！这么对我们，这么对沈家，这么对落落。” “奇了怪了，落落的电话怎么没有人接呢？” 顾轻延踏着黑色皮靴，走了进去。 看到沈母一身旗袍，风韵犹存地坐在凳子上，对着病床上的沈天华抹眼泪。 沈天华还是植物人，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身上原本该有的仪器和吊瓶，统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个活死人一样，彻彻底底地躺在那。 沈母正在给沈落打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 她想问问落落，到底有没有联系上顾轻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沈天华恢复供药。 这么玩儿，是要出人命的。 可落落不接电话，沈母急得头大，心里窝火。 “落落，怎么突然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呢？怎么不接电话啊？她到底联系上顾轻延那个畜生没有啊。”沈母急得抹眼泪。 殊不知，顾轻延已经悄无声息的再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找我？” 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沈母的背影突然一颤。 她缓缓回头，见他黑色西装，鼻梁上卡着一副眼镜，手插在大衣外套兜里，斯文败类的模样，不苟言笑地看着自己。 “顾轻延，你玩儿够了吧？是不是可以给你岳父恢复用药了？”沈母气愤地瞪着他。 顾轻延没功夫跟她瞎扯，拉着她的手腕，就把她往外面拖：“跟我走一趟。” “你放开我！顾轻延，我是你岳母，你给我放尊重点，别动手动脚的！还有，我哪儿都不去！我丈夫在这，我要陪着他！”沈母一把推开顾轻延，皱着眉。 顾轻延盯着他，青筋暴起：“你眼里就只有你丈夫，没有沈落？她是你女儿，你有真正的关心过她吗？你每次联系她，都是沈天华被断药的时候吧？” ‘你……’沈母顿时语塞，她好像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落落。 顾轻延嗤笑：“你女儿现在生死未卜，你愿意跟我走这一趟，你就走。不愿意就算。不过我警告你，沈落一咽气，你和你丈夫都得完蛋！” 顾轻延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沈母一听女儿出事了，忙跟在身后。 路上，沈母问顾轻延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也板着一张脸，不愿意搭话。 到了医院，手术室。 沈母看到手术台上插着管子的沈落，又看到一条几乎直线的心跳线，沈母又气，又震惊，一巴掌就打向顾轻延：“你这个畜生！你把落落怎么了？才几天不见，才几天不见啊？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啊？你非得把她逼死，把沈家搞得家破人亡，你才满意吗？”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顾轻延脸上。 顾轻延是做过沈落保镖的，身手极其敏捷，不急不慢，一把抓住沈母的手腕，眼底一片寒凉：“我让你来，不是让你说这些废话的！” “废话？顾轻延，我们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们落落是上辈子挖了你们顾家祖坟了吗？要被你这么对待？我的掌上明珠啊，我平时都舍不得打她一下的，都舍不得骂她一下的，让你折磨成这副惨样了?你到现在都不脸红吗？你觉得你自己一点都没做错吗？你真是个冷血的怪物啊！”沈母脸色铁青，挣扎着手腕，想再次打顾轻延。 第197章 夫人醒过来的唯一办法 顾轻延脸色越发难看，捏着她的手腕，嗤笑：“沈太太，你聪明的话，就赶紧想办法让她醒过来！不然你和你老公，整个沈家，都会付出惨重代价！” “顾轻延！”沈母低吼，他是她女婿，说话却是这副没大没小，一点尊重都没有。 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 这让沈母怎么能不愤怒。 顾轻延把她的手腕，猛地放开，她整个人倒在了手术台边沿，差点摔倒，幸好被被刘特助眼疾手快地扶住。 沈母知道刘特助是他的人，也没什么好脸色，一把甩开刘特助的手，不让刘特助碰她。 “沈落醒过来，我就恢复你丈夫的治疗！不然，你就等着沈家同时办两场丧事吧！”顾轻延冷冷的看了眼沈母，转身走出了手术室。 刘特助不安地看了眼沈母和手术台上的夫人，也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让沈夫人出面，是唯一的办法了。 虽然这办法看着很荒唐，很不靠谱。 但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刘特助跟着顾轻延一起离开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被沉重地关闭。 沈母捂着唇，声音颤抖着，滚烫的泪水砸在了沈落惨白的脸颊上。 这是她的掌上明珠啊，这是她唯一的宝贝女儿啊。 落落长了二十多年，都是被她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从来没有说过重话。所以落落很单纯，比一般的同龄人心思纯正，不知道人间艰难和阴险。 沈母也是这样被家人养着的，如温室的花朵一样。 她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她和沈天华从来没指望过，沈落会有什么大出息，因为沈天华已经财富自由了。 已经能呼风唤雨了。 她们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让落落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可现在沈母后悔了，她后悔太过于娇纵沈落，人如果没有心眼，就会被穷小子利用，当成跳板。 如果落落当初听了她的话，跟门当户对的豪门子弟结婚，不说多幸福，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 沈母看着女儿现在跟个活死人一样，丈夫成这样了，女儿也成这样了。 滴滴热泪，全部落在沈落的身上。 沈母呼了口气，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摸着她的脸颊，落落的脸都没什么温度了。 “落落，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妈妈来看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一直记挂着你爸爸，忘了关心你，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落落，妈妈的好女儿，别睡了，醒过来啊，醒过来好不好啊？” 沈母呜咽着，语气近乎哀求：“沈家已经成这样了，爸爸妈妈又只生养了你一个，你爸爸现在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如果你们都死了，你们让妈妈怎么活呢？妈妈活不了了啊。你外公，外婆去世得早，妈妈就只有你和你爸爸两个亲人啊。” “宝贝女儿，你有听到妈妈在说话吗？落落，傻孩子，你怎么也不该想不开做傻事啊。人的生命是很宝贵的啊，死了就真的死了，一无所有了，没有翻盘的机会了啊。顾轻延说了，只要你醒过来，你爸爸就会恢复治疗了，张院长说过的，你爸爸恢复得很好，一旦恢复治疗，很快就要醒过来了啊。” “落落，你听到了吗？求求你，醒过来吧。” “别睡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啊。落落。” 沈母哭得死去活来的，几乎晕厥。 她看到沈落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 “落落，你听到妈妈说话了，对不对啊？落落，妈妈就知道你能听到的啊！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好不好？” “跟妈妈一起等爸爸醒过来，我们又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落落，你不要钻牛角尖，虽然我们遇到了困难，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你的啊。妈妈很爱你，妈妈和你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最爱你的人。如果非要一个人死，妈妈宁愿用妈妈的命，去换你的命。” “因为我的落落还年轻，才二十三岁啊。妈妈死了没什么，但落落不能死。落落，妈妈快撑不下去了啊，你出事了，妈妈真的完了，沈家也垮了。你知道不知道啊，你是妈妈的念想，妈妈能隐忍，走到今天，都是因为还有个宝贝女儿再这个世界上！” “落落，听到妈妈的话，就睁开眼睛看一下这个世界吧。世界这么美好的，你肯定也舍不得我们啊。” 沈落意识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清醒了。 她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听到了妈妈的哭泣。 更听到了妈妈在她耳边说，她醒过来，爸爸就会恢复治疗了！ 沈家就不会垮掉！ 她不能死，她不能这么自私地死掉。 她死了一了百了，可沈家怎么办呢，爸爸妈妈怎么办呢。 沈家因为她，已经成这样了，她不能再任意妄为了。 妈妈说得对，她还有牵挂。 她还想看着爸爸醒过来，亲自跟爸爸道别呢。 这么死了，算怎么回事呢。 沈落想睁开眼皮，想张开双臂拥抱母亲，可眼皮像是挂着一块铅，很重很重的，怎么都睁不开。 废了好大的力气，她终于睁开了眼眸。 看到手术室里，母亲抱着她哭泣。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进手术室的时候，下定决心要活着走出去的，可脑子突然昏昏沉沉，不受控制地睡过去了。 然后就听到母亲再哭，再喊她的名字！ “妈——”沈落嗓子很干，很疼，咽下口水都像是再吞刀片。 沈母愣住了，眼泪还在眼睫毛上，忘记掉落。 紧接着，把沈落抱入怀里，放声大哭：“落落，我的落落，我的宝贝女儿啊，你终于醒过来了啊！你吓死妈妈了，你知不知道？她们都以为你死了，要把你送到火葬场去啊！” 沈落一听到他们这个词，眉头一皱，这个他们是指顾轻延吧。她还没落气，就要把她送火葬场去吗？ 顾轻延，这次沈落又让你失望了啊，白高兴一场了。你的心愿又落空了。 第198章 抱的很紧，似乎要窒息 沈落被母亲抱得很紧很近了，似乎要窒息。 她也伸出双手，环抱着母亲。 耳边全是母亲的哭喊声，呜咽声，她知道那是母亲看到她醒过来了，在喜极而泣！ 沈落抬眼，就看到母亲盘着的发丝，出现了银白色。 她记得她出嫁之前，母亲的头发又长又黑的。 那时候，父亲也意气风发，保养得当。 就是因为她所托非人，短短一年多时间，沈家完了，父亲先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成了老年痴呆！ 而后又出车祸，肇事者现在都没找到！ 所有的担子，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母亲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还有了白发，母亲原本安稳的晚年，到底是被她亲手给毁了！ 喉咙像是含着一块锋利的刀片！ 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的沈落呼吸困难。 她握紧母亲肩膀上的貂皮小坎肩，愧疚至极地咬着唇：“妈，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让母亲遭罪了！ 她被父母捧在手心，娇生惯养了整整二十三年，对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母亲想和父亲白头偕老的心愿，因为她变得支离破碎了。 “落落，不要说对不起。你要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有困难一起抗的。”沈母也哭着开口。 哭得累了，沈母帮沈落擦掉眼泪。 然后摁响了墙壁上的呼叫铃。 说时迟，那时快。 手术室的门被骤然打开。 一股阴寒的狂风，瞬间灌了进来。 吹的沈落呼吸急促。 她眯着眼好一会，睁开眼的时候，才看到穿着深色西装，紧皱着眉头的顾轻延疾步而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乌泱泱的医护人员，刘特助。 还有张院长。 顾轻延看到沈落醒过来了，是诧异，是激动。 站在顾轻延身后的张院长，眼神是错愕的，因为手足无措，说话都带着吞吞吐吐：“沈——沈小姐，您醒过来了？” 她被注射了安眠的药物，应该无声无息地睡死过去才对的，怎么突然就醒了呢？ 沈落没有接话，偏过头去。 沈母抱着手术台上的沈落，看着张院长，冷笑：“我女儿醒过来，你们失望了？你们还等着把她送到火葬场去的吧？干的这些缺德事，也不怕遭报应！” 其实沈母含沙射影，骂的人是顾轻延。 心虚的却是张院长，忙帮忙辩解：“沈夫人，当时顾太太的情况确实已经没有呼吸了。她能醒过来，是奇迹，她能醒过来，我们当然也是替她高兴的。” “你们高兴不高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沈母冷哼。 张院长还想说话，顾轻延看了他一眼，他只得闭嘴。 顾轻延又让张院长给沈落检查，确认沈落脱离了危险，才让医护人员把沈落推进了vip病房。 病房设施很齐全，只有沈落一个病患。 医护人员用针头刺破她的手背，给她灌了吊瓶。 一堆仪器放在病床前，插满她身上的各个部位。 沈落犹如没有灵魂，不知疼痛的布偶一样，随意被她们摆弄着，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吭一声。 当然也没有看顾轻延一眼。 一眼都没看。 医护人员弄好了相关工作后，就被顾轻延大手一挥，离开了病房。 顾轻延正打算让沈母离开，他想跟沈落说说话的，他想告诉他，她们又有宝宝了！ 话还在唇齿间，还没脱口而出。 沈落就抓住了沈母的手腕：“我想跟我母亲单独待会。” 虽然没有看他，但这话却是跟顾轻延说的。 顾轻延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收紧，她的语气很冷淡，很不好。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打掉了她们的孩子，也是她傻不拉几的跪在雪地里面的，算起来还是他救了她一命。 如果不是自己送她来医院，她早就见阎王了。 面对救命恩人，就是这样忽视，就是这样的态度？ 顾轻延的自尊心受挫了，心里有无明火在上蹿下跳，但他冷冽的目光落在她那宽松的病号服上，落到她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上，落到她那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他紧握着的拳头，又缓缓松开。 她已经受到了惩罚了，不是吗。 大雪天跪了那么久，还在鬼门关走了那么一趟。 最重要的是，流掉的孩子又回来了。 他也犯不着跟自己女人置气。 “我等会再来见你。” 顾轻延面无表情说完，转身离开了。 刘特助不安的看了眼沈落，也跟着顾轻延身后走出病房。 病房门，被刘特助轻手轻脚的关闭。 “顾总，您刚刚怎么不解释呢？夫人是被您救活的，如果不是您找来沈夫人，夫人现在就真去火葬场了。”刘特助替他打抱不平。 所有人都觉得顾轻延冷心冷肺。 他身为顾轻延的特助，他看的最清楚明白，顾总比任何人都宠溺夫人，只是顾总因为仇恨在压抑他的情感。 可压抑，并不代表没有！ 如果不是顾总让他保密背后的这些付出，他真想立刻马上告诉夫人这一切。 顾轻延侧头，看了眼他，没有回答，他不想告诉沈落，是因为他不想让她知道。 仇人的女儿，不适合对她太好，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她又是个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现在这样，她对自己又怕又恨的，挺好。 “通知沈天华所在的医院，恢复沈天华所有治疗。”顾轻延掀开唇瓣，吩咐道。 刘特助点头，转身就去打电话。 顾轻延想到沈落在他面前吐血过好几次，便去院长办公室，找张院长问个清楚明白。 张院长正要给程晓雪打电话，通风报信沈落没死呢，就看到顾轻延来了，忙摁断拨出去的电话，跟顾轻延赔笑：‘顾总，您来了。’ “沈落身体真的没问题吗？”顾轻延眯着眼，犀利的眼神，落在张院长微微发福的脸上，发出了灵魂质问。 张院长眼皮一跳，心里一惊，他不知道顾轻延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端倪？如果被顾轻延知道，一切都是他跟程晓雪捣鬼，后果不堪设想，不得了的事情。 顾轻延见张院长没回答，语气加重了几分，逼问：“我要听真话。她到底有没有得绝症？” 第199章 除夕都撑不过去 当然是的了，而且很严重，命不久矣了。 估摸着连今年的除夕都撑不过去！ 除夕只有十天了。 张院长喉咙滚落了下，沈落就算这次大难不死，也会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十天后一尸两命的。 抿了抿唇，张院长恭敬地道：“顾总，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觉得夫人得了绝症，可我这边的检查结果显示，她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顾轻延眼神复杂，松了口气。 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顾总，您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吗？”张院长试探道。 顾轻延抬眼，眯着眼，继续追问：“那她吐血是怎么回事。” “顾总，夫人娘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心情抑郁，再加上流产不久，身体太过虚弱。又受了不少风寒，身子遭不住，才吐血的。并不是因为绝症导致的。”张院长不急不慢地。 对啊，沈家接连出事，她又最担心沈天华那老东西。 还把维生素片搞来，冒充是治疗绝症的止疼药。 沈落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啊，他怎么会起了疑心呢？ “如果顾总不信，可以多换几家医院检查。”张院长故意提议道。 他在兵行险招。 如果顾轻延换医院检查，就彻底暴露了，他在赌顾轻延对他的信任。 半晌，顾轻延都没说话。 而是隔着厚厚的眼镜片，面无表情的看着张院长。 把张院长看得手心冒冷汗，看得心里发虚：“顾总，您要换家医院给夫人体检吗？” “我跟了您三年，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可能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如果我瞒报了夫人的病情，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轻延记得，张院长在遇到他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这样身处高位。 他被排挤，找不到工作养活一家三口，张院长的老婆还要跟他闹离婚。 可以说是人生至暗时刻。 是顾轻延拉了他一把，把他招进自家医院。 张院长能力突出，很快就鹤立鸡群，顾轻延自认为张院长对他忠心耿耿，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骗他。 沈落和张院长，明显是后者更可信。 因为张院长一直口口声声的说，会报答他的知遇之恩，这些年，也一直做得很好。 想到这，顾轻延冷冽的目光，变得柔和，拍了拍穿着白大褂的张院长的肩膀一下，语气冷漠：“不用。你还是负责给夫人安胎。” 因为顾轻延考虑到，张院长是自己人。 换家医院，很可能沈落会收买其他医生，联合坑自己。 再则，转院是很麻烦的事，沈落现在有了宝宝，转来转去的，免得节外生枝。 张院长目送顾轻延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白大褂的兜里，手机在嘟嘟嘟地响着。 拿出来一看，是程晓雪的来电。 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电话，统统都出自一个人的手。 张院长接了电话。 程晓雪在电话那头抱怨他接电话太迟，可能是沉浸在沈落已经挂了的幻想中，程晓雪笑嘻嘻地告诉他，她买了好几套他喜欢看的制服。 晚上去他家等他。 张院长心里五味陈杂，但看到喜欢的女人愿意为了自己费心，紧拧的眉头渐渐舒展：“晚上见面再说。” 怕程晓雪追问太多，他匆匆挂了电话。 顾轻延走到沈落病房外。 听到沈母的声音：“落落，你是不是跟顾轻延过不下去了啊？如果真过不下去，你可以离婚的。你不要有顾虑。” 顾轻延落在门把上上的手指，猛地一怔。 怪不得沈落会之前跟自己闹离婚啊，去登记离婚。 原来是背后有她母亲撑腰！ 顾轻延很烦，为什么就没有人支持他和沈落继续走下去呢。 他不信沈母不知道，沈落怀了自己孩子。 那一瞬间，他很想推开门，把沈母赶出去。 可他到底是忍住了，他不想沈落生气。 顾轻延转身离开了医院走廊，去给沈落买最喜欢吃的水果去了。 有的话，还是不要听到的比较好。 他没有那么大度，听到了，会假装听不到。 就说他自欺欺人也好，说他狼心狗肺也好，都不重要了。 就算是折断沈落的翅膀，把她困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他也是愿意的。 如果逼到走投无路，他真会这么做，但他不希望会有那么一天。 病房里。 沈落听到母亲的话，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和顾轻延在半个月前就办理了离婚登记。 冷静期有一个月。 顾轻延和她说好了的，冷静期结束，拿到离婚证，她就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 沈落呼了口气，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拿离婚证的那一天。 可能等不到了吧，她的身体有多虚弱，她自己都不敢想的。 一直瞒着母亲离婚这件事，是因为她太了解母亲，母亲不会同意的，现在沈家需要顾轻延，爸爸也需要顾轻延的帮扶。 沈落没说话。 “你早就想和他离婚了吧？你别瞒着我了，我长得有眼睛，都看得出来。你出了事，你不愿意找他，可见你们是彻底过不下去了。”沈母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病床前。 沈落不想她担心，撒谎道：“没有的事。” “落落，你告诉妈妈，你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子啊？怎么就差点撕掉，要被送到火葬场去了呢？” “妈，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沈落喃喃道，她张口，却发现只能说这句话。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是多一个人烦劳。 沈母哭着，擦眼泪：“我就是心疼我的宝贝女儿被人这么糟蹋作贱，落落，要不你和顾轻延离婚吧。这种受气的日子，我们不过了。” 沈落一听这话，鼻尖一酸，眼泪刷刷地流，母亲以前一直劝她继续过，等父亲醒来再说啊，怎么突然又变了口风了。 “那爸爸怎么办。他需要钱。”沈落哭着喃喃道。 沈母帮她擦泪水，眼眶通红：“天无绝人之路，走一步看一步。落落，以前妈妈总希望用你的委屈，来换取你爸爸的治疗。可现在我发现，这样太自私了，太不对了。你爸爸醒过来了，看到你没了，他得多难受啊。你爸爸有多心疼你，有多宝贝你，你不是不知道。撑起沈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孩子，让妈妈陪你，跟你一起分担。我们离婚，听妈妈的话。” 第200章 她的付出，值得了 沈落曾以为母亲更在乎父亲多点，每次打电话给她，都只是象征性地关心她一下，然后就跳到了让她和顾轻延服软的事情上去了。 没想到母亲还是心疼她的，还是在意她的啊。 那她的付出，也值得了。 她本就是得了绝症的人，左右不过这段时间，还收了顾轻延那么多的好处，要离婚谈何容易呢。 他不会放她走的。 若是彻底撕破脸皮，对于沈家而言，才是真真正正的灭顶之灾。 “落落，你别操心，别想那么多。未来的事情都是不确定的啊，不要为没发生的事情去纠结，去吓唬自己，去为难自己。” 沈母带着哭腔：“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的。妈妈还有一些珠宝，是你爸爸买给我的，我可以卖掉啊，暂时支付你爸爸的医药费。张院长说，你爸爸很快就要醒过来了，估摸着也花不了多少钱了。” “落落啊，妈妈不敢想象，妈妈害怕，你爸爸醒了，跟我要人。你却没了，你让我怎么跟他解释，怎么跟他交代呢。钱没了我们可以再赚的，以后生活的穷点就穷点，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好好的啊，都可以过去的。妈妈害怕人没了，你这次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你没了，爸爸妈妈会疯的！会崩溃的！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不是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沈落听到母亲这些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的。 她张开口，想说什么。 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嗓子又酸又涩的，好难受，好难受。 她想答应母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家三口在一块，哪怕生活得很清贫。 可是命运这只大手，已经让她走进死胡同了啊。 沈落自认为没有选择了，她就算侥幸离开了顾轻延，然后呢？ 然后让母亲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经济负担，眼睁睁地看着她去世？ 她做不到！ 这样太自私了。 况且，以她对顾轻延的了解，他还没折磨够自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的，更不会轻易地放过沈家。 她死了没什么，可沈家呢，可爸爸妈妈呢。 沈落身上有太多的责任，太多的枷锁，她好像除了死，除了静静的等待她的宿命，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了。 做了，也是徒劳！ “落落，你说话啊。落落。”沈母以为她不愿意，有点生气：‘顾轻延他那么对你，你到现在还舍不得他吗？你还喜欢他吗？落落，你已经撞了南墙了，事实证明他就是一条捂不热的毒蛇，离开他。落落。离开他！’ 沈落心里纠结，又绝望。 她怎么不想离开呢。 做梦都想有那么一天呢。 可是她不能任性地那么做。 眼泪朦胧，眼眶被泪水浸泡得发肿，发痛。 沈母一声一声地让她离婚，让她开口说话。 突然病房门被猝不及防地推开。 沈母的哭声戛然而止，沈落跟沈母抬眼，看到穿着深色西装的顾轻延，迈着大长腿，面无表情地走向病房。 他单手插进裤兜，另只手拎着一带买好的橘子。 沈落也有点心虚，她不确定，刚刚的话，顾轻延有听到多少。 便给沈母使眼色，让沈母不要再说了，沈母也识趣的不吭声。 说到底，沈母还是害怕顾轻延的。 他身上有一股让人不容忽视的狠厉，特别是面无表情的时候，更震慑人心。 顾轻延把一袋橘子，放在桌上。 发出粗重的声音。 然后拿出一个橘子在剥。 以沈落对他的了解，他又生气了。 而且他在控制他的脾气。 “妈，我很好，你先走吧。去看看爸爸怎么样了。”沈落想支开母亲，如果顾轻延刚刚听到母亲那些话，势必会把怒气发泄到母亲身上去。 所以母亲离开，是对的。 沈母擦了眼泪，看也不看顾轻延一下，然后拉着沈落的手：“落落，妈妈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好好考虑。慎重考虑。” “好。我会考虑的。”沈落怕她担心，微笑道。 沈母抽出手，路过顾轻延面前时，冷哼：“顾轻延，你要还是个人，就对我女儿好点。她被你折腾成现在这样，你就不脸红吗？你这样的畜生，迟早会下地狱的。” 顾轻延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把手里的橘子皮猛地往垃圾桶一丢。 沈落怕顾轻延发飙，然后跟沈母使眼色：“妈，你快走吧。” “好好考虑我刚刚的话，妈不会害你的。我就不信了，离开他顾轻延，我们都要饿死。”沈母絮絮叨叨地，剜眼恨了顾轻延一眼，扭头就愤愤不平地走出了病房门。 顾轻延压住心里的怒气。 沈落最爱吃橘子。 他一直记得她的喜好。 掰开两半，一半递给沈落，一半握在他自己手心。 曾经就是这样，一个橘子，两人一人一半。 沈落怎么会不记得当初的习惯呢，可她不想接。 因为她看到顾轻延，就心寒，就会想到她在雪地里跪了好几个小时，给他打电话，他黑名单。 跪下求他，他说她死有余辜。 她癌细胞扩散，疼得吐血，门铃都要摁得冒烟了，他都不愿意露面。 沈落不信他没听到她按门铃，他应该是在公寓地落地窗前，欣赏她那疼得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吧。 他后面是现身了，可他在冷言冷语地逼她不准死，她死了就会让爸爸和沈家人陪葬。 还要同时给沈家办理两场葬礼。 她还没死透，就要送她去火葬场！ 沈落不是圣人，她没有那么大度的，她也有喜怒哀乐啊，她也会痛苦啊，她也会疼啊。 她也需要丈夫的爱护和宠溺啊。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呢，只有顾轻延恶毒的诅咒呢。 沈落想到这，眼眶里的泪水又在泛滥了。 她拼命地眨着眼睛，把泪水逼退，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橘子。 他却把橘子，强行塞到她的手里，他就是这样霸道的一个人，从来不问她的感受，就逼着她承受他想她承受的一切。 “你最喜欢的橘子，吃吧。”他又冷声命令道。 第201章 她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她的命也是命，为什么他不顾及她的感受，可以肆意而为。 沈落心塞得要命。 把手里的橘子，扔进垃圾桶。 顾轻延握着橘子的手指，紧紧地握紧。 她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他已经在给她台阶下了啊，他已经在服软了啊。 但想到她肚子里的宝宝，他强忍着怒气：“你爸爸已经恢复治疗了。沈落，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她在跟他闹？ 原来在顾轻延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沈落心塞得要命，垂眼看着毫无血色的指甲盖，前几天还有零星半点的月牙啊，现在连一点点月牙都没了。 可见她的身体虚弱到了什么程度。 沈落低头，没说话，顾轻延便以为她没有倔强了，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我可以原谅你这次的任性妄为，但你必须把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给我生下来。” 又是孩子。 沈落嗤笑，她都说了好多遍了，孩子已经被流产掉了，他是失忆了，还是跟她装傻。 “孩子早就没了。顾总，你还没睡醒吗？”沈落疲倦地靠着枕头。 顾轻延看着她：“张院长说你又怀孕了。刚怀上半个月。” 沈落抬眼，震惊地看着他。 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又怀孕了？！ 她前脚刚流产掉啊，后脚又怀上了！ 身体虚弱到这种程度，竟然还能接连怀孕，这是她的命吗？ 她的宿命，就是一尸两命？ 怪不得顾轻延会恢复爸爸的治疗，怪不得会对她和颜悦色的，原来是又有了新的法子折磨她啊。 可是她得了绝症，这个孩子怎么能生下来呢。 “我说的话，还作数。生下她，我来养。沈家我也会帮你兜底，你父母我也会养老送终。领到离婚证，我们就一拍两散。你就能和言墨尘远走高飞了。”顾轻延声音清冷。 说完，就转身要走。 沈落不死心，她神使鬼差的叫住了他的背影：“顾轻延！如果我说我得了癌症了，不能怀孕呢？” 背对着她的顾轻延，眼里翻涌着暴躁，不耐烦。 为什么。 为什么他已经如此的大度了，她还在把自己当傻子呢。 这么拙劣的谎言，非得他不厌其烦地拆穿一次又一次吗？ 顾轻延压着怒气，缓慢转身。 窗外的夕阳，落在他伟岸的肩膀上，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 “你得癌症了？你怎么不说你过几天就要死了？”顾轻延冷笑。 沈落眨了眨眼，他这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如果我连除夕都可能撑不到呢?顾轻延，你还会让我怀孕吗？你还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沈落抿唇，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本以为他会看在夫妻情分上，说些安慰她的话。 可他只是凉凉一笑，压根不在意她的死活：“你本来就不想活，不是吗？” “顾轻延，你的意思是，哪怕我真的得了癌症了，哪怕我真的撑不到除夕，哪怕我真的会一尸两命，这个孩子都必须生下来，对吗？”沈落的语气很轻，很满，她怕误解了他的意思，再次重复了他的话。 顾轻延压根就不信她有病，只觉得此时此刻的沈落太矫情，口不择言道：“你知道就好。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会按照合同办事？你会让我诚心如意？那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我看。” 让他诚心如意。 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他看，这么催着她死啊。 沈落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很傻。 她问了无数遍的问题，还在痴心妄想，还在纠结，还在反复追问。 可同一本书，翻阅无数遍，结局都只有一个啊。 她和顾轻延的结局，也同样如此。 “以后我不想在听到这么无聊的问题。”顾轻延临走时，不耐烦的留下这句话。 沈落咬着唇。 嘴唇很干，都起了皮，裂开了口子。 唇瓣被咬的很痛很痛，可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了，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血珠子直往外蹦。 她的生死，在他眼里，原来只是无聊的问题。 以后，她不会在问了。 沈落不想再反抗了，因为她尝试过无数次，和命运做抗争，可是都没有任何用处。 不管怎么发展，无论怎么兜兜转转，她都会被宿命打回原形。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蚂蚁一样渺小，怎么都逃离不了顾轻延的手掌心。 没错，她已经这样了，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尝试着接受，尝试着未雨绸缪。 她的一尸两命，如果能换来沈家安好，换来父母安详晚年，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吧。 只是，沈落的睡眠越来越差了。 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 这一胎，和上一胎是天差地别。 经常孕吐，吃的少，吐得多，很多时候胆汁和着鲜血都吐了出来，染红了大半个马桶。 但她都没告诉顾轻延。 她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每天刘特助都会给她送营养餐来，她都草草的吃几口了事。 直到顾轻延来了，因为张院长说她瘦得太夸张，对宝宝发育很不利。 涉及到孩子，他总是来得很快。 顾轻延以为她是在故意和自己闹脾气，语气有点不好：“我都给了你那么多好处了，还对你擅自打胎的事情既往不咎，你还要耍你的大小姐脾气？” 沈落突然想开口，跟他解释，不是她擅自打胎的，是他的小情人程晓雪想杀她，她掉到河里，才滑胎了。 可她又想起她拿到钟晓薇的录音笔，要跟他告发程晓雪时，他却直接一脚踩烂了录音笔，扬言他在她和程晓雪之间，永远会维护程晓雪。 既然知道结局是什么，就没必要多费口舌了吧。 沈落欲言又止，把话茬咽了回去。 “沈落，请你有点契约精神。说好了按照合同办事的呢？你这次再敢私自打胎，我要你好看。”顾轻延拧眉。 又是威胁。 沈落习以为常，可心里堵塞得不行，抱着手里的营养餐，没有开动。 “把它吃完，养好身体后，我带你去看沈天华。” 沈落终于有了反应，他带她去见爸爸？！ 她也好久没见到爸爸了啊。 “这段时间，你敢不吃饭，敢耍小脾气，不好好养胎，我让你一辈子见不到他！沈落，我说到做到！别挑战我对你的忍耐极限！” 顾轻延嘴上说的冷漠无情的，可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本想开口让她慢点，没人跟她抢的，可想到她是吃硬不吃软的人，他又把好言好语的安慰，咽回了肚子里。 第202章 顾轻延听到有人劝沈落离婚 沈落本想出院的。 因为她被关在病房里面，犹如一只被圈养的鸟一样，很孤独，很孤独。 可顾轻延不同意，生怕她又偷偷打掉了他的孩子。 他没有去沈氏集团办公，而是把工作带到了病房来。 陪着她。 其实她不觉得是再陪着她，相反，这是在监视。 每天吃很多药，补营养的药，安胎的药。 唯独没有助眠，没有止疼药。 没有抗抑郁，或者治疗癌症的药物。 沈落最开始的时候，让他不要跟着她，她不要跑，这个身体也跑不了。 可他依然我行我素的。 沈落也不再废话了，两人虽然待在一块，可一句话都没说。 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折叠书桌上，所有的目光都在电脑屏幕上。 亦或者去病房外接合作电话，生怕打扰沈落休息。 沈落除了吃饭，上厕所，就靠在枕头上，发呆。 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发呆了，有时候能发呆整整一上午。 沈落特别喜欢看着工作时候的顾轻延。 他穿着商务型的西装，戴着一副眼镜框，斯文败类的模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褪去了青涩，褪去了不自信，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魅力。 而她变得越来越狼狈。 沈落不得不承认，没有人能猜到未来的路的。 她和顾轻延的位置彻彻底底的对调了，很多年前，她是意气风发的，所有人都围着她转，都巴结她的。 顾轻延感受到她的目光，便抬眼看她。 她却转移了目光，看向了窗外。 有什么可看的呢，看再多次，都要别离的。 看再多次，他都不是当初那个顾轻延了啊。 一个礼拜后。 顾轻延终于同意她出院了。 她度日如年。 从医院出来，阳光刺眼的不真实。 还没回去换衣服，她就急着要去另一家医院看父亲。 顾轻延让她上车。 她抿唇，下意识地推脱：“不用了，我打车过去就好了。这几天太麻烦你了，你回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怎么？又想背着我跟言墨尘约会？”顾轻延许是颜面扫地，脸色很难看。 沈落懒得和他扯，她只想早点看到爸爸。 便乖乖地上车。 顾轻延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真的搞不懂，她为什么总是吃硬不吃软。 一路上又是沉默。 没有人说话。 气氛压抑得不行。 沈落闭着眼，假装睡觉。 没什么必要的交流，她都不想和他说话。 吵架，她都没力气了啊。 到了医院。 沈天华还躺在病床上的，闭着眼。 母亲再给他做手指按摩。 父亲面色变得红润些了，可见这几天的治疗是跟上了的。 心电图也时起彼伏，嘟嘟嘟地响着。 沈母把顾轻延晾在一边，不搭理他。 他也没在意，而是看了沈落一眼：“我出去转转，等会来接你回家。” 然后转身出了病房，给她们母女俩留下单独聊天的空间。 “落落，妈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母见顾轻延走了，眉开眼笑地拉着女儿的手，激动道：“你爸爸要醒过来了。” 沈落有点吃惊：“真的假的？” “真的，这次是真的。张院长跟我说的，说你爸爸的身体恢复得特别好，估摸着就算这两天。落落，你爸爸醒过来，我们就有倚靠了！”沈母喜极而泣，擦着眼泪：“太不容易了，我们太不容易了啊。好在结果是好的。” 父亲要醒过来了啊。 沈落恍惚了下，她甚至忘记了高兴。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压了。 母亲抱着沈落，激动痛哭。 沈落也跟着哭，虽然这一路走来，很难，很累。 但爸爸要苏醒了。 她临死前，就是想亲一眼看到爸爸醒过来啊。 老天爷对她不薄的。 沈母放开她，又问：“落落，前几天妈妈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沈落装傻，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和顾轻延离婚的事情。 沈母又旧事重提了一遍。 沈落苦笑，心里悲哀更重，她已经撑不到离婚那一天了啊。 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爸爸现在恢复得不错，都是因为她乖乖听话，再顾轻延身边。 一旦她闹腾，现在短暂的安宁和希望，将会被全部打碎！ 她是个胆小鬼，她不敢那么做的。 顾轻延走到病房门外，听到沈母又在劝沈落离婚，脸色难看得不行。 但他没立马进去，而是再等沈落的回答。 她会答应吗？ 她会计划着，带着他的孩子，再次跑路吗。 顾轻延心上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他又紧张，又期待她的答案。 “妈，我和顾轻延过得很好，你不要操心我的事情了。况且我还有了他的孩子，不为我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沈落的声音从病房外飘了出来。 沈母哭着抱怨：“可太委屈你了啊，你过得不好啊。” 是啊，她过得不好，她过得委屈。 都说婚后过得不幸福，是婚前脑子里装的水太多。 她现在就是这样。 谁让她偏偏挑中自己的保镖顾轻延呢。 沈落压下心里的难受，抬眼，拍了拍母亲的手背，笑着安慰她，也同样是开解自己：“妈，我真的很好。” 况且，沈家也并不无辜，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是爸爸欠了他两条人命。 她理解顾轻延的，她换位思考，如果她的父母被顾轻延杀得片甲不留，她只会更狠毒，更毒。 这是报应，也是因果。 所以人不能做坏事，更不能做错事。 让这一切的仇恨，一切的悲哀，都随着她的消失，彻彻底底的结束吧。 “爸爸马上就要醒过来了，我们就别节外生枝了。以后这些话，你别说了。顾轻延听了，会不高兴的。”沈落呼了口气。 沈母苦笑：“造孽啊，他这么对你，你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沈落没有解释，不是舍不得，而是不能。 妈妈，你和爸爸的安稳生活，沈家的安危，都是要做出牺牲的。而落落，就是那个牺牲。 这是不懂事的女儿，唯一能将功补过的做法了，唯一能在临死前，为你们二老所做的事情了啊。 这是子女，爱父母的良苦用心啊。 第203章 亲手给宝宝挑日用品 沈落抿着唇，正要说话。 病房的门被猝不及防推开了。 沈落和母亲都看了过去。 顾轻延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西装裁剪有度，极其合身。 明明是很简单的样式，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吸人眼球。 他迈着被黑色西裤包裹的大长腿，冷沉着脸，进入病房。 沈落悲哀的发现，这男人这么烂心烂肺的，没有心肝，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她却还是能在第一时间被他吸引住流转的目光。 他冷冽的眼神，和她的目光交织。 沈落率先移开了视线，看着皮鞋尖。 沈母看到顾轻延，许是他帮忙恢复了沈天华的治疗，沈母依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顾轻延在病房里扫了一圈，看了眼病房外，跟沈落说：“出去等我。” “你想干什么？”沈落狐疑地瞪着他，满眼都是防备。 他们明明是夫妻，她却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顾轻延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走到今天很不容易。 “我不想说第二遍，出去等我。”他拧着眉，语气加重。 沈母也劝沈落出去，她才不信顾轻延是只老虎，还能吃了她不成？ 沈落不安地看了眼母亲，犹豫着走出了病房。 顾轻延等沈落彻底出去，才压低声音，凉薄地看了眼沈母，嗤笑：“劝你女儿离婚，以为我听不到啊？” “她不该跟你离婚吗？你对她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沈母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心虚。 顾轻延冷哼：“那也是你们沈家对不起我在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沈母一脸茫然的样子，顾轻延并不意外。 沈天华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对妻女却好到了极点。 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怎么可能告诉她们呢？ 顾轻延警告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沈落现在怀了我的孩子，以后再让我听到不利于团结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能让你老公起死回生，也能让你老公永远醒不过来，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沈太太。” 沈母被他气得脸色煞白，又骂又骂不出来，一副吃瘪的样子。 只能咬着牙，掉眼泪。 顾轻延从病房走了出来，沈落要重新回病房，看看母亲。 手腕就被他一把抓住：“跟我回家。” “你跟我妈说了什么了？！”沈落侧头瞪着他。 顾轻延握在她手腕的力气越发的大了几分：“沈落，你爸还没醒过来呢，我是你，我会乖乖听话，跟我回家。” 又是威胁。 又是警告。 沈落心里的压抑，如排山倒海般来袭。 可她即便是再不爽，再不甘心，还是顺从的，被他拉着，从医院离开了。 从医院出来，冷风瞬间扑打在沈落的脸上。 她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眨着干涩的眼眸，甩掉他钳制住自己手腕的手指。 然后快步向马路边停靠着的那辆黑色宾利车走去。 顾轻延脸色难看的跟着走了过来。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回公寓。 顾轻延想到沈落拒绝了沈母离婚的提议，心情又好了不少，开车在马路上兜风。 沈落不想理他，就闭着眼装睡。 突然车子熄了火，她以为到了公寓，睁开眼，却见车子停靠在路边的。 他解开了安全带，让她下车。 沈落想拒绝，她最近睡眠越来越差了。 一点精神都没有，只想回去补觉。 可她是了解他的脾气的，他这个人说一不二的，自知违背不了，便不再废话，听话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然后下了车。 顾轻延见她不顶嘴了，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两人过了马路，进入了一家大型商场。 沈落嗤笑，他真是病得不轻，突然带她来逛商场，要知道曾经的顾轻延可是个工作狂，完全抽不出来时间陪她的。 现在他可以陪她了，却物是人非了。 他在一家育婴店停下了脚步。 看了一会，就被导购员的广告给吸引了，转身就进去了。 沈落呼了口气，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导购员问他，他们的宝宝多大了，几个月之内的，男孩女孩。 顾轻延答不上来。 但他却出手格外的大方，看到柜子上的女孩子的粉粉嫩嫩的小鞋子，虎头帽，蓝色的小衣服。 男孩子的小帽子，变形金刚。 还有推拉车。 纸尿裤。 奶粉。 婴儿推车，婴儿防摔的床。 只要是他看上的，他都买了下来。 沈落却一言不发，压根提不起兴趣。 没错，她觉得他在演戏。 明知道她得了癌症，孩子根本生不下来，还搁这演得这么入戏。 感动谁呢？ 反正是感动不了她的。 顾轻延完全沉浸在小孩子可爱用具的世界里，很耐心地听导购员的讲解，和使用方式。 包括必备的育儿知识。 当他兴致满满地抬眼，看向沈落，想让她跟自己一块挑选的时候：“你觉得这些怎么样？我们的宝宝应该会喜欢吧。” “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沈落却漠不关心地，冷言冷语了一句。 他的热情，他对未来一家三口的生活，美好向往，全被沈落这句冷言冷语给浇灭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看中这个孩子吗？ 都拿了那么多的好处了，都签了合同了，怎么就不能对孩子上点心呢。 顾轻延握着变形金刚的手，顿时一僵：“你是他妈妈，给她们挑选玩具，是你的分内之事。” 沈落眨了眨眼，分内之事吗。 他为了给自己伤口上撒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让她亲手挑选小孩子的生活用品。 其实顾轻延是想培养她对小孩子的感情，或许投入了精力，就会跟他一样，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 很显然，他的期待，沈落是领会不到的。 沈落听话地被导购员带到奶粉专卖区，给她讲诉奶粉有高价和低价的。 对小孩子的营养不一样，一分钱一分货。 沈落面无表情的拿最贵的奶粉，最贵的玩具，还有最贵的婴儿手推车。 导购员看到顾轻延在一旁，看着沈落，目不转睛的那种。 “你老公对你真好啊，你真是好福气，遇到这么好的老公。”导购员对沈落羡慕的惊呼。 第204章 跟我老婆相处，我需要你教？ 沈落勾了勾唇角，是吗。 她老公对她好吗，对她好，还会一直诅咒她去死吗。 导购员见沈落没说话，以为她不信，又继续笑着说：“我说的是真的，可没有奉承你的意思。我在这家店也干的时间不短了，也看到过不少有钱的客户。但陪太太挑选宝宝的日用品的男人，特别少。” “基本都是富家太太带着保镖或者佣人来的。你老公长得这么帅，还这么大方，真的挺好的。你是不知道啊，有的小夫妻来挑选，他老婆拿个贵点的奶粉，他就故意咳嗽，黑脸什么的。” “你看看你，你挑的都是最顶尖的，你老公可一直没有坑声哦。”导购员羡慕的开口。 沈落听着她的话，看着她脸上单纯的笑意：“我如果以后能找到你老公这么好的男人，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做梦都会笑醒吗。 应该是会吓醒吧，吓出精神病吧。 沈落垂下眼，抱着手里的奶粉罐，她没开口戳穿导购员的幻想。 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力，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力。 她不幸福，不代表导购员以后跟她一样倒霉。 沈落买了很多东西，顾轻延干脆利落的付了钱。 然后留下了公寓地址，因为育婴店的人说了，会帮忙送货上门。 顾轻延在里面付钱。 沈落就在外面等。 倚靠在栏杆上，往下面望，一楼是几座电梯不断的上行，下行。 还有人影在不停的走来走去，充满了烟火气。 沈落以前也挺喜欢购物，逛商场的，但顾轻延都不再身边。 现在可能是她得了癌症晚期的缘故，对曾经的嗜好竟提不起一点兴趣来。 如果可以，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喝喝茶，享受属于她为数不多的时光。 “沈小姐。”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沈落侧过头，就看到穿在休闲服，寸头的言墨尘，站在她面前。 时间过的太快了，她已经记不清她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但她看到言墨尘，挺高兴的。 因为见一面，少一面。 “沈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逛商场吗？”言墨尘微笑着，许是当过警官的缘故，身体站着笔直。 英气逼人。 虽然他是私生子，但给沈落一股贵族公子的气质。 沈落指了指育婴店：“我来逛逛。” 言墨尘看了过去，眼神一惊，震惊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沈小姐，你不是流产了吗？难道你又——” ‘嗯，我又怀孕了。’沈落点点头，声音很疲倦。 言墨尘眯着眼，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怀孕？你会没命的。” 沈落抿着唇，欲言又止。 她想说的很多，可真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因为即便是说了，言墨尘也帮不了她。 至于没命这个事，她知道啊，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她曾经的主治医生也在提醒她会没命的，言墨尘也在提醒她。 可是，这种提醒用处不大了。 “是顾轻延让你怀孕的对不对？” 沈落没回答。 “沈落，你得告诉他，你是肝癌晚期患者。他胡来，你不能跟着他胡来。” 言墨尘的话，让沈落很窒息。 心里很闷，闷得难受。 她除了跟着顾轻延胡来，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沈落抿唇，笑着看向他：“言警官，别担心我，我没事的。你以前不是告诉过我一句话吗？不要轻易插手别人的宿命，你会背上她的因果债的。” 而她的宿命，就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离世的那一天。 “我在给你找配型，你不要放弃。沈小姐，我还说过一句话，生命诚可贵，生命只有一次。你别像钟晓薇那样，不值得。”言墨尘耐心的劝解她。 之前，她听到有人愿意给她找配型，她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 那个时候，她特别怕死。 可现在的她，不害怕了。 甚至能做到坦然。 只要爸爸醒过来，她确认爸爸没事了，她就能接受她的命运了。 活着，很痛苦，很累，对沈落来说，是这样。 沈落苦笑：“言警官，真的不需要了。” “你是有什么苦衷吗？你如果有苦衷，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信得过我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言墨尘拧着眉，耐心道。 沈落摇头：“没有。” “你爸爸怎么样了？” “他很好，应该过几天就能醒过来了。”沈落开口道。 “沈落，我们是朋友吗？”言墨尘看了她很久，发现她身上有一股很浓烈的悲伤，许久才开口。 沈落想也不想，就点头；“是。” “那你信得过，可以给我诉苦。我愿意当你的垃圾桶。我虽然比不上你老公有权势，但你愿意，我也可以帮你离开他。”言墨尘看着她。 那眼神有点莫名的情愫。 沈落被他看的脸颊发烫。 她觉得是她想多了，如果是以前，有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打量她，还跟她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她一定会认为，她被人喜欢上了。 可现在的她落魄不堪，还一身的病。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沈落的。 沈落转移了目光，正要开口，跟他说不用。 她不想正直善良的严警官被牵扯到她和顾轻延的恩怨里面去。 对严警官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拒绝的话，正在喉咙处滚落。 一道冷嘲热讽的男人声音砸在她的头上，刺痛着她的耳膜：“言总，我就奇了怪了，天底下的女人是死绝了，还是你眼睛瞎了？非要和怀了我孩子的女人拉拉扯扯？” 沈落抬眼。 就看到顾轻延面色冷沉，从育婴店走出来。 生气都这么有气势。 言墨尘也没生气，而是微微一笑：“顾轻延，沈小姐是你老婆，对老婆好点，你不吃亏。” “我需要你教我怎么跟我老婆相处？还是说，你和她已经相处出经验来了？”顾轻延手指，猛地一把搂住沈落腰肢，这一举动，无疑是宣示主权。 沈落正要反抗，顾轻延的大手握的就更紧，在她耳边低声咬牙警告：“你敢动一下，我要沈天华的命。” 第205章 言墨尘告诉顾轻延真相 沈落准备推开他的手背，硬生生的僵住了。 她瞬间脑子清醒了，推开他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 扪心自问，她承受不起。 沈落呼了口气，眨着泛干酸胀的眸子，把刚碰触到他灰色衬衫的手指，无力的垂下。 这一举动，正好被言墨尘捕捉到了，言墨尘拧眉：“顾轻延，你没看到她不愿意吗？” “谁跟你说的她不愿意？”顾轻延嗤笑，然后侧头，看向沈落，得意地勾唇，笑了起来：“老婆，告诉言总，你愿不愿意被我这样对待？” 沈落发现言墨尘担心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当然是不愿意了，她又没有受虐倾向，她又不是受虐狂。 商场里的气压突然变得很低，可能是空气不流通的缘故。 窒息的感觉，让沈落呼吸急促。 人就是这样，开心的时候呢，空气都透着甜蜜。 难过的时候呢，呼吸都不顺畅。 可她再也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严警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至少沈落是这样认为的，他好不容易回到严家，被亲生父亲器重，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而不是跟她这样的烂人，烂事纠缠在一起。 沈落看了严警官半晌。 顾轻延搂她细腰的手越发的用力了，似乎很不满意她的举动，又貌似透着警告。 “严警官，我老公对我很好，所以你不用为我打抱不平的。”沈落微笑着，平静的开口。 说话的时候，细长而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如濒临死亡最后扑腾两下的飞蛾。 顾轻延面色缓和不少，眯着眼，挑衅地看着言墨尘：“听到了？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老婆，我们回家。”顾轻延故意刺激言墨尘，亲了下沈落的侧脸。 沈落下意识的想挣扎，但又不敢挣扎。 好在顾轻延只是蜻蜓点水一下，亲了她一下，并没太过分。 路过言墨尘身边。 顾轻延手臂被言墨尘抓住：“我们谈谈？” “我没兴趣跟你谈。”顾轻延嗤笑一声，他向来不把言墨尘放在眼里。 虽然他的出生并不高贵，可他至少不是私生子。 私生子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哪怕现在成了言氏集团总裁，穿着再华丽的衣裳，依旧改变不了他卑劣的出生。 顾轻延想，言墨尘的母亲就喜欢偷，言墨尘自然是继承发扬这种‘优良传统’的。 只对有夫之妇感兴趣，也不足为奇。 言墨尘看了眼被顾轻延扣在怀里的沈落，又重新看向顾轻延：“关于沈小姐的事情，你确定不感兴趣？” 语气透着奚落。 嘲讽。 挑衅。 顾轻延脸色微变，放开了沈落，把车钥匙塞到她手上：“回车里等我。” 他很好奇，言墨尘想跟他说什么，说在南城旅游的时候，和他老婆暗通款曲吗。 说他老婆为了这个私生子，偷偷打掉他们的孩子吗。 沈落担心顾轻延发疯，会牵连到言墨尘，正要开口。 顾轻延看着她那关心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语气加重：“这么关心他？你们俩关系还真是不一般。” “没有。”沈落忙否认。 她知道顾轻延这个男人，疑心病是最重的。 若是她迟疑一秒，他或许就会把这把火烧到言墨尘身上去了。 顾轻延何等聪明，如何看不透她的想法，烦躁地开口：“那你还不走？” “沈小姐，不必担心。顾总是文明人，再说商场是公共场合，不会出事的。”言墨尘温言道。 沈落握紧手里膈手的车钥匙，转身乘坐电梯，离开了商场。 言墨尘看了沈落的背影很久，越看，越觉得她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身体啊，一点朝气都没有，如即将腐烂的花朵，哪怕花朵的花瓣还是新鲜的，但枝干部位，早已被蛀虫蚕食掉了。 言墨尘拧眉，难道顾轻延真的没有发现，沈落的身体不对劲吗？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再装不知道？ 顾轻延看到他越来越凝着的眉，越来越严肃复杂的眼神，顾轻延心里窝着火：“言墨尘，她是我老婆，你还没看够啊？” 当着她的面，就这么不掩饰？ 他觉得言墨尘真是没什么审美，就沈落现在那个样子，还能感兴趣，也是够够的。 沈落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商场。 言墨尘收回视线，抬眼，坦诚的目光重新回到顾轻延身上：“我和沈小姐，只是朋友，清清白白。顾总，你身为沈小姐的老公，你应该信她，爱她。而不是凭着你自己的臆想，给她泼脏水。” “她说了，她和我过的很好，很幸福。”顾轻延嗤笑。 言墨尘嘴角上扬，讥笑道：“真的很好，很幸福？” 这句话，犹如拆穿了顾轻延的假面。 当然不幸福了。 当然不好了。 总是争吵。 生个孩子，都要跟他讨价还价的。 “言墨尘，有些事我不说，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不想跟你计较。”顾轻延冷笑，他指的是沈落和言墨尘在南城出租房同居的事。 顾轻延转身要走。 “你既然知道，你还要她怀孕？”言墨尘反问再次传来。 他指的是，沈落患有癌症晚期的事情。 可顾轻延没领会到深意，以为是挑衅，转身冷冽一笑：“言墨尘，我和沈落还是夫妻。她给我生儿育女，那是天经地义。是她的责任。” 其实真正的意图是，他觉得沈落离他越来越远了。 远到他快抓不住了。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个孩子。 真是可笑，他的婚姻，竟然到了需要用孩子来维系的地步。 “顾轻延，你真的知道我再说什么？”言墨尘皱眉，奇怪的看着他。 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件事。 顾轻延懒得听他逼逼叨，警告他以后离沈落远点，然后就迈着大长腿，向公用电梯走去。 “沈落是肝癌晚期患者，她不能怀孕，你如果真的爱她，真的想她多活一段时间，你就该带她去打胎！让她接受换肝手术！”言墨尘憋不住了，他必须要把这个事情点明，说破。 或许顾轻延去劝沈落，她会听。 第206章 你是真得癌症了，还是假得癌症了 此话一出，顾轻延原本要踏在电梯上的大长腿，瞬间收了回来。 转身，重新走到言墨尘面前。 猛地揪住言墨尘身上的黑色冲锋衣：“你说什么？” 他刚刚一定是听错了。 沈落怎么可能会是肝癌晚期。 言墨尘看到顾轻延那么紧张的样子，心里松了口了气，看来顾轻延还是在意沈落的。 让顾轻延去说服沈落，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说话！”顾轻延逼问道。 言墨尘看着他，再次开口：“沈落是肝癌患者，癌细胞现在已经扩散到了她身体三分之二的位置了。她现在怀孕，就是加速死亡。” “顾轻延，如果你真的在乎她，不想她死，你就不能逼着她生这个孩子。” 顾轻延眨了眨狭长的眼眸，脑子瞬间炸裂了。 沈落得了肝癌？ 还晚期。 不可能的。 这怎么可能呢。 她壮的跟头牛一样啊。 谁都会得癌症，她不会。 “你知道她为什么流产吗？就是这个原因。”言墨尘又说。 言墨尘说了很多，说自己再找关于沈落肝脏的配型，他让顾轻延带沈落去把孩子打掉，然后劝她等配型手术。 顾轻延脑子很乱，很懵。 大手放开言墨尘的黑色冲锋衣。 直到出了商场。 冷空气来袭，如刀割一般的，吹在脸上。 顾轻延没有立马回马路对面的车子上。 而是站在商场门口，抽了根烟。 烟被点燃，一点一点地燃烧。 凛冽的妖风，吹起他身上的卡其色风衣边角。 吹落枯枝上的树叶，树叶刷刷地掉落在地，又被风席卷着，吹到马路对面。 风太大了，顾轻延呼吸都困难。 沈落真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顾轻延不知道。 沈落是给他看过她的检查报告的，报告显示，确实是很糟糕。 可他带沈落去另家医院检查，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啊。 她吃的止疼药，他也送去检查了，是维生素片。 到底是谁再说谎呢。 顾轻延心里很烦很乱。 他不敢想象，沈落如果真的如言墨尘所说，得了绝症，还不久于人世，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疯的吧。 会崩溃的吧。 他明明再计划着，一家三口慢慢回到从前，计划着她们美好而安稳的未来。 计划着尝试放下仇恨啊。 顾轻延心慌意乱的，手指的烟才抽了一口，今天的烟是格外的苦涩。 因为风的吹袭，烟很快就烧热殆尽，是他没想象到的速度。 把烟头，精准的扔到身旁不远处的垃圾桶。 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张院长的电话。 张院长的电话接通很快，对他一如既往的恭敬；“顾总，您有事吩咐吗？” “沈落是不是得肝癌晚期了？”顾轻延问这话的时候，心脏压抑的难以呼吸。 张院长停顿了半晌，试探道：“顾总，您是不是听到什么谣言了？” “我在等你回答。”顾轻延不耐烦地提高语气。 顾左右而言他，是真的出事了？ 张院长在电话里很快给出了结论：“顾总，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样猜测，但根据我们对夫人的检查情况来看，夫人确实是健康的。” 夫人是健康的？！ “顾总，夫人现在都怀孕了，难免敏感。女人是要靠哄的。” 挂断电话。 顾轻延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儿出了问题。 按理来说，张院长是他的人，还跟了他这么多年，不敢弄假报告的。 难道是沈落在撒谎？ 她的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了，跟言墨尘眉来眼去的，言墨尘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度呢？ 顾轻延抬脚，冷着脸过马路。 走到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宾利车前，拉开车门。 沈落原本是在吹暖气的，因为一侧的出门被拉开，一股猛烈的风就灌了进来。 吹乱了她的长发，长发一根一根粘在了她的侧脸上面。 呼吸都被吹得紊乱。 她刚刚还在担心，言墨尘会不会被他欺负。 他就来了。 顾轻延扫了眼她那惨白的，一点点血色都没有的脸，快速进了驾驶座，然后关了车门。 冷冽的香味，往沈落的鼻尖钻。 这是他最爱用的香。 她很熟悉。 这款香水，是她当初帮他挑选的。 没想到她们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他还在用。 她添置的衣物，鞋子，他都没有换掉。 哪怕是新衣服，他依然在用她曾经为他挑选的牌子。 顾轻延还保持着，当初她打造的完美外形模样。 俊逸，沉冷，成熟，锐利。 如一杯咖啡，透着醇香。 可只有沈落知道，现在的顾轻延只是披着人皮的狼，她当初是被他这张人皮给骗了。 顾轻延突然身体前倾，向她靠近。 压了过来。 温热的气息，往沈落的脸颊，白皙的脖颈上洒落。 沈落的耳根瞬间变红。 这么冷心冷肺的人，猝不及防地靠近，她还是会心动，会心跳加速。 沈落感觉到呼吸急促。 她以为他会亲她，结果他只是帮她系上安全带。 顾轻延脑海里都是言墨尘的话，自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坐直身体，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地开车。 一言不发。 沈落也没说话，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她拿着手机，找到言墨尘的微信，给他发了条微信：“你还好吗？他没有为难你吧。” 顾轻延的余光，看到她在打字。 又扫了眼她毫无生气的脸颊。 他又响起沈落在雪地里，身下都是血的画面。 触目惊心。 怎么都挥之不去。 又想起，沈落在主卧里打翻了陈设，他被吸引过来，看到她在地上艰难地爬行，手指扯着他的裤腿，求他帮忙找止疼药。 她当着他的面，倒了一大瓶药，生猛地干咽。 想到，她递给他一大摞病情资料，她疲倦地跟他微笑，说：“顾轻延，我得癌症了，我要离开你了。” “顾轻延，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永远都找不到我了，你会难过吗？你会哭吗？” 还有，她问了无数遍的问题，此时此刻，都像喇叭一样，在他耳畔疯狂闪现，一遍，一遍，又一遍。 回到公寓，沈落在前面走着。 顾轻延注意到她的身形，确实臃肿了很多，确实虚弱了很多。 “你是真的癌症了，还是假的癌症了？” 沈落正弯腰换鞋，就听到顾轻延猝不及防地质问。 第207章 旧账老翻不完 沈落正要把皮鞋放在鞋柜上的。 听到这话，手指顿时握紧了皮鞋。 眼睫毛颤了颤，眼皮垂着的，挡住了沈落眸底波澜无惊的情绪。 他怎么突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呢。 她是真的癌症，还是假的癌症，别人不清楚，他会不清楚吗。 沈落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她不想跟他玩儿角色扮演，很没意思。 皮鞋被放置在鞋柜上，沈落弯腰，换上棉拖，把顾轻延当成空气一般，然后转身就踏上了旋转楼梯。 台阶是用汉白玉做成的，每一块台阶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踩在上面，沈落感觉有一股凉气，透着棉拖，往她的身体，往她的四肢蔓延。 她要回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 手腕被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给抓住，他抓她手腕的力气有点大，她不禁拧了眉头。 抬了眼皮，看着他。 他一身卡其色的风衣，内里是纯棉衬衫。 颈间搭配着纯色领带。 五官沉冷，俊逸。 风华正茂。 是她曾经喜欢的模样，是她曾经让他装扮的样子。 可现在早就物是人非了。 看再多遍，他都不是她记忆深处的那个男人了。 沈落现在才悲哀地发现，她或许喜欢的不是顾轻延的真实样子。 而是她幻想他的样子。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眸子，她不想再看他了。 因为看一次，就是提醒她，她曾经的眼光是有过渣。 她曾经是有多眼瞎。 垂了眼皮，想从他的束缚里挣脱。 顾轻延见她对自己那么抗拒，以前的沈落是主动往他怀里贴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他紧紧相依。 可现在却如此排斥他了？ 顾轻延的剑眉，下意识地皱了下，重复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真得了癌症，还是假的了癌症？” 沈落嗤笑。 她没告诉吗。 明明都告诉了好多次啊。 她把她的病历报告给他看了，他不信。 他逼着她怀孕，她说她得癌症了，不能怀孕，他还是不信。 现在又来假惺惺地问她，她该怎么回答呢。 “你觉得我得了，就得了。你觉得我没得，那就没得。”沈落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冷冷淡淡地莞尔一笑。 顾轻延不知道为什么，看她这个笑，更加窝火。 他是再关心她啊，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来对他。 什么叫，他觉得得了就是得了，他觉得没得就是没得。 “能不能正面回答？”顾轻延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瞬间消了火。 叮咚。 沈落另一只手握着的手机，突然传来信息回复。 她抬眼，就打开了手机页面。 顾轻延一把从她手里抢走手机，看了起来。 她想把手机抢回来，可他把手机举得很高。 他的个子本来就比她高不少。 顾轻延的脸色越来越铁青，因为他看到是言墨尘给她回的信息。她问言墨尘，顾轻延有没有欺负他。 言墨尘让她别担心，说自己已经知道她得癌症的事情了。 这两人惺惺相惜的样子，哪儿像是朋友呢。 谁家朋友会这么没有边界感的！ 顾轻延冷着脸，把言墨尘的微信从她手机上删除，而后又把手机塞回她的手里：“沈落，你现在还没和我离婚呢，你都跟言墨尘来往这么密切了？这一次，我只是帮你把他删了，再有下次，被我发现你和他偷偷摸摸的来往，别怪我对他动手。” “我现在连交朋友的权力都没有了？”沈落手指死死的，紧紧的握着掌心的手机，盯着他。 他嗤笑：“他对你没安好心，你离他远点。” “你还会读心术？” “我也是男人，我会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顾轻延瞪着她，顿时火大。 这个蠢女人，怎么能这样蠢。 哪个男人那么无聊，没有所图的话，会那么关心她？ 言墨尘分明是看在她们夫妻感情不和，故意接近她，挑拨离间，想趁机把她拐跑啊。 然而顾轻延的好心提醒，依然没被她领情。 她顶嘴道：“你就是个凤凰男，靠利用我才发的家。你也算男人？” 凤凰男。 靠利用她发家。 这些用词，很扎心。 很讽刺。 顾轻延气笑了。 正要和她理论。 她就头也不回的进入衣帽间，砰的一下衰门。 一道门，让他把想说的话，想解释的话，统统说不出口了。 整个晚上，顾轻延都没睡着。 给她买的绿植浇了水，又给她买的八哥喂了饲料。 八哥一直在他耳边扯着嗓子喊，说他是王八蛋，说他是白眼狼，说他是混蛋。 说沈落不喜欢他。 说沈落讨厌他。 顾轻延被它整得很烦躁。 他在沙发上抽了一晚上的烟。 可是想了一晚上，他都没有想明白，沈落到底有没有得癌症。 他的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难以呼吸。 每个冬天，顾轻延都会感冒。 这次也不例外。 一边抽烟，一边咳嗽。 沈落听到他的咳嗽声，也同样睡不着的。 如果是以前，知道他感冒了，她肯定第一时间给他买药，爬到他床上给他暖被窝。 可是现在—— 沈落选择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等天亮。 睡不着，一方面是因为他再咳嗽，打扰了她。 另一方面，她失眠越来越严重了。 每天晚上，都很漫长。 明明身体很困，眼皮都在打架。 可真躺在床上，她的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曾经的往事，总是在脑海里浮现。 怎么都消散不掉，愁思如一团没有线头的毛线球，缠绕在心头。 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很难熬。 沈落想，没关系的，她也活不了几天了，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就能真真正正的休息了。 她该遭的罪，还没遭完呢。 所以老天爷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天终于亮了，她木然地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拿出一瓶没有标签的药瓶，倒出一大把在掌心，摁进唇瓣里。 硬生生地干咽下去。 没有喝水。 无尽的苦涩瞬间麻木了舌头，麻木了整个口腔。 可能身体难受，心就不难受了。 推开主卧门，走了出来，看到餐桌上做好了一桌子的营养餐。厨房的门是磨砂的透明玻璃，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第208章 有的话不必说出口 沈落恍惚了下。 她们刚在一起时，他也是这样，每天早起，给她做饭。 还变着花样地做。 然后爸爸出事了，他冷暴力提离婚，就很少给她做饭了。 前几次，他也做过，但那是逼着她生孩子。 早就变了味了。 他做的营养餐，营养很丰盛。 摆盘也很吸引人。 明明很好吃的，可吃在嘴里，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这一胎，她吃不下什么饭，总是孕吐。 吃了两勺，就跑去卫生间狂吐。 吐完回到餐厅，落座后，他还是让她继续吃：“怀孕了是这样的，等孩子出生就会好起来的。” 沈落只想笑，他一直再说，孩子出生，孩子出生。 孩子根本就不会出生。 她根本熬不到那个时候。 但她懒得和他吵架，她现在连吵架的力气都没了。 乖乖地埋头，逼着自己喝粥。 他看着她这么听话，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她如果一直这么听话，他会对她更好。 “吃完饭，我带你去医院。”顾轻延声音却没什么温度，他这个人，很会隐藏情绪的，明明沈落听话，他很欣慰，很高兴的，可面上，声音上，声线上，是一点都听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他的内敛，喜欢把情感压抑在内心深处，才会彻彻底底地失去沈落。 他才会悔不当初的跪在沈落的尸体前，忏悔，才会一夜白头，苍老十岁。 沈落听到这话，下意识的觉得他又要搞事情了，以为他要带自己去爸爸那，便拧眉看着他：“你说过，我怀孕，你就会让我爸爸醒过来的。” 母亲说过的，爸爸恢复得很好的。 就这几天，就会苏醒。 不能再出岔子了，不能再出事端了。 “我带你去检查身体。”顾轻延愣了下，而后解释。 检查身体？ 沈落嗤笑，吃着碗里的营养餐，上次不是检查过了吗。 然后张院长说他很健康。 怎么又要检查呢，是他又要折磨她的手段吗。 他的生活又无聊了吗。 沈落呼了口气，压下心里浓浓的悲哀：“顾轻延，上次我们谈判的合同，你会一直遵守吧？” 话题岔的太快，顾轻延晃神了半秒。 沈落看他这反应，以为他忘记了。 眼里闪过讽刺，而后提醒他：“我们说好了的，我帮你生个孩子，你就帮我父母养老送终。你就会给沈家兜底，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他们还是签了合同了的啊。 顾轻延面色有点不好看了，毛孔里浮着轻微的怒气。 他担心她的身体，要带她去检查是不是得了癌症。 她现在却和他谈交易？ 顾轻延抿唇：“现在我不想谈这个事情。” “可是我很想谈。顾轻延，你不想谈，是你又要耍什么花招吗？还是说你打算翻脸不认账呢？” 沈落冷笑，是打算把她搞死后，不履行承诺？ “你别忘了，你还当着我的面发过毒誓的。如果敢不违背不帮我父母兜底的誓言，你会不得好死的。顾轻延，你是个孤儿，应该很惜命才对吧。” 他好不容易才利用她，爬到现在的权势，地位。 财富自由。 好不容易混出头，怎么舍得不得好死呢。 “沈落，你非得大早上的诅咒我死？”顾轻延眯着眼，犀利的盯着她，眼底的寒意一层又一层的，像是无法敲碎的千年寒冰。 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呢。 沈落并没觉得自己说错话，挽起唇角：“看来你真打算反口啊？说到你的痛楚了，你就恼羞成怒了？” “我哪里有恼羞成怒了？”顾轻延气的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瞪着沈落，语气很不好。 沈落笑了笑：“现在这样，还不是恼羞成怒啊？” 顾轻延没理她，去阳台上抽了几根烟，吹了会冷风，才重新回到了客厅。 他的余光扫到，沈落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条薄毯子。 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乌黑的长发，像是丧失了原本的光泽度，如一头枯草一样，披散在她的肩膀上。 沈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怏怏的状态。 脸颊泛白。 没一点血色。 顾轻延有点担心她的身体。 她好像真的不正常。 但他不擅长服软的。 语气还是冷冷的，淡淡的，冰冰的。 “去换衣服，我带你换家医院检查。”顾轻延已经再让步了，之前她想换家医院，但他觉得没必要，就拒绝了。 沈落没有动，还躺再那的。 她嘴角笑着，只是笑的太讽刺。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突然好心带她检查身体了。 之前，她还会奢望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后，会对她怜惜，会对她网开一面，会再她最后的日子对她好点的。 可她试探了无数次，他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让她早点死。 甚至准备好了棺材，还有寿衣。 就等她上路，给她收尸。 他就算知道了她的病情，他会是什么反应呢，会伤心吗，会难过吗，会抱着她失声痛哭吗。 不会的。 顾轻延恨毒了她。 应该会拍手叫好，跟她说天道好轮回，这都是她爸爸的报应吧。 人活着，本来就很艰难了。 有些残酷的真相，就不要去拆穿了吧。 这对她太残忍了。 她会承受不了的。 语言攻击，冷言冷语，她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哪怕是现在她突然找到了合适的肝脏，她好起来了，她也不会幸福的。 顾轻延会依然因为仇恨，把她折磨致死。 所以她想明白了。 死亡可怕。 但屈辱的活着，会更痛苦。 沈落想到这，喉咙酸楚。 “听话，去换衣服。我带你去检查身体。” “如果我真的有病呢？”沈落突然抬眼，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这问题问的太快了。 快到他都没想好怎么回答，快到脑子一片空白。 沈落见他懵了，没说话。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他是在演戏，而她当真了。 “我会——”顾轻延想说，会给你治病，不遗余力的。 沈落却皱眉，打断他：“可以了，你别说了。有的话，不用说出口，我都懂。你的心愿是什么，我也懂。” 第209章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催命符 “我的心愿是什么，你真知道？”顾轻延意味深长地眯着眼，打量着沙发上的沈落。 他的心愿是让沈落生个他们的孩子，他尝试着放下仇恨，和她回到从前。 从始至终，他都只有这一个心愿。 上次他带沈落去大学校园，遇到流星，他许的心愿也是这个。 他甚至给父母扫墓的时候，也再请求父母，请她们再多保佑两个人，一个是孩子，一个就是沈落。 如果她真的了解，他的心愿，他会很欣慰。 沈落和他的视线交织，心里的悲哀更浓烈。 他的心愿，不就是盼着她早点死，早点给她收尸，然后把她的好闺蜜程晓雪扶正吗。 这么明显的意图，为什么总是提醒她呢。 是生怕她忘记，他有多恨毒了自己么？ 可能是早就习惯了他的凉薄，若是以前，他这样扎自己的心，她会气得和他吵架。 现在她却没有半分想要理论的心思。 “我知道。”沈落喃喃道。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顾轻延，她比任何人都要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顾轻延脸色有了缓和，目光落在她的小腹：“那就把它好好生下来。” 沈落眨了眨眼眸，又是这个孩子，果不其然，盼着她死。 “去换衣服，我带你去检查。”顾轻延再次催促，但他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沈落嗤笑：“不用了。” 这些假惺惺的做戏，她统统都不想要了，都不需要了。 “不用了是什么意思？”顾轻延拧眉，追问：“是没得癌症的意思？” 沈落反问：“我得没得，顾总不清楚？” “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顾轻延脱口而出。 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知道。 这话落在沈落耳朵里，只觉得异常刺耳。 觉得他真能装，不去演戏，都屈才了。 “沈落，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得癌症？”顾轻延弄不懂她的想法，眉头皱得更深，逼问道。 沈落被他问的很烦，没好气地刺他：“顾轻延，你就那么想我生下孩子吗？” 潜台词就是，生下孩子，就是要她命的。 就是想她死的。 顾轻延当然想她生下来的，因为他们的感情早就不如从前了，现在的沈落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都说女人喜欢孩子，特别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有了孩子，她自然就能拴住她的人，她的心。 “对。”他回答得很快。 沈落的心像是被菜刀砍了无数刀，鲜血淋漓，劈得一片一片地。 很显然，她误会了。 顾轻延停顿了下，话锋一转：“如果你——” 如果你真有癌症，这个孩子，不会生，而且我会不留余力地救你。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沈落就不想听了，笑着打断：“我很健康，医院就不用去了。” “真的身体没问题？”顾轻延感觉到她的古怪，不禁多问了一句。 沈落懒得陪他演戏，她没有学过表演，这样说场面话，实在太累，太倦。 “顾轻延，你只需要记住，不管后面我出现任何问题，你都得给我父母养老送终，给沈家兜底。你做到这点，就可以了。” 沈落看着他，下逐客令道：“我想一个人待会，你走吧。”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顾轻延，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看到你很烦你，你是真看出不来，还是假看不出来？走吧，算我求你。我看到你，真的头疼。”沈落皱眉，很不耐烦。 顾轻延怎么会没看出来呢。 她很排斥自己，她很不想跟自己呆在一起。 可他除了视而不见，又能怎么样呢。 他的关心，她好像也不需要。 顾轻延心里也有点火，他也觉得再呆下去，两个人一言不合，又要吵架。 “有事给我打电话。马嫂晚上会来给你做饭，照顾你。”顾轻延说完，就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沈落看着他的背影。 喉咙酸涩，哽着地。 “顾轻延，你敢不遵守承诺，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会缠着你，让你和程晓雪生生世世连鬼都没得做！”沈落咆哮道。 她也知道她不该这样发脾气。 她也知道，她应该心情好点的。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顾轻延以为她再诅咒自己，背影僵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让她生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身体又没有问题，为什么就不能给他生孩子。 她现在还是他顾轻延的妻子啊。 沈天华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她嘴上说着愿意帮她父亲赎罪，她赎罪就是这样的态度？ 顾轻延加快脚步，从旋转楼梯下来。 没有回答好，亦或不好。 好像他不走快点，他会被她的冷言冷语刺激的，再次折磨她。 等顾轻延彻彻底底消失再眼前时。 沈落心里很堵，很赌。 一口气，闷在胸口，咽不下去，又发不出来，难受至极。 她担心身体又会疼痛，便找来止疼药往嘴里摁。 最近的止疼药，吃的很快，计量也由原来的半瓶，变成了整整一瓶。 药瓶很快就见底。 沈落随意换了件衣服，然后打车去父亲所在的医院，找到主治医生，给自己开药。 主治医生看到她吃药的速度太快，发觉了苗头不对，便让她去做个肝脏检查。 沈落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他担心的是，自己癌细胞扩散得更严重了。 她没有去检查，微笑着抿唇：“不用检查那么麻烦了，给我开药就可以了。” “沈小姐，我是医生，你得听医生的话。”主治医生看着她，深情更加复杂：“去吧。” 看到他这么关心自己，虽然只是单纯的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她还是觉得久违的温暖。 拍了片子。 主治医生看着片子，又是生气，又是震惊的看着沈落：“你怀孕了？！沈小姐，你是是不是疯了啊？！你这个身体，怎么能再次怀孕呢？怪不得啊，怪不得病情扩散得这么快。” “医生，我的身体糟糕到不行了吗？”沈落眨了眨眼眸。 医生指着片子上的那颗肿大的肝脏，激动道：“不然呢？你看看你这颗肝脏，癌细胞已经完全扩散了。你病情发展得太快了，现在不仅仅是这个肝脏出问题了，你的整个身体，你的五脏六腑全是癌细胞。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催命符，你知不知道？！” 第210章 我愿意帮你做配型 沈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的握着风衣的边缘，风衣衣角被捏得皱巴巴的。 “你真是胡闹！沈小姐，你真是不让人省心的病患！我跟你再三重申过，你的病情很严重，癌症病人是不能怀孕的，怀孕会导致你的病情扩散更严重。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之前也怀孕，你流产手术也是一拖再拖，后面流产了，你的身体变得更虚弱，结果你又怀孕了。” “你备孕的时候，怎么就没问问我的意思？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说你了，你是嫌你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主治医生气愤地说完，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沈落一点也不怪他语气这么不好，相反她觉得他说得对。 “医生，你别劝我再打胎了。就顺其自然吧。”半晌，沈落轻声开口。 医生被她气笑了，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看向她：“沈小姐，现在你就是想做流产手术，你都做不了了！” 沈落咬着唇，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你现在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行了，根本禁不起任何手术。这个孩子你动不了了。你看看，这就是你们胡闹的下场。” “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你，哪怕是要离婚，不想跟你丈夫有牵扯，但你也不该怀孕，你还想给他生孩子啊？离婚了，也没必要拿你自己的命开玩笑吧。” 沈落突然觉得，办公室里的空气变得炙热，变得低压，变得让她呼吸不畅。 原来，她的身体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透顶。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她整个身体了。 那她还能活多久呢。 这是她想问，又不敢问的话题。 她怕问出口，答案会让她崩溃。 犹豫了下，权衡利弊了下，她觉得她必须要问个清楚明白，因为父亲现在还没醒过来的，她还不能倒下。 她还想亲眼看到父亲苏醒，亲眼确定家人无忧。 这样她才能平静地接受她的宿命，才能永永远远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我还能活多久呢？” 医生给她开药的手指，僵了僵。 没有回答她。 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不然不会这个反应。 “能撑到除夕么？” 沈落的刨根问底，让医生的眉头越发的紧皱，抬眼看着她的眼神，也满是复杂，同情。 “医生，我心态很好的。请你告诉我实话，我想听实话。我想跟这个世界好好地告别。”沈落咬着唇，苦笑。 医生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悲悯。 他见过不少癌症患者的情况，得知命不久矣，或多或少都会丧失理智，都会害怕死亡，都想活下去。 可沈落是他唯一见过，面对死亡如此平静的病患。 医生告诉她，现在的止疼药已经效果不大了，她的用药性更烈的进口药。 每天两瓶。 不能同房。 有问题随时来找他。 沈落安安静静的听完，去门诊大厅缴费，拿药。 止疼药装满了整个塑料袋，沈落面无表情地把标签撕掉，然后放进手提包，转身出了医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飘起了雨。 还吹着很大的风。 风如刀子，狠狠地刮在她脸上。 她没带伞，细细密密的雨，落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 没有打车，她选择步行回家的。 电线杆上，站着一只孤零零的麻雀。 被风雨吹袭着。 沈落嗤笑，她和麻雀好像啊，都是一动不动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等着命运降临。 她呼了口气。 “医生，我还能活到过年吗？”沈落想起，她问医生的话。 医生说：“沈小姐，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随时都可能没命的。沈小姐，您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没？” 沈落想了想，她未完成的心愿啊，好像有很多很多呢。 比如和顾轻延白头偕老，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 比如生个可爱的孩子，男孩像顾轻延，女孩像她肤白貌美。 大名她来取，小名让给顾轻延来取。 再比如，等父亲苏醒过来，看到他平安无事。 亦或者，给可亲可敬的父母养老送终。 她有太多，太多想要实现的愿望了。 曾经还和顾轻延约好了，要抽时间，去全球旅行呢。 她的脚步，已经遍布大半个世界，因为她酷爱旅游。 但她还想和最爱最爱的男人一起去。 她还幻想着，能捂热顾轻延那冰冷的心，让他放下仇恨，对沈家人好点呢。 什么都没来得及实现，什么都没来得及实现。 她的生命就亮起了红灯了。 沈落，随时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沈落，已经撑不到过年了！ 残酷的现实，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让沈落窒息和难过的。 她远没有想象中的冷静，和心态强大。 还是会悲伤。 依然会心痛。 医生见她半天没说话，千言万语只是化成了一句叹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别留遗憾才是真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吗。 沈落走在寒风苦雨里。 穿着雪地靴的脚，都被冻麻了。 仿佛那双脚，那双腿，已经不是她的了。 “沈落。” 伴随着车喇叭的声音响起，一个男人低沉而好听的声音，骤然响起。 沈落回头，就看到一辆库利南里，车窗里探出了言墨尘的头。 她有点吃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言墨尘让她上车，因为雨势越来越大，现在是下班晚高峰，也不太好打车。 她先是推辞，但言墨尘就把车停靠在路边等她。 只好上车。 司机贴心地开了暖气。 沈落在后排的座位，坐了好一会，整个人才有了知觉。 她的身体，像是被冰封了千年，才被暖阳融化。 车里温度很合适，沈落双臂抱着身体，这样能更温暖一点。 言墨尘又让司机，调高了温度。 升降板缓缓升起，让言墨尘和沈落有了单独聊天的空间。 “我给你老公说了你得癌症的事情。”言墨尘主动开了口。 沈落这才反应过来，顾轻延突然要带她去医院的原因。 她没接话。 “沈小姐，我还是觉得生命只有一次，应该珍惜。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做配型。万一我和你的肝脏匹配也说不定。”言墨尘又提议。 第211章 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保佑你 “你要帮我捐肝脏？” 沈落吃惊地看着他。 他却微笑着：“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这样不好。”沈落把环抱着双臂的手垂下，放在膝盖上，白得不正常的手指，不禁收拢。 顾轻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哪怕我们才认识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会帮助你的。沈小姐，为人民服务，是我刚进警队时，上的第一堂课。现在我虽然不在那个岗位上了，但我还是没变。” 沈落知道言墨尘是个很受人爱戴的警官，他总是冲在第一线，去解救应该解救的人。 比如濒临死亡的钟晓薇。 比如她跪在暴风雪里，被无良媒体报道，围观，也是他来营救她的。 后来她被程晓雪发床照刺激，也是他接的报警电话。 每次，都是他，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她。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言墨尘竟然主动提出，帮她做配型，愿意给她移植肝脏。 可是沈落何德何能呢。 沈落没有说话。 言墨尘以为她在思考自己的提议，也没出言打搅她。 她看到车子马上就要到顾轻延别墅了，只有一个公交站的距离。 沈落想起顾轻延上次的警告，如果在被他看到自己和言墨尘来往过密，他会毫不客气地对言墨尘下手。 如此热心的严警官，怎么能出事呢。 沈落让言墨尘把她放在公交站就可以了，他明白她的顾虑，他也不想给沈落添麻烦，他的本意就是想顺路送她。 他也不想被顾轻延看到。 于是让司机停靠在了路边。 沈落跟他说了句谢谢，然后就要开车门。 “好好考虑我的提议，沈小姐，任何时候都不要自己放弃自己。” 他的话，让她落在车把手的指尖，顿时一僵。 沈落抬眼，侧头看向他，跟他微笑，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留给言墨尘的都是美好的笑脸。 虽然笑容背后，早已腐烂得残缺不堪。 “言总，谢谢您的好心。我很感激您，愿意为我做到这一步。但我真的不需要了。”沈落苦笑。 言墨尘以为是她不愿意，又要开口。 她打断道：“今天医生告诉我，我的身体已经禁不住手术那么大的风险了，就算是我想做换肝手术，都有心无力了。” “沈小姐——”言墨尘欲言又止，眼神带着复杂。 沈落笑着安慰他：“你别担心我，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得了癌症晚期啊。我早就接受这个现实了。言警官，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你还有大把的时光，你还有璀璨的人生，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穷途末路的人身上。” “好好工作，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我哪怕是明天就死了，我也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保佑言警官平安顺遂，一生无忧，儿孙满堂。” “所以别再为我的事情费心了。不值得。今天谢谢言警官送我回来。咱们后会无期。” 沈落本想说的是后会有期，可她不想把言墨尘拖下水。 顾轻延折磨她一个人就好了，不能让这把火烧到言墨尘身上。 所以她改了用词，一字之差，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我不理解，顾轻延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言墨尘终于问出了心里深藏已久的问题。 沈落恍惚了下，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后来觉得，见一面就少一面了，告诉他也没事吧。 沈落呼了口气，苦笑：“言警官，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爱，也没绝对的恨。顾轻延对我也是如此。” “什么意思？”言墨尘不解地问。 沈落笑着问他：“如果你的父母，因为你的岳父间接性去世，你会怪你妻子吗？” “……” 言墨尘没回答，没有说会，也没有说不会。 沈落道：“顾轻延讨厌我，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不怪他，是我欠他的。” “沈老先生出车祸，你有没有想过是他干的？”言墨尘又问。 沈落晃了下神，顾轻延想把父亲送进监狱，可苦于没有证据，他硬是没有动手。只是把司机给送进去了。 司机杨叔也确实是犯了事，才进去的。 以顾轻延今时今日的地位，想安个罪名，把父亲弄进去，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没这样做，证明他的人品并不坏。 父亲肇事者逃逸，现在都没下落。 她想查的，可现在她已经很办法，没精力查下去了。 沈落想到这，拜托道：“言警官，我相信不是顾轻延干的。他不是那种人。但导致我爸爸出车祸的逃逸者，现在都没抓到。你能不能找人帮我查一下？” “本来我不想麻烦你的，但我现在自身难保。” 言墨尘点头：“包在我身上。只是我不敢保证，能立马查出来。” “没事，只要能让他绳之以法，我在天上也能看到的。”沈落说完，又再次道谢，然后打开车门。 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把她的头发吹散。 她为了表示感谢，专门给他鞠躬三次。 然后关了车门。 不远处的黑色宾利车停靠在路边的，顾轻延透过严丝合缝的车窗，紧盯着刚刚从言墨尘车上下来的沈落。 他还看到她刚刚跟言墨尘鞠躬。 怪不得让他走，原来又是和言墨尘约会去了。 都怀了她的孩子了。 就不能安分点？ 还鞠躬，她堂堂的沈家大小姐，这么卑贱了？ 顾轻延脸色铁青，刘特助观察着他的表情，想替沈落说话：“顾总，夫人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太劳累，要不我把车开过去，叫夫人上车？” “你喜欢她啊？要不我的位置，你来坐？”顾轻延冷冽的眼神，如刀般扫了过来。 刘特助忙否认：“顾总真会说笑。我都结婚了，怎么敢肖想夫人？” “那你还不开车？等酒还是等菜？” 刘特助忙开车离开。 沈落并没主意到顾轻延的车子，从她面前驶过。 她步行回到公寓，在公寓玄关处换了拖鞋，她心里很不安，特意扫了眼鞋柜，顾轻延的拖鞋放在那的，看来他没回来。 呼了口气。 然后顺着旋转楼梯，一路向上，她不知道为什么，没走一步，呼吸就沉重一分，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可她又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 眼皮一直狂跳。 走到楼梯的尽头。 沈落看到客厅里的灯全部都开了，恍若白昼。 顾轻延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衬衫，许是家里的中央空调温度很合时宜，他把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露出笔挺又性感的肌肉线条。 衬衫下摆，完美地扎进黑色西裤里。 皮鞋也没有换掉。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的，仿佛在守株待兔，在抓她这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第212章 成年人的崩溃，都是静音模式 两人目光交织，纠缠。 他的目光凛冽，寒凉。 如窗外的寒雨，如隆冬的鹅毛飘雪，如千年难以消融的厚冰。 许是沈落得知自己癌细胞扩散全身，命不久矣的缘故，她没有力气和他对望。 她感觉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的精光，宛如泄气的皮球。 只对视了一秒，沈落收回目光。 从他面前擦身而过。 好像顾轻延这个人，再她眼里，已经成了空气，成了陌路人。 厨房里飘来油炒青菜的清香。 还有肉香。 就在此时，拴着围裙的马嫂，手里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沈落时，喜出望外的：“沈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您。回来就好，您人平安就好。” 马嫂只是个佣人。 没有血缘关系，更不是朋友关系。 却这样关心她。 这些话，她的丈夫顾轻延都不曾说过。 沈落心里五味陈杂的，更加复杂。 有感动，有悲哀，有手足无措。 为了让马嫂放心，沈落故意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其实顾先生更——”马嫂看了眼背对着她们的顾轻延，忍不住跟沈落说，她想告诉沈落，沈小姐消失的那几天，顾先生整个人都慌了，她的绿植和八哥都是顾先生再照顾的。 话才说到一半。 顾轻延转过伟岸的身影，面无表情的看着马嫂：“你先回去，明天再来给她做饭。” “是。顾先生。”马嫂只好把未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把饭菜都放在餐桌上，马嫂解开围裙，跟沈落和顾轻延道别后，而后转身下楼，离开了公寓。 只有他们俩了，空气瞬间变得安静而窒息。 顾轻延让她坐下吃饭。 她今天太累了，太累了，本来胃里很撑的，吃不下的。 但为了不燃起战火，她还是落座，吃着碗里的白米饭。 顾轻延见她不挑菜，便主动每个盘子都夹了一点菜，放进她的碗里。 沈落呼了口气，其实她不想吃。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把他夹的菜都吃完了。 顾轻延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发现她有点异常，以前的沈落总是会跟他吵架，今天的她却像是霜打的茄子，彻彻底底的萎了。 “你怎么了？”顾轻延清冷的声音，传来。 沈落用筷子戳着米饭，垂着眼皮：“吃饭的时候，可以安静些吗？” “我在关心你。”顾轻延语气有了起伏。 沈落看着碗里颗颗饱满的米粒，她没抬头，但她知道，此时此刻的顾轻延，肯定眉头皱得不行。 他一生气，就会皱眉。 沈落嗤笑：“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假惺惺的关心，有什么用呢。 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是不需要我的关心，还是外面有别的男人在关心你，你心里清楚。你以为你在公交车站跟言墨尘分开，我就不知道了？”顾轻延嘲讽道。 沈落终于抬了头：“你跟踪我？” 如果没有跟踪她，怎么会那么巧呢，被他撞见。 顾轻延抿了抿唇，其实他根本没跟踪她。 他没那么无聊，更没那么变态。 忙完工作，他想早点回来的，结果在路上恰巧碰到了。 顾轻延没有想过解释，他整个人都在气头上：“心虚啊？” 心虚？ 沈落心被他的话扎得千疮百孔的，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她需要心虚？ 他跟踪她的话，那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呢？ 又怎么会不知道，程晓雪对她做的事情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血淋淋的真相就是，顾轻延和程晓雪是一伙的！ 沈落眨了眨发酸发胀的双眸，米饭把她的胃吃得很撑，撑得难受，撑得她想哭。 但她不想当着顾轻延的面哭，太狼狈。 他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欣赏她难过，痛苦的模样吗。 她偏偏不会让他如愿。 哐当一声，沈落把手心里的碗筷，放在桌上。 动作很粗鲁，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我吃饱了。”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平静，是用尽力气伪装出来的。 她怕在多待一秒钟，就会把这碗米饭，扣在顾轻延的脸上。 不想吵了，不想在争辩了，更不想在理论了。 因为没有任何用处。 除了能让她看清楚，他是真的盼着自己死之外。 什么好处都没有。 而这个现实，她已经知道了，已经接受了。 不需要在试探了。 沈落回到主卧，抱起浴袍，去了浴室里面。 她把磨砂的浴室门关闭好。 打开花洒开关。 巨大的水柱，疯狂地浇在她的头顶，她的衣服上。 她没有换衣服。、 就傻傻的，呆呆地站在那。 水雾随着热气，不断地升腾。 明明水温已经有50度了，可沈落却觉得好冷，好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乏关心，还是因为随时都会倒下的缘故。 四肢都好冷。 “沈小姐，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禁不起任何手术风险了。” “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有未完成的心愿就去做。” “沈小姐，您有未完成的心愿吗？” “你们简直是胡闹，癌细胞已经遍布你整个身体了，你的五脏六腑都坏掉了，你随时都会离开的。撑不到除夕了。” 主治医生的话，如魔咒一般地在沈落的耳畔响起。 沈落小时候最喜欢除夕了，除夕的时候，一家三口围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父亲会给她厚厚的红包。 母亲会送她美丽的衣裳。 那时的春晚也很好看，三个人看着联欢晚会。 回不去了。 她和顾轻延。 她和爸爸妈妈的美好生活，统统都回不去了！ 心脏被压抑的跳动困难。 烟雾环绕的浴室里，她把花洒调到了最大。 哗哗啦啦的。 沈落的脸颊，皮肤被灼烧的出现一块一块的红色印记。 哇的一声，沈落呜咽痛哭，又怕门外的顾轻延听到，被嘲笑，被奚落，她又用手掌紧紧的捂住嘴唇，眼泪被水柱很快冲刷不见。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是一瞬间，任何小事都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比如此时此刻的沈落，只是她的崩溃，调成了静音模式。 第213章 求你，顾轻延 沈落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她本以为，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这样的结局，早就知道了，早就注定了。 从顾轻延接近她的第一天开始，从父亲开车撞了顾轻延的父亲开始，从杨叔放火烧了顾轻延的家开始。 所有的因果，都确定了。 可这一天真真正正的到来时。 沈落发现，她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强，她的内心也没那么强大。 她还是会怕死的。 她还是会有想活下去的本能！ 可她在怎么挣扎，和命运反抗了这么久，来来回回的拉来扯去的啊，她还是回到了原点。 命运总是能把她带去，她应该去的地方。 沈落呜呜呜的抽泣着。 悲伤了，难过了整整一个小时。 热水都被她用完了。 顾轻延见她迟迟没有出来，担心她出事了，便走到浴室门口。 他听不到她的哭泣，只能听到浴室的水花声。 顾轻延以为她洗澡洗睡着了。 咚咚咚—— 伸手，叩响了浴室门。 “怎么还没洗好？” 此话一出。 沈落如梦初醒，忙睁开眼睛。 水柱疯狂地射向她的眼球，她的鼻子。 “马上就好。” 她佯装没事，声线平缓。 开口，水柱就灌入她的口鼻。 沈落已经发泄掉了心里的悲伤，现在的她又能平静地，跟他同床共枕了。 关掉花洒。 沈落脱下浑身石头的，肿胀的羽绒服，还有毛衣，牛仔裤。 换上了浴袍。 然后用毛巾随手擦了头发。 把换洗的衣物，放进洗衣机，调了洗衣机洗衣服的程序，洗衣机便开始注入水流，进入工作程序了。 她回到主卧。 顾轻延躺在床上看书，也穿着睡衣的。 她进来，他都没抬眼，更没看她一眼。 自然也就注意不到沈落泛红，哭过的雾眸。 沈落早就习惯他这样了，她想，她死后，她的葬礼可能他都不会出现。 他得知她的死讯，应该也和现在一样的反应吧，冷冷淡淡的，眼皮都不愿意抬下，还能心情不错的看着书。 此时此刻的沈落，不会知道，真到了那一天，顾轻延彻彻底底的崩溃了，甚至守在她的尸体前，一夜白头，深情地唤着她的名字，恨不能跟她一起离开。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没有人能预知自己的命运，沈落不能，顾轻延也不能，就比如现在的顾轻延，在他的认知里，他能掌控一切，沈落永远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和沈落会在一起，一生一世。 沈落走到床头柜前，弯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抽屉里躺着一个粉色的，小巧的吹风筒。 这是交往时，她生日的时候，吵着缠着想让顾轻延送她一个生日礼物。 那时，她体谅到他是个孤儿，很穷，她便随便挑选了一个吹风筒，这个吹风筒只花了两百块钱。 连她家里电吹风的零头都不到。 可这是顾轻延送给她的，她一直视若珍宝。 用了这么多年。 哪怕是顾轻延变了，翻脸了，冷暴力跟她提离婚，她都没有扔掉。 她不是那么幼稚的人，是人的问题，没必要拿东西撒气。 沈落拿着电吹风，关上抽屉。 把电吹风茶道插座里面。 突然顾轻延抬了眼皮，合上了书本，面无表情，嘴唇一张一合的，在跟她说话。 她以为是吵到他看书了，他不高兴，便识趣的关上电吹风的开关。 “我出去吹。”沈落抿唇。 顾轻延脸色更难看，下床，走到她面前，从她手里接过吹风筒，然后看了眼床沿：“坐下。” “不用你给我吹。”沈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刚刚说的是把吹风给他，而不是让她出去吹。 但她不想和他这么亲密。 都是要死的人了，应该习惯孤独。 不然她会舍不得离开的。 顾轻延拧眉，语气不悦：“用不用，我说了算。坐下。” 沈落懒得和他掰扯。 坐在了床沿。 吹风再次被打开。 发出颇有规律的躁动声。 吹的风是温热的，落在她的耳垂，她的脖颈。 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顾轻延一手握着电吹风，一手舒展着沈落的乌黑长发。 认认真真的给她吹着头发。 以前她们没有闹掰的时候，她每次洗头，都是他给落落吹头发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越来越怀念，和落落开心的日子，腻歪的日子。 他曾经很喜欢看到她难受的样子，痛苦的样子。 怕他的样子。 因为她痛苦，他内心对枉死的父母的愧疚就会少一分。 可他渐渐发现，她痛苦的同时，他的内心也在跟着煎熬。 现在他不喜欢她怕他，她疏远自己了。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从前。 这个孩子出生，应该就能慢慢如他所愿吧。 顾轻延想到这，唇角挽起不可察觉的弧度。 那是沈落看不到的久违微笑。 顾轻延吹头发吹得很细致，每一根都吹烘干。 他才满意。 吹完头发，他又拿着桃木梳，帮沈落梳头发。 她的头发发烧干枯，缺乏营养，以前她的发丝可不是这样的。 顾轻延拧眉。 沈落跟个提线木偶一样，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她看着地面。 等他折腾够了。 沈落盘算着，她随时都会离开，这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让爸爸赶紧醒过来，见爸爸最后一面，，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当顾轻延抱起她，把她放进被窝的时候。 她都不敢反抗。 她的求他，用最好的药，让爸爸醒来，见她最后一面。 沈落发现，今天晚上的顾轻延，应该心情不错，眉头都没皱。 大着胆子，取下他鼻梁上的眼镜框，跟他稍微软了语气：“顾轻延，能不能让我爸爸这几天醒过来呢？” “张院长说了，他恢复得很好，估摸着这几天能醒过来。”顾轻延看到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眼里愣了下，然后给她盖好被子。 沈落又说；“可以提前吗？我想早点看到他。” 她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人了，必须要想办法让爸爸早点醒来。 “你在求我？”顾轻延眯着眼，面无表情。 对啊，求他。 求他怎么只能动嘴呢。 沈落听懂了他话的意思，亲了他的唇角一下：“求你。顾轻延。” 第214章 这像什么话 顾轻延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诧异。 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冷战一年以来，第一次这么放下身段，跟他撒娇，求他帮忙。 顾轻延感觉，曾经的沈落又回来了。 曾经的沈落，最喜欢跟他这样温言软语，带着小女人的娇憨。 他俯身，看着她那惨白的脸颊。 手指修长，在她一头乌黑的发丝间，穿梭了下，他忍不住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梢。 沈落的头发带着好闻的，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幽幽的，沁人心脾的，一点一点地窜入他的鼻尖。 女人的唇瓣，粉粉嫩嫩，是全脸仅有颜色的地方。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唇瓣就被他吻住了。 他亲过她不少次了，但每次都是带着惩罚性质的，每次都是为了发泄。 可这一次不是的。 他是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温柔，仿佛她像是个易碎品，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弄坏了。 沈落睁着眼眸。 她不敢动，不敢反抗。 只是傻傻地看着他在自己的唇舌里攻城略地的。 因为现在的顾轻延和以前不一样的，暴躁，易怒，她猜不到他的情绪。 再加上，她现在有求于他，她更不敢推开他。 顾轻延突然停下了动作，睁开眼：“闭眼。” 以前他说话，都是带着威胁。 带着胁迫性质的。 这次是安抚。 就像她把第一次献给他的时候，她害怕的要命，因为没有经验，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情感到害怕。 她那时吓得脸都白了，身体微微颤抖。 是顾轻延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是顾轻延在她耳畔，声音低醇又沙哑，一遍又一遍地抚慰着她的抗拒。 他说，落落，相信我，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进去的。 顾轻延的吻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她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对那种事情也没那么抗拒了。 看着他很痛苦，憋得特难受的样子。 沈落松了口。 可还是很痛很痛。 她让他不要进去了，她承受不了的。 可他说，他只是放进去，不会乱动的。 男人的话，永远都是目的性很明确的。 最终他进去了，还得逞了，还把她哄得很开心。 沈落闭着眼，脑海里一幕又一幕，全是曾经的过往。 直到她感觉到身上冰冰凉凉的，有了异物感。 她倏然睁开眼。 身上的浴袍早已不知所踪。 顾轻延的手指一路向下，还想有更深入的动作。 沈落突然想起主治医生的话：“沈小姐，您的身体过于虚弱，切记，不能同房。同房会加重您的病情扩散！” 她不能同房的，她不能那么快死掉的，她还没看到父亲醒过来，她还没确认沈家平安无恙。 双手环顾在胸前，她咬着唇：“不可以。” 顾轻延兴致正高，被突然叫停，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沈落看他抬了眼，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眸底再无一点欲望，质问她：“那谁可以？” 她愣了，原来他又误解了她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回答。 又听他嘲讽地笑道：“小哑巴？还是言墨尘？沈落，我是你老公，我都不能碰你了？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 沈落的手指死死的握着被角。 死顾轻延，臭顾轻延，我不能让你碰，是因为我得了绝症啊。你明明知道，还要装成这样，很有意思吗？ 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顾轻延之所以这样，不过是为了折磨她，他在跟踪她，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的。 癖好真是特别，喜欢和将死之人做。 心塞得要命。 沈落抿了抿唇，咽了下口水：“顾轻延，我跟你睡，你就想办法让我爸爸提前醒过来吗？” “那要看你表现了。顾太太。”他把顾太太这三个字，加重语气，像是提醒她，别忘记自己身份。 权衡了下利弊。 她想赌一把，赌一把，或许爸爸提前醒过来了呢。 医生都说了啊，想做什么就去做，别留遗憾。 想要完成的心愿，就要勇于尝试。 攀上顾轻延的脖子，沈落主动送上她的唇瓣。 他很满意。 看到猎物投降，他应该很有成就感吧，沈落想。 他要的时候，很小心，很轻。 许是很久没那么亲密了，沈落下面干疼。 虽然他很照顾她，可她始终头脑很清醒，进入不了角色。 以前不会这样的。 应该是她对他的爱意流逝的差不多了吧。 经历了这么多的破事烂事。 她到底是食言了，到底是违背了曾经的誓言啊。 结婚典礼誓言上，她深情款款地对顾轻延说，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哪怕天塌下来，她都会永远永远地爱他。 他曾经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的，他说，沈落，如果我结婚后对你不好，你还会爱我吗。 她那时颇有自信，眼里都是光亮，如夜空闪烁的星辰：“我对我自己有信心，你不可能对我不好的。” 可结婚仅仅一年多啊，天还没塌下来，海也未枯，石也未烂。 她就变了心了，她发现面对现在的顾轻延，她喜欢不起来了。 更多的是讨厌，排斥。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被迫和他纠缠到一起，纠缠到生命最后一刻。 沈落望着黑夜里的天花板，盯着现代风吊灯。 她咬着唇。 唇被贝齿咬出了血。 仿佛这场鱼水之欢，对她来说是凌迟处死。 可这丝毫不影响顾轻延的欲望。 沈落想，应该是程晓雪满足不了他吧，让他憋了太久，所以才会一直没完没了的。 “如果不是看在你怀了宝宝，真想把你蹂躏死。” 结束的时候，他还这么说。 沈落嗤笑，真是个变态，竟然会有奇葩的想法，把她蹂躏死，她是有多碍他的眼呢？ “我去洗澡。”沈落从床上下来，玉足点地，还不等他回答，就去了浴室。 因为她觉得自己很脏很脏。 顾轻延和程晓雪搞过，他的身上有程晓雪的味道。 这像什么话呢。 沈落打开花洒，用沐浴露涂抹全身，她洗的很仔细，很仔细，不放过他刚刚碰过自己的任何地方。 砰—— 一声清脆的声响。 沈落抬眼，就看到浴室门被打开。 顾轻延不着寸缕的，迈着大长腿，进入浴室：“一起。” 第215章 吻尽唇瓣上的血 沈落被他突然闯进来，吓到了。 小脸惨白。 眼眸睁得很大很大，嘴唇半张着。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闯进来！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这样的样子，哪怕刚刚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 她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坦诚相待。 沈落第一反应，就是让他出去，她不想和他一起。 话语滚烫，在喉咙里翻滚。 沈落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坚硬的地面倒去。 她的腰肢，被一只精壮有力的手臂，猛地一拉，一扯，沈落整个人就被跌入了顾轻延的怀里。 脸颊和他的胸肌相撞。 花洒的水，顺着他的身体，缓缓流淌。 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她的眼睫毛上全是水气。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沈落的心跳漏掉了半拍。 耳尖瞬间通红。 沈落正要伸手推开他。 顾轻延就把她撞在了墙壁上。 墙壁很凉，透着寒意，哪怕浴室里的温度不低，透着温热的水雾，她依然感觉到寒冷顺着她的后背，侵入她的身体。 许是感觉到她的不对劲，顾轻延的一只大手放在了她的后背，她整个后背都靠在了他有力的手背上。 和阴寒感彻底隔开。 他的个子比她高太多，所以她很多时候都是仰视他的。 比如现在也是如此。 他的头发被水柱打湿，贴着头皮。 水流顺着他英挺的侧脸轮廓，不停地流淌着。 顾轻延的眸子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都说薄唇的男人最薄性，沈落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他的面部线条冷硬。 五官却是挑不出来一点毛病的完美无缺。 整个人透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他仿佛是一座雕塑，是天工最无暇的作品。 沈落眨着眼眸。 水流入她的眼睛，她有点睁不开。 手掌放在他的胸肌前，推了下：“你出——” 他的力气很大很大，她悲哀的发现，她撼动不了分毫的。 下巴被他的指腹抬起，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急不可耐地堵住了她的唇瓣。 沈落万万没想到，他进来是又要做这种事情的。 刚刚还没做够吗。 还没欺负过她么。 她心里不断的呐喊，顾轻延，沈落的身体都已经成这样了，都随时会倒下了，你还要这么不节制地索取吗？ 鼻尖好酸好酸，眼泪从眼眶里出来。 幸好现在是在浴室啊，幸好还有花洒的水流，让他感觉不到她的哭泣。 沈落本以为，他亲一会就好了，她不反抗，他就会索然无味地放开她。 可事实远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顾轻延把她的身子猛地一翻。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想挣扎：“不可以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完蛋的！ 她真的会完蛋的。 “我会让岳父提前醒过来。乖。趴好。” 就这么一句话。 就这么一句话！ 沈落推开他的手指，瞬间弯曲了。 他答应让爸爸提前醒过来了，那她临终前就能见爸爸一面了。 她怎么能拒绝呢。 这么诱人的条件，这么求之不得的结果，沈落拒绝不了！ 反正她的身体已经糟糕成这样了，反正她已经是等死的人了。 利益最大化，才是真的。 沈落像是认命了，乖乖地垂下手臂。 听话的趴好。 任他为所欲为。 沈落感觉不到一点快乐，感觉不到一点欢愉。 仿佛是在交差，仿佛是在做任务，仿佛是在做交易。 可她和顾轻延之间，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一场交易吗。 而且是她提出来的，让他狠狠地折磨自己，然后换来沈家的平安，换来父母安享晚年。 现在的一切，都是沈落你求来的啊。 为什么还要难过呢。 为什么还要悲伤呢。 又为何还要掉眼泪呢。 沈落曾经最看不上靠贱卖身体谋取利益的人了，更看不上遇到事情只会哭哭啼啼的人。 最可笑的是，她现在一步一步地变成她曾经最讨厌的模样，干着她曾经最看不上的勾当。 抑郁像是一只猛兽，被她制服，困在心底最深处的牢笼里。 可现在牢笼被打开，猛兽出笼，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理智。 无尽的悲哀，席卷而来。 沈落头疼欲裂。 顾轻延还在无休无止的折腾她。 许是抑郁情绪，带动了癌细胞苏醒。 肝脏突然疼得难受。 五脏六腑如无数条毒蛇，在撕咬着。 沈落疼得浑身颤抖，死死地用手撑着地面的瓷钻。 她好想让顾轻延停下来，她要被疼死了。 可是她是有理智的。 沈落太拧巴了，她开口，他就会放过她吗。 或许不会，或许会更生气，然后扬长离去。 她依然疼得死去活来的，但她的父母又该怎么办呢。 父亲还没醒过来，她是闭不上眼的。 她会死不瞑目的。 沈落眼泪疯狂地掉落，她不敢哭出声。 怕打扰了他，让他看出来异样。 说不定他还会出言嘲讽她呢。 现在的她已经受不了那么恶毒的语言了。 许是发现沈落的异样。 顾轻延放过了沈落，按说他还没尽兴的，这个女人，他入迷了，怎么都要不够。 他感觉他疯了，走火入魔了。 但想到她的身体。 他还是克制了。 沈落还是很痛，她被顾轻延擦干了水渍，从浴室跑出来，回到卧室。 把她放在床上。 她的额头冒虚寒。 眼眶红红的。 顾轻延看出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他竟然问她怎么了。 沈落原本是崩得住的，可他这么一问。 她维持很久的伪装，瞬间被击破。 身体疼，她的心更疼。 豆大的泪珠，从泛红的眼眶蹦出，顺着瘦削的脸颊流淌。 “你到底怎么了？”顾轻延眯着眼，不解的看着沈落。 沈落忍着身体的剧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眉心拧着：“我想我爸爸了。我觉得我好不孝顺，他宠了我二十几年，我却让他摊在床上。我连让他睁开眼睛都没办法做到。我觉得我真该死。” 眼泪疯狂地流淌着。 沈落咬着唇，唇瓣本来就干裂出口子，这么一咬，殷红的血珠子顿时冒出来。 顾轻延俯身，把她唇瓣上的血腥，一点一点地吻尽。 沈落身体疼得不行了，忍不住想反抗，顾轻延以为她是抗拒自己，便禁锢了她的双手，不让她挣扎，用更霸道，更强势的吻堵住她的唇瓣。 第216章 你迟早会知道 沈落身体弓着的。 没错，就是癌细胞发作，疼成这样的。 顾轻延亲了她一会，才把她放开。 “只要你乖，听话，他就能提前醒过来。”顾轻延看到她的不安，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那慵懒的样子，就像是对待小猫，小狗一样的。 沈落苦笑，她在他眼里，心里，最多就是个小猫小狗吧。 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安抚一下她不安的心灵，给她扔几根骨头，想看着她摇尾巴。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无视她的痛苦。 不对，她应该连小猫小狗都不如。 他对她买的八哥都尚且有怜悯之心，会在她走了之后，给他的八哥投食。 她从南城九死一生回来，看到八哥不仅没瘦，反而还长胖了。 说明他是有同情心的。 只是他的善心，从来不会用在她的身上。 明明是夫妻。 明明说好了要一生一世对她好的，是她傻乎乎的，把他的处心积虑当了真。 结果因为她的恋爱脑，还要赔上整个沈家，赔上父母的晚年。 所以啊，她还不如那只活蹦乱跳的八哥。 沈落心塞至极。 看着顾轻延，眨了眨酸涩的眸子。 他其实已经骗了她很多次了，每次都喜欢反口，食言。 可偏偏她除了相信他，她别无他法。 可悲啊，她二十多年的人生，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曾经她也有过好闺蜜的，但因为程晓雪加入了她们，因为程晓雪的挑拨离间，她们散了。 她不顾好友的劝告，执意和顾轻延交往，结婚。 好友气的出走国外。 她给好友发过请柬的，好友连她的婚礼都不愿参加。 是她自己脑残，是她自己作死，一条道走到黑啊。 所以沈落发现，事情发展到今天难以控制的局面，除了怪她自己眼瞎，脑子进水太多，她谁都怪不了。 顾轻延以为她没听见，因为沈落的眼神带着质疑和疑惑，他又把刚刚的话再次说了一遍，他以为他是在给她吃定心丸。 但沈落却心里到底是存疑的，拧着眉问他：“真的？” 顾轻延点头。 除了相信，没有其他选择了，更没有另外的路可以走。 沈落跟他扯出虚弱的笑容：“好，那我听话。今天晚上我想一个人睡。” “原因。” “我感冒了。”沈落找借口，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病情发作了：“不想传染给你。” 看到她为自己着想，他难得露出笑意。 沈落心揪得更紧，看到她身体不舒服，他就这么高兴吗？ 还笑了。 沈落等他走后，从床上踉踉跄跄地爬下来，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丫把主卧门反锁。 然后拿起沙发旁的手提包。 手指颤抖，哆哆嗦嗦地拉开提包的拉链。 拿出没有标签的止疼药，拧开药瓶瓶盖，就往口腔里倒。 没有水，只能吞咽。 她吃了很多很多，大把大把地吃着。 直到身体里的疼痛感，被彻彻底底地压制下去。 她又把地上洒落的药片，俯身捡起，扔进垃圾桶。 不想被顾轻延发现，又来幸灾乐祸。 她们现在就是交易，仅此而已。 办不成的事情，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 比如他盼着她死这件事。 顾轻延烧好了开水，倒进了玻璃杯。 又从医药箱里，翻出一板感冒药，走到主卧门前，一手拿着感冒药和盛有热水的玻璃杯。 一手去拧门把手。 拧不开，主卧门已经被锁上了。 她就这么排斥自己吗？ 他刚离开一会的功夫，门就被锁上了？ 顾轻延心里有点不爽的，但还是没计较，伸手叩响卧室门。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回答。 “感冒很严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顾轻延最终说了句这样的话。 依然没有回应。 顾轻延又问：“你睡着了？” 应该是睡着了吧，不然怎么会一声不吭。 顾轻延突然发现，他自己很像是个小丑，他在演独角戏。 她翻脸真的很快，刚刚还在他怀里求她想办法让沈天华醒过来。 他一答应，她就立马冷处理，不理他了。 如果是他以前的性子，他真会用备用钥匙，把门打开，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到底是真睡了，还是假的睡了。 可他现在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因为她们已经闹得太僵了。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的到来，她们应该还会继续相互折磨，相爱相杀。、 顾轻延不是做事，不计较后果的人。 只要她听话，生下这个孩子。 什么都会有的。 今天她都能跟他撒娇了，能跟他求助了，这是很好的征兆。 顾轻延握紧了玻璃杯和药板，转身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 他嗓子突然很痛，像是吞了刀片一样。 刚刚在浴室里，一冷一热，他感冒了。 扣掉药板上的药粒，顾轻延吃进嘴里，然后喝了玻璃杯里的热水，胶囊就滑入了肠胃。 放下水杯。 捏了捏眉心。 他到底还是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刘特助：“吩咐张院长，用最好的药，务必要让沈天华这几天醒过来。” “顾总，您终于想通了，夫人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刘特助为他高兴。 电话挂断没多久。 张院长的电话就来了，不可思议的问：‘顾总，刘特助说让我用最好的药物，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让沈老先生这几天醒过来？他是不是传错话了？’ “你觉得他应该传什么？让沈天华死？”顾轻延嗤笑。 张院长忙改口：“不是的，我是觉得有点意外。他不是您的仇人嘛，您怎么突然大发善心了，要放过他了呢。” “我警告你，三天之内，沈天华如果不能苏醒，你也没必要在待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了。你办不到的事，有的是人能办到。”顾轻延威胁道。 张院长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只能答应。 程晓雪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问他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不联系她了。 “顾轻延给我布置了一项任务，我得赶紧完成。” “什么任务？”程晓雪八卦道。 张院长知道她的性子，若是她得知自己要救醒沈天华，她必定会出手阻止。所以得瞒着她才行。 “你迟早会知道的。”张院长长话短说，敷衍道。 第217章 仿佛是回光返照 沈落躺在公寓主卧的大床上。 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 刚刚顾轻延敲门，说要送她去医院的话，她一字不漏地都听到了。 可她今天太累太累了。 不想再演戏了。 整个晚上，她始终没睡着。 看着漆黑的主卧，渐渐变得明亮。 主卧门被叩响。 沈落从床上下来，走到主卧门口，拉开了门。 马嫂拴着围裙，跟她赔笑道；“沈小姐，是我。我煮好了粥，您趁热吃？” “我没胃口。”沈落说的是实话。 马嫂以为她要耍小性子了，面露难色：“可顾先生让我看着沈小姐把早餐吃完，您不吃，我不好交代的。再则说了，您现在是有身孕的人，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饭不是？” 肚子里的孩子？ 沈落眨了眨眼眸，马嫂人不错的，兢兢业业的，安守本分的，她没道理去为难。 洗簌完，沈落换了衣服，便来到餐桌前，吃着早餐。 叮咚。 手机突然响了下。 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是顾轻延的微信信息。 没记错的话，他很早之前就把她拉黑了。 真是讽刺，有生之年，还能等到他把自己放出来啊。 【喜欢吃什么可以跟马嫂说，她会给你做。】 【感冒严重，就让马嫂带你去医院看看。孩子最重要。】 又是孩子。 原来他对自己所有的关心，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她知道，他是想折磨她，一遍遍的提醒着期盼孩子的出生。 真是期盼孩子的出生么？ 未必吧，是期盼她一命呜呼还差不多。 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呢，她又不是失忆的人。 摁灭手机屏幕，沈落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专心致志地吃着碗里的粥。 粥很软，很香，可吃在嘴里没什么味道。 叮咚。 马嫂听到手机声响，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而后抬了眼皮，关心地看着沈落：“沈小姐，您感冒了啊？身体有没有好点呢？” 沈落握紧了手中的汤勺柄，不出意外，马嫂那条短信是顾轻延发的。 “您气色看起来不是特别好，需要我带您去医院看看么？”马嫂不安地问。 沈落微笑着：“我没事。忙你得去吧。” 去了医院又能怎么样呢。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拿不掉了。 她的身体已经破败成这样了。 除了接受，除了面对，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马嫂点点头，转身就去厨房，拿着菜篮子，出门买菜去了。 墙角边的绿植，已经彻彻底底地枯死了，低垂着脑袋。 阳光照在花盆里，仿佛是回光返照。 沈落的指尖摸了摸褪色干枯的叶片，苦笑了下，早知道她就不把它买回来了。 明明是看它迎风生长，长势喜人，绿油油的，如希望再蔓延。 可带回家，它却死了。 沈落把绿植连根拔起，根部已经烂了几个洞，只留下长长的根须。 她平静地扔到垃圾桶。 又去了阳台。 被锁在笼子里的八哥，原本是无精打采的，低着头像是在睡瞌睡。 听到脚步声。 八哥瞬间抬头，看到沈落走来，眼珠子露出亮光：“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沈落挽起唇角，把手心里的饲料全部放进食盒。 它吃得很快，一会就吃得干干净净。 八哥许是饿到了，沈落给它加了很多次的饲料，它都统统吃得一干二净的。 看着它乌黑的羽毛。 沈落陷入沉思。 绿植已经死了。 八哥若是再留着，会不会也是同样的结局。 她已经失去自由，失去美好的人生了。 八哥和她何等的相似，都要曲意逢迎，说好听的话，陪笑脸才能陶德主人喜欢，同样都是靠主人脸色过活。 沈落打开笼子。 八哥扑哧一下，煽动着翅膀，瞬间飞到了沈落的手心。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它说话字正腔圆。 沈落用另只手，抚摸着它的羽毛。 阳光落在它的身上，仿佛度了一层金。 金光闪闪的。 它的羽毛触感很柔和，舒服极了。 “飞吧。你注定是不属于铁笼子的，蓝天才是你的归宿。”沈落温言道，唇角微勾。 她拥有不了自由，反抗不了宿命，就让这只八哥无忧无忧地翱翔在天际吧。 八哥砸吧着嘴，绿豆大的眼珠，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沈落。 沈落知道，它舍不得走。 可她随时都要倒下了，她走后，这只八哥谁来照顾呢。 倒不如早点放它离开比较好。 沈落一狠心，把掌心猛地一抛。 八哥就熟练地飞了起来，最终落在阳台上，扭头看了沈落半晌，说了句吐词无比清晰的话：“再见！再见！” “再见。” 沈落微笑着，其实是再也不见了，以后没机会再见了。 八哥把头扭回来，煽动着翅膀，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际，飞向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去了。 沈落又看了眼铁笼子，空空如也。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切都没来过一样。 顾轻延自从离开了公寓，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也没主动联系她。 沈落看到满街的行道树，都渐渐挂起了红灯笼，再为一个礼拜后的春节做准备。 只是，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她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她都要记忆模糊了。 但沈落还是每天吃很多饭，把自己吃得很撑，她必须要等到父亲苏醒过来。 所以，她擅自加重了止疼药的药量。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挨着，过着。 沈落终于等不住了，她主动联系了顾轻延，给他发了微信信息：“三天过去了，我爸爸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信息石沉大海。 他没有回复。 前几天，他问她感冒好点没，她也没回复。 沈落想，他是故意的吧。 现在不是在意脸面的时候，她得去跟进这件事。 正要给他打电话。 母亲的电话率先打了过来，沈落知道，母亲打电话来，一般都是父亲的事情。 沈落忙接了电话。 “落落，妈妈要告诉你个好消息！落落，你有再听吗？”沈母再电话里，声音带着哭腔，激动不已。 沈落握着手机：“我在听。” “你爸爸醒过来了！落落，你爸爸醒过来了！快来医院，你爸爸想见你！” 第218章 是真的好想好想你 沈落心脏顿时漏跳了半拍，爸爸醒过来了？ 躺了那么久的父亲，竟然醒过来了！ 沈落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的，以为母亲在骗她。 “落落，你有再听吗？你爸爸醒过来了！”沈母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沈落握着手机：“爸爸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刚刚醒过来的。”沈母激动道。 沈落一听这话，鼻尖顿时酸涩不止，眼泪在眼底翻涌着，她草草地挂了电话。 忙去换衣帽间，换衣服，换鞋子。 父亲出车祸，摊在床上的时候，她没有掉眼泪。 可现在醒过来了，她却后知后觉地觉得，这一切来得太不容易了。 她糟了那么多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终于等到了今天！ 老天爷对她是不薄的，还能让父亲见她最后一面。 滚烫的热泪，顺着瘦削的脸颊，疯狂掉落。 马嫂担心沈落一个人，她不放心，也执意跟着沈落前往。 沈落也没计较这些小事。 马嫂，开车把沈落送到医院病房的，然后给顾轻延打电话：“顾先生，沈老先生醒过来了。沈小姐去看他了。” 顾轻延也是刚从刘特助那得知沈天华苏醒的消息的，他本想忙完工作，亲自告诉沈落这个好消息，没想到沈落先他一步得知了。 他声音冷冽，惜字如金，说了个好字。 马嫂又问他：“那顾先生您等会要来看沈老先生吗？我们要不要在这等您呢？” 这个问题，顾轻延也纠结了很久。 虽然他给张院长下了死命令，必须让沈天华苏醒。 但沈天华是他弑父弑母的仇人，这是永远都难以改变的事实。 去看仇人，让他在天之灵的父母，情何以堪呢？ 顾轻延思考了一秒钟，语气清洌：“不用等我，完事后，你带夫人回公寓就行。” 因为他没想过，去看沈天华。 马嫂识趣地挂了电话，守在病房门外。 沈落进入病房，看到穿着病号服的父亲，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仪器。 沈母坐在父亲旁边的椅子上的。 父亲看到沈落进来，干枯的手腕，颤巍巍地伸了出来，嘴唇却是歪的，激动的开口：“呜呜呜呜——” 沈落忙上前，拉住他的手掌。 父亲以前的手掌，是宽厚的，有力的。 可现在却变得没有绵软无力，手心都没了什么温度。 “爸，爸——”沈落喃喃道。 沈落看到父亲头发都花白了，她结婚前，父亲是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的，可见为她操碎了心。 父亲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就得了老年痴呆，那时候还能说话，只是口齿不清晰，现在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爸，你怎么不能说话了？”沈落心疼地看着他。 沈母捂着唇哭：“张院长说，你爸爸出车祸，脑袋先着地的，能醒过来都不错了，现在他有语言障碍，不能说话的。你爸爸他下半辈子，估计只能坐轮椅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话言下之意就是，沈天华即便是醒过来了，也是活死人一个，完完全全的成了废人了。 “不过人醒过来就是好事。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求我们一家三口，无病无再灾的不分开。”沈母喜极而泣。 沈落听了这话，心里充满了愧疚。 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眼睛瞎了，非顾轻延不可！ 如果她当初听了母亲的劝告，和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爸爸不是这样的下场。 沈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风雨飘摇！ 沈落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天华的面前。 膝盖磕在冰冷的，坚硬的地板上。 “爸，落落对不起你！是落落不听话！是落落的错，对不起，对不起！爸，落落让您受苦了，让您受苦了啊！”沈落哇的一下，痛哭出声。 沈天华呜呜呜地叫着。 沈落一把拉过他的手，往自己的脸颊上打：“您狠狠地打我吧，您狠狠地骂我吧。我不会怪您的。” 沈天华却死死地握着拳头。 沈落哭。 沈天华也看着她哭，着急地呜呜呜地叫。 沈母是明白丈夫的心意的，忙起身，哭着走过来，把沈落从地上拉起来：“你爸爸最宝贝的就是你了，他怎么舍得打你，骂你？快起来，别让你爸爸担心。你过得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报答了。” 过得好？ 沈落呜咽痛哭。 眼泪崩溃大哭。 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啊。 癌症晚期，肚子里还有个定时炸弹。 随时都可能倒下。 小哑巴也死了，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钟晓薇也惨死了，她也帮不上忙。 她就是个废物！ 她就是个废物！ 父亲没醒过来之前，沈落是不敢在母亲面前情绪外露的。 可是现在，她的情绪有了宣泄的借口。 沈落哭，沈母也跟着她哭，把她往起来拉：“落落，听话，快起来。别让我们担心。你爸爸醒过来，这是好事，咱们应该高兴点。” “过几天就是除夕了，我们一家三年，又能在一块过年了。多好啊。” 沈落被母亲拉起来。 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除夕。 是啊，没几天就是除夕了。 可她能撑到那个时候么？ 没有人知道，她更不知道。 但她会努力撑下去的，因为她想陪爸爸妈妈过最后一个新年！ “落落，你陪你爸爸说会话。我去买点饭过来。”沈母说。 沈落本来要去的，沈母执意让她留下陪沈天华，只好作罢。 沈母一走。 沈天华招手，歪着唇呜呜呜的，激动地叫着。 沈落走了过来：“爸，您要什么？” 沈天华却缓慢地伸出手来，手掌覆盖在她瘦削的脸颊上。 移动着。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一点一点的，帮沈落擦掉脸上的泪痕。 沈天华张开歪着的唇瓣，却吐不出来字。 通过口型，沈落看懂了他说的话。 “爸爸，您是不是想说，您好想落落？”沈落问他。 他眼里浮着笑意，激动地点头。 酸涩撑的眼眶很不舒服。 沈落再也绷不住了，一行清泪瞬间滑落，喉咙一哽：“爸爸，落落也好想您啊。是真的好想好想您。” 为了等您苏醒，我和妈妈耗尽了所有心力。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您终于醒过来了啊。 第219章 他让她脱 沈落看到沈天华苍老的面颊上，眼泪瞬间飙落了。 她抬起圆润的指尖，以前她喜欢留很长很长的指甲，然后染上车厘子颜色的指甲油，衬托得她整个手指都修长。 自从父亲出事以来，她也没那个心力留指甲了。 沈落一点一点地帮他擦掉眼泪，冲着他笑：“爸，别哭了。落落希望您永远都开开心心的，永远都不哭哦。” 哪怕是她后面去世了，哪怕是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也希望，父亲在她的葬礼上开开心心的。 而不是哭哭啼啼。 沈天华很听话，点点头，瞬间就止住了眼泪。 沈落带沈天华去透气，让马嫂和她把沈天华扶到轮椅上，然后她推着父亲，去医院楼下转悠。 干枯树枝上，挂着小小的红色灯笼，灯笼是纸做的。 沈落远远地看过去，像是一树火红火红的柿子树。 沈天华看着蓝天，白云，和满目的高楼大厦，神情恍惚。 他都不记得他睡过去多久了，好像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只是他现在醒过来了，却不记得梦里的内容是什么了。 程晓雪给张院长打电话，电话都没打通。 她最近联系老张，他总是敷衍她，连面都不愿意就见了。 上次说好了，在他家见面，结果她在他家门口等了一晚上，他都没现身。 程晓雪彻底坐不住了，她打算来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正要走进医院门诊大楼时。 程晓雪就看到沈落推着轮椅上的沈天华，正悠哉游哉地转悠，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程晓雪以为看错了，沈落不是死了吗？ 老张说给她注入了安眠药物，送火葬场去了，怎么还活着的？ 沈天华不是摊在床上，醒不过来，活死人一个吗？ 怎么也醒过来了！ 难道是她大白天的看到鬼了？ 揉了揉眼睛，程晓雪瞪大双眸，她没看错！ 那就是沈落，她还活着！ 沈天华也醒过来了！ 可恶，老张竟然瞒着她，把沈天华给救活了！ 程晓雪气得脸色铁青，加快脚步，进入了门诊大楼。 乘坐电梯，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是单独占据了一层楼的，环境毕竟清幽，重要的是，没有摄像头。 程晓雪没有敲门，直接手落在把手上，一把推开了办公室门。 张院长坐在皮椅上，看到有人不敲门，就硬闯，脸色自然不好看：“进来之前，不知道敲门吗？你不想干就滚蛋。” “张院长，你好大的官威啊。” 程晓雪冷笑着关门，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信封包，狠狠地摔在办公桌上：“你不是说沈落死了吗？我怎么在楼底下，看到她推着沈天华在散步啊？怪不得这段时间，你一直躲着我，原来是在帮着沈落办事啊！” “宝贝，消消火。”张院长一把把她拉在大腿上，就要亲她。 程晓雪一肚子的火，不打他两耳光就算不错的了，怎么会任由他亲？ 她用手推开他的脑袋：“你还好意思跟我嬉皮笑脸的？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墙头草是吧？沈落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中途倒戈？” “是顾轻延给我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不救活沈天华，我就得从这个位置上滚下来。你想想看，如果我总这个位置上滚下来，以后谁还能帮你办事？咱们俩干的缺德事，如果被顶替我的新任院长发现，咱们俩都跑不了。说到底，还是我救了你一命。” “至于沈落没死，那纯粹是意外。顾轻延把她母亲叫过来了，她母亲把她唤醒了。你说神奇不神奇？我的安眠药，竟然被这么莫名其妙地破解了，我跟谁哭去？” 张院长拿开她的手，安抚道：“我有多稀罕你，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会为了沈落，做背叛你的事情？” “来，亲一个。这段时间，把你男人我累得够呛。好久都没碰你了，怪想你的。”张院长说着，又撅着嘴，要亲程晓雪。 程晓雪嫌弃得不行，重要的是，她还在气头上，还是不让他亲。 张院长冷笑连连，警告道：“程晓雪，少他妈给脸不要脸。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让我舒服，你还想有好日子过？你也不想闹得太僵，捅到顾轻延那去吧。” 又是警告和威胁。 程晓雪自从让他帮自己解决了钟晓薇，她就被这个老男人给彻底赖上了。 她被他占了无数次的便宜！ “脱！”张院长轻蔑一笑。 程晓雪咬着牙，屈辱的，颤抖着手指解开衬衫裙的纽扣。 露出傲人的事业线。 张院长匍匐在她的春光前，又亲又啃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宝贝，你的脑子不太好使，你算计不到我的。乖乖地跟我做露水夫妻，我会扶你成为顾太太的。” “沈天华都醒过来了，你怎么帮我？你嘴倒是会说，就是不干一件人事。”程晓雪冷笑。 张院长抬眼，凑到她耳边，咬着耳唇，抵笑：“沈天华醒了，可他不还在医院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呢？” “那我要今天晚上动手。”程晓雪眼里瞬间有了亮光，阴狠道。 张院长嗤笑：“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程晓雪埋头，用唇瓣解开他的皮带扣。 伺候得欲仙欲死。 最终张院长喷了她一嘴。 一股恶心感，瞬间袭来。 “咽下去！”老张的大手，落在她的头顶上。 她跪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跟他做这种事情，已经很恶心了，还咽下去？ 这个王八蛋，她迟早会活剐了他！ “不想对沈天华动手了？”老张猥琐一笑，在她面前抽烟，还把烟雾吐了她一脸。 口腔里的液体，程晓雪只能咬牙，吞进肚里。 离开后，程晓雪在公用卫生间，不停地狂吐，想把脏东西全部吐出来。 可她哪怕用催吐，都于事无补了。 她得赶紧除掉沈落和沈天华了，她受不了老张这个死老头了！ “沈落，沈落，我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既然这么宝贝你爸爸，那就从你爸爸开始下地狱吧！”程晓雪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洗手台面，毒辣勾唇。 第220章 她竟然试图跟他共情 沈落陪着沈天华散步，把医院附近的地方，都走遍了。 她觉得父亲躺了那么久，应该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这样父亲才恢复得快。 下楼的时候，还有夕阳的。 现在夕阳都下山了，天空变得渐渐阴沉。 一股寒风吹来，掀起父亲盖在膝盖上的小毯子。 沈天华把拳头放在唇边，不受控制地低声咳嗽了几下。 身体也随着咳嗽，颤抖着。 “爸，我带你回病房。”沈落担心他受凉了，忙握紧了轮椅上的把手。 沈天华点点头，还急切地开口呜呜呜的说着，通过口型，沈落判断出来，他说的是‘他没事，别担心’。 把沈天华推回电梯，沈落又俯身问他：“爸，您想吃什么呢？” 他摇头。 “落落闲着也是闲着，给您做饭，落落很开心的。明天落落来看您的时候，就给您带来。”沈落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劳累。 沈天华抬眼，心疼地看着她，摇着头。 “那我就看着给您做咯？您品尝一下落落的手艺。”沈落把他推出电梯门，微笑着擅自做主。 她知道，父亲很想吃她做的饭，但他不想她那么累。 做一次，就少一次了。 她得趁着自己还没倒下，还没从这个世界离开，她得对父亲好点，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回到病房一会，母亲就提着买好的饭菜回来了。 母亲买了五菜一汤，都是父亲和她爱吃的。 沈落让马嫂也跟着吃了个便饭，马嫂开始执意不吃的，因为没有这个规矩。、 后来沈小姐盛情难却，她只好答应。 吃完饭，沈落陪着沈天华坐到晚上十点钟，她就起身离开了，因为她怕打扰父亲休息。 父亲恋恋不舍地看着她，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爸，明天我还会来看您的。落落，每天都会来医院陪您和妈妈的。早点休息。”沈落抿唇。 沈母看了眼病床上的丈夫，叹气：“天华，你还是让她早点回去吧，落落现在成家了，她还有自己的家呢。” 沈天华像是听懂了一样，放开了沈落的手。 沈落和马嫂离开。 沈母关了病房门，打了盆水，给沈天华擦洗身体。 她一边擦洗，一边落泪。 眼泪落在沈天华的手背上，沈天华伸手，帮她擦眼泪，跟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哭。 沈母也不想哭，可就是忍不住。 她想到落落受的罪，本想着丈夫醒过来，能从长计议，她们母女俩有个倚靠的，可没想到丈夫醒过来却不能说话了，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么说，她和丈夫，就成了沈落的负担了！ 沈母想到宝贝女儿，过了二十几年的好日子，现在却活得这么辛苦，她就绷不住了，跟丈夫抱怨道：“你当初就不该顺着落落的。她是个孩子，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呢？任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如果她听我的，嫁给门当户对的男孩子，你也不会成这样，她也不必活得这么辛苦。” 沈天华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眸瞬间就红了，听妻子继续吐槽：“顾轻延就不是个人，这么对我们也就算了，落落是他的妻子，他也不好好对待。上次落落差点死在手术室了，他们都要把人拉去火葬场了，是我把她唤醒了的。你说我们俩一辈子都没做过亏心事，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浑蛋呢？” 此话一出。 沈天华的泪水，从眼眶瞬间滑落。 他躺在床上，没有开口，没有呜呜呜地叫。 只是眼睛越来越红的，默默地流泪。 沈天华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现在成了落落的负担了。 沈母抱怨完，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不该把这些负能量在他面前抱怨，忙开口道：“天华，你别多心。你能醒过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落落说了，她现在过得很好，她还有了顾轻延的孩子。等孩子出生，或许顾轻延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她，对我们好一点啊。” “我看得出来，顾轻延是很在意落落肚子里的孩子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多心。刚刚是我乱说的。” “而且你的医药费，都是顾轻延负的。他也没有那么坏。” 沈母安慰道。 沈天华张开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泪纵横。 沈落没有立马回家。 而是让马嫂开车到了附近的超市，购买了新鲜食材，明天早上起来，她想给父亲做早餐送去。 她打算，这段时间，她要每天都守在父亲面前，能多看他一眼，就多看一眼。 这是她最后能陪在父母身边尽孝的时光了。 马嫂拎着一大袋子的食材，跟着沈落回了公寓。 公寓灯火通明。 她不知道顾轻延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他洗过澡了，换上了灰色浴袍，穿着拖鞋在沙发上等她回家。 看到她们买了一大袋东西回来，拧眉，看来她心情不错，还去超市购物了。 “顾先生，沈小姐打算明天早上给沈老先生做早餐呢。”马嫂笑着说。 沈落让马嫂下班，马嫂提出第二天她来做早餐，沈落拒绝了，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在和时间赛跑。 这是做女儿的心意，她不愿意假手于人。 马嫂走后。 沈落累了一天了，从他面前经过，打算回主卧。 顾轻延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有点不悦：“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不打算谢我？” 沈落的身子猛地一怔愣，的确，他是帮了她很大的忙，如果不是他，爸爸不会这么快醒来的。 也算是帮她圆了梦了。 他要索取回报，也是应该的吧。 沈落呼了口气。 可她好像除了这副身体，没什么可以拿来做交易的了。 讨好他，让他高高兴兴的，他才会帮她给父母尽孝，养老送终吧。 那她的健康算得了什么呢？ 沈落抿唇：“我去洗澡，你在床上等我。” 然后掰开他的手指，去卧室拿了浴袍，就去洗澡去了。 洗完澡，她没在主卧，看到他的人。 找了一圈，看到他在阳台抽烟，他的背影孤寂，又伟岸，一股身处高位的孤家寡人的落寞感。 大好的青春年华，却困在仇恨里蹉跎岁月，体会不到生活的美好和欢愉，他应该也很难受吧。 折磨她的同时，他跟着她在一起痛。 沈落笑了，竟然会在这个人渣的身上看到落寞感！她竟然试图跟他共情，沈落，你是脑子没睡醒，还是神经出问题了？！ 听到脚步声，顾轻延转过身，眼镜框里射出冷冽的寒光，落在她脸颊上：“你把八哥放走了？” 第221章 配合你颠沛流离 “嗯。”沈落点头。 顾轻延拧眉，继续问：“墙角的绿植也是你扔掉的？” “是。”沈落回答。 顾轻延走向她：“原因。” “绿植死了，八哥被关在笼子里，一点也不快乐。倒不如放它离开，让它翱翔在天边。”她回答得很坦然。 顾轻延眯眼，意有所指：“你怎么知道它关在笼子里不快乐？我好吃好喝地喂它，它飞出去说不定活活地饿死。” 沈落眨了眨眼眸，原来这就是他的脑回路啊。 多么的新奇。 他不会以为，他这样折磨自己，自己也会很快乐，很感激他吧？ 沈落想怼他的话，已经在喉咙处了，但她想到父亲刚醒，需要顾轻延的地方还有很多。 不能节外生枝。 得罪他，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沈落呼了口气。 现在虽然已经是初春，但风还是透着凉意，仿佛风里夹着无数块刀片，在恶狠狠地刮她瘦削的脸颊。 乌黑细密的长发，被风吹到了脸上。 沈落伸手，用指尖一点一点地把浮在面上的秀发拨下来，别在耳后。 “进去吧，别着凉了。”沈落抿唇，说完就转身走出了阳台。 顾轻延眸子露出微微的诧异，和惊喜。 她刚刚是在关心他吗？ 是在讨好他吗？ 虽然小心思很明显，但他还是很受用。 因为沈落终于愿意在他身上花心思了。 曾经的沈落，也是如此。 为了引起他的主意，总是会搞一些小动作，总是会小作。 有一次她们交往没多久，她非要拉着他陪她逛街。 那时候，他对沈落的定位，就是仇人的女儿，他是要利用她的感情，给枉死的父母报仇来的。 所以他从不会在公共场合，和她牵手，和她搂搂抱抱的，他会故意离她很远，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其实他很享受远离她的时刻，因为从内心深处来讲，他并不接受沈落是他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 他对她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不屑感的。 可沈落故意在步行街，人最多的地方崴脚，故意蹲下来，跟他撒娇让他来背自己。 因为沈落的外形条件很出众，她这一闹腾，来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起哄。 顾轻延只能冷着脸，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拉蹲在地上的沈落。 她却顺着杆子往上爬，一下跳到了他的腰间，让他抱着她离开。他不愿意，她就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温言软语地跟他撒娇。 那一刻，他情绪上头，在众人的艳羡中，抱着她离开了。 顾轻延想到往事，脸颊浮出一丝笑意。 刚刚沈落主动关心他，这是好事，是不是意味着，她看到他的好了呢？ 顾轻延迈着大长腿，跟着沈落，从阳台上下来，然后合上了玻璃门。 沈落回头，看了下他，开门见山地问他：“你要在哪里做?” "做什么？"他有点懵。 沈落勾唇，觉得顾轻延是在跟她装傻，她们之间除了交易关系，还能做什么呢？ 除了做那种事情，他还对她什么感兴趣呢？ 沈落的手指落到他灰色浴袍的带子上，想要解开：“明天早上我还得早起给爸爸做饭，你得快点。我想早点休息。” 明明那么暧昧，美好的事情，可从沈落的嘴里说出来，却是没有温度的，公事公办的。 顾轻延猛地按住她解自己浴袍的手：“我没说要和你做。” 没说要和她做？ 那他要和谁做呢？ 程晓雪吗。 应该是，顾轻延其实是渣男和专一都体现得淋漓尽致的那类奇葩，对她渣到极致，对程晓雪却专情到极致。 果然人是复杂的，一体两面的。 渣男其实也是暖男，只是暖的对象不太一样。 沈落不喜欢别人跟她兜圈子，包括顾轻延。 “你不是让我感谢你吗？” “那也不一定非得用这种方式。”顾轻延很不喜欢她这样，以前他吃醋的时候，想要霸占她整个人，现在他想要的更多，她的人，她的心，他统统都想要。 曾经的沈落，跟他做这种事，都是心甘情愿的，主动的，欢愉的。 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 顾轻延很怀念那时候的沈落。 他打算，以后她不想要，他绝对不会勉强沈落。 他想要她心甘情愿地把她献给自己。 那样才会有征服感。 强睡一个女人，其实挺没意思的。 为了能和沈落培养出感情，回到以前，让她更期待孩子的降临，顾轻延挽了唇角：“你跟我来。” 然后转身，向旋转楼梯走去。 沈落很困，很困，她一直睡眠都不太好的。 但她为了爸爸，还是强撑着精神，跟在他身后。 他把自己带到了三楼。 三楼看起来是婴儿房。 堆着小孩子用的奶粉，尿不湿，还有玩具。 婴儿手推车。 这都是上次她们在育婴店买的东西。 还有不少东西，是他新添置的。 男孩子，女孩子的衣服，用品都有。 “跟我一起布置婴儿房，就当是你报答我了。”顾轻延扫了眼地上摆放的物品，开口道。 他本来可以找马嫂去做这些事情的。 但他一来不想假手于人，二来想让沈落和孩子增进感情，不要那么排斥孩子出生。 沈落听到这话，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禁弯曲。 眯着眼，吃笑着看着他。 能在伤口上撒盐，还得属顾轻延。 明知道她的日子不多了，还要疯狂地提醒她！ 孩子出生，会出生吗？ 根本不可能。 肚子里这个孩子，和癌细胞都在疯狂地吸取她的营养，她整个人就是癌细胞的营养库。 她真的好想问他一句，顾轻延，你这样很好玩吗？ 践踏她，就那么让他快乐吗？ 如鲠在喉。 “我给刘特助打了电话，明天会给你父亲找个护工。你母亲也不必那么辛苦。”顾轻延凝视着她，层层加码。 沈落抿唇，手指握得紧紧的。 “听话，把孩子生下来，你就自由了。”顾轻延用的是拖延战术，他不信她有了孩子，还会残忍地跟他离婚。 沈落心里越发的苦涩，孩子生下来，她就自由了。 这么说也没错的，她倒下了，永永远远地醒不过来了，可不就是自由了？ 顾轻延见她没动，没同意，又加大筹码：“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做到。帮你给沈家兜底，永远庇护他们。有我在，没人敢动他们。” 有他在，没人敢动他们。 这句话真动听，真诱人，也真熟悉啊。刚结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跟她保证的，他说，落落，以后我会是你的倚靠，会对你好，对岳父岳母好，报答他们的知遇之恩。 第222章 你还能和老天爷一较高下吗 可她做梦都没想到，顾轻延口中的报答，就是沈家覆灭，她从云端跌落，被他碾压成泥。 沈落本不想相信他的，不想答应他的，可现在的沈落，除了乖乖接受，他的提议，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已经没办法了，不是吗。 沈落眨了眨眼眸：“好。” “那我们安装婴儿手推车。你给我搭下手。”顾轻延很满意她的反应，撕开手推车的包装。 找到说明书。 顾轻延很认真的在看着说明书，然后让沈落给她找配件。 他来安装。 沈落眼睛很尖，总能又快又好的找到，然后递给他。 他们配合得很完美。 今天晚上有星星，也有月亮。 三楼没有开灯。 星光和月光，透过没关闭的窗户，照射了进来。 落在他们俩的身上，地上洒下一层斑驳。 沈落发现，她们俩的影子是连在一起的，她的影子印在地面上，一点生气都没有，像是即将衰败的花朵。 垂头丧气地待在枝头上，随时都能被风一吹，就从枝头坠落了。 他的影子却很挺拔，英姿勃发，和她是两个极端。 两人的影子是连在一起的。 她曾经听过一个传说，如果踩到对方的影子，就会一辈子不分离。 为了追到顾轻延，她每次都偷偷跟在他身后，找各种理由接近他，踩他的影子。 结果她们是不分离了。 却是以相互折磨的方式。 沈落很无聊，就注视着他。 他认真地安装着，像是在做什么上亿的大工程。 沈落不禁好奇，他是在演戏吗。 可如果是在演戏，那为什么会这么专注呢。 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他是真的期盼这个孩子的降临！ 到底是谁对谁错呢。 这些问题，她统统都不知道答案。 她一想起，头皮就会发麻。 不想深思，也不愿深思。 他在不在乎这个孩子，他知不知道自己有绝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知道的，他一心盼着自己死。 不然也不会如此心急地准备好寿衣和棺材给她了。 从父亲出车祸，需要用钱开始，他就在说，他有多盼着她死了。 她那时候不死心，更不甘心自己培养的男人，会背叛自己，会这样对待自己，所以她总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个问题，她问了好多次，比如她如果被他永远永远地弄丢了，他会不会难过。 会不会哭。 会不会出现在葬礼现场呢。 结果人家给出的答案是，会给她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她早登极乐！ 现在她有自知之明了。 不问在傻乎乎地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了。 她也能接受他讨厌自己，巴不得自己早点死的事实了。 沈落单手撑着下巴，认认真真的看着顾轻延。 他的五官依然是刚见面的时候的样子。 甚至比那时还要成熟，还要吸引人。 那时的顾轻延是青涩的，是囊中羞涩的。 现在的他，除了是个人渣，各个方面都堪称人间极品。 只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好端端的婚姻，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沈落想到这些沉重的话题，就心累地窒息。 顾轻延安装好了手推车，他一直都感觉得到，她在看着自己。 他安装完了，抬眼，还看到她没移开目光。 想起了曾经，刚交往的时候。 他在大学的图书馆看书。 他看书，她看他，而且是光明正大。 顾轻延会明知故问：“你在干嘛？” “我在看我男朋友啊。没办法，太帅了，怎么都看不够。”她还会幸灾乐祸地开口。 顾轻延想到以前，就晃了下神，脱口而出：“你在干嘛？” “我在看你。”沈落也是这样回答的。 她的目光很坦诚，有点疲倦。 回答的时候，目光也离不开他的脸颊。 “看我干嘛？”顾轻延拧眉。 沈落想，他应该不想自己看她吧，毕竟她是他仇人的女儿。 被仇人的女儿这么看着，应该会恶心的想吐，恶心的反胃才对吧。 沈落挽唇：“我想记住你的样子。” 她说的是实话，她这辈子太累，太累了。 但她不怪任何人，因为是爸爸对不起他在先。 这辈子她认栽。 如果有来生，她不会，也不想再遇到顾轻延了。 所以她要牢记他的样子，不然下辈子遇到，她又眼瞎，选错了人。 她说话只说了前半句。 顾轻延以为她对自己上心了，心里喜滋滋的。 但他面上没什么反应，他不习惯情绪外放的。 他是个内敛的人。 他把安好的手推车，试着推了几下，然后又递给沈落：“你推推看。” 沈落有点困了，眼皮都在打架，但是她知道，她睡不着的。 她没表现出来，强忍着，推了推手推车。 手推车的轮子很灵活，手柄握着也很舒服。 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七位数的手推车，就是不一样。 如果她没得绝症，如果她的孩子真的能出生，看到顾轻延这样，她或许会开心，欣慰吧。 可没有如果。 “你握着感觉怎么样？以后孩子出生了，你就用这个推它。”顾轻延说出了心里的幻想。 沈落眨了眨眼眸。 真是入戏太深了。 她不想听他说虚无缥缈的未来了，那些都是饼，都是实现不了的。 听了，只会更讽刺，更可笑吧。 沈落没什么兴致：“你喜欢就好。我想休息了，明天还得起来给爸爸做早餐。” “好。”顾轻延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垂了眼皮，把落寞的眼神隐藏得很好，他试图说出他们一家三口的构想，她的反应却是这么冷淡。 是还想着跟八哥一样，逃离铁笼子，去寻找新天地吗？ 想到她想跑路这个事，顾轻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两人都是睡在主卧的，同一个被窝。 顾轻延关灯前，语气冷清地来了句：“别想着冲破铁笼子，往外飞。我这个人很极端，小心飞不出去，翅膀还被折断了，得不偿失。” 沈落握着背角的手，猛地一揪。 她还有翅膀吗，她的翅膀，自从父亲出事，她被要求跪在沈氏大楼外，风吹雪淋的，就已经被他硬生生的给折断了啊。 她的高傲，她的清冷，统统都没了，现在的沈落，窝囊的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啊。 沈落喉咙爬出了一句话，顾轻延，你太自大了。这次是老天爷要我解脱了。你还能跟老天爷一较高下么？ 第223章 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怼他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可她很清楚，怼他的后果。 爸爸醒过来了，她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话茬又被沈落硬生生地咽回到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就说。”顾轻延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 沈落眨了眨空洞的眼睛，挤出一句话：“没什么。睡吧。” 她翻过身，背对着顾轻延的。 他很不喜欢她这样，明明是夫妻，为什么要背对背睡觉呢？ 大手没有征兆地落在她的腰间。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后背就被迫贴在了他的胸膛。 沈落的身体瞬间紧绷。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顺着她浴袍的下摆，一路向上，肆意揉捏把玩。 沈落咬着唇，背对着他的，所以她讽刺地嗤笑，顾轻延根本看不到的。 开始还说他不要她这样感谢他，现在兜兜转转还不是又要做这种事情么？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十句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沈落睁着眼，耳畔突然响起主治医生的警告：“你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不能同房。切记，不能同房。” 不能同房。 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好可悲，好讽刺啊，她的身体，竟然连做不了主。 巨大的悲伤，萦绕在心头。 鼻尖酸酸的，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爬出来。 顾轻延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的，他的手指正捣鼓她的身体正上劲。 女人都有体香，沈落也不例外。 这种味道，很好闻，很入迷。 顾轻延轻咬着她的耳尖。 曾经的沈落，是很好撩拨的，亲一下，就能柔软的，化成一池春水。 可今天晚上，他不管怎么刺激她，她都是紧绷的，放松不下来。 他的脸上突然多出一丝泪意。 冰冰的，凉凉的。 顾轻延撑起身子，把背对着自己的女人扳到自己这边的方向。 如水般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明晃晃地照射进来。 宛如一层又薄又轻的纱雾，笼罩在沈落身上。 顾轻延眯着眼，目光如炬地盯着身下的小女人。 她脸上的泪痕没有干，眼眶红红的，还在流泪。 他眼里闪过薄怒，她是他的妻子，只是摸她一下，她怎么就这么委屈了？ 有一瞬间，顾轻延是想捏着她的下巴，厉声质问，下床摔门离开的。 可他又想到她们走到今天太难太难了，她还有了自己的骨肉。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是他太心急了。 顾轻延想，他得对沈落更好点儿，她才能心甘情愿地给他生孩子。 眸光变得温和了几分，渐渐有了温度。 顾轻延紧绷着脸，伸出手掌，一点一点地把沈落脸颊上的眼泪擦掉。 他的手指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触感很不舒服，沈落感觉到脸上有一股异样感。 她是在做梦吗，他竟然会给她擦眼泪，以前她哭，他都是掉头就走，亦或者是冷眼旁观。 人就是这样，别人对她好一丢丢，她就会委屈。 沈落也同样如此的。 顾轻延这个举动，让她心里泛酸，泛委屈。 他给她擦眼泪又怎么样呢。 她还不是被他折磨成这样，她还不是会随时离开这个世界。 眼泪越想控制，克制，汹涌的就越是厉害。 他耐心地擦，她任性的流。 眼尾红红的，喉咙又堵，又酸涩的。 顾轻延以为她难过的点，在于自己刚刚摸了她，把她吓到了。 沈落喜欢浪漫，他知道的。 “不碰你。睡吧。”他语气没什么温度，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半晌开口。 沈落眨了眨眼眸，惶恐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顾轻延低声道。 沈落又问：“那你会给我爸爸找保姆吗？” “会。早点休息。” 顾轻延重新给她掖好被子，然后翻身坐起，穿好浴袍，就下了床，出了主卧。 虽然他走的时候，脚步很轻，关门也没很轻。 但沈落还是知道他走了。 因为她是装睡的，她根本没睡着。 还说不生气，明明就是生气了。 男人都不喜欢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被扫了兴致吧。 沈落眼皮困得一睁一合的。 最终终于睡着了，梦里面，她梦到除夕的时候，她和父亲，母亲，在一块看漫天绚丽的烟花。 欢声笑语的，其乐融融。 没有顾轻延。 没有悲伤。 梦里面，她还是青春年少的模样。 爸爸头发没有白，意气风发的，腿也能站起来。 母亲跟父亲手拉着手，恩爱异常。 沈落很满意这个梦，所以睡的很沉，很沉。 如果可以，她想沉浸在梦乡里，永永远远都不要醒过来。因为梦里有多美，梦醒了，就有多落寞。 顾轻延洗了个澡，重新回到主卧，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 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嘴角还露出笑意。 他想，她一定是做了美梦。 顾轻延想，她应该是梦到孩子出生了，还有他，一家三口无忧无忧地在一块吧。 为了不打搅她睡觉，因为她睡眠一直不太好。 他又拿着床头柜上的烟盒，雕花复古样式的打火机，起身出了主卧。 在客厅沙发上抽了一夜的烟。 她能睡着了，他却失眠了。 刚刚沈落的举动，挺让他不爽的。 顾轻延拿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啪嗒一声，打火机冒出黄色的火苗。 火苗很快就吞噬了烟头的一端，忽明忽暗的。 把打火机往桌面上随意一放，顾轻延吸了口烟，烟雾就从口鼻里缓缓吐出，他心里的烦躁瞬间被缓解了不少。 顾轻延拿起电话，给刘特助打过去，吩咐：“明天带几个护工过来，让夫人亲自挑选。” “是，顾总。”刘特助看到顾轻延愿意表露对夫人的感情了，是挺为他开心的。 医院的深夜，走廊都是空荡荡的。 程晓雪踩着高跟鞋，高跟鞋被套上了脚套，如鬼魅一样走在走廊上，大红的裙子被寒风吹起了裙角。 耳机里出现张院长的声音：“楼层电源全部断掉了，你别亲自上手，三分钟之后会来电，你控制好时间。记住，别亲自上手，给人留下把柄！” “我知道怎么做。”程晓雪低声说完，就掐断了通话。 程晓雪看到沈天华的病房被推开了，沈母拿着水壶出来，关了门，就打着手机手电筒走楼道了。 嗤笑一声，程晓雪走到病房前，猛地推开病房门！ 第224章 他想回家 虽然停了电，但病房却没有想象中的黑。 如水般透亮的月光，斜斜的，密密地照射进病房。 病房窗前的窗帘被微风吹得轻微晃动着，留下一地斑驳，阴影。 程晓雪戴着口罩的，整张脸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的那种。 她走进病房里面。 沈天华闭着眼，明显已经沉睡过去。 程晓雪手上戴着手套，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沈天华。她已经想好了，戴着手套要他命。 沈落之所以能爬在她头上，能和顾轻延结婚，不就是沈落命好，投了个好胎么！ 顾轻延和沈落最大的连接，就是沈天华。 沈天华没了，以她对沈落的了解，必定会和顾轻延一刀两断！ 临死前，看着亲生父亲先上路，程晓雪想想就很有意思。 怕被人发现，程晓雪脚步放得很轻很轻，走到沈天华面前，他都没醒。 程晓雪嗤笑，真是个老不死的，都要死了，还睡得这么熟！ 也好，神不知鬼不觉！ 程晓雪想到这，目光落在了柜子上那盘果盘里，果盘里放了把削水果的刀。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拿起刀，蹑手蹑脚地放进沈天华的手掌心里。 沈天华感觉到异物感，蓦然睁眼。 程晓雪害怕极了，心跳加速，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没有退路了。 沈天华似乎猜出了她想干什么，呜呜呜地开口直叫。 程晓雪担心他把人喊来了，另只手忙捂住了他的嘴：“老东西，给我老实点。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程晓雪就抓住他握着刀子的手，强行向他的心脏位置刺去。 沈天华的力气也不小。 两人僵持不下。 刀子尖要看就要刺入病号服，沈天华眼睛瞪得好大，一口咬住程晓雪手掌心。 程晓雪疼得松开手。 “呜！呜呜呜！”沈天华拼命大叫，伸手去按求助铃，可断电了，他怎么按都没用。 刀子再次逼近。 沈天华不停地摇头。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他刚醒过来，他还没活够。 可他站不起来，浑身没力气，又躲不掉。 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么？ 啪嗒。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沈母打水回来了，看到屋子里有个人影：“你是谁？！” 程晓雪心里暗叫该死，看来今天是动不了手了。 她只好装模做样地转身，走到沈母面前，夹着声音：“我来探望病人的，走错房间了。他好像渴了，你赶紧给他弄点水喝吧。” “哦，好。”沈母也没多怀疑。 程晓雪转身要出病房门。 沈天华急了，呜呜呜地叫着，从病床上摔了下来：“呜！呜！”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示意妻子拦住那个红衣服的女人。 可他不会说好，妻子根本就没听懂。 程晓雪走出医院，看到黑漆漆的医院，瞬间灯火通明，电来了。 张院长此时打电话过来了，担心地问她：“你出来了吧？” “别提了，让沈落她妈给搅和了！他妈的，就差那么一点点！”程晓雪气急败坏地咬唇：“老不死的，真是命大啊。” 上次她想要沈落的命，沈落都被她推到河里面去了，竟然还能九死一生的起死回生。 这一家人，都绝了。 是猫变的吗，有九条命。 张院长语气倒是不生气，只是安抚道：“你错过这次机会，只怕下次再想找机会，就难上加难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程晓雪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病房里。 沈母找来护士，把沈天华扶上了病床。 沈天华呜呜呜地叫着。 沈母问他是不是渴了，他摇头。 问他是不是饿了，他摇头。 他气的把谁果盘里的东西，都砸了。 护士被吓得离开病房。 沈母捡起地上的东西：“你消消火，我不过就是出去接点水。我知道你不想我离开你半步。” “呜呜呜！呜呜呜！”沈天华冲着她嚷嚷。 沈母一头雾水，她是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最后她在护士站，找来纸和笔，递给他：“天华，你写在纸上。” 沈天华握着笔，想写‘红裙子女人’想杀他。 可他手没什么力气，握着笔，根本写不出来完整的字迹。 最后他烦躁地把笔折断，把纸张揉成一团，砸进了垃圾桶。 沈天华觉得他自己很没用，很没用，明明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活死人，站不起来，话说不出来，现在就连笔都握不了。 急的眼泪夺眶而出，不停地掉眼泪。 沈母看到他这样，被吓到了。 想给沈落打电话，但又担心吵醒沈落睡觉。 硬是拖到第二天早晨。 沈落提着做好的早餐，来到了病房。 沈天华看到自己，也是强颜欢笑。 沈落以为他昨天晚上没睡好，也就没多心，拧开保温桶盖子，让他吃饭，他也不吃，呜呜呜地跟沈落比画。 “爸，你在说什么？”沈落也听不懂他的意思。 沈母哭着擦眼泪：“你爸是在跟我怄气呢，昨天晚上医院停电了，我去打水，离开了一会，他就成这样了。” 沈天华急得跟她和沈落摇头，摆手。 沈落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试探道；“爸，您是不是想说，您想出院，不再医院休养？” 沈天华激动地笑着，忙点头。 医院太危险了，有人想害他，离开医院，才能安全，他是这么想的。 等他的手臂力量恢复了，他在告诉沈落，有人想害他。 沈母忙否认：“不行的，天华，你才刚醒过来，得在医院继续修养才行。等你彻底能走路了，我们在出院。” 沈天华急得冲着她嚷嚷。 “天华，我是为你身体着想，你怎么还凶我呢？”沈母拧眉，委屈地落泪。 沈天华暴躁得不行，跟沈落摇头，而且摆手的力度更大了，不停地张口，试图发出声音，却每次都失败。 但沈落还是看出来他的口型了，爸爸再说，回家。他要回家。 “妈，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满足爸的心愿吧，让他回家。我们一家三口，过个好年。医生可以来我们别墅的，这都不是问题。”沈落压根没细想，沈天华为什么急着回家，她只以为是他离开家太久了导致的。 沈落看向母亲：“爸在医院躺了这么久了，我是他，我也想回去看看家变成什么样子了。” 沈天华像是松了口气，会心的笑了，能回家就好，能回家就好。 “落落，顾轻延会同意你爸回去吗？要不你先跟他商量一下呢？”沈母还是有所顾虑。 第225章 彻彻底底的吃掉 沈天华眼神透着复杂，焦急，和不知所措。 跟沈落呜呜呜的开口，激动的比划着。 沈落知道，父亲是在为她担心。 她能说服顾轻延，把爸爸接回去过年么？ 沈落自己都不知道。 心里担心而压抑。 但她还是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拍了拍沈天华的手背，温言道：“爸，您别操心了，您都操了一辈子的心了，交给落落。无论如何，落落今天会带您回沈家。” 沈天华欣慰地看着她。 “等落落的好消息？嗯？”沈落笑着跟他说。 他点点头。 安抚完沈天华。 沈落从病房出来了。 她没给顾轻延打电话，出院这种事，在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 万一他又给她挂了呢。 当面求他，那是最好的途径。 前往顾氏集团之前，她打车去了一家生煎包店铺。 那是顾轻延最爱吃的店铺。 大学时，他们经常在那吃的。 后来她们结婚了，又闹离婚，冷战一年多，她就再也没去过那了。 生煎包生意很好。 比她上学时候还要好得多。 店面已经由一个，扩展到了三个店面了。 排队都排得很长很长。 沈落也站在长龙后面，排队，等候。 她排了一个小时的队，站得她脚都要断了，终于轮到了她。 店铺的老板认识她，跟她寒暄了几句，就把热乎乎的生煎包夹到了塑料袋里面，然后递给沈落，最后还调侃她：“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结婚了吗？” 男朋友，指的是顾轻延。 她就是被顾轻延带着来了这家店。 沈落点头。 “那你们应该有小孩子了吧？”老板笑着问。 沈落恍惚了下，小孩子？ 如果没出现这些糟心的事情，按照正常的结婚速度来看，的确是应该有小孩子了。 “还没有呢。” “你们年轻人可以多玩儿几年，要小孩不急的。小姑娘，祝你和你老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啊。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都来照顾我生意。” 多么美好的祝福呢。 多么向往的生活，只有沈落知道，这是永远不会实现的愿景。 沈落接过他递过来的生煎包，温和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扫码付钱，又去隔壁店面，买了一杯顾轻延最喜欢的拿铁。 他上班应该很累很累吧，喝点咖啡，提神。 沈落也不知道，她买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在做无用功。 她之前为了讨好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她是亲手包的包子，他却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就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这次呢。 他会不会也跟那次一样，把生煎包和拿铁丢掉。 沈落打了个出租车，直奔沈氏集团。 按理说呢，顾轻延那么讨厌沈家，讨厌她们，怎么得到沈氏集团，没有更名成顾氏集团呢？ 这是沈落不理解的地方。 后来她想，名字就只是个代号罢了，整个沈氏都被他收入囊中了，更不更名还重要吗？ 沈氏集团。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做着自己的工作。 沈落一手提着打包的生煎包，一手握着微微烫的拿铁，从总裁办公区域走过。 刘特助正好从总裁办出来，看到沈落拿着这些东西，有点吃惊：“夫人，您怎么来了？” 在他印象里，夫人很少会来沈氏集团。 除了刚结婚那段时间会来。 后来就没怎么来过了，除非是顾总要求。 沈落抿唇：“顾轻延他人呢？我找他有点事。” “他在办公室。” “好，我去找他。” 沈落抬脚就要走。 刘特助把她叫住，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沈落不解的拧眉：“刘特助，你还想说什么吗？” “总裁因为一个投资案，心情不太好。您小心说话。夫人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等他气消了再去找他。”刘特助担心地看着她，顿了下：“夫人如果信任我，我也可以帮你代转。” 沈落呼了口气，原来顾轻延现在心情不好啊。 那真是要命了。 她撞到了枪口上，她这时候去求他，他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么。 沈落看到刘特助这么替自己着想，心里感激不已。 但让爸爸出院，这件事非同小可的。 她不是不相信刘特助，是这件事拖不得。 这是爸爸第一次跟她提要求，她没有理由不帮他实现心愿。 “谢谢你啊，刘特助。我还是亲自跟他说比较好，放心，该怎么说，我心里有数。”沈落微笑着，然后转身就走到了总裁办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紧紧地关着的。 她敲了敲门。 没有人叫她进来。 按理说，她不应该不识趣地硬闯。 但她没办法。 沈落拧了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顾轻延一身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领带，慵懒地坐在老板椅上。 正抽着烟的，脸上还带着薄薄的怒气。 沈落和他对视了几秒，又落到了地上，地上全是散落的文件夹。 关了总裁办的门。 沈落走到办公桌前，把手里的拿铁和生煎包，放在他面前：“你最爱吃的，趁热吃。” 顾轻延把手里的烟摁灭，起身，去开总裁办的窗户，又开了空调换气。 他转身，就看到沈落弯腰，在捡地上散落的文件夹。 顾轻延脸色缓和了不少，但透着诧异，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讨好自己！ “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沈落把文件夹整理好，放在办公桌。 顾轻延面无表情开口：“工作上烦心事太多。” “事情多，就一件一件的做。总有做完的时候。有志者事竟成。”沈落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夹，喃喃道。 她这话是在跟他说，其实也在鼓励自己。 人得学会给自己洗脑，才能艰难险阻里走下去。 细腰被猛地一搂，他整个人窝在沈落的颈间，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颈间，胸口。 他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轻咬她的耳唇：“怎么突然想起关心你老公了？嗯？” 沈落身体猛地一怔，眨了眨眼，她关心他，是别有目的的。只是，该怎么开口呢。 刷拉一下。 他按了一下遥控器，总裁办的几面墙壁，都落下了百叶窗。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掐腰，放到了办公桌面，他的大手也顺着她的裙子下摆，往上爬，她能送上门，顾轻延真的很欣喜。是昨天晚上想通了吗，要跟他服软，不置气了么。 他刚刚生气，也不仅仅是投资案飞了，更多的是因为昨天晚上，他摸她一下，她就哭的事儿。 可现在，他看到沈落，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主动来找他的，还买了他最爱吃的生煎包和拿铁，他怎么还忍心生她的气！ 把她拆骨入腹，彻彻底底的吃掉，这是顾轻延脑海里仅剩的念头。 第226章 做完我就走 顾轻延闭着眼，手指撩起沈落那乌黑细长的头发。 发丝香味，幽幽的。 沁人心脾。 顾轻延闻了好久。 睁开清冽的眼眸，目光落在沈落那如白玉般的肌肤上，欲望渐渐爬上褐色的眸子。 吻痕，落在了沈落的颈间。 如春雨一般，凉凉的，轻轻的。 又宛如一片羽毛，落在皮肤上。 沈落身体绷得更紧。 耳畔又响起主治医生的嘱咐：“切忌同房。” 对啊，医生说过的，她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了。 肚子里还有个定时炸弹。 顾轻延这是嫌她死得不够快么。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有什么波澜的。 会平静的，接受命运。 可现在爸爸醒过来了，她突然不想那么快死了。 她想陪爸爸，妈妈过完今年这个春节。 看漫天绚丽的烟花。 想确定父母高枕无忧。 顾轻延的吻又要落在自己脸颊上。 沈落下意识的躲闪。 他的吻落在了她的侧脸。 下巴被他的大手牢牢地禁锢着。 她被迫移过脸颊，被迫和他对视。 他的浓眉皱在一处的，语气带着不悦：“落落，你来之前，没想清楚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沈落的身体顿时僵硬。 对啊，来之前，她应该想清楚的，这种事情，肯定得发生。 她的身体，是唯一能吸引顾轻延的东西了。 “给你爸爸挑选的护工，刘特助已经找好了。等会就会送到你面前，让你挑选。”顾轻延摸着沈落的头顶。 语气很低，很轻。 却带着压迫感。 不如质疑的紧迫。 沈落呼了口气，既然是做交易，那她就顺水推舟，把爸爸出院的事情拿出来谈吧。 “我喜欢你听话的样子。”他又开口了。 沈落眨了眨空洞的眼眸，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在他的眸子里显得那么渺小。 好像她这个人，在顾轻延的人生里，就没什么存在感。 雁过无痕。 风轻轻一吹，她遗留下来的所有痕迹，都会消失不见。 听话的样子。 她还不够听话吗。 违心的看他演戏，违心的听他说话，还要言不由衷地讨好他，才能让沈家夹缝里求生存。 以前沈落最看不上依靠男人，犯贱生存的女人。 可现在她却成了她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如今她明白了，低谷期永远没有底，总有意外，把她打到十八层地狱去。 她还不能了结，解脱，她必须得咬牙，艰难地走下去。 沈落咬着唇，凝视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那你得同意让我爸爸出院。” “出院？”顾轻延拧眉，才醒过来，怎么就要出院了呢。 沈落以为他不愿意，又解释：‘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让他回家过年。等年一过，又回医院都可以。顾轻延，我爸爸这么多年，都没跟我提过要求的，这次是他唯一一次提要求。我不能不满足他。帮帮我。’ “好。” 顾轻延看她软言软语的样子，便心软了。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轻延的大手，插入她的发丝，摩挲着她的脸庞，又要亲她。 她却不合时宜地开口了：“你现在给刘特助打电话，让他去办。” “沈落，你不信我？”顾轻延眯着眼，忽地气笑了。 沈落说：“没办法，人总得吸取教训。你很容易反口的。我时间很多，你打了电话，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始。” 打了电话，马上就可以开始。 这是明晃晃地把她自己的身体拿来和他谈条件，做交易。 顾轻延又想到上个被她流产掉的孩子也是，她生孩子不是她的义务和责任么，她也是提了一堆的条件，甚至要和她签合同，发毒誓，她才愿意生。 结果她拿到了好处，孩子却没了。 这些往事，他已经刻意在规避了。 不想想起，也不愿意想起。 可沈落却很不聪明的，偏偏刻意去提。 顾轻延脸都变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沈落的下巴被他捏得很痛。 但还好，她可以忍耐。 被他这样对待，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伤心难过，但现在习惯早已成自然了。 他迟迟没有动作。 更没要打电话的意思。 沈落忍着疼痛，伸手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垂眼，熟练的找到刘特助的电话号码，递给顾轻延：“用我手机打吧。” “沈落。”顾轻延咬牙，似乎在警告她。 她还是擅作主张的接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很快，刘特助不安的问：“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顾轻延要跟你说话！”沈落见他不愿意接电话，就按了扩音。 条件得一开始谈好。 这是沈落在顾轻延身上学到的教训。 顾轻延迟迟没有开口。 电话里刘特助纳闷道：‘顾总，您在吗？’ “你去给沈天华办出院手续，亲自接他回沈家别墅。”顾轻延到底还是松了口。 刘特助挺吃惊的：“哈？” “叫马嫂和几个钟点工，去打扫别墅卫生。迎接沈老先生回家。” “是，顾总。” 刘特助挂了电话。 沈落把手机收到了衣服兜里。 顾轻延看她就来气，求人都这么趾高气扬的，他还以为她是来服软的，真是可笑。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不走？”顾轻延没好气地盯着沈落。 沈落身体微微颤了颤，她能走吗。 不能的。 她不喜欢欠人情。 这是交易，做了，就是人货两讫。 沈落当着顾轻延的面，脱掉了厚厚的羽绒服。 露出修身的毛线裙子。 裙子勾勒出沈落那曼妙的身材。 她虽是怀孕了，可还没显怀，一点也不影响，她的气质。 脱掉裙子。 露出内，衣。 “你在干什么？我让你出去，你没听到？”顾轻延看她这副贱卖的样子，心里就来了火。 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吗，怎么堕落成这样了。 不要脸面了吗，不要自尊了吗。 沈落说：“做完，我就走。这是我们刚刚谈好的条件，我不能食言。顾轻延，我不想欠你什么，特别是人情。” 她可以欠任何人，唯独不想欠他顾轻延的人情。 她不愿，也不想和他纠缠不清。 只收好处，不付出，算什么呢。这样她下次求他办事，只会越来越难，所以她不能走的。 第227章 迟早会还清 顾轻延听了这话，英俊的脸上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垂在两侧的手指，不禁弯曲，握在了一起。 不想欠他人情？ 她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却说不想欠他人情。 她欠他的还少么，她还的清吗。 他背后默默的，帮沈落做了多少事啊，她在沈氏集团楼下被记者围攻，是他让刘特助报的警，让警察出面解决。 得知她前往铁树屯调查当年他父母枉死的真相，他嘴上说的是希望她早点死，但还是派了刘特助在后面跟着她。 她失眠，他就推掉工作，带她去南城旅游，故地重游。 可她是怎么做的呢，她不领情。 打掉他的孩子，收了他的好处，逼着他发毒誓，和他谈条件，在南城中途跑路，和言墨尘同居几天。 心里还想着那个小哑巴，偷偷在那张老照片的背后写满了小哑巴的名字。 顾轻延已经忍耐了太多太多，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啊，她怎么能如此没有自知之明呢。 总是一步一步地刺激他，总是算计他，逼着他一次一次地突破底线原则。 想到这些，顾轻延的心脏仿佛要被莫名的怒火撑爆。 压抑，难受。 沈落被他怒目盯了几秒钟，下巴就被他的大手再次抓住，死死的，很痛的。 “不想欠我人情？”顾轻延眯着眼，嘲讽道。 沈落抿唇：“是。” “没良心的狗东西，你欠我的还少么？你凭什么认为，你还得清？”他不屑地勾唇。 这些话，如带刺的刀尖。 狠狠地戳着沈落那原本就血肉模糊的心脏。 她在他眼里，竟然成了狗东西了。 曾经，她们也恩爱过的，虽然只是昙花一现。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沦落为他口里的狗东西。 刚交往的时候，他叫自己落落，宝贝，现在落差都这么大了。 还不清么。 没错。 她爸爸是欠了他两条人命。 可她父亲把他宝贝女儿，嫁给了他啊。 还悉心培养，力排众议，让他进入沈氏集团，给他施展抱负的机会，沈氏集团彻底落入他手。 父亲还出了车祸，现在不能说话了，也站不起来了。 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母亲也失去了恩爱的家庭，头发都白了，为了沈家操碎心。 她婚前有多甜蜜，婚后就有多悲惨。 被冷暴力，被逼迫离婚，被小三程晓雪挑衅。 确诊癌症晚期。 她付出了这么多惨痛的代价，为什么还还不清呢。 怎么能还还不清呢。 难道非得沈家人跟他父母一样，都死绝了，才能平息当年的恩怨？ 沈落鼻尖很酸。 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不想哭，特别是当着顾轻延的面。 所以拼命的，频繁的眨着眸子，抬眼，望着他，冲着他绝望一笑：“会还清的。” 迟早都会还清的。 她这条贱命没了，所有的仇恨都会烟消云散的。 顾轻延看到她笑，就窝火，她是看不到他不高兴么，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滚！” 沈落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滚这个词。 原本就惨白的小脸，越发地失去光泽，她重申：“我说过，做了，我就会离开。” “你听不懂人话？我对你不感兴趣！你现在脱光了，我都不会看你一眼！”顾轻延烦躁的扯了下领带，不耐烦的开口。 脱光了，都不会看她一眼。 竟然厌恶她到这种地步了啊。 可是，她们的交易，说好了的啊。 “这是我们刚刚谈好的条件。如果你不想碰我，可以提其他的条件来抵销也是可以的。”沈落语气不瘟不火，她现在已经没有脾气了。 曾经的她，也是有骄傲的，有自尊的。 可现在的沈落，就像是被扒光了刺的刺猬。而这些刺，统统都是顾轻延一根一根地拔掉的。 沈落想，反正也没几天的光景了，熬过去就解脱了呢。 这样想，她压抑的内心瞬间好了很多。 “沈落，我再说一遍，滚出去！你再敢多说一句，我让那老东西一辈子都困死在医院，你信不信？！” 她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眨了眨眼，眼睫毛一颤一颤的。 看来是真的讨厌她的，不然不会这样说话。 好在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所以还是能接受的。 沈落恍惚的笑笑，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顾轻延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回头，看向他。 只见他扫了下桌上的生煎包，和拿铁；“拿走。” 虚情假意的礼物，他不需要，看着碍眼。 沈落走到桌面前，一手拿起生煎包，一手拿起拿铁，转身就走出了总裁办。 沈氏集团楼下就是公交站牌。 长椅上没有人，空荡荡的。 她坐了下来。 打开生煎包的包装盒，盒子里躺着几个色香味俱全的生煎包。 如果是以前，顾轻延这样对她，她会当着他的面，把这些丢进垃圾桶。 可现在，她明白了赚钱不容易，可能是她老是缺钱导致的吧。 扔掉太浪费了，好歹也是她排队一个小时才买回来的啊。 拿起一个生煎包，沈落大口大口地吃进嘴里。 味道还是如初。 往事忆上心头。 沈落想起她刚和顾轻延在一块的时候，是她们上大学的时候。 他带着她去吃这家店的生煎包，然后用筷子夹起，喂给她吃，羡煞旁人，惹得生煎包的老板都对她们这对小情侣印象深刻。 沈落又端起长椅上放着的拿铁，喝了口，苦涩难耐。 没有放糖，苦得舌头麻木。 顾轻延喝这么苦的，不加糖的咖啡，是不是在惊醒他自己，别对她动真感情呢。 拿铁也是凉透。 就跟她和顾轻延的婚姻一样，就如她和顾轻延的感情一般，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再凉，再苦。 她都必须忍着不适，吞下去。 嘟——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刘特助打来的电话，语气尊敬：“夫人，沈老先生的出院手续我这边办妥了。您现在在哪儿呢？您是要在沈家别墅等沈老先生，还是来医院一起接他回家？” “我来医院和你们一起接他吧。”沈落拿着手机，毫不犹豫地回答，父亲看起来很没安全感，看到她在身边，应该会安心的吧。 沈落不知道的是，回家的路，并不一帆风顺，更不是坦途，相反危机四伏，充满了艰难险阻。 第228章 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 张院长得知刘特助办了出院手续，忙跟顾轻延电话里确认：“顾总，刘特助要来接沈老先生出院？您知道这事儿吗？” 出院可不是个好兆头，沈天华出院了，程晓雪就没办法找机会动手了。 好在张院长语气控制得特别到位，让顾轻延听出来错处。 “我让他来接的，你有意见？”顾轻延语气嘲弄。 张院长忙解释：“我怎么敢有意见。只是沈老先生的身体不太好，这贸然出院会不会出问题？我是觉得，再医院彻底养好了身体，再出院比较好。” “他只是回家过年，年一过看情况再说要不要回医院。” “好的，顾总。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办的。” 张院长知道顾轻延的性子，他决定的事情，说再多都是没用的，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电话挂断，张院长又用另一部手机给程晓雪发信息：“顾轻延要接沈天华出院了，出院手续都办好了。” 很快，程晓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在电话里愤怒不已：“他被沈落下降头了？一个仇人，他还想接回去过年？” “宝贝啊，接回去容易，可送回来就难了。”张院长低声叹了口气。 程晓雪冷哼：“想回家过年，做他的春秋大梦去？那我们就让他有去无回。” “你想怎么做？”张院长反问。 程晓雪神秘地狠笑：“那你就别管了。等着一个小时后看新闻吧。” 电话挂断。 程晓雪此时此刻在一家疯人院，来给疯人院的病人送物资的。 一个身材肥胖，歪着头，精神不正常的侏儒，把手里的棒棒糖递给程晓雪；“仙女姐姐，我把我的糖糖送给你，你就别不开心了。” “小安，有人欺负仙女姐姐，你能不能帮仙女姐姐办件事啊？”程晓雪哭得梨花带雨，委屈不已。 这个小安，她跟他认识很久了，是她刻意培养的傻子。 他的智力只有五六岁，一个精神病犯事，这把火怎么都烧不到她头上来的。 小安点头。 程晓雪在他耳边低声吩咐着，小安懵懂地憨笑着，问她：“仙女姐姐，我撞了那辆车，我会不会很疼？” “不会的，你开的是玩具车，疼的是他们。”程晓雪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放心，仙女姐姐是很心善的人，会善后的。你们院长是不会知道的。” 其实小安不知道的是，他也是有去无回的。 小安嘴里流着口水，傻笑：“那我这样做，仙女姐姐会开心吗？” “会。” “好，那小安就去做让仙女姐姐开心的事情。” “车牌号记住了吗？” “记住了。” “真乖，那现在我就带你过去。” 医院里。 沈落打车到了医院，乘坐电梯来到病房。 沈母和刘特助正在帮沈天华收拾东西。 沈天华坐在轮椅上，看到沈落，激动的张开口，呜呜呜地乱叫，满是褶子的脸上带着微笑。 沈落知道这是父亲看到她，高兴。 她忙走过去，拉着父亲的手掌：“爸，我来了，我来接您回家。今年我们过年，一家三口怎么都不分开。” “夫人，还有我们顾总呢，是一家四口。”刘特助不合时宜地补充了这么句。 在他眼里，顾总对夫人是有感情的，包括顾总背后默默做的一些事，不少都是他在执行。 顾总只是内敛，不懂得表达，嘴硬心软罢了。 此话一出，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沈母脸色微变，像是不想提到顾轻延。 沈落抿着唇，没接话。 轮椅上的沈天华，却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沈落，眼里都是心疼。 最怕空气突然凝固。 刘特助像是说错了话，有点尴尬。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他抿唇干笑。 沈落抬眼，温和地看着他：“没有，是我说错话了，我们是一家四口。” 她还没离婚，就是一家四口。 “刘特助，麻烦你去开车，在楼下等我们。我们马上就下来。”沈落又说。 刘特助看了眼沈天华，然后问她：“夫人您一个人没问题吗？” “有电梯，没事的。我们走电梯，推轮椅出去。”沈落微笑道。 刘特助点点头，转身离开病房。 沈落又蹲下身体，拉着沈天华的手，笑着问他：“爸，您吃饭了吗？饿不饿呢？如果饿了，我们可以先去吃点东西。” 沈天华摇摇头。 “你爸得知今天可以回家，开心得不得了。我去食堂给他打了米饭，还有三菜一汤呢，他都吃得干干净净。就等着你来接他。”沈母转过身，看着这对父女，感叹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你爸都在病房里躺了半个月了。今年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落落，你妈我从来没这么倒霉过。” 沈落听了这话，垂了眼眸。 覆盖住眼底的落寞。 是啊，今年真的很倒霉，她也这么认为。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沈家完了，爸爸睡沉过去，又醒了过来。 她也命不久矣了。 人这辈子，真的会经历挺多事的。 没人能看到以后的路。 命运让人敬畏的地方，也在于此，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不是起点高，就结局好的。 沈落抬起眼眸，冲着沈母微笑道：“妈，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我们就翻篇了，不提了。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年一过，就是新兆头。” “今年我们要多买点烟花炮竹回来放，去去霉运。还要去寺庙拜拜佛，求菩萨保佑我们以后都平平安安的。”沈母抱怨：“以前我不相信神啊，佛的，现在我想去试试。” 沈落点点头，说好。 站起身，推着沈天华的轮椅，向病房走去。 沈母满脸堆笑，像是对未来充满了向往，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沈母是知道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除夕那天，沈家上下，都是在殡仪馆度过的。一家三口，彻彻底底地被命运冲散了，阴阳相隔，永难团聚。 到了车上。 沈落就听到刘特助的电话响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刘特助来电显示是顾总。 沈落的心脏就被猛地一揪，提到了嗓子眼，顾轻延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吗？是她刚刚得罪了他，他不让爸爸回家过年了吗？！ 呼吸瞬间急促，密不透风。 刘特助接了电话，恭敬道：“顾总，我接到沈老先生了，夫人也在车上。您请说。” 第229章 夫人，那是顾总的车 沈落紧张不已，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禁弯曲，握紧了白色羽绒服边角。 顾轻延突然打电话过来，是要干什么呢。 反口不让爸爸回沈家别墅过年了？ 心跳咚咚咚的，加速跳动着。 如果不同意，她又该怎么跟爸爸交代呢，爸爸可得多失望呢。 可能是坐在旁边的沈天华看出了她的不安，宽大的手掌落在沈落的手背，轻轻拍了下。 沈落察觉到，恍然抬头，却见沈天华跟她点头，可能是药吃多了的缘故，父亲的脸都发福了，脸颊上透着笑。 只是一个简单的举动，沈落内心便安定不少。 刘特助还在接电话，电话那头说什么，沈落是听不真切的，因为刘特助没开扩音，她只能听到刘特助的侧脸面部线条变化。 时而紧绷，时而放松。 临了，他沉声开口道：“顾总放心，我一定会把沈老先生，沈夫人，和夫人安全送到家。” 沈母其实也是担心顾轻延不做人，突然搞事情的。 见刘特助挂电话，算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沈母看向沈落，见女儿脸色惨白，都没什么血色，做母亲的哪儿会不心疼自己儿女呢。 “落落，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别担心了。要过年了，我们都得开开心心的啊。”沈母喃喃道。 沈落抬眼看向母亲，说了个好。 可沈落心里还是隐隐透着不安。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顾轻延不是很恨父亲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同意父亲出院过年呢。 沈落心口堵得慌。 真的没问题么。 顾轻延真的没问题么！ 她多么希望自己是想多了，多么希望这一路上都能顺顺利利的，平平安安的到家。 多么希望不胡思乱想，开开心心地迎接春节的到来。 可她办不到了。 她一闲下来，没事做的时候，即将离开的这个事实，就会跑进她的脑子里，反反复复不停地提醒着她。 所以她现在看到在美好的事物，都觉得和她隔了一层似的。 刘特助启动引擎，黑色的豪车，顺利地穿行进入高架桥，驶入川流不息的柏油马路。 怕父亲吹风感冒了，因为春天虽然要来了，但空气里，冷风里还是寒意的。 车窗被沈落全部关得严严实实。 压抑又窒息。 “刘特助，不急的，安全第一。请你开慢些。”沈落特意嘱咐。 刘特助恭敬地点头，然后把车速降低了一些。 黑色豪车像是年迈的，风烛残年的老人，默默地走着。 十几分钟后。 车子因为路面施工，被迫走向了人烟稀少的小路。 可能是年关将至，小路也全是车流。 一辆车牌被遮住的组装车，突然启动，想横穿马路，冲向了正在平稳驾驶刘特助开的那辆黑色轿车。 刘特助并没注意到，有车子要撞过来了，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只胳膊肘放在车窗上，悠闲惬意。 嘟嘟嘟。 此时电话响起。 刘特助接了电话：“顾总——” 又是顾轻延。 沈落听到这三个字，就头皮发麻。 脑仁疼。 她的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挤压着，呼吸不畅，难受至极。 沈落随意抬眼，想稍微开点窗户，透个气。 却看到一辆涂抹的花花绿绿的组装车，驾驶员像是喝了酒，神志不清一样，整个车子在马路上歪歪扭扭的，到处乱飘。 完全不懂得交通规则为何物！ 最关键的是，那辆车，冲过来的方向，是她们这辆车！ 沈落发现了问题，联想到钟晓薇那一次，也是车祸，也是报废车。 顿时手脚发凉。 “刘特助，快躲开旁边那辆车！那辆车的司机应该是酒驾！”沈落拍打着刘特助坐着的驾驶座后背，拔高声线，提醒道。 刘特助这才注意到不对劲，忙跟着抬起头，果然看到那辆组装车在横穿马路，整个车子在马路走s型。 这不是疯子，就是精神病跑出来的。 “快躲开！”沈母也大喊道。 刘特助想加速，可车子突然失灵了。 这个车子的确到了该检修的时候了，但是他工作一忙，事情一多，就忘记了这茬。 没想到他遇到了这事。 车子还在这个时候失灵了。 沈老先生一家可都坐在车子上的。 如果出事，他怎么赔罪得起！ 刘特助也害怕了，抿了抿唇，口水不停的下咽。 冷汗从额头往下冒。 “你们在哪儿？”电话里传来顾轻延的质问。 刘特助这才反应过来，忙把他们在的具体位置，告诉了顾轻延。 眼看组装车就冲了过来。 沈落脸色惨白，眨了眨眼眸。 上一次她这么无助的时候，是在铁树屯的断桥，钟晓薇开报废车撞她！ 命运是何其的相似。 似乎她只要没死，命运就会一直反复的上演这种戏码。 这是顾轻延的手段吗。 不然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让他爸爸出院呢。 她今天还得罪他了。 给他买的拿铁和生煎包，都被他嫌弃了。 原来他是想让她们一家三口一起上路啊！ 沈天华看着即将撞上来的车辆，眼睛瞪大，嘴唇一张一合的，呜呜呜的激动的说着，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母像是明白了什么，抹着眼泪：“我就说他怎么会那么好心，让我们一家三口团圆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的。白眼狼，真是个白眼狼！把我们一网打尽，沈家的一切不都是他的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她们死于意外，一切都是他的了。 名正言顺，没人察觉，没人怀疑。 只是，顾轻延，你非得做到这个份上吗。 几天都等不了吗。 年都不让我们过了吗。 沈落心里越发的悲凉。 眼看组装车如刀剑出鞘一般，横冲直撞上来。 一辆库利南猛地冲了过来。 哐当！ 组装车瞬间把库利南撞变了形。 库利南瞬间成了一团废铁。 一股火光乍现，组装车开始冒黑烟，自燃。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太快。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 刘特助看到底朝天的库利南车牌号时，眼神充满震惊，着急道：“夫人，那是顾总的车！顾总出事了！” 第230章 我是不会感动的 刘特助说着，就打开了车门，快速下了车。 沈落也跟着下车。 浓烟四起。 组装车已经燃烧到了一半。 沈落用了半秒钟的时间，才回过神来。 她不信底朝天的车是顾轻延！ 顾轻延恨不得她立马去死，怎么可能会开车，帮她挡过这一劫呢。 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吗！ 不是顾轻延想害她们？ 沈落疾步跑到翻滚在地的库利南面前。 只见驾驶座里，被安全带牢牢困着的男人，双眸紧闭，一身深色西装。 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 他晕过去了。 殷红的鲜血，顺着男人英挺的五官，滴答滴答地掉落，落在他深色的西装外套上。 外套因为血液的侵入，变得绵绸，更加暗淡。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眼镜片已经被撞击得稀碎，出现裂痕。 这不是顾轻延，又是谁呢？ 就是顾轻延啊！ 沈落眨了眨眼睛，不是口口声声的想她死吗。 怎么又跑来了呢。 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玻璃窗关闭得死死的，他如困在笼中，濒临死亡的野兽。 沈落用手，疯狂地拍打着玻璃窗：“顾轻延！顾轻延！” 没有声音。 没有任何回声。 她不能接受他就这样死了，她爸爸把他父母害死了，如果他在因为自己死了，她才是罪该万死。 所以，顾轻延不能死的。 她从未想过，让他死。 哪怕他曾经口出恶言，不停地诅咒她。 沈落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大火已经蔓延到顾轻延所在的车子。 她拍打的手指都麻木了，想把玻璃拍碎。 可是车窗玻璃质量实在是太好了，她怎么都拍打不碎的。 她该怎么办呢。 她又该怎么办呢。 “夫人，您让一下。”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她擦了眼泪，抬眼，只见刘特助手里抱着块石头。 沈落闪开。 刘特助利落冷静的，用手里的石头砸碎车窗玻璃。 可她们还是把顾轻延救不出来。 安全带把他困得牢牢的，死死的。 大火已经烧掉了库利南整个车尾了，火势越来越大，浓烟不停地往沈落的口里，鼻里钻。 “刘特助，救他，救他，他不能死。”沈落喃喃道。 整个车门都被刘特助徒手拆掉了，可顾轻延的身体，被车子卡得死死的，怎么都移不出来。 沈落急得捂唇，崩溃大哭。 “你个蠢货，遇到事情就只知道哭鼻子！轻延遇到你，真是倒霉到家了！”沈落被一个女人猛地推开。 她抬眼，就看到程晓雪疾步跑向顾轻延。 程晓雪一边强忍着哭声，一边和刘特助一起救人。 沈落看到程晓雪半跪在满是玻璃渣的地面上，一点也不顾及她的形象。 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救顾轻延。 火势烧到了程晓雪的手指，她都不放弃。 本来大火是要烧到顾轻延的，程晓雪用身体挡住了，火势烧到了程晓雪的脸。 脸面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呢。 可程晓雪为了顾轻延，可以不要脸面。 这是沈落最直观的感受。 她像个小丑一样，局外人一样站在那，傻乎乎地看着别的女人为了自己丈夫不顾生死。 警报声，救护车，消防车的警报混杂在一起，终于赶来了。 消防员用消防管道，很快灭了火。 顾轻延也被警察解救出来，晕死过去了，满身是血地被担架车，抬上救护车。 程晓雪也因为脸部被烧毁严重，跟着抬上救护车。 “这夫妻真是恩爱啊，听说她为了救她丈夫，脸都被烧成这样了。以后可怎么见人呢。”医护人员匆忙上了救护车，还留下这样一句话。 沈落看着救护车远去。 她是个局外人。 怪不得顾轻延要那么宝贝程晓雪，原来程晓雪可以为了他死。 而沈落不能，沈落不会为任何男人死。 刘特助看沈落望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发呆了很久。 以为她在生气，便出言安慰：“夫人，人活一世，别人的意见不重要。顾总怎么看你，才是最重要的。” 顾轻延怎么看她。 她心里泛酸。 “刘特助，先把我爸妈送回去吧。”沈落说。 刘特助点头，两人重新回到车里。 沈母担心地看着她：‘落落，你没事吧？刚刚被吓到了吧？’ “没事的，妈。我们回家。” 沈落苦笑。 刘特助开车，把她们送到沈家别墅。 刚下车，沈落就呆住了。 沈家别墅门口站着一排佣人。 这些佣人全是当初被顾轻延遣散掉的佣人，都是照顾她们的老人了，还有看着沈落长大的长工。 沈母推着沈天华的轮椅，看到这一幕，也震惊了。 “恭迎沈太太，沈老先生，顾太太回家。” “沈小姐，别墅我们全部都打扫好了，家具也被顾总都换上了新的。意在新年新气象，希望沈小姐高兴。” 沈家别墅，她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自从求顾轻延帮忙给沈家兜底，她就搬去了顾轻延的公寓。 别墅打扫得很干净，真的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的。 每一块地板都是透亮。 顾轻延知道的，她父母最爱整洁。 有的坏掉的陈设，也被换成了新的。 沈母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冷哼：“他还算有点良心。不过我是不会感动的，没有我们沈家，他狗屁不是。” 沈天华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示意她少说几句，特别是当着佣人的面。 “妈，你带爸逛逛别墅吧。爸很久没回来了，应该很想念。”沈落说。 沈母点头，推着沈天华坐着的轮椅下了楼。 刘特助看向沈落，低声道：‘夫人，您应该去医院看看顾总的。今天是他救了咱们一命。’ “刘特助，谢谢你找人打扫我们沈家，让我爸爸妈妈这么开心。”沈落感激地看向他。 他愣了下，苦笑：“夫人，您应该也能猜到，这是顾总的意思吧。没有他发话，我没那个权力，也没那个胆量擅自做主。当年的佣人被找回来，也是顾总吩咐的。顾总其实是很在意您的。” “是吗？”沈落抿唇，在意她，会折磨她吗，会诅咒她去死吗，会跟别的女人拍婚纱照吗。 刘特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夫人，我人微言轻，但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看人不能只用眼睛去看，得用心。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顾总今天都是救了您和您父母一命，去医院看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应该的。” “现在沈家是什么情况，您也清楚。需要仰仗顾总的地方还很多的。万不可因为争风吃醋，寒了顾总的心。” 第231章 落荒而逃 刘特助走后。 沈落纠结了很久，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去看顾轻延。 他真的想看到自己么，会不会看到自己，心情更加不好呢。 可顾轻延今天确确实实救了她们一家三口一命啊。 叮咚。 手机出现一条微信。 她拿起看了下，是刘特助发来的：“夫人，顾总在医院醒过来了，您还是来看他一下吧。夫妻没有隔夜仇，马上就要过年了呢，别因为点小事伤了夫妻情分。” 因为刘特助看得出来，顾总没看到夫人来，心情有点低落的。 所以他擅自做主联系了沈落。 沈落握着手机：“好。我会给他炖补汤送来的。” 她不想欠人情，特别是顾轻延。 去超市买了食材，又亲手做好补身体的汤。 忙碌完，已经快夜里了。 沈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忙过了，她记得自从他冷暴力提离婚，她就没有心甘情愿地为他做过饭了。 这是第一次，她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一个人。 沈母推沈天华散步回来，看到沈落在打包食盒，走了过来，拧眉道：“你不会是给顾轻延炖的汤吧？” 沈落没说话。 “落落，我劝你还是考虑下和他离婚。他对你那样，现在就是他自作自受，你还给他炖汤呢。他如果死了更好，你就不用被他折磨。”沈母愤愤不平。 沈落抬眼，瞪了眼母亲；“妈，你胡说什么呢。马上要过年了，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看来你还真是喜欢他，他对沈家这样，对我们这样，你上次差点被他折腾死了，差点被送进火葬场，是我把你唤醒了。我说他几句，你还护着他。”沈母有点不爽，觉得她不长教训。 沈落开口，想跟她解释。 她希望顾轻延好好活着，一方面是因为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一方面是自己随时都会倒下，如果她和顾轻延都挂了，沈家就彻底没有依靠了，那就是团灭的结局。 顾轻延活着，沈家不一定好过，但顾轻延死了，沈家也会跟着玩儿完。 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等着沈家彻底垮台，趁机瓜分，想分一杯羹呢。 可母亲不知道父亲和顾轻延的恩怨，很明显是父亲在保护母亲。 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她的倒下，而烟消云散了。 她又何必把这些事情捅破，让母亲跟着担心，难受，失眠呢。 沈落想到这，把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温言道：“妈，砂锅里还有补汤，你和爸都吃点。我去医院给他送完补汤就回来。” 沈母讪讪地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拎着保温桶，沈落就出了沈家别墅。 明明初春已经来了。 却突然飘起了雪花。 随着寒风席卷而来。 落在沈落的头发上，衣领上，脸颊上。 沈落自从身体不行后，担心随时都会发病，车子开得就很少了，现在完全不打算开了。 每次出门都得打车。 站在冷风里，拎着保温桶的手指被寒风吹得很冷，很痛。 但好在她还能忍。 她就是担心，等久了，补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一辆出租车。 到了医院。 沈落乘坐电梯，来到了医院。 这家医院是顾轻延的私立医院。 他所住的楼层，是单独的一层楼，只有两个病患。 都是特级vip。 沈落不知道顾轻延所在的病房号。 问了护士站的医护人员，得知后，走到相应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答。 她便擅自做主拧开病房门。 病床上没有人。 顾轻延不在房间里。 他人呢？ 去哪里了？ 沈落心里很疑惑。 拎着保温桶，走在回廊上。 白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越发的惨白。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病态美。 沈落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 目光落在顾轻延这三个字上，她联系他，他会接电话吗。 今天才发生了不愉快，才说了她脱光了，他都不会碰她一下的。 沈落最终选择联系刘特助。 她一边走着，一边拨通了刘特助的电话。 想从刘特助嘴里得知，顾轻延的行踪。 或者，她把补汤放在病房里离开也行。 只要可以还人情就够了。 “轻延，我的脸是不是很丑？不能见人了？”熟悉的声音，从一间病房里传出来。 沈落的脚步瞬间止住了，侧身，看了过去。 病房门没有关。 穿着病号服的顾轻延，坐在脸上缠着纱布的程晓雪跟前。 两人离的很近，很近。 真的很像一对历经劫难的恩爱夫妻。 电话里还是嘟嘟嘟地响着。 沈落挂了电话。 听到病房里顾轻延愧疚地说：“不丑。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很人美心善的姑娘。” 他的眼里，真的只有程晓雪一个人。 那么专注，那么认真。 这样的目光，原来是只属于沈落的。 沈落握紧了手里的保温桶。 她还来干什么呢。 当电灯泡吗。 怪不得顾轻延会感动，会这么维护程晓雪，换成她是顾轻延，也会这样做的。 毕竟是愿意为他豁出命的女人啊。 “我会找医生医治你的脸。”顾轻延跟她承诺。 可程晓雪想要更多。 沈落看到程晓雪的目光看向了她，又泪声俱下地问顾轻延：“那如果我要你兑现之前的承诺，娶我呢？顾轻延，你愿意吗？我们的婚纱照都出来了啊。我为了你，脸都毁了，你愿意把我娶回去，当你的太太吗？” 此话一出，沈落感觉空气瞬间稀薄了。 程晓雪逼宫了，要名分了啊。 沈落觉得自己好傻好傻，明明人家才是情真意切的一对，自己还跑来被刺激，看到这一幕，看到程晓雪向他表明心意。 她很好奇，顾轻延会不会答应。 她要一个结果，可以死心的结果。 可顾轻延似乎还在思考。 程晓雪就主动贴上了他的唇瓣。 沈落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人这样索吻，她不可能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的。 至于刚刚问题的答案，她不想听了，哪个男人会拒绝送上门的女人呢，何况是为了他愿意付出生命的女人。 沈落转身，握着手里的保温桶，落荒而逃。她想赶紧离开这里，她更怕顾轻延看到自己来送汤，这是个笑话，顾轻延知道了，会把她当成傻子来看待的！ 第232章 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顾轻延并不知道沈落来过了。 因为他是背对着病房门口的。 他也没想到程晓雪会这么大胆，敢主动亲他，仅仅是半秒钟时间，顾轻延的脸色就变得可怖，把程晓雪猛地推开，拧着眉头；“以前警告你的话，你都忘了？” 顾轻延应该是真的被气到了。 推程晓雪的力气很大很大，她被推倒在了病床杆子上。 程晓雪想到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都没办法让顾轻延放弃沈落，她就气得眼泪直掉。 还有沈天华，那个老东西，怎么运气那么好，两次都躲过了她的暗算！ 不过她的表情很无辜，茶言茶语地落泪：“我知道，你说过，你只想跟我当朋友，不会娶我。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又没失忆？轻延，刚刚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把持不住才这样。你别管我了，我就是这样的命。我不配跟我喜欢的男人结婚！我不配跟我喜欢的男人组建家庭！”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沈落给你付出什么了呢？她除了比我会投胎，她什么都没付出过！顾轻延，是我给你资助了五百万，你才能从孤儿院走出来！如果不是我的帮助，你根本那么顺利的接近沈落！我帮你完成心愿，帮你报仇，结果你告诉我，你爱上了仇人的女儿了！” 程晓雪崩溃大哭，心里的怒气，难以消化。 不停地扇自己巴掌，扯她自己头发：“我现在还得了抑郁症，我的脸也毁了！我该怎么办啊！我做错了什么！顾轻延，你要这样对我呢！我就是该死！我就是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程晓雪脸上的纱布，被闪出血痕来。 顾轻延抿唇：“晓雪——” “你别可怜我了！你别用这么同情的眼神看我！顾轻延，我需要你爱我，需要你娶我，而不是你同情我，可怜我，你知不知道啊！你走吧，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我这样的穷苦命，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 “我死了，就没有人碍着你，挡着你的道了！你就能和你的妻子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走吧，都走吧！” 程晓雪崩溃大哭，奋力地撕扯着头发。 顾轻延以为她犯病了，忙给张院长打电话。 张院长一来，就知道怎么回事。 拿出一个针管，当着顾轻延和程晓雪的面，抽出药瓶里的透明液体，然后注射进程晓雪的身体。 程晓雪本想拒绝的，狠狠地瞪了眼张院长，可碍于顾轻延在，不能翻车，只好忍着。 一管药下去。 程晓雪就晕了过去。 顾轻延看向张院长：“她没事吧？” “顾总，程小姐有很重的抑郁症，尽量别让她受刺激了。再加上她这次因为您毁容，心情自然是不好的。您等她彻底平静下来，再来看她吧。” “找个专业团队，好好治疗，钱不是问题。”顾轻延悲悯的看了眼病床上双眸紧闭的女人，然后走出了病房。 张院长陪着顾轻延，把他送出医院门口，临了，问他：“顾总，我看新闻说，您和程晓雪出事了。夫人和沈老先生没事吧？” “没事。”顾轻延没多心，随口回答。 张院长又嘱咐：“顾总，您这次虽然没什么大碍，但皮肉伤也得注意，得好好将养。” 他的目光都在顾轻延额头缠绕的纱布上。 顾轻延点头，然后开车离开。 张院长重新回到程晓雪的病房前，遣散了护士站的护士。 然后关了病房门，拉了病房里的窗帘。 走到程晓雪的面前，大手顺着程晓雪宽松的病号服，一路向上。 程晓雪瞬间睁开眼：“你干什么？！” “宝贝，你这次是因祸得福啊，没有搞死沈天华，却成了顾轻延的救命恩人。刚刚你那抑郁症装得太夸张了，你对你自己也下得去手。”张院长说着，就在她脖子上乱亲。 程晓雪本来就讨厌他这个老不死的。 可她发现她的身体很热，还很软，浑身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瞪着他：“你刚刚给我注射的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我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当然是让我们感到欢愉的药啊。宝贝儿，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你被我下了药的样子。想反抗，却反抗不了。既然反抗不了，就乖乖地享受，嗯？”张院长上下其手，帮她宽衣解带。 程晓雪气得咬牙打颤，这个老不死的！ 竟然这么下作！ 竟然趁人之危，给她下药。 可她就如刀板上的鱼肉。 完全动不了。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她难受得不行。 手指揪着张院长的白大褂，扭动着身体，缠在他身上，求他：“帮我。老张。” “那得看你表现了，宝贝儿。” 张院长把程晓雪的头猛地一摁，摁到了皮带的位置。 程晓雪又如何不懂他肮脏的心思，可她的理智一点一点被剥夺。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个老东西，千刀万剐！ 斩草除根！ 程晓雪为了让身体不难受，只能用牙齿解开他的皮带。 可这老东西的要求越来越过分。 坐地起价，让她给他口。 忍着恶心，程晓雪吞了下去。 张院长看着女人臣服的样子，满意的摸着她贴在脸上的发丝：“程晓雪，你一辈子都得这样跪着伺候我，现在这样才是你的位置。我能把你捧的很高，也能让你跌得粉身碎骨。明白吗？” “明白。”程晓雪含着泪，红着脸，屈辱道。 早知道会这样被折磨，她当初真不该主动招惹上这个老不死的，现在想甩甩不掉。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落，如果钟晓薇当初杀了沈落。 她不会成现在这样。 所以，沈落，必须得死。 她痛苦，那就大家一起痛苦啊。 顾轻延开车回家。 刘特助给他打电话，问：“顾总，夫人是不是给您带补汤来了？她十分钟前，给我打了个未接电话。” 说到这茬，顾轻延就有点窝火。 他是救沈落一家才出了车祸，虽然命大，没有出大碍。 可沈落根本没露面。 刘特助的话，让他很烦，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单手掌控着方向盘，然后把手机拿出来，翻了下通话记录。 沈落一个问候电话都没有。 第233章 也会更难过 可笑，他竟然还幻想，她给自己打了电话，他没接到。 要说没心肝，还得是沈落。 顾轻延回公寓的车速，疯狂飙升。 他突然看到沈落走在大街上，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因为她是右手提着保温桶的。 所以他并没注意到。 顾轻延嗤笑，老公都为了她们一家子进了医院了，她还有心思在这伤春悲秋。 绝了。 她都不在乎他了，他管她干什么呢？ 挨冻去吧。 顾轻延故意加快速度，开得很快。 因为他怕开慢了，会心软，会掉头回来，让她上车。 沈落整个人都沉浸在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里面的，她的耳畔都是程晓雪那句话：：“顾轻延，我要你兑现承诺，娶我呢？你会吗？我想成为你的妻子，你会同意吗？” 眼前的此情此景，都像是带了一层滤镜。 到处都是程晓雪主动吻顾轻延的样子。 沈落紧紧的握着手里的保温桶。 她好傻啊，听了刘特助几句话，就心软了。 还亲自给他做补身子的汤药，结果呢，她根本没有问过顾轻延本人的意思。 根本没有问顾轻延愿不愿意看到她，愿不愿意喝她煮的汤。 应该更想喝程晓雪煮的吧。 他看程晓雪的眼神，是那么怜爱，是那么认真。 他的眼神，都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可这些，以前都是统统只属于她沈落一个人的啊。 沈落的心口好疼，好疼。 犹如无数的银针，在扎着。 密密麻麻的疼痛。 窒息又压抑。 让她呼吸不畅。 沈落抬眼看了下天空。 天都黑了。 大雪弥漫了她的视线，细细密密地飘着纷飞的雪花。 雪花很冷很冷。 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 没有血色的脸颊上。 黑色的羽绒服肩膀上。 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雪下得更大，更密，更难见天日。 真是讽刺，顾轻延都把她伤成这样了，她还是会有占有欲。 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可能是太难过了。 她都忘记了医院离沈家别墅很远，她都忘记了停下叫出租车。 而是低着头，迈着冻到麻木的双腿，走了整整四十分钟，才回到沈家别墅。 沈家别墅开着暖气。 她回到家，整个热气迎面而来。 因为气温相差太大，沈落打了个抖。 客厅只留了盏壁灯。 父母应该休息了。 沈落松了口气。 她可不想让父母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放下保温桶。 然后用手拂去身上的雪沫，雪沫还没化，拂到地上都是白茫茫的。 沈落拿起保温桶，她的手指已经冻得很麻很冷了。 没有一点力气。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开保温桶的盖子。 补汤已经冷了。 可这是她亲手做的补汤。 她不想扔掉，太浪费了。 所以她拿出里面的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给自己喝。 补汤的味道很好，不对，应该是她自认为很好。 这个汤，顾轻延以前最爱喝了。 现在应该不喜欢了，不是应该，就是不喜欢了。 早就移情别恋了。 沈落积压了那么久的情绪，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爸爸差点死了，丈夫差点死了，看到丈夫和他的小情人调情，亲吻。 她就觉得委屈。 鼻尖红红的。 眼眶又酸又涩。 眼泪在打转。 落在保温桶里面的补汤里。 沈落擦掉眼泪。 她把满满的一桶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喝最后一口的时候。 沈母披着衣服，走了过来，看到她这双眼红红的样子，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给他送补汤，他还不领情啊？” “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沈落眨了眨眼睛，抱着保温桶走到厨房，去清洗保温桶。 沈母心疼她，把保温桶夺了过来：“还是我来吧。我和你爸都担心你，你都没回来，让我们怎么能放心得下。” “这个顾轻延就不是个人。你好心好意的给他送补汤，他还这样对你？外面那么冷，你怎么也不打个车回来？你从小就怕冷，冻感冒了怎么办呢。” 沈落看着母亲麻溜的洗着保温桶，她结婚前，母亲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现在却都学会干家务了。 都是因为她。 “我让你不要去，不要去，你还不听。你这孩子，以前就是不听话。让你别喜欢他，你非得喜欢他。让你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你非认准他。你看看你，哪次你坚信你自己的意思，没有错过？” “你听我的，跟他离婚。别在耗在他的身上了，他根本就不尊重你。你还这么年轻，才二十几岁，真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被耽误了？” 沈落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话，竟然一点也不嫌烦。 忍着哭腔，笑着问：“可您以前说，现在的沈落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已经不是呼风唤雨的沈家了。” “那是我不知道你过的什么日子。我以为他只是和你吵架，我不知道他这么没有人性，把你往死里郑。如果不是我看到你差点被送去火葬场，我都不敢想象你过的日子！” “可是落落已经没有选择了。”沈落喉咙哽了下，眼泪不住地流。 沈母还在清洗，根本不知道她在哭，继续劝她：“怎么可能没有选择。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还有我，还有你爸。天底下男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顾轻延他一个。找不到条件好的，咱们就找个条件差点的，对你好的。你妈我别看是温室里的花朵，我可会为以后做打算了。你爸以前给我了不少零花钱，还有金银首饰。我都没有用，放在那的。我们一家三口，只要节约点啊，肯定可以过的。再说了，我的宝贝女儿落落长得这么标志，还找不到一个好男人了？” “如果找不到呢？”沈落又问。 沈母关了水龙头：‘找不到的话，妈养你一辈子。你和你爸我都可以养。我有一双手，我还会画画，弹琴，有一双手饿不死你。” 抬起头，沈母就看到沈落哭得泪眼朦胧，她皱眉；“你怎么哭了？” “妈——”沈落猛地抱住她，呜呜大哭。 妈，落落也想离婚，落落也想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日子清贫，却一家人不分开。可是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了。 沈落以前觉得，母亲每次给她打电话，联系她，都是要爸爸的医药费，要她跟顾轻延妥协。可现在她才发现，母亲好爱好爱她。不然是说不出这番话来的。 第234章 一点都不知道知恩图报 沈落死死地抱着沈母，手指抓着沈母的衣服。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 怎么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淌着。 嗓子好酸好涩的。 “落落，落落，你怎么了啊？” 沈母发现女儿的不对劲后，把她推开，抓着沈落的肩膀，担心地看着她：“落落，你怎么了啊？” “妈——”沈落嚎嚎大哭。 沈母帮她擦着眼泪：“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是顾轻延这个王八蛋又欺负你了？你告诉妈。” 告诉她，又能怎么样呢。 母亲看到她被折磨成这样，都已经痛苦成这样，老成这样了啊。 如果知道她命不久矣的话，肯定会悲伤过度地晕过去的。 沈落不能那么自私，她不能那么自私的。 她二十几年，都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面疼爱的，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长这么大，还没为这个小家做出过什么贡献呢。 她怎么能把这个噩耗在告诉家人呢？ 沈落呜咽着。 沈母帮她擦着眼泪，像是猜到了什么，安慰着：“落落，妈妈刚刚就是随口抱怨了几句。你妈和你爸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怎么可能真的忍心怪你呢？你想想看，你爸出车祸，咱们家没钱的时候，那么难啊，你爸爸都让我别打你，别怪你。” “我们都很疼你的，落落，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同甘共苦地在一起，悲伤，难过，快乐，喜悦，我们都是一起分享的。你别那么敏感，爸爸妈妈就希望你好。你好好考虑一下妈妈的话，跟顾轻延离婚。” “你也别有什么思想负担。离婚在现在这个社会，是很普遍的。过得不好，咱们就该离婚，及时止损。我们饿不死的。放心。” 沈落再次抱着沈母，放声大哭。 “好了，别哭了，你爸在屋里呢，如果听到了，会担心你的。”沈母拍打着她的后背，劝说道。 沈落听到这话，立马恍然醒悟过来，对啊，爸爸还在卧室里呢。 如果被爸爸听到了，又该替她操心了。 沈落止住了哭声，放开沈母，喃喃道：“我和他已经登记离婚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母叹了口气。 沈落摸着母亲的头发，眼泪又掉了下来；“您都有白头发了，都是为我操心成这样但。” 她死了，母亲会怎么样呢。 沈落不敢细想这些问题。 沈母强笑着：“你妈我又不是老妖精，怎么可能长生不老啊？迟早都会老，早点老也挺好的。早点休息，放宽心。” 沈母擦了眼泪，调整好心情，进入了卧室。 沈天华躺在床上，满眼急切，呜呜呜地跟沈母开口。像是急切地询问着什么。 “放心，落落回来了。”沈母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叹了口气。 沈天华这才面色缓和了一些。 沈母又抱怨；“只是这顾轻延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咱们落落大冷天的给他送补汤，估计他又给咱们落落脸色看了，落落回来一个人在那喝补汤，我看着心里难受。” 此话一出，沈天华睁着浑浊的眼眸，张着口，呼着气。 “天华，你说我们当初是不是真的错了呢？太宠着落落了，等于是把她害了。如果当初我们在强硬点反对，她嫁给我们满意的男孩子，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子的。那个穷人家走出来的男孩子，都是心理变态，一点都不懂得知恩图报。”沈母憋回去的眼泪，又出来了。 沈天华帮他擦眼泪，呜呜呜地开口。 沈母点头：“我知道，你让我别伤心，别难过。可落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看着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吃苦受罪，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觉得我自己没用。” 沈天华的脸色渐渐凝重，他也没用啊。 他就是个废人，保护不了掌上明珠。 就连安慰的话都说不了。 沈天华心里好压抑，好难受，正如他妻子所言，他好像真的错了，不该无底线的宠着落落的。 把她害了，可幡然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 公寓里。 顾轻延回去了很久了。 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沈落回来。 可他等了三个小时。 她都没回来。 从医院到公寓的距离，步行只有一个小时。 她去哪儿了呢？ 顾轻延抽了好久的烟。 他心里很烦躁。 不想理她。 更不想管她。 可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呢。 顾轻延想关心，又不甘心这么关心，这种失控感真的很抓狂。 他最终还是坐不住了，给沈落打了个电话。 想问她，是不是回沈家别墅了。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接通。 绝了。 他今天才救了她一家三口的命，她不去医院看他也就算了。 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连他的电话都不愿意接了。 没一点感恩之心吗。 沈落。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还是冰块做的呢。 顾轻延打了好几个。 都没接。 他又给她发信息：“都十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依然没有回信息。 这种被人刻意忽略，当成空气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顾轻延心里窝火。 她有什么资格这样对他呢。 有什么资格夜不归宿呢。 她的丈夫白天受伤，她应该照顾他，关心他啊，而不是冷落他，无视他，夜不归宿，不接电话！ 顾轻延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查一下夫人现在在哪儿。’ 刘特助动作很快，挂了电话，十分钟就告诉了他答案。 “夫人回沈家别墅了。” 刘特助好奇地问他：‘顾总，夫人没给您送补汤吗？’ 还补汤呢。 鬼影子都没看到。 顾轻延挂了电话。 他想不过，他不甘心这样被沈落对待。 这样无视。 所以他换了套衣服，在车库里选了辆黑色的库利南，疾驰而去，向沈家别墅开去。 沈落洗完澡，穿着睡袍出来。 她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 有顾轻延的，也有刘特助的。 当然还有顾轻延的信息：“都十点了，你还不回来？” 看来顾轻延已经出院，回公寓了。 沈落看了好一会，回了个电话过去。 第235章 沈落，我让你开门 沈落手指握着电话。 电话嘟嘟嘟地响着。 很快电话就被秒接了。 刘特助恭敬的声音传了过来：“夫人，您给我打电话了？不好意思，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忙手头上的事情。” “对。”沈落喃喃道。 刘特助又问：‘夫人，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给刘特助打电话的时候，是她去医院给顾轻延送补汤。 但她不知道顾轻延的病房号，她找护士站的护士问了病房号，发现病房里没有顾轻延的影子。 她才给刘特助打了这个电话。 但他当时没有接，她就看到了顾轻延在程晓雪病房，看到程晓雪找顾轻延要名分，看到程晓雪主动索吻顾轻延—— 沈落已经刻意不想起这些伤心事了。 可刘特助这么一提，眼前又想起来了。 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着。 好难受啊。 “夫人，您有在听我说吗？”刘特助见沈落很久没说话，有点纳闷。 沈落呼了口气，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按错号码了。” 半晌，刘特助又问：“夫人，您今天有去给顾总送补汤吗？”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她当然去了啊，可她后悔去了。 因为如果不去的话，她不可能会看到顾轻延和程晓雪表白，索取名分，索吻的那一吻。 她的心也就不会那么痛了啊。 “没有。”沈落撒了谎，她也是有自尊的人。 如果她说了实话，不用等刘特助笑话她，她自己都会笑话她自己的吧。 沈落怕他会继续追问一些事情，忙找了借口：“刘特助，我这边有点忙，就不跟你说了。挂了。” “好的，好的，夫人，晚安。”刘特助说。 挂了电话。 沈落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叮咚—— 手机屏幕又忽地亮了起来。 沈落拿起手机，垂了眼皮，看起来。 顾轻延的电话。 以前她给他的备注是‘老公’。 可后面他冷暴力了自己整整一年，逼着自己离婚。 还诅咒自己早点死。 她在一次一次伤痛中，把老公这个备注，改回了最初的状态‘顾轻延’。 沈落握着手机。 手机在手心震动。 酥酥的，麻麻的。 像是电流在全身蔓延。 他给她打电话干什么呢？ 她们还有什么交流的必要吗？ 沈落今天真的很累很累了，一整天都在压抑，惊慌中度过。 今天差点没了爸爸妈妈，差点没了顾轻延。 吵架的话，她不愿在奉陪了。 沈落想，如果直接挂断，他应该会生气吧。 如果迁怒到沈家，那才是得不偿失。 沈落把手机扣了个面。 睁着眼眸，看着天花板。 一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 透过光亮，能清晰地看到沈落脸颊上流淌的泪水。 她也不想哭的啊，她也不想难过的。 她也在拼命的告诉自己，沈落，不要哭，不要难过，更不要悲伤。 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和程晓雪的关系。 她们连婚纱照都拍了啊，该做的，不该做的，她们都做过了。 只是差一张证而已。 沈落咬着唇瓣。 肩头一颤一颤的，她极力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害怕父母听到了。 会担心。 难过有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拉其他人下水的。 肝脏突然很痛很痛。 像是被无数条毒蛇撕咬着。 沈落感觉到血腥味，已经翻涌到了喉咙管。 她又咽了回去。 爬着去找止疼药。 浑身都很疼。 疼的她都站不起来。 这时候，如果她的老公在身边，那该有多好呢。 可是没有如果的，如果他在，也会嘲讽，冷眼旁观吧。 她有病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的。 沈落从床上摔下来。 额头撞击的两眼冒金星。 她翻到手提包里的止疼药，手指疯狂颤抖着。 打开。 然后直接倒进嘴里。 大量的药片，往嘴里疯狂地塞。 卡到嗓子眼。 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沈落难受的眼泪直流。 乌黑的头发紧紧地贴着她的脸颊。 她把药片咬碎，生咽下去。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苦涩。 因为在苦，都没有她的心里苦。 十几分钟后。 止疼药才把身体里的疼痛，彻彻底底的压下去。 沈落疲倦地倒在铺满灰色地毯的地上。 望着水晶吊灯垂落下来的吊坠。 眼泪流到嘴里，好咸好咸的。 悲哀像是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躲不掉。 她逃不了。 犹如她即将离开的宿命。 逃脱不了，就只能被迫的接受。 电话还在震动着。 她不知道是谁打的，。 是顾轻延吗？ 应该是吧。 如果是以前，顾轻延这么给她打电话。 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接，告诉他，自己吃醋了，自己生气了。 可是现在，她不想接。 她不想接了。 手机最终在昏暗的房间里变得平静。 咚！ 咚！ 咚！ 铁门在被重重地敲击着，声音很大很刺激。 沈母敲响了沈落房间门：“落落，妈妈是不是听错了？有人在敲门。” “妈，你快和爸休息了，我去看看。”沈落躺在地上，喃喃道。 沈母说了个好，然后折回到房间。 沈落从地上起来。 外面很冷很冷，沈落随手从床上拿了条毯子裹在身上，然后就开了卧室门，下楼。 打开别墅大门。 鹅毛大雪依然没有停止。 密密麻麻地下着地。 模糊了沈落的视线。 沈落看不清大铁门外面站着的谁，只能看到有个人影，在拍打着铁门。 沈落的眉头皱着的。 快步走了出去。 风雪很大。 沈落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当走到大铁门面前。 沈落的小脸瞬间惨白了。 怔怔地看着铁门外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一条灰色围巾，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 个子很高，身形挺拔。 站在那。 目光冷冽地看着沈落地。 “开门。” 这话，在沈落听来，是命令。 沈落看到他，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会来了呢。 如果知道是他，她不会出来的。 还开门。 她希望顾轻延滚得远远的，别给她添堵才好。 “沈落，我让你开门。”顾轻延看到她皱眉，语气更不耐烦。 第236章 沈落，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顾轻延，有什么话可以明天再说吗?”沈落以为他要来，是跟自己吵架的。 应该是来吵架的。 他找她，除了吵架，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吧。 她没有接他打来的电话。 没有回他发给自己的信息。 他是来质问自己的吧。 沈落想到这，就觉得好累好累。 人生怎么会这么疲倦呢。 明明春天都来了呢，还在下雪，雪还下的这么大的大。 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向远处，一点都看不清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啊，为什么就不能开开心心点呢。 沈落呼了口气：“我今天很累很累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可以吗。” 她的态度，让顾轻延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今天可是救了她一家啊。 如果他没有开车冲出来的话，那辆组装车撞向的就是沈落那辆车。 他额头上现在都缠着纱布，他这么着急出院，是因为想看到她，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可他真的来了，她却这么冷漠。 她却说，她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她累了。 她有什么资格说累呢。 谁不累呢，他也很累啊。 她是他的妻子啊，他有关心过他一点吗？ 顾轻延的火已经喷涌到了嗓子眼了。 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拿出手机，冲着大铁门内的沈落讥笑：“你是想我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来亲自给我开门？” “顾轻延，你非得这样吗？我说了，我今天很累。”沈落咬着唇，因为气愤，她没有血色的脸颊变得通红，有了气血。 为什么要这样逼她呢。 今天他做得还不够过分吗。 明明都没离婚！ 明明还是有妇之夫，明明他还是她名义上的老公啊！ 就那么旁若无人的跟程晓雪亲密，被程晓雪表白，被程晓雪索吻…… 当她是铜墙铁壁吗。 沈落甚至在想，刘特助是不是受到了顾轻延的指使，让她去的医院。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的，让她撞到程晓雪和他的破事呢。 沈落想到这，压抑得不行。 “看来你真打算让你妈来迎接我。好啊，我满足你。”顾轻延不屑地挽着唇角，垂下眼皮，摁着手机。 沈落瞬间急了，她不能让妈妈参与进来。 马上就要过年了，她不想让妈妈担心。 沈落妥协了，脱口而出：“我开，我开！” 可能是天气太冷太冷了。 铁门的锁，被冻得僵硬，很冻手。 沈落握住铁门的锁，手瞬间就没了温度。 锁被打开。 沈落用尽全力，把铁大门拉开。 顾轻延面无表情地向她走来。 一步一步地逼近。 沈落感觉到一股窒息的压迫感。 她不断地后退，因为她想跟他保持距离。 沈落的表现让顾轻延脸色更难看。 他逼得越紧，她躲得越快。 顾轻延的大手忽地扣在她的腰肢，沈落的身体被迫和他的大衣衣料贴合到一块。 “你躲什么？我会把你吃了？”顾轻延冷笑。 沈落不想看他，便看着地上白茫茫的厚雪：“哪有。” “我看你明明就有。” 顾轻延冷哼。 他扫了眼她的脸颊，白的跟雪一样。 她的手指也冻得很僵。 顾轻延顿时就心软了，心里的火也没了。 打横将沈落一把抱起。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横抱在怀里，他冷着脸，向别墅走去。 “顾轻延，你干什么？！”沈落瞬间急了。 外面的暴风雪越来越大。 风吹动着他的大衣衣摆，和灰色围巾。 还吹起了沈落乌黑的长发，一股脑地粘在顾轻延那张高深莫测，看不清情绪的脸上。 “送你上楼。”顾轻延冷着脸说。 沈落一听上楼，就慌了。 爸爸妈妈才睡了，顾轻延跑来干什么呢。 父亲还是顾轻延的仇人。 这万一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不用你送我，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跟我说。”沈落挣扎着，想从顾轻延怀里跳下来。 可他像是早就看出来了她的想法，把她抱得更紧，她一点都动弹不了的。 顾轻延上了楼。 沈落急得眼泪都要哭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顾轻延把她抱在卧室里去了，把她放在床上。 然后又转身关了门，反锁。 沈落急了，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顾轻延面前，催促道：“你锁门干什么啊？我已经被你送上来了，你快点走。” 顾轻延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是看不到自己额头上的纱布吗！ 是看不到他今天为了她受伤了吗！ 又在让他走。 他们是夫妻，怎么就不能在一块了呢。 凭什么就不能在一块了呢。 沈落说的话，做的事情，他真是一句话都不爱听。 顾轻延的脸色沉得能滴水，可沈落对他面容下翻涌的情绪，依然毫不知情，还在他的底线上疯狂作死。 她甚至用手推他：“你走啊，顾轻延。” “顾轻延，我不想看到你。” “我已经上来了，你可以离开了。” 沈落是真的不想看到他的，因为她还在生气，还在吃醋。 还没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让他走，是不想吵架。 顾轻延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拧眉；“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几遍也是一样的。顾轻延，我求你了，你走吧。我爸妈今天刚回来，她们已经睡着了。”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不想把她们吵醒。你走吧，你走吧。我们有什么话，可以明天再说。” 沈落哀求道。 顾轻延向她逼近。 她整个人被逼在床脚，整个人就坐在了床沿上。 “我额头受伤了，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顾轻延忍着怒气，板起她的下巴。 沈落想了半天，她的目光落在他额头的纱布上。 纱布雪白雪白的，跟外面的雪一样。 她眨着眼眸，其实她也很想关心他啊，不然也不会给他做补汤送去医院了。 可事实证明，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关心。 他需要的是程晓雪的陪伴！ 程晓雪跟他要名分，要他娶她，他应该同意了吧，毕竟是为了他毁了脸的白月光啊。 沈落不想再自取其辱了，她的关心，他不需要，就没必要再说了吧。 “沈落，我再问你一遍，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顾轻延想听到她说，谢谢你，顾轻延，谢谢你对沈落的付出，沈落以后会乖乖听话…… 第237章 言墨尘这样对你，你应该不会哭吧 可沈落这个女人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说出来的话，那是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你去找程晓雪吧。或者我帮你打电话，让她来接你。”沈落看了顾轻延半晌，怔怔地开口。 她自认为是没说错什么的。 都在医院里旁若无人的苦诉衷肠，亲吻了。 顾轻延难道不是更需要程晓雪吗？ 话音刚落。 她的下巴就被顾轻延那双戴着皮手套的手给捏住了，他的力气很大很大，她怎么都挣脱不了。 他的眼神犀利无比，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盯穿，盯出几个洞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他会那么生气，愤怒再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每个细小的毛孔上横冲直撞。 “沈落，你好样的！”顾轻延冲着她咬牙切齿。 沈落眨了眨眼眸，他说她好样的，是再夸她大度吗。 她其实一点都不大度，可她没有办法了，她没有办法了，只有这样默默承受。 “我给程晓雪打电话，让她来接你。”沈落拿手机从衣服兜里逃出来，正翻到成效下的电话。 顾轻延看她真要打电话，气得一把夺掉沈落手心的电话，砸在了地板上。 沈落急了，弯腰想去捡起地毯上的手机。、 顾轻延火更大了，把她推倒在灰色被褥上。 她想起起身，却被他的身体死死地压制着，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很近，贴合得很紧很紧。 沈落下意识地往后退。 想和他保持距离！ 顾轻延的大手落在沈落的腰间，死死的扣着。 不允许她再往后退让一步！ “躲什么啊？！”顾轻延身体向前倾倒，气极反笑。 沈落抿唇。 他怎么这么霸道呢，他想做什么，她都不能有意见吗，都必须要默默的承受吗。 可她不能吵架，不能吵架，爸妈已经睡着了。 吵醒了，会担心的。 沈落呼了口气，看了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然后提醒他：“顾轻延，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回去？”顾轻延心里的怒气更大了，除了让她回去，让程晓雪来接自己，就没其他话可以说了，是吗。 沈落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脸上：“因为我父母睡着了，我们吵架会影响到他们休息。顾轻延，请你体谅一下我这个做儿女的心。折磨我，可以改天。” “以前巴不得我留下天天陪着你，现在你变得挺快啊。”顾轻延再次捏住她的下巴。 手劲儿挺大的。 沈落吃痛的拧眉。 又是以前。 沈落听到这两个字眼，就觉得好累。 以前一点都不美好，以前是她最傻的样子。 “顾轻延，人是会变得。你也说了，那是以前。去找程晓雪去吧。她为了救你，都毁容了。你陪她也是应该的。” “你再吃醋？” “我没吃醋。我没资格吃醋。我是真的祝福你们俩，因为我看到她今天奋不顾身的救你，我就明白了，她爱你比我爱你多的多。我没那么无私，不会因为你放弃自己的生命。”沈落麻木地开口：“你们俩的婚纱照都出来了，你还是和她多培养点感情吧。” 这段话刚说完。 顾轻延的唇瓣便覆在了沈落的红唇上了。 霸道的，汹涌的。 难以抗拒的。 沈落瞬间就想到程晓雪今天吻过他的唇。 好脏！ 别人碰过的东西，她不想要了！ 顾轻延真是绝了，为了折磨她，竟然用吻过程晓雪的嘴，又来亲她。 这是在恶心她吗。 当她是傻子吗，什么都不知道吗。 沈落像是受到了刺激。 伸出双手，拼命地推攘他坚实的胸膛：“唔——” 顾轻延本来就气她没来医院看他，没关心他，现在亲她一下，还这么大的反应。 顾轻延死死地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更霸道，更用力的吻着。 沈落被迫压在床上。 她不想被顾轻延亲，她嫌脏。 故意躲避他的吻。 他亲左边，她的脸就躲到右边。 他亲右边，沈落的脸就躲到左边。 反反复复，三四次。 顾轻延的耐心很快就被沈落给消磨得干干净净了。 他的唇瓣好几次都贴到了沈落的侧脸上，冰冰的，凉凉的。 好像他再用热脸贴冷屁股。 “你再敢躲一下，我现在就把沈天华送回医院去，你信不信？！”顾轻延的大手，再次把沈落侧着的脸颊给掰正。 沈落听了这话，瞬间就清醒了。 他的眼眸透着威胁，警醒。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她信啊，她当然会信啊。 顾轻延就是个白眼狼，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呢。 她真是天真了，妄想忤逆他的意思。 沈落啊沈落，你忤逆的了吗。 你反抗的了吗。 他都把你逼到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他的真面目吗。 顾轻延的唇，再次袭来。 她想躲。 却又不能躲。 犹如她随时都要离开的宿命。 顾轻延温凉的唇瓣，重重地压在她的红唇上。 可沈落是人啊，还是会委屈，还是会难受。 她眼前又出现了白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画面了。 程晓雪跟他要名分。 程晓雪主动吻他，他没躲。 沈落的耳畔，又响起主治医生的话：“沈小姐，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您的五脏六腑了，孩子已经打不掉了。您想吃什么就去吃，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就去做，别留遗憾。”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心愿，没有完成。 比如看着父母安享晚年，比如和心爱的男人生子，把孩子养大，看着她们结婚成家，拥有各自的人生，比如和小哑巴见一面，可小哑巴死了，她得丢下父母，独自去天堂了…… 遗憾是注定的，会有好多好多的遗憾啊。 鼻尖突然好酸，好酸。 沈落睁着眼，看着顾轻延匍匐再自己身上，她像个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的。 她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不想哭出来。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波涛汹涌了，顾轻延感觉到泪痕，不悦的撑起身体，看着身下满是泪痕的小女人：“亲你一下，你就哭了？言墨尘这样对你，你应该不会哭吧？” 第238章 可以不接吻吗 沈落鼻尖突然变得好酸好酸，在他眼里，心里，自己就是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么？ 她就是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么？ 眼泪从眼眶里蹦了出来。 大颗大颗的，如晶莹剔透的珍珠一般。 缓缓的，掉落着。 “顾轻延，我和言墨尘其实——”其实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你会信吗。 你会信沈落吗。 可沈落的话还没说完，顾轻延脸色就变了，像是听不得言墨尘这个名字，他冷冽低吼：“闭嘴，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 他已经刻意在不想起这些破事了。 她为什么那么不识趣，那么不聪明地反复提起。 不烦吗。 她说的不烦，他听得都很烦了好吗。 顾轻延瞪着她：“你哭什么啊？被我亲一下，就这么让你委屈了？” “没有。” 沈落明明就委屈，可她不能承认。 承认了，他会生气的。 她喉咙又酸，又涩的。 红了眼眶。 “那就把你的眼泪给我憋回去。” 又是高高在上的命令。 顾轻延就是这样的人，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什么都变了，唯独自私自利，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没有变。 沈落用尽全力，把眼眶里的眼泪，硬生生的全部都逼了回去。 心塞得不像话。 顾轻延又凑近，捕捉到了她的红唇，但他没立马亲上来，而是冷淡地扫了自己一眼，拧眉：“接吻的时候要闭眼睛，你妈没教过你啊？” “顾轻延，可以不这样吗？”沈落知道这样说，他会生气。 但她还是忍不住。 她接受不了，他拿亲过程晓雪的嘴，来亲她。 这是在恶心她吗，这是在折磨她吗，还是在惩罚她，不该当初眼瞎喜欢他呢。 “可以不那样？”顾轻延冷着脸，像是忍着怒气。 沈落见他装傻，索性把话说得很明：“不接吻，不做。我们本来就没有感情了，没有感情做这种事情，顾轻延，你真的很享受吗？” 顾轻延被她的话，气得撑在她身体两边的手掌，泛起了青筋！ 她还有脸问，他做这种事情是不是很享受。 当然不享受了，反而是折磨，是痛苦。 他每次都想好好对她的，特别是在那种事情上，不想让她有不好的体验感，可她每次都会在这种事情上，疯狂地刺激他！ 疯狂地给他心里添堵！ 都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了，她怎么就还是学不明白聪明呢，学不会看他脸色呢。 “沈落，只要你痛苦，这就足够了！”顾轻延气得口不择言，捏着她的下巴，霸道而生猛地咬着她的唇瓣。 沈落睁着眼眸，眨了下，原来他也真的不舒服，但他这样是为了折磨自己。 怪不得。 怪不得每次都会这样。 沈落明白了。 沈落什么都明白了。 她被迫地承受着嘴唇上传来的痛苦。 可她就是不愿意张嘴，她嫌脏，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顾轻延把她咬得嘴唇都红肿了，嘴皮开始蹦出来鲜红的血珠子。 她都没有张开。 顾轻延很快就没了耐心，她是不嫌疼，还是怎么滴？ “沈落，你想死吗？”顾轻延一把锁住了她的喉咙。 盛怒道。 沈落嗤笑，她不是想死。 她是本来就要死了，好不好。 “你爸才刚出院，你就不听话了？怎么？你以为他出院了，沈家就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又是威胁！ 沈落一瞬不瞬的的盯着身上的男人，男人面孔英俊，弧线完美的嘴唇，是怎么能说出这么凉薄的话的呢。 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 千年修得共枕眠。 她们修了一年前，才修到了同床异梦的孽缘。 “沈落，吻我。如果你不想你爸死在除夕夜的话。”顾轻延咬牙威逼。 真是讽刺，以前她会主动粘着他。 现在都只能靠威胁和逼迫，才能和她有短暂的温存。 沈天华好像真是沈落的软肋。 他这话刚出口。 沈落迟疑了仅仅半秒钟，就用白皙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坐起了身体，主动地靠近他的唇。 沈落的唇瓣全是被他刚刚咬出来的伤，唇只是轻轻碰到他的唇，致命的疼痛就袭满了她的神经。 好在这一切都问题不大，还能忍受。 顾轻延不张嘴。 她就跟个小丑一样，他不喊停。 她不敢停下来的。 只能碰触着他的唇角，鼻尖。 线条流利而性感的脖颈。 他就是这样的人，一点亏都吃不得。 受了一点点委屈，就会加倍地奉还到她身上，比如现在，让她难堪。 沈落知道，得尽快让他烦了，他才会离开这里。 他在这里，就是个定时炸弹。 毕竟他连自己都这么折磨，更何况他对父亲和母亲呢。 沈落想到这，放开了他。 然后脱掉她身上的薄毯子。 露出紧身的，白色毛线裙子。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都是癌症晚期了，可她的身材一点都没走形。 保持的依然完美，性感。 沈落当着顾轻延的面，脱掉了毛线裙子。 内，衣。 平静如水的被他压在身下。 他就那么冷冷的，淡淡的看着自己。 脱到后面，脱无可脱的时候。 尴尬的场面，犹如修罗场。 沈落打量着顾轻延，浑身透着疲倦。 怎么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没有反应呢。 那他到底是想做，还是不想做呢。 沈落不太明白。 “继续。” 顾轻延冷着脸，又发话了。 继续什么呢。 她都已经脱无可脱了。 沈落迟疑了半秒。 “我说，继续。”顾轻延以为她没听清，加重了语气。 沈落伸出手臂。 落到他身上的黑色大衣上。 帮他脱掉黑色大衣。 他身上穿着灰色衬衫，打着一条纯色的领带。 沈落的手臂够不到他衬衫上的领带，便主动离他更近了一些。 她的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唇角勾出几分笑意。 他在笑什么呢，开心什么呢。 沈落想，肯定不会是因为她给他脱衣服这么开心。 沈落的手指，落在他的领结上，动作停顿了。 “愣着干什么？领带都不会解了？”顾轻延的声音还是没有半分温度，透着不爽，和不耐烦。 哦，她明白了，他刚刚笑，是因为他觉得折磨她，很有趣，很有意思吧。 不然是因为什么呢，总不可能是因为她们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吧。 可他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她心里还是挺介意的，她垂着眼，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给顾轻延解领带这件事上。 第239章 看到他被装扮成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沈落也不是没给顾轻延解过领带。 曾经她们没冷战的时候，父亲没从楼梯上摔下来，成为植物人的时候，他每次系领带，解领带都被她承包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不愿意让她插手。 可她那时候太喜欢顾轻延了，太轴了，她觉得她是顾轻延的妻子，她就应该给他解领带。 后来他就慢慢形成了习惯。 他的衣服，鞋子，生活用品，都统统被她承包。 看着他被装扮成自己最喜欢的样子，沈落心里的成就感，那是不言而喻的。 事到如今，沈落才明白过来，当初他不愿意让自己插手，是因为仇恨，因为讨厌她的身份。 并不是她想的害羞，不好意思。 沈落眨了眨眼眸，那现在，她擅自做主的给他解领带，他会高兴吗？ 她想到这，抬了眼眸，抿着唇：“要不你还是自己来吧。” 他不喜欢自己碰他，插手他的事情。 她得识趣点。 “沈落，你不说话，可以闭嘴。”顾轻延没好气的开口。 沈落心里也有气，一边解领带，一边平静的苦笑：“要不了几天，你想我说话，我都不会说了。” 她的意思很明了了，顾轻延，你也就折磨我沈落这几天了。 这几天过了，你爱谁谁去吧。 可顾轻延根本没听懂她话里的潜台词，但依然不影响他黑脸：“还学会顶嘴了？” 顾轻延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来气。 把她猛地推开。 她倒在了床铺上。 乌黑的头发，粘连在她的脸庞上。 她看到他自己动手熟练地解开了领带。 他还不忘挖苦自己，抱怨自己；“饭都吃到哪儿去了，连个领带都磨磨蹭蹭地解不开。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真不知道要她有什么用。 沈落被这句话，狠狠地伤到了。 夫妻之间，也要讲有用没用吗。 没用就不是夫妻了吗。 也是啊，她们从始至终都是利用关系。 顾轻延什么时候把她当作过他的妻子呢。 都是利用。 都是假象。 是她自欺欺人，是她被迷住了双眼。 沈落强行压住心里的悲伤，看着他自己动手，脱掉了领带。 灰色衬衫。 解开了皮带。 脱掉了裤子。 但他却没上床来，而是找出一套曾经沈落买给他的，还没拆封的睡衣。 是黑色的。 他最喜欢的颜色。 沈落当初还在纳闷，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会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呢，不喜欢鲜艳的颜色呢。 现在她明白了。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恨意，黑色是庄严肃穆，是沉静，是伺机而动。 真是稀奇了，她买了几年的睡衣，忘了扔掉。 现在被他穿在了身上。 但她不想因为这些细节纠结，便催促倒：“你快去洗澡吧。” “你急什么？”顾轻延背对着她的身影线条，变得冷硬。 他转身。 看着她对自己说：“主要是天不早了，不想耽误你回家。” “这里不是的我的家？”顾轻延气笑了。 沈落脱口而出：“顾轻延，你什么时候把我们沈家真真正正的当成过你的家？” 顾轻延哑然失笑，没了语言。 对啊，他从来都没当成过这是他的家。 相反，他以前住在这里，都会每天提醒自己，他在卧薪尝胆！ 他身在虎穴！ 他在以身犯险，他在使用美男计。 看到顾轻延这反应，沈落嗤笑：“我们之间就不用客套了。顾轻延，赶紧洗澡去吧。” “浴室柜子里有新买的毛巾，杯子，牙刷。你自己去拿吧。我不想动了。”沈落自顾自地说。 顾轻延以为沈落在挽留他留下，这女人，总算是聪明了点，知道留他了。 顾轻延没说什么，扭开卧室的锁，打开门，迈着大长腿，走出了卧室。 沈落等了顾轻延很久很久。 他都没回来。 她以为他走了。 可能是今天太累了，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让她身体过分劳累。 所以裹着被子，倒头就睡了。 顾轻延洗完澡回到主卧，关了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却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他怕吵醒她，便拿着吹风去了浴室吹干，再次返回。 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自认为他的动作已经轻得不能在再轻了。 今天他很气。 可他却因为她跟自己说了句，新买的牙膏牙刷在浴室柜子里。 他所有的气都消了。 顾轻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小了，被她磨得一点都不剩了。 刚躺在她身边，头靠在枕头上。 可能是她习惯了一个人入睡，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沈落因为床下沉了几分，就倏然惊醒，睁开了眼。 看到顾轻延近在咫尺，她脑子有点晕乎乎的。 几秒钟过后，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还没走。 也是，他是来跟她做那种事情的。 都没做，他怎么会走呢。 沈落呼了口气。 早做早了。 沈落主动靠到顾轻延穿着浴袍的怀里，枕着他的颇有力量的手臂。 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是她买的沐浴露的味道。 沈落靠在他的怀里好几分钟。 他都没有动作。 顾轻延看到她突然这么亲密的举动。 嘴角在漆黑的房间里，不可察觉地上扬了。 好像曾经的沈落，粘着他的沈落，又回来了。 顾轻延心里是欣慰的，不枉他今天救了她们一家三口。 沈落抬了眼皮，看着顾轻延，他没有睡着啊。 他也是睁着眼眸的，他还看了自己一眼。 但表情很冷很淡。 那他还在等什么呢。 怎么还不开始？ 沈落想，他是再等自己主动？ 真是绝了，睡个觉，都分的这么清楚，谁主动，谁被动。 沈落撑起身体，突然俯身，亲了下顾轻延的侧脸。 顾轻延瞬间身体紧绷：“你不是睡着了？” “不影响。我们开始吧。早点做完，你好回去。”沈落声音没有波澜，一边撩拨着他，细长的手指再他胸前画圈。 以前的顾轻延最喜欢这样了。 可现在，他不喜欢了。 她的手指被他捉住，她不解的看着他，对上了他那双寒潭似的星眸。 顾轻延不是不喜欢这样，而是很不喜欢她说的那句早点做完，做点回家。 所以他不满的捉住了沈落的手指，突然叫停了她的撩拨。 “今天很累，不想碰。” 第240章 他觉得索然无味 今天很累。 这句话，沈落在漆黑的夜里咬着唇。 瞬间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一幕。 程晓雪问他：“顾轻延，如果我想兑现你的承诺，娶我呢？如果我要你跟我结婚呢，你会愿意吗？” 眼前又恍惚的出现了，程晓雪主动索吻的那一幕。 同样都是女人主动。 程晓雪主动的时候，他怎么没有推开呢。 他怎么没有累呢。 沈落垂眼，眼神复杂地看着顾轻延。 她很想问，顾轻延，你答应程晓雪的表白了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呢？ 日子定下来了吗？ 话茬在她喉咙里，疯狂地翻滚着。 她很想质问他，顾轻延，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呢。 你把沈落当成什么了呢。 让刘特助来联系我，让我来看你，我还亲手给你做补汤。 结果你给沈落的惊喜，就是看着你和别的女人甜甜蜜蜜？！ 愤怒已经喷到了喉咙处。 沈落还想说，顾轻延，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你这么渣，你会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她转念一想。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又能改变什么现实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啊。 就像她问过他很多次，她如果突然死了，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他会不会难过。 问很多次，都是一样的答案！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了。 有的事，不用掰扯得太清楚。 人是掰扯不清楚的，恩爱情仇，没有一个简单的，没有一个是掰扯得清楚的啊。 说出来了，除了让顾轻延生气，让摇摇欲坠的沈家跌入谷底，迎来灭顶之灾，带来不了任何好处的啊。 沈落自认为，不能那么自私地去跟他扯这些。 她已经把父母，把沈家害成这样了，不能再任性了。 她现在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哪怕是一个细小的举动，都能决定沈家的命运，决定父母的晚年。 悲哀的是，她死了，她还是得靠着顾轻延啊。 所以她还得天上，还得再地底下，保佑顾轻延平平安安，无忧无虑，没病没灾的长命百岁！ 只有这样，沈家才会好，她的父母才会好好的。 有太多的话，难以说出口。 太过沉重。 沈落的目光转移了下，重新再被褥里躺好。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春天来了。 被套很暖。 可她还是觉得透心凉。 “那你回去吧。天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沈落呼了口气，自认为很善解人意。 顾轻延躺在她的旁边，也是睁着眼的。 但没有生气的起身，更没有生气的坐起来穿衣服。 她又咬着唇，喃喃道：“这里有你不共戴天的仇人，顾轻延，你在这，应该也睡不着吧。回去挺好的。明天我就会回来，好吗？” 沈落已经再服软了。 她其实不想回去。 但她必须得回去。 “让我陪她们一晚上。”沈落说。 顾轻延听到她这话，紧绷的神情，瞬间缓和。 原来她是再担心自己睡不着觉，才让自己走的，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顾轻延大手一揽，把娇软的女人重新抱回了怀抱。 沈落有点懵，他怎么不走了，还抱着她了呢。 “顾轻延——”沈落又要开口。 可他却打断了，因为他不想再听她聒噪，她多说一句，她们的关系就可能恶化一分。 他不想给自己添堵了。 她说她今天很累，他今天死里逃生，又何尝不累呢。 从刘特助的电话里，得知有车子撞向沈家一家，他快速地要了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没有人知道，他是猛踩油门，赶去了案发地。 他生怕自己去迟了一分，她就出事了！ 当他看到那辆组装车疯狂地冲向刘特助那辆车时，他加速挡住了那辆组装车的去路。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更知道，他是再用生命做赌注！ 顾轻延的车子被撞成了一团废铁，他心里不停地祷告，求天上的父母保佑他不要死。 保佑他死里逃生！ 保佑他活下来！ 因为他死了，就没人保护沈落了！ 她就会和言墨尘双宿双飞了！ 顾轻延没那么大度的，他再天上也不愿意看到沈落和别的男人在一块，哪怕他死了也不行。 所以他用顽强的意志力，死撑着。 他虽然晕倒了。 可他的意识是存在的。 他听到车窗被拍响。 还听到沈落的哭声，让他醒过来，让他不要死。 对啊，心爱的女人都让他不要死了，他怎么舍得死呢。 他还没有折磨够她呢。 他本以为，因为这件事，她们的关系会好转，她会领情的。 可是当他醒过来，他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等到沈落一个电话，一个问候。 女人心，就是这样冰冷，就是这样捂不热的。 程晓雪为了救她，脸被大火烧伤。 可沈落什么都没做！ 即便沈落什么都没做，他还是喜欢她。 还是不喜欢程晓雪。 顾轻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心里百转千回，把她抱得更紧更紧，那力道像是想把沈落揉进身体里。 让她永远跟他不分离。 原来活着的感觉这么的好。 原来抱着喜欢的女人，这么的妙不可言。 顾轻延突然很感谢他在天之灵的父母，感谢他们保佑自己从鬼门关死里逃生，走了这一趟。 “顾轻延——”沈落又开口了。 顾轻延下意识的皱眉，看向她的目光，透着冷意，他再警告她少说话。 因为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他想听的。 他想听的是，沈落跟以前一样，再他耳边一次又一次地说：“顾轻延，你长得好帅哦。” “顾轻延，沈落喜欢你。超级超级喜欢你。” 那时候的顾轻延还很嫌弃地说：“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他那时候说的话，都是真的，是真的嫌弃她。 她却不生气，笑容明媚，傲娇：“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喜欢你，我就主动追你啊。你又没结婚，我又没破坏人家家庭，凭什么不能喜欢你啊？你不让我喜欢你，我偏偏就要喜欢你。还要一辈子赖着你。” 想到曾经的沈落，顾轻延就越发的怀念。 现在怀里抱着的女人，也是沈落啊，可他觉得索然无味。 第241章 怎么洗都洗不掉 顾轻延想的入神。 便听到沈落再他怀里不安的反抗：“顾轻延！” “食不言，寝不语。睡觉。”顾轻延被她弄得有点烦了。 沈落听他这语气，很不耐烦。 她忍不住抱怨：“你对我这么不耐烦，还不如回去睡。” “沈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是听不懂中文还是怎么？我让你睡觉。”顾轻延冷哼。 瞧，顾轻延就是这么霸道。 就是这么不考虑她的感受。 明明是再沈家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地盘。 不过现在的沈家确实需要仰仗顾轻延的，他也有那个资本为非作歹，不是么。 还是不惹怒他比较好。 他要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吧。 明天她就跟着他回他的公寓。 她始终不放心他在这。 担心他会对爸爸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他和爸爸最好不见面的好！ 沈落想到这，面无表情地把顾轻延扣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拿开。 想单独盖一床被子。 他的手刚被拿起来，还没来得及移开，他的大手再次扣在了沈落的腰间。 这次的力度反而更大，把她搂得更紧。 “我现在是搂你一下，都不行了是吧？沈落，你别忘了我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顾轻延不容她反抗。 沈落闻到他身上还残留着程晓雪身上的香水味。 他都洗澡了，怎么会有那个女人的味道呢！ 程晓雪的味道，是洗都洗不干净吗？ 沈落眨了眨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太过分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 留下来，是想刺激她，跟她吵架的吗？ 沈落心里憋着气，下意识地反抗。 可她挣扎得越是厉害，他抱得就越紧。 他还用他那张被程晓雪吻过的嘴，不顾她的感受，疯狂地亲吻她。 沈落觉得恶心，反胃。 为什么要这样呢。 不相爱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以好聚好散的啊。 为什么要这样相互捅刀，相互折磨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么？ 那她还是他的妻子呢！ 一点情分都不能讲吗？ 憋屈涌上沈落的心头。 最终他在她的反抗中。 彻彻底底地进入了。 他的力气太大了。 别说她已经是癌症晚期的病人了，她是正常人，她都撼动不了的。 顾轻延疯狂地做着，粗粝的指腹给她擦眼泪：“不许哭！” 绝了。 他都做了这样的事情，都爬到她头上来欺负她了。 她连哭都不允许了吗？ 沈落也想不哭啊，她也想装成正常人的样子，大度的样子，不哭不闹的。 可是她做不到啊，她做不到。 她今天忍了一天。 看到程晓雪跟他表白的时候，索吻的时候，她已经在用理智极力克制了。 天知道，她有多想闯进去，把保温桶里的补汤倒在她们这对狗男女的身上。 可是她不能那样做，她没资格那样做！ 她更没底气那样做！ 还不够吗。 晚上还要来这一出。 她给他，他不要。 他说他累了。 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顾轻延看到她眼泪汹涌的更厉害，面部线条也更紧绷，面色更难看，加快要沈落的速度，还不忘捏着她的下巴：“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他看到她哭，有点手足无措，有点烦躁。 沈落红着眼眶。 硬生生地逼迫自己，把汹涌的眼泪逼退。 “顾轻延，你打算什么时候娶程晓雪呢？日子定了吗？”沈落还是嘴欠的，忍不住的说了这个话题。 顾轻延嗤笑：“这么想我娶别的女人？” “她不算是别的女人吧。她可是为了你，连脸都毁了。我挺佩服她的，以前我觉得她不要脸，现在我佩服她了。她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她能为你毁容，我不能。你跟她好事将近，说明你知恩图报。这是好事。”沈落躺在床上，凝视着面色难堪的顾轻延，喃喃道。 顾轻延冷笑：“你倒是大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古代的皇后娘娘。” “顾轻延，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们俩想结婚的决心了。”沈落又说。 顾轻延望着她，动作没停：“你不阻止，怎么知道阻止不了？” 沈落笑了下。 她没阻止吗。 他提出离婚，和她吵架，冷暴力，搬离沈家别墅。 她都咬死不松口啊。 没脸没皮的赖在顾轻延老婆的这个位置上，发烂发臭！ 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她这么下贱了，所以让她得了肝癌。 一检查出来，就是晚期，连治疗费都省了。 现在她明白了，人是不可能跟命运争的，是不可能跟宿命抗衡的。 阎王让她三更死，她怎么样都不可能拖到五更去报道。 顾轻延变着法地折磨她，她不管怎么曲意逢迎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这可能就是传说这的因果吧。 报应吧。 兰因絮果吗。 开头有多美好。 结局就有多苦涩。 沈落伸手，用手指描过顾轻延的眉眼，鼻梁：“顾轻延，只要你能记住我们的合作就好了。你娶她也没什么关系的，只要善待我父母，帮沈家兜底。” 她死后。 不出意外，顾轻延也会另娶。 他不可能为她这个仇人的女儿守身如玉，孤独终老的。 只要他言出必行，就好了啊。 她会再天上保佑他长命百岁的。 只有这样，她的父母才能安享晚年。 顾轻延最近的心思越来越难摸透了，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可刚说完，她的手指，就被顾轻延不耐烦的打掉，他还冷眼嘲讽了下自己；“你还是操心一下你自己吧。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说着，他退出了她的身体。 沈落眨着眼，也是啊，她现在的确是泥菩萨过江，还想保佑谁呢。 他压根就不需要她的祝福。 更不需要她的保佑。 他只需要她早点死掉，不占着他顾太太的位置。 顾轻延出去洗了个澡，再次回来，沈落就已经睡着了。 他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到她刚刚那些大度的话，他失眠了。 一向喜欢捻酸吃醋的沈落，突然变得这么大度了，除了说明她的心不再他身上了，还能说明什么呢。 好像什么也说明不了了。 顾轻延更气的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熟睡的沈落在梦里喊着另个男人的名字：“小……哑巴……” 第242章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大度啊 顾轻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专门把耳朵凑到她的唇边。 听她吐字清晰，语气急切的低声呢喃：“小哑巴……快跑……快跑……” 顾轻延憋了一晚上的怒火，和醋坛子，彻彻底底的被打翻了。 还真是博爱啊。 心里不仅住了个言墨尘，还有一个小哑巴？ 一个哑巴，都能让她念念不忘，都能入她的梦？ 顾轻延抬起了头。 看着沈落没有血色的脸颊上，越发的瘦削。 她的眉头皱着的。 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了。 为了个哑巴，眉头皱成这样了，他昨天为了她们一家三口，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她也没这么关心过啊。 怎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他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呢！ 沈落闭着眼，卷翘的睫毛忽颤忽颤的，犹如即将扑火的飞蛾，她还不知道她已经闯了祸了，她只知道她还在一个很可怕的噩梦里面。 梦到了十年前，她和爸爸一起去铁树屯，她独自遇到小哑巴的场景。 小哑巴被一群小孩子团团围住，用砖头砸他。 对小哑巴拳打脚踢。 她想去帮忙，可她发现她的身体怎么也动不了，像是一缕缥缈的魂，漂浮在半空中的。 小哑巴被打得鲜血淋漓，倒在草地上的。 一动不动的。 沈落只能拼命地跟小哑巴喊：“快跑……小哑巴……快跑……” 可他像是选择性耳聋一样，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跑了。 最终小哑巴被打死了，血肉模糊。 她听到有人在耳边，跟她残忍嗜血的低笑：“他死了，你的小哑巴死了。” 沈落像是受了刺激一般。 蓦然睁开眼眸。 顾轻延却穿好衣服，坐在床沿上。 一只大手落在沈落乌黑的发丝上，像是拍宠物一样，拍了拍，面无表情；“你心里到底住了多少男人啊？你跟我说说，一个言墨尘还不够，还有一个小哑巴？还有谁啊？嗯？” “顾轻延，我不想跟你吵架。”沈落保持着冷静，疲倦的开口。 吵架太累了。 太费神了。 她没几天可活的了，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吵架这种事情上。 顾轻延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给刺激到了：“不想吵架，那你梦里喊小哑巴的名字？你该把他藏在心底默默怀念才对啊，让我听到，不怕我找你麻烦啊？还是觉得，我跟你一样大度，不会找你麻烦？” “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可以吗？别在这吵，我不想让我父母听到我们吵架。”沈落呼了口气。 她也没想到她会在梦里喊小哑巴的名字。 对于小哑巴，她连五官都记不清了，怎么会心里有他呢。 顾轻延这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想息事宁人，他却执意要跟自己掰扯：“你什么态度啊？沈落。” 主卧外面。 沈天华一夜都没睡着。 他自从听妻子说，沈落没有被顾轻延善待后，就失眠了一整夜。 妻子把他扶在轮椅上，又去睡了回笼觉。 沈天华不想打扰妻子休息，这段时间，她挺辛苦的。 所以他坐在轮椅上，从房间出来，在客厅里转悠。 佣人已经在厨房做早饭了。 四处飘散着早餐的香味。 沈天华睁着浑浊的眼睛。 听到沈落房间里传来了争吵声，因为担心女儿，他忙自己操作着轮椅，滑向门口。 里面的声音，全部传了出来。 沈天华听到顾轻延在骂沈落：“你爸妈没教你什么叫礼义廉耻？没教你什么叫从一而终？敢在梦里叫其他男人的名字，你找死是不是？” “你还敢瞪我？我让你瞪！” “你爸是个什么东西，我比你清楚！少给脸不要脸！你想那老东西死，你就继续惹我生气！” “这是你们沈家，欠我的！” 沈天华听到这些话，怒火攻心。 操起轮椅上挂着的龙头拐杖，就哐哐哐砸门。 嘴里还呜呜呜呜的叫着。 因为沈天华觉得，他的落落在里面被人欺负了！ 他都舍不得骂一句的，打一下的，顾轻延这个王八蛋竟然用这么恶毒的语言辱骂她！ 这让他怎么受得了呢？ 房间门还是没有打开。 沈天华急了。 用尽全力，死死的握着龙头拐杖，疯狂的砸门。 房间里的顾轻延，听到砸门声，更加烦躁。 他不知道门外是谁。 只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爽。 顾轻延甩开捏着的沈落下巴，冷漠一笑：“换衣服，跟我回去！” 然后转身，迈着大长腿，走向门口。 砸门的声音更大。 顾轻延猛地把门打开。 只见坐在轮椅上，穿着唐装的沈天华，青筋暴起地瞪着他。 还操起龙头拐杖打向顾轻延，嘴里唔呜呜地叫着，那表情不用说，顾轻延也知道，沈天华在问候他全家。 这是顾轻延第一次在他醒过来的时候和他见面。 顾轻延是刻意避开和他见面的，毕竟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他本以为自己足够爱沈落了，可以尝试着放下仇恨，接受沈天华，原谅沈天华。 可当他真正看到轮椅上这个老东西的时候。 他的眼前瞬间闪过母亲被黑衣人，也就是沈天华的司机杨树疯狂地捅刀的画面。 母亲被捅死了，在他怀里咬牙叮嘱：‘沈天华……轻延……报仇……’ 顾轻延又想起，他们家的房子被沈天华派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父母和沈天华无冤无仇啊，却被沈天华开车撞得丢了半条命。 为了逃脱刑事责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司机一把火毁灭了所有证据，那把火的缘由是线路老化。 可顾轻延很清楚，线路老化都是借口！ 顾轻延想到那些往事，那些仇恨，眼眸瞬间猩红。 龙头拐杖眼看就要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把抓住了龙头拐杖，仇视地盯着轮椅上的沈天华，咬牙嗤笑：“老东西，你找死是不是？” “呜呜呜呜……”沈天华何时见过他这样对自己，在沈天华的印象里，顾轻延对他一向尊敬有加的。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顾轻延的岳父！ 可顾轻延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岳父，说话这个语气，这个态度。沈天华气的大口踹气，更要夺龙头拐杖，更要打顾轻延，他要给这个王八蛋一点教训！ 让他知道天高地厚，让他知道人伦道德！ 第243章 顾轻延，你简直是太混账了 可沈天华的力气，怎么会有顾轻延的大呢。 先不说沈天华年事已高，再加上他腿脚都站不起来，手也没什么劲儿的，一激动，轮椅就偏到了一边。 沈天华随着轮椅，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了。 轮椅的轮子疯狂地转动着。 “唔呜呜~唔呜呜！”沈天华瞪着顾轻延，激动万分。 沈母听到响声，忙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以为自己丈夫是沈天华推倒的。 沈母忙气冲冲地过来，扶着丈夫，问：‘天华，天华，你没事吧？’ 沈天华摇头，跟她咕噜咕噜说着什么。 她又抬头，瞪着顾轻延，大骂：“顾轻延，你把我们家都害成这样了，你还敢来啊？！” “我为什么不敢来，昨天晚上可是你女儿给我开的门，让我进来的。你有什么意见，去跟她提。”顾轻延冷冽一笑。 沈母听到这话，就更来气：“落落昨天去医院给你送汤，那么冷的天，你还让她一个人回来？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没有她，哪儿来的今天的你！顾轻延，你简直是太混账了你！你这么对她，这么对沈家，现在还这么对你岳父！你岳父他才醒过来，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啊？你要这样推他？” “他有没有对不起我，他心里清楚。”顾轻延看着被沈母护在身后的沈天华，冷笑。 沈天华气得不行，唔呜呜的，想跟顾轻延拼命。 顾轻延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老东西，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沈天华？你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能来教训我？” “顾轻延，你闹够了没有！”沈落衣服换了一半，听到门口的争吵声，不得不出来了，她瞪着顾轻延，大吼道。 顾轻延看到她吼自己，他的脸色就说不出的难看。 沈母又问沈落：“他说昨天晚上是你给他开的门？” “妈，我等会跟你说。”沈落跟母亲温言软语，又看向顾轻延：“你在楼下等我，我很快就出来跟你回去！” 顾轻延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冷声道：“十分钟时间，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顾轻延就走了。 沈母气的眼泪直掉：“落落，他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你最怕冷的人，昨天晚上你一个人回来，都冻成茄子了！你还要跟他回去吗？你不是跟我说，你们已经登记离婚了吗？落落，离开他，离开他！他不是个人，你跟他在一起，你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啊！” 沈落被母亲的哭声弄得好压抑。 她眨了下干涩的眼眶。 离开顾轻延。 她也想啊。 可现在不是时候。 沈落拉着母亲的手：“妈，你照顾好爸爸。都高高兴兴的，过几天我们还要一起过新年呢。” “落落，离开他。离开他。”沈母哭道：“他把你爸推倒了，你爸都站不起来了，他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 沈天华看沈落没说话，也唔呜呜地哭着说话。 可一句像样的话，沈天华都说不出来。 沈天华也跟着哭，抱着沈落陶淘大哭。 “爸，没事儿的啊。没事儿的，落落没事的，你别听妈瞎说。”沈落说着，给沈母使眼色，让她别说负气话了。 沈母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便闭了嘴。 沈落又轻轻地拍着父亲的后背，温言道；“爸，落落会离开顾轻延的。很快的，不会很久的。爸，给落落一点时间，好不好？” 沈天华推开她，狐疑地看着她。 “没骗你。落落最听爸的话了。爸，开心点啊。还有三天，我们就要迎新年了。今年我们一家三口，要好好的过个年啊。忘掉不高兴的事情。” 沈天华叹着气，点了点头。 沈落叫来佣人，把沈天华重新扶起，放在了轮椅上。 又把沈母拉到一边，嘱咐道；“妈，你别老是在爸面前说顾轻延对我不好。他刚醒过来，身体还需要恢复。咱们得让他开开心心的，他才会恢复的更好。爸爸以前在商场上大杀四方，威风的不行，现在站不起来了，心里肯定是敏感的。您得多陪陪他。就像您说的那样，沈家已经成这样了，不能在出任何事情了。” 沈母哭着擦眼泪，点着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的，落落。只是妈见不得你受委屈。看到你过得不好，妈的心在滴血啊。你是我们的宝贝，我们都舍不得你受一点点的委屈。顾轻延怎么敢这样。” 沈落苦笑，母亲并不知道父亲和顾轻延家里的恩怨情仇。 所以很难理解。 不知道更好，这些要命的苦难，都降临在她一个人身上吧。 父母年事已高，已经不能在承受这些了。 “落落，你得把妈妈的话听进去啊，离婚，离开他，你会有更好的生活的。妈没跟你开玩笑，妈真的有小金库，办法总比困难多。”沈母说。 沈落被母亲关心，感动地跟着流泪。 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妈，给我点时间。年后，我就离开他了。他不会把我怎样的。”沈落微笑道。 此时，顾轻延电话打来了。 沈落知道他在催促自己下楼。 他的脾气不好，耐心更不多。 “好了，妈，我不跟你说了。我先跟他回去了。开开心心的，我明天又来看您和爸。” “落落，有事记得打电话回来，爸妈永远是你的依靠。别什么都吞在肚子里，一个人咽。你到底是个女人。还得家里人帮你拿主意。” 沈落说了句好，然后就擦了眼泪，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从沈家别墅出来。 她就看到了顾轻延的新车。 黑色的玛莎拉蒂，停靠在铁门前，格外的高调和扎眼。 以前沈落看到他来接自己，都会心情特别好的，喜滋滋的走向他，跟他离开。 可是现在，她高兴不起来了。 她忍着心酸，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的车，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就好像她别无选择地吞了生活给她所有的苦果，走向即将离世的命运。 顾轻延冷着脸，手指掌控着方向盘。 突然开口说话：“你爸不是我推倒的，是他要打我，轮椅自己翻了。” 第244章 最怕冷的人，最终却要死在雪地里了 沈落当然是不信顾轻延的话的。 母亲跟她说，是顾轻延把爸爸推倒的。 她了解母亲的为人，母亲不屑于去冤枉人。 再则说，顾轻延那么痛恨她爸爸，想杀她爸爸都不为过，推一下又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只是她没想到，顾轻延会主动提到这一茬。 沈落没说话。 顾轻延开着车，很久又开口重复：“我真没推他。” 推没推，好像也不重要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她不太能理解顾轻延的脑回路，即便是他推的，她也不能把他怎样，不是吗。 为什么要一直在她面前演戏呢。 车里的气压突然变得很低很低，变得极其压抑。 压抑的沈落似乎要窒息了。 “顾轻延，以后能离我爸爸远点吗？”沈落咬着唇，呼了口气。 这话一出，顾轻延脸就瞬间冷沉：“你不信我？” “我信你。但是我求你，离我爸爸远点。有什么火，什么怨恨，都发在我身上。”沈落惨笑。 顾轻延嗤笑，这是信他吗，明明就是不信他。 她认定了沈天华摔倒，是他推的！ 顾轻延心里的怒火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他一再克制着。 疯狂地在马路上飙车。 沈落当然察觉到了他的怒气。 脾气谁都会有。 谁没有呢，她也是有的。 看到爸爸的轮椅翻了，坐在冰凉的地上。 她亲耳听到顾轻延轻蔑的嗤笑，说爸爸是老东西，在找死！ 沈落也想发火，也想发脾气！ 她唯一的父亲，被这么对待，被这么羞辱，被这么不尊重，任谁都会接受不了。 可是她不能发脾气。 她没有资格发脾气，她只是一个即将离世的癌症晚期的病人。 主治医生跟她说，要她保持好的心态，才能多活几天。 可她怎么能保持好的心态呢。 沈落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蜷缩在一起，指甲陷入肉里，很痛很痛，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她想，她应该下车。 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 现在分开比较好。 “停车吧，我想自己下车回去。”沈落喃喃道。 顾轻延听到这话，更来火，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外面还在下雪，你又怕冷，不怕被冻死？” 其实他是想让沈落不要下车，外面很冷，会感冒。 沈落却领会不到他的意思。 她嗤笑：“冻死不是更好。你给我准备的棺材和寿衣正好派上用场了。” 顾轻延被她气到了，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吗？ 他在关心她，她还不领情。 一脚刹车被猛地踩到底。 轮胎发出打滑的粗噶声，刺痛着沈落的耳膜。 车子停靠在了马路边。 “那你去死吧！” 顾轻延的话，轻飘飘的传来。 沈落解安全带的手，瞬间怔住了。 愣愣的看着顾轻延的侧脸。 他刚刚再说什么。 他好久都没诅咒自己了，她一定是听错了刚刚。 顾轻延见她半天没动，在发呆，侧过头，冷冽的目光落在沈落那惨白，没有血色的脸颊上，讥讽一笑：“你不是想死吗？还不去？别去迟了，地底下没有你的位置了。” 她没有听错。 他的的确确是让她去死的。 沈落眨了眨眼眸。 忽地一笑；“会如你所愿的。” “死之前，记得叫我给你收尸。不必跟我客气，我还是你名义上的丈夫。这是我应尽的责任。”顾轻延冲着她笑了。 死亡是多么沉重的字眼呢。 顾轻延却能笑的那么云淡风轻啊。 沈落不是不识趣的人。 手指哆嗦的解开安全带。 用了好几次力气，才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 刚打开门，一股冷空气就如刀剑一般，迎面扑鼻。 沈落刚关上车门。 顾轻延就毫不留恋地开车，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还用车轮胎带起了一地的雪，洋洋洒洒地弄了她一脸。 沈落瘦削的脸颊，被冻得失去知觉。 她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抹掉脸颊上的雪花。 看着一骑绝尘的豪车，惨然勾唇。 突然一口鲜血从喉咙管爬了上来，喷洒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上。 雪地红的触目惊心。 沈落感觉她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各个器官都在疯狂地打滚，又好似有一只大手在无情的拉扯，揉捏。 更悲催的是，她的手提包，刚刚被遗落到了顾轻延的副驾驶上。 她的止疼药还在手提包里面啊！ 好在她还有手机。 沈落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和顾轻延怄气了，忙掏出手机，找到顾轻延的电话，拨通。 电话一直在嘟嘟嘟地叫嚣着。 沈落疼得泪流满面，半蹲在地上，咬着干裂的唇。 她刚刚不该跟顾轻延斗嘴的。 接电话啊！ 接电话啊，顾轻延！ 电话响了整整一分钟，因为没有人接，电话被制止。 沈落不死心。 她不相信，她们好几年的夫妻。 顾轻延会这么绝情！ 会这么见死不救！ 她又拨通了顾轻延的电话。 估计是她把他弄烦了。 这次拨通，电话没有响到一分钟，才几秒钟，就被对方挂断了。 电话被顾轻延挂断了！ 她还是不死心，她又给顾轻延发短信：“顾轻延，回来接我！” “要死赶紧死，哪儿那么多废话。磨磨唧唧。” 看到顾轻延的回信。 沈落握着手机，浑浊的眼泪啪嗒掉落在雪地里。 她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因为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疼痛的。 沈落啊沈落，你想什么呢。 你死了，顾轻延是最高兴的人啊，他就能和他的程晓雪双宿双飞了，人家婚纱照都出来了，他怎么会来救你呢。 可悲啊。 每次需要他的时候，最孤立无助的时候，都联系不到他。 上次也是，钟晓薇把她骗到断桥上，想用报废车杀沈落，沈落给顾轻延打了几十个电话，也没联系到他，是程晓雪接的电话，他忙着和程晓雪颠鸾倒凤啊。 程晓雪说了，顾轻延就盼着沈落早点死。 沈落想到这，笑中带泪，哈哈大笑，她笑自己好蠢，好蠢，这是她爱错人的报应吗。 顾轻延冷血的程度，原来是超出她的想象的啊。 怒火攻心，沈落又吐了一口鲜血，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白雪。 身体忽然没了力气，整个人往下沉，往下掉。 真是悲哀啊，最怕冷的人，最终却要死在雪地里了。 顾轻延，如你所愿了，很快你就能在新闻里看到沈落的死讯了，你终于能如愿以偿的给沈落收尸了。 第245章 比你想象的要糟糕一万倍 沈落本以为迎接她的是冰冷的雪，坚硬的地面。 没想到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怀抱带着冷香。 沈落费力地抬了眼皮。 看到自己被言墨尘搂在怀里的。 言墨尘是寸头。 许是成了言氏集团总裁的缘故，他的穿着由原来的休闲服，变成了商务西装。 不得不说，长得帅气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的。 比如言墨尘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五官不像顾轻延那么锋利，沉冷，相比之下柔和了不少，也明朗了不少。 言墨尘本是来这附近应酬的，刚下车，准备去附近的商务酒店，就看到正要倒地的沈落了。 沈落悲哀的发现，言墨尘比她的丈夫还要担心她，关心她。 “沈小姐，我送你去医院。”言墨尘本就是个绅士，从不会做出越矩的行为， 可现在沈落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言墨尘也顾及不到避嫌这回事了，忙抱起沈落就上了车。 司机正要下车，看到自家总裁又上车了，还抱了个女人上来，司机眉头一拧：“言总，刘总都久等了。这个单子很重要，沈小姐我送去医院，您去跟刘总见面吧。” “我亲自送她去医院。”言墨尘看了眼怀里的沈落，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 司机抱怨：“言总，我不明白为什么您每次碰到这位沈小姐，就不理智了。您父亲很重视这次和刘总的合约，如果您因为沈小姐的事情耽误了，老严总会生气的。” 沈落听到这话，便要下车：“言总，你不用管我，我打车去医院就好了。” “沈小姐，你别误会。我在成为言氏集团新任总裁之前，我还是人民警察，你忘了？就算今天碰到的人不是你，我一样会送她去医院。”言墨尘拧眉道。 车门被锁死了，沈落根本出不去。 司机见自家老板根本说不通，只能开车去了附近医院。 正好这家医院，就是沈落看病的地方。 主治医生看到沈落发病了，脸色难看得不行。 给沈落开了止疼药，让她用温水服用。 主治医生想跟言墨尘说沈落的病情，言墨尘这时候的电话来了，便抱歉的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接下客户的电话。” “刘总，我是言墨尘。”言墨尘拿着接通的手机，转身从医生办公室走出去。 司机也跟着言墨尘离开。 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主治医生和沈落。 主治医生看了眼沈落；“拍个片子吧。” “好。”沈落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主治医生给开了单子，沈落便去检查，医生担心她出问题，就让一个小护士跟着她，免得她出事。 沈落感激的扯出了一丝笑容：“谢谢。” “这都是我该做的。去吧。我在这等你的片子出来。” 沈落做完检查，片子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回到医生办公室，沈落没看到言墨尘的人，她想，她应该是去赶那场饭局去了吧。 他能把自己送到医院，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了。 其他的，她不敢在奢求了。 医生看着沈落拍出来的片子，眉头皱得要多高，有多高。不停地叹气，不停地皱着眉，那个片子，看了足足十分钟。 医生时而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沈落，时而又看向手里的片子。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沈落说。 沈落重新握住了原本放在桌上的一次性纸杯。 医生看片子这段时间，她表面云淡风轻，没有什么表情的，但手指却死死地握紧了纸杯。 她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的。 沈落更不是看不懂别人脸色的人。 她可以判断出来，她的情况很不妙了。 因为医生的表情和态度，足以说明一切了。 “医生，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的。都已经成这样了，我有心理准备的。有什么话，你不妨跟我直说。”沈落还是微笑着，大大方方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害怕，没有一点用处的。 逃不掉的。 躲不掉的。 只能直面。 只能面对。 所以沈落选择坦然接受她的身体状况，好的，坏的，她统统都会照单全收。 医生放下手里的片子，悲悯的看着她，叹了口气：“沈小姐，你真想知道？” 其实她不想知道。 可是，不想知道，也改变不了结局。 所以她只能微笑，点头。 “真的做好知道的准备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比我预想的要糟糕太多。沈小姐，我建议你，如果心态没那么强大，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了真相，对你太过残忍。”医生眼神复杂地皱着眉。 呵，都这么严重了吗。 医生都同情她到，不想告诉她真相了吗。 可真相就是残忍的啊。 沈落眨了眨眼眸。 眸底很干涩，犹如枯竭的河底。 “沈小姐，你病情发展得太快了，我记得半个月前，你整个人还很有灵气的，现在的你——” 听了这话。 沈落看了下桌面上的平面镜。 她瞥了眼自己。 面色死白死白的。 她没化妆，没打扮。 穿着昂贵的羽绒服，把她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 没有一点美感。 更没有二十多岁女孩子应该有的朝气和灵性。 有的只是死气沉沉。 如枯死的黄叶，即将从枝头坠落，被寒风吹得一颤一颤的。 更如凋零的干花，落在了土地上，被车轮狠狠地碾碎。 沈落发现，她半个月前，脸上还是有肉的。 怎么这段时间，不知不觉，脸颊这么瘦削了，颧骨高耸得可怕。 唇色都没了。 她又注意到了她穿着羽绒服的肚子。 微微隆起了。 这是要显怀了吗。 这张催命符，显怀了。 是不是预示着，她的好日子不多了。 可沈落悲哀的发现，她自从和顾轻延结婚后，就再也没有过好日子了。 沈落眨了眨眸子，眸子也是死气沉沉的。 虽然真相很残忍，很痛苦，很悲哀。 但她还是想知道。 自欺欺人，是要不得的。 沈落鼓起勇气，重新看向自己的主治医生：“没事，你告诉我吧。我什么都承受得住的。” “沈小姐，你要不再想想？”主治医生眉头陷得更深了，还是不忍告诉她：“你的身体情况，比你想象的要糟糕十倍，百倍，甚至是一万倍。 第246章 变异成怪物了 沈落听了这话。 又卷又翘的眼睫毛，如濒临死亡的飞蛾，扑哧了下翅膀。 她扫了眼桌面上的平面镜。 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更为惨白。 原来她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的要糟糕一百倍，一万倍了。 那得多糟糕呢，才能让主治医生，做出这样的判断。 “身体这么糟糕，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吗？”沈落沉声发问。 主治医生见她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便沉痛地点头：“没错。本来癌细胞扩散不到这么快的。可你怀孕了。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还，还——” “还怎么了？”沈落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医生。 医生叹气：“变异了。” “变异了？变异是什么意思？” 沈落有点懵。 她以前也听说过变异的胎儿。 可她没想到，这些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医生悲悯地望着她：“胎儿发展得很畸形，正常情况下，是一个胎儿，一个脸，两只手，两只脚的。” “我的不是吗？”沈落问。 医生摇头：“你肚子里这个，长了三只手，两张脸，四条腿。就是个变异的怪物。” 此话一出。 沈落如遭雷击。 三只手！ 两张脸。 四条腿。 可不就是变异的怪物吗？ 她的宝宝，竟然会是变异的怪物。 “可能是你大量服用止疼药的缘故，又或者你吃了一些孕妇禁忌的药。所以胎儿在畸形发展。” 是了，是了。 沈落想起来，顾轻延逼着她吃癌症病人不能服用的安胎药。 她的身体躲过了一劫，结果苦难又在这里等着她了。 这是顾轻延的手笔啊。 这是有多想折磨她，想她死，才会这么心肠歹毒的，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子呢。 “沈小姐，正常孕妇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要及时打胎的。可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打胎这种手术了。这个胎儿，它每天在吸取你身体里的营养和养分，跟癌细胞一样，发展得很快。”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已经被癌细胞攻陷了。除非我死，它们不可能从根上消除。” “对，我是这个意思。沈小姐，你的时日不多了。尽量让自己活得开心点吧。”主治医生开了一堆止疼药给沈落。 因为其他的药物，对沈落的身体，已经没用了。 沈落嗤笑，这是很稀少的善意。 她很感激，很温暖。 “医生，我能熬过这个春节吗？” 沈落看着医生，最终问了这个问题。 她想陪父母好好过个年，这是她仅剩的心愿了。 医生看着她很久，然后安慰她：“保持心情舒畅，尽人事听天命。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这么说，就是悬了。 至于奇迹这件事么。 沈落苦笑。 小概率的事件，离奇发生才会被成为奇迹吧。 奇迹是会有的。 但不会发生在她沈落的身上。 她身上发生的，除了灾难，还是灾难。 所有她不想遇到的，不想发生的灾难和噩耗，统统都会发生。 只有奇迹不会。 沈落乘坐电梯，去门诊大厅去取药。 看到满满一袋子的药瓶，她陷入了沉默。 她的身体彻彻底底沦为了药罐子了。 沈落垂着眼，把一瓶又一瓶的止疼药上的标签撕掉，然后把撕掉的标签扔进垃圾桶里面。 这是她的习惯。 所以顾轻延一直不知道她吃的是什么。 “沈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言墨尘拿着手机小跑了过来，他刚刚接完电话，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说她来取药了，他赶了过来。 沈落抬起头，看到言墨尘站在自己面前的，她麻木的笑了下：“言总。” “我接个电话，在外面等你。”言墨尘正要说话，手心的电话响了起来。 言墨尘看了眼来电显示，面色微变，抬眼跟沈落抱歉的开口。 沈落点头；“好。” 然后又垂眼，继续撕药瓶上的标签，然后装进了塑料袋。 言墨尘拿着手机，转身出了旋转玻璃门。 站在台阶上，望着漫天的大雪，接了电话。 “听你刘伯伯说，你中途放人家鸽子了？言墨尘，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个单子有多重要，你不知道？”电话里，是老严总的呵斥。 言墨尘揉了揉眉心：“爸，刘伯伯那我会解释。今天真有急事。” “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急事，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你刘伯伯已经在咱们家来了，你赶紧回来跟人家赔罪。”老严总命令道。 言墨尘听到脚步声，就转过了身，看到沈落提着一个巨大塑料袋，塑料袋里很多药瓶。 他跟电话里说：“爸，我这有点忙。先不说了。” 然后挂了电话。 “言总，你还没走？”沈落看到言墨尘，有点意外，因为她知道，他有个应酬的。 言墨尘觉得沈落是异常的虚弱，像是随时都要倒下一样。 他眼泪闪过心疼，然后主动上前，想要帮她拎塑料袋：“我帮你。” 沈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言总，我结婚了。你这样不太好。” “我知道你结婚了，沈落，你不用这么敏感。我们是朋友，我以前是名警官，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比你清楚得多。我帮你，是出于你是我朋友的原因。走吧，我送你回去。”言墨尘愣了下，然后义正言辞道。 沈落又要拒绝。 “下这么大的雪，你的身体情况你还不清楚？冻坏了，怎么跟你家人团聚？”言墨尘看了眼漫天飞雪，又看向她：“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送你，还是我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你选一个吧。” 沈落看着雪越来越大了，比她来的时候大了很多。 这时候的确是打不到车的。 医院位置又偏僻。 至于顾轻延呢，他肯定不会来接自己的。 她不想自取其辱，更不想让言墨尘看笑话。 沈落感激地看着他：“那就麻烦言总了。” 言墨尘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撑起一把伞，伞的大部分面积，都让给了沈落。 两人走下台阶，向露天停车场走去。 雪花大片大片地落在了言墨尘的肩膀上。 沈落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顾轻延，也开着车，返回原来的路线，在找她了。 第247章 不值得为我做那么多 顾轻延是真的不想管沈落的。 不想搭理沈落地。 她这个没心肝的女人，总是能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没有信任。 只有冷言冷语，相互猜忌。 她说的话，做的事，总能精准地在他的雷区和底线上，疯狂蹦跶和叫嚣。 顾轻延不相信她是无意的，因为以前的沈落，最怕他生气了，所以她总是能做出让他赏心悦目的事情来。 会顾及他的感受，他的脸面，他的大男子主义。 现在的沈落，好像是放飞自我一样，仿佛看到他生气，他发怒，她就能开心。 顾轻延已经解释过了，沈天华那老东西从轮椅上摔下来，和他无关，是沈天华自己摔倒的。 可她还是不信。 谁没有脾气呢，顾轻延现在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啊，他的脾气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小呢。 最可气的是，她还自己非要下车，去挨冻。 所以当顾轻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 他负气地挂断了。 可当他真真正正地冷静下来。他回到公寓，下了车，没有立马上楼。 可能是寒冷的风，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肩头上时，顾轻延瞬间就清醒了。 沈落还是个孕妇啊！ 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冰天雪地的，他的妻子还带着他的孩子，在外面如果出个什么意外，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顾轻延是了解沈落的，她正在和自己置气。 如果她没遇到什么不得已的难处，需要自己的地方，她一定不会低头，跟他求救。 沈落必定是遇到事情了！ 顾轻延又重新拉开车门，上了车，开车折返了回去。 他给沈落回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顾轻延就跟孤魂野鬼一样，在那条道路上，来来回回地穿梭着。 寻找着。 可他找了很多遍，都没找到沈落的身影。 最终他把车子停靠在她中途下车的地方。 雪地上，有殷殷点点的鲜红。 刺痛着顾轻延的眼球。 雪花已经覆盖了大部分的鲜血，只剩下淡淡的，浅浅淡淡的斑驳。 像是傲然林立的雪梅。 顾轻延突然想到沈落擅自流产，被自己发现，他停了沈天华的药。 她跪在雪地里，晕倒了，雪地里也出现了血红。 莫非这是沈落的血？ 沈落出事了？！ 顾轻延脑子里闪现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几秒钟。 他拿出手机。 不厌其烦的。 一遍。 又一遍的。 给沈落拨打着电话。 统统都没有接。 这个死女人，就是这么大的脾气啊。 比他的脾气还要大得多。 一辆灰色的玛莎拉蒂从他面前驶过。 顾轻延一眼就看到了车牌号。 那车牌号，不就是言墨尘的吗！ 车子开得很快，防偷窥的玻璃又是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沈落会在车上吗！ 顾轻延脑子里萌生出猜测。 她是因为在言墨尘车上，才不方便接他的电话吗。 因为在言墨尘的车上，才要中途下车的吗。 顾轻延不想冤枉她，更不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所以他拉开了车门，偷偷尾随着言墨尘的车。 在没在上面，很快就会知道了！ 顾轻延故意离那辆车保持了距离，生怕打草惊蛇，被发现了。 路面上的车子不少，中间还有其他车辆，穿插在中间的。 所以言墨尘根本没发现。 言墨尘让司机回去了，他自己开的车，想亲自送沈落回去。 沈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的，她的手机，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面的。 手机又是静音，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顾轻延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这也让后面的误会，她长了无数张嘴，都说不清楚。 沈落本来不想坐副驾驶的，但她又觉得坐在后排，是把言墨尘当成了司机。 这样不太礼貌。 所以才坐在了副驾驶。 一路上，她都是看着指甲盖，没有说话。 还是言墨尘开了口，他看了眼她腿上放着的塑料袋里的药,这段时间没见，她都要吃这么多的药了。 “你老公对你好点了吗？”言墨尘不合时宜地开口。 沈落抿唇，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再加上，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是喜欢把撕开自己伤口，把伤痕展现给别人看的那种人。 沈落假装没听到，没有回答。 “我跟你老公说了，你得了癌症的事情。他有劝你做换肝脏手术么？”言墨尘又问。 沈落握着塑料袋的手指，猛地握紧。 “你告诉他了？”沈落震惊。 言墨尘点头；“嗯，上次你们在超市逛育婴店我们碰到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 沈落感觉，她的心脏被高高捧起，又狠狠地掉落在地。 这么说，顾轻延是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的！ 知道她命不久了！ 知道她癌症晚期了！ 那他还这样对她？ 还不能对她好一点点？ 还要那样对沈家？ 还诅咒自己早点去死？ 沈落已经找不到借口自欺欺人了。 言墨尘都告诉他了啊，他是知道的。 他什么都知道的，对了，他还跟踪过她的，原来顾轻延竟然如此恨她，恨到可以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的地步。 沈落睁着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眼眸。 巨大的悲凉，在她的心底蔓延。 “沈小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言墨尘见她脸色不对，不安地问。 沈落压下心里的悲哀，言墨尘是好人，她应该感激的。 她扯出一丝笑容：“没有，言警官，我很好，不要为我担心。” “我建立了医疗公司，在研发抗癌药物。有了点新进展了，沈小姐，请你务必要坚持下去。等我的药研发出来，你的病说不定就能有救了。”言墨尘在给她希望，怕她破罐子破摔。 沈落听着他的话，真美好啊。 给他找合适的肝脏，为她成立研发药物的公司，这些事情，原本是应该她的丈夫顾轻延来做的。 结果萍水相逢的言墨尘做了。 虽然她等不到言墨尘研发出药物的那一天了，但她真的领情，真的感动了。 沈落说：“言总，放弃吧。不值得为我做那么多。我无以为报。” 第248章 奇迹会发生再她身上吗 “沈小姐，你知道我的身世么？”言墨尘不太会安慰人，为了安慰沈落，他不惜揭开自己的伤疤，坦露给沈落看。 沈落摇了摇头。 言墨尘开着车，神色恍惚，像是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我从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疼爱，以前我最喜欢问我母亲，我父亲去哪儿了。母亲告诉我说，父亲很忙很忙，但很爱我。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个私生子，还是不被父亲家族待见的私生子。因为我的身世，我受到了很多白眼和嘲笑。” “若是我当初放弃了，没有坚持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警察。现在的我也不会有今天的生活。” 言墨尘说到这，看了眼面色惨白的沈落：“沈落，生命是很宝贵的。你不要走极端，任何困难都只是暂时的。婚姻不好，可以离开他，但没必要放弃生命，你明白吗？” 沈落当然知道，言墨尘跟她说这些，是为了鼓励她。 可是只有她清楚，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有多糟糕。 她根本等不到言墨尘药品研发成功的那天了。 医生说了，她能熬过今年这个春节，都是奇迹。 可是奇迹能出现再她身上吗，大几率是不会的。 但沈落还是领他的情，她不想言墨尘为她操心，他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和生活，她转移了话题；“你没去应酬吗？” “没有。” “那你父亲会不会生气呢？”沈落不安的问。 看到她这样关心自己，言墨尘眼里多了一丝暖意，安慰道：“不会，我父亲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很通情达理。把你送回家，我就回去。” 车子弯弯拐拐的过了马路。 停靠在了顾轻延的公寓门口。 大雪还在飘落着。 公寓是欧式建筑。 静静的伫立再暴风雪中，白茫茫的雪花，把公寓包裹起来，沈落放眼望去，都是惨淡的，压抑的，单一的素白。 沈落跟言墨尘道了谢，然后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手里提着塑料袋。 目送言墨尘的车子离开，消失在她的眼前。 沈落没注意到，顾轻延的车子就在马路对面，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死死的盯着，一瞬不瞬的注视着。 沈落转身就向公寓走去。 顾轻延坐在库利南里。 看着车子前方的雨刷，再不停的刷来刷去的。 玻璃也因为雨刷变得越发的清晰。 顾轻延盯着穿的跟粽子似的，一点美感都没有的沈落的背影。 怒气再胸口横冲直撞。 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含在嘴唇里雪茄。 穿成那样，一点都不性感，怎么就把言墨尘勾的魂都没了？ 言墨尘是被她下了降头，还是灌了什么迷药，被沈落这个有夫之妇迷得五迷三道？ 顾轻延不信，言墨尘不知道严老先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能接受沈落这种落魄千金，还是二婚女人进家门。 那言墨尘对沈落，也只是玩玩而已？ 顾轻延一口一口吸着雪茄。 今天的雪茄是从未有过的烫嘴，和呛人。 烟雾再顾轻延的五脏六腑里滚了一圈，压抑的他很难受，很难受。 原来他猜对了。 沈落不接电话，中途下车。 都是因为不方便。 她和言墨尘在一块的。 这么长时间，孤单寡女的，她们再做什么呢！ 她们能做什么呢？ 再南城的时候，沈落不辞而别，和言墨尘同居了好几天，躲在南城的一个城乡结合部，以夫妻自居。 这些疑问。 顾轻延不敢问。 更不敢细想。 他也是男人。 他知道言墨尘的想法。 言墨尘对沈落绝对不清白，不无辜。 没有任何男人，会好心到单纯地帮助一个女人的。 他不会。 言墨尘，更不会。 顾轻延本是想凭借着抽雪茄，让心情平静，让理智回笼地。 可他越抽越涩。 越抽越心酸，越觉得他太窝囊。 沈落那么对他，都骑在他头上来，私自打掉他的孩子。 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同居，逃跑。 堕胎。 逼他发毒誓。 逼他接受仇人，给沈家兜底。 顾轻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谁都是有脾气的人。 特别是顾轻延。 顾轻延很多时候，真想一把掐死沈落，他很想问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是妇道。 她口口声声说，她是来跟他做交易的，她是来代替她父亲赔罪的。 可她丝毫没有赔罪的觉悟。 他越讨厌的事情，她越是会去做。 他不想听到的话，她越是会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一直在他面前絮叨。 比如她经常提起的，她如果真的死了，他会怎么办。 鬼知道，他听到这个问题，心里有多窝火。 他从未想过，沈落会死！ 她必须要长命百岁地活着，陪着他一起。 他这二十几年，都生活在仇恨里，被仇恨疯狂地浸泡着，侵蚀着，他的生活，他的人生早就无望了。 早就失去应有的乐趣了。 沈落，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 沈落是他的支撑。 恨沈落，爱沈落，是他整个人生必不可少的事情。 特别是他听到，她大度地祝福他和程晓雪，还询问他有没有定下来的时候，他真想一把掐死她。 他是她的丈夫，她却对他一点占有欲都没有。 呵，他这个丈夫，当的多悲哀啊。 顾轻延抽了五只雪茄。 车窗是放下来的。 狂风扑打再他戴着眼镜的脸颊上。 他才渐渐的清醒。 冷静。 理智回笼。 抽完雪茄。 他又拿起香水，喷在了身上，因为沈落不太喜欢他抽烟的，更不喜欢烟味。 她现在怀孕了，更不适合抽二手烟。 他就是这么替她着想的人。 可她却没替他想一下。 顾轻延为了不把怒火带回家，故意再暴风雪里走的很慢。 输入密码，然后进入了公寓。 顾轻延没有换鞋，而是踏上旋转楼梯，走到了楼上。 沈落正好坐在玄关处的换鞋的凳子上，低头认真的换鞋子。 顾轻延看着她。 沈落也感觉到了身上有股探究的目光，她抬了眼，视线撞进了顾轻延那犀利的眼神中。 原来他不在家，他去哪里了呢，是和程晓雪在一块，才回来吗。 所以她打的电话，他都没空接。 他忙什么呢，忙着和程晓雪颠鸾倒凤吗。 沈落眼神有了变化，对视了半秒钟后，又转移了视线，把脱下来的雪地靴放在鞋架上。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忙。”顾轻延主动跟她说话。 她没看他：“哦。” “你打电话有事？”顾轻延对她敷衍的态度，很不爽，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继续追问。 第249章 他像是一团空气，被沈落忽略了 当然有事。 她打电话的时候，病情发作了，止疼药遗落在顾轻延的副驾驶上。 沈落疼得死去活来的，想让他折返回来，把药给她送过来。 可是她打了很多次电话，他没接。 给他发信息，他让她要死趁早，别磨磨蹭蹭的。 沈落把手里的雪地靴，放在鞋架上。 语气很轻，很淡：“不小心打错了。” “你不是发信息给我，说你找我有事？”顾轻延记得那条求助短信的。 沈落不想回答。 不想跟他掰扯。 没有意义的事情，沈落现在都不想去做了。 她想进屋。 顾轻延用高大的身体，拦住了沈落的去路。 大有一副不问到底，不罢休的架势。 沈落呼了口气，违心地撒谎：“发错了。不好意思。” 顾轻延不信她发错了，因为信息里面她喊了他的名字的。 “我不信。” 沈落被他逗笑了，他不信。 那他明知道，她有事需要他，他还是诅咒她早点死，不要磨磨蹭蹭。 现在又来和她谈论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沈落抬眼，看着他：“我说了，我发错人了。” “那你想发信息的人是谁？”顾轻延气极反笑。 她还是这个态度。 她不觉得亏欠了他么，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刚从言墨尘的车上下来吗。 沈落勾唇：“反正不是你。” “顾轻延，可以让开了吗？”沈落撞开了他的肩膀。 然后进了屋。 沈落走了没几步，就听到顾轻延嘲讽道：“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她眼皮跳了下，顾轻延给她打电话了，她不知道。 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手机。 她打开看了眼屏幕，果然有五个未接来电。 但那个时间段，她忙着在医院检查，听主治医生说她身体情况。 所以她把电话静音了。 沈落本想跟她解释的。 她不是故意不接的。 “怎么不解释了？”顾轻延走到了她面前，语气犀利。 沈落抬眼，就看到他那张讥讽的脸。 她又想到了，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很巧合的不接电话，不再她身边。 沈落还想到了，他和程晓雪拥抱。 程晓雪向他表明心迹，要名分。 还主动吻他，他跟个木头人一样，忘记了他还有老婆，他还没有离婚，忘记了推开程晓雪。 程晓雪都毁容了，脸上缠满了纱布，一点美感都没有。 他都下得去口。 还真是痴情。 沈落很不想翻旧账，很不想记起顾轻延的破烂事，可那些画面像是牢牢的用钉子定在她的记忆里一样。 每次顾轻延和她亲密接触，和她掰扯的时候。 那些画面就会自动涌现出来，一次又一次的，不厌其烦的扎她的心。 “沈落，你不该跟我解释吗？”顾轻延的语气加重了。 沈落嗤笑着抬眼，惨白的脸颊，冲着他笑：“解释？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啊？顾轻延，你不也没接我电话吗？我们这叫扯平了。” “我没接你电话，你就上了言墨尘的车？嗯？” 沈落眨了眨眼眸，原来他在跟踪她。 这么说，她痛苦地吐血。 他都看到了，他再冷眼旁观啊。 这得多恨她，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在雪地里吐血，而无动于衷呢？ 沈落发现，顾轻延的冷血，刷新了她的三观。 言墨尘告诉了他，她有癌症晚期，可他还是这样对她。 沈落想到这，就觉得身心俱疲。 她好累，她肚子里的孩子变异了，成了三只手，四条腿的怪物，和癌细胞一样，疯狂地汲取着她的养分。 她熬不过这个春节了。 可是春节还有三天了。 三天时间，她可能都挺不过去了。 时间对她来说，是宝贵的，怎么拿来和顾轻延争吵，相互折磨呢。 沈落苍然一笑，转身想去衣帽间，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可顾轻延并没打算这么放过她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扯了回来，她被抵在墙壁上。 墙壁是那么的冰冷。 是那么的彻骨。 而沈落是最怕冷的人。 “我在等你解释。” “没有解释。”沈落冷笑。 顾轻延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怒了。 以前的沈落，最怕被他误会了。 每次只要他有一点点猜忌，她都会主动解释。 可现在的沈落，怎么成了这样了。 不管他的感受了，随便他怎么看她了？ "什么叫没有解释？沈落，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老婆！你凭什么从别的男人的车上下来？我让你离他远点，离他远点，你听不懂？" “言墨尘是什么家庭？他即便是私生子，也是言家人！他爸会允许你这样的女人进家门？你以为言墨尘是真心对你？他就是玩儿你而已，你这种女人，玩儿一下，他转手就扔掉！” “只有我不嫌弃你！” “你都怀了我的孩子，你还不安分？” 顾轻延红着脸，说了很多。 可沈落看着他，却没一点怒意。 她只是清清浅浅地笑了笑，她在心里不停地暗示自己，不重要了，沈落，你只有几天的活头了。 不要和这种烂人掰扯了。 不理他就对了。 生命是宝贵的，时间是应该留给父母家人的，而不是顾轻延这种混蛋。 沈落莞尔一笑：“说完了吗？” “什么？”顾轻延吃惊地看着她。 沈落把他推开：“说完了，就让开。我要去换衣服了。” 说着，沈落就转身去了衣帽间。 “沈落，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这是自甘堕落。” 听着他的话。 沈落的背影顿了顿。 是啊，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可她变成这样，是因为顾轻延，不是吗。 他现在却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膈应谁呢。 “顾轻延，我变成现在这样，你功不可没。你的心愿很快就要达成了。”沈落疲倦地笑了笑，然后进了衣帽间。 顾轻延看着衣帽间的门，砰然关闭。 她都没看自己一眼。 顾轻延感觉他就像是一团空气。 被沈落就这么忽略了。 可曾经，他是沈落的全世界。 此时，顾轻延的手机响了。 的张院长打来的：“顾总，沈小姐的安胎药我这边开好了。我是给您送到沈氏来呢，还是？” 第250章 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让刘特助来取。”顾轻延说完，就给刘特助发了条信息。 刘特助的动作很快。 仅仅十分钟时间，张院长开好的安胎药就被带到了顾轻延面前。 顾轻延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认认真真地查看了每一盒安胎药。 都是安胎用的，这些药开的都很专业，都没什么问题。 顾轻延捏了捏眉心，疲倦地靠在沙发上。 他上楼之前，明明暗示过他自己的，不要跟沈落发生争执。 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则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等孩子一出生，她的心思自然就会回归家庭。 真是可悲，他堂堂沈氏集团总裁，竟然需要靠一个孩子，才能拴住自己老婆的心，需要靠孩子，才能稳固他摇摇欲坠的婚姻。 等会沈落出来，他一定要语气温和点，跟她说。 沈落磨磨蹭蹭的换好了真丝睡衣，从衣帽间出来。 她本以为刚刚争执了几句，以顾轻延的脾气肯定不再这了。 没想到他还坐在沙发那的。 他还主动跟自己说话，他指了指茶几上的一堆药；“吃药。” “什么药？”沈落有点懵，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是给他准备的抗癌药物吗。 他到底是对自己心软了吗。 顾轻延却微笑着跟她说：“安胎药啊。” 他的语气很温和，和刚刚的态度，完全是两副面孔。 可沈落却后背生出凉意。 安胎药！ 对啊，是安胎药。 怎么会是抗癌药呢。 癌细胞已经在她身体里扎营了，疯狂滋生，什么抗癌药都没用了，顾轻延怎么会做无用功呢。 沈落手脚冰凉，呆呆的，愣愣地站在原地的。 顾轻延倒了杯温水，亲自塞到她的手心。 又把她按在沙发上坐好。 帮她扣好药板上的各种颜色，大大小小的药片，然后放进她另一个手掌。 沈落喝了口热水，把盛着热水的玻璃杯放到茶几上。 又从塑料袋里，拿起一个长方形的药盒，转了个面，垂眼扫了下说明书。 “这些药我都检查过，没任何问题。”顾轻延凝视着沈落，开口道。 沈落眯眼，死死地盯着说明书的禁忌说明；“没问题吗？” 说明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癌症患者禁止服用该药物。 她每个药盒都一一检查，基本都是禁止药。 沈落很好奇，这些药物被癌症病人服用后，会是什么后果。 她看向顾轻延：“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顾轻延没多心，随手就把他放在一侧的手机，递给了沈落。 沈落当着顾轻延的面，用百度搜索了这个问题。 无数的词条瞬间跳了出来。 有的词条说，癌症病人服用这些禁忌药，会加快病情扩散，会死得更快。 还有的人说，可能会当场毙命。 更有甚者，医生在科普，癌症病人不能怀孕，一旦发现立马去医院求助医生。 沈落握紧了手机，神情复杂地咬着唇。 心压抑得不行。 原来这些药副作用这么的大。 吃了可能会当场毙命，不死，也会少半条命。 顾轻延到底有多恨她，有多想她死，才会用这么狠辣的招数呢。 沈落呼了口气，感觉手掌心里的药片，沉重得如千斤重一般，如万斤重一般。 “你查这些干什么？你又没癌症。”顾轻延不解的声音，此时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沈落收回了视线，抬起头，看着他：“你说呢。” 他此时此刻的眼神，有种愚蠢的清澈。 懵懂。 可笑，她竟然在顾轻延身上看到了懵懂。 如果言墨尘没告诉她，他告诉了顾轻延自己有癌症的事情。 她必定会被他的演技给骗到了。 顾轻延以为沈落抗拒生孩子，便耐着性子给她科普：“沈落，这是安胎药。吃了安胎药，孩子才会顺顺利利的生出来。” 只有孩子出生，她们才会回到从前。 “你觉得孩子真的会出生吗？你觉得它在我的肚子里真的健康吗？”沈落嗤笑。 主治医生已经告诉她了，这个孩子已经因为癌细胞的扩散，禁忌药的加持，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三只手，四条腿，两张脸。 沈落好奇地看着他：‘顾轻延，你看到他出来的样子，你不害怕啊？’ “这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害怕。哪怕他缺胳膊，少腿。我一样不会放弃他。”顾轻延搞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还是耐着脾气。 “沈落，听话，吃药。”顾轻延又催促道。 他这样逼迫她吃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安胎药，只是因为程晓雪在南城对她动手，孩子没保住罢了，不然肯定也是和这个孩子一样，怪异成了怪物。 沈落自嘲的笑了下：“这个药，我非吃不可吗？” “非吃不可。”顾轻延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递给了沈落。 沈落被自己逗笑了。 她问这个问题，就是个傻缺。 就好比她曾经问了无数次顾轻延，她死了，他会不会难过，他会不会哭一样。 都是同样冰冷的，残酷的结果。 只是她还抱着侥幸心理，不肯接受现实。 现在也是如此，这药她必须吃。 沈落好累好累，刚从鬼门关回来，刚得知她熬不过春节，死期将近，回来又被顾轻延逼着吃药。 “如果我不吃呢。”沈落看着他。握紧了手掌心里的药片。 药片膈得她手掌很疼很疼。 但都没有她的心疼。 顾轻延拧眉，一点人情都不讲：“沈落，在这件事上，你没条件可讲。” 在这件事上，没条件可讲。 呵呵，她是他的妻子，他却逼着她早点死，还没条件可讲！ 沈落受够了，受够了顾轻延的里面三道，受够了顾轻延的冷酷无情，更受够了他和程晓雪的搂搂抱抱，却对她百般猜忌，往她身上泼脏水。 怒从心起。 又许是垂死挣扎。 沈落把手里的药片，猛地砸在顾轻延的脸上，冲着他咆哮怒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人，我是人啊！顾轻延，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也会伤心，我也会难过的！你除了逼我，你除了逼我，你除了逼我，你还会做什么？” 第251章 的确意难平 顾轻延有一瞬间的晃神。 无数颗小药片疯狂的砸落在他脸上，细细密密的疼痛感袭来。 沈落越说越气，抓起手里的玻璃杯，往顾轻延那冷峻的脸上一泼。 “顾轻延，我受够你了！我受够你了！”沈落狂怒道。 滚烫的热水，让顾轻延眉头一拧，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 顾轻延一把抓住沈落的手腕：“你有病？” “对啊，我就是有病啊！我有病你不知道吗？”沈落把手抽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一巴掌就扇再了顾轻延的脸颊上：“王八蛋！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就是个臭保镖，没有我，你算什么？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顾轻延，你什么都不是！你说你会感激我，你会对我好，你会报答我！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 “顾轻延，你会天打雷劈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这样逼我，这样对沈家，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沈落的巴掌，疯狂的，密密的落在顾轻延的脸上，身上。 沈落真的是被他气疯了。 她已经很忍着他了，已经很忍着他了。 她把她身上所有的刺，都统统扒光了！ 可顾轻延还是苦苦相逼，让她连一口气都喘不了！ 凭什么呢。 为什么呢。 夫妻要这样相待。 沈落猩红着眼，如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和攻击。 “你觉得我很好欺负是不是？你觉得我是软柿子，任由你和程晓雪拿捏是不是？顾轻延，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我的人生，凭什么要你剥夺和决定？” 沈落干嚎着，崩溃着。 一巴掌就要落在顾轻延的脸上。 顾轻延已经对她百般忍耐了，她还是这样胡作非为，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再次钳制住她的手腕：“就凭你是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是你的责任和义务！沈落，你以前不是很想给我生孩子吗？现在怎么让你生个孩子，就跟要你命一样？” “我不生！谁要生，谁生去！我们离婚冷静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沈落听到生孩子这三个字，像是受到了刺激。 挣脱出手腕，发了狠地在他脸上又抓又挠。 顾轻延的那张俊脸，很快就出现红色的抓痕。 顾轻延把她压在沙发上，把沈落的双手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下，气极反笑：“生不生，由不得你！这安胎药，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他也被气到了。 这个女人，敢这样对他。 真是被惯出来的。 顾轻延猛地扯下颈间的领带，捆住了沈落的手脚。 沈落完全动不了了。 他又重新走到茶几旁，重新拿起药板，一颗一颗地扣药。 然后烧了温水，重新倒入了玻璃杯。 顾轻延一手拿着扣好的一把安胎药，一手拿着玻璃杯，走到沈落面前。 沈落猜到了他要做什么，疯狂地挣扎：“我不吃药！我不吃药！” “乖，生下孩子，我们就能回到以前了。”顾轻延把一把药片，摁进了沈落的嘴里。 苦涩在沈落的嘴里疯狂地蔓延。 沈落想吐出来。 顾轻延却附身，吻住了她的唇。 死死地堵着她的唇瓣。 不让她吐。 沈落的手脚被捆着的，完全使不上来力气。 她眼泪直流，不停地摇头，她不想吃药。 她不想死。 她还想多活几天，还想陪爸爸妈妈过完这个春节。 可她的痛苦，顾轻延一无所知。 “乖，你乖乖吃药，我就会帮沈家兜底。帮你父母养老。我和你爸的仇恨，就会一笔勾销。”顾轻延的脸颊，挨着沈落的脸颊，温柔的安抚着她。 他并不知道，沈落的身体情况，他只知道，孩子是她们感情的维系。 顾轻延太想回到从前了，只要能找回爱他的沈落，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沈落一听这话，瞬间就安静了。 放弃了挣扎。 被顾轻延紧紧地抱着。 听顾轻延跟他温柔地画饼：“落落，生下孩子，我们就能回到以前了。我们会像以前一样，很幸福，很幸福。” 很幸福吗？ 沈落鼻尖酸酸的。 眼泪止不住地如洪水猛兽般袭来。 顾轻延，沈落要死了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一点用都没有。 “沈家需要我。你父母更需要我。落落，三思而后行。”他搂着沈落的身体，帮沈落擦眼泪，声音带着蛊惑。 是啊，沈家需要他。 她迟早都会离开的。 身体已经成这样了。 没有顾轻延的这些安胎药，她一样会离开的。 迟早而已。 她离开了倒没什么，可是沈家，可是她的父母需要安稳于世。 原来这就是她的命。 不管她怎么反抗，不管她怎么挣扎。 都是于事无补。 就好比，她明知道这些药吃了，会对她的身体有所损害。 可是她还是得吃。 没有办法的。 沈落像是看破了，看透了。 喉咙滚落。 无数的药片，划入喉咙，进入她的身体。 沈落泪流满面的看着顾轻延：“顾轻延，你可是跟我发过毒誓的。你敢违背誓言，对我爸妈不好，对沈家不好。我做鬼都不会让你好过。” “你听话，我自然会让你得偿所愿。”顾轻延说的是，他想让她生个孩子给他。 缓和他们的关系。 可沈落以为的是，他要自己的命，以命换命。 沈落不愿在多看他一眼，疲倦地闭眼：“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顾轻延脸色有点难看，她对他这个态度，他是有气的。 但他还是忍着的，起身，帮她解开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想吃什么，我让马嫂来给你做。” “顾轻延，趁着我还没反悔前，从我面前消失。不然我真会带着你的孩子，跟你鱼死网破。”沈落闭着眼，都不愿在睁开眼，跟他说话了。 顾轻延握紧了拳头。 但他想到她是孕妇，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 她也听话的吃了药，她闹脾气，也是正常。 “有事给我电话。”顾轻延临走时，从主卧拿了条毯子，盖在了沈落的身上，生怕她着凉。 顾轻延走后。 沈落睁开了眼，呜呜哭泣。 有什么可伤心的呢，有什么可难过的呢，这是她欠了顾轻延一家的，以命抵命，她一条命换了公婆两条命，还赚了呢。 只要沈家平平安安的，父母安度晚年，她的死就是有价值的。 只是她这一生，都是为别人而活，前半生是为了顾轻延，后半生是为了责任，从来都没为自己活过，的确意难平啊。 第252章 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沈母突然给沈落打电话，语气透着焦急：“落落，你没事吧？顾轻延没为难你吧？” 沈落握着手机，鼻尖又酸又涩。 怎么会没有为难呢。 她才吃了一堆癌症病人不能吃的药。 但她不想母亲担心，故作云淡风轻地问：“怎么这么问呢/” “你爸午觉睡醒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直要你。他要看到你才吃晚饭，落落，你赶紧回来一趟吧。”沈母哭着说。 得知父亲又闹小孩子脾气了。 沈落忙挂了电话，去衣帽间换了衣服，就打车回了沈家别墅。 沈母手里拿着饭碗，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舀了一勺子粥，给沈天华喂饭。 沈天华偏头，根本不吃，嘴唇一张一合的，唔呜呜地叫着，手还不停地砸在轮椅手柄处。 此时此刻的沈天华，很是担心沈落，他根本吃不下饭。 “天华，我给落落打电话了，她已经在往回来赶了。吃饭。听话。”沈母笑着，温柔地哄着他。 可沈天华看不到沈落，心急如焚，冲着沈母直嚷嚷。 因为他丧失了语言功能，根本说不清楚话，只能看到他急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爸，我回来了。”沈落忙走了过来。 沈天华抬眼，看到沈落向自己走来，焦急的神情得到了缓解，眼眸都透着光彩，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沈母擦了眼泪，站起身，看向沈落：“你可算是回来了，自从你和顾轻延回去后，你爸就闹脾气，不肯好好吃饭。你得好好说说他。” “妈，把饭给我吧，我给爸喂饭。”沈落接过沈母手中的饭碗。 沈母给她们父女俩单独的聊天空间，沉声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去买点年货回来。” “妈，我要跟你一块去吗？”沈落担心地看着她。 她摆摆手；“不用，我叫司机和佣人跟我去。你好好陪陪你爸。” 沈母走后。 沈落半蹲在沈天华的轮椅面前，一边用勺子舀粥，一边说：“爸，您怎么跟小孩子似的呢。怎么还闹绝食了，这样可不对啊。” 沈落把一勺粥，喂到了沈天华的嘴里。 沈天华微笑着。 “好吃吗？”沈落也跟着笑。 他点点头，唔呜呜地说。 沈落通过口型，判断出，他说的是好吃。 “您是睡午觉的时候，做噩梦了吗？如果是，就点点头。”沈落又担心地问。 沈天华想了想，点头。 “那您梦到落落出事了？”沈落猜测道，给他继续喂饭。 他吃着饭，又点头。 沈落捧着饭碗的手，瞬间一僵。 爸爸只是做个噩梦，都到了要绝食的地步。 如果她死了，爸爸会不会疯了，会不会崩溃呢。 沈落不敢想象。 所以她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她要死了。 她的出去，死得远远的。 这样父母才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才会有个盼头！ 沈落垂了眼皮，拿定主意后，抬眼仰视着年迈苍老的父亲：“爸，以后你可不许这样耍小孩子脾气了。不管出天大的事情，哪怕天真的塌了，你也得给我好好吃饭。不然落落真会生气的，落落生气，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 “一天三顿饭，你必须要按时按量地吃。哪怕是为了落落。”沈落咬着唇：“您别操心我，我过得很好。你别听妈乱说。她看到的事情，都很片面，做不得数的。顾轻延对我也还好，您的医疗费，都是他拿的钱。” 沈天华听到顾轻延的名字，叹着气，神情变得复杂，脸上带着愧疚。 张开口，呜呜呜呜地说着什么。 都说知父莫若女。 “爸，您觉得您成了我的拖累吗？”沈落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沈天华点着头，不停的用手捶打着他自己的腿，似乎在抱怨他是个废人。 沈落忙按住他的手：“爸，你不要那么觉得。你如果都是废人，那落落更是废人了。不要那么想，前面二十多年，都是您给我和妈妈撑起一片天，撑起一个家的。现在落落长大了，应该换换的。爸，坚持锻炼，功夫不负有心人，您迟早能站起来，能说话的。” 沈天华老泪纵横。 沈落帮他擦着眼泪；“爸，答应落落好不好。不要自暴自弃。人的生命是很宝贵的，更要好好吃饭。您要知道，外面有好多人，想活下去都没希望了。只要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沈落推着沈天华的轮椅，到了别墅外的院子里。 然后鼓励着沈天华从轮椅上站起来。 沈天华好几次都站不起来，急得满头大汗。 “爸，我们不着急，我们不着急。慢慢来。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呢。”沈落帮他擦着汗，温言道。 她得尝试着帮父亲站起来，母亲不可能随时守着他的。 他必须得会一些基本的自理能力。 不然她走得不安心。 沈天华在沈落的安慰下，渐渐身体放轻松。 艰难的从轮椅上，一点一点的站起来了。 沈落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让他别急，更别气，慢慢来，有点耐心。 沈天华被沈落带着，走了一步，两步。 “呜呜呜呜！”沈天华开心地笑了，像个孩子一样。 沈落尝试着放开他的手，放弃搀扶：“爸，您在走一下呢，您看能不能走。” 沈天华的腿使不上劲，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腿抬起来。 可脚尖刚碰到地，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沈落忙扶起了他，把他扶到了轮椅上。 沈天华愧疚地看着她，唔呜呜地叫着。 “没事的，没事的，爸。您已经很厉害了，您已经很了不起了。明天我们在试试。”沈落笑着说，看到爸爸能在她的搀扶下，走了几步，她已经很满足了。 沈落蹲在他轮椅前，仰着小脸，看着沈天华：“爸，落落过完春节，就要去外地一段时间。你得答应落落，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如果能在落落离开这之前，站起来，落落会很高兴的。为了落落，您坚持一下，好吗？我们争取在春节这几天，就能站起来走路，手掌能握东西？” 第253章 他是不是被顾轻延带走了 沈天华眼神复杂地看着沈落。 其实他很舍不得沈落去外地，他希望落落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可他不想成为女儿的负担，嘴唇张了张，原本想要挽留沈落的话，又被他全部咽了回去。 沈母此时买了年货回来了，有很喜庆的春联，有又红又大的红灯笼。 还有各种颜色的彩灯。 沈落和沈天华，看着沈母在招呼佣人挂灯笼，贴春联。 沈天华看着自己妻子忙碌的样子，一家团圆和谐的样子，微微发胖的脸颊露出久违的笑意。 沈落看到父亲笑了，她也跟着笑了。 她暗暗发誓，她要撑过这个春节，陪爸爸妈妈过最后一个新年，看最后一场联欢晚会，放最后一场烟花。 沈母见沈天华难得这么开心，便跟沈落提议：“落落，马上就要过年了，不如你在家里住下，就当是陪陪你爸爸。你回去了，他又要闹脾气的。” 沈落看到沈天华那渴望的目光，心里猛地一揪。 她的时间不多了。 应该陪陪她们。 “好，我住下来。”回去也是和顾轻延吵架，斗气，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内耗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 沈落都在训练沈天华站起来走路，用手握笔写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 沈天华除了不能说话，还真就能离开轮椅，简单地走几步了。 “爸，我们用笔写字试试。”沈落找了一只钢笔，取下笔帽，让沈天华握着钢笔。 他的手指没力气，握着笔的手指颤颤巍巍，直打颤。 沈落握着他的手掌，他握着笔，在纸上，写了沈落两个字。 沈天华看着纸上的字迹，微笑着勾了唇。 自从沈落住在沈家别墅后，顾轻延就没给沈落联系过了。 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这样清净的日子，她求之不得。 如果可以，她希望顾轻延永永远远不要来打扰她和她家人的生活。 沈落想，她有必要对她的后事做出安排了。 陪完父母后，她回到房间，找了张纸，开始写遗嘱。 沈落望了下窗外漫天的繁星，然后埋头，开始立遗嘱。 顾轻延折磨她期间，给了她三个亿的现金。 几十栋房产。 还有沈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她想让父母全部继承。 有了这些物质保障，在加上有顾轻延的承诺，爸爸妈妈应该能安详晚年了。 另一间主卧里。 沈母半跪在床上，给自己丈夫沈天华做手指按摩，沈母又絮叨道：“你是不知道，咱们女儿受了多少委屈。落落这个孩子，有什么困难，都是自己往肚子里咽。从来不跟我们说。虽然我不知道顾轻延怎么折磨她的，但肯定是拿我们威胁她了。” “你看，以前我们的女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死气沉沉的。一步错，步步错。” 沈天华听着这些话，心里的郁结，久久难消。 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包括他也是如此。 看到自己成为沈落的负担，沈天华的心里是既沉重，又愧疚。 沈天华默默地听着妻子大倒苦水，听她说，他昏迷这段时间，顾轻延有多嚣张，有多忘恩负义。 他就靠在枕头上，睁着浑浊的眼睛，望着欧式风格的吊灯。 沈母说得眼泪直流，他便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搂进怀里，他很愧疚，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孩子。 被人这么欺负，却什么都做不了。 等妻子睡下后。 沈天华闭上眼，就想到妻子的苦水，他便轻轻地拿起妻子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然后艰难地从床上走下来。 慢慢地坐在轮椅上，一点一点地把轮椅划到主卧外面去。 他看到沈落的屋子还亮着灯的，便好奇地滑着轮椅进入。 沈落背对着他的，伏在书桌上像是睡着了。 沈天华刚想叫醒她，让她去床上休息，免得着凉。 一眼就看到她手臂一侧，放着的纸张，还有还没合上笔盖的钢笔。 沈天华好奇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便悄悄地从书桌上，拿了起来，垂眼认真地看了起来。 沈天华瞳孔顿时地动山摇！ 遗书？！ 落落竟然在偷偷地立遗嘱！ 遗嘱上面明确地表示，她名下所有的房产，现金和沈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都由他们老两口全部继承。 顾轻延不得参与遗产分割。 结尾处，沈落还写了句，爸爸妈妈，落落永远爱你们。落落会在天堂，保佑你们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地活着。 沈天华顿时觉得手里的遗嘱如千斤重一般，可这张遗嘱明明只有一页纸。 他想到了妻子跟他说的话： “顾轻延那个畜生，就是个白眼狼。把我们落落欺负的，差点进了火葬场。” “落落这个孩子，有什么困难从来不会跟我们说，她只会默默地往肚子里咽。” “虽然我不知道顾轻延怎么欺负她的，但肯定是拿你的医药费威胁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沈天华想到这，青筋暴起，老泪纵横。 他的女儿，他的宝贝女儿，竟然被这个畜生，王八蛋逼到了要自杀的地步！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沈天华隐忍着，不敢哭出声，因为沈落睡着了。 他又把遗嘱放回了原处。 然后花着轮椅，离开房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通过窗户，照射到沈落的身上。 为她惨白的脸颊，增添了几分光晕。 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蹦蹦跳跳地。 沈落睁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在书桌上睡了一整晚。 她看了眼桌面上放着的遗嘱，她很满意。 然后把遗嘱放进了抽屉，用锁子锁好。 沈母此时跑了进来，着急地跟沈落说：“落落，你爸爸不见了！昨天晚上我还在给他做手指按摩呢，我睡醒了，他就不见了。落落，你说你爸爸会不会出事了啊？” "其他地方都找过了？"沈落眼皮一跳，惊愕道。 沈母哭着点头：“都找过了呀，佣人都找了个遍，没有人的。落落，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说你爸爸能去哪儿呢？他又不能说话，又不能写字，还离不得人，他是不是被顾轻延带走了啊！” 第254章 原谅我这次 沈落听到顾轻延这三个字。 心口忽地一紧。 顾轻延，对啊，她怎么没想到顾轻延呢？ “落落，你又跟他吵架了是不是？”沈母哭着质问沈落。 沈落不想让母亲担心，口是心非；“没有。” “没有，你爸爸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这件事肯定是顾轻延干的。除了他有那个动机，还有谁会有？你忘了你爸爸被他推倒在地，从轮椅上摔下来的样子了？”沈母抹着眼泪：“都要过年了，这个白眼狼到底想干什么啊。” 沈落忽地想到昨天，顾轻延逼着她吃药。 她把他的脸抓伤了，还打了他几耳光。 没想到他的报复这么快就来了。 果然她的任性，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妈，我去找他。你别急，别担心。顾轻延不会把爸爸怎么样的。”沈落安慰完母亲，就急急忙忙地换衣服，然后打车前往沈氏集团。 前往的途中，她也试图用电话联系他。 可他就是不接电话。 沈落想，父亲消失，就是他干的。 不然干嘛心虚不接她的电话呢。 沈落刚到沈氏集团的办公大楼。 就看到办公区域忙碌的员工，有的在敲打着键盘，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走来走去。 在这里上班的员工，无论是男，还是女，都神采奕奕，英姿勃发。 只有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和职场格格不入。她太过于渺小，太过于平凡，所以她的进入，根本没人知道。 刘特助看到沈落，眼眸闪过一丝惊愕，然后主动告诉她，顾轻延在开会，现在没空见任何人。 沈落请刘特助帮忙说一声，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现在见到他。 刘特助犹豫了会，还是答应了，先是把沈落带到会客室，让前台给沈落倒了杯白开水，因为他给沈落送过安胎药，知道她怀孕了。 又让前台拿了一盘水果，和小零食。 刘特助这才去会议室，找沈落。 沈落握着玻璃杯里的白开水，喝了口。 好一会，刘特助才折了回来。 “我可以见他了吗？”沈落很着急。 刘特助抿着唇：“夫人，顾总现在很忙，要不您还是回去吧。等他忙完了，我让他回来找您。” 沈落咬着唇，放在膝盖上的纤纤玉指，忍不住握紧。 顾轻延摆明了这是不想见她，他忙完了，肯定也不会现身的。 “不用，我就在这等他。他什么时候出来，我什么时候离开。” 刘特助此时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忙着去忙他的事情去了。 到了中午。 沈落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刘特助给她叫了外卖，她一口没吃，她非要等顾轻延一起吃。 顾轻延从刘特助那得知她的意思后，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让会议中止，然后从椅子上起来，迈着大长腿，走出了会议室。 刘特助摇摇头，顾总还是在乎夫人的。 夫人不吃饭，他连会也开不下去了。 顾轻延本来是真的不想搭理沈落的，这个女人太过于蛮横无理，把他的脸抓了道抓痕，现在都没消散。 从来没有女人敢那么对他，还敢打他几巴掌。 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沈落都敢做。 顾轻延发现，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小了，对沈落，他是越来越没下限了。 这几天本来也挺忙，年关将至。 他打算处理完工作，再去找她的，然后一家人一起过个好年。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找他了。 顾轻延嘴角忍不住上扬，可也只是一瞬间，面色就恢复了冷沉。 迈着大长腿，进入会客室。 顾轻延一眼就注意到了沈落。。 她坐在长桌旁边的椅子上。 一头乌黑的长发，长长地垂落在她的肩头，别在她小巧的耳后。 沈落那身黑色羽绒服，把她自己裹得很紧，很娇小。 她手里握着一杯白开水的，正要喝水，听到脚步声，和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抬了眼。 眸子瞬间撞进顾轻延那冷冽的目光。 沈落看到他脸颊上的红色指甲印，是那么长，那么深。 原来她的力气是那么的大。 可丝毫不影响顾轻延的帅气。 反而更像是战陨妆。 他的突然出现，让她不禁握紧了玻璃杯杯壁。 “你找我？”顾轻延说这话的时候，给了刘特助一个眼神。 刘特助关了会客室的门。 沈落点头。 “有事？”顾轻延冷冽的开口，面色很冷很淡。 沈落嗤笑，他真的很会演戏，很会兜圈子，自己为什么找他，他会心里没谱吗。 但她想到前来的目的，是让他放人的，只能把心里的嘲讽，咽了回去，点点头。 咕咕咕—— 沈落饿的肚子直作响。 顾轻延拧眉，看向刘特助。 “夫人非要等您来了，跟您一起吃。”刘特助生怕老板怪罪自己，忙解释。 沈落说：“不怪他，是我想等你的。” “送一份营养餐，一份商务套餐过来。”顾轻延看着沈落，这话却是对刘特助说的。 刘特助出了会客室。 很快，刘特助就把两份饭送到，然后给他们留了单独的空间相处。 顾轻延打开孕妇营养餐，又打开一份商务套餐，商务套餐里正巧是有沈落爱吃的菜。 他面无表情地把菜，夹到孕妇营养餐的餐盒里，帮她拿出餐具，把营养餐推到她面前：“吃饭。” “谢谢。”沈落接过餐具，用勺子挖了勺米饭，吃进嘴里。 饭菜很好吃，而且营养餐里的菜，都是她爱吃的。 她低着头，没看到顾轻延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下，这是顾轻延久违的，难得的听到她跟自己说谢谢。 沈落正在酝酿，该怎么跟他说放了爸爸这件事，还得在不激怒他的情况下。 “你找我什么事？”顾轻延又发问。 沈落低着头，勺子戳着米饭，违心地跟他认错：“顾轻延，昨天是我太冲动了，反应太大了。你说得对，我是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应该感到荣幸的，而不是不知好歹跟你吵架。我们沈家本来就是欠你的，顾轻延，我错了。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 沈落说完，他都没说话。 空气瞬间安静。 第255章 我哪儿那么多气 沈落抬了眼皮。 因为忐忑不安，手里的勺子柄也被她握紧了。 顾轻延抱着隔壁，和她隔着一条桌面对坐。 上好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迷人又夺人眼球，一看就是旧居上位者自带的王者气场。 沈落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心里直打鼓。 又自顾自的开口：“我和言墨尘没什么，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还有小哑巴，他已经死了。我就见过他一面，连他长相都记不清了。更不会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顾轻延，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 沈落咬着唇。 顾轻延眯着眼眸：“你来找我，到底意欲何为？” 他可不相信，她会突然开窍，跟他解释这些。 但她愿意，在他身上费心思，他还是很开心。 只是顾轻延这个人太过于内敛，不喜欢把情绪表露出来，所以任何人都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我来，只是想让你消气。”沈落放下手里的勺子，站起身，走到顾轻延面前，拉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 顾轻延还是没说话。 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打量着她。 沈落大着胆子，伸手去拉他的衣袖，竟然有几分撒娇的意味：“顾轻延，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那么怕我生气？”顾轻延声音低沉，眼底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沈落心里忍不住嗤笑，她当然害怕了。 每次他一生气，总会变着法地逼着她认错，逼着她低头，逼着她臣服。 她点点头：“我们沈家以后都得仰仗你，肯定怕你生气。” “下不为例。”顾轻延伸手，摸了摸她那乌黑的头发。 她头发的触感，很软，摸着很舒服。 顾轻延很喜欢她这样，温顺，听话，懂事。 眼底也不禁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沈落见他笑了，又大着胆子坐到了顾轻延的腿上，请求道：“顾轻延，你真的不生气了？” “我哪儿那么多气。每次都生气，早就被你气死了。”顾轻延没好气地开口。 沈落玩弄着他的领带，试探道：“那你能让我爸爸回家吗？” “回家？”顾轻延面色微变，看着她。 她咬着唇，着急道：“我爸爸今天早上不见了，除了你把他带走，还会有谁那么无聊呢？顾轻延，马上就要过年了，别这样可以吗？让他回家，我们好好过个春节。” 顾轻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极力忍耐着某种情绪。 “顾轻延，我以后会听你的话的。你直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把他放回来。我都可以做的。孩子我会生，安胎药我也会吃。”沈落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会听话，说尽好话。 顾轻延把她猛地从自己腿上推开。 他那眼神冷冽的，让沈落心头一颤。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顾轻延清冷一笑，他还以为她是真的不想他生气。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跑来哄他。 原来是别有所图。 顾轻延心里五味陈杂，他的希望落空了，心里空落落的。 从椅子上起身，他冷冷地给了沈落一个眼神：“你回去吧，我很忙，没空听你说聊斋。” 沈落见他要走，忙跑了过去，拦住他的去路。 他好不容易才现身的，她怎么会让他走呢！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把他放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妈都急得要疯了！顾轻延，你和我吵架，和我闹脾气，你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冲着我来，你拿我家人置气干什么？”沈落急得口不择言。 顾轻延面色越发的难看，面部线条紧绷得更厉害：“说是我干的，证据呢？” “你抓人，会留下证据？” “沈小姐，如果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那麻烦你去警局报警，让警察来抓我。没证据，就少往我身上泼脏水。”顾轻延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 沈落握紧了拳头。 “你不会也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你爸吧？那老东西，应该作恶太多，仇人太多，谁在背后同她刀子，你们都不知道？” 顾轻延的话，让沈落气的面色赤红：‘顾轻延！’ “以后出来骗人的时候，麻烦你走走心，沈小姐。我顾轻延没你想的那么好糊弄。” “顾轻延！”沈落心里的怒气，止不住地往出来冒。 顾轻延嗤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刚刚装得跟个温顺的猫一样，你忽悠谁呢？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找保安，把你赶出去？’ “你非要做这么绝，是吗？我都被你逼成这样了，你还要怎样啊？”沈落哭着怒吼。 顾轻延看到她红了眼眶，心忽地软了一下。 可她想到，夫妻这么多年，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他便压下了心软，拨通了内线：“叫几名保安，来一趟会客室。” “不用！我自己长得有腿，我自己会走！”沈落擦了眼泪，哭着跑出会客室。 内线依然没挂断。 “顾总，您还好吗？”刘特助的声音从内线传来。 顾轻延沉默了半晌，吩咐：“帮忙去找沈天华的下落。” “顾总，您明明很关心沈老先生，怎么不跟夫人好好说呢。夫人肯定又误会您了。”刘特助忍不住开口。 顾轻延挂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误会么。 她误会自己太多了，根本就掰扯不清楚的。 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关系了。 顾轻延又给刘特助打电话：“找沈天华的事情，你让其他人办。你跟着夫人，务必保证她的安全，让她平安回到沈家。” “是，顾总。” 刘特助开着一辆不起眼的车子，远远地跟在沈落的身后。 沈落先是小跑了一段路，然后又放缓了脚步，掩面哭泣，丝毫不顾及路人看她的形象。 刘特助本想把车开到她面前，让她上车的。 可他又转念一想，现在夫人正在气头上，现在是夫人最狼狈的样子，还是不打扰她的好，让她发泄出来就好了。 沈落走在大街上，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雪花落在脸颊上，和她的眼泪化为一体。 爸爸，你在哪里呢。爸爸，你能听到落落在呼唤你吗。 第256章 苦尽甘来了 雪地靴踩在白茫茫的，三尺厚的雪地里。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像是踩高跷。 爸爸到底被顾轻延藏到哪里去了呢。 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呢。 前几天他因为做了个噩梦，就耍小孩子脾气不吃晚饭。 如今他完完全全看不到自己了，他会乖乖吃饭，好好休息吗？！ 大片大片的雪花，疯狂的，稠密的落在沈落瘦削的脸颊，寒风大作，卷起她乌黑透亮的长发。 长发如细密的渔网，一根一根地漂浮在脸颊。 沈落感觉到要窒息。 原来顾轻延这样恨她。 她只是不想吃安胎药，打了他几巴掌，他就把爸爸带走了。 沈落羽绒服兜里的手机，在无声地闪烁。 屏幕上跳跃着‘母亲’的备注。 沈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面，再加上疾风呼啸，她根本听不到电话声响。 她没有打车回家。 更不知道，刘特助开着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她的。 沈落绞尽脑汁在想，回去后，怎么跟母亲说她把事情办砸了，该怎么让顾轻延放人这件事。 双腿冻得很麻，很木。 好像腿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浑浑噩噩的，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回沈家别墅。 “落落，你怎么没接电话呢？我们担心死你了。”沈母担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落心瞬间漏了半拍，母亲竟然在门口等她，一定是来问她，爸爸有没有放回来的事情的。 沈落呼吸急促，垂着头，没有勇气抬起头。 “落落，妈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没接呢？是顾轻延又为难你了吗？”沈母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沈落的手，拧眉责备：“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呢。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你也不知道打个车回来。或者让司机送你啊。” 沈落听到母亲的关心，心里更加愧疚，抬起头，咬着唇，欲言又止；“妈，爸他——” 爸他没有被我带回来。 这是沈落想说的话。 还没说完，沈母就激动地开口：“你爸在家呢。” 沈落愣住了，抬眼望去。 巨大的雕花铁门门口，沈天华戴着皮帽，穿着很厚的衣服，坐在轮椅上，伸出手，激动地开口：“呜呜呜呜！唔呜呜！” 沈落忙跑了过去，扑进沈天华的怀里，鼻尖酸酸的，眼眶红红的。 “爸——”沈落哭着流泪：“你跑哪儿去了？吓死落落了，吓死落落了。” 沈天华唔呜呜地叫着，伸手拍着女儿的后背，像是在急切的解释什么。 沈母说：“你刚走没多久，佣人就找到你爸了。他一个人在阳台上看雪呢，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都冻成茄子了。” 沈落愣了下，他误会顾轻延了。 爸爸不是顾轻延带走的。 “外面太冷了，爸，我推你进去。”沈落擦了眼泪，帮父亲细心的拂去肩膀上的雪沫，然后推着轮椅，把沈天华带回了别墅里面。 铁门外停靠着的车子里。 刘特助看着夫人一家三口进了别墅，正在给顾轻延打电话，汇报情况：“顾总，沈老先生已经回到沈家了。” “夫人呢？”顾轻延在沈氏集团，一边看文件，一边开口询问。 刘特助汇报道：“夫人也平安到家了。” 沈家别墅。 沈落半蹲在轮椅旁，拉着沈天华苍老的手，喃喃道：“爸，以后你不能这么任性了啊，要去哪儿，您可以找我，或者找妈妈带你去。不要一个人擅自行动，您不知道，妈发现您不见了，急得都要疯了。” 沈天华看着沈落的目光，是极力隐忍的悲痛。 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抿着唇。 因为不小心看到沈落立下的遗嘱，他睡不着，就让一个佣人推着他到了阳台，佣人急着下班，估计忘记告诉了其他佣人，他在阳台。 沈天华就在阳台冻了整整几个小时，大雪打在他的脸上，肩头。 寒风吹着他。 让他更加清醒。 他是被推他来阳台的佣人找到的，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冻得麻木，浑身发青，发紫了。 沈落见爸爸低着头，以为他生气了，她便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掌：“爸，我们没有怪您的意思。我们是担心您。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说好了，得一家三口，好好过年的。” 沈天华抬头，看着女儿的哀求，他点点头。 沈母去厨房，看厨师做饭去了。 沈天华呜呜呜的开口，像是在说着什么。 沈落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爸，您是渴了吗？” 他摇头。 “饿了？” 沈落又继续猜测：“想走路？” 沈天华急得满头大汗，伸出手臂，指着沈落背后的方向。 沈落循着他的手指，发现茶几上放着一支笔。 “您要笔？” 沈天华激动地点头。 沈落走到茶几旁，拿起圆珠笔，递给沈天华。 他握笔很费力，怎么都握不住，急得沈天华哇哇叫。 “您是想学写字？” 沈天华狂点头。 “好，我教您写字。”沈落见父亲难得有个爱好，也跟着开心。 沈天华握着圆珠笔，沈落握着沈天华的手，一笔一划的，圆珠笔的笔尖在白色的纸张上书写着。 沈母切了盘水果，放在他们面前，看着父女俩和谐的气氛，唇角跟着上扬。 “妈，您看爸，爸能写我的名字了。”沈落开心地抬眼，看向沈母。 沈母忙走了过来，果然看到纸张上写着沈落的名字，只是字迹还是歪歪扭扭，可见他的手指还是没什么力气。 “好，好啊。我们一家三口，苦尽甘来了。你爸肯定很快就能彻彻底底地站起来，也会开口说话的。”沈母想到这一年太不容易了，女儿和丈夫都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她鼻尖酸涩，眼泪就往下流。 沈母又怕她们看到自己流泪，忙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了。 沈天华独自握着笔，在练习手臂力气，认认真真地写着字。因为他想给落落留一封遗书，然后把活的希望，留给她。 他的女儿，还那么年轻，即便是走那条不归路，也应该是他，不应该是如花一般年纪的沈落。 沈落并不知道沈天华心里的真实想法，她拿着手机，犹豫之下，还是给顾轻延发了条微信信息：“今天是我错怪了你，我爸爸在家里，被我们找到了。” 她本来想跟顾轻延说一声抱歉的，但她说不出口。 这件事虽然错怪了他，但他对自己的伤害，折磨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能做到坦然面对，都已经很艰难了，能做到不恨，不怪，都已经费劲了她全部的力气。 怎么会感谢呢，永远不会感谢的。 以命换命，公平的交易。 沈落想到这，看着发送出去的信息，然后淡漠地摁了手机一侧，手机屏幕的亮光，瞬间熄灭。 顾轻延刚忙完一天的会议，独自坐在空旷的会议室，看着落地窗外漫天飞雪，拿出一根烟含进薄唇。 叮咚—— 桌面上放着的手机，传来一声响声。 这是他为沈落设置的专属铃声，他在忙，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她的讯息。 顾轻延放下手里的打火机，把手机拿起，打开。 沈落的那条信息就跳了出来：“今天是我错怪了你，我爸爸在家里，被我们找到了。” 第257章 舍不得你离开 拿起打火机，啪唧一声，黄色的火苗吞噬了薄唇里的香烟。 顾轻延吸了口香烟，烟雾在他五脏六腑里滚了一圈，才从口鼻里缓缓喷出。 俊逸冷漠的侧脸，被缭绕的烟雾环绕。 宽厚干燥的手掌，拿着手机。 他看了沈落那条信息挺久。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说，她错怪他了。 顾轻延原本被她冤枉的烦躁心情，瞬间好受很多。 但他没有回复沈落那条信息。 她就是那种顺着杆子往上爬，不知感恩的女人，若是对她太好，她会更不知收敛。 顾轻延摁灭手机屏幕，抽完烟，就继续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之中。 他是个工作狂，因为他发现，把精力和时间花费在工作里，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沈氏集团自从被他接手，发展的速度，比在沈天华手里快太多。 沈天华是走稳健脚步的，喜欢稳扎稳打。 而顾轻延喜欢创新，尝试新的领域，也更有冲劲和狠劲儿。 短短一年多时间，沈氏集团的规模在顾轻延手里，就翻了十倍，员工由原来的几百人，现在扩充到了上千人，成了名副其实的行业楷模，龙头企业。 顾轻延那么痛恨沈天华，痛恨沈家，都没想过把沈氏集团更名改姓。 他想，可能是他太忙了吧，忘了这茬。 沈家别墅。 沈落听到沈天华的呜呜呜声，忙放下手机，走到沈天华面前。 看到沈天华指着白色纸张上面的字迹，殷切地看着字迹。 沈落紧紧地盯着那行字，眼泪就在眼眶旋转。 沈天华写的是‘落落可以不外出吗？’ 她当然知道，爸爸说的外出，指的是她过完春节后，要出去的事情。 沈落也不想出去啊，可是她现在的身体，已经糟糕成这个样子了。 如果不出去，死在家里，爸爸会崩溃的！ 会发疯的！ 会受不了的！ 沈落思前想后，觉得死在外面，那是最稳妥的方法。 沈天华见沈落没说话，又吃力地在纸张上写：“爸爸舍不得你离开。” 啪嗒。 眼泪止不住了，疯狂地掉落，印在离开这个词上。 字迹瞬间被眼泪放大了。 她也舍不得。 可是命运如此，没得选，没得选了。 “爸，我只是出去一段时间。别担心。”沈落擦了眼泪，微笑着仰视着打量着字迹的沈天华。 沈天华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叹着气。 他在纸张上写着：“爸爸没用。” 他保护不了字迹的女儿，看着女儿被逼到了绝境，他都没办法阻止。 “爸，你不要那么想。你怎么会没用呢。如果你没用，落落和妈妈怎么会无忧无虑地过了这么多年？爸，你在落落心里，眼里，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您以前还是企业家呢。”沈落半蹲着身体，拉着沈天华的手，微笑着安慰他：“爸，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沈天华听懂她的话的意思了。 女儿这是在跟他交代后事了。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就是说，哪怕她死后，也要他好好活着。 可是落落根本不知道，她是他的天，他的天塌了，他怎么还活得下去呢。 “爸，妈妈很爱你，她离不开你，落落也爱你。所以请用尽全力，克服一切困难，努力的，好好的，认真的活着。活着才会有希望。如果可以，落落希望您能和顾轻延缓和关系，以后沈家还要他帮忙。” 沈落感觉到她手掌心里的那双苍老的手，瞬间攥紧成了拳头。 她知道，爸爸这是在抗拒顾轻延。 “爸，顾轻延对我很好的。你别听妈妈乱说，我希望你们不要在内斗了，团结起来，好好的。这样我才能安安心心地去外地出差啊。”沈落违心地规劝，因为她知道，如果父母不放下仇恨，顾轻延是不可能帮她们养老送终的。 所以她死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消散，这是最好的结局。 沈天华握着笔，又在纸张上写了句：“那落落什么时候回来？” 他敏锐地观察到。 沈落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唇角抽了抽，很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她又抬眼，故作强颜欢笑：“那可说不准的。我出去是出差呢，顾轻延开了个分公司，让我去管理。等分公司做起来了，我也就可以回来了。” “爸，你要好好的啊，希望落落回来的时候，能看到您能说话了。”沈落告诉自己，要绷住，不要哭，不要掉眼泪，不要让爸爸担心，更不要露出马脚，让爸爸怀疑。 沈天华没拆穿她，而是顺着她的心意，点着头，笑着。 繁星点点。 妻子已经熟睡了。 沈天华找出一张纸，还有一支笔，握着笔，艰难地书写着遗嘱。 刚下笔，就老泪纵横。 眼泪掉落在纸张上，字迹模糊得不像话。 沈天华把纸张撕掉，揉成团，又重新开始写。 反反复复撕掉，反反复复揉成团，桌面上很快就出现了无数个小小的纸团。 妻子翻了个身。 沈天华不敢哭出声，打扰到妻子休息，只能等情绪彻底压下去了。 重新提笔，给沈落和妻子写信，他不能说，他语言功能有障碍，只能用这种方式跟家人告别。 手指依然没什么力气，他写一会，就手腕酸疼，握不了笔了。 终于在第二个夜晚，他完成了这封信，然后把信封放进了书房里的保险柜，呜咽着设置保险柜的密码。 他想，落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彻彻底底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要落落活着，他要他的宝贝女儿没有负担，能冲破顾轻延的控制。 沈天华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已经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他不怕死的，他只是舍不得妻儿，他只是想多陪陪家人，多陪着他们在走那么一段路。 可惜，都做不到了。 沈天华打算，看完除夕的那场烟花，就和顾轻延摊牌。 他没有帮落落选择好的结婚对象，好丈夫，是他的责任，他来承担这一切的苦果。 所有的苦难，都在他这里停止吧。 沈天华睁着浑浊的眸子，眼泪簌簌落下，从满是沟壑的脸颊上滑落。 第258章 你和沈落只能活一个 翌日。 刚吃完早餐，沈天华就在沈落手心写了两个字，沈落心领神会，知道父亲想出去透透气。 沈落看外面的雪也停了，天空还出了太阳，太阳金灿灿的，照在还位融化的雪景上，熠熠生辉。 难得有这么好的阳光。 沈落推着沈天华的轮椅，把他推出了沈家别墅。 沈天华感受着大街上，行人的生气，开始冒绿芽的行道树。 沈天华的目光被一家咖啡馆给吸引了，沈落知道这是爸爸曾经最爱喝的一家咖啡店。 她把沈天华推了进去，然后给他点了一杯咖啡，沈落突然肝脏开始疼了起来，她知道她发病了！ 可她不敢在沈天华面前发病，爸爸看到会疯的。 “爸，我去趟卫生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哦。” 沈天华点头。 沈落跟前台询问到了公共卫生间的地址，就小跑着出了咖啡馆。 打扮得很时尚的程晓雪，向咖啡馆走来，点了顾轻延最爱喝的咖啡，然后跟顾轻延打电话：“轻延，我马上过来找你哦，我给你买你最爱喝的咖啡店给你买咖啡。” 沈天华耳朵很灵，本是背对着程晓雪的。 听到顾轻延的名字，他转了头，看到正在前台点餐的程晓雪。 沈天华是认识程晓雪的，以前程晓雪和他们家落落关系很要好的，还经常上他们家来玩儿。还认自己和妻子，做了干爹和干妈。 沈天华是听到妻子在自己面前，说过程晓雪和顾轻延走得很近，没有边界感的话的。 想到这，沈天华眉头皱了起来，握紧了拳头。 程晓雪压根没看到沈天华，她正认认真真的跟顾轻延通话，这么久了，她以为她为顾轻延毁容。 他就能对她好点。 可这么久了，他都没出现过，更没主动找过她。 她等不及了，她怕在这样下去，顾轻延会把她彻彻底底的忘记！ 所以她要主动出击，去主动问候下顾轻延。 没想到顾轻延在电话里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我不再沈氏。” 顾轻延撒谎了，他其实只是不想看到程晓雪。以前他还能坚决的拒绝程晓雪的心意，可现在，她因为自己毁容，得了抑郁症，他如果说话没分寸，她又要发病。 所以惹不起，躲得起。 他更想清净。 “那我去你家找你也行啊。”程晓雪撒娇道。 顾轻延在电话里淡漠，直接拒绝：‘出差了。’ “那我——” 顾轻延像是能猜到她接下来的话，她还没说完，就被顾轻延堵了回去：“你现在是有抑郁症的人，脸上还有伤，应该在医院静养，让张院长给你治疗脸上的伤。” 程晓雪正要开口，顾轻延就以很忙为借口，把她电话挂了。 程晓雪要被他气死了，这个顾轻延，怎么油盐不进呢。 她现在可是顶着他救命恩人的名头，他一点面子都不给吗？ “小姐，您的两杯咖啡好了。”服务员做好了咖啡，打包好，递给程晓雪。 程晓雪没好气地接过。 听到呜呜呜的声音。 程晓雪目光投了过去。 看到沈天华坐在轮椅上，冲着自己，呜呜呜地乱叫。 程晓雪心里更气，这个老不死的，是在看她的笑话吗？ 她脸都烧伤了，沈天华却能醒过来，她几次下手，他都能好好的活着！ 凭什么啊！ 程晓雪眼珠子一转，就有了算计，拎着两倍咖啡，踩着高跟鞋，走到了沈天华身边，坐在了他的对面，跟沈天华破有礼貌地打招呼：“干爹，你都醒了啊，真好，我真替你高兴。” 沈天华听到程晓雪的声音，瞬间就想到他在医院那天晚上，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拿着水果刀，要他自杀！ 沈天华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呜呜呜的开始叫。 服务员投来了奇怪的眼光：‘他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不能说话，他是我干爹。”程晓雪忙笑着解释，然后跟沈天华凑近：“干爹，你安静点。可别吓到服务员了。我们今天能遇到，真是缘分。” 程晓雪又看了下手里的咖啡，莞尔一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笑着：“你刚刚是不是听到，我在给顾轻延打电话啊？害，其实很正常的，沈落也是知道的。我不仅给他送咖啡，我和他都睡过了，而且不止一次呢。” “你女婿可在我面前说，你女儿在床上跟死鱼一样，又不会叫，又不会动地，无聊死了。” 程晓雪是存心想把这老东西给气死，又掏出手机，找出电子版婚纱照，递给沈天华看：“你看，我和他的婚纱照都出来了，是不是很般配啊？顾轻延跟我说了，他迟早会娶我。” “呜呜呜呜！”沈天华气得握紧了拳头，嘴唇不停地碰撞，情绪开始激动。 程晓雪又低笑：“干爹，你别那么激动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安静点，你想知道，顾轻延为什么这么恨你，为什么这么恨你女儿吗？” 沈天华瞬间就安静了，他太想知道了！ “十年前，你撞了一个人，那个人被撞没多久，就因为一场火灾，去世了。你还记得吧？”程晓雪在他耳边，低笑。 沈天华的眸子瞬间睁大，整个人傻傻地愣在原地。 十年前。 那是一个雨夜。 他和司机老杨开车，前往旅店。 结果马路中间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 老杨没看清，把人给撞了！ 等他们下车后，那个人一瘸一拐地跑了。 “干爹，看你这表情，你应该还记得啊。”程晓雪微笑着：“顾轻延就是你撞的那个男人的儿子。他父母后面因为一场火灾全死了，你说他会放过你吗？会放过沈家，会放过你女儿吗？” 沈天华如遭雷击，这是他人生唯一做过的错事，想要弥补，却弥补不了的错事。 原来顾轻延折磨落落，起因是因为他撞了他父亲，逃逸了。 “干爹，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顾轻延这个人是睚眦必报吗？你活着就是祸害，沈落会因为你，永远被顾轻延威胁，折磨，永世不得超生啊！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拖累沈落的，没有你这个拖累，她才会活得更好，更久。”程晓雪笑着，低声说：“轻延可是跟我说了，沈落和你，只能活一个地。你啊，好好想想，你是要你女儿活，还是你苟且偷生呢。” 第259章 老东西，想死是不是 沈天华气的浑身颤抖，被彻底激怒，抓起沈落给他点的，放在桌面上的咖啡，就泼在了程晓雪脸上。 沈天华青筋蹦起，张着唇瓣，呜呜呜呜的乱叫。 咖啡滚烫，还冒着丝丝热气。 程晓雪原本画了精致的妆容，打算去沈氏找顾轻延的。热腾腾的咖啡，泼了程晓雪一脸。 程晓雪被烫得尖叫连连：“老东西，你想死是不是？！” 沈天华的手已经爬到了程晓雪的头顶上，疯狂地，用尽全力的撕扯着她刚吹出造型的长卷发。 他虽手劲儿不大，可扯头发，还是让程晓雪头皮发麻，她感觉她的头顶都要秃了。 “你这个老匹夫，我跟你拼了！”程晓雪咬牙切齿，手指乱抓，把打包好的两杯滚烫咖啡，统统砸在了沈天华的身上，脸上。 沈天华的衣服，满是皱纹的脸，全被咖啡围攻。 咖啡钻入他的鼻孔，眼睛，嘴唇。 服务员听到动静，忙跑了过来。 程晓雪一脚踹翻轮椅。 沈天华就从轮椅上，狼狈的，重重的滚落到地。 程晓雪还不解气，伸出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了沈天华的手背上：“老东西，你活腻了是不是？你敢拿咖啡泼我！我让你泼我！我让你泼我！” “小姐，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的。”服务员忙去拉踩着沈天华手掌的程晓雪。 可根本拉不过来。 沈落刚吃了止疼药，压下了身体的剧痛，刚走进咖啡馆，就看到程晓雪在对着爸爸破口大骂。 还在疯狂地踩爸爸的手指！ 沈落又气，又震惊，忙跑了过来，一把拉开程晓雪，然后一巴掌扇在了程晓雪那毁了容的丑陋的脸上：“程晓雪，你还来劲了？谁允许你欺负我爸爸的存在？你欺负我还不够，连我爸爸都不放过？” 程晓雪被沈落打飞在地。 瞬间把程晓雪给扇懵了。 沈落又瞪了眼服务员；“你们是怎么回事？看到有人欺负老人，你们都不阻止一下吗？” “小姐，我们是想阻止的，可这位打人的小姐，她手劲太大了，我们拉不开。”服务员小声解释：“这样好不好，咖啡我们不收钱了，算是我们的歉意。我们也帮忙报警了。” 沈落并不打算这样算了，但躺在地上的沈天华呜呜呜地叫，沈落看了过去；“爸。” 沈天华跟她摇头，意思是，服务员是无辜的，别牵连无辜。 沈落只能作罢。 警察很快就来了，服务员作证，是程晓雪先动手打的人，性质太恶劣。 程晓雪被带回拘留所拘留七天，重新进行尊老爱幼的教育。 沈落把沈天华带去医院，张院长亲自负责给沈天华处理脸上的烫伤，和手背上高跟鞋踩地伤。 手背又红又肿，皮都掉了好几层。 张院长给包扎好，说了注意事项。 沈落又打车把沈天华送回别墅。 路上的时候，沈落看着沈天华苍老的面容，爸爸以前是企业家，多风光啊。 现在却落魄到程晓雪那么欺负！ 沈落鼻尖酸酸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她握着父亲苍老的手。 眼泪落在沈天华手背上。 沈天华抬眼，呜呜呜地叫着，抬手帮沈落擦掉眼泪，跟沈落摇头。 嘴唇一张一合的。 沈落知道，父亲是在跟她说，没关系，别哭。 沈天华又拿起沈落的手掌，在她手掌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几个字。 “保密” 沈落眼泪突然决堤，保密。 爸爸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被这么欺负，爸爸竟然让她保密！ 他是怕她被顾轻延欺负吗？ 他是怕妈妈担心吗？ 父亲保护了她二十几年，没让她吃一点苦。 可她却这么不懂事，因为喜欢错了人，嫁错了人！ 打破了父母原本安稳的晚年。 沈落嗓子突然好酸，好涩。 心像是被委屈，无助撑满了，好累，好累。 对不起，这三个字，已经在沈落的喉咙不断地翻涌。 但她知道，爸爸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爸爸听到这三个字，会更加难受。 沈天华以为沈落没明白她的意思，他又着急地在她的手掌上笔划。 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十年前，那个雨夜，他坐的车，撞了人。 落落不会经历这些。 沈天华呜呜呜的开口，浑浊的眸子，不停的转动着。 “落落知道，落落答应您，保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不会去找顾轻延的。放心，我更不会告诉妈妈。”沈落忍着心里的酸涩，豆大的眼泪不断地掉落。 沈天华帮沈落擦着眼泪，强扯出笑容，神情更加复杂。 回到别墅。 沈母看到沈天华和沈落眼眶都红红的，拧着眉：“你们怎么了？” 沈落说：“没什么。” 沈母又看到沈天华手掌上缠着的纱布，还有脸上的伤，大吃一惊，忙了过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浑身是伤的。” “爸爸他——” 沈落正要开口，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沈天华，在跟自己使眼色。 话茬又被沈落沉重的咽了下去，改了口，跟沈母解释；“是我不小心，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爸爸的轮椅翻了，摔成这样了。” “你这孩子，平时看你还挺细心的。怎么今天这么马虎呢？你爸爸摔成这样，你也不看着点。”沈母一边摸着沈天华脸上的伤口，一边抱怨。 沈落低着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沈天华跟沈母呜呜地开口，摇着头。 “你就惯着她吧你。她做错什么，你都不怪她。”沈母擦着眼泪道。 沈母说；“妈，明天就是除夕了，就要过年了，我们别提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新年新气象。” 沈天华跟着点头，微笑。 沈母去看厨房做好饭没有，沈天华让沈落给他拿了支圆珠笔，他在纸张上写了一行字。 又指给沈落看，沈落眼皮跳了下。 她没想到父亲会写下这个请求！ “爸，我们还是不叫他来了吧。”沈落下意识的拒绝。 顾轻延和父亲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仇人。 怎么能一起过年呢。 爸爸怎么会突然想让顾轻延明天来家里过春节呢，沈落百思不得其解。 第260章 除夕团年 沈天华握着圆珠笔，又在纸张上写了句：“爸爸想见他。帮忙联系。” 沈落看着父亲那充满渴望的眼神。 她不知道爸爸要找顾轻延作什么，但她知道，这是父亲提过的为数不多的心愿。 爸爸妈妈，沈家，已经被她害成了这副鬼样子。 唯一的请求，她怎么能拒绝呢。 沈落拒绝不了的。 哪怕她知道，顾轻延和爸爸见面，很不妥！ 如果沈落知道，明天两人相见，会造成那样无法挽回的后果，她打死都不会去联系顾轻延来家里过年的。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无穷无尽的意外，和苦难。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过年就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沈天华又写了句这样的话。 沈落抿着唇，心难受的要窒息，但她还是答应了父亲：“好，我会去联系他的。爸，您别操心了。明天我们过个好年。” 沈落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的页面。 看到顾轻延根本没回她的信息。 上次联系还是昨天，她发了条错怪他的信息。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都没回复。 是太忙。 还是看到了，假装没看到。 如果可以，沈落不想去联系他。 父亲才被他的小情人欺负了，虽然他的小情人送到拘留所去了，但这笔账，沈落还是算到了顾轻延的头上。 没有顾轻延在背后撑腰，程晓雪不敢做到那个份上的，在咖啡馆都敢明目张胆的伤人。 沈落给顾轻延打电话。 嘟嘟嘟的响着。 没有接通。 沈落看到沈天华看着她的，她怕爸爸担心，故意把电话铃声调整成了静音，强行为顾轻延没有接电话找补：‘他可能太忙了，我去找他。’ 沈天华呜呜呜地叫着，通过口型，可以判断出来，他再说，路上小心。 沈落转身下了楼。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沈天华叹了口气，明天这一切的罪孽都要结束了。 他希望落落因为他的离开，而好好生活。 沈氏集团。 总裁办，灯火通明。 顾轻延处理完桌面上的文件夹，才注意到手机上沈落的未接来电。 他拿起手机，看了半晌。 正在犹豫要不要回过去。 总裁办的门就被推开。 他抬眼，就看到沈落走了进来。 沈落一眼就看到，他手里的手机了。 原来他不是没看到消息，而是看到了，不想回复。 夫妻做到这个地步，可怜又可悲。 初见时红了脸，如今却红了眼。 沈落看到顾轻延第一眼，脑海里就闪现出，父亲被程晓雪用高跟鞋踩着手背的画面。 都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顾轻延，如果不是因为顾轻延的包庇，程晓雪是不敢那样肆意妄为的。 沈落握紧了拳头，关了总裁办的门。 顾轻延看到她突然到访，也挺意外的，但他扫到她紧握着的拳头，眼眸一眯，昨天给他发信息说，错怪了他。 今天又要来打人吗？ 顾轻延拧了眉：“谁又把你惹到了？” 呵，谁又把他惹到了？ 除了他的心肝宝贝，还会有谁呢。 怼他的话，在喉咙处，疯狂地翻涌。 可沈落想到爸爸在她手心写的字，爸爸让她保密，爸爸让她来联系顾轻延，明天是春节，一家人吃团圆饭。 沈落突然觉得爸爸的心胸真的不是她能比的，他的心胸能装下浩瀚星辰。 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她比不了。 沈落听到他的话，仿佛如梦初醒，她是来传话的，不是来吵架的。 垂落在身侧的拳头，一点一点地放开。 沈落不想看他，眼神就落在了他的办公桌面上：“明天来家里吃饭。别迟到了。” 说完，沈落就转身要走。 “邀请我吃饭，就是这个态度？”顾轻延在身后冷沉一笑。 他很不喜欢她这样的态度，她这样说话的语气。 沈落扭头，瞪着他：‘顾轻延，你见好就收。’ “这么讨厌我，你还请我去你家吃饭？何必给你自己找罪受？”顾轻延眯着眼。 沈落冷哼：“是我爸想见你，不是我。话我带到了。你如果还有一点良知的话，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沈落开门离去。 顾轻延气笑了，她的性子是越来越大了，比他的脾气还要大。 邀请他吃饭，一点诚意都没有。 还说他有良知的话，知道该怎么作。 他没良知，她爸能活到现在么。 她是不是忘了，那老东西的医药费，是谁拿的？ 沈家现在需要倚靠的人，到底是谁啊。 气归气。 但顾轻延看在沈落的面子上，还是打算明天去赴约。 因为这是沈落和他冷战以来，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吃饭。 虽然态度不好，但好歹邀请了他。 顾轻延让刘特助准备了厚礼，带了满满一车的礼物。 有沈母喜欢的千年人参，有沈落曾经最爱的奢侈品包，还有沈天华最喜欢的古玩字画。 这是顾轻延第一次，认认真真给沈家人准备礼物。 如提亲一样，那般正式。 可顾轻延带了这么多礼物，沈母一点情面都没给，看到顾轻延，就脸色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给我滚出去！” 沈母看到他就是气，没有顾轻延，她的女儿和丈夫，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轻延脸色也变得难看。 “妈，是爸让他来的。” 沈母和顾轻延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沈落推着轮椅上的沈天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沈母脸色更加难看，走向沈天华：“天华，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今天是除夕，你怎么让他来了？他来了，不是扫兴吗？” 沈天华摇着头，呜呜呜呜地开口。 “妈，爸突然想吃东街口的点心，他让我跟您去买。我们走吧。”沈落走向沈母，拉着她的手，她也是想把母亲支开的，因为母亲和顾轻延第一个不对付。 沈母不安地看着沈天华：“我不去，你爸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沈天华着急地看着妻子，呜呜呜的开口。 见丈夫这样说了，沈母只能跟沈落离开。 顾轻延发现，沈落都不愿意正眼看他一下，眉头不禁皱着。 最可气的是，沈落从他身旁走过，还警告他：“今天是除夕，顾轻延，你敢让我爸不痛快，我跟你没完！” 顾轻延气笑了，是她让他来家里团年，现在又不放心他，真是有意思。 沈落和沈母离开后。 顾轻延看到，沈天华艰难地从轮椅上，一点一点地想要站起来。 险些摔倒，顾轻延不想理他，可想到沈落的警告，他还是不情愿地上前，去搀扶沈天华的胳膊：“过年你还不消停？” 顾轻延并不知道，他已经掉入了沈天华以命为棋的局里。 第261章 曲未终 顾轻延的手掌，快准稳地搀扶住沈天华。 可沈天华一点也不领情，眉头拧得很皱，拧得不像话，一把甩开顾轻延的搀扶，还拿白眼剜眼恨顾轻延。 顾轻延脸色瞬间阴沉，觉得这老东西，真是不识抬举。 沈天华苍老而干燥的手背，落在轮椅的把手上，然后吃力的够到轮椅旁边挂着的一条龙头拐杖。 撑着龙头拐杖，艰难的向别墅里面走去。 他手脚很不灵力，显得缓慢，笨拙。 龙头拐杖先撑在旋转台阶上。 他又死死的抓着龙头拐杖，抬起一只脚，极其费力的把那只脚放在台阶上。 顾轻延站在不远处，就那样冷着脸，看着沈天华艰难的上楼梯。 本来很不想管他的死活的，可顾轻延想到沈落离开时，那个警告的眼神，那句‘你让我爸不痛快，我跟你没完’。 顾轻延是害怕沈落再和他吵架的，今天是除夕，是今年最后一天。 过节不能争执，不能发生不愉快。 不吉利的。 可以说，顾轻延是看在沈落的面子上，才快步走到沈天华面前，双手搀扶沈天华的手臂，想帮他上楼梯的。 可惜，有的人总是喜欢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比如沈天华这个老东西。 沈天华避如蛇蝎，把他嫌弃地甩开。 顾轻延因为重心不稳，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懒得管你。”顾轻延嗤笑。 听了这话，背对着顾轻延的沈天华，面色笼上了一层阴影。 沈天华继续慢悠悠的，往楼梯上走。 顾轻延是沈天华资助的大学生，沈天华自从十年前撞了人，想要弥补，却没有弥补的机会，被他撞了的那家人还死在了火里。 沈天华就开始沉迷做慈善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洗刷身上的罪孽。 他每年都会拿出一笔巨款，去修建学校，修建医院，资助来自山区，家庭贫困的学生，帮助他们上学。 给他们生活费。 资助到他们成年。 被沈天华帮助过的人，数以万计。 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被他车撞了的那个男人背影，那个男人死在火里凄惨的样子。 沈天华是害怕的，是愧疚的。 他下车的时候，看到男人已经拖着流血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跑开了。 沈天华让司机老杨去调查这个男人，找到他们，给他们钱，给他治病，如果他愿意，自己也愿意负担那家人的一切开销。 老杨调查到了那家人的踪迹，告诉他，位置在铁树屯。 沈天华为了找到被自己撞了，还逃跑的男人，连夜带着杨叔，还有年幼的沈落，一起到了铁树屯。 沈落在车上睡着了，他就把沈落安置再旅店的。 他让杨叔去查明具体情况。 第二天沈天华就看到了新闻报道，被他撞了的那家人，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大火是因为线路老化导致的。 那场大火，烧死了那个男人的妻子，儿子。一家三口，纷纷毙命。 沈天华觉得他来迟了，他来迟了一步，他作孽了。 所以这些年，拼命的烧香，拜佛。 做慈善。 尽可能地帮助可以帮助的穷人，施舍钱财，给他们机会过上好日子。 他以为他做这些，就能抵消掉那三条人命。 没想到都是徒劳的。 顾轻延还是出现了！ 还是来讨债来了！ 沈天华看着满眼喜庆的装饰品，呼了口气，撑着龙头拐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顾轻延的时候，顾轻延才上初中。 顾轻延是程晓雪介绍给他的，程晓雪告诉沈天华，顾轻延是个人才，只是是个孤儿，父母死的早。 沈天华看顾轻延可怜，就安排了见面。 大冬天的，白雪茫茫。 顾轻延没有厚外套可以穿，他还穿着单薄的牛仔服，黑色长裤，一双洗得掉色的运动鞋。 脸都冻得惨白惨白的。 没什么血色。 可顾轻延的眼神却很坚定，背挺得笔直。 沈天华当时就判断出来，这小伙子不是等闲之辈，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所以沈天华从认识他开始，就再资助他上学，资助他零花，成长。 直到大学毕业。 他认识了沈落。 落落为了追顾轻延，故意命令他成了她的贴身保镖。 两人一来二去就在一块了。 落落不想顾轻延一辈子都只是个保镖，要为他铺路，所以就软磨硬泡，求着自己，让顾轻延进入了沈氏集团。 从打杂开始做起。 后来，落落爱这小子，爱得无可自拔，非要嫁给他为妻。 不顾所有人反对，绝食，争吵，哪怕是断绝父女情分，母女情分。 从私心来讲，沈天华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那样可以少走很多的弯路。 可看到落落绝食。 看到落落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人。 他又再想，他不能那么自私地，决定女儿的人生。 儿孙自有儿孙福。 顾轻延确实也很争气，他没有给顾轻延开任何后门，更没提供一丁点便利，顾轻延就从最基层的螺丝钉，拼到他左膀右臂的位置。 甚至能帮他管理沈氏。 考察完他的能力，沈天华自认为没任何纰漏了，才说服了妻子，给落落和顾轻延举办了一场盛大无比的婚礼。 再到后来。 他一次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成了老年痴呆。 沈氏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二把手顾轻延的手里，从此，沈家和落落就跌入了深渊。 沈天华撑着龙头拐杖，走到了阳台。 阳台的风很大很大。 让他呼吸急促。 今天是除夕，一点阳光都没有，天空暗沉沉的，压抑至极。 沈天华撑着拐杖，转了身体，一道犀利的目光，扫射在了不远处顾轻延的身上。 他认真地注视着顾轻延。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轻延的眼神一直没变，他踩着落落的自尊，颜面，爱情，蜕变成了人模狗样的成功人士。 沈天华想到妻子再他面前说的话：“我们落落被他害点害死，有一次差点被拉去火葬场了，是我把落落唤醒了。” 沈天华又想到沈落的遗书。 又想到程晓雪把咖啡泼在他身上，用高跟鞋踩他的手背，侮辱他，侮辱他的落落：“顾轻延可跟我说了，你女儿再床上跟死鱼一样，又不会动，又不会叫的。无聊死了。” “你和你的女儿只能活一个，你好好想想，是你的落落活，还是你苟且偷生呢。”程晓雪的尖锐笑声，再沈天华的耳畔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沈天华许是心疼沈落吃的苦，受的罪，又或许是不甘心他创办的沈氏集团，却被顾轻延摘了桃子！ 怒火攻心，沈天华按着拐杖，吃力的走到顾轻延面前，抓起拐杖的手背，几条青筋瞬间凸显。 顾轻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沈天华一拐杖朝他打来。 第262章 你疯，还拉着我陪你一块疯 顾轻延用手去挡。 一拐杖瞬间拍在了顾轻延的手掌上。 顾轻延感觉到手掌传来剧痛，而后麻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连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可沈天华心里的怒气实在难消，他想到这个畜生，跟他承诺过，会好好对待落落的，结果却把他的女儿逼到了写遗书的地步！ 还二选一，他和落落只能活一个。 这个畜生，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如果不是他的赏识，他资助学费，把他提拔起来，让他娶落落为妻。 如果不是落落非他不嫁，如果不是落落恋爱脑。 哪儿会有这个王八蛋的今天！ 沈天华想到程晓雪所说的话，他和程晓雪婚纱照都拍了！ 还没离婚呢，他还没咽气呢，就敢跟小情人这么高调秀恩爱了。 当他死了吗。 当沈家没人了吗。 敢这样对他的掌上明珠！ 沈天华气得牙痒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扬起雕花，古色古香的拐杖，下了狠手的砸向顾轻延的身体。 这一次，顾轻延早有防备，一把抓住沈天华手里的龙头拐杖，顾轻延阴沉着脸，同样的，顾轻延眼里也是透着恨意，猩红着眼眸，低吼：“老不死的，你都成这样了，你还敢动手？” 沈天华听到他叫自己老不死的，气得呜呜呜呜地乱叫，要把拐杖抽出来，继续打他。 顾轻延怎么会任由他打自己，愤怒让顾轻延拽紧了拐杖，顾轻延连连把他往后逼退：“我告诉你，沈天华。你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你女儿再帮你受苦受难，没有她，你能活到现在？识趣点，就少找事。” “今天是除夕，大过年的，我不会任由你胡来。”顾轻延想到沈落，想到今天是个好日子，眼眸里浓烈的仇恨，又被他硬生生的全部逼退。 顾轻延夺过沈天华的拐杖，把拐杖重新塞回他的手里：“你还欠我爸妈两条命呢，老东西。你以为你把你的女儿嫁给我，你以为你做了那么多善事，就能抵掉两条人命了？” 沈天华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眸，睁得大大的。 是啊，他曾经妄想，多做好事，他成为了媒体争相报道的大善人，他身上就没有污秽了。 结果不是的。 不是的。 该来的，都会来的。 这是命运使然。 他以为能跳过的因果，最终都全部回来了。 人怎么能和命争呢。 争不了的。 他做了的错事，都要还的。 只是，他没想到，报应会落在他最爱最宝贝的女儿身上。 “做梦！你一辈子都别想心安理得地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哪怕是我不找你讨债，你一辈子都是欠我顾家的。”顾轻延盯着沈天华。 他恨沈天华。 哪怕沈天华现在已经说不了话，走路都吃力，成了个残废，他依然恨沈天华。 因为沈天华害死了他爸妈。 打破了他原本的安稳人生。 没有人想一辈子活在仇恨里，被痛苦浸泡的。 而他顾轻延走到现在，成了一个疯子，一个变态，都是拜这个老东西所赐。 如果可以，他真想让这个老东西偿命。 可他爱上了仇人的女儿了。 他爱上了沈落。 沈落还有了他的孩子。 他不打算再恨了。 他也不打算再复仇了。 如果可以，顾轻延想过平常人的生活，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所以，他的潜台词是这个，哪怕他后面不计较了，沈天华也是欠他的。 顾轻延看着沈天华的眼神，犀利得如一片刀刃，把沈天华早已凌迟处死了好多遍。 他想再过完年后，就把沈落接回公寓，等孩子出生，他们就和沈天华分开住。 顾轻延会找最好的保姆，最好的物业，来照顾沈天华。 他以后会尽量的少和沈天华见面。 等孩子一出生，仇恨就会淡了。 他应该也能彻彻底底的放下了。 沈落的心，自然也能从言墨尘的身上，回归到小家庭。 这是顾轻延思量之下的让步。 他能来吃这个团圆饭，也就意味着，他能放下这一切了。 顾轻延拍了拍沈天华握着龙头拐杖的手背，意味深长地道：“好自为之。岳父。” 这是他自从接手沈氏集团以来，第一次叫沈天华岳父。 “你想在这休息，那你就在这呆着吧。有需要，再叫我。”顾轻延冷声开口，然后转身要走。 可沈天华却不明白他的想法。 站在沈天华的角度来看，顾轻延已经摊牌了，他一辈子都是欠着他们家的。 那是不是只有，以命换命，才能让顾轻延消气。 落落才能有一线生机。 才会有好日子过呢。 沈天华握紧了龙头拐杖。 一瘸一拐地走到顾轻延背后，用龙头拐杖，困住了顾轻延前面的路。 顾轻延被他包围在拐杖里。 整个人被拖着往阳台后退。 “老东西，你干什么？！”顾轻延忍无可忍，他被彻彻底底地抵在了阳台上。 沈天华半截身子都是悬在阳台外的。 龙头拐杖不停地往上游走。 最终拐杖死死地卡住了顾轻延的脖子。 顾轻延这才明白，他不想要这老东西的命，这老东西反而是想趁着过年，要他的命了。 “你疯了是不是！松手，我让你松手！”顾轻延不停的用胳膊肘，踹沈天华的身体。 可能是将死之人，力气出奇的大。 沈天华就跟疯癫了一样，疯魔了一般，突然哈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从满是褶子的脸上滑落。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他纵横商场半辈子，戎马一生，最终会成了子女的拖累了，会是这么个下场。 委屈不能说，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沈天华痴狂的笑，落在顾轻延的耳朵里，成了魔音。 顾轻延想求救，可整座别墅一个佣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进来别墅，有种不安，有种会有大事发生的感觉。 “我让你松开！”顾轻延最终还是挣脱出来了。 可沈天华整个人往后一仰，从阳台瞬间掉落。 顾轻延急了，忙一把抓住沈天华的手腕，咬牙怒吼：“你疯了吗？你这个疯子，你疯，还拉着我陪你一块疯！抓紧，我把你拉上来！” 第263章 忘掉不开心的事 沈天华看到顾轻延用尽全力的把他往起来拉。 顾轻延的脸上，满是担心和焦急。 那一瞬间，沈天华是真觉得顾轻延想他活下去。 如果他没看到落落的遗书。 如果他没听到妻子的大倒苦水，没看到妻子的眼泪。 若是没在咖啡馆碰到程晓雪，没被程晓雪破咖啡，欺辱，如果没从程晓雪的嘴里听到，他顾轻延已经和小情人拍了婚纱照。 已经家外有家了。 沈天华或许真会被顾轻延此时此刻的表演给感动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沈天华愤怒跟顾轻延大声嚷嚷。 他再说，他把自己的命还给顾轻延！ 不要为难落落！ 更不要为难他妻子！ 顾轻延忙着把沈天华往阳台上拉，压根没工夫看他的嘴型，只听到沈天华语气很冲地跟自己叽里呱啦的说着。 他是一句都没听懂。 “抓着我手！不许放开！”顾轻延咬着牙，吃力地把他往起来拽。 沈天华很重很重，顾轻延拽得很吃力。 可顾轻延发现，他怎么拉，沈天华都不上来。 “你干什么？！”顾轻延暴怒，冲着沈天华大吼。 沈天华突然松了手。 身体不断下坠。 又被顾轻延抓住了手腕，顾轻延要被他气疯了：“你疯了是不是？啊？沈落为了让你活下去，她连脸面都不要了！今天是除夕，今天是过节，你抽什么风？” “你想一死了之？沈天华，你就是个懦夫！撇下你的女儿，和妻子，你就甘心死了？你就这么不抗事？” “不许死！我不允许你死！我要你活着！”顾轻延额头青筋暴起，把沈天华的手腕，再次往回拽。 沈天华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心情是异常的平静。 顾轻延的心情很复杂很复杂。 如果是以前，沈天华要死要活，他绝不阻拦。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喜欢上沈落了，他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心意，他已经想好了，要和沈落回到从前。 忘掉不开心的事情，忘掉仇恨。 如果沈天华死了，还在他的面前死了，那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 沈落会痛不欲生，恨他恨得要死，又怎么会和他回到以前呢。 再加上，她们已经有了孩子！ 顾轻延要沈天华活下去，哪怕活着很痛苦，也必须要活下去。 沈天华需要钱治病，他也会给。 他答应过沈落的，会给沈天华夫妻养老送终，帮沈家兜底的。 他不能，也不会食言。 “抓紧了，我把你拉上来。”顾轻延额头的汗水，如颗颗饱满的汗珠。 把他拉上来。 好好的活下去。 这些话，听着真的很美好。 沈天华真的动心了，看着女儿，陪着妻子。 哪怕以后没什么钱。 但一家人总归是再一块的。 沈天华被顾轻延费力的，艰难的往上拉着。 他再那一瞬间，想到了初次见到顾轻延的时候，顾轻延跟他恭敬的微笑，说会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狂风呼呼的吹起沈天华的衣角。 沈天华看着顾轻延的五官轮廓，他再这一瞬间，突然释然了。 他哪怕被顾轻延拉上去了。 又能如何呢。 他撞伤了人家父亲，还间接性害的人家家破人亡。 血海深仇。 哪有那么容易抹平的呢。 他若活着，顾轻延看着他，他就成了顾轻延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到头来，遭罪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落落。 落落都写了遗书了。 他不死。 仇恨就消不了。 都是因果。 都是报应。 始作俑者是他，沈天华。 这一切，就让他来承受吧。 沈天华眨了眨干涩的眼眶，对阳台上，死死拽着自己不撒手的顾轻延，呜呜呜的乱叫。 他再说，顾轻延，我原谅你了，一切都适可而止吧。 善待我的女儿，善待我的妻子。 男人，不要为难女人。 更不要为难无辜的人。 我亲自去跟你的父亲，母亲谢罪。 可顾轻延根本没心思听他哇哇乱叫，更听不懂他再表达什么，相反沈天华的叫声，让他更加心烦意躁。 “你给我闭嘴！”顾轻延不耐烦的吼道。 沈天华微笑着。 闭嘴。 他马上就要闭嘴了。 很快就要永永远远，彻彻底底的闭嘴了啊。 沈天华突然伸手，去掰顾轻延拽着他的手腕。 一根一根地掰开。 顾轻延被他气疯了，他这是在找死吗？ 他掰开顾轻延的手指，顾轻延又重新缠绕上：“沈天华，我警告你！今天是除夕，你少给我找事！” 这老东西，是想陷他于不仁不义吗？ 这么合家团圆的日子，他在阳台上闹自杀？ 沈落回来了，如果看到他出事了，他怎么撇得请关系？ “沈天华，我不准你死！你就算是死，也不能当着我面！你这是在害我！”沈天华气得破口大骂，不厌其烦地把沈天华往起来拉。 况且，沈天华把他父母害死了，沈天华有什么资格擅自离开这个世界？ 顾轻延不允许！ 可人哪儿能跟命争呢。 哪怕是顾轻延，哪怕是不可一世，权势滔天的霸道总裁，又如何抵抗得了命运呢。 顾轻延拉的越上劲，沈天华掰的就越激动。 就在此时，沈家别墅雕花的大铁门忽地打开。 沈落和沈母手挽着手，手里提着糕点走了过来。 沈落看到阳台上摇摇欲坠，和顾轻延掰扯的沈天华，脸色瞬间惨白，冲着阳台上的顾轻延怒吼：“顾轻延，你在干什么！” 顾轻延被沈落这一吼，眼皮瞬间一跳。 一个晃神。 沈天华就彻底掰开了顾轻延的手掌。 顾轻延瞪大双眼。 只见沈天华快速下坠。 沈母和沈落还没反应过来。 沈天华的身体就哐当一声，掉在了她们脚边。 鲜血从沈天华的脑袋，嘴角，眼眶，身体各个角落疯狂扩散，染红了沈母的鞋子。 啪嗒一声，沈落手里热乎乎的糕点也顿时落地，她跪在地上，忙抱起浑身是血，眼睛睁的大大的父亲，懵逼了：“爸——爸——” 第264章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沈落吓傻了。 她把浑身是血的沈天华抱在坏里面。 她第一次看父亲流这么多的血。 人在受到极度刺激的时候，是忘记痛哭和大喊大叫的，会傻掉，会懵逼，会头脑发白，会手脚冰凉。 “爸——爸——你怎么了——你怎么成这样了啊——”沈落眼眸睁得很大很大，手指颤抖地抚摸着沈天华被鲜血染红的苍老皮肤。 他的皮肤原本很细腻的，保养得很好，现在却像老树皮一样干枯，粗糙。 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 不是她非要和顾轻延结婚，如果不是她恋爱脑，非要喜欢顾轻延，爸爸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沈母也扑在沈天华身边，不停地推攘着沈天华的身子：“天华，天华，我们走的时候你还是好端端的，你怎么成这样了！你怎么成这样了啊？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天华跟沈母摇头，吃力的扯出微笑，嘴唇一张一合。 想告诉她，不哭，不难过。 人终将是有一死的，只是或早，或迟。 顾轻延这个时候，也从楼上下来了，他也是震惊的，错愕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沈天华面前。 很显然，顾轻延也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里，反应过来。 这个沈天华太疯狂了，就跟个疯子，神经病一样，大过年的找他麻烦。 现在还摔成这样了。 沈落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了眼。 看到顾轻延站在自己面前的。 沈落又回想起了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了，她和母亲刚回到别墅，就看到爸爸的身体悬挂在阳台上，半空中。 顾轻延和爸爸在拉扯着什么。 沈落像是受到了刺激，瞬间全部明白了。 从地上站起来。 顾轻延看到沈落那冷冽，陌生的眼神，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字的眼神。 他没来由的心虚，想要解释；“不是——” 顾轻延想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我没有推他。 话还在喉咙里翻涌，才刚开始。 他就被沈落反手一巴掌，打在了他那张冷峻的脸上。 顾轻延的脸，瞬间火辣辣的疼，眼前忽然黑了一下。 险些摔倒。 紧接着，沈落那暴怒的声音，疯狂地砸在了他脸上，身上：“顾轻延，我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不要为难他！今天过节！今天是除夕！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岳父的？你这么对我，你还不算，你还在过节的时候，这样对他？”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他连话，都不能讲了！沈氏现在落到你的手里，我们一家三口被你折磨成这个样子，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顾轻延捂着麻木的半边脸颊，阴沉着脸，抬起了头，看到沈落气的浑身颤抖，冲着他大声嚷嚷。 她气，可是他也很气啊。 他做错了什么呢。 他做错了什么呢！ 让他来沈家吃饭，他是被通知的对象。 他本来不想来的，但害怕沈落生气，他还是来了。 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岳父岳母，都有份，沈落也是同样有份。 大过年的，他自带礼物，都还要看沈落和丈母娘的脸色！ 他忍了！ 是沈落母女非要外出采购，留下他和沈天华两个人的，他还被沈落冷言冷语的警告，承受她那冰冷的眼神。 沈天华自己作死，还打了他一拐棍。 他都没计较！ 他的手背和手臂，现在都隐隐作痛！ 沈天华当着他的面，突然闹自杀，他拉着沈天华的手，差点连他也掉下去了。 他不委屈吗。 他不难受吗。 沈落问都没问下啊，上来就给他一耳光。 原来被人误解是这种滋味，好难受，好压抑，好让人窒息。 顾轻延觉得他要冷静，沈落现在已经不冷静了，他如果在不冷静，只会局面越来越失控。 “沈落，我再说——”顾轻延忍着怒气，尝试和沈落再次沟通。 沈落又一耳光打在了顾轻延的脸上，只是换了个脸承受。 “闭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可有什么可说的！顾轻延，我就不该请你今天来我们家吃团圆饭！都是你，都是你把我爸爸害成这样的！”沈落哭着嚷嚷，抡起拳头，不停的往顾轻延身上砸。 顾轻延先没和她计较。 但她的力气越来越大，拳头越来越密。 顾轻延也火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红着眼，咬牙道：“我愿意来你家吃饭吗？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伤，我今天会来？我自从来你家，你们一家三口，谁给我好脸色看过？你爸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沈落，你的眼睛呢？你的理智呢？你的心是被狗吃了？”顾轻延低吼。 哈哈，她的心是被狗吃了。 对啊，她的心早就被狗吃了，而且吃的干干净净的，不然怎么会被顾轻延钻了空子。 沈落被顾轻延猛地一推，她整个人踉踉跄跄的。 父亲此时此刻还在母亲怀里。 父亲在哭，母亲也在哭，抱着他流血的身体，哀嚎，痛哭。 沈天华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那血鲜红至极，深深的刺痛着沈落的瞳孔。 沈母绝望至极，扭头看到不争气的沈落，怒从心起，便把沈天华放在了地上，倏然站起身子。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不孝女！你脑子呢？你的脑子在哪儿去了？你的脑子让狗吃了？过年，你让顾轻延来干什么？你这个蠢货，我看你是故意让你爸爸死的！”沈母扬起巴掌，就打在了沈落的脸上。 沈落被扇的晕乎乎的，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她二十几年来，第二次挨妈妈的耳光。 第一次是爸爸车祸的时候，在手术室外，急需用钱，顾轻延没有卖妈妈面子，妈妈也是这样打了她一巴掌。 这是第二次。 沈落头发全部黏在脸颊上，脸被耳光扇得麻木，没有知觉。耳朵像是有一群眯缝，在嗡嗡嗡的叫嚣着。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觉得你爸爸是拖累了，拖累了你对吧？他死了，你就能解脱了！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我们不让你干的事情，你都要去干！我们给你选的男人，你不要！你偏偏选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让你离婚，你也磨磨蹭蹭的！他把我们家害成这样，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恬不知耻的去医院给他送补汤？他有理你吗？有领你的情吗？还不是你自己傻不拉几的，走回来了？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我们怎么会生养了你这么个不成器，不听话的东西啊！”沈母骂骂咧咧地哭着，一巴掌又打向了沈落。 第265章 顾轻延很孤独，需要沈落来温暖 顾轻延听到这话。 微微怔愣了下。 原来他救沈家人，进了医院，刘特助没骗他，沈落真的来医院给他送了补汤。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收到沈落送来的补汤，更没看到沈落的人。 不管因为什么，顾轻延得知沈落来了，就知道，她是在乎自己的！ 她没有那么冷心冷肺。 刚刚沈落打他那一巴掌，他甚至都不气了。 沈天华打他一拐杖，想要诬陷他，他也统统不气了。 顾轻延突然觉得今天过年，终于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沈母一巴掌就打向了沈落。 顾轻延觉得沈落真是挺蠢的，她妈妈打她，她竟然傻乎乎地站在那，都不躲一下的。 巴掌眼看就要呼在沈落的脸上。 沈落突然发现，她的眼前闪过了一个人影。 等她看清楚的时候，她错愕了。 是顾轻延挡在了她的前面。 顾轻延快准狠地钳制住了沈母的手腕，他的手劲儿挺大的，沈母竟然被钳制得死死的。 “你凭什么打她？你有什么资格打她？你们是不是沈落的负担，你们心里没点数？沈落为了你和沈天华，她连她的脸面，自尊都不要了！求着我帮你们沈家兜底，给你们老两口，养老送终！” 顾轻延暴怒，愤愤不平道：“她是沈家的大小姐，高高在上，从来不曾在我面前低过头！为了沈天华，她大雪天的跪在沈氏集团楼下，为这老东西求情！为了凑到沈天华医药费，让我心软，她宁愿自残！还不够吗？嗯？” 沈天华躺在地上，听到女儿为自己，为沈家的付出，流出悔恨，心疼的泪水，和鲜血交织在一起。 沈母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顾轻延这么说。 她更气！ 沈母剜眼恨了顾轻延身后的沈落一眼，气极反笑：“好啊，你们俩现在是一伙的了是吧？嫌弃我们成了你的负担了啊？” “妈，不是的。”沈落见沈母误会了，忙开口。 沈母哈哈大笑：“一个当好人，一个当坏人，你们俩是真会配合啊！他把你当人了吗？他把你当人了吗！你还傻不拉几的跟他一伙！” 顾轻延脸色更冷，握着沈母的手腕，咬牙：“沈落是我的妻子！任何人都没资格打她，说她！包括你也一样！” 顾轻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这样维护沈落。 他不想看到沈落被误解，被欺负，他要替沈落说话。 因为她是他孩子的母亲。 沈落听到顾轻延这样说，也有一瞬间的晃神。 如果是以前，听到他这样说，她肯定会很感动，很开心的。 可是现在！ 沈落觉得讽刺。 妻子。 顾轻延有把她当成过她的妻子吗，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复仇的踏板，她只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 说得比唱的都好听啊。 其实呢，爱她的事情，是一件都不会做。 如果爱她，如果考虑她的感受。 会放任程晓雪对自己的伤害吗。 如果爱她，会几次在她最生死攸关的时候，电话都打不通吗。 如果爱她，会把她爸爸推下阳台，让她死都不得安心吗！ 沈落暴怒，猛地推开顾轻延，挡在沈母的面前，瞪着顾轻延：“顾轻延，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跟我妈妈这样说话！谁都有资格说爱我，就是你顾轻延没有这个资格！” “沈落，你好赖不分是吗？我在帮谁说话啊？”顾轻延被她这么一推，那颗刚热起来的心，刚滚烫的心，就瞬间凉得透透的了。 他为她出头。 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把他推开。 还吼他。 她们是夫妻啊。 他怎么就没资格为她说话了。 他没资格，那谁有资格，是言墨尘吗？ 顾轻延看着沈落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凉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好冷好冷啊。 “沈落，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来吃这个团圆饭。”顾轻延红着眼。 一副受伤的样子。 团圆饭没吃成。 原本一家团聚的除夕，却被搅合成这样。 他是饭不好吃呢，还是独处不好，非来趟这趟混水。 鬼知道，他为了今天的年夜饭，做足了准备。 刘特助本来要帮他为沈家人准备礼物的。 是他不想假手于人。 他亲自挑选了礼物，沈天华喜欢古玩字画。 他把他珍藏的八大家之一的古书画，找出来，亲手包装好。 沈落的母亲总是喜欢挑拨离间他们夫妻关系，他都听到很多次了，窜掇着沈落跟自己离婚。 他不是不记仇的人，他也不是不在意。 以他清冷的性子，他犯不着自降身份，去讨好这群罪大恶极的人。 可他为了沈落，为了沈落肚子里的孩子。 还是亲手挑选了千年人参，各种养生品，送给沈母。 沈落从前就喜欢奢侈品，大牌的包。 她一个包，都是七位数。 以前，顾轻延觉得她浪费，花钱如流水。 他也没那个条件，给她购买那么好的包。 现在他是沈氏的执行总裁，和董事长了。 她喜欢的包，再昂贵，再稀少，他都能满足她。 顾轻延以前不屑于去讨好沈落，因为沈落会主动粘着他，给他一种错觉，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更不会变心。 当他现在想放下身段，去挽回她们的婚姻，挽回她们的感情的时候呢。 她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曾经，他们交往的时候，他以开玩笑的口吻，问过沈落一个问题，如果他以后对她不好，她会不会恨他，离开他。 其实那时候他就在盘算，要报复了。 沈落明媚的笑着，依偎再他的怀里，自信满满的说，你对我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他又问，如果对你很差很差呢。能承受吗，能不恨吗。 沈落再他脸上亲吻了下，温柔的给他吃了个定心丸，不会，沈落会永远爱顾轻延，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不管是斗转，还是星移。 沈落都会呆在顾轻延身边，陪着顾轻延。 因为沈落觉得，顾轻延需要沈落，顾轻延很孤独，需要人温暖。 这些话，事到如今，顾轻延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可是他记得，也只有他记得了。 眼前的沈落，好像真的变了。 “天华，天华，别闭眼！求求你，别闭眼，看看我！” 顾轻延和沈落四目相对，耳畔传来沈母的惊呼和哀嚎。 第266章 像是即将陨落的月亮 沈落这才回过神，反应过来，地上还躺着她那濒临死亡的父亲。 忙转身，跑了过去。 沈母坐在地上，抱着丈夫，丈夫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眼里的光芒，像是即将陨落的月亮。 涣散的，怎么都聚焦不了了。 寒风吹过。 掀起沈天华中山服的衣角，衣角犹如断了翅膀的苍老的鹰，凄凉的被风吹散。 沈天华咳嗽着，肩膀也跟着一抽一抽的，不停地颤抖着。 绝艳的血液，疯狂地从鼻子里，嘴唇里，眼眶里往外冒。 沈天华的后脑勺，都是鲜红，血染红了他黑白交加的头发。 “天华，天华，怎么办。怎么办啊。落落。你爸爸一直在吐血，怎么都止不住了。怎么止不住啊？” 沈母双手颤抖着，想用手掌去捂住沈天华疯狂涌现血液的伤口。 这无疑是自欺欺人。 那么大的伤口，跟血窟窿似的，怎么会堵得住呢。 大动脉已经断裂了。 血流如注，跟往外疯狂冒的喷涌似的，让人心惊，又绝望。 沈母的手掌也被鲜血染红。 “落落，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沈母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一个大活人，变成冒雪的喷泉，怎么都止不住。 沈母害怕得慌了神，嘴唇不住的颤抖着，眼泪疯狂地飙落。 滚烫的泪，滴在沈天华那满是鲜血的脸上。 沈落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伸手去推沈天华的身体，她感觉到爸爸身体的温度，再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像是握在她手里的沙啊，越是想紧紧握住，消失得就越快。 “爸，爸。你别闭眼。你看看落落，你看看落落。妈妈也在这里。”沈落忍着眼泪，可酸楚还是从声音里翻涌着。 从她心脏往外蔓延。 沈天华努力的睁着眼皮，眼皮要合上，不合上的。 “医生！叫医生！快叫医生来救我爸爸！”沈落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 沈落环顾四周后，把寻找的目光，无助的目光，投射在了身旁紧绷的脸的顾轻延身上。 沈落爬到顾轻延面前。 没错，就是爬。 一步一步的爬过去，失魂落魄，没有尊严地爬过去。 她手掌全是爸爸的血，血印在地上，她的白色羽绒服上，显得触目惊心。 顾轻延面无表情，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沈天华是他的仇人，按理说，仇人死了，是他最想看到的。 这是仇人的报应。 沈落在顾轻延的记忆里，一向都很清高，要脸面的。 她说她即便不是男儿，但她的性子刚烈，她的膝下也有黄金。 他知道的，沈落信奉的人生信条就是，头可断，血可流，志气不能丢。 一双膝盖，跪天跪地，跪父母。 唯独不能跪其他人。 他记得，他为了逼沈落离婚，故意找茬和她争吵。 故意搬家。 冷暴力她一年。 再那一年，他没出现过一次，更没联系过沈落一次。 但她一直都是高姿态，傲气的，高高在上。 直到沈天华出了车祸，她才真真正正的跟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跪在沈氏集团楼下，还是大雪天。 但那天的沈落，脊背依然挺的笔直。 不像现在的沈落，十根手指头撑在地上，跟狗一样，狼狈的，匆忙地爬到他的面前。 爬到他笔挺的裤管前。 “顾轻延，顾轻延。我不怪你了，刚刚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叫医生，叫医生，顾轻延。”沈落的小脸上，满是眼泪。 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用手指往小脸上一擦。 血液映衬再她的脸颊，显得狼狈又凄美。 “沈落，你是沈家千金，谁让你跪下的？”顾轻延很生气，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自尊了呢。 他不能接受。 一向高高在上的娇小姐，彻彻底底的没了那份傲骨。 他看不起这样的沈落。 “起来！沈落，你给我起来！”顾轻延勃然大怒，单手抓住了沈落的胳膊。 眼里闪过诧异。 她穿着羽绒服，手臂都这么纤细！ 这么的瘦！ 顾轻延粗鲁地把她往起来拽，逼着她往起来站。 她知不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怎么能随便下跪，怎么能这么卑微。 哪怕是让他救她父亲，她也不该用这种方式。 好好说，不可以吗。 他是魔鬼吗，她要这样求他。 顾轻延突然想要平等的交流方式了，这种下跪，哀求，低声下气，他很烦，他不要这样。 沈落怎么敢起来。 怎么能起来呢。 她的爸爸都要死了，她怎么起得来。 沈落跪在地上，不起来，手指抓着他的胳膊，她哭着哀求：“顾轻延，别那么绝情，他是我爸爸，他是你岳父啊。他是你岳父。没有他，就没有你。你还记不记得了，你的高中学费都是他拿的，他也对你有恩啊。” “沈落，我让你起来！”顾轻延暴怒。 沈落甩开顾轻延的手，给他磕头，一下一下的磕着，额头都出现了鲜红。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疯狂的给他认错，磕头：‘顾轻延，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我只有爸爸妈妈了，我只有爸爸妈妈了。都不能出事的。’ “顾轻延，今天是除夕。今天是除夕，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这样好不好！求求你了，我生孩子，我生孩子。我也吃药，我听话，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打电话，让医生来救他好不好？” “顾轻延，我爸爸出事了，他没了，我会恨你的。我真的会恨你的。我会发疯的，我会崩溃的。我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妻子，可怜我一下啊，顾轻延，顾轻延，你说话啊。” 沈落见他不吭声，气的抬起头，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再顾轻延的双腿上，不停的摇晃着他的双腿，哀求。 沈天华看到女儿这么低声下气，心里堵了口气，怎么都顺不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沈天华激动的叫着，伸手想去拉沈落，他想让沈落不要求顾轻延，他不怕死。 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他求来的，策划好的。 只要落落平安的，好好的，无忧无虑的，健健康康的，万事顺遂地活着啊，这是一个拖累父亲对女儿最无助的，最深沉的爱。 第267章 用鲜血写字 心疼的，无助的，绝望的眼泪，从沈天华的眼眶，疯狂地飙落。 他不想让沈落这么卑微，这么求顾轻延。 沈天华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想去拉沈落，想要帮沈落擦掉脸上的泪痕。 “顾轻延，顾轻延，你说话啊。你说话啊。”沈落半跪在地上，寒风吹起她的头发，和羽绒服的下摆，脸上如刀片再疯狂地割。 顾轻延看到沈落这么自甘堕落，气得青筋暴起，把她硬生生地往起来拖：“起来！” “顾轻延！”沈落嘶声力竭，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西装，他的西装被抓得很皱很皱，亦如她的心一样。 顾轻延脸色低沉得能滴出水来，咬牙在她耳边道：“张院长很快就到，你再不起来，别怪我突然改变主意！” 沈落睁着大大的眼睛。 吃惊地看着顾轻延。 原来他早就吩咐了张院长了吗。 顾轻延在阳台上，看到沈天华掉下去后，就给张院长打了电话了。 算算时间，张院长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会到。 沈落抿了抿唇。 “呜呜呜呜！呜呜呜！”耳畔传来焦急的，细若游丝的呼叫声。 “落落，你爸爸再叫你。”沈母哭着道。 沈落转身，跑到沈天华的面前，而后半跪在地。 只见沈天华颤巍巍地伸出手掌。 去抹沈落脸上的泪水。 可他很吃力，手掌根本够不到沈落的脸。 沈落忙抓着爸爸的手，覆盖在自己脸上。 她的脸上，被他手掌的鲜血染红。 “呜呜呜——”沈天华激动的张开口，嘴唇大张大合，想告诉她，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做傻事，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沈落不停地抽泣着，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沈天华担心自己的意思，沈落听不明白，就把手掌从沈落脸颊上拿了下来，然后用手指沾着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写了几个词语。 ‘书房’ ‘保险柜’ ‘信’ 沈落看到后，瞬间就明白了，爸爸在书房给她留了信。 可能是将死之人，沈天华的力气很小很小，写了这几个字后，浑身的精神气像是抽干了一样。 他大口大口地踹着粗气，看着沈落，鼻子呼吸不畅，是再用口呼吸的。 担心时间不多了，他休息了几秒钟，又撑着力气，再地上写‘密码，生日’。 “爸，你别写了，你休息下。”沈落哭着抱着怀里的沈天华。 可沈天华的身体越来越凉了。 大风不停地吹着她们一家三口。 沈天华眼皮像是在打架，要合，不合的。 他感觉他的视线很难聚焦了，好像到处都是落落。 沈落看到他的眼珠子不停地再转悠，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沈天华的目光再流转，最终落到了沈母身上，呜呜呜的开口，语气焦急，却很费力地一张一合。 他是在告诉妻子，不要怪罪沈落。 落落是他们的女儿，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闹内讧。 “天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的。落落是我们的女儿，我不会怪她。她受苦受罪，我比任何人都要难受的。”沈母擦着眼泪，哭着说：“你休息下，别说了。等会医生就来了。” 可沈天华不这样想，他知道，他没救了。 从那么高的阳台上摔下来，神仙来了，都不会有救的。 沈天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沈落身后的顾轻延身上。 顾轻延穿着深色西装，笔挺地站在那。 沈天华伸出手，吃力地指着顾轻延。 意思是让顾轻延过来，他想说话。 顾轻延看到仇人变成现在这样，内心百感交集。 该高兴吗，谈不上。 该失望吗，也谈不上。 一种很复杂，很压抑的情绪，在他心里不断地蔓延。 以顾轻延清冷的性子，是不会买这老东西的账的。 但他还是迈着大长腿，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沈天华。 而后蹲了下来。 沈天华伸出手，沾血的手掌，落在顾轻延的手背。 拍了拍。 死死地盯着顾轻延，有哀求，有愤怒，有不甘心，更有无可奈何。 沈天华呜呜呜地叫着。 他想说，让顾轻延不要再活在仇恨里了。 他用他的命，赔给顾家了。 更不要为难他的妻子，和女儿。 让一切都随风飘散，不要再陷在恩怨情仇里了。 沈天华见顾轻延没说话，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停的呼着气，死死的拽着顾轻延的手。 “爸，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张院长马上就来了。” 沈落看到沈天华的眼皮已经合上了，露出一条很小的缝隙，翻着眼白。 “爸，你别睡。张院长就在路上了，你撑一下！你撑一下，爸。”沈落急得眼泪直流，大哭道。 沈母也推搡着沈落怀里的沈天华，哭着哀求：“天华，你别睡，你别睡啊。看看我，看看我，你上次一睡，睡了大半个月。不能再睡了，你才醒了没多久啊！” 沈母和沈落的哭喊声，让顾轻延心里压抑至极。 顾轻延给张院长打电话：“你到了没有？赶紧的。” “马上，马上。”电话里传来了张院长的声音。 电话挂断。 顾轻延看着被疼痛折磨得很难受的沈天华，开口道：“张院长马上就到，你想想你的女儿和妻子。沈天华，别做懦夫。” 沈天华咬着牙，撑着一口气。 他看了下沈落，又看了下顾轻延，最后看了下自己的妻子。 他也想好好的活着，可是不能够了。 活下去的代价太大了，如果他活着，需要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去买单，那完全没有一点必要了。 沈天华的意识渐渐涣散。 眼睛慢慢地合上。 手臂渐渐地垂落在地上。 寒风刮得更狠，更猛烈。 “爸！爸！爸，你醒醒啊，爸！”沈落崩溃了，大喊道。 沈母也哭着大叫：“天华，天华，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今天是除夕，今天过年啊。” 可不管他们怎么叫，怎么喊，沈天华都像是睡着了一样，双眼合上了，没什么反应了。 顾轻延伸出手指，去沈天华的鼻尖试探了下。 “顾总，我来迟了，路上堵车。”救护车驶入了沈家别墅，不停地响着警报，张院长和几个医护人员从车上跳了下来，恭敬道。 第268章 她要陪着爸爸 “赶紧把他抬上救护车，他快不行了。”顾轻延冷冽看了眼身后的张院长。 张院长和医护人员忙过来，给躺在地上的沈天华戴上呼吸机，一名护士拿又长又细的针刺入沈天华满是血渍的手背。 沈天华被挂上了吊瓶。 抬上了担架车。 一堆护士，手忙脚乱地把沈天华抬上了救护车。 沈落和沈母都跟着上了救护车。 顾轻延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救护车应声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沈家别墅。 顾轻延也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 救护车里。 沈天华因为有了呼吸机，慢慢地睁开了眼。 “爸，爸，我们现在去医院，你在坚持一下！”沈落抿着唇，心酸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沈天华看了下身边的沈落。 又看了下另一边的妻子。 他拍了拍沈落的手掌，又看了看旁边的妻子。 沈天华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 身体的热量渐渐流逝。 沈天华恋恋不舍地看了下自己的家人。 眼皮沉沉的，重重地闭上了。 原本有略微起伏的心电图，突然嘟嘟嘟地发出警报声。 心电图瞬间沦为一条又平又直的线。 沈天华的手臂，猛地垂落。 “爸！爸！”沈落大叫道。 沈落忙扭头对身后的张院长说：“张院长，救救我爸，救救我爸。” “夫人放心，我会尽力的。”张院长让沈落和不停哭泣的沈母退到一边，然后开始采取急救措施。 救护车到了医院。 沈天华被慌慌忙忙地送进了医院手术室。 沈落手忙脚乱的，在手术室的门口，不停的走来走去。 “落落，你爸爸会不会真的出事了。”沈母捂着唇，眼睛都哭肿了，眼泪从眼眶不停地流淌。 “妈，爸爸不会出事的。张院长医术狠高明的。”沈落心里也没底，但她还是在安慰自己的母亲。 顾轻延穿着深色西装，从走廊走来。 手术做了很久，很久。 沈落和沈母都在那等着。 顾轻延走了过去，跟她说话：“你和岳母先去吃饭，我在这里看着。” 沈落像是没听到似的，站在那，背脊靠在墙壁上，很冰，很凉。 “你在这也没什么用，人是铁，饭是刚，先跟你妈妈去吃饭。有事我会打电话通知你。”顾轻延以为她没听到，又开口道。 沈母瞪着顾轻延，把顾轻延往走廊的另一端推：“谁让你在这？我们怎么敢让你在这？你岳父就是你害成这样的！走，你走！” 顾轻延听了这话，心里的怒气瞬间升腾而起。 怎么是他害成这样的呢。 他做什么了。 又做错什么了。 是沈落让他来沈家吃团圆饭，他是被通知的对象。 也是沈落和沈母非要出去采购，留下他和沈天华的啊，他还委屈，他还冤枉呢。 言语是能杀人的，顾轻延在今天是深刻的感受到了。 顾轻延没有动，但也没还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只是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沈母哭得更厉害，在走廊上显得尤为凄惨和凄凉。 “顾轻延，你走吧。别在这。”沈落疲倦地看着被母亲推攘的顾轻延。 顾轻延直勾勾地看着她，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你也不相信我？” 相信他。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这个问题好深奥，也很难回答。 她不想费脑子，去纠结这些了。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我爸爸从手术室出来，应该不想看到你。”沈落的声音很轻，很淡。 也很疲软。 沈落呼了口气，哀求道：“今天是除夕，请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离开这里吧。我只有爸爸妈妈了，爸爸现在在手术室生死未卜，我不想我妈在因为你，在生事端。” 顾轻延眼眸眯了下。 他没想到沈落会说出这么寒凉的话。 一颗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心，瞬间就坠入深渊。 顾轻延感觉，他的心被摔成一片，一片的了。 如果语言是能杀人的，那么现在的沈落就是这样。 他真是疯了，才会来这里。 顾轻延也是有脾气的人。 他凉薄地扫了眼沈落，又扫了眼沈母：“不用你推，我自己会走。以后你们求我来，我都不会来。” 顾轻延说完，冷冷淡淡地转身，走到电梯处。 此时电梯叮咚一声，打开。 顾轻延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 沈母哭成了泪人，险些摔倒。 沈落忙扶住了她：“妈，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我放心不下你爸。”沈母哭着说：“好好的除夕，被搅合成这样。顾轻延就是该死。” 沈落担心的看着她：“我在这里没事的，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妈，你回去吃饭，等吃了饭再来看我，我们在换换。我们要好好的，不然爸出来了，看到我们垮了，他会难过的。” 沈母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帮你爸爸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再来跟你换。” “好。” 沈母离开后。 沈落坐在长椅上。 看着手指甲，手指甲是惨白的，没有一点月牙。 她在心里不停地祷告，希望老天保佑爸爸平安度过这一劫。 早知道会发生今天的事，她打死都不会邀请顾轻延来家里吃这顿连夜饭的。 沈落这一天，忙着采购，忙着担心爸爸的身体。 她只吃了顿早饭。 因为没有按时进食，沈落的胃突然很饿，很疼。 胃里开始冒酸水。 她没有离开手术室外面，因为她想守着爸爸，就像小时候，她生病的时候，爸爸一直守着她一样。 那个时候，爸爸很忙，是有名的企业家。 她感冒了，睁开眼醒来，爸爸都在她旁边守着的。 爸爸就她这一个女儿，她怎么能不陪着爸爸呢。 整整三个小时过去了。 现在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四十。 沈落早就饿得失去了知觉。 整个人是前胸贴后背。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沈落忙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爸爸被推出了手术室。 一堆人也出来了。 包括张院长。 “张院长，我爸爸他怎么样了？”沈落忍着饥饿，快步跑到了张院长面前，询问。 第269章 今天过年，一家人得在一块儿 张院长面露难色，神情悲悯地看着沈落，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拿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说话，我爸爸他手术成功了吗？”沈落预感到不妙，面色更加焦急，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盯着面前的张院长。 张院长给她打了个预防针：“夫人，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撑住啊。” 沈落深呼吸一口气，心跳瞬间加快，七上八下的；“好。” “沈老先生他，他……” “他到底怎么了？”沈落逼问。 张院长说：“沈老先生没抢救过来，死在手术台上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把沈落劈得晕头转向。 沈落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伸出手，撑着冰凉的过道墙壁。 “死了——”沈落喃喃道。 张院长以为她不信，又开口解释：“沈老先生从阳台上掉下来，脑袋先着地的。我们赶到的时候，您也看到了，他后脑勺都裂开了。” “在路上的时候，也几次没有呼吸。我们在手术室，给他做手术，我们本来以为是有一线生机的，但老先生脑溢血，脑子里所有血管都爆了。再加上老先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身体里的肋骨粉碎性骨折，扎进五脏六腑，很多器官都坏了。内伤极其严重，夫人，我们尽力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今天是除夕，您看看是要把老先生送到火葬场去呢，还是留在医院，明天再送去火葬场？” 沈落眨了眨眼眸。 抿着唇。 死了。 张院长说爸爸脑出血，血管爆炸了，五脏六腑，各个器官都坏掉了。 沈落不信。 她提着很沉重，很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向盖着白布的担架床。 这段距离，其实不远的。 几秒钟就能走到。 可沈落不敢步子迈那么大，她害怕父亲真的死了，她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这样的噩耗。 所以沈落故意放缓了脚步。 她想爸爸万一醒过来了呢，这都是一场玩笑呢。 沈落磨磨蹭蹭，慢慢悠悠地走到父亲面前，伸出手想掀开父亲身上盖着的白布。 但她手止不住地颤抖。 现在的沈落，异常的冷静。 她死死地盯着担架车，语气很轻，很轻。 生怕语气重了，父亲会耍小孩子脾气，生她的气，就不醒过来了。 “爸，咱们别睡了，今天过年呢。” 沈落微笑着，温柔地放缓语气：“除夕是一家团聚的日子，你不能这样跟落落开玩笑的。” 担架车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回应。 她期待着父亲自己掀开身上的白布，跟她呜呜呜地开口，伸手帮她擦掉眼泪，安慰她，他还在。 可她等了好久，好久。 担架车都没反应的。 “爸，睁开眼看看落落好不好啊？我们还没回家过年呢，我们还要吃团圆饭呢。”沈落颤抖着手指，而后用手指掀开了沈天华身上的白布。 沈天华身上的呼吸机没了。 任何仪器都统统消失了。 他穿着满是鲜血的中山服。 应该是张院长处理了，所以现在的沈天华脸颊上很干净，没有了血渍，只是异常的消瘦。 两个颧骨，高高地凸起。 沈落吸了吸鼻子，手掌覆盖在沈天华放在肚子上的手背上，一股冰凉窜入了她的神经。 都这么凉了。 这是凉的透透的了，才推出了手术室。 沈落鼻尖好酸好酸。 心底压抑得不行。 但她哭不出来了。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异常镇定的。 没有大吼大叫，没有激动落泪，就是冷静，麻木，哀莫大于心死。 只是心里好空，好空，好像整颗心脏都被挖得干干净净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子。 “夫人，节哀。”张院长担心地看着她。 沈落喃喃道：“我没事。” 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了。 她没事的。 吃苦如吃补，她的心脏已经很强大了。 叮咚——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沉寂。 沈落没有动。 电话一直在响。 张院长提醒她，电话响了。 沈落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从羽绒服里掏出了手机，她目光呆滞，没有看来电显示，就划过接听键，而后把手机放在了耳畔一侧。 她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落落，我在给你爸爸收拾换洗的衣服。现在就过来跟你换班，我给你带点饭过来。你在等妈妈几分钟。”沈母在电话里说。 人都这样了。 来医院，也是瞎折腾。 沈落语气很清淡的开口：“不用了。妈。” “你必须要吃饭的，你爸爸从手术室出来，知道你不吃饭，他又要跟我闹脾气的。落落，你爸爸这样了，你得听话，不能跟妈闹脾气。还是你在跟妈妈生气，妈妈今天打了你？”沈母以为沈落在怄气，又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 曾经的沈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么敏感，玻璃心的人。 生活真的能磨平一个人的性子，改变她的性格和习惯。 拔掉她身上所有的刺。 比如她和她妈妈。 曾经的娇小姐，和贵太太，成了现在这样，好不唏嘘。 沈落听到母亲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说着，让自己听话。 不要闹腾。 沈落的手指握着电话更紧了几分，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她还不听话吗。 听了顾轻延这么多的话。 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守护的人，都统统化为云烟离开她了。 现在，她只有妈妈一个家人了。 生活对她何其的残忍。 “妈，你不用来医院了。”沈落再次重申。 沈母在听话里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爸爸走了。 永永远远地走了，在最糟糕透顶的今年的最后一天，在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彻彻底底地离开她和妈妈了。 沈落说得很含蓄：“我们马上就要回来了，今天过年，一家人得在一块儿。” “好好好。那我准备好饭菜，在家里等你们啊。” 沈母以为丈夫救活了，沈落刚想说话，沈母就把电话挂断了。 沈落看向张院长：“麻烦帮忙办下出院手续，我要带我爸爸回家过年。” 医护人员把沈天华抬上了救护车，沈落坐在救护车里，陪着沈天华。看着窗外的街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张院长送走了沈落，便给顾轻延汇报：“顾总，夫人带沈老先生出院了。” 第270章 炮竹声声辞旧岁 此时此刻，顾轻延正在沈氏埋头工作。 桌面上放着几份摊开的文件夹，正等着他批阅签字。 顾轻延穿着白色衬衫，外罩黑色马甲，一条纯黑色的领带，他慵懒地靠在总裁办的皮椅上。 鼻梁上卡着一副干净，透亮的眼镜框。 今天是过年。 居家团聚的日子。 去年的今天，他正在沈家，和沈落，沈天华夫妻欢聚一堂，享受着过年的气氛。 没想到此去经年，会是如此冷清，落寞。 他从医院被沈落赶回来后，就来到了沈氏。 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纵情享乐，喝酒，打牌，唱歌，跳舞，玩儿女人。 顾轻延不是的，他心情不好，会埋头工作，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他的内心，转移注意力。 刚和沈落冷战，从沈家别墅搬出来后，他的脑海里总是会想起那个女人的倩影。 一想到她，他就没办法报仇，痛恨她。 所以他才搬了出来，想从物理上隔离她。 每天枯燥，而高强度的工作，让他把沈氏集团的规模发展得越来越壮大，可没人知道，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停下工作的脚步之余，还是会想起沈落。 “顾总，您在听吗？” 电话里，再次传来张院长的声音。 顾轻延刚刚在走神，根本就没听到张院长在说什么。 “你说。”顾轻延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疲倦地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框。 放在了文件夹上。 张院长又重复道：‘夫人把沈老先生接出医院了。’ 顾轻延听了这话，像是松了口气。 能出院了，说明沈天华已经脱离危险了吧。 他也能洗清嫌疑了。 顾轻延紧绷的内心，没那么焦灼，和担心了，语气依然是冷淡，他早已习惯把他的喜怒哀乐尘封在内心最深处。 所以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哪怕是天真地塌了，他都能淡定自若，泰然处之。 “今天是除夕，他出院也是情理之中。”顾轻延沉声道，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正要挂电话时。 张院长又补充了一句：“顾总，您可能误会了，沈老先生已经去世了。夫人把他的遗体，带回去了。” 这话一出，顾轻延脑子瞬间炸裂了。 去世了。 沈天华去世了？ “你说什么？”顾轻延不可置信地问。 张院长说：“沈天华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脑溢血，血管都爆了一大半了。身体的五脏六腑都被断裂的骨头扎得稀烂。” “顾总，我们真的尽力了。抢救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他没了最后一口气，我们才结束抢救。” “沈天华活着也不能说话，走路都是麻烦事，一代卓越的企业家，现在成了个废人，他自己也活着很痛苦，很难受吧。我想，他去世对于他来说，也是减轻了痛苦。” 顾轻延安安静静地听着。 许久都没有回话。 然后挂了电话。 沈天华死了。 还死在了除夕夜。 合家团圆的日子。 顾轻延回想起沈天华今天的所作所为，故意把妻子，女儿支开。 故意走向阳台，不让自己搀扶，帮忙。 还打自己一拐棍。 顾轻延把前前后后这些细节，串联起来。 瞬间就明白了。 他掉进了沈天华的陷阱里去了。 沈天华这是故意在他面前闹腾。 是想把他的命，赔给自己吗？ 然后换取他放过沈落母女吗？ 看来这老东西，是真心疼沈落的。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有想过放弃仇恨呢。 顾轻延掏出烟盒，取出一根烟，含进嘴里。 打火机啪唧一下，滑出黄蓝交加的火苗。 烟的一端，被火苗吞噬着，渐渐忽明忽暗。 顾轻延猛地吸了口烟。 烟入愁肠，很涩。 烟雾在肺里滚了一圈，又从他英挺的鼻腔，薄唇，徐徐吐出。 他想起沈落为了沈天华所做的一切。 大雪天，在沈氏楼下下跪。 为了让自己给沈天华兜底医疗费，愿意签订霸王条款，在沈氏集团当清洁工，被他欺辱。 下跪。 磕头。 给他怀孕，为他生孩子。 现在沈天华死了。 顾轻延不敢想象，沈落会是什么反应。 他甚至不敢面对沈落。 她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迁怒到他的身上吗？ 可他也是无辜的，被沈天华摆了一道。 沈落肚子里还有孩子，她还是个孕妇。 顾轻延哪怕再怕，哪怕知道沈落看到他，会没好脾气，他还是把抽了几口的烟，匆忙地摁进烟灰缸。 起身，拿起椅子上挂着的黑色西装外套，披在肩头。 又穿上黑色大衣，一边出总裁办，一边穿再身上。 手里拿着车钥匙，面色匆忙。 他惴惴不安，心像是挂着一块沉甸甸的铅块。 沈落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大吼大叫。 还是会打他，骂他，让他滚呢。 哪怕再难，此时此刻，他都要陪在沈落身边。 因为沈落是他的妻子。 他有必要陪再妻子面前，作为她的支撑。 救护车平稳的驶再空荡荡的马路上。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马路两边绿荫交错。 一盏盏昏黄的灯光，透过马路两边巨大如伞的行道树，斜斜的，细细的，密密的洒入救护车。 透过救护车的车窗，落在沈落和沈落旁边躺着的沈天华的遗体上。 路灯，像是一个一个英勇的将军，在为沈天华回家的路，扫清障碍。 沈落麻木而呆滞的目光，落在窗外。 那么宽阔的马路。 张灯结彩的。 挂满了红色纸灯笼。 还有五颜六色的，各种形状的彩灯。 年味十足。 却异常的凄冷。 救护车歪歪拐拐，驶入了一条巷子。 这里是富人区，全是矮小的，宽阔的独栋别墅。 凌晨。 炮竹声噼里啪啦的。 空气里全是浓浓的火药味。 沈落侧过头，救护车路过独栋别墅。 看到独栋别墅的窗户里，别人家欢聚一堂，脸上满是笑脸，举杯同饮，享受着过年的快乐和年味。 沈落想，如果爸爸今天不出事，她们一家三口也是这样过节的。 救护车到了雕花，高耸着的大铁门。 沈母守在门口，等着她们的，铁门是打开的，像是在迎接她们回家。 石狮子的上方，是两个大大的灯笼，灯笼泛着红光，把站在风口的沈母的脸颊，映衬得红红的。 沈落看到沈母脸上带着笑意，那是一个妻子等待丈夫，女儿回家，殷切的心。 救护车缓缓停下。 司机打开车门，跳下车。 沈落也跟着下车，司机麻溜地打开后备箱门。 第271章 漫天绚丽的烟花 沈天华的身上盖着白布。 担架车从救护车上，被医护人员抬下来。 沈落让她们抬到了父亲以前住着的卧室里。 然后跟医护人员不停地说谢谢，辛苦了，每个人给了一个红包，辛苦她们来一趟，耽误她们过年了。 医护人员感动得不行，收了红包，司机临走时告诉她：“沈小姐，谢谢您。您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沈落苦笑，把医护人员送走，目送救护车从别墅离开。 她是好人吗。 好人会有好吗。 沈落以前也坚信，好人会有好报。 可是她爸爸帮助了那么多人，资助了那么多的穷困学生，修建学校，医院，每年大把大把地捐钱。 做慈善。 按理说，她爸爸应该得善终。 应该安享晚年才对啊。 可是疾病，车祸，坠落阳台，大年三十去世。 苦难从来没有远离她们一家。 啪嗒。 砰——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沈落抬头。 满天的烟花，大朵大朵地绽放着。 烟花很美。 在天空中，有五彩斑斓，各种各样的形状。 仿佛是在迎接新年的到来。 沈落感觉心里很空洞，很压抑。 耳畔传来不断升腾的烟花声响。 她拖着沉重的，疲倦的脚步，返回别墅。 沿着蜿蜒的旋转楼梯，沈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步一步地上楼。 “天华，天华，天华，你怎么成这样了？天华，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大开的卧室里，传来母亲哀嚎的哭喊声。 沈落走到门口，清晰地看到刺眼的灯光下，母亲趴在父亲一动不动的身体上，不停地推攘，摇晃，哭喊。 母亲的哭声，凄惨至极。 却淹没在窗外的烟花声中，淹没在大年三十的年味里。 沈母见沈天华一动不动，听到脚步声。 她又转过身，看到沈落木然地站在门口。 沈母跑了过来，双手摇晃着沈落的肩膀，哭着质问：“落落，你爸爸怎么成这样了？他的身体都凉了，没有温度了。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妈——”沈落望着她，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沈落停顿了下，开口：“爸活着也很痛苦，就当他解脱了，在天堂去过好日子去了吧。天堂里没有病痛，能说话，能走路了。” 她是在安慰母亲，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想告诉自己，不要难过。 不要伤心。 难过和伤心都是情绪。 情绪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爸爸是去天堂享福去了。 活着也是躺在床上，每天吃药，受苦。 看着她被折磨，他什么都干不了。 这对爸爸来说，无疑是心灵上的折磨。 因为爸爸很爱她，爸爸是最见不得她受苦受难的。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沈母听到沈落这话，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耳光就扇在了沈落脸上。 沈落没站稳，整个人倒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后脑勺被撞得很痛很痛。 但她已经麻木了。 她抬眼，看着勃然大怒，崩溃至极的母亲，冲着她含泪咆哮：“你真是心狠啊！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爸爸对你有多好，你不知道？什么叫他去天堂是去享福去了？” “天堂那么好，你为啥不去？” “我看你是早就盼着你爸爸死了，你觉得他是拖累，你觉得我们都是你的拖累！沈落，你太狼心狗肺了！你太让我失望了！因为你嫁给顾轻延，你自己过不好，还让你爸爸也受到了牵连！该死的人是你，不是你爸爸！” 沈落心压抑的，沉痛得难以呼吸。 该死的人是她。 不是爸爸。 沈落没生气，她觉得妈妈说得对。 沈母看到沈落那副不吭不响的样子，气得哭，抹着眼泪就跑了出去。 窗外的烟花，还在绽放。 沈落去打了盆热水，然后放了条崭新的毛巾在热水盆里。 毛巾被打湿后，沈落弯腰，把毛巾拧干后，握着冒着热气的毛巾，给早已没有温度的父亲擦拭手掌。 沈落垂着眼皮，认认真真地擦拭着。 没有说话，也没有哭闹。 爸爸走了，就让他安安静静地走。 如果她跟妈妈一样，掉眼泪。 爸爸的魂魄回来了，看到这些，会舍不得离开的。 他已经活得太辛苦了。 不能在让他舍不得。 好不容易才解脱了啊。 爸爸的手掌很大，很宽厚。 小时候，爸爸就牵着她的手，大手牵着小手。 她真是不孝，爸爸为她提供了二十几年无忧无虑，温室里的花朵一般的生活。 可她长大了，却还没来得及尽孝。 他就走了。 还是以这么悲惨的方式，那么痛苦的方式。 沈落擦拭完沈天华的手掌，又给他擦脸颊。 这是命。 沈落以前不认命的，她觉得人定胜天。 认命的人，都是为躺平找借口。 现在她被狠狠地打脸了。 为了能让爸妈在她死后，安享晚年，她做了多少的妥协，和努力呢。 到头来，她自己折进去了，爸爸也没了。 这不是命，又是什么呢。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她推到了她该去的地方，遇到刚遇到的人，还清该还清的债。 爸爸应该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吧，父女缘薄。 他还清了，就撒手人寰了，她想留都留不住。 沈家别墅外。 顾轻延独自开车，到了沈家别墅。 他看到漫天绚丽的烟花，还有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去年的今天，沈家也是这样热闹。 可是现在，却异常的冷清，凄凉。 顾轻延看到大铁门是紧紧关闭的。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沈落的电话。 顾轻延很关心沈落，他想陪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度过人生最至暗的时刻。 这是顾轻延潜意识的行为，什么报仇，什么恩恩怨怨，他现在都顾及不了了。他只知道，他是沈落的丈夫，有责任和义务，陪着她，护着她，守着她。 电话时起彼伏，一声深，一声浅地响着。 顾轻延的心也揪紧了，怎么还不接电话呢，曾经的沈落，都是秒接的。 第272章 你还接他电话干什么 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砰—— 顾轻延握着手机，闻言抬了眼皮。 大朵大朵的烟花，再他头顶的天空升腾，炸裂出一朵巨大而绚烂的花束，又渐渐再漆黑的夜空泯灭，坠落。 紧接着，又有无数的烟花炸开。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鞭炮声也骤然响起。 新年来了。 新的一年，在寒风里，在漫天飞雪里，在摧残的烟花里，姗姗来迟了。 顾轻延握着手机的冷白手指，被雪花冻得麻木。 电话那头因为没有人接听，就被系统自动挂断。 一群小孩子的欢声笑语传了过来。 顾轻延闻言，回头。 隔壁别墅门口，有个扎着羊角辫，穿着蓬松的，公主裙的小姑娘，正和一个小男孩在玩儿仙女棒。 他们正在相互祝福对方，新年快乐，新年发大财。 顾轻延晃了神，等落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的。 身边有一对新婚夫妻，丈夫搂着妻子，应该是饭后消事，从顾轻延身边走过。 妻子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旁若无人地拥吻。 顾轻延恍惚了下，曾经他和沈落也有过这样恩爱的时光。 刚结婚的时候。 她也如这个女人缠着丈夫一般，这样缠着自己的。 最终仙女棒放完了，消食的新婚夫妇离开。 那条街道，又只剩顾轻延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高处不胜寒，孤独而落寞，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吧。 别人都能一家团聚，而他却被一道铁门挡在沈家门外，想进都进不去。 顾轻延又耐着性子，给沈落打了第二通电话。 电话依然是没有接听的。 顾轻延不知道，她是伤心过度，没有看到他的来电显示呢。 还是故意不想接。 顾轻延很受不了沈落这样，把他当空气，当隐形人。 以他高傲的性子，若是放在以前，他必定会硬闯进去，让沈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让沈落跟他认错。 他想让沈落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如曾经一般，眼里心里都是他。 可现在顾轻延觉得，好像回不去了，成了一种奢侈。 他伸出手，想拍门。 手指刚落到大铁门，一股恶寒透过雕花铁门，渗透到他修长而惨白的指尖。 沈天华刚去世，那是沈落最重要的家人，还是在除夕夜去世的。 他这样打扰她，她会不会生气？ 顾轻延突然没了勇气硬闯，没了以前那种讨债的心态了。 手指渐渐蜷缩。 他最终回到了对面马路的车上，在车里抽了一夜的闷烟，看了一夜的落雪。 顾轻延拿出手机，打给了刘特助，让刘特助赶紧订票返回，次日来沈家帮忙，看看有什么能做的。 刘特助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吃团圆饭，一家人欢声笑语地看春晚呢。 顾轻延听到电话里，刘家开心的笑声，他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 狼狈而匆忙的挂了电话。 原来他不是不需要家人，不需要别人关心的机器人。 工作在能麻痹，可真到了这种时刻，他还是会落寞。 顾轻延透过车窗，手指染着烟。 烟花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已经放完了。 天空有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顾轻延想起了母亲曾告诉过他，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爸，妈，新年快乐。你们在天堂还好吗？”顾轻延心里喃喃道，望着天上的星星：“我们的仇人沈天华今天去世了。你们应该会很高兴吧？可儿子一点都不高兴，甚至担心儿子的家要散了。” 沈家别墅。 沈落正在认认真真的给沈天华换寿衣。 这是沈母刚刚出去买回来的。 可笑，她本以为，寿衣是她穿的。 结果爸爸走在了她的前头。 身体凉了后，四肢就变得硬邦邦的，穿衣服会很吃力。 沈落和沈母一个给套衣服，一个给扣纽扣。 “落落，刚刚是妈不对。不该打你，更不该骂你。妈刚刚是口不择言的话，你不要怪妈妈。”沈母整理着丈夫寿衣的褶皱，鼻尖一酸。 眼泪就掉在了寿衣上。 “本来以为你爸爸醒过来了，咱们就过尽甘来了。我还想着带你去庙里烧香，去去霉运的。”沈母强忍着哭声。 沈落很平静，扣纽扣的手没停下来：“妈，落落没那么小气，不会生您气的。” “顾轻延太坏了，太坏了！怎么说他也是你老公啊，你爸爸是他岳父，他怎么就下得去手呢？你爸爸对他多好，我们都知道的。什么仇，什么怨呢。要这样。”沈母眼泪不停的掉落。 沈落听到这些话，心里很窒息。 母亲到现在都不知道，爸爸欠了顾轻延两条命，不知道也好。 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仇恨已经让太多人不得安宁了，妈妈就没必要趟浑水了。 沈母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自责道：“都怪我。你都提醒了我，让我不要在你爸爸面前说顾轻延对你不好。如果我不说这些，你爸爸就不会为你出头，跟顾轻延起争执。可是我忍不住，我心里太苦了，不说出来，我难受。” “妈，坏人想做坏事，总会找到办法和理由的。不怪你。”沈落语气很轻。 沈天华身上的纽扣很不好扣，她扣完后，指尖又红，又痛，但还好，她还能忍受。 “你爸爸生前就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我不哭，不能哭。你爸爸今天晚上会回来的，说不定就在看着我们。我们难过了，哭了，他会舍不得走的。你说的有道理，他活着也很痛苦，现在解脱了。我们要开开心心的，带着微笑送走他。”沈母擦掉眼泪，强行微笑道。 不能脏了天华的轮回路。 嘟嘟嘟。 电话突然骤响。 沈落走了过去，拿起玻璃小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 她看到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 僵持了半秒钟，然后手指划过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一侧：“喂。” “是顾轻延打来的电话？”沈母情绪激动地看着沈落，问她道：“他都把你爸爸害成这样了，你还接他电话干什么？挂掉！” 第273章 骨头被砸成粉末 沈落见母亲那么激动，她摇摇头，用唇语说着不是。 沈母这才安静了许多，转身走出了沈天华躺着的卧室。 “刘特助，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沈落握着手机，她整个人很累很累，声音都透着疲倦。 整个人仿佛要倒，她用手指撑着冰凉的墙壁，强行站立。 她不能倒下，她不能倒下。 虽然她最终的宿命也是倒下，也是和爸爸这样，前往天堂。 但她得强撑着把爸爸送走，把妈妈安顿好。 她才能放心地离开，永永远远，彻彻底底地消失。 电话里响起了刘特助的声音：“夫人，我刚得知沈老先生去世的消息。夫人您节哀。” 节哀。 今天有好多人，在跟她说节哀啊。 可是她怎么能节哀呢，怎么节得了哀呢。 沈落抿着唇，没说话。 因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僵局。 “夫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如果有，您千万别客气。”刘特助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沈落声音沙哑；“明天才初一呢，你还是在家好好陪你家人吧，不劳烦你了。” “夫人，沈老先生为人和善，在世的时候对我也不错。就让我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吧，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请夫人给我这个机会。”刘特助恳求道。 沈落想了想，好像真的有事情需要他帮忙。 “明天能来当下司机吗？明天我想送我爸爸去火葬场火化，然后回他老家安葬。”沈落请求道。 爸爸曾经说过，他老了，想选择一方净土，回到青山绿水的大山深处安葬。 他想和他的父母，埋葬在一起。 爸爸其实原生家庭很贫困，大学时候认识了家庭良好的母亲。 他们结婚了，恩爱了这么多年。 最开始的时候，外公家都看不起沈天华的出生，嘲讽妈妈找了沈天华这种穷小子，是脑子里进了水。 好在沈天华很争气，为了给妻女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愣是在商场里厮杀出了一片天地。 沈氏是爸爸一手创办的，白手起家。 沈落从小就很崇拜爸爸这样的男人，会赚钱，专一，又对家庭有责任感。 一辈子都没什么绯闻，有钱了也不飘。 沈落在顾轻延的身上，看到了爸爸的影子。 只是她没有妈妈那么好的运气，她选错了男人，满盘皆输，连累了沈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原来不是每个有才华，有抱负的穷小子，都是爸爸那样的男人。 沈落的天真，被生活彻彻底底给打破。 翌日。 沈落坐在沈天华面前，守了整整一夜。 她看着爸爸的五官，看着爸爸的身体。 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所以她想多看看。 今天是大年初一，佣人都在家里过年。 所以沈家别墅冷冷清清的，只有沈母和沈落两个人。 车子的喇叭声传来。 不一会，房间里就进来了穿着西装的刘特助，身后还跟着几位身形强壮的保镖。 “夫人。”刘特助看着身形消瘦的沈落，沉重道。 他是奉顾轻延的命令而来的。 只是顾轻延让他保密。 顾轻延说，夫人应该不想看到他，怕夫人不让刘特助插手沈天华的丧事，所以保密是最稳妥的。 沈落披麻戴孝。 沈母一身黑衣，眼睛都哭肿了。 刘特助让保镖把沈天华的遗体，抬出了房间，小心翼翼的下了旋转楼梯。 沈落搀扶着沈母，走在后面。 沈落另一只手，捧着沈天华生前的照片，照片是黑色的遗照，在对她和妈妈微笑。 格外的刺眼。 刘特助带了一百辆车过来，护送沈落去送葬。 沈落和沈母跟着头车走的。 顾轻延在车子里看到后，也远远的，独自开车跟着。 他像是个孤独的追随者，追随着沈落的脚步。 到了火葬场。 压抑而肃穆的窒息感，迎面扑鼻。 举行了告别仪式。 沈落就看到沈天华，被推进了火炉。 “我想进去看看。”沈落说。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不安地看着她：“沈小姐，太残忍了。” “我想送爸爸最后一程。拜托。”沈落请求。 最终，沈落进入了观看室。 可以清晰地看到沈天华被焚烧的具体情况。 当然，沈母也跟着进来了。 沈天华的肚子，被锋利的钢刀，切开。 火苗从他的头发，寿衣开始燃烧。 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旺。 沈母捂着唇哭泣：“落落，你还不知道呢，今天是我和你爸爸结婚纪念日。二十几年前的今天，你爸爸玉树临风，拉着我的手，领了证，我们真正意义上结为了夫妻。” 沈落咬着唇，唇本就干裂。 咬着，鲜血就崩了出来。 原来今天是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啊，在结婚纪念日这天被火化，讽刺，又窒息。 “我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被你外公外婆阻拦的。他们不想我受苦，我非要嫁给你爸爸。我愿意陪着他过苦日子。你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他和顾轻延是天差地别，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我不能难过，不能哭。你爸爸看到了，会走得不安祥。我们要高高兴兴地送他上路。” 沈母擦了眼泪，努力挤出微笑。 沈落牵着母亲的手，给她力量：“妈，不要怕，你还有落落。落落会跟爸爸一样，给你力量，护着你，不让你过苦日子。” “好。”沈母红着眼眶，点头。 沈落看了整整一个小时。 看着沈天华的身体，由皮肉健全，渐渐烧得只剩下几根骨头。 她死了，也会是这样烧吧。 爸爸死了，是她和妈妈在看。 那她死了呢，会有谁来这样送她。 应该只有妈妈吧。 她不能死在这，不能让妈妈伤心难过了。 死得远远的，没人知道比较好。 尸体焚烧结束。 沈落看到工作人员拿着锤子，咚咚咚几下，把几根骨头，瞬间砸得稀烂，变成了灰色的骨头粉末。 然后装进了昂贵的骨灰盒。 仿佛锤子砸的不是爸爸的骨头，而是沈落的心脏，五脏六腑。 她也疼得窒息，压抑，整个人都要垮掉了，可她不能垮，爸爸还要入土为安的。 捧着骨灰盒，沈落面无表情，异常沉静地走出了殡葬大楼。 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顾轻延，站在人群里。 沈落一眼就看到了顾轻延，他也看到了她，他的眼神悲悯而复杂，隔着人海和她对望。 第274章 我不想听顾轻延这个名字 沈落不太清楚，顾轻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来追掉爸爸的吗。 应该不会，爸爸临死前，和他单独相处的。 他们是仇人，他怎么会好心来追掉。 所以，顾轻延是来阴阳怪气，看好戏的。 沈落的手指，握紧了怀里捧着骨灰盒。 今天是爸爸入土为安的日子，她不想跟顾轻延发生不愉快。 她想安安静静的，专注地送爸爸离开。 不想爸爸魂魄难安。 想到这，沈落移开了视线，捧着沉甸甸的骨灰盒，向顾轻延走去。 顾轻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可沈落从他面前轻飘飘地走过了，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像是把他当空气一样。 顾轻延昨天晚上，在车里抽了一晚上的闷烟，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 她从昨天开始，就对他态度不好。 他好心好意帮忙找了张院长来救治沈天华，她却让他离开医院，说沈天华醒过来，不想看到他。 他得知沈天华去世后，来到沈家别墅。 结果，她不接他电话。 昨天他还能找借口，是她太忙了，太难过了，所以没看到他的未接电话。 可她都能接刘特助的电话，却没空接他的，到现在，她都没回过来。 顾轻延已经找不到借口去骗他自己了，沈落这是故意的。 一口酸楚，心酸，哽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 沈落捧着骨灰盒，正要向殡葬车走去。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沈落的手臂，还是被顾轻延一把抓住：“你爸爸死了，怎么不通知我？” 通知他？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通知他干嘛呢。 吵架吗，相互伤害，相互折磨吗。 不对，不是相互伤害，她根本伤害不了顾轻延半分半毫的。 顾轻延是冷心冷肺，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伤得了他呢。 沈落不想搭理他，执意要走。 顾轻延却不撒手：“我在问你话。” 知道躲不过了。 沈落侧了头，抬了眼皮，冷漠的看着顾轻延，不答反问：“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来幸灾乐祸？” 顾轻延听了这话，很气很气。 握着沈落羽绒服手臂的手指，不禁用力了几份。 什么叫告诉他没用，什么叫他幸灾乐祸。 沈天华的死，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 “我是你丈夫。岳父去世，我不该知道？”顾轻延拧眉。 沈落嗤笑：“你还是杀人犯呢，顾轻延。”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是杀人犯？我杀谁了？”顾轻延气极反笑，脸色冷沉的能滴水。 他好心好意想和她一起承担，她就是这个态度。 还把杀人犯的帽子，往他身上扣？ 顾轻延真的冷静不了了：“你把话说清楚。说我是杀人犯，证据呢？” “顾轻延，我今天不想跟你算这些旧账。不用着急，我们的账，来日方长。就算你今天不找我，我一样会找你讨回来。”沈落嗤笑，眼神冷漠的跟变了个人一样。 刚从大楼出来的沈母，看到沈落和顾轻延拉拉扯扯。 瞬间就绷不住了。 沈母快步走来，一把扯开顾轻延的手臂：“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天华都死了，你还要来找我们的麻烦吗？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你就不能改天挑事吗？” 顾轻延的手臂，被甩开了。 垂在身侧的手，被顾轻延握成了拳头。 又在挑拨离间。 这个丈母娘，最喜欢挑拨离间，前段时间，总是挑拨沈落和他离婚，现在又挑拨他来找事。 顾轻延很不想就这么算了的。 以他现在的权势和地位，谁又能把他真正的怎么样呢。 可他看了眼沈落，沈落已经消瘦了不成样子了。 想到她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 顾轻延又硬生生的，把心里的怒气给吞下了。 刘特助见她们误会了自家老板，便忍不住开口辩解：“夫人，沈太太，其实顾总——” 其实顾总人不坏，他来帮忙，都是顾总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顾轻延就冷眼给了刘特助一个眼神：“把夫人平安送回来。” “是。顾总。” 刘特助还没说完的话，又再次咽了下去。 沈落冷冷淡淡地看了眼顾轻延，从他面前走过：“你别跟来，我爸爸不想看到你。” 语气里没有恨。 没有怨。 只有无视和疲倦。 顾轻延感觉他的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了。 他看着送葬队伍，都开车离开。 抽了根烟，他就自己调整好了情绪。 他的跟着沈落。 万一又出什么事情呢。 言氏集团。 言墨尘坐在皮椅上，刷着手机新闻，看到一条推文，沈氏集团原董事长沈天华于昨日去世，今日入土为安。 言墨尘眉头拧着，拿起座机，拨通助理内线电话：“查一下沈天华老家地址。” 几分钟后。 助理就查到了，把地址发送到了言墨尘手机。 言墨尘从皮椅上起身，拿起外套穿在身上。 助理推门而入，看到言墨尘要出去，忙说：“言总，上次您和刘总见面，您爽约了，这次您在爽约，老爷子真会生气的。”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给刘总回电话，就说我回来后，会亲自登门道歉。”言墨尘把外套放在臂弯，疾步离开。 沈天华的葬礼。 他得去悼念。 沈老先生是有名的大善人，他得去烧柱香。 言墨尘开车，跟着导航前往沈天华的老家。 殡葬车里面。 只有沈落和刘特助。 沈落坐在副驾驶，她膝盖上抱着雕花的，复古样式的骨灰盒。 手指摸着骨灰盒的纹路，冰凉至极。 沈母晕车，所以坐的是后面那一辆车。 “夫人，顾总其实是——”刘特助掌控着方向盘，再次开口。 他是真觉得，老板人不坏，只是不爱表达。 沈落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阴沉，俊俏的眉紧紧的皱着，打断了刘特助的话；“今天是我父亲下葬的日子，我不想听无关的话题。” 刘特助见沈落这么排斥顾轻延，连他的名字都不能提，眼眸闪过诧异。 过年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夫人对顾总态度会这么大转变。 “爸爸，落落送你回老家了。你在里面好好的，不要怕。”沈落垂眼看着骨灰盒，心里喃喃道。 第275章 我们是夫妻，永远不用说谢谢 半小时后，到达了父亲老家。 是一座很落后，很偏远的山村。 路也是弯弯绕绕，狭窄至极。 两边的松树，犹如两把巨大的伞面，向道路两边倾斜。 这条路，是父亲拿钱修葺的。 沈落在很小的时候，跟父亲来过一次，给爷爷奶奶上坟。 山上的雪下得很大，很大。 松树上是白茫茫的一片，刺眼而惨淡。 雪落在沈落瘦削的脸颊上，黑色衣服的肩头。 沈落手里抱着骨灰盒，沉甸甸的。 不敢想象，一个大活人，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现在却呆在了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沈母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捧着丈夫的遗像，跟沈落并肩走着。 明明已经是初春了，可空气里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风反而更刺骨，更钻心。 顾轻延远远地跟在人群里，看着沈落落寞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想上前，却不能上前。 只能以这种方式守着自己的妻子，不是可悲，又是什么呢。 “你爸最爱下雪了。我们二十多年前的今天，领证的日子，也下雪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沈落吗？” 沈落摇头。 道路很陡峭。 她可能是身体变差的缘故，走一会，就很累很累，但她还是在强撑着。 把爸爸送到他安息的地方。 沈母手里捧着遗照，像是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因为你出生那天，也下雪了。是几十年以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那一年是雪灾年，全国各地不少地方的粮食都被冻死了。不少农民都颗粒无收。”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沈落，落雪。 “原来我是个灾星。”沈落苦笑。 出生的时候，克死了粮食，庄稼。 长大后，克死了爸爸。 让沈家一夜坍塌。 不是灾星，又是什么呢。 沈母说：“我和你爸爸一直都觉得你是福星。落落，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 母亲不知道的是，她也快死了。 沈落听到这话，心沉重得难以呼吸。 到了一片荒地。 荒地有两个坟堆，一个是爷爷的，一个是奶奶的。 沈落记得，她们在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她根本没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 刘特助在指挥保镖，用铁铲挖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坑出来。 土坑挖好后，沈落上前，垂眼，看到怀里的骨灰盒已经覆上了一层白白的雪沫。 沈落抬起修长而惨白的手指，面无表情地把骨灰盒上的雪沫拂落。 “爸，咱们回家了。爷爷奶奶在这边，你们可以团聚了。”沈落的声音很低很小，只有她一个听得见。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停顿了下：“用不了多久，落落也会来找你了。到时候我们一家，都圆满了。” 沈落突然想到小时候，她做错了事，妈妈要打她，她总会躲在爸爸身后，爸爸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 她还记得爸爸跟她说，落落，你是爸爸的骄傲。虽然你是个女孩子，但爸爸依然很爱你很爱你。 沈落还记得，和顾轻延要结婚的时候，妈妈不同意。 她和妈妈争吵，绝食，离家出走。 才绝食了一顿饭，爸爸就心疼她心疼得不行，她让爸爸帮忙说服妈妈。 沈天华同意了，也确实做到了，还把顾轻延弄进了沈氏集团。 他说，落落，爸爸这么帮顾轻延，是因为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你的身边。 总得有个人照顾你，保护你才行。你再要强，也终究是个女孩子。希望顾轻延真如你所说，会对你好一辈子。爸爸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可悲的是，她看错人了。 她亲手养的白眼狼，把她爸爸害成了这样，害得连命都没了。 沈落心痛得难以呼吸。 可她哭不出来了，眼泪像是哭干了。 “爸，我舍不得你。” 沈落喃喃道。 刘特助此时上前，低声提醒她：“夫人，时间已经到了，还是让沈老先生尽快入土为安吧。时辰错过了，就不好了。” 沈母也上前，看着沈落：“他说得对。让你爸爸上路吧。” 沈落双手捧着骨灰盒，走到土坑前。 半跪在雪地上，雪沫透过裤子，侵入沈落的膝盖，凉的钻心。 沈落俯身，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放入土坑。 然后接过沈母递过来的遗照，也放了进去。 刘特助给几名保镖，使了个颜色。 保镖就用铁铲把土重新填上了。 土坑被填上，还变得高高耸起，成了一个小土堆。 沈落和沈母又给沈天华烧纸，点蜡。 烧完香蜡纸，沈落又跪在雪地里，给沈天华的坟墓，磕了三个头。 额头触到雪沫，化成了凉水。 前来的司机，佣人等人，都纷纷上前献花，烧香，表示追掉。 悼念沈天华的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家里的佣人。 马嫂也来了，看到沈落越来越瘦，心疼得不行：“沈小姐，我也来给送送沈老先生。” “谢谢。”沈落跟她鞠躬，表示感谢。 每一个烧香的人，她都鞠躬。 沈落不停地再弯腰，再说谢谢。 甚至都没主意看吊念的人是谁。 顾轻延也上前，从沈落手里接过三柱香。 沈落低着头，弯腰：“谢谢。” 顾轻延身体瞬间绷紧，沉吟片刻，低声纠正：“我们是夫妻，不必客气。” 此话一出，沈落猛地抬头，却见顾轻延一身黑衣，站在自己面前，面对着面。 他表情很沉冷。 沈落眯眼，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岳父去世，我理应悼念。”顾轻延薄唇抿紧。 他对她这话，很有意见。 为什么其他不相干的人，来吊念，她都能感谢，都能弯腰。 怎么自己来了，她这么警惕，这么不好的态度。 沈母看到顾轻延，情绪再次激动，咬牙哭泣：“谁让你来悼念了？你有什么资格悼念？不是你，你岳父会躺在土堆里？你少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你就没安好心你！你赶紧走，我们不想看到你！天华更不想看到你！” 沈母越说越激动，抓着顾轻延的衣领，把他往外推。 第276章 不欢迎的人是你，顾轻延 顾轻延好歹也是沈氏集团实际控股人，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沈母这样大骂，还推他。 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顾轻延面色瞬间微变，如染上一层寒霜，猛地甩开沈母拉扯自己衣领的手：“沈太太，我现在和你女儿还是夫妻关系。岳父去世，我理应吊唁。你确定你要在你丈夫入土为安的日子挑事？” “挑事？到底是你挑事？还是我再挑事？”沈母气得浑身颤抖，她觉得就是这个顾轻延，把沈家害成这样，把她老公害成了这样的。 沈落被二人的争吵，弄得头皮发麻。 心情岳父的压抑。 她看着顾轻延，她不是都说了吗，让他不要来，让他今天消失。 他还是来了。 是觉得她今天不够痛苦是吗。 沈落不想把家丑摊在外人面前，被人戳脊梁骨。 再加上今天是爸爸入土为安的日子，她不想爸爸走的不安宁。 沈落走到沈母面前，挡在了顾轻延面前，跟沈母说：“妈，就让他吊念吧。” “落落，你还向着他？”沈母震惊道：“他把沈家害成这样，你还向着他吗！” 顾轻延看到沈落帮着自己说话，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 在殡仪馆的气，他也自己消散了。 其实他很好哄的，只要她软一下，脾气好一点，多一点点的耐心，他自己都能哄好自己。 沈落背对着顾轻延的，根本看不到他上扬的嘴角。 “妈，今天是爸下葬的日子。我们都不要吵，让爸安安心心地走，好吗？等过了今天，我们再说这些。”沈落声音都透着疲倦，请求道。 她现在谁也不爱了，顾轻延算什么东西，她压根就无所谓了。 爸爸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她现在不是帮顾轻延，而是不想爸入土的日子，被破坏掉。 沈母听到这话，便也冷静了下来，她也不想再今天闹事，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烧了香就赶紧让他走。你爸不想看到他。” 顾轻延很不爽沈母这语气和态度，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禁握紧。 可他想到沈落肚子里还有孩子，他不能计较这些。 顾轻延握着的拳头，又渐渐松开。 可他没想到的是，沈落回过头，语气冷淡地跟他说：“烧完香，就请你离开。” “沈落——”顾轻延拧眉，她对他说话就是这个态度？ 他跑这么远来吊唁，不是来看她给自己甩脸色的。 沈落以为他又要和她吵架，皱眉打断：“我说过，今天不是吵架的日子。顾轻延，我会主动找你的。我爸爸的事情，不会这么算了的。你不用着急跟我翻旧账。” “我来吊唁他，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顾轻延气笑了。 沈落嗤笑：“你就是个杀人犯，还想我对你赔笑脸？” “我……” 顾轻延气极反笑，杀人犯，又是这个帽子，给他扣下来了。他杀谁了啊，他杀了沈天华吗？ 明明是沈天华自己作死，非要从阳台上掉下去好不好？ 顾轻延突然感觉，他像是跳进黄河，怎么都洗不清。 “顾轻延，你要烧香就赶紧。不烧香，就离开。反正我爸也不想看到你。” 面对沈落的冷言冷语，顾轻延还是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怒火，握着三柱香，把香放在插在土里的蜡烛上点燃。 香出现黑色的烟雾，风还在吹。 烟雾直冲顾轻延的眼睛，熏得他眼睛疼。 顾轻延手指捏着香的一端，眼眸却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小土堆的。 沈天华就这么死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还死在了他的面前。 沈天华就是故意再搞他，这下他怎么自证清白呢。 沈落要怎么才会相信他呢，以他对沈落的了解，她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给他生孩子了。 他们的婚姻，真的是摇摇欲坠了。 眼看离婚冷静期就要到期了。 顾轻延想到这些，心情就很烦躁。 他觉得沈天华这个老头子，太诡计多端了，年轻的时候，开车撞了他爸，还让司机老杨放火烧了他的家。 他父母丧命，他也差点被烧死。 明明是沈天华欠他的，是沈家欠他的，现在他长了一百张嘴，都难以说清。 顾轻延捏着点燃的香，鞠了三下躬，心里喃喃道，沈天华，你死了，倒是把我给害惨了。 你这种坏人，投胎都不会有好下场。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沈落看着顾轻延孤傲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转移了视线。 “沈小姐，节哀。” 突然出现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沈落抬了头，看到穿着休闲服的言墨尘，他怀里捧着一束菊花。 “言总，您怎么来了？”沈落看到他，挺吃惊的。 言墨尘说：“我看到媒体上的新闻，得知沈伯父去世了，就前来悼念。” 顾轻延插香的手，猛地一僵。 言墨尘也来了？ 他回过头，只见沈落跟言墨尘弯腰，说了声谢谢。 真是可笑，她对言墨尘都能态度这么好，怎么看到他，就像看到仇人似的。 言墨尘抱着怀里的菊花，向土堆走来。 看到顾轻延时，言墨尘微笑：“顾总也在。” “我岳父去世，我不该再？”顾轻延冷笑。 言墨尘也没生气。 顾轻延眯眼，顿了顿：“倒是言总，刚上任言氏集团总裁，业务都熟悉了？不忙着签单子，在你爸面前挣表现。跑到这来干什么？言家子嗣如果不是死的死，出车祸的出车祸，你一个私生子，还能登堂入室？我劝你，还是把精力花在你该花的地方，免得老严总对你失望，又带回来一个私生子，接替你的位置。” “这就不劳烦顾总操心了。”言墨尘温和地笑了笑。 顾轻延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笑着问：“我岳父和你好像没什么来往吧，更不需要你来吊念吧？” “顾轻延，你够了！来者是客，言总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这么为难他！言总吊念我父亲，我们全家都很欢迎。”沈落瞪着顾轻延，然后看向沈母：“妈，你欢迎言总的吧？” 沈母点头：“当然，我不欢迎的是你，顾轻延！” 顾轻延听到这话，眼神变得犀利难看。 更可气的是，沈落这蠢女人还给他心上插了一刀，也附和：“听到了？我们真正不欢迎的人，不是言总，而是顾轻延你！” 第277章 吸气越来越困难 沈落看到顾轻延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她是了解顾轻延的，他生气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会这样说，肯定会考虑到他的感受。 可现在。 沈落呼了口气，把目光从顾轻延的脸上转移开，下了逐客令，她怕自己说得太委婉，顾轻延会听不明白。 “香已经烧了，顾轻延，你可以离开了。”沈落声音虽然低沉，但落地有声。 顾轻延握着拳头，面部线条紧绷得不行。 他真是疯了，才会来眼巴巴的来这里，被沈落母女脸色看。 “你不说，我也会走。”顾轻延嗤笑，然后离开。 路过言墨尘身边时，顾轻延侧眼看了下他：“言墨尘，沈落还是有妇之夫。你想搞破鞋，至少得问问老严总是什么态度吧？” 破鞋。 是在说她吗。 沈落呼吸顿时急促。 手指握着，指甲陷入了肉里面，很久，她才反应过来，顾轻延在说她是破鞋。 原来她在顾轻延口里，眼里，是这么的不堪和肮脏。 “顾轻延，你够了！”沈落瞪了眼顾轻延，低吼道。 顾轻延觉得她这是在护着言墨尘，呵，为了个私生子，这么凶他。 好样的，沈落。 顾轻延也是有脾气的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人群。 刘特助看到顾轻延从他面前擦肩而过，开口道；“顾总放心，夫人我会看着的。保证平安无事的把她送回到您的身边。” 顾轻延深深地看了眼刘特助，面色好看了一些，但还是转身就走下了荒地，开车离开了。 沈天华是他的仇人，他真是太心软了，一颗真心才会被沈落这么践踏。 沈落强行压下心里的苦楚和酸涩，强颜欢笑，跟言墨尘道歉：“言总，刚刚不好意思。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我没那么小气。" 言墨尘说着，就走向土堆，把怀里的菊花放在了土堆旁。 然后拿起地上拆开的香，蜡，纸，一一焚烧。 又鞠躬了三次。 一切都结束后。 沈落跟沈母并排走着。 雪下的越来越大，沈落踩在厚厚的雪里，咯吱咯吱地响着，一连串的脚印印在雪地里。 “妈，你说如果死的人是我，那该多好。”沈落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 沈母走得很慢很慢，听了这话，忙纠正道：“落落，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不吉利的。你还年轻，属于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属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么。 可是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癌症晚期，肚子里还有个催命符啊。 沈落抿着唇，没说话。 “你就像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应该朝气蓬勃才对。你爸和我，都是下午五点过后的太阳了，下山是正常的。”沈母又颤巍巍地开口。 沈落苦笑：“可是现在没有太阳了，是雪天。” “暴风雪迟早会过去，只要你熬得住。” 沈母不知道为什么，脚板心很痛很痛，走起路来，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感觉身体也越来越愣，越来越凉。 沈母走不了那么快了，她抓住了沈落的手掌：“落落，走慢点。听妈给你说话。” 沈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但还是放慢了脚步。 沈母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有一双大手狠狠的，死死地遏制住了她的咽喉。 她吸气越来越困难。 意识也变得有点模糊了。 她好像看到了丈夫，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二十几年前的今天，她和丈夫手牵着手，也是这样漫步在雪地里，去领证，去私定终身。 沈母过了一会，又看到她牵着的人的手，是沈落，不是沈天华。 沈母又迟缓地开口：“落落，听妈妈跟你说，出现任何困难，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不要做傻事。” “生命只有一次。顾轻延如果过得不好，就离开他。你爸现在死了，你没了负担。说不定我也死了，你就能好好过你的日子了。” 沈落听到这话，皱眉：“妈，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的。” “可是死亡迟早都会来临的啊，孩子。妈还有个事情得告诉你，你之前担心离开顾轻延，会没有办法凑到你爸爸的医药费，对不对？” 沈落没说话。 “现在不用担心了。妈有私房钱，而且还不少呢。在妈住的卧室里有个书柜，你记得不。” “记得。” “书柜最下面有个抽屉，钥匙在你爸爸书房的保险柜里面。你爸爸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的生日。” “你爸这些年给了我不少钱，我都没花，存在那的，有几张银行卡。还有你爸买给我的珠宝，首饰，你爸出事后，我也没功夫在戴了。你到时候看看怎么处理，如果你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把它换成钱，说不定可以解你困顿之忧。” “那些钱，应该够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妈不是不爱你，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落落，不要怪妈妈打过你。打在你身上，疼在妈妈的心里面的。” “妈妈虽然怪你选错了男人，其实更多的是怪自己，没有帮你选对人。看到你受苦受难，我无能为力，妈妈是愧疚，是自责。希望你不要怪妈妈。” 沈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沈落发现母亲的手在她手心，变得越来越凉，而且凉得很不正常，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她还以为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沈落把母亲的手，放进了自己羽绒服兜里。 “那个言总，妈妈看着还不错。如果你不讨厌他，可以离开顾轻延，跟言墨尘试试。妈这辈子没什么大能耐，但选男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这个言总，比顾轻延可靠得多。他对你，应该是有意思的。”沈母又自顾自地说。 沈落越听越不对劲：“妈，你别胡说。我和他只是朋友。这些话，你以后别说了，你和我都要好好活。” 母亲的话，她听着很不对劲，像是在交代后事。 “没事，妈该说的也说完了。你不爱听，妈妈不说就是了。”沈母微笑着。 突然叮咚一声。 沈落回头。 只见沈母倒在了雪地里，雪花疯狂地落在沈母的脸上，身上，衣服上。 第278章 求你，别走 沈落忙蹲下来，去拉沈母。 可当她碰触到母亲的手掌时，凉得惊心。 “妈，妈——”沈落看到沈母的眼皮，一睁一合的，她忙试探了下沈母的鼻息，已经很微弱了。 言墨尘和刘特助同时上前，言墨尘先刘特助一步，抱起地上的沈母，向车子快步走去。 刘特助负责开车。 沈母躺在放平的后排座位上的。 言墨尘正要下车，沈母的目光却再言墨尘身上：“言总，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言总，你跟我们一起坐这个车吧。”沈落不想母亲的心愿落空。 言墨尘点点头，上了车，关了车门。 刘特助打燃了车子，在山路上快速行驶。 “刘特助，麻烦你开快点，把我妈妈送到附近的医院去。”沈落抿唇哀求。 刘特助说好。 车子里。 沈落一直握着沈母的手，可沈母的手掌却越发的冰凉了。 沈母的脸白得没了血色，嘴唇都透着惨白。 沈母的目光，始终都在沈落和言墨尘身上打转。 “言总，你觉得我们家落落怎么样呢？”沈母忽然冲着坐在面前的言墨尘笑了起来。 言墨尘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看了眼被沈母拉着手掌的沈落。 此时此刻的沈落，穿着黑色的，质地上好的大衣。 胸前别着白色的纸花。 沈落跟他上次见面时相比，瘦弱了不少，肚子却微微隆起来了。 这是显怀了。 言墨尘看着沈落的目光，复杂而同情，眼眸还闪过一丝心疼，莫名的情愫。 可想到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不能有不该有的想法。 眼眸里的情愫，飞快的闪过，眸底恢复了平静：“沈伯母，沈小姐人不错。” 沈落听了这话，脸莫名地发烫。 难道真被她猜对了，言墨尘对她有意思？ 言墨尘又接着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沈落又松了口气。 沈母又笑着问言墨尘：“那我把我们家落落，托付给你，你看怎么样啊？” 言墨尘愣了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 沈落就打断了沈母的话：“妈，你又再说胡话了。我和言总只是朋友，你怎么能提这样的要求？” “落落，妈再跟他说话，你别打岔。”沈母拧眉，她觉得言墨尘靠谱，她要把沈落托付给靠谱的人，这样她才放心。 沈母又看向言墨尘：“言总，你觉得呢？” 开车的刘特助摸了摸鼻子，觉得沈太太真是糊涂了。 夫人都结婚了，她怎么还乱点鸳鸯篇呢。 “沈太太，我们家顾总对夫人也会不错的。夫人现在结婚了，您可不能说胡话。”刘特助帮顾轻延说话。 沈母觉得他聒噪，脸色有点不好看。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言墨尘见沈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像是等自己一个回答。 “沈伯母，沈小姐是我的朋友。她遇到困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只要她不把我当外人。”言墨尘到底是表了态。 听了这话，沈母像是松了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朋友好，朋友好，多个朋友多条路。” 车子到了乡镇医院。 言墨尘要抱沈母下车。 刘特助看他不顺眼，觉得他是顾轻延的情敌，没安好心。 “不劳言总费心。”刘特助把他挤到了一边，亲自把沈母抱下了车。 医生查看了沈母的身体，表情越发的凝重：“你们赶紧把病人送到市区医院去，我们这里的条件有限，救不了人的。赶紧转院，时间晚了，病人就没救了。” 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可a市医院，离这里，开车最快都要半个小时啊。 母亲能撑到半个小时吗？ 沈母被重新抬上了车。 刘特助飞速的开车，飙车，想以最快的速度，把沈太太送到医院抢救。 沈落坐在沈母面前，看着沈母的面色越来越白，握在她手心的手掌，越来越冷。 沈落就心酸得不行。 她想到母亲以前都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是个人人羡慕的贵太太。 可现在，不知从何时起，母亲的眼角已经多了几条细纹。 黑色的头发里，还夹杂了白发。 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爱上了顾轻延，如果不是她，不听母亲的话，执意要父亲说服母亲。 母亲不会衰老得这么快。 父亲也不会从阳台上掉下来！ 沈家更不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沈落现在才觉得，她错得很离谱。她太任性了！ 她的任性，把沈家，把爸妈都搭进去了！ 心酸，无助，慌乱，在心头疯狂的交织。 “妈，妈，撑一撑，好不好？别这样，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沈落抓着母亲的手，眼泪疯狂往下掉，不停地哭着哀求：“别这样对落落。别这样对落落啊！” 沈母躺着的，看着沈落哭成这样，她的眼泪也从眼角无声的滑落。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骂我吧，你打我吧，我不怪你。别走，别走啊。妈，爸走了，我就只剩下你一个家人了！” “你走了，落落要怎么办啊？落落要怎么办！你们都走了，沈落就真的成孤儿了！” “妈，别这样惩罚落落。换个方式，换个方式好不好？落落不想当孤儿，落落想要一个家，想要爸妈在身边啊。你说过的，没有钱，没关系的。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就是好的，就有希望。落落可以养活你的，你不是负担，你和爸爸从来都不是落落的负担！你们是落落的牵挂！” 沈母目光变得涣散，想开口说话。 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她感觉浑身的精神气都被抽干了。 “沈伯母，我们很快就要到了，您千万要支撑住。”言墨尘也抿唇道。 沈母看了眼言墨尘，又看着不停哭泣的沈落。 她说不了话了，开口说话都很困难了，便吃力地抬起了手，想帮沈落擦掉眼泪，想告诉她不要哭。 可她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沈落忙抓住她的手，把她冰凉的手背，放在自己满是泪痕的脸颊上。 沈母费力的，一点一点的帮她擦眼泪。 “妈，答应落落别走，撑一下，撑一下啊！昨天爸爸刚没了，今天你不能再没了！”沈落呜咽，眼泪不断地往下钻。 第279章 难过时候不流泪 沈落不停地哀求母亲，再撑一下，再撑一下。 很快就要到医院了，到医院就可以救治了。 沈母吃力地点了点头。 为了让母亲不睡觉，不合眼。 沈落给沈母哭着讲起了笑话。 其实笑话很好笑的。 可沈落笑不出来，甚至讲着讲着，就眼泪直往下掉。 沈母也很配合，听到沈落讲笑话，逗自己笑，也就费力地扯了扯唇角，给沈落露出一个微笑。 沈母听着笑话。 突然觉得身体很累，很累。 整个人都变得很疲倦，疲倦到，睁着眼，都用尽了全力。 眼皮上像是挂着一块铅，很沉，很重。 沈母的视线开始涣散，难以聚焦了。 看着眼前的沈落，变成很多个沈落。 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沈落再什么地方。 沈母眼前恍过，沈天华年轻时候的样子。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今天。 下着鹅毛飘雪。 沈天华那时候还是个穷小子，还没创办沈氏集团。 她想和沈天华在一块，被家里人反对。 所以她偷了户口本，和沈天华在民政局门口见面的。 沈天华穿着一身西装，很有仪式感，鹅毛大雪突然变小了，乌云宛如被一只大手拨开。 金色的太阳，透过云层，照在了飘飞的雪花上。 照在温文尔雅的男人身上。 她那天穿着粉粉嫩嫩的旗袍，勾勒出完美而性感的身材。 她叫了一声天华。 他就向她伸出了手掌，她的手掌被阳光照着，犹如镀了层金。 她把自己的手掌交了出去，他的手掌宽厚，温暖，让她莫名的安心。 两人去了民政局领证。 给她们办理证件的工作人员说，她们很般配，像金童玉女。 两人在民政局门口，幸福的手牵着手，踩着厚厚的雪，在温和的阳光下，迎着白色的雪花。 沈天华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下巴。 刚靠近。 她就心跳加速。 温热的唇覆盖。 突然美好的画面没了。 沈母又看到，沈天华在阳台上，被顾轻延推了下来。 沈天华穿着临死的中山服，满身是血地躺在她的怀里。 沈母哭得昏天黑地，几乎要窒息。 不一会。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回过头，是沈天华。 不知怎的，他又变成了年轻时候的模样，只是穿着临死前的那套衣服。 衣服却没血渍，干干净净，工工整整的。 他冲着她走来，脸上带着温暖而和煦的笑，亦如她们初次见面那般微笑。 “跟我走。”沈天华拉住了她的手掌，声音淳厚，低音炮。 车子里。 沈落看到车子停靠在a市医院门口。 这是顾轻延旗下的医院。 她激动地垂了眼皮，跟眼睛快完全闭上的沈母道：“妈，医院到了。你支撑一下！” 刘特助正在停车。 沈落就听到沈母闭着眼，喃喃道：“落落，妈妈好像看到你爸爸了。” “妈，我们马上就有救了。”沈落抿着唇。 沈母摇摇头：“来不及了，你爸爸要我跟他走。他说没有我，他在下面睡不着觉的。” 车门被打开。 言墨尘正要抱起沈母。 被沈落握着的沈母的手掌，瞬间从沈落的手里滑落。 重重的落在车子的地毯上。 “妈，妈——”沈落抓起沈母的手，大喊道。 沈母的手已经彻彻底底，没了温度。 一点点温度都没了。 只是透心凉。 “妈，你醒醒！妈，你醒醒啊！”沈落崩溃大哭，不停的推攘着沈母；“不要吓落落。不要吓落落啊！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可不管沈落怎么哭，沈母都没反应了。 “言总，求你把我妈抱进医院，赶紧的！”沈落擦了眼泪，忙下了车。 言墨尘抱着沈母，快步进入医院。 张院长正在一楼，巡查工作。 看到言墨尘抱着沈母，沈落还跟着的，还有刘特助，有些懵逼。 “张院长，请你赶紧救人。”刘特助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张院长忙让言墨尘把人抬到了急救室。 刚检查，张院长就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扫了眼沈落等人：“夫人，节哀。沈太太已经落气了。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 沈落眨了眨眼。 不禁后退几步。 腿一软，差点就摔倒。 言墨尘扶住了沈落：“沈小姐，节哀。” 节哀。 呵，又是节哀。 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都有人在跟她说，让她节哀。 连续两天，死了两个人。 怎么能节哀呢。 怎么接得了哀呢。 沈落推开了言墨尘的搀扶；“我知道了。谢谢张院长。” “夫人不必客气。夫人，我建议赶紧把人送火葬场去火化，不然放久了，会出现尸斑，腐烂。人刚去世，换衣服也容易些。”张院长怕沈太太突然又醒了，毕竟上次沈落已经没气了，就醒过来了。 所以他想沈落早点把人火化。 言墨尘抱着沈母，跟着沈落，刘特助走出了医院。 “沈小姐，你打算把沈伯母带回家还是？”言墨尘不安的看着沈落。 沈落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 刘特助开口：“可以把人带回去放几天，万一醒过来了也说不定。” 会醒过来吗。 沈落心里喃喃道。 应该不会了。 妈妈去找爸爸去了，她说爸爸没有她，会睡不着的。 爸爸现在一个人在老家待着。 她应该让爸妈早点团聚才对。 况且，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出意外，也是这几天了。 不能再拖了，她如果也倒下了，谁来帮她安葬妈妈呢？ “去火葬场。让她们团聚吧。”沈落呼了口气。 火葬场。 沈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大火一点一点的吞噬。 言墨尘和刘特助怕她出事，非要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 沈落面无表情，今天上午，她也是在这里，和母亲看爸爸的尸体被焚烧。 这么快，就到妈妈了。 那什么时候到她呢。 这是命吗，这是她的宿命吗。 她本以为她得了癌症，费尽心思地想把父母安顿好，在安安心心地闭上眼，离开这个世界。 结果命运直接带走了她的父母，让她没有一点后顾之忧了。 她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挣扎了那么久，仅仅一天时间就摧毁掉了。 显得她的努力，好滑稽，好可笑。 嘟嘟嘟—— 电话此时响了起来。 她看了过去，只见刘特助垂眼看着手里的手机，有些迟疑。 “谁的电话？”沈落声音很淡，很无力，像是耗费所有精力的瓷娃娃。 刘特助抿唇：“顾总。” 第280章 她哪里知道他的存在 沈落听到是顾轻延打来的电话，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不要让他过来。” 爸爸入土的时候，顾轻延已经和她发生过不愉快了。 现在妈妈成这样了，她不想再让顾轻延的妈妈打扰到妈妈。 妈妈最讨厌的人就是顾轻延。 他来了，妈妈会魂魄难安的。 沈落的话，让刘特助愣了愣，看了看手掌心里不停闪烁的电话，抿唇；“夫人，那我出去接个电话。” 刘特助拿着手机，迈着长腿，走到殡葬大楼外面。 外面的雪下得越发的大了。 “顾总。”刘特助接了电话，忙解释：“刚刚在忙，没看到您电话，请您见谅。” 顾轻延本来心里就不爽，以前刘特助都是秒接。 这次让他等了这么久，他怎么能没有怒气。 但想到今天情况特殊，他又按下了心里的不悦，沉声开口问：“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情况很不好。沈夫人在回来的路上，晕过去了。我们把她转院到a市的医院，人就没了。” 刘特助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了顾轻延真话：“我们现在陪在夫人身边的，正在火葬场火化沈夫人。”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说话。 顾轻延没想到，岳母竟然会在给老丈人送葬的路上，也去世了。 他长这么大，这种奇人轶事，第一次见。 沈落是独生子女，外公外婆死得早。 现在父母也去世了，她得多伤心。 多难过。 她和自己一样，都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顾总，您没什么吩咐的话，那我先挂了？夫人还在焚烧室，我有点担心。”刘特助握着手机，恭敬的问他。 电话里传来顾轻延的声音：“你们等我，我现在就过来。” 他的妻子，现在这么孤立无援。 他必须得在她身边。 这是身为丈夫的责任。 “顾总，夫人情绪有点不太好，她现在不太想看到您。”刘特助硬着头皮道。 电话再次陷入沉静。 不想看到他。 也是。 沈母生前就和他作对，老是挑拨沈落跟他吵架，离婚。 死后，肯定也不想看到他。 没什么好意外的。 “照顾好她。把她平安地送回家。”顾轻延只说了句这样的话，然后挂断电话。 刘特助摇了摇头，拿着手机，重新回到了殡葬大楼。 他出去这一会的功夫，沈母的尸体已经被焚烧完了。 沈母看着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锤子，哐哐哐地把她母亲的骨灰，就那样敲个粉碎。 她选了个同样样式，同样颜色的骨灰盒，情侣款，这样她们再地底下也能做鬼夫妻，一生一世不分离了。 “沈小姐，节哀。你真是太可怜了。”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大叔，把手里的骨灰盒，交到沈落手心。 沈落接过，沉甸甸的。 亦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节哀。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她说过这个话了。 从火葬场出来。 刘特助和言墨尘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没有说话。 “言总，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忙你的吧。夫人这，有我陪着。”刘特助看向言墨尘，率先开口。 因为他觉得，这言墨尘对夫人意图不轨，他不想让言墨尘和夫人单独相处。 言墨尘还没说话。 沈落抬了下眼皮，看向言墨尘：“他说得对，你已经悼念了我爸爸，你的心意我母亲已经知道了。不要再为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浪费时间。” “我今天没事，正好很闲。再说，沈伯母才把你托付给我，我得保证你平平安安的到家，我才放心。”言墨尘撒谎了，他是放了刘伯父鸽子，来的这。 回去肯定免不了父亲的一顿骂。 可他现在只想陪再沈落身边，远远的看着她，安好就行了。 沈落没再多说。 去的时候，刘特助开车。 言墨尘用铁铲，再沈天华的土堆旁边，又挖了一个土坑。 沈落低头，亲了下骨灰盒，喃喃道：“妈，落落送你来跟爸爸团聚了。你们再地底下，好好的啊。” 很快，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再地底下团聚了啊。 要等落落。 不要先喝孟婆汤。 不要过奈何桥。 更不要忘了落落。 沈落走到土坑前，半跪在雪地里。 雪已经比刚才深了太多。 弯下腰，把手里的骨灰盒，当成稀世珍宝一般，缓缓的，慢慢地，放入土坑。 沈落亲自用铁铲，把土盖在了骨灰盒上。 一抔黄土，一下又一下地落下。 埋葬的不仅仅是沈落的母亲，更多的像是她的希望，她二十几年珍贵的过往。 沈落没做过什么重活，铁铲把她的手掌磨成了水泡，水泡泼了，血往外翻涌。 但她感觉不到疼。 已经麻木了。 临走时，她给父母跪下，磕了三个头。 心里喃喃道，爸爸，妈妈，落落走了。 别担心，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那天不会太远了。 回去的时候，是言墨尘和刘特助换了下，言墨尘开的车。 沈落被送到沈家别墅，沈落跟他们道了谢，然后就下车，向别墅走去。 言墨尘一直看着沈落的背影。 刘特助皱眉，警告他：“言总，我们家夫人现在是名花有主，你再怎么看，也不是你的。” 言墨尘收回了目光，看向刘特助：“顾轻延的助理，果然和他本人一样。我和沈落，只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言总，我们都是男人，你这话，你自己相信吗？你看夫人的眼神，可并不清白啊。沈夫人是病糊涂了，才会说胡话，乱点鸳鸯谱，你是明白人，可别犯糊涂。”刘特助冷笑。 言墨尘眯着眼，再刘特助身上打量了许久。 嗤笑：“我认识她，比顾轻延要早的多。我如果想下手，机会不比你家顾总多的多？” 刘特助听了这话，愣住了：“夫人好像从来没提起过你。”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回去告诉你家顾总，不珍惜沈落，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言墨尘冷着脸，从刘特助的车子走下来。 转身后，言墨尘一脸的落寞。 是啊，他单方面认识沈落好多年好多年了，只是她不记得自己了，他们从没说过一句话，他都是远远的，默默地看着她，她哪里知道他的存在呢。 第281章 如一根刺，扎进了顾轻延的心 刘特助给顾轻延打电话，汇报道：“顾总，夫人已经安全到沈家别墅了。但夫人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她也不让我跟着。我担心夫人会不会想不开。” 他本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任何人，特别是沈落。 沈落对他也有恩的，如果不是沈落牵线，他不会找到今生的挚爱。 可接连两天，夫人失去了两位亲人，成为孤儿。 换成任何人，都可能会崩溃，更何况夫人只是个女人呢。 “我现在过来，你等我来了，再离开。”顾轻延电话里透着疲倦。 然后挂了电话。 顾轻延在沈氏集团，桌面上放着一堆工作，工作夹已经堆得很高很高了。 今天是大年初二。 过年的日子。 可他的妻子，却遭遇如此噩耗。 顾轻延本不想去打扰沈落的，想让她安静几天，缓缓情绪。 可到底是担心她的，之前她为了给沈天华筹钱，都可以自残。 她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 顾轻延到底是不放心，疲倦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 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放在臂弯处，自从沈天华在他面前死了，他被沈落母女赶出医院。 他就不眠不休的再沈氏集团工作，试图想用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来缓解心里的暴躁。 顾轻延这几天甚至忙的忘记了吃饭。 饥饿是什么感觉，他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个新年，都被沈家人给毁了。 顾轻延冷着脸，穿好外套，快步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他不知道沈落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又哭又闹，跟他咆哮，尖叫，拿最难听的话，来刺激他吗。 哪怕再难，他还是得去陪着她。 顾轻延开车，去买了沈落曾经最喜欢吃的日料，打包好，那家日料店很贵很贵，一顿饭就是六位数。 曾经的他，很穷很穷，他跟她交往的时候，他负担不起这么昂贵的餐食。 他吃的几次，都是沈落掏腰包请的他。 现在他有钱了，愿意心甘情愿地买给她吃了，哄她了，两人却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 顾轻延手里提着包装精美的日料，沉甸甸的，亦如他此时此刻，惴惴不安的心一样。 他的好意，他的关心，她会接受的吧。 劳累了两天，以他对沈落的了解，她应该是没吃饭的。 他买了两份，想陪她一起吃。 开车到了沈家别墅楼下。 刘特助站在车子外面，等他。 看到顾轻延手上提的日料，感叹道：“顾总对夫人越来越上心了。” “她是我老婆，我不上心，谁上心？”顾轻延冷笑，扫了圈，目光又回到了刘特助身上：“言墨尘呢？” 刘特助如实回答：“把夫人送回来，他就走了。” 顾轻延心猛地一揪，原来那个私生子一直陪着沈落身边的。 真是会表现，虚伪。 顾轻延转身要走。 “顾总。” 刘特助又开了口。 顾轻延回头，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便拧着；“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对我还有隐瞒？” 刘特助犹豫了下，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言墨尘和夫人认识得很早的事情告诉顾轻延。 告诉了顾总，万一他和夫人的矛盾又增加了怎么办。 可如果不说，顾总会夫人不上心，这不是给情敌机会？ 想清楚了利弊关系，刘特助抬了眼皮，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请您对夫人多上点心。言墨尘对夫人别有用心。” “这还用你说？”顾轻延冷冽一笑。 刘特助又说：“沈夫人再临走时，开始说胡话，把夫人托付给了言墨尘。言墨尘并没推辞，而是答应了。” 顾轻延脸色变得深不可测。 这个丈母娘，是到死都在搞事情，见不得她女儿好过是吧。 “而且言墨尘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和夫人认识的时间比您早得多，如果下手，机会不比您少。”刘特助拧眉，停顿了下，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但夫人好像跟他不是特别熟，可能言墨尘再挑拨离间也说不定。’ 刘特助走后。 顾轻延都没马上到沈家别墅去。 他站在楼下，看着沈家别墅外的绿化。 粗壮的树干，被寒风吹着光秃秃的树枝。 白茫茫的雪条，从树枝落下，落在顾轻延的脸上，又冰又凉。 顾轻延想起沈落再梦里喊的小哑巴，她心里很想念的人，不是他顾轻延，而是一个名叫小哑巴的男人。 想念到什么程度呢，保留着一张又老又旧的背影照，背影照写满了小哑巴三个字。 顾轻延因为吃醋,第一次撕碎了小哑巴的背影照，却发现她偷偷捡起来，还把照片给粘好了。 第二次他把照片撕得粉碎，扔到窗户外面。 小哑巴的照片，被他彻彻底底地毁了。 可他销毁得了照片，却销毁不了她心里关于小哑巴的印记。 哼，说什么小哑巴她只见过一次，她早就忘了小哑巴长什么样，小哑巴死了。 可她对言墨尘的态度来看。 顾轻延推测出，言墨尘很可能就是那个小哑巴，她们已经相认了。 再加上丈母娘临死托孤，推波助澜。 顾轻延心里很气很气，他感觉醋坛子打翻了。 如果按照他以往的性子，真想立马上去，找她问个清楚明白，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可现在的顾轻延，不敢那样了。 沈天华死了，她家人都死了，他已经没有把柄再拿捏她了。 这些小事，不能计较。 等沈落肚子里的孩子一落地，他再对她好点，说不定她就回心转意了。 顾轻延在暴风雪里，抽了好几根烟。 烟很涩，很难抽。 想到言墨尘是私生子，被言家找回来之前，肯定是受过不少苦的，沈落帮他，也不是不可能。 言墨尘是小哑巴这件事，如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顾轻延的心。 他想到了所有人是小哑巴，唯独没想过，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小哑巴，当他得知，他一向视为仇人的沈落，对他有资助之恩，只是他报恩报错了人。 只是他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因为报应已经来了。他连忏悔的资格，命运都没给过他。 第282章 没有吃止疼药了 沈家别墅。 刚走进去，推开门。 沈落看到家里的陈设，一切如常。 她恍惚看到沈天华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笔，安安静静地在桌面上写字。 沈母端了盘水果，放在他面前，跟他说：“天华，你累了，就休息下。可别把眼睛累着了。” 而后，沈落又看到沈天华再扶着母亲，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沈天华激动不已，微胖的脸颊透着开心的笑意。 抬起头，沈天华和沈落的目光对视。 沈落感觉，他像是能看到自己似的。 他跟她张开双臂，冲她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落落，你看看，你看爸爸能站起来了！你出差前的心愿，爸爸替你完成了！开心不开心啊？” 沈落鼻尖一酸，点头：“开心。” “那你还不过来，让你爸爸抱你下？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今天可是过年，家里的饭菜已经早就准备好了，全是落落你最喜欢的菜。”沈母也冲着沈落微笑。 画面太美好了，太温馨了。 给了沈落一种错觉，爸爸妈妈没有死，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梦。 沈落哎了声，跑着上前，想要和爸爸拥抱。 可刚碰到爸爸的手臂。 爸爸就不见了。 她环顾四周，喊着：“爸——爸——” 屋子里空空的，没有人，只有她。 “落落，不怕。发烧是小病，爸爸陪在落落身边的。”沈落又听到了爸爸的声音。 她扭过头。 看到爸爸突然变成了年轻的样子。 守在年幼的她床边。 那是十几年前，她跟爸爸去了趟铁树屯，回来后就感冒了，额头发烫，整个人都滚烫得跟火炉一样。 爸爸叫来了医生，给她打针吃了药。 她非要拉着爸爸守着她，因为她觉得爸爸能给她安全感，她想睁开眼，就看到他。 妈妈说她矫情。 但爸爸真的守了她好几天，不眠不休的。 给她换冰袋，她醒了就给她讲童话故事听。 “爸爸，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沈落看到年幼的小沈落，睁着懵懂的漂亮眼眸，躺在床上，问床边的沈天华。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会。落落长大了，就会嫁人咯。到时候哪儿会记得爸爸啊？” “那落落不要嫁人，就要一辈子陪在爸爸身边。” “可是爸爸会去世的。” “爸爸不会去世！爸爸你是好人，大善人，会长生不老的！”小沈落纠正道。 沈天华被她逗笑了：“那我不是成老妖怪了？放心，爸爸即便去世，给会给你挑一位如意郎君，让他代替我，守着我的宝贝女儿。” 小沈落听到死这个词，第一次感到恐惧。 她接受不了，没有爸爸的日子。 哇的一下就哭了，沈天华怎么都哄不好。 沈母前来，得知怎么回事，还责怪沈天华：“你也真是的，跟个小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我是落落，我也不爱听。” “落落乖，爸爸妈妈会永永远远地陪着你，不会去世的。别哭了，别哭了。”沈母帮女儿抹着眼泪，改口道。 沈落看着曾经的自己又转哭为笑。 眨了眨眼。 眼前的一切都没了。 小时候的她，爸爸，妈妈都统统不见了。 沈落心里好空，好酸涩，压抑得她呼吸急促。 突然身体开始疼痛，如无数条毒蛇在撕咬。 沈落疼得钻心，慢慢蹲在地上。 额头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掉。 她躺在地毯上，脸部曲线，因为疼痛变得变形。 止疼药，她不想吃了。 也不想去拿了。 疼死算了。 这样就能一家团聚了。 沈落认命了。 以前还有希望，还有幻想啊，所以她会拼命地吃药。 想要多活几天。 可是现在，没了，什么都没了。 “爸，妈，把我带走吧。我也不想活了，你们还不知道呢，我得癌症了。很重很重的病，也就是这两天了。”沈落咬着唇，眼泪从眼眶爬出，流在脸颊上。 她哭着微笑道。 爸妈今天的魂魄应该还在家里吧。 她说的话，他们能听得到。 “把落落带走吧。” 人间太苦了。 她活得太辛苦了。 现在的她，一心求死了。 不想再挣扎了，也不想再讨好任何人了，没有任何意义了。 沈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喷洒在了茶几腿上。 鲜血没入大衣，大衣颜色是黑色的，所以大衣显得更加深沉，没有一点血色。 沈落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疼得她死去活来的。 她想，她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的错事。 所以命运要这样玩弄她。 她是最该死的人啊，可她却孤零零地活到了最后。 本以为自己会活生生地疼死，被爸爸妈妈带走。 爸爸因为没有妈妈陪，带走了妈妈。 按理说，她们最疼落落了，落落也该被带走的。 可是，没有。 没有吃止疼药。 她硬生生地熬过去了。 疼痛只出现了五分钟时间。 然后就没了。 沈落躺在冰凉的地毯上，绝望地笑了。 嘴里还有血腥味。 眼泪也流到了嘴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和窒息。 真是讽刺啊，她连死，都那么难。 是她的苦难还没受够吗，所以还没轮到她。 命运真的很不公平的，爸妈一辈子与人为善，却死得这么快。 而她这个恋爱脑，做尽蠢事，傻事，还是不带她去天堂。 低沉的脚皮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响起，尤为清晰，刺耳。 沈落躺在地上。 看着脚步声渐渐消失。 穿着黑色大衣，黑色长裤，一脸冷峻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站在楼梯的玄关处。 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沈落。 两人四目相对。 顾轻延眉头紧皱，快步走了过来，蹲下身体，想要把她从冰冷的地毯上抱起来：“你最怕冷，还躺地上？暖气怎么也不打开？沈落，你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第283章 沈落如罂粟花，他碰一下，就上瘾了 沈落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看上去真的很关心她。 可她知道，都是假象。 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顾轻延刚要碰到她的身体时，她像是避如蛇蝎一般，嫌脏一样的把他手腕甩开：“把你的脏手拿开。” 脏。 顾轻延的手腕被甩到了茶几角上，疼得他倒吸口气。 他垂眼，看了下，手指抹掉了一层皮，变得红肿。 “疼吗？”沈落扫了眼他那冒着鲜血的指腹，嗤笑。 顾轻延抬眼，看到她眼底的笑意凉凉的。 他受伤了，她还在笑！ 而且眼底的笑意，那么的寒凉。 若是以前，沈落看到他受伤了，早就关心他关心得不行了，去拿医药箱，帮他包扎，给他道歉了。 现在却这样扯着嘴角，凉薄地对他笑。 顾轻延忍着怒气，眯着眼，反问：“不疼吗?” 看到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他，说他是杀人犯，跟她母亲一块把他赶出医院。 他好心去悼念，却看她们母女俩的脸色。 她维护言墨尘。 言墨尘说认识沈落，比他认识沈落还要早！ 她心里还藏着个小哑巴。 小哑巴，言墨尘。 她心里的男人是真多啊。 他能不疼吗。 他疼得早就昏天黑地了，好不好。 “我觉得不疼啊。”沈落挽起唇角，红了眼眶，恶狠狠地开口。 顾轻延气笑了：“是吗？那你要不要也试下啊？” “你再疼，能有我爸从阳台上摔下来疼？顾轻延，你有我疼吗？除夕夜，大年三十啊！一家团聚的日子，我爸好心请你来家里吃团圆饭，你让他在除夕夜死了。他从阳台上摔下来，你看到了的，他流了多少血啊？嗯？” 沈落咬着牙，越说越激动，手指狠狠地抓着顾轻延的衣领：“都是你！都是你把他推下去的！你是杀人犯！杀人犯，就是你！” “我都答应你生下孩子了，我都再好好地吃药了！你还要苦苦相逼！现在我爸妈都死绝了，我和你一样，都成了孤儿了！你满意了？你高兴了？”沈落眼泪快速飙落，手握成拳头，疯狂的砸在顾轻延大衣上。 顾轻延抓着她的手腕，红了眼眶；“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我要多少次，你才信？如果我想他死，我会等到现在？我会等到用大把大把的钱，等他醒过来，才推他？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你当我是傻子啊？” 顾轻延脱掉外套，猛地扔在地上。 卷起黑色衬衫的衣袖，露出线条流利的胳膊。 胳膊上还有淤青。 “这是你爸动的手，他一拐棍把我打成这样，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顾轻延瞪着地上的沈落，双手叉着腰，气极反笑。 沈落看着顾轻延胳膊上的伤口。 她皱着眉。 看了很久。 像是想清楚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爸打了你，你就气不过，把他从阳台上推下去了。” “顾轻延，你好狠毒的心。那是你的岳父，那是你妻子的爸爸啊，你都不放过。你就不能再等等吗？过年啊，现在是过年！过年是什么日子？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是欢声笑语，欢聚一堂的日子！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我说过了啊，你把你的仇恨，你的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来！我不会怪你！放过我爸，放过沈家！放过我妈！” “顾轻延，你就是胡搅蛮缠，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你就是个禽兽！不，你比禽兽还不如，禽兽不会伤害自己的父母！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还记得吗？你说只要我剩下孩子，你就会对他们网开一面。你会帮他们养老送终，你会帮沈家兜底！” “你还发过毒誓的啊！你说过，你如果违背誓言，你会短命的！顾轻延，你是觉得报应不会落在你身上是吗？你是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你非要把沈家一个一个，全部杀干净是吗！” 沈落冲着顾轻延，咆哮道。 因为愤怒，因为绝望，因为太过生气。 沈落气的浑身颤抖，声音都沙哑了。 她气的难受，堵得慌，眼泪不停的垂落。 真是没用，她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的。 顾轻延被她这番话，气的失去了理智。 他猛地蹲下身，一把卡住她的脖子，咬着牙，眼尾微红：“我要说多少次，你爸不是我杀的！你爸不是我杀的！” 你都怀了我的孩子了，我怎么会去杀他。 我都打算放下仇恨，等孩子出生，带你去国外定居了！ 我想的是，找个春暖花开的地方，找一处海边。 一家三口，只有一家三口，没有仇恨，没有折磨，只有温馨的小家。 “我亲眼看到你推的！你把他的手放开了！杀人犯！” “顾轻延，你不得好死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顾轻延，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杀人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爸妈不会放过你！” 沈落声嘶力竭的怒吼。 也不怕激怒他了，现在沈落什么都不怕了，没有牵挂了，没有希望了。 绝望的，无助地嘶喊着。 原来被深爱的人诅咒去死，是这种感觉，心塞得要命。 顾轻延真想一把拧断她的脖子，让她说话气他。 可他舍不得，舍不得落落去死。 可她的诅咒一直在耳边环绕。 顾轻延俯下身，猛地堵住了沈落的嘴唇。 他不想听了，他不想再听那些扎心的诅咒和谩骂。 沈落被他气疯了，这个人渣还敢亲她。 她伸出手，不停地反抗。 顾轻延却像是头上长了眼睛，猛地压住她刚抬起来的手臂，然后狠狠地，用力地吻着他心爱的姑娘。 他想说，沈落，别诅咒他，他会长命百岁的，她们俩都会长命百岁的。 她爸妈死了，以后他会护着她，守着她，孩子出生，就会好起来了。 他现在才体会到，当初诅咒沈落去死，那种话落入耳朵里，是有多难听，是有多扎心，是有多绝望。 以后，那些难听的话，他们都不要说了。 他们都是孤儿，要相依为命，抱团取暖。 顾轻延亲沈落，只是想让她闭嘴，别再诅咒，可现在他却想要更多。沈落如罂粟花，他碰了下，就上瘾了。 第284章 手掌心是殷红的血 沈落不停的挣扎，可两只手臂，被顾轻延狠狠的压着，丝毫不能动弹。 他的吻，一点都不好受。 反而恶心。 沈落瞥过脸。 顾轻延那凉薄的，带着烟草气息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他不死心，耐着性子，又去亲沈落。 沈落的脸再次偏了下。 他又扑了空。 所有的耐性，都被眼前的女人耗费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下。 怒火，嫉妒，在顾轻延心里不停地燃烧，她这么躲自己，可一点都不跟言墨尘避嫌。 凭什么呢。 他是哪里比不上那个私生子呢。 对沈落的付出，对沈家的付出，还少吗？ “你躲什么？”顾轻延猩红着眼，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 把她的脖子猛地往身前一拉，沈落的脸就被迫和他逼近。 她清晰的看到，顾轻延眼眸里的燃烧的怒气。 呵，还问她躲什么，还在装傻。 沈落看着顾轻延，眼神透着恨意：“把你的脏手拿开。” “脏？我有你脏？你还是我法律上的妻子，口口声声说一辈子喜欢我，结果呢？和言墨尘那个私生子，眉来眼去！你跟他上了几次床了？你又有多干净？” 顾轻延被她满是仇恨的眼神，给刺激到了，说话开始口不择言：“你和言墨尘那么亲密，他不会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哑巴吧？你不是说你的小哑巴死了吗？我看你根本就没死，你们俩相认了吧？” 沈落本来就足够压抑了。 听到小哑巴，又想起，程晓雪说小哑巴病死了，因为程晓雪吞了那笔资助善款，小哑巴活活地被病魔给夺去了生命。 程晓雪能那么为非作歹，都是仗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偏心和宠爱！ “关你屁事。” “怎么？连解释都不愿意了？不愿意装了？” “顾轻延，你就是个杀人犯！你没资格评价言墨尘！他比你好太多太多了！”沈落冷冷的，凉凉的一笑。 她的话，像是一把刀，疯狂的，狠狠的戳在顾轻延的心窝。 顾轻延被她气狠了，甚至忘记了她还是个孕妇。 最后一丝理智，被嫉妒吞噬。 顾轻延卡着沈落脖子的大手，猛地一拉扯。 沈落惨白的，没有血色的唇瓣就擦过他的薄唇。 顾轻延狠狠的，气愤的，无助的强吻着沈落。 沈落挣扎不开，死死的咬着牙关，不让他进来。 这一举动，落在顾轻延眼里，无疑是为言墨尘守身如玉。 他的大手瞬间从她的脖子上，转移到了沈落的下颚。 手劲儿挺大的。 沈落因为疼痛，闷哼了一声。 顾轻延顺势进入，强迫她和他纠缠。 若是换成以前，顾轻延都这么主动了，她不仅不会推开他，还会粘着他，跟他鱼水之欢的。 沈落的眼前，浮现出，程晓雪在南城，用高跟鞋鞋尖狠狠地踢她的肚子。 用砖头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满是鲜血。 又想到去铁树屯，帮他调查他父母死亡真相，钟晓薇开报废车，在断桥上想撞死她。 她打电话跟顾轻延求救，他的电话却是程晓雪接的，程晓雪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忙着洗澡，没空接她电话！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想起她提着补汤，去医院看他。 他在程晓雪的病房里面，他守着程晓雪的，程晓雪满眼爱慕地问他：“轻延，如果我要你娶我呢？如果我要你履行承诺，让我做你的妻子呢？你会答应吗？” 程晓雪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 沈落看到，他没推开！ 又想起，除夕的时候。 她和母亲给父亲买糕点回来，看到父亲悬挂在阳台上，顾轻延拉着父亲的手，两人像是在拉扯什么。 她喊了顾轻延一声，顾轻延看到她回来了，父亲就掉下去了！ 都是顾轻延送了父亲的手！ 父亲本来不用死的，本来可以安详晚年的！ 杀人犯！ 这个男人就是个杀人犯，狼心狗肺的杀人犯！ 沈落又想起，母亲在送葬回来的路上，晕倒了。 母亲一倒下，就再也没有站起来了。 这一切，都是顾轻延！ 都是因为他！ 沈落心里充斥着愤怒，仇恨，绝望，眼眸瞬间猩红，又羞，又气，不争气的眼泪随着鼻尖酸涩，疯狂的掉落。 沈落气的浑身颤抖，抽出手臂，，修长冷白的手指，握成拳头，狠狠的砸在顾轻延那穿着黑色衬衫的胸膛。 她想骂他，但下巴被死死地捏住。 骂人的话，被他堵回了喉咙。 沈落怎么可能甘心被他这样羞辱呢，这样作践呢。 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前是有求于他。 沈落挣脱出手掌。 趁着顾轻延亲的正入迷。 啪的一声轻响。 沈落一耳光，就甩在了顾轻延的脸颊一侧。 她用的力气极大，顾轻延先是懵了下，像是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脸颊一侧又热又疼，又烫。 半秒钟后，顾轻延气笑了：“为了言墨尘，守身如玉了？” “顾轻延，你就是个杀人犯！我跟你没完！”沈落瞪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这样的眼神，顾轻延从来没见过。 杀人犯的帽子，被沈落一直扣着。 他冷冽一笑：“说我是杀人犯，那你把我送进监狱去吧。” “顾轻延，你不会嚣张太久的！你杀了我爸爸，我要告你，我要你把牢底坐穿！”沈落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豆大的眼泪，从眼眶蹦出，咬着牙发誓：“我跟你死磕到底，等着打官司吧！” “你还要跟我打官司？” “我不该跟你打官司吗？滚吧，顾轻延，法庭上见！”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哪家律师敢接这个案子！”顾轻延气极反笑，然后转身下楼。 出了沈家别墅。 已经是夜里，鹅毛大雪依然在下。 落在顾轻延的俊朗冷沉的脸上，黑色大衣上，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 顾轻延冷着脸，回到玛莎拉蒂的驾驶座。 刚打燃车子，他就感觉鼻子下面湿漉漉的一片。 用手一擦，手掌心是一滩殷红的血。 鲜血刺痛他的琥珀色的瞳孔。 他怎么流鼻血了。 第285章 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 他的身体一向健朗。 不会出事的。 应该是最近工作强度太大，遇到太多糟心的事，饭又没吃到点儿上，冬天天气又干燥。 才流鼻血。 顾轻延抽出车上放着的抽纸，擦掉手掌心上的鲜血。 鲜血映在手掌心上，显得并不明显的纹路，更加紊乱，如他烦躁的心情。 他想到买了日料，去和沈落一块吃。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沈落躺在地毯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他是被她气狠了，才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看她，给她送日料的。 顾轻延打开车窗，冷风刮了进来，吹在他的脸上，他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拿出一盒烟，抖出一根，熟练地含进嘴里。 用打火机点燃，抽了起来。 寒风把他手指里的香烟吹得忽明忽暗，如他命途多舛的一生。 顾轻延冷静后，拿起手机，找到沈落的电话号码，给她发了条信息：“茶几上的外卖口袋，是你最爱吃的日料。趁热吃。” 他发完信息，又担心沈落不会好好吃饭，便给刘特助打电话：“让马嫂来沈家别墅照顾夫人，夫人生下孩子这段时间，马嫂都不用回去，就跟夫人同吃同住。” “好的，顾总。” 顾轻延挂了电话，开车离开。 沈家别墅。 沈落还是坐在地毯上的，双手抱着膝盖。 脸放在膝盖上。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叮咚。 传来手机信息的铃声。 沈落用修长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抹去眼泪，拿起地上的手机。 她扫了眼，是顾轻延发来的信息。 她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外卖的袋子。 刚刚只顾着和顾轻延互撕了，压根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外卖口袋。 沈落站起来，走到茶几面前，拿起外卖袋子，然后打开。 拿出打包好的外卖盒。 打开盒子，是她曾经最喜欢的那家日料店的食材。 色香味，和几年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可是她的心，却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落只是看了一眼，冷冷一笑，杀了人，给她一点小恩小惠，就想万事大吉，粉饰太平么？ 做梦。 沈落重新盖上外卖盒的盖子，放回了袋子，然后把袋子，哐当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沈小姐。”熟悉的声音传来。 正在发呆的沈落，闻言，转过头去。 只见手里提着菜篮子，菜篮子全是瓜果蔬菜的马嫂，向她走了过来，马嫂去吊念过沈天华的，知道沈落最近遇到了很多事。 马嫂悲痛地看着沈落，抿唇，眼里含泪：“沈小姐，节哀啊。” 又是节哀。 沈落嗤笑。 自从爸爸出事后，就一直有人让她节哀。 可沈落不想提这个话题，又不想让马嫂担心，微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很长时间，都没看到马嫂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沈落都不记得了。 “沈小姐，我老家有大棚，大棚里出了很多瓜果蔬菜，我给沈小姐拿些过来。顺便看看沈小姐。”马嫂本想告诉她，是刘特助让她来照顾沈落的。 可又想起刘特助的嘱咐，不要提这是顾总的意思，夫人现在和顾总有矛盾。 找其他理由，夫人更能接受。 沈落扫了眼她提着的菜篮子里面的瓜果蔬菜，有翠绿圆润的黄瓜，红红的西红柿，还有绿色的西兰花。 马嫂手里还提了只活鸡。 鸡咯吱咯吱地叫着，眼睛滴溜滴溜的转。 “这是我们家自己养的跑山鸡，给沈家滋补养身体，养胎那是在好不过的了。”马嫂笑着说。 沈落听到养胎这个词，眉头一拧。 养胎。 马嫂不提醒，她都快忘了，她肚子里还有个变异的孩子呢。 还有个催命符。 沈落很不想提养胎，但她觉得不应该迁怒无辜的人。 马嫂对她一直不错。 “谢谢。”沈落搜肠刮肚半天，挤出这样一句话。 马嫂又说：“沈小姐，我这段时间想留下来，跟您做个伴，您看成吗？”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沈落收回了视线，咬唇道。 马嫂见沈落不愿意让自己陪着她，又编了个理由；“沈小姐，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们家本来是做养殖生意的，但我丈夫做亏了，欠了一屁股的账。我们家大宝又要上大学呢，急需学费。我儿子念艺术专业，那个烧钱。所以我想继续伺候沈小姐。求沈小姐给我个机会。” 沈落听了这话，犹豫了下，抬眼，打量马嫂。 世人皆苦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 “沈小姐放心，我干活很能干的。您想一个人呆着，我绝对不会打扰到您。我就是给您做做饭，照顾您，咱们做个伴儿。” “是顾轻延让你来监视我的吧？”沈落忽地扯了扯嘴角。 马嫂愣住了：“我……” “你留下来吧。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来监视我。况且你人还不错。”沈落又开口道。 马嫂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谢谢沈小姐给我这份工作。沈小姐，您要吃饭吗？我现在给您做。’ “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吧。不用管我。” 沈落说着，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把房间门关上了。 马嫂摇了摇头，然后注意到垃圾桶里的外卖袋子，拿起来，打开一看，又重新放好，扔进了垃圾桶。 做好饭菜。 马嫂就去敲沈落的门：‘沈小姐，饭好了。您是出来吃呢，还是您开门，我给您送进去呢？’ 沈落在卧室里，手里握着爸妈的合照，压根没回答。 马嫂也很识趣地说：“沈小姐，我把饭放在厨房里保温的，您饿了记得出来吃饭啊。” 依然没有回应。 沈落拿着爸妈合照的相框，鼻尖酸酸的，眼泪就落在了照片上。 “落落，爸爸给你留了一封信，在书房的保险柜里。记得去看啊。” “落落，妈妈给你留了一笔钱，还有你爸爸给我买的金银首饰，珠宝，妈妈都没动。在我跟你爸爸卧室的衣柜最底下那一层，钥匙在你爸爸的书房里的保险柜里。” “保险柜密码是你的生日。” 沈落如梦初醒，对啊，她要去找爸爸留给她的信。 她想知道，那封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沈落从地上爬起，打开门，去了父亲生前的书房。 第286章 后果你承担的起么 马嫂看到书房的门被关上了。 担心沈落不吃饭，她还是个孕妇，这样饿坏了身体，她也是承担不起后果的。 正在纠结的时候。 电话响了起来。 马嫂看到是刘特助打来的电话，面色一暗，忙拿着电话下楼，回了自己的客卧，门关上后。 忙接通，刘特助也不是个爱说废话的人，便开门见山问：“夫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马嫂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关于沈小姐现在的情况。 如果她说了，她真就成了监视沈小姐的眼线了。 她不想背叛沈小姐。 “马嫂，顾先生让你去，是让你照顾夫人的饮食起居。夫人现在肚子里还有我们顾先生的孩子，她的身体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后果你承担得起么？”刘特助见她不说话，开始施压，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下，谁才是给你发薪水的人，你的金主是夫人，还是顾先生。” 马嫂被他这么一吓，咬着唇，把实话都说了出来：‘刘特助，我晚上给夫人做了饭，她没吃。把自己锁在卧室里，现在又进了书房，把她自己锁书房里面去了。’ “垃圾桶里扔掉了一个日料外卖。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呢？夫人肚子里有孩子的，不能这样不吃饭的。” 刘特助得知后，沉吟道：“你再去把饭菜热一遍，夫人说不定一会就饿了。” “好的，刘特助。”马嫂挂了电话，打开卧室门，上楼去厨房，给沈落做饭。 刘特助捏了捏眉心，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顾轻延，关于夫人没吃晚饭的事情。 顾轻延回复道：“我知道了。” 沈家别墅，书房。 沈落刚进去，书房漆黑一片。 手指摸索到墙壁伤的开关。 壁灯就打开了。 沈落恍惚地看到，书桌旁。 父亲穿着中山服，正在一盏昏黄的台灯下，认真地看着文件。 “爸——”沈落喃喃道，向书桌走了过去。 可走近后，台灯没有开。 书桌上放了一叠厚厚的文件。 椅背上也没有人，更没有父亲。 沈落把复古的台灯，拉了一下开关，台灯就倏然亮了起来。 她拿起书桌上的文件，都是关于沈氏集团的规划和资料。 文件在她手心，很凉很凉。 资料上有很多笔迹，刚劲有力，一看就是父亲的笔记。 看来他为了沈氏的发展真是操碎了心。 “爸，你别工作了。你怎么总是工作呀？都没时间陪我玩儿了。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着去游乐园的，就落落没有。” 一个脆生生的，软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落闻声，抬头看了过去。 恍惚地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拉着坐在椅子上的沈天华的手，撒娇道。 沈天华把自己抱了起来，放在膝盖上。 小时候的自己，扎着两条羊角辫，嘴角上扬，笑吟吟地伸出手，大着胆子把沈天华鼻梁上的眼镜框取下，放在书桌上。 要知道沈天华是个工作狂，工作的时候没有人敢打扰他，可他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儿奴。 “爸，你别看了，陪落落说会话好不好呀？”小姑娘软软糯糯地撒娇。 沈天华摸着她的头发，失笑道：“可以，但是只能五分钟。” “爸，钱是赚不完的。你不用那么拼命，赚到钱了，身体垮了怎么办呢？健康才是第一位。” “落落，爸爸生你生得晚啊。爸爸年纪大了。”沈天华叹了口气。 小姑娘不解地看着他；“这没什么呀。” “这就意味着，爸爸衰老的速度，比你成长的速度要快得多。爸爸得给你和你妈妈更好的生活，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足够的钱，才能保证你妈妈和你免受生活的折磨，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爸爸，落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落落不用懂，只需要知道，爸爸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落落的人。爸爸妈妈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落落也爱爸爸，也爱妈妈。” 小姑娘笑嘻嘻的说着，然后啪唧一下，在沈天华的脸颊上亲了口。 这一亲，融化了沈天华的心。 沈落看到这一幕，也跟着微笑。 真美好啊，现在想到曾经和爸妈的回忆，她还是觉得美好得不真实，像是一个容易破碎的梦。 她眨了眨眼，爸爸不见了。 小时候的自己也不见了。 只剩下冷冷冰冰的书桌。 还有一盏孤寂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这盏台灯，并不知钱，是她十几年前，送给爸爸的生日礼物。 然后爸爸就一直用它工作，这么多年了，它的性能也没以前那么好了。 沈落伸出手指，抚摸着办公桌面。 桌面很冰，很冷。 通过指尖，袭满沈落的身体。 这是爸爸用来办公的书桌。 现在物是人非了。 什么都没了。 如果知道，意外比明天更快到来，沈落说什么都会对爸爸更好一点的。 她曾经把她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了追顾轻延身上，和他交往，结婚上，留给家人的时间，是越来越少。 后来，父亲出车祸，成了植物人。 她忙着给父母凑养老的钱，忙着凑医药费，跟顾轻延周旋，纠缠，唯独没有陪过妈妈。 真是该死。 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沈落愧疚又自责，看到旧物，物是人非，鼻尖好酸，好涩，不争气的眼泪啪嗒一下落在桌面上。 压抑感，绝望感，孤独而无助的情绪，在她心头疯狂涌动。 平静好情绪，她才记起来，来书房的目的。 她找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书房里的保险柜不见了！ 保险柜去哪里了呢？ 沈落擦了擦眼睛，发现书房里所有的陈设都没动过，只有保险柜不见了！ 保险柜里有信，这个事情，只有四个人知道，爸爸，妈妈，她，还有顾轻延。 除夕的时候，爸爸跟她交代后事，顾轻延也在旁边的。 沈落气的浑身发抖，太过分了，顾轻延竟然把她爸爸的保险柜偷走了！ “我爸书房里的保险柜，是你让人搬走的吧？”沈落靠在桌面的边沿，拨通顾轻延的电话，他接通后，她第一句就是问的这个。 第287章 是我做的，有什么不敢承认 电话那头，男人声音很低沉。 掷地有声。 “没错。” “你倒是坦诚啊。” 沈落被他气笑了。 顾轻延笑着回答她：“是我做的，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那你杀人了，你怎么不敢承认？害怕牢底坐穿啊？”沈落握着手机，嗤笑。 她听到他在警告她：“沈落，我没有杀人！” 沈落握着手机，咬着唇。 他怎么会承认杀人呢。 坏人又不傻，怎么会承认他自己是坏人，他犯了罪呢。 沈落懒得跟他掰扯这个，反问道；“你凭什么拿走我爸留给我的信？” “信还在保险柜里，我没兴趣看他给你写的信。” “那你还给我！”沈落冷笑。 顾轻延却没正面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吃晚饭了没？” 得，兜兜转转，转到了这里来了。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沈落握着手机，打开了门。 是马嫂站在门口的，不安地跟握着电话的沈落咬唇：“沈小姐，晚饭我又热了一遍，您什么时候吃饭啊？” 沈落握着手机没说话。 “马嫂给你做饭很辛苦，你不吃饭，她就倒霉。想要你爸的信，就自己看着办。”电话里传来男人不要脸的冷冽笑声。 沈落气的眼眶发红：“顾轻延，你真不要脸啊。” “我有脸，不需要要脸。沈落，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出生。” 顾轻延给她扯这些大道理。 沈落听得心烦，直接挂了他电话。 “沈小姐，你没事吧？”马嫂尴尬地看着沈落，有点手足无措。 沈落没有说话，从书房走了出来，然后走到饭厅。 看到餐桌上放着马嫂做好的饭菜。 马嫂炒的是家常菜，摆满了桌子，有青菜，有肉类。 都比较清淡。 是孕妇适合吃的那类。 一碗白米饭，放在她面前的。 马嫂拿起白瓷碗，给沈落盛汤：‘沈小姐，这汤是热乎的，您趁热喝比较好。’ 白瓷碗盛满了鸡汤，放在沈落面前。 沈落只是看着，没有动筷子。 饭菜，鸡汤都飘着热气。 色香味也都俱全，可沈落没胃口。 “沈小姐，对不起。是刘特助跟我打电话，问您是不是吃饭了。”马嫂咬着唇，愧疚地看着沈落。 沈落抬起了眼皮，见马嫂一脸自责。 “没事，就算你不说，他们想知道，一样会知道。瞒不过的。”沈落喃喃道。 马嫂肚子咕咕咕的叫。 沈落吃惊地看着她：“你还没吃饭？” “顾先生的意思是，沈小姐您吃了饭，我才能吃饭。”马嫂说。 沈落气笑了，这个浑蛋。 真是浑蛋到家了。 为了逼她，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马嫂见沈落红了眼眶，又忙摇头，安慰：‘沈小姐，我不饿的。我愿意跟您一块饿肚子的。’ “您千万不要愧疚。我以前都饿惯了。” “只是，沈小姐，我不是为自己开脱。我是觉得，您现在有了身孕，您还是应该吃东西的。你生顾先生的气，你可以理他，冷处理，冷暴力。但是饿坏了身体，是你自己遭罪。胃是不能饿的，饿坏了，难受的是您。那滋味可不好受了。” “毕竟您和我这种卑贱的人不太一样，您是千金小姐，顾先生的夫人。我是粗人一个。” 沈落听着她的话，心里蓦然一暖。 “再者说，沈老先生和沈夫人如果在天有灵，她们肯定不希望你这样糟蹋自己。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宝贝千金，受这样的苦呢。我如果是她们，我的心都要疼死了。” “所以，请沈小姐想想死去的父母，为了父母，也为了孩子，吃口饭。怄气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您应该想想，您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这句话，彻彻底底点醒了沈落。 对，她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她爸爸枉死，死不瞑目。 杀人犯还逍遥法外，她得打官司，找律师，替爸爸沉冤昭雪。 只有这样，她才能闭上眼，心安理得地离开这个世界。 她垮掉了身体，顾轻延只会开心，只会拍手叫好。 她不能这样。 沈落想到这，就微笑道：“好，我吃饭。” 拿起筷子，然后吃着白米饭。 “马嫂，你也坐下，我们一块吃。”沈落又说。 马嫂摆手：“不用，不用，沈小姐吃完了，我在吃。我不饿。” “吃吧。你也辛苦一天了。” 见沈落这么说，马嫂也没客气，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饭，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沈落吃着白米饭。 胃里很难受。 她觉得自己很不孝，是个不孝女。 爸妈死了，她还有脸再吃吃香的，喝辣的。 沈落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找了通讯录里的好友。 她记得有位校友是律师专业，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在做。 点开朋友圈。 沈落看到那名校友发的朋友圈，是他胜诉的案子，头像上的校友，穿着西装，很像一名资深律师。 沈落又在百度软件上搜索了下。 赵勇，律师行业的标杆，从没一件败诉的例子。 他自己开了律所，现在已经成为上市企业的金牌顾问了。 沈落想，如果赵勇愿意帮她打官司，那胜算是很大的。 “赵律师，我是沈落，方便接个案子吗？” 沈落刚给对方发了条问候微信。 马嫂就给她碗里夹菜：“沈小姐，您多吃点，现在是过年，您应该放宽心。” 放宽心。 她爸尸骨未寒，杀人凶手还嚣张跋扈，没绳之以法，怎么放宽得了心呢。 * 拘留所。 程晓雪听民警警告她，不许在辱骂，殴打老人，不然会对她数罪并罚。 她满口答应，从拘留所出来，她就翻白眼，终于她的拘留时间满了。 看到手机上的信息，她过了马路，然后上了一辆黑色宝马车，坐在副驾驶。 驾驶座上的张院长，退去了白大褂，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副眼镜框，露着猥琐的笑，伸手去摸程晓雪的脸：“宝贝儿，还是我对你好吧？顾轻延都不知道你被拘留了，你看我多关心你，还亲自来接你回家。” 程晓雪看到他那双咸猪手，还有猥琐的笑，就反胃，嫌弃的躲开。 “宝贝儿，我可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就不对你男人笑一个？嗯？”张院长又去摸她的脸。 第288章 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程晓雪眯着眼，甚至忘了躲开张院长的手指。 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在程晓雪的脸上蹭过，程晓雪恶心得不行，但还是忍着恶心，问他：“什么好消息？” “到了地方，你自然会知道。” 车子开到张院长购置的私人豪宅。 占地上千平。 古堡建筑。 还有一个挺大的天然温泉池。 程晓雪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本以为张院长跟着顾轻延，只是弄了点小钱，没想到还有这么豪华的私人别墅。 但诧异，也只是稍纵即逝。 她追着张院长问，他要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张院长却把准备好的比基尼，塞到她手里：“宝贝儿，好饭不怕晚，不着急。” 然后张院长就伸出手臂，从后腰的位置，把程晓雪死死的，紧紧的禁锢在他的怀里。 呼着热气，在程晓雪的耳垂。 程晓雪身体瞬间绷紧。 灰色大衣，不知何时，被一只大手给剥落。 她长而卷翘的发丝，被他拿起，然后把程晓雪的紧身毛衣，从程晓雪的肩膀扯落。 “我自己来。”程晓雪排斥地想要掰开他的手。 可这个老男人，就是这么霸道。 反而把她禁锢得更紧：“又不是没帮你脱过。好消息是关于沈落的，你会很想知道的好消息。” 程晓雪的好奇心，被瞬间勾起。 掰他手指的手臂，瞬间垂落。 身上很快就一丝不挂。 张院长从她手里拿过比基尼，然后帮她往身上穿。 这种煎熬，让程晓雪度日如年，她喜欢的人是顾轻延，不是这个老变态。 可现在被老变态拿着把柄，她没有办法脱身！ 程晓雪咬着唇，还没反应过来。 她的身体就被猛地一按。 没有任何铺垫，就被他闯入。 干涩，生疼。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专心点儿。”她被摁在地上，跟狗一样，没有任何自尊可言。 完事儿后，程晓雪又被他抱着到了温泉池子里。 让她趴在温泉池池壁，无止无休地索要，让程晓雪胃里犯恶心。 这几次，都没戴套。 程晓雪无暇顾及其他，只想着赶紧结束。 几小时候后。 程晓雪被折腾得软在老张怀里，她强忍着恶心，用手指刮了刮他戴着眼镜框的塌鼻梁。 老天真是不公平，同样都是戴眼镜的男人，怎么顾轻延出落的成熟俊朗，这老男人长得就这么磕碜，猥琐呢。 如果这老男人有顾轻延十分之一帅，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老张，现在可以告诉我，沈落的消息了吧。”程晓雪娇嗔道。 老张看她撒娇，忍不住嘴角上翘：“你的美梦成真了。” “沈落死了？”程晓雪惊呼，她的美梦就是沈落死翘翘。 老张笑而不语，摇了摇头。 “老张，你就告诉人家嘛。人家猜不到啊。”程晓雪凑到他的耳垂，咬了下，不断地呵气。 老男人的欲望，再次被勾了起来。 “告诉人家嘛，有甜头的哦。”程晓雪舔了舔他的耳垂。 张院长把程晓雪拥进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冲动和欲望。 “沈天华死了。”张院长松开她，伸出湿漉漉的大手，抚摸着程晓雪沾着水渍的长发，眼里全是对她的宠爱：“沈天华的老婆在送葬回来的路上，晕过去了，然后也死翘翘了。” 程晓雪眼里像是有了无数颗星星，散发着璀璨的光，让张院长给她讲具体的细节。 张院长都告诉她了。 程晓雪兴奋不已：“好啊，真是太好了。谁说坏人有怀抱来的？咱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嘛。连老天爷都在帮我。我动了那么几次手，沈天华都躲过去了，果然是老天爷不让我做成的事，都另有安排！” “沈天华死在了顾轻延的面前，还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顾轻延这是哑巴吃黄连，在苦都得吃下去！到时候我在吹吹耳边风，装着很懂事，顾轻延可不就是我的了吗？” “就算不是我的，以我对沈落的了解，她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在顾轻延头上。沈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这下好了，沈天华夫妻一死，沈落和顾轻延就彻彻底底不可能了！” “沈落到底有没有得癌症啊？”程晓雪看向张院长，抱怨。 张院长点头：“她还有很重的抑郁倾向。” “抑郁症不都是要自杀的嘛，她怎么还不自杀，还不死啊？我去，她爹妈都死绝了，她还活着干什么？真是无语了。”程晓雪气得直哼哼。 张院长挽起唇角：“她怀孕了，放心吧，活不了的。碍不着你什么事儿的。” “那我就等着嫁给顾轻延，做顾太太了。”程晓雪满脸幸福的憧憬。 她最开始接近顾轻延，只是因为顾轻延是沈落记挂的小哑巴。 因为嫉妒，不想在做沈落的陪衬，所以她假装帮沈落找小哑巴，然后在沈落不知道的情况下，冒认了沈落的资助之恩。 其实她最开始的时候，只想抢走沈落看重的东西。 如果沈落对小哑巴没兴趣了，她会立马丢掉顾轻延。 为了让顾轻延和沈落自相残杀，好坐收渔翁之力，她精心把顾轻延培养成了沈落喜欢的类型，亲手介绍她们认识。 可她看着顾轻延和沈落交往，心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 顾轻延是她的，小哑巴也是她的。 沈落一死，顾轻延就会遵守承诺，跟她结婚了。 “你就那么想嫁给顾轻延？他真有那么好？”张院长亲吻着程晓雪的唇瓣，目光灼灼地凝视着。 程晓雪因为心情好，也没推开：“你说呢？” “咱们在一块这么久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张院长戴着厚重的眼镜，深不可测地问她。 程晓雪嗤笑：“老张，我们是露水情缘，你可别对我动心。我只喜欢顾轻延一个。再说，我程晓雪不可能一辈子跟你无名无份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给你名分？”张院长拧眉，眼里是程晓雪从未见过的深情。 程晓雪提醒他：“你结婚了，你老婆跟你了十几年，你儿子都上初中了吧。” 程晓雪停顿了下，又开始给他画饼：“不过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说说看。”张院长看上去心情挺好，用打火机点燃含在嘴里的烟，似笑非笑的。 第289章 你有道德吗 程晓雪眯着眼，媚笑：“等你老婆儿子都死绝了，再来跟我谈吧。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一直无名无份的当小三的。这不道德，我怕天打雷劈。” “你有道德吗？”张院长咬着烟，回呛。 程晓雪也没生气，继续满口跑火车：“你老婆儿子现在身体这么健康，应该一时半会也不会得病吧，更死不了。所以啊，老张，我们就维持现在这种关系，不是挺好的。” 张院长取下嘴里才抽了几口的香烟，摁进烟灰缸。 大手猛地捏住程晓雪的下颚，逼她张嘴。 然后吻住了程晓雪唇瓣。 程晓雪还没反应过来。 大口大口的二手烟，就被这个死变态，过渡到了她的口腔。 程晓雪被呛得拧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讨厌他的原因，烟味都觉得很难闻。 可张院长却堵着她的唇，和她抵死纠缠。 直到浓烈的烟雾，窜入她的肺里，滚了好几圈。 他才放开她，把她抵在温泉池池壁，冷笑：“最毒妇人心，你是坏透了。还想我弄死自己老婆孩子？” “不是说想娶我吗？连点诚意都没有，我怎么信你。没有那种魄力，就别阻拦我嫁给顾轻延。”程晓雪嘟着嘴，笑得焉儿坏。 张院长看着她那明媚的五官，忽地勾唇笑了起来：“我还就稀罕你这种坏到骨子里的女人。够味儿。” 征服这种坏女人，让她在他身下承欢，那种快感，张院长深深沉迷。 程晓雪在他眼里，其实就是个蠢坏蠢坏的女人，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他手掌心。 现在他倒觉得，这女人越看越可爱了。 程晓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架起了双腿，整个人坐在他的腰肢。 再次被迫迎接狂风暴雨。 “你干什么？”程晓雪不爽地拧眉。 张院长一次比一次咬狠，因为他觉得，这女人怎么都要不够。 “都想灭我老婆儿子了，我还不给你点教训？小东西，你嫁给顾轻延，你也是我的女人。顾轻延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剁了他。” “你这个疯子！” “啊！” “宝贝儿，叫大声点，你男人喜欢听。” 程晓雪咬着牙，手指死死地陷入男人的肉里。 可悲的是，男人想娶她，她却在筹划着，让男人永远消失，别挡她的路。 沈家别墅。 吃完饭，沈落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就听到马嫂在跟顾轻延通电话，语气很克制：“是是是，顾先生，夫人已经吃饭了。好的。我会照顾好夫人的，确保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恙的。” 沈落嗤笑。 孩子。 对啊，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上次检查，主治医师说，孩子已经变异了，发育成了几只手，几只脚的怪物了。 不知道现在，这个孩子如何了。 医生说，她能撑到春节，都是奇迹。 可她还没倒下。 这样的奇迹，她是一点都不想要。 回到卧室。 沈落吹干头发。 取下充满电的手机充电器。 “好的，我发你地址，明天你来我律所详谈。” 这是她的校友赵勇发来的微信。 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回复。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沈落早早地起床，吃了早餐，让马嫂去买她爱吃的菜，马嫂见她愿意主动吃东西了，开心得不得了，忙答应了，提着菜篮子就出了门。 等马嫂出门后，沈落才打车到了赵勇的律所。 这家律所坐落在最黄金的市区地段。 而且规模还不小。 看来她的老同学，混得的确不错。 赵勇是单独的办公室，很宽阔。 也很整洁，墙壁上很多客户送来的锦旗。 沈落把她的诉求，一一告诉了赵勇。 赵勇时而皱眉，时而含笑，时而表情严肃。 提问，解答疑惑，结束后。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穿着精英人士的赵勇，看了下腕表，主动跟沈落提议；“老同学，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还是不了吧，你这么忙。不好打扰你。”沈落想了想，拒绝。 她得赶紧回去，马嫂买菜回来，看不到她人，会怀疑的。 找律师这个事情，只能偷偷进行，不能摆放在明面上去说。 赵勇却很坚持：“我们难得见一回，正好说说案子怎么弄。我们迟早得见面。” “那好吧，麻烦了。”沈落笑着说。 沈落跟赵勇其实关系一般，没怎么打过照面。 她只知道a市大学，有两个才子。 一个是顾轻延。 另一个就是法律系的赵勇。 她当时一心扑在了顾轻延身上，当舔狗，去追顾轻延，只知道有赵勇这么个风云人物。 偶尔在路上碰面，她远远地看过他。 吃的是家常菜。 但菜品还是摆满了桌子。 奇怪的是，赵勇点的菜，竟然都是沈落爱吃的。 沈落笑着说：“你也爱吃这些啊。” 赵勇笑而不语，他和老板吃过几次饭，老板每次吃饭，都是这些菜。 他只是猜测沈落应该也喜欢，毕竟沈落很喜欢老板。 “我真的没想到，赵勇学长你会记得我的名字，还知道我。”沈落受宠若惊。 赵勇笑着打趣：“你也是个风云人物啊，在a大，谁不知道你沈大小姐苦追顾大才子啊。” 沈落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以前她听人这样说，会觉得甜蜜，是美好的记忆，现在却觉得是蠢，耻辱。 赵勇自然观察到沈落表情太不好，又找补：‘不过你和顾大才子，一毕业就结婚，在a市也算是一段佳话。’ 佳话吗。 沈落握着筷子，吃着平时喜欢的菜，却觉得食之无味。 “赵勇学长，我要告顾轻延的这个案子，你能接吗？”沈落抬了眼皮，开门见山地问。 赵勇微微沉吟：“顾轻延也是我校友，以我的判断，他应该不会对自己岳父动手。况且，你的证据并不足以说明，他是杀人犯。” 那么喜欢顾轻延的沈落，突然要把顾轻延送到监狱，这是赵勇震惊的。 “我亲眼看到的。是他松了我爸的手，而且他有杀人动机。他一直希望我爸死。”沈落咬着唇，故作镇定。 赵勇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不想接这个案子？还是要避嫌？ 赵勇微笑着打原场：“沈落，这样吧，我回去评估一下这个案子，看看这个胜算有多大。贸然答应你，是对你不负责，你说呢？” 第290章 原来你喜欢清汤挂面这一款的 沈落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绝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她也挺理解他的，他是如此知名的大律师。 沈落若还是以前的沈大小姐，沈家还没垮，爸妈还没去世。 她还是有底气的。 可现在跟以前都统统不一样了，她没有筹码，也没有资本了。 况且赵勇没有一例败诉的案子，顾轻延势力现在这么大，赵勇确实犯不着为了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跟顾轻延为敌。 打赢了还好，如果打输了，赵勇也会跟着一起倒霉。 所以赵勇这样的决定，她能理解，更能体谅。 “那就麻烦你了。”沈落扯出一丝笑容。 赵勇微笑道：“我们是校友，不必客气。来，干一杯。” 沈落举起杯子，杯子里是白开水。 跟赵勇碰杯。 “二位还真是有雅兴，在这都能碰到。”一个嘲讽的男人声音，突然轻飘飘的，横冲直撞地飘了过来。 沈落又听到赵勇在跟顾轻延微笑着打招呼：“顾大才子，真是好久不见，快来坐。” 闻言，抬起了头。 沈落就看到顾轻延穿着青灰色的外套，笔挺地，面无表情的皱眉，站在赵勇旁边的。 身后是一位长得挺漂亮，身材挺好的，穿着职业装的女人。 沈落扫了眼女人衣服上别着块工牌，是位客户经理。 同样女人的目光，也在打量沈落，和沈落对面坐着的赵勇。 女人笑着打趣：“赵律师，这是你女朋友？原来你喜欢清水挂面这一款。” 沈落尴尬地拿起杯子，喝了下水。 顾轻延打量沈落的目光，也更为幽暗。 赵勇像是跟那客户经理也挺熟，忙笑着解释：“不是，她跟我是校友。她都结婚了，你别乱开玩笑，小心她老公听到会误会。” “她老公又不在这，怎么会听到？”女人嗤笑。 赵勇尴尬地看了眼站着的顾轻延，正要点明顾轻延是沈落老公。 顾轻延开口了；“你们这是两人餐，我们就不凑热闹了。我们在隔壁说点项目。” 然后转身就迈着大长腿，疾步上了楼梯，向楼上的包间走去。 客户经理也要走。 赵勇叫住了她，好心提醒：“顾轻延结婚了，是有家庭的人，你别往他身上扑。” 这位客户经理，莞尔一笑：“我不往他身上扑，万一他往我身上扑怎么办？我可把持不住的。” 赵勇正要说话。 一直沉默，只顾喝水的沈落抬了眼皮，很淡很轻的跟客户经理笑：“他不喜欢你这款。你扑也没用。” 沈落这话，很扫兴。 客户经理拧眉，打量了沈落一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下，然后嗤笑，嘲讽：“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哪款？再说，他不喜欢我这款，还喜欢你这款？” 说着，客户经理又看了眼赵勇，抱怨：“赵律师，你这校友情商可真低。不会是住海边的吧，管这么多闲事。” 客户经理转身就踩着小高跟鞋，咯噔咯噔地上了楼，她已经幻想着拿下项目，喝点酒，和顾轻延发生点什么了。 客户经理刚推开包厢的门。 就看到顾轻延已经脱去了青灰色外套，外套披在椅背。 他只穿着黑色衬衫，颈间系了条松松垮垮的领带。 手腕上戴着天价腕表，头顶上华丽的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落在顾轻延的身上，整个人显得成熟，气质矜贵。 仿佛一杯醇香的美酒，时间越长，味道越好。 顾轻延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夹着烟，正在抽烟。 正好看到这位打扮得挺时髦的客户经理扭着腰肢，走了进来，跟自己娇俏地撒娇：“顾总，真是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让你久等了。” 关了门，女人主动拿起桌上的红酒，给顾轻延倒在酒杯里面。 他没阻止，她递过来的酒，他接了，也喝了。 女人很开心，觉得顾轻延对她有意思，男人嘛，都一个样。 结婚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 顾轻延没怎么吃菜，虽然桌上的菜品都很多，也价值不菲。 但他只在喝酒。 女人也陪他一块喝。 “合同带了吗？”顾轻延喝着酒，笑着问她。 她以为要谈合作了，一边把合同往出来拿，一边说：‘带了，带了。您看看，欢迎顾总指点工作。’ 顾轻延接过，抽着烟，打开文件夹，扫了眼。 然后把文件夹扔在桌面上：“回去告诉你老板，沈氏不打算跟你们合作了。” “为，为什么啊？顾总，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在沈氏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个态度啊。”女人忙说道。 顾轻延拿起了椅子上披着的外套，穿在身上，觉得她真聒噪。 楼下的餐桌上。 沈落闷头吃着饭。 赵勇见她没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忙解释：“沈落，你别误会，她只是开玩笑的。有口无心。” 其实，这不是开玩笑。 是事实。 顾轻延确实不喜欢她这一款。 从来都没喜欢过她这一款，喜欢的是程晓雪那种茶艺大师。 那女人内涵她，内涵得挺到位的。 真真见血。 “沈落，你不会生气了吧？”赵勇又问。 沈落放下筷子，抽出几张抽纸，擦了嘴唇上的油脂：“我没那么小气。” “那就好。” “我吃好了，赵勇学长，你考虑好了这个案子的情况，务必联系我。这个我很着急。最好不要拖，哪怕你不接，也请不要拖我时间。”沈落一脸坦诚的跟他请求。 因为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随时都可能倒下去，跟妈妈一样，醒不过来了。 “放心，我今天晚上之前，会给你回复。”赵勇很绅士的开口。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沈落和赵勇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穿着青灰色外套的顾轻延，面色微红，疾步下了楼。 沈落挺吃惊，她们这么快就吃完了？ 顾轻延身后还跟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在赔笑，套近乎：“顾总，你喝了酒，是不能开车的。不如把钥匙给我，我当您的司机？您放心，我的开车技术，那绝对是一流的。” 沈落的心，猛地一揪。 看着顾轻延的目光，不禁变得复杂，顾轻延，你会把钥匙给她，让她送你回家吗？ 第291章 你就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 你知不知道，你还没离婚。 你老婆还坐在这里的啊。 沈落握紧了桌面上的手机，这些话差点呼之欲出。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管他呢，她们虽然是夫妻，可并不相爱。 他还是杀害她爸的凶手。 沈落啊沈落，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怎么能这样犯贱呢，这样的人渣，你应该盼着他去死，盼着他牢底坐穿，而不是吃醋啊。 想到这，沈落瞬间就清醒了，从顾轻延身上把注视的目光转移。 她今天很累了，怕顾轻延又来吵架，还当着校友的面，确实不够体面。 “赵勇学长，我先回去了。”沈落跟对面坐着的，穿着西装革履的赵勇微微一笑，然后就要起身。 顾轻延看到她这个笑，是对别人的，不是对他的。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窝火，吃醋，暴躁。 顾轻延的身体挡住了沈落的去路，然后把手里的车钥匙，递给沈落：“去开车。” “我没空。你还是让她送你回去吧。”沈落并没接，而是冷言冷语的开口。 顾轻延脸色更难看。 身后的客户经理笑开了花；“顾总，她没空就算了。我有空，让我送你回去也行啊。我技术真的挺好的。” 沈落心里嗤笑，这个技术应该不是开车的技术吧。 而是爬床的功夫吧。 顾轻延目光灼灼地看着沈落：“你确定要在这跟我掰扯？” 沈落抿着唇，很生气。 对他这样的态度，高高在上，命令的态度，真的很气。 她很想回呛一句，顾轻延，你凭什么。 你就是个杀人犯，凭什么这样对我呢。 一声嗤笑。 沈落看了过去，客户经理在挑衅地跟自己笑。 像是在嘲讽自己，是个摆不上台面的清汤挂面。 她又想到了客户经理，刚刚嘲讽她的那句话，他不喜欢我这款，还喜欢你这款啊。 语气奚落，仿佛是把她当成了情敌。 沈落咽不下这口气，想杀一杀这女人的威风。 迟疑地伸出手，接过了顾轻延手指握着的一串钥匙扣。 钥匙很凉，她握在手心。 拿着手机，去前台，打算付钱。 她是有求于学长，买单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位客人已经买过了。”前台跟沈落说。 沈落扭过头，看到赵勇和客户经理也走了过来。 “学长，那我下次在回请回来。”沈落抿唇，跟赵勇说。 顾轻延面色有些不耐烦，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面色更红润。 他喝酒容易上脸，一般情况，他不喝酒的。 赵勇正想开口说什么，顾轻延不耐烦地开口了：“赶紧去开车，哪儿那么多废话？” 沈落强忍住跟他回呛的想法，手心里的车钥匙很膈手。 她想到这是公共场合，不能让赵勇学长看笑话，这里还有一个客户经理。 沈落梗着脖子，就走出了餐厅。 几分钟后。 沈落熟练地开着车子过来。 她看到顾轻延在和赵勇交谈什么。 沈落突然闪现出一股猜测，赵勇背后不会有幕后金主吧，金主不会是顾轻延吧。 她掏出手机，再次百度收索关于赵勇的资料，赵勇旗下的确关联了几家公司，但都和顾轻延无关。 看来是她多心了。 放下手机，抬了眼皮，只见他们还没交谈完。 沈落可没耐心这么等下去，按了下喇叭。 喇叭声音很大，很刺耳。 她按了不止一次。 顾轻延清冷的目光，看向了驾驶座位里的沈落，然后下台阶，向她走了过来。 今天难得没有下雪。 阳光暖暖的，金灿灿的，正好落在顾轻延身上。 他整个人如神祗一般，吸引眼球。 真是绝了，他都那么伤害她了，她看到他，还是会被他吸引。 沈落转移了目光。 顾轻延拉开副驾驶位置，坐了进来。 然后关上门。 车内的气压倏然变高。 顾轻延伸出修长而冷白的手指，打开车窗。 他的手指很好看，沈落自认他比自己手指好看很多。 顾轻延跟大爷一样，靠在副驾驶靠椅上，脱下青灰色外套。 卷起黑色衬衫袖子。 又伸手解开领带，把领带取下，解开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 性感的锁骨，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更暴露在了沈落的视线里。 沈落见他突然发疯，眉头越发紧皱：“你要发疯去找别的女人去。” 呵，发疯。 他喝了点酒，觉得很闷，有点压抑。 才解了领带，解开扣子。 她竟然把他往外推？ 沈落现在是对他，一点占有欲都没有了吗。 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吃饭，她都不生气了吗。 “我发什么疯了？”顾轻延语气很淡，透着奚落，嘲讽。 他脑子很清醒，虽然有点微醺，但他在干什么，心里是有数的。 沈落回呛：“我怎么知道你发什么疯？” “开车。回家。”顾轻延命令道。 沈落扫了眼后视镜，看到那个客户经理已经走远了。 她便解开了安全带。 要推开车门下车。 车门却被顾轻延抢先一步锁上：“我让你开车。” “我给你找代驾，或者找程晓雪来接你。”沈落掏出手机，在找程晓雪的电话。 顾轻延面色难看至极，一把夺走她的手机，强行按下自己的怒气：“我让你开车，沈落，你是听不懂中文，还是听不懂人话？” “我是听不懂，程晓雪能听懂。你找她比较好。” “沈落，你还想不想要你爸的遗书了？”顾轻延轻描淡写就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沈落听了这话，眼圈瞬间就红了。 原来偷走爸爸书房的保险柜，是为了威胁她，之前用爸爸的医药费威胁，现在是用信来威胁。 顾轻延，再次刷新了她的三观。 人渣果然是没有道德的。 沈落鼻尖酸酸的，眼眶就红了。 可她为了爸爸的信，只能把心里翻涌的酸楚，一点一点地压下去。 “顾轻延，你杀了我爸，还敢坐我开的车。你就不怕我开车，跟你鱼死网破？”沈落忽地嗤笑，她随时都可能犯病，让她开车，无疑是在赌命。 第292章 你这个杀人犯，不要碰我 顾轻延清明的眼眸，瞬间冷沉，线条流利性感的手臂放在车窗，手指摸着下巴：“那你可以试下。” 声音透着警告，和不屑。 沈落本就憋屈。 听了这话，就更憋屈。 “顾轻延，你别后悔。”沈落咬着后槽牙，红了眼眶，打燃车子，打转方向盘。 车子疾驰在马路。 沈落手指握着方向盘，不停地加速。 狂风猛烈地从车窗灌进来，吹乱了沈落那乌黑的长发。 长发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点一点地被风吹着，粘连在脸颊上。 沈落呼吸急促，被风吹的难以呼吸。 心情更加压抑。 爸爸没死前，她被顾轻延用医药费拿捏。 现在爸爸没了，她还是被他拿捏！ 她很气，气自己没长眼睛，看上顾轻延这种人渣。 更气自己没志气，没骨气，一点用都没有。 前方的十字路口，红灯骤然变绿。 对面一辆大货车，迎面而来。 沈落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在铁树屯，钟晓薇开报废车，也是这样横冲直撞过来，想要她的命。 她向顾轻延打电话求助，他的电话却在程晓雪手里，程晓雪说他在洗澡，没空接电话！ 又想到在南城的时候，程晓雪的高跟鞋疯狂地往她肚子踹！ 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提着补汤去医院看他，却看到程晓雪跟他表白，要名分，程晓雪还亲吻了他的唇，他没推开。 父母死了。 她也得了绝症了。 这样的人渣，拉着他一块死！ 反正她都要死了。 这样官司都不用打了。 沈落突然萌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要鱼死网破，她要给爸爸报仇。 想到这，沈落把油门踩到底。 提速，对准了过来的那辆大货车，疯狂提速。 大货车司机，不停地按喇叭。 提示沈落。 沈落都视若无睹。 副驾驶上的顾轻延，有点坐不住了，侧头，瞪着沈落：“你疯了？” “顾轻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沈落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冷冷的，凉凉的扯了扯唇角，笑了。 顾轻延看到车子快得都要起飞。 他其实不是怕死的人。 他是觉得，沈落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况且他又没做错事，凭什么死。 他要活着，还要沈落，和肚子的孩子，都活着。 顾轻延直接上手，去抢沈落手里的方向盘，想躲开对面那辆大货车。 沈落不撒手，方向盘被两人不停的争来抢去。 车子就跟喝了酒一样，在公路上左右摇摆。 大货车司机懵了，他从没遇到过这种奇葩和疯子，便想主动给沈落的车让道，他惹不起，躲得起。 结果他刚把道让开。 沈落的车子也变道了。 “哔哔哔——” 大货车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在车子里爆粗口。 眼看两辆车要撞到了一块。 只差几米的距离。 顾轻延强行按住沈落的手，掌控方向盘。 大货车最终平安地和他们的车子擦肩而过。 司机忍不住吐槽：“我去，哥们儿，这种女杀手你就别让她开车了。你们的命不是命，我的命可是命啊！” 此话一出，顾轻延面色更难看。 车子停靠在沈家别墅。 沈落解开安全带，嗤笑：“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顾轻延，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点儿，我爸妈说不定会来找你索命。” “我妈这个人嫉恶如仇，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轻延抬了眼皮，看到她那讽刺的笑，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这个女人，说的话，他都不爱听。 除了诅咒他，就没一句好话。 “下车。”顾轻延下了逐客令。 沈落打开车门，毫不留恋地离开，然后向别墅走去。 顾轻延看着她的背影，又突然后悔了，她刚死了父母，脾气难免急躁。 他得多关心她。 顾轻延也下了车。 沈落刚回卧室，一只大手就撑开了卧室门。 “顾轻延，这是我家。这里不欢迎你，请你滚出去！”沈落眼里的厌恶，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 顾轻延愣了下，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沈落。 曾经沈落看到他，都是满眼雀跃的，开心的往他怀里钻的，怎么会厌恶他呢。 顾轻延力气挺大，还是强行进了卧室，把门关上，落锁。 “出去！” “出去啊！顾轻延，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杀人犯！”沈落发现，她看到他，就会脾气暴躁，失控。 嘶喊着，怒吼着。 眼泪从猩红的眼眶，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顾轻延像是极力忍耐着，只是眯了眯眼眸。 沈落见他不走，用拳头狠狠的砸他胸膛，一下又一下的，一次比一次力气大。 “滚出去！滚出去！你这个杀人犯，你没资格来我爸妈的家！出去，出去啊！”沈落像是疯了一样怒吼。 话音刚落，她就被顾轻延摁在了门板上，顾轻延咬牙，不知道是被她误解，面色挺红的，还是喝了酒的缘故。 “沈落，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是杀人犯！你爸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顾轻延也火了。 沈落压根不信，声音比他还大：“我都看到了！是你松开了他的手！” 爸爸那么爱她，那么爱妈妈，如果不是顾轻延放了手，爸爸不会死的。 爸爸舍不得死的。 所以只会是顾轻延的阴谋！ “你只是没想到，我和我妈会那么巧的突然回来！但这并不能改变，你是杀人犯的事实！顾轻延，你会下地狱的！我不会放过你这个杀人犯的！” 沈落的话，让顾轻延心烦意乱，又喝了点酒。 她的双手被他举高，摁在她的头顶上，被死死地禁锢在门板上。 顾轻延暴怒，俯身就要去吻沈落毫无血色，干裂的唇瓣。 沈落不停地躲闪，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嘶吼道：“你滚开！你这个杀人犯，不要碰我！你没资格碰我，你去找你的小情人去，我不要你了！顾轻延，我不爱你了，我不要你了，你放开我！” 不要他了，不爱他了，让他找小情人去。 可他哪儿有什么小情人呢。 顾轻延脸色一寸一寸地阴沉，委屈在他心头和眼眸翻涌。握着她手腕的力度更大，急不可耐地低头，去亲撂狠话刺激他的沈落。 第293章 落落，别气我 沈落疯狂地躲闪着，逃避着。 顾轻延亲左边，她脸就偏到右边。 亲右边，她就偏左边。 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给顾轻延扣上杀人犯的帽子，诅咒他短命，会有报应。 沈落本以为，她这样就会让顾轻延放开他，没有兴致在亲她了。 可她的举动，让顾轻延越发的怒火中烧。 顾轻延到底是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毫无血色的唇。 沈落脑海里瞬间想到了他被程晓雪索吻过。 他的嘴上，一定还有程晓雪的味道！ 好脏！ 太脏了了！ 沈落屈辱的眼泪，疯狂往下掉，不停的反抗，可她怎么都甩不开他的亲吻。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要这样恶心她，她已经够难受的了，她还没从父母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啊！ 顾轻延当然知道她哭了，他喝了点酒，理智早就被她作没了。 怎么亲一下，还哭了呢。 夫妻，做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怒火，不甘心，绝望在顾轻延心头交织，她不让自己碰是吧，他今天还就要碰了。 沈落打死不张嘴。 顾轻延就用牙齿咬她的下嘴唇，铁锈味瞬间在她们俩的口腔弥漫。 沈落疼的眼泪直掉，身体直哆嗦。 强忍着，死咬牙关。 她不能那么下贱，被他这样糟蹋。 这样作践。 顾轻延要被沈落气疯了，这么守身如玉吗。 是为了言墨尘，还是今天的赵勇啊？ 顾轻延一边咬她的唇，一边大手猛地一撕，她身上的羽绒服拉链，瞬间崩掉，掉落在地。 顾轻延把她的双手交叉，摁在她身后，压在门板上。 沈落手臂被压得发麻，发疼，没有知觉。 就感觉到一只温热而宽厚的手掌，探入沈落的阔腿裤腰身，一路向下。 透着薄薄的底裤，磨砂。 他的身体和她瞬间贴合，没有一点缝隙。 割着西裤的面料，沈落意识到他的变化。 当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后，沈落瞬间急了，想开口制止，她不要他碰！ 太脏了啊！ 顾轻延顺势进入她的口腔，她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唔——”沈落不停的抗拒，反抗，想推开。 可都是没用的。 突然她的身体感觉到一股异样。 原来他用手，进去了。 撩拨着她，以前她犯了错，他就这样惩罚她，她挺好撩，一捣鼓，她就化成了一滩春水，任由他处置。 不知道是顾轻延太了解她的点，还是她对顾轻延还没彻底死心。 沈落渐渐放弃了反抗。 跟抽了骨头的小猫一样，乖乖地站在那，被摁在门板上。 顾轻延的吻也渐渐变得温柔，用手捧着沈落的脸颊，一点一点地吻。 “落落，别那么气我。把我气死了，你就没老公了。”顾轻延放开她的唇，捧着她的脸颊，鼻尖抵着沈落的鼻尖。 语气近乎哀求。 眼尾红红的。 像极了小朋友没得到关爱，没得到想要的糖果一样的委屈。 沈落看到他眼里的委屈，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了曾经，交往没多久。 那时候还在上大学。 顾轻延太忙了，忙着混图书馆，忙着考证。 不像她就知道翘课。 她想让顾轻延陪她去看刚上映的电影儿，顾轻延本来答应了，然后临时反水，放了她鸽子。 沈落气的答应了另外一个追求者，去看电影儿去了。 还特意拍了两张电影票，可乐，爆米花，情侣座位，发在朋友圈。 顾轻延照样没搭理她，维持着高冷人设。 沈落也和他冷战，和那位追求者每天吃饭，故意让顾轻延在食堂碰到，她还当着顾轻延的面儿，给他的情敌投喂食物。 依然没有反应。 沈落开始怀疑她的魅力了，觉得顾轻延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垂头丧气回到女生宿舍，结果刚进门，就被顾轻延摁在门板上，像现在这样，摁门板上。 掐着她的细腰，霸道的亲她。 把她亲的要窒息，然后要了她好多次，还象征性的打了她屁股几下。 “沈落，我是临时有课，才放了你鸽子。又不是故意的。你下次再敢跟别的男人吃饭，看电影儿——” “会怎样？”沈落俏皮的眨了眨眼。 顾轻延捏了捏她的脸，高冷道：“会让你两个月下不了床！” “你有那么厉害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功夫？”沈落挑衅道。 顾轻延气得把她压在了身下，直到她求饶认错，他才放过了她。 “落落，别那么气我。把你老公气死了，你就守寡了。你想守寡？”这是顾轻延抱着她，跟他说的话。 自从那之后，沈落就很乖，很听话了。 哪怕她们发生再多的不愉快，她也会等顾轻延消气后，再去小心翼翼地哄他。 她乖了这么多年。 沈落想得正入神。 就被顾轻延抱着到了床上。 她的衣服已经被全部除去，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除掉的。 细细密密的，凉凉的吻带着好闻的烟草气息，落在她的眉眼，鼻尖，脸颊，性感的锁骨处。 此时此刻的沈落，早就把仇恨，爸妈的死，抛到脑后了。 她已经被顾轻延，彻彻底底的蛊惑了。 十指相扣。 暧昧而浪漫。 屋子里没开灯。 只有皎洁的月光，洒落进来。 顾轻延觉得沈落，现在特别乖，特别听话，这是她们久违的和谐。 他甚至以为，这是他的一场梦。 所以，为了梦不破碎，他连灯都不敢开。 他怕开了灯，沈落就清醒了，又跟他要死要活地闹腾。 沉沦吧，就暂时沉沦。 沈落仰视着身上的男人，他撑着身体，怕压到她。 男人五官俊朗，眉眼好温柔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原来他的温柔也可以给她，而不是只给程晓雪。 她的手指像是画笔一样，抚过他的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还有唇线完美的薄唇。 性感的喉结，她一碰他的喉结，他的喉结就滚动了下。 他的八块腹肌，人鱼线，宽肩窄腰，完美的黄金比例身材。 顾轻延看着身下的小女人，枕在一头如墨的发丝上，长发铺散在枕头上，月光洒在她的侧脸轮廓，如一束带刺的玫瑰，孤独的，傲然的绽放着，在等着他来采摘。 “落落……”顾轻延深情的凝视着沈落，粗粝的指腹，小心翼翼的磨砂着她如瓷器一般白净的脸颊，然后温柔的，浅浅的盖上了属于他的印记。 落落，我爱你。顾轻延想说的话，只说了前半句。 第294章 这里面有个小生命 顾轻延生性内敛，不屑于把情情爱爱的话，放在嘴边。 他觉得，油嘴滑舌的，都是渣男，爱一个人是用行动表现，而不是满嘴跑火车。 他和言墨尘不一样。 顾轻延本来很多次都看不到她们婚姻的希望了，可现在的沈落太乖了，仿佛曾经的沈落又回来了。 垂了下眼皮。 皎洁月光，同样照在沈落微微隆起的小腹。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一点一点地覆上去。 很难想象，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像颗种子似的，破土而生，茁壮成长。 这个小生命，正是他和沈落婚姻的延续。 说来也挺可悲，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到了需要用孩子拴住女人的地步。 沈落躺在温热的灰色被褥里，凝视着男人的举动。 曾经，她就幻想过，给他生孩子。 她见他第一面，就有了这样没羞没臊的想法。 “落落，岳父岳母没了，你也不会是孤儿。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顾轻延情到深处，不禁呢喃。 此话一出，沈落如遭雷击。 她眼前突然闪现出父亲悬吊在阳台上，跟顾轻延拉扯的画面。 父亲死了。 母亲也死了，死在送葬回来的路上！ 而母亲一向最讨厌顾轻延！ 她此时此刻却和母亲生前最讨厌的男人，和杀害父亲的凶手再打情骂俏，听他画饼。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如梦初醒。 奋力反抗推攘：“出去！” 顾轻延抱着她的细腰，他舍不得出去，刚刚的沈落那么的乖，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沈落——”别怕。 他话还没说出口。 沈落的巴掌就疯狂的往他脸上扇，指甲再顾轻延那古铜色的肩膀上，胸膛前，刮过。 出现一条，又一条红色抓痕。 顾轻延疼的拧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瞪着沈落：“你这个疯子！” “你这个杀人犯！你这个杀人犯，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还我爸爸，你还我妈妈！畜生！顾轻延，你就是个王八蛋！你是白眼狼，你不得好死！”沈落跟受了刺激一样，疯狂的谩骂，哀嚎着。 顾轻延却不愿意放手，这是沈落最脆弱的时候，他得陪着她。 大手把女人的腰肢，禁锢得更紧。 他没说话辩解了，他怕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会让沈落情绪更激动。 “顾轻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把你送进监狱去，我要你牢底坐穿——”沈落尖叫道，指甲疯狂地陷入顾轻延的皮肤。 可不管她怎么骂他，怎么哭，他都不放手。 沈落突然很绝望，她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落气的浑身颤抖，嗓子发酸发疼。 她抓起枕头，往他脸上砸。 他都没皱着眉头。 沈落抬脚一踹。 哐当一声。 顾轻延从床上，滚到了床下的地毯。 他的身体撞到了摆放的青花瓷瓶。 青花瓷瓶顷刻间摇摇欲坠，哐当一声，破碎成碎片。 顾轻延没撑住，整个后背倒在了青花瓷碎片上。 顿时后背鲜血淋漓。 鲜血在月光的照耀下，落在了瓷器碎片。 沈落看到顾轻延低垂着眼皮，正在查看胳膊上的伤势。 她眼里闪过担心，但她想到爸爸和妈妈都是因为他才没了的，沈家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担心就瞬间变成了仇视，和厌恶。 顾轻延疼得闷哼一声，他看了下手臂，胳膊肘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抬了眼皮，向床上的沈落看去。 房间里没开灯。 只有些许月光照射进来，显得朦胧又不真实。 顾轻延还是看到沈落那满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顾轻延脸色有点难看，拧眉：“闹了一天，你还闹够？我伤成这样，你满意了？” 如果是以前，他受伤了。 沈落会立马去买医药箱，给他抱扎，给他道歉的。 如果是以前，她也不会那么踹他。 可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前的沈落已经被顾轻延亲手毁掉了。 现在的她，满目仓夷。 “我觉得还不够。你得跟我爸妈一样死了，才够。”沈落咬着牙，眼泪往下掉落。 跟她爸妈一样死了。 顾轻延忽地悲哀笑了笑。 他的妻子，竟然想他死。 还说的这么直白。 他呼了口气，皱着眉，脸上染上一层寒霜：“我要说多少次，你爸的死，跟我无关。我想救他，把他往上来拉，是他自己抽风，非要放开我的手。这就是事实。你不愿意承认，也是事实！” “顾轻延，你说这话你信吗？我爸跟你家有仇，你会好心救他？他死，你不去推一把，都阿弥陀佛了。” 沈落讥笑。 顾轻延嘴角抽了抽，是啊，他说出来的事实，的确不符合常理。 鲜血还在啪嗒啪嗒地往下滴，顺着他那线条流利的手臂往下掉，落在灰色地毯里，瞬间和地毯融为一体。 顾轻延有点儿疼了，拧着眉，嘴角的血色都少了：“去拿医药箱。” 沈落坐在床上，根本没动。 “我让你去拿医药箱，你没听到？闹了一晚上，你没完没了了？”顾轻延眉头皱得更厉害，眼神越发的犀利。 若是以前，看到他动怒了。 沈落肯定就服软了。 可现在，她只是凉凉地扯了扯嘴角，嘲讽他：“我就是巴不得你早点死，还给你拿医药箱？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这瓷片真是不长眼，应该扎到你心脏的位置，让你一命呜呼，两腿一蹬，那才是我想看到的！” “你还是找你的程晓雪去吧，她肯定愿意给你包扎！你想怎么包扎，她就能给你怎么包扎！” 顾轻延手掌按着疯狂流血的手臂，他身上的黑色衬衫，已经和后背粘连再一起。 湿漉漉的。 顾轻延死死的看着沈落几秒钟，突然发现沈落很陌生。 他忽地一笑，然后起身，走出了卧室。 沈落以为他去找程晓雪去了，便讥讽一笑，下床要关卧室门。 一只大手强硬的撑开卧室门。 “你有病啊？”沈落看到顾轻延折返回来，厌恶道。 顾轻延气笑了，然后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塞到了沈落手里。 沈落垂眼，看了下，他塞给她的是匕首。 第295章 你看，你还是舍不得我死的 “很想我死？嗯？”顾轻延逼向门口的沈落，眯着眼问。 月光洒在他的侧脸，把他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影子透着落寞，孤寂，和忧伤。 沈落盯着他，往后退了几步：“是。” “觉得我是凶手？不管我怎么解释，都觉得我再狡辩？”顾轻延继续逼近。 沈落还在往后退，想和这个人渣保持距离：“是。” 顾轻延听了这话，眼眶瞬间红了。 他和客户经理喝了点酒。 面色挺红的，凌冽的凝视着沈落。 沈落再他眼里竟看到了委屈。 呵，他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沈落心里跟自己说，沈落，想想你爸妈的死，不要被他的伪装所欺骗。 你已经被骗过好多次了，得长点心！ 沈落冷漠的和他对视，目光再次交织。 顾轻延突然身体欺压上来，沈落被迫抵再了墙壁。 墙壁很冷，很冰，和她死去的心一般。 顾轻延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掌，把她的手掌包裹再他宽大的手心里面，一股温热感，透过沈落的手背，不断蔓延。 沈落的手里是他塞给自己的比赛。 “把你的脏手拿开。”沈落厌恶的拧眉。 顾轻延被她的神情，给彻彻底底的伤到了，脏手，拿开。 原来她已经误会他，这么深了。 顾轻延不仅没放开，把沈落的手掌反而握的更紧。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匕首锋利的刀刃，就被他握着，强行往他心脏方向的位置刺去。 “你干什么？”沈落有点懵。 顾轻延冷冽一笑：“不是认定我是凶手？不是怎么都不信我的解释？不是说瓷片不长眼，没戳到我心脏？那你帮你爸报仇吧。” 沈落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 匕首眼看离他黑色衬衫越来越近。 “你今天跟赵勇吃饭，是想让他帮你打官司吧？沈落，何必那么麻烦？现在匕首就在你手里面，一刀下去，你就再也不会被我折磨，官司都不用打了。” “我们也不用这么拉扯了。你也不用再给我生孩子了。你不是喜欢小哑巴，喜欢言墨尘吗？我死了，你想找谁都可以！没人再管的了你，动手吧。” 顾轻延见沈落没有动。 她惨白着脸颊。 “你是担心匕首上有你的指纹，警方会找你麻烦？好办。”顾轻延松开沈落的手，自己握着匕首，然后另只大手，抓着沈落的手掌，逼着她握着自己持着匕首的大手。 “警方来查，也是我自杀的，匕首上全是我的指纹，跟你没任何关系，你可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 “来，我帮你！” 沈落的手掌，被他死死的拽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利刃，向他黑色的衬衫刺去。 要这样吗。 要这样杀他吗。 沈落脑子很乱。 脑子都要炸掉了！ “想想你枉死的爸妈，想想你被我逼得几次都活不下去，想想我死后，你就能肆意过你快乐的人生。”顾轻延提醒道。 沈落眼前突然闪现出两个人第一次的时候。 那时候还在上大学。 他掐着她的细腰，一改平日里的高冷，温柔的吻着她的眉眼，他说她的眼眸像夜空里的星星。 他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留住她这颗星。 “落落，不会很痛的，我会很轻很轻。”顾轻延进入她身体前，是这么说的。 刚恋爱时，他不喜欢跟她再公共场合离的太近。 每次逛街，都是他走在前面，她远远的跟在后面追。 次数多了，她就有点儿不太高兴，故意扭了脚，让他来背她，不然她就不起来了。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耍赖之举，顾轻延又是尴尬，又是不知所措，只是抿着嘴唇，半天没来气。 沈落的颜值挺高，很快就吸引了来往的行人，行人纷纷起哄，让顾轻延背女朋友沈落。 还说他不想背，有的是人愿意。 顾轻延到底是走了过去，蹲下身体，沈落一下就趴在了他的背上。 被顾轻延背着的感觉，很踏实，很美好。 “谢谢老公。”沈落怕他生气，亲了他的侧脸。 顾轻延半晌才说了句：“下不为例。” 沈落想的入神。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嗯？那我帮你。”顾轻延的声音，让沈落回了神。 利刃快速的戳破他身上那件黑色衬衫。 沈落脑子太乱了，无数的念头再她脑子里划过，有让他死的，有不让他死的，疯狂的交织。 利刃已经扎破了顾轻延胸膛的皮肤。 血珠掉落。 沈落摇着头，想把匕首往回拽：“不……不可以……” “我死了，你就自由了。”顾轻延的力气很大，利刃还在往下扎。 沈落看着冒出来的血，吓傻了。 不停的往回拔：“不……不行的……” 顾轻延是她丈夫，顾轻延是她丈夫啊。 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不能死。 就算死，也不能死再她面前。 她和顾轻延不一样的。 两人来回的拉扯，反反复复。 哐当—— 匕首掉落在地。 血迹也随着匕首的掉落，溅的到处都是。 沈落惨白着小脸，目瞪口呆的看着顾轻延。 顾轻延却感觉不到疼似的，微笑着，上扬着唇角，开心的看着她：“你看，你还是爱我的。身体比你嘴巴诚实的多。落落，你还是舍不得你男人死的。” 是吗？ 她舍不得他死吗。 可他是害死她爸爸的凶手啊。 沈落冷静了，抵在墙壁上，冷冷清清的勾唇，嘲讽道：“顾轻延，你想听真话吗？” 顾轻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以后我会保护你，等咱们的孩子出生，就离开这个伤心地，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你想的真美。”沈落嗤笑：“我不是舍不得你死，我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是我爸妈的故居，你的血脏了她们的地盘，她们会死不瞑目。” 顾轻延眼里的笑意，僵住了。 随后泯灭消失。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 “所以，顾轻延，你想死的话，就换个地方，比如我爸妈的坟前。他们应该很愿意看到，你以死谢罪。” 第296章 要怎么做，才能死心 顾轻延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给气笑了。 他看了沈落很久。 “沈落，你好样的。”顾轻延冷冽嗤笑：“沈天华也配我给他以死谢罪？他和你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那是报应。” 沈落气的浑身发抖：“顾轻延，你的报应很快就会来的！你嚣张不了几天了！” 顾轻延转身，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 然后掏出手机，给刘特助发了条信息，让刘特助来沈家别墅接他，他喝了酒，不能开车。 现在后背和手背受了伤，得去医院一趟。 他同时给张院长发了条信息，让张院长再医院等着他。 而后把手机放回西装外套兜里。 顾轻延临走时，抬眼看着沈落：“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把我送进去。” 一个嘲讽的笑，然后转身出了卧室。 沈落被他的冷嘲热讽，气的抓狂，这么不屑吗，这么嚣张吗。 她当然知道顾轻延的势力有多大了，但她就头铁，非要以卵击石，跟他碰一碰了。 沈落拿起手机，想看看赵勇律师有没有给她发信息。 打开手机屏幕，点开微信界面，聊天记录依然停留再昨天的。 他没有给自己回信息。 没回信息，是什么意思呢。 不想得罪顾轻延吗？ 沈落抿了抿唇，握紧了手里的电话。 但她还是想争取一下，给赵勇发了条信息：“赵勇学长，我是沈落。状告顾轻延这件事，你这边考虑得怎么样了呢？” 赵勇没有回信。 沈落以为他不方便拒绝她，又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你这边不方便接这个案子，也可以直接说的。请不要拖延时间，我比较着急。” 发完信息，沈落就摁灭了手机，去浴室洗澡去了。 顾轻延刚从沈落别墅下楼。 在清冷的月光下，站了几分钟，拿出烟盒，拿出一支烟，衔到薄唇，刚用打火机点燃烟，刘特助就开着车来了。 顾轻延上了后排座位，关上车门，开着车窗抽烟。 刘特助从后视镜扫了眼顾轻延，八卦道：‘顾总，大过年的，您跟夫人还还好吧？’ 顾轻延刺骨的眼神，给到了刘特助。 刘特助立马意识到说错了话，闭了嘴。 “去张院长那。” “是，顾总。” 到了医院。 顾轻延脱掉黑色衬衫。 裸露出整个古铜色后背。 后背宽大，却满是血渍，血渍已经干了。 清洗伤口，上药，缠上白色纱布，动作都是一气呵成。 张院长看了眼挑出来的细小瓷片，笑着问顾轻延：“顾总，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您伤成这样？报警了没？” 顾轻延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眼神复杂地扭头，看向张院长：“你再教我做事？” “不敢。”张院长忙摆手。 顾轻延看了眼张院长，又看了眼门口站着的刘特助：“今天的事，保密。” 张院长见顾轻延想保密自己的伤势，便猜到了顾轻延的伤，可能和沈落有关系。 因为唯一能把顾轻延伤成这样，还不计较的，也只能是沈落。 “是，顾总。”张院长恭敬的低头。 然后又交代了注意事项，和换药的日期。 回去的路上。 顾轻延像是想到了什么，吩咐刘特助：“今天和我吃饭的那个集团，叫什么？” “宏伟集团。”刘特助回答。 这家公司名字很宏伟，但规模却特别小。 只有几十个员工的初创公司。 但给的案子，确实挺专业，也愿意让利益，让沈氏拿大头。 顾轻延是重利益的商人，这才愿意跟他们公司合作。一来二去，合作的默契了，也就成了老合作伙伴。 可今天的客户经理，实在是不长眼，竟然会以为赵勇和沈落是一对儿，还嘲讽沈落是清汤挂面款。 着实不识趣。 “终止和这家公司所有合作。” “如果对方问，我怎么搪塞过去？”刘特助挺吃惊的，这宏伟和沈氏合作得一向挺好的，怎么今天顾总出去和那客户经理吃顿饭，就变脸了。 顾轻延想了想，冷哼：“跟我吃饭的那位，她心里有数。” 回到私人别墅。 顾轻延的手机骤响。 他拿起电话，扫了眼，是赵勇打来的电话。 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但当时他再回来的路上，手机静音就没接到。 顾轻延不急不慢的接了电话，嗓音很淡：“喂。” “轻延，你没休息吧？没打扰到你吧？”赵勇再电话里赔笑。 顾轻延面无表情的接了杯水：“有话可以直说。” “还是刚刚再饭店门口，跟你说的那事儿。沈落要告你，想让我接这个案子。”赵勇再次开口。 这件事，他已经告诉了顾轻延了，再沈落去开车的时候，他就说了。 可顾轻延压根没表态，含糊其辞的，他也拿不定主意。 沈落那边又在催着他，向他要结果。 他只能大半夜的，再叨扰顾轻延一次。 顾轻延拿着手机，放在耳侧，另只手握着玻璃杯，往楼上走：“那是你们俩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轻延，你这话我就不知道怎么接了。” “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她是你的客户，我没理由插手你的生意。”顾轻延冷笑。 赵勇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揣摩着顾轻延的意思。 顾轻延就是这样的人，凡事不喜欢说得太透，喜欢让人猜他的心思。 “那我去回绝她。轻延，我会劝沈落，别跟你置气的。你是我老板，背后的金主，我说什么也不能拿着你给的投资，去帮人跟你叫板打官司。我如果这样做，成什么人了。”赵勇自顾自道：“没有你的器重，我也发展不到今天这个规模。” 顾轻延还是没说话。 “沈落那边，我会再劝劝的。a市哪家律所敢接她这个案子，跟您叫板不是？沈落碰壁碰多了，自然也就放弃了。我是不相信，您会杀人。” 顾轻延喝了口杯子里的温水，他当然知道，赵勇是再恭维他。 可听到有人说，愿意相信他，他还是动容的。 挂电话时，顾轻延突然开了口：“这个案子，可以接。” 第297章 奇迹出现了 沈落等了赵勇很久的电话。 都没有回信。 她担心会错过，所以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漆黑夜空，变成了鱼肚白。 红彤彤的太阳，顺着很远处的青山一点一点地往上爬，把半个云层都照得很透亮。 今年过年，接连下了很多天的大雪。 这是难得的好天气，天气放晴了，可她的人生呢，会有放晴的那一天吗。 沈落很担心她的身体情况，主治医生说，她撑不了几天。 还有肚子里这个变异的孩子，她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沈落打车去了医院。 路上接到了赵勇学长的电话。 “沈落，不好意思，昨天应酬完就挺晚了。你的事情我们微信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就打算在电话里跟你说。担心打扰到你休息，所以现在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的好梦吧？”赵勇在电话里，绅士的笑道。 沈落握着手机，心瞬间提了起来，赵勇学长这是要亲口拒绝她了吗？ 顾轻延势力太大，如果赵勇拒绝，也是正常的，他不接，不见得a市其他律所会接。 “没事，赵勇学长。把你的结果告诉我吧。”沈落呼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赵勇笑着说：“这个案子我很感兴趣。可以接。” “真的吗？谢谢你，真的很感谢。”沈落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她没想到他会接自己的案子。 “不过我不敢保证这个案子会打赢。” “没事没事的，你愿意接，我都很感动了。”沈落哪里会知道，赵勇接这个案子，是顾轻延的授意。 到了医院。 主治医生看到沈落挺吃惊的，好像她还活着，已经超出了他的预判。 但他又转瞬很开心，自己的病人，当然希望能活得久点。 人间这么美好，谁不想多活点呢。 主治医生让沈落做了个检查，然后等到结果，他手里拿着拍出来的片子，奇怪地看着沈落，眼神复杂。 “医生，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的。现在我爸妈没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沈落苦笑。 十指交叉，放在膝盖处，手指陷入了肉里，很痛很痛。 也让她越来越清醒。 主治医生这几天看到了报道，也知道沈落父母去世了，但他没想到沈落会主动提起，主治医生张了张口，想开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想安慰沈落，看开点。 人就是一辈子，从出生就是孤独的。 可这话说出来，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他都不能想象，如果是他受到了这些磨难，他会不会疯。 更何况是一位癌症晚期的女病人呢。 “医生，不用安慰我，没事的。已经过去了。”沈落反而很大方的微笑，一副家教很好，大家闺秀的样子，再安慰主治医生：“跟我说说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吧。我是不是要死了呢？” 应该是吧。 过年前，他就说过，撑不到过年。 “沈小姐，你相信奇迹吗？”主治医生眼神复杂地看着沈落。 沈落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 奇迹，她小时候听童话故事的时候，经常听到。 可她后来长大了，才明白，生活里很少有奇迹，更多的是意外，挫折，绝命谷。 即便是有奇迹，也不会发生在她沈落的身上。 不然她那么努力，那么拼命地讨好，维持着和顾轻延的关系，爸爸就不会从阳台上掉下来。 妈妈就不会死在送葬回来的路上。 如果有奇迹，她也不会成肝癌晚期。 沈落摇了摇头：“跟我说实话吧。” “我之前也不相信奇迹，但你身上出现了奇迹。” “什么？” “正常情况来说，沈小姐，你是撑不到现在的。所以你进来的时候，我会吃惊。但我看到你这个拍出来的片子后，你身体的情况再莫名奇怪地好转了。癌细胞已经停止扩散了。”主治医生微笑着说：“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呢？” “按理说，肝癌晚期的病人，后期是很痛苦的，会经历很多病痛的折磨。出现大量腹水，根本不能下床的，说白了就是等死，可沈小姐，你根本没出现这些情况呢。” “你没骗我？”沈落吃惊的看着他。 他笑着把诊断结果给她看。 沈落仔仔细细看了很多遍，这次检查结果，相比年前，的确好了很多。 难道这是爸爸妈妈在天上保佑她，希望她早点活下去吗？ “那我可以做流产手术吗？”沈落想了想，问道。 这个孩子，之前是顾轻延用来谈条件用的，她生孩子，他给沈家兜底，帮爸妈养老送终。 现在爸妈没了，孩子又变异，打掉是最好的。 医生拧眉；“沈小姐，你的身体情况只是好转了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你的身体可以承受手术这么大的创伤。相反，贸然手术，很可能情况更糟，您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一尸两命。现在保守治疗，您保持好的心态，吃止疼药，定期观察，看看癌细胞的情况，在做处置比较好。” 沈落眼里的亮光，渐渐泯灭。 原来她还是不能做手术。 希望好像出现了，又消失了。 她不能贸然手术，不是因为怕死，而是赵勇学长愿意帮她打官司了，她要在临死前，给爸爸讨回公道！ 拎着满满当当的一口袋止疼药，沈落从医院走出来。 她的身体会彻底好转吗，会有奇迹出现吗。 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知道落落再人世间受苦，所以再天上保佑落落呢。 放心，落落只要还有一口气再，就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把顾轻延送进监狱，让他牢底坐穿。 沈氏集团里。 顾轻延冷漠的坐在老板椅上，两条长腿，交叠再一处。 深色的西裤裤管，显得笔直又不近人情。 昨天那位谈笑风生的女客户经理，此时此刻正瘫坐在暗色地毯上，宏伟集团被突然中止了所有项目，顾轻延还明确指出，这是她不长眼，她老板给她下了死命令，如果今天不能让顾轻延改变决定，她就得卷铺盖滚蛋，还会被老东家索赔中止订单，造成的所有损失。 损失高达几个亿，她一个女人，砸锅卖铁，也不够赔的。 “顾总裁，昨天都是我不长眼，惹您生气了，放我一马？”客户经理哭得梨花带雨，从女强人化身为柔弱女子，想去拉顾轻延的裤腿撒娇。 第298章 顾轻延最在意的女人，不是我 “那你说说看，你哪儿不长眼了？”顾轻延面无表情的勾唇，不动声色的把西裤裤腿移开。 客户经理扑了个空。 泪珠爬满根根卷翘的假睫毛，和精致的妆容伤。 “昨天我不该对顾总有不该有的想法——” “还有呢？” 顾轻延眯着眼，饶有兴趣地问。 客户经理想破头，都想不到了，面露难色。 顾轻延冷笑：“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比如？”客户经理想了一圈，都没想到她除了得罪顾轻延，还会得罪谁。 顾轻延嗤笑：“昨天和赵律师吃饭的那位，她是我老婆！” 客户经理瞬间傻眼，整个人跌坐在地毯上，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顾轻延的老婆，会是清汤挂面款的，偏偏她还口出狂言了！ 调侃赵勇和那个女人是一对儿！ “去跟她道歉！她愿意帮你说好话，这事儿就能过去！”顾轻延让刘特助把她请出去时，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 真是可悲，明明是夫妻，却要以这种方式去接近自己的妻子…… 沈落没有打车。 选择走回沈家别墅。 街道两边的法国梧桐，树枝早已变得光秃秃的。 天边的太阳光，不知何时泯灭。 带着寒意的风，把光秃秃的树枝吹得东摇西晃的。 刚到别墅铁门门口。 沈落低着头走路的，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句：“顾太太！” 很少有人这么喊她，她没反应过来，就继续往前走。 女人踩着高跟鞋，小跑到了沈落跟前，挡住了沈落的去路：“顾太太，我跟您打招呼呢。” 沈落这才抬了头。 她认出了面前的女人，是昨天跟顾轻延吃饭的那位客户经理，还嘲讽她是清汤挂面。 女人全身上都是奢侈品，名牌堆砌，只是眼神不再那么凌厉和高高在上，对沈落也是亲和力十足，甚至有点讨好。 女人扬了扬手里两只奢侈品包，跟沈落赔笑：“顾太太，这是nv家出来的最新款的限量包包，我逛商场的时候，觉得这两只包，跟您顾太太的气质特别般配的。我就擅自做主，买来孝敬您了。” 沈落扫了眼两只包的包装袋，她从小家境优渥，nv牌子的包，最便宜的都是六位数。 她念初中都再背了。 昨天还把她当成情敌，今天就变了态度，挺逗的。 沈落莞尔一笑：“无功不受禄，不用了。” 然后抬脚就要向铁门走去。 客户经理不死心，又赔笑着，挡住了沈落的去路：“顾太太，你别这样呀。我们交个朋友也挺好的啊。我知道顾太太不缺钱，顾总对您又好。昨天是我眼睛瞎了，这几天感冒了，脑子就不太清醒，说错了话，冲撞了顾太太，我实在是该打！” 客户经理说着，就假装打了她脸几下，又笑道：“顾太太，您就别跟我怄气了。您这么高贵的人物，跟我这种为生活奔波的穷苦人，怄气什么呢？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担心您的身体遭不住啊。” “这位小姐，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忘了。你还不够格，让我生气。”沈落对她着实没什么好感，冷言冷语地说完，就要去雕花铁门的锁。 背对着沈落的客户经理，听到这话，气得咬牙。 但顾轻延发话了，如果哄不好这个祖宗，她就得被老东家彻底放弃掉了，所以她才花了三十万，买了这两只包，她真是肉疼啊。 没想到这个顾太太这么难讨好，客户经理不甘心，更不想因此前途尽毁，背上数亿赔偿，忙又挤出笑脸，跑到沈落跟前，跟她搭话：“顾太太，您说得对，我的确是不够格让您生气的。那您就不生气了？这事儿就翻篇了？” 沈落没吭声。 “那您能不能在顾总面前帮我说个好话呢？现在我们公司的合作已经被全部终止了，沈太太，能救我的人，只有您了。”客户经理开始卖惨。 沈落这才明白，她说了这么久，原来是顾轻延停掉了她们公司的业务，她病急乱投医，跑到自己这来了。 沈落扫了眼客户经理，语气淡淡的：“你真是抬举我了，我干涉不了他任何决定。所以，这位小姐，恕我无能为力。” 沈落说完，推开铁门，然后关上，跟铁门外的客户经理扯了扯嘴角：“你这么焦头烂额的，我就不说假话，请你进来坐坐了。” 客户经理被沈落这操作，弄得傻眼了。 气的一巴掌打在了铁门上，疼得她倒吸口凉气。 沈落回到别墅，还是把止疼药的标签统统撕掉，她有点自欺欺人，以为撕掉标签，就能淡忘她是癌症晚期患者的事实。 赵勇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要跟她聊聊案子。 沈落换了衣服，就出了门，她发现刚才那位巴结她的客户经理还在那。 “顾太太，请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我在那家公司干了十几年，才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的啊。” “您告诉我，要怎样，您才能消气呢。” 客户经理低声下气地挡在沈落面前。 沈落苦笑：“你真的是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你。” “我没有找错人，是顾总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了，你愿意帮我说好话，这事就能过去！”客户经理摇头道。 听了这话，沈落嗤笑：“他骗你的。我和他是仇人，都办理了离婚登记了，我帮你去说话，怕只会火上浇油。你找错人了。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出租车疾驰而来，停靠在沈落面前。 沈落正要上车，客户经理又扯着她的手臂，哀求道：“顾太太，我真的是个可怜人。我老公知道我要失业了，都要跟我离婚了！我的孩子才三岁，我没了工作，连抚养权都争取不到！顾太太，你也是个女人，你知道孩子对女人有多重要的吧？我没有路了，我只能求您帮帮我了。” “顾轻延最在意的女人，不是我。你找错人了。抱歉。”沈落扯掉她的手臂，因为忙着去见赵勇学长，所以她很快就上了出租车。 沈落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大风吹起枯黄的落叶，掉落再挡风玻璃上，更显凄凉。 顾轻延怎么会因为她，去终止合作呢。 以前的顾轻延或许会，但是现在，不会的。 顾轻延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拿她当挡箭牌罢了，想甩开客户经理那个麻烦。 第299章 已经回不去了 自从顾轻延再沈家被倒下来的瓷器扎伤后，就再也没出现再沈落面前了。 沈落也乐的清净自在。 忙着和赵勇沟通案子的进展，找证据。 赵勇告诉她，法院那边已经把传票下发到沈氏集团。 不知道是走漏的风声，一名娱记爆料，顾轻延惹上了麻烦官司，可能涉嫌故意杀人罪。 一时间网络舆论四起。 沈氏集团因为顾轻延的名声受损，股价一直下跌。 而沈氏那边的法务，竟然没发律师函，更没告黑粉。 任由事情发酵。 开庭的头一天晚上。 沈落请赵勇吃了个饭，因为她觉得赵勇愿意帮她，她特别感激。 然后赵勇开车，把沈落往回送。 沈落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被寒风吹来吹去的落叶。 “沈落，你有注意到最近轻延的黑料吗？网上都炸开锅了。”赵勇掌控着方向盘，笑着开了口。 沈落听到，但没注意过。 她从衣服兜里，拿出手机，特意去微博，果然看到顾轻延吃官司的事情，上了热搜，还加了个‘爆’字。 舆论大部分是帮着沈落说话的。 沈落用细长的手指点开超话。 “我的天，我这是吃到什么瓜了？顾轻延和沈落不是夫妻吗？女婿还能杀岳父？这有钱人玩儿的太花了。” “这可能是真的。我朋友再一家医院当护士，之前沈落的爸爸就再那家医院看病。沈老先生出车祸，需要钱才能手术。结果她就是凑不到钱，我朋友说，亲眼看到沈落被她妈打耳光，骂她嫁给白眼狼呢。” “按照动机，顾轻延的确是有动机的。沈落父母死了，对他最有利啊。沈氏不就是他的了吗？” “害，咱们普通人之所以赚不到钱，都是因为狠不下心。豪门里面，涉及到利益，金钱，这也不足为奇！沈落杀她爸，我都信！” “沈落姐姐，不哭不哭。你爸妈在天上保佑你的！坚强！明天手刃渣男，夺回沈氏，你就是最亮的那个仔。” “看来嫁人真的要听父母的话，不然都是过不好的。” “顾轻延那边怎么不出来说几句呢？” “多半事情是真的，他才不说话。说得越多，就是求锤的锤。” 沈落看到这些评论，突然很温暖。 很暖心。 没想到还有人愿意支持她的，哪怕是一句口头安慰，也能给她无穷的力量。 沈落摁灭手机，放回衣服兜里：“顾轻延他明天会亲自出庭吗？” “应该不会。这件事现在已经发酵了，闹得太大了。估计明天会有大批记者媒体，会在法院门口蹲点。他应该会让律师去吧。”赵勇回答道，而后他扫了眼副驾驶坐着的沈落，迟疑道：‘沈落，你们是夫妻，我觉得有事还是可以好好商量，真没必要闹到这一步。’ 沈落听到他这话，抿了抿唇。 她知道，赵勇还是再帮顾轻延说话的。 “现在这样是两败俱伤。我不太理解，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对簿公堂。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杀人。”赵勇又说：“沈落，现在还可以反悔。咱们还能撤诉。” “明天开庭，就覆水难收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轻延会永远回不去了。这根刺，会永远横在你们之间。” 沈落呼了口气，死死地掐着手掌心。 回不去了吗。 其实早就回不去了。 从她被确诊癌症晚期以来，从爸爸出车祸，顾轻延再电话里嘲讽妈妈以来。从爸爸去世，从妈妈死在送葬的路上。 从顾轻延吃里扒外，再外面养女人以来。 她们的关系就已经烂透了啊。 他们已经从相濡以沫，私定终身的恩爱夫妻，转变成了相见眼红的仇人。 她也不想让关系回到原点了。 回到原点，她枉为人女，爸妈就白死了。 沈落没有那么贱的。 沈落也不会那么下贱的。 沈落低着头，看着指尖上的指甲盖，指甲盖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点的血色，更没有月牙，就像她现在烂透了的躯壳一样。 为爸妈报仇，是她现在活着，仅存的支撑。 如果不能为爸妈报仇，她还不如离开这个世界。 “赵勇学长，我和他早就回不去了。”沈落咬唇，说话很轻很淡，仿佛说话，都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赵勇哑然，失笑：“也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也不好指指点点。只是，沈落，如果你明天发现，顾轻延是无辜的，真相和你认定的是两码事，你会怎样？” 如果顾轻延是无辜的。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苦笑：“他不会无辜。赵勇学长，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我们尽心尽力就好了，现在舆论都倒向我们，我还有你这个常胜将军帮忙，万一我们赢了呢？” 车子停靠在沈家别墅门口。 沈落跟赵勇道了谢，倒了很多次谢，她都觉得代表不了她的感谢。 然后约定好，赵勇明天开车，接她去a市法院开庭。 回到沈家别墅，二楼。 客厅的灯被悉数打开了。 音响里还放着轻音乐，顾轻延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楼梯口的方向，目光看向楼下。 而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赵勇开车离开。 顾轻延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他面无表情地喝了口红酒，红酒滑入喉咙，又冷，又涩。 沈落呆呆地站在楼梯口，看到他背对着自己。 她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自己从赵勇的车上下来。 但她不在意，看到了又如何。 沈落握紧了手提包的包带。 暖气很足。 男人穿着暗色衬衫，一条黑色西裤。 衬衫和西裤，都没有一点褶皱的。 他站的笔直，气质矜贵。 沈落瞳孔缩了缩，他穿的衬衫和西裤，都是她曾经买给他的。 真是讽刺啊，他竟然还大摇大摆地穿着。 嗤笑几声。 顾轻延闻声，转过头，犀利而冷冽的眼神，如刀子在她脸颊上刮过。 浓眉皱着的，语气嘲讽：“你笑什么？” 许久不见的顾轻延，面部线条也越发的锋利，可见这段时间，舆论压力带动沈氏股价下跌，带给他的冲击力有多大。 第300章 你跑不掉的 “我笑你报应要来了。”沈落嗤笑。 她嘴角的笑，是嘲讽，是挑衅，更是看好戏。 顾轻延看到她眼里像是缀满了璀璨的星星，自从沈天华出车祸以来，他就再也没看到她这么开心过了。 看到他倒霉，她就这么高兴啊。 顾轻延握着手里的红酒杯，一步一步地，走向沈落：“明天的开庭，就能让我得到报应？” 同样，顾轻延的语气也带着玩味，嘲弄，和漫不经心。 似乎，一点也不慌。 稳坐钓鱼台。 “顾轻延，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跑不掉的。”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顾轻延看到沈落的头发乱了。 下意识地伸出修长冷白的手指，想帮她整理头发。 沈落嫌弃的躲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跟你的赵勇学长捣鼓了这么几天，我很好奇明天你们能有多大能耐。明天，我会亲自出庭，看你怎么把我送进监狱。”顾轻延也没生气，而是忽地勾唇，把手里的红酒一口喝完，然后重重的放在茶几桌面上。 沈落看他这副嚣张的样子，就很气：“这是我爸妈的故居，她们不欢迎你来。” “沈落，希望明天你一样这么嘴硬。” 顾轻延拿起沙发上放着的西装外套，放在臂弯，临走时，眯着眼说了这么一句。 明天就要开庭了。 可沈落突然心里没来由的心慌，眼皮不停地狂跳。 为什么顾轻延会这么自信呢。 还希望她明天一样这么嘴硬。 难道他还能操控法院的诉讼？ 沈落心里堵得慌，总觉得要出事了。 可她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情。 她和赵勇学长，已经整理了相关材料。 都很顺利的啊。 沈落还是拨通了赵勇的电话，说出了她的担心。 “沈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好休息，别瞎想。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啊？” 电话里赵勇的声音很让她踏实。 沈落又问：“学长，你和顾轻延是没关系的，对吧？”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赵勇岔开了话题。 沈落想到了她当初找赵勇谈案子那天，吃饭的时候，她去开车，赵勇和顾轻延再台阶上一直再聊。 她们真的没关系吗？ “我觉得你和顾轻延的关系，没那么简单。”沈落推测道。 赵勇笑着和稀泥；“我和他是校友啊，当初我和他都是风云人物，见面了当然得寒暄几句。总不能不打招呼嘛。” “也就是说，你和顾轻延，是没关系的，对吗？”沈落很想确认这一点。 “学长，请你正面回答我。这个对我很重要。” 赵勇本来想告诉她，顾轻延是他律所实际的投资方，但顾轻延不愿意让沈落知道这件事。 赵勇只能含糊其辞：“当然。” “那就好，那就好。” 沈落松了口气，挂断电话。 没关系就好，就怕有关系，明天出庭会出现变故。 沈落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睡不着的情况了。 又怕吞安眠药，睡过头。 所以她硬生生地等到了第二天清晨。 开庭是十点钟。 她八点的时候，就开始化妆。 沈落很少化妆的，其实她以前也是个爱打扮的小姑娘，可自从认识了顾轻延，倒追顾轻延成功后，他不喜欢让她打扮得太好看，被其他男人觊觎。 为了给他安全感，沈落就不化妆了。 更没怎么打扮。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跟顾轻延对簿公堂的日子，她想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对待。 做了保湿工作，又打底，描眉，擦口红。 原本病怏怏的，没有一点生气的沈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了精神气，像正常人一样了，她才松了口气。 九点四十。 赵勇学长给她发信息，说车子已经在她楼下等着了。 沈落回了信息，然后把一瓶止疼药，灌满热水的保温杯，装进了背包，背着背包，换了双运动鞋。 她看到爸爸的照片儿，放在桌上的。 拿起来，她摸了摸爸爸慈祥的脸。 “爸，落落现在要去为你讨回公道了。保佑落落，顺顺利利的。” 赵勇看到沈落上了车，看到她今天这副打扮，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很奇怪吗？”沈落不解地问。 赵勇摇头：“没有，挺好看的，感觉大学时候的沈大小姐又回来了，怪不得顾大才子会被你拿下。” 这么漂亮的姑娘，颜值这么高，换成倒追谁，都会成功的。 车子十分钟，就到了法院门口。 沈落看到一群记者，媒体乌泱泱地堵在法院门口。 摄像机都磕在了玻璃窗上。 沈落被这阵仗吓到了。 “别怕。她们是抢新闻。”赵勇见怪不怪，解开了安全带。 沈落又问：‘顾轻延来了吗？’ 她记得，他昨天说过，他今天会亲自出庭的。 赵勇正要说话。 突然一辆玛莎拉蒂疾驰而来，缓缓的，平稳的，停靠在了她们车子旁边。 “这不来了嘛。沈落你先别急着下车，媒体太多，等我给你开车门，护送你进去。”赵勇提议道。 沈落也担心出现踩踏事件，人实在是太多了。 超出了她的想象。 沈落跟他道谢，赵勇笑着说，都是校友，别客气。 然后赵勇开车门，下了车。 赵勇抬眼就看到，玛莎拉蒂的车门，被西装革履的刘特助打开。 刘特助站在车门一侧。 顾轻延穿着黑色大衣，手戴着黑色皮手套，一顶黑色小礼帽，戴着黑色墨镜，气场瞬间拉满。 媒体记者，对着顾轻延就围了过去，疯狂地拍他：“顾总，听说你妻子状告你涉嫌杀害自己岳父，你怎么解释？” “沈氏集团股价不停下跌，您这边是不回应，是怎么想的呢？” “您对今天的开庭，胜算又有几分呢？” 顾轻延身边跟着刘特助，还有一个带着公文包的律师。 他一个问题也没回答，扫眼看到了赵勇站在一辆宝马车前。 赵勇给他使了个眼色。 顾轻延就注意到了一群记者，再围攻宝马车，把沈落堵得下不了车。 跟他脾气那么倔，看到媒体，就吓得成缩头乌龟了？ 顾轻延勾唇嗤笑，然后疾步走向那辆宝马车，看到她坐在副驾驶，顾轻延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副驾驶是随便坐的？ 但他没表现出来，面无表情地拉开副驾驶车门。 第301章 忽然发现，你已不见 “谢谢。”沈落以为是赵勇，说了声谢谢，就从副驾驶下了车。 她抬眼，才看到顾轻延一身黑色大衣，戴着一副墨镜，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帮她关上了车门。 沈落看到顾轻延，表情就控制不住的垮了下来。 顾轻延站在她面前的。 一圈媒体都弯绕再她们周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麻烦让一下。”沈落语气很冲。 媒体疯狂的对着沈落和顾轻延一顿乱拍，觉得这是特大新闻，沈氏总裁和夫人在法院门口相爱相杀，互撕。 顾轻延本想护送她进法院的，因为媒体太多了，而且无孔不入。 可她好像一点都不领情。 他感觉到喉咙涩涩的。 双腿像是灌满了铅，顾轻延怎么都挪不动双腿。 沈落不耐烦地把他推开，媒体的闪光灯，在沈落精致的妆容脸上，疯狂地闪烁着。 “请让开一下。”沈落冷着一张脸。 赵勇很有眼色地挤进来，然后给沈落开道。 媒体让出一条道，都去采访顾轻延去了。 觉得沈落没什么话题感，板着一张脸。 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庭了，赵勇再检查带来的材料，沈落便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 她不知道等会的情况，会怎么样。 只是，胸口很闷很闷，压抑又难受。 今天会给爸爸洗清冤屈吗。 她心里打鼓。 哪怕赵勇学长是常胜将军，她依然担心。 深呼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沈落烘干了手上的水渍，才转身出了卫生间，去了开庭室。 法官还没来。 她刚走到门口。 就看到顾轻延和刘特助向开庭室走去。 程晓雪穿着粉粉嫩嫩的皮草外套，里面是条白色的包臀裙子，一双乳白色的平底鞋，脸颊因为烧伤的缘故，戴着天蓝色的羽毛面具。 小巧又可爱。 沈落吃惊，程晓雪也来了！ 是顾轻延带来的吗？ 原来烧伤了，毁了容，也能装扮的这么好看，怪不得顾轻延宝贝她。 沈落心口发酸。 更令她发酸的是，程晓雪狂奔到顾轻延面前，一把将顾轻延搂在怀里面了，程晓雪能看到站在门口的沈落。 像是故意的，程晓雪故意把顾轻延抱得很紧，然后挑衅的话，是跟她说的：“轻延，好久不见，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说的话，都是朋友之间的语气。 可沈落知道，程晓雪是故意再做给自己看，挑衅自己。 就像上次她去给顾轻延送补汤，程晓雪也是跟现在这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程晓雪是索吻，表白。 现在是拥抱。 沈落很好奇，顾轻延上次，有没有答应程晓雪的表白呢，答应给程晓雪名分了没。 其实早就知道，这两人不简单的，但亲眼看到，沈落还是觉得扎心。 心头像是蜜蜂再蛰。 法院是多么肃穆的地方呢，还舍不得分开一下吗。 沈落呼吸都变得困难，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 顾轻延杀爸爸，也是为了程晓雪吧。 毕竟在南城的时候，程晓雪对她下杀手说过的，她说顾轻延等不及了。 嫌自己死得太慢了。 明明是结发夫妻，却嫌她死的速度太慢。 沈落心头酸涩难耐，一股一股的疼痛，冲击着她的身体。 刘特助走到顾轻延这边，侧头，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握着拳头，又松开拳头的沈落，刘特助惊呼：“夫人——” 顾轻延一听到刘特助喊夫人，他如梦初醒，忙推开了程晓雪。 他也没想到程晓雪会在这。 被她那忽如其来的那一抱，给懵掉了。 顾轻延回头，看到沈落轻描淡写的走了进来。 然后再原告席上坐下。 顾轻延觉得沈落误会了。 她肯定是看到了什么。 “沈落——”顾轻延开口。 沈落抬眼，看到程晓雪再次挽上顾轻延的胳膊：“轻延，我得知你今天开庭，就来给你一个惊喜。我会陪着你直到结束。” 沈落觉得很扎眼，这是有多深情啊，开庭都得陪着。 “轻延，不管别人相不相信你。”程晓雪看了沈落一眼，又对顾轻延莞尔一笑，撒娇：“我都信你。你这么善良的人，不可能杀人。” 顾轻延面色缓和了一些，程晓雪是第一个愿意相信他清白的人。 他扯掉程晓雪攀附在他臂弯的手，看了眼一旁穿着西装，戴着厚厚眼镜的张院长：‘程小姐怎么来了？’ “程小姐最近抑郁症犯了，比较严重，经常失眠。她非要出院，来看您开庭。我担心她大病初愈，就跟着一起来了。”张院长恭敬地开口：“顾总，程小姐，是为了担心您，好心一片。” 顾轻延听到抑郁症这三个字，担心让程晓雪现在离开，会让她受到刺激，毕竟程晓雪脸上的伤，是因为把他从失火的宾利车里救出来。 顾轻延说：“你做得很好。” 程晓雪和张院长坐在被告席那边的空位。 程晓雪的位置离顾轻延最近。 沈落担心她等会会发病，这么重要的时刻，身体千万不能出事。 便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一瓶撕了标签的止疼药。 掰开止疼药的药瓶盖子，利落地取出来几颗。 麻木地放进嘴巴里。 苦涩已经让整个口腔麻木。 “沈落，你再吃什么药？你生病了吗？”一旁整理材料的赵勇，看到沈落往她嘴里喂药片，忍不住惊呼。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张院长和程晓雪不经意地对视，心照不宣。 顾轻延看着拿起保温杯，正在喝水的沈落，眉头一皱。 他注意到了桌面上放着的药瓶。 和他拿去化验的药瓶一模一样，张院长检查出来的结果，药瓶里是维生素片。 沈落正要开口。 顾轻延先说话了，是对赵勇说的：“维生素片。” 沈落愣了愣，眨了眨干涩的眼眸，维生素片。 顾轻延竟然觉得，她吃的抗癌药是维生素片？ 他这是自欺欺人，还是诚心膈应他呢？ 言墨尘都告诉他了，她是癌症晚期患者啊，她都当着顾轻延的面吐了好几次血，她还把她的病历单给顾轻延看过了，他还要否认她的病情，现在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她吃的是维生素片！ 第302章 假设而已，你别那么较真 赵勇咕噜了一句：“原来是维生素片，我还以为你身体出问题了呢。” 沈落睫毛颤了颤，还没来得及说话。 顾轻延脸色就微尘，他听不得沈落身体出问题的话，便一个眼刀扫向原告席上的赵勇：“谁身体都会出问题，唯独她不会。” 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最惜命的人，现在怀孕了，每次也产检也没落下，沈落怎么会身体出问题呢。 所以顾轻延很不爽赵勇说话。 赵勇讪讪的笑笑，闭了嘴，没再开口。 程晓雪忍不住帮腔：“轻延，赵律师也就是随口一说，假设而已。你别那么较真。” “假设也不行。”顾轻延扭头，看向程晓雪的眼神，透着一丝不耐烦。 程晓雪为了不想一边的沈落看笑话，只能硬生生的咬着唇，漂亮的美甲，死死地陷入肉里，他竟然这么维护沈落这个贱女人。 凭什么啊。 程晓雪想到这，就趁着顾轻延不注意，剜眼恨了下原告席上坐着的沈落。 这个贱女人，她爸妈都死绝了，她不是有抑郁症嘛，她不是得肝癌晚期了吗，怎么还不死呢？ 还这么又蹦又跳的，出来丢人现眼。 沈落压根没注意到，程晓雪那妒意中烧的目光。 沈落手里握紧了保温杯。 甚至忘记喝热水。 止疼药在口腔，一点一点地消融。 浓烈的苦涩，让沈落从口腔，到全身，都彻底石化，麻木。 原来这就是不爱。 可以眼睁睁的看着确认癌症晚期的妻子，饱经病痛的折磨，还给她喂违禁药，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发育成了怪物。 把她的脸面，自尊统统踩在脚下，欣赏她那濒临死亡，又无助的可怜样。 把她爸爸从阳台上推下来，敢做不敢认。 睁着眼睛说瞎话，否认她的病，否认她吃的是止疼药。 是不是自欺欺人可以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更心安理得一点呢？ 沈落内心压抑至极。 很快开庭时间就到了。 法院踩点来的。 按照流程，开始的时候都很顺利。 沈落本以为她稳操胜券了，没想到顾轻延那边拿出来了录像视频。 录像视频在墙面上的投影仪上播放着。 沈落整个人如遭雷击。 彻彻底底的傻掉了。 视频里，爸爸撑着龙头拐杖，向楼梯走去。 顾轻延想去扶爸爸，爸爸推开了他。 还很几次这样的画面。 最后爸爸上了阳台，顾轻延让他不要搞事情，今天是除夕。 爸爸一拐棍就打再了顾轻延胳膊上。 顾轻延很生气，但没跟爸爸计较！ 爸爸突然用龙头拐杖扣住顾轻延的脖子，想顾轻延往阳台的方向拖，然后爸爸就掉落再了阳台。 顾轻延一把抓住爸爸的手，让爸爸抓紧，他好把爸爸拉上来。 再她和妈妈回来之前，爸爸已经松过一次手了。 是顾轻延抓住了他的手腕！ 顾轻延还恨铁不成钢的说他：“沈天华，你抽什么风？今天是除夕，今天是过年，一家团圆的日子！你疯还要拉着我跟你一块儿疯？” “你这样掉下去，不是害我吗？我没想到你是个懦夫！生命有多可贵，你不知道吗？沈落为了你能醒过来，她做了多少努力，你不知道吗？你是她的全部希望！想想你的老婆，你的女儿，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死，算什么男人？” “你抓紧我的手，我把你拉上来！” 录像画面里，出现了沈落和沈母。 沈落手里提着热乎乎的糕点，那是沈天华最爱吃的。 “顾轻延，你再干什么！"沈落冲着阳台上的顾轻延怒吼。 画面里的顾轻延看向沈落。 摄像头清晰的拍摄到，沈天华再这个时候，突然松开了顾轻延的手腕。 哐的一声巨响。 沈天华从阳台坠落，彻彻底底的，重重的摔在了沈落和沈母的面前。 沈落手里的糕点，瞬间掉落。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沈落的脸上，沈母那双白色皮靴上。 录像突然中止了。 法庭的气氛，庄严肃穆，安静至极。 顾轻延扫向原告席上的沈落，他看到沈落已经懵掉了。 他看向沈落：“如果真相还不够清楚，我可以提供后面的录像自证清白。后面的事情，你清楚，应该也不需要了吧。” “这段视频，确实可以证明被告是无辜的，相反受害者还有诬陷被告的倾向。受害者多次殴打被告，言语辱骂，视频也拍的很清晰，被告想救人，是受害者自己放了手。”法官徐徐开口，平淡且客观的开口。 沈落摇着头，仿佛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这个视频是拼接的，是假的。除夕那天，我们家的监控全部坏掉了，这不是我们家的监控拍摄。” “沈小姐，这段录像的确不是沈家监控拍摄。是我当事人手机的针孔摄像头拍摄。因为我当事人考虑到，和您父母关系一向很僵，突然您应邀我当事人，除夕来沈家吃团圆饭。我当事人觉得很蹊跷，所以在手机里装了针孔摄像头。” “我们还有一段录音，可以证明是沈天华把您和沈夫人支开，单独留下我当事人和沈天华独处。” 音频被放了出来，出现了沈天华唔呜呜的声音。 然后出现沈落的声音：“爸，您想我和妈妈去给你买糕点吗？那您可得在家乖乖的，等我们回来。” “顾轻延，我警告你，你少为难我爸爸。不然我跟你没完。” 律师又对原告席上的沈落解释；“如果我当事人有杀人动机，应该是我当事人邀请沈天华吃饭，支开沈小姐和你母亲。相反，我们认为，沈天华早就有了自杀，且想诬陷给我当事人的想法，布局了这一切。” “肃静！” “哐——” 法官拿起锤子，面无表情地敲了下，然后结案：“原告，被告所提供的证据，经过我们a市人民法院找人检测，证据并没作假痕迹。你所状告被告杀人，罪名并不成名，驳回你所有请求。本院宣判，被告无罪。” “被告，你有权利起诉原告诬陷诽谤。被告因为原告，名誉受损，股价下跌，被网曝，已严重形象到被告切身利益。属于情节严重，诽谤罪一旦成立，如被告追究，原告可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在场的人，都清楚，包括沈落，这种罪名，对于现在的沈落而言，一告一个准。 第303章 这两人又去滚床单去了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 呵，她都活不了那么久了。 闭庭后。 法官等人已经离开。 沈落把保温杯放进背包，然后起身，背上背包。 从始至终，她都没抬头，看顾轻延和程晓雪一眼。 “轻延，你送我回医院可以吗？张院长说他有治疗我脸的方案了，我想你帮忙给我挑选。”程晓雪想去拉顾轻延的胳膊，撒娇。 沈落不想听她们俩秀恩爱，背着背包走的很快，走出了开庭室。 胃里一阵翻涌，一股恶心从喉咙爬了出来。 沈落小跑着到了洗手间。 开庭室。 顾轻延避开了程晓雪的手，拧眉：“我又不是医生，哪儿懂什么治疗方案？你想用哪个，就用哪个，钱不是问题。” “轻延——”程晓雪咬唇。 顾轻延看了眼旁边的张院长：“你把程小姐送回医院。” “是，顾总。”张院长恭敬的点头。 顾轻延转身就疾步走出了开庭室。 张院长跟程晓雪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医院。” “走什么走啊？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顾轻延近一点，你懂吗？你别跟着我，耽误的我的好事！”程晓雪瞪了眼张院长，然后去追顾轻延。 张院长握紧了拳头，极力忍耐着心里的烦躁，他喜欢的女人，去追别的男人去了。 法院，公用洗手间。 沈落不停的呕吐，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这是孕吐。 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成怪物了，竟然还会孕吐，真是讽刺。 洗了把冷水脸，抬眼就看到顾轻延走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体不舒服吗？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个子很高。 比沈落高了半个头。 穿着简约而不简单的经典款西装，整个人像行走的衣服架子。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沈落抿了抿唇，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你现在怀孕了，是要当妈妈的人，得学会照顾自己。”顾轻延的声音又落入她的耳中。 哦，原来是因为她肚子里那个变异的孩子。 她闻到一股幽香，窜入她的鼻尖。 幽香混杂着，冷冽的木沉香味。 幽香是程晓雪深色的香水味，她路过程晓雪身边的时候，闻到了。 沈落一把甩开顾轻延握着她的手，嗤笑：“你是来跟我谈，要起诉我诽谤你？” 顾轻延没想到她的话题，跳跃到这么夸张。 他怎么会起诉她呢，他怎么舍得起诉她呢。 他的心没那么狠，他那么爱沈落的。 “你明知道，我是关心你。”顾轻延死死的盯着她，低声解释。 沈落冷笑：“不需要了，如果顾总现在不打算起诉我，那我告辞了。” 刚转身，沈落就听到顾轻延嘲讽的笑：“沈落，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就凭你，还妄想把我送进监狱？没有我，你的赵勇学长，都懒得搭理你！” 此话一出，沈落的身体顿时一颤。 脚步瞬间停住了，回头，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勇的律所，我是幕后的投资方。什么意思，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点？”顾轻延嗤笑。 沈落整个人如坠冰窖。 原来她的第六感是准的，顾轻延真的是赵勇的老板啊！ 她们一开始，就是为了耍她吗？ 给她希望，然后告诉她，她是个笑话。 “聪明点，就少做这种蠢事。你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会认为，我会杀你爸。事到如今，你应该明白，只有我，才是你的依仗。没有我顾轻延，你沈落什么都不是，只会寸步难行。”顾轻延原本是想安慰她的，他其实是好心，想让她看清楚真相。 然后别跟他纠结她爸爸死这个事，别给他扣杀人犯的帽子。 可说出来的话，他像是不受控制，如一把刀子，直往沈落的心窝去戳。 顾轻延不耐烦的拉过沈落的手腕，她一个没站稳，额头就磕到了顾轻延的胸膛。 “我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 这句话真的狠美好。 曾经，她们吵架，他是高冷的性子，低头也是狠高冷，就像现在这样，不耐烦的拉她的手腕，说要带她回家。 沈落有一瞬间的晃神。 “轻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如铜铃般的。 沈落抬眼，就看到穿着粉嫩嫩的皮草的程晓雪，小跑着跟了过来。 程晓雪看到顾轻延拉着沈落的手，眼里闪过嫉妒，然后又换上无辜的表情，看了看顾轻延，又看了看沈落；“轻延，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顾轻延没想到程晓雪又跟来了，没好气的看了眼她：“我和我老婆干什么，需要跟你汇报？” “不是不是，轻延，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晓雪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巴巴的开口：“你和沈落是夫妻，我当然希望你们好好的啊。我是来告诉你，我听你的话，跟张院长回医院了。我也会听你的话，好好治疗脸上的伤，早点恢复，让你看到我以前可爱女人的样子。” 可爱女人的样子。 沈落心好累啊。 是在床上的可爱样子吗。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正要说话。 “你先回医院，有事给我打电话。”顾轻延见她很识趣，又缓和了脸色，温言道。 刚说完，顾轻延抓着沈落的手腕，就被沈落一把扯掉。 “你还是陪她吧，我不需要你陪。”沈落冷言冷语，顾轻延已经脏了，她不需要了。 程晓雪眼里闪过一丝吃惊和惊喜：“真的吗？沈落，真的可以吗？可是这样，你不会吃醋和误会吗？” 吃醋。 她又有什么资格吃醋呢。她吃这两个人的醋还少吗。 误会，她以前也觉得是误会，现在沈落不觉得了，这都是现实，血淋淋的，狗血的三角恋。 以前沈落还会争取一下顾轻延，可是现在，程晓雪要，就送给她吧。 顾轻延正要拒绝。 沈落微笑着说话了：“我不要他了。送给你。不客气。” 顾轻延被她这话噎的眼皮突突突的跳，不要他了。 还把他送给程晓雪了，他是物件吗，要这样被她送来送去。 把他送人的时候，有没有考虑他的感受呢。 一股火，燃烧了顾轻延的理智。 顾轻延当着沈落的面，把程晓雪往怀里一搂，跟沈落挑衅道：“那我听你的，送她回医院。” 两人转身，亲密的依靠着，程晓雪还跟他撒娇：“轻延，你对我好好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呢。” 沈落咬着唇，嘴唇干裂，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嘲讽的笑了下。 该怎么报答，以身相从的铺垫吗。不出意外，这两人又去滚床单去了。 第304章 像是无数只蚂蚁在撕咬 不知道是不是太难过了。 沈落的肝脏骤然剧烈疼痛，仿佛一只大手在狠狠地撕扯。 口腔渐渐出现铁锈般的味道。 沈落忙折返洗手间，头一栽，一口鲜血泡沫吐到了洗手池池壁。 殷红的血迹，啪嗒啪嗒，从嘴唇上往下冒。 沈落睁着大大的眼眸，眼眸酸楚得厉害。 怎么又吐血了呢。 医生不是告诉她，她的身体在好转吗，奇迹不是出现了吗。 难道她的身体又—— 沈落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咙管往外冒。 五脏六腑，都很疼很疼，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 沈落疼得面色惨白，额头冒冷汗。 她不是在开庭前吞了几颗止疼药吗，怎么又发作了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吃得太少了，她的身体产生了耐药性。 每一次的剂量都要高于上一次，止疼药才会有效果。 沈落手指不停地哆嗦，颤抖着，从背包里翻出止疼药。 打开，踉踉跄跄地喂进干裂的，没有血色的唇瓣。 大半瓶止疼药，身体的疼痛才被彻彻底底地缓解。 沈落洗了把冷水脸，她看着镜子里哪怕是化了妆，精心打扮过的自己，也没有二十多岁少女的生气了。 浑身透着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身体若是真的再次癌变，扩散，那也挺好的。 饱受病痛的折磨，是件挺痛苦的事儿。 从法院出来。 沈落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到了！ 只见乌泱泱的媒体和记者，扛着摄像机和话筒，疯狂地汹向沈落。 无数只话筒，在指向她，直戳她的脸。 “沈小姐，听说你败诉了，顾总并没涉及到杀人。你怎么解释呢？” “沈小姐，在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你选择起诉，请问你和顾总的婚姻状况怎么样呢？” “方才我们看到顾总和程小姐离开了，你是因为吃醋，才选择鱼死网破的吗？”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呢？您现在涉嫌诽谤诬陷，您丈夫会起诉您吗？” “沈小姐——” “沈小姐——” 嘈杂的提问，往沈落的耳朵里倒。 沈落看到无数镁光灯，在疯狂地拍摄自己。 沈落咬着唇，面无表情地往台阶下走。 媒体并没放过她，因为想挖到第一手新闻。 “沈小姐，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心虚吗？” “要不你当着我们镜头的面，给顾总道个歉吧？说不定顾总一心软，就不跟你计较，不起诉你了呢。” “听说诽谤罪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你现在处境很艰难的。” 跟顾轻延道歉？ 沈落像是听到了笑话，冲着提问的记者，冷冷的勾唇一笑。 “沈小姐，你看着我做什么呢？你怎么不说话呢？要不要发言几句？我们都很担心你。” 沈落收回目光。 冷着脸，一步一步地下台阶。 “沈小姐，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记者依然在挑衅沈落。 沈落咬着唇，她知道，她现在是孤儿了，爸爸没了，妈妈没了。 她没有底气在惹事了。 她不是以前的沈家千金了。 下最后一个台阶时。 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她一下。 沈落整个人就狼狈地摔倒在地。 无数只脚，高跟鞋，在她的手腕上疯踩。 手指都快被踩断了。 疼得沈落眼泪直流。 她伸手想要把踩她手背的脚，拿下。 可她力气一点都没有了。 这些媒体是顾轻延叫来的吗？ 这种操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 上一次，是爸爸出车祸，需要医药费。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 顾轻延为了折磨她，让她跪在雪地里面，然后程晓雪嘲讽完她，就出现了一群记者媒体。 也是跟现在一样，咄咄逼人，杀人于无形。 也是跟现在一样，疯狂地踩着她的手腕和手指，踩得她手指都快断掉了，手都快不是她的手了。 所以，这次也是顾轻延找来的记者会。 就因为她刚刚没有听话，没有跟他回家，他就让记者在这等她，要她好看。 沈落喉咙发酸，身体被疯狂地踩来踩去。 顾轻延，你好样的。 以前我觉得，你对我是爱恨交织。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爱的。 现在我明白了，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面的位置，一点点爱都没有的。 你是嫌我死得太慢，想制造意外，让我被这么踩死。 沈落笑了笑，躺在冰凉的地上。 身体从台阶上摔下来，滚了几个圈。 媒体还包裹着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在死死地网着她。 沈落头晕目眩，一只高跟鞋，突然磕到了她的额头。 一个记者倒在了沈落的身体上。 沈落感觉要窒息了。 那名记者身形并不娇小，直挺挺地倒在她身上。 她怎么承受得住。 沈落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身体开始冒冷汗。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想说话，却喉咙像挂着块铅，怎么都发出不了声音。 这是要死了吗。 这是要跟爸爸妈妈团聚了吗。 这是爸妈知道，她在人间太苦了，过得太艰辛了，要以这样的方式把她带走了。 沈落变得呼吸急促。 媒体已经乱成一窝粥了，有的记者疯狂在喊，说踩到人了，赶紧让开。 可寒风呼啸，人海浪潮，瞬间被淹没。 还有的记者，在不停地推来推去。 摔倒的记者也越来越多。 无数的人，叠加在沈落的身上。 沈落感觉要被压得断气了。 “让开！赶紧让开！” 一群警察强势介入人群，负责疏散。 把沈落身上的记者，快速往起来拉。 沈落感觉身体一轻，看到了天边久违的太阳。 沈落大口大口喘气，躺在地上。 “沈小姐，你还能动吗？”熟悉的声音，传入沈落的耳边。 沈落闻声，垂了眼皮。 看到一张俊朗的脸，满目担心地凝视着自己。 他穿着一身休闲服。 沈落怕他担心，跟他微笑：“言总，好久不见啊。” 真是讽刺，她每次碰到言墨尘，都是这么狼狈的样子。 言墨尘扫了眼身后的媒体，厉声道：“为了抢新闻，差点闹出人命。这就是各位记者朋友的职业素养？闹出人命，你们负得了责？” 第305章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病房内。 顾轻延把程晓雪送了进来，然后跟程晓雪冷着脸说：“有事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好。”程晓雪冲着顾轻延感激的笑了笑：“轻延，谢谢你在我沈落之间，这次选择了我。让我觉得，我对你的付出，一点也不多余。” 顾轻延拧眉，解释：“我们只能是朋友。晓雪，我希望你能治好脸，找个男人结婚生子。别把时间耗在我身上。你耗也没用。” “可沈落是你仇人的女儿啊。”程晓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下，笑着提醒他。 他嗤之以鼻：“仇人已经死了。现在真相大白了，我和沈落最后的障碍，已经清除掉了。谁都阻止不了，我和沈落回到从前。” 况且，沈落现在还有了他的孩子。 沈天华死了，沈天华的妻子也死了，他能放下仇恨了。 程晓雪眼底带着绝望，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 张院长此时进了程晓雪的病房，看了眼程晓雪，然后跟顾轻延恭敬道：‘顾总放心，我会治好程小姐的脸的。’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顾轻延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程晓雪突然叫住了他，他停下脚步，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顾轻延，祝你和沈落，百年好合。我会好好治病，快点养好伤抑郁症和脸上的伤，等我病好了，我就去谈恋爱，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我不会是你奔向幸福的阻碍地，你知道的，我永远都是希望你幸福的。”程晓雪声音带着哭腔，声音微微颤抖。 可顾轻延没一点怜惜，没回头，抬脚离开。 张院长目送顾轻延进入电梯离开，才折回到程晓雪病房，关了病房门。 程晓雪咬着牙，嫉妒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尖叫着，抓起床上的枕头，往地上砸。 抓起果盘里的橘子，往地上扔。 沈落，又是沈落！ 张院长捡起地上的枕头，橘子，物归原位，然后走到程晓雪面前。 伸手摸着她的下巴。 另一只手，要给她擦眼泪。 程晓雪厌恶的表情，瞪着他。 想躲开。 可张院长的手掌，死死地捏着她的下巴：“看清楚现实了？你的顾轻延，一点都不稀罕你。就他这么嫌弃你，你还上赶着想嫁给他？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程晓雪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她好嫉妒，好嫉妒啊，凭什么，为什么啊，她比沈落差在哪儿了呢。 除了不会投胎，运气不好，她一出生就是穷人家里。 从小被父母又打又骂。 父亲赚不到钱，喝醉酒就打她。 父亲不仅打她，还打她妈。 她看不起她的母亲，所以她失手杀了她父亲。 她母亲帮她顶罪，现在还在监狱里面，没放出来。 所以程晓雪从小就很有心机，很会看人眼色，她为了被保护，上学不被欺负，勾搭上了沈落，和她成了最好的闺蜜。 把沈天华认了干爹。 沈天华口口声声，说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可还是会对沈落更好。 凭什么呢。 都是人，都是人啊，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程晓雪本以为，顾轻延对沈天华有仇恨，顾轻延就会永远忠诚于她，结果顾轻延爱上沈落了，假戏真做了！ 她再一次输给了沈落！ 程晓雪气得青筋暴起，握着拳头，咬着牙，眼泪划过脸庞。 沈落在可怜，都有顾轻延在身边，而她却被在这个老怪物糟蹋。 “上次说的话，依然算数。考虑考虑？”张院长帮她擦着眼泪，提议道。 程晓雪早就忘了上次什么话了。 “我说过的，你想过好日子，也不止顾轻延一条路。那是条死胡同，你跟着我，一样吃香的喝辣的。” “老张，我也说过，你想娶我，就要证明给我看，你的真心。” “怎么证明？” “看来你还真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说了啊，等你老婆儿子，什么时候死绝了，再来跟我提结婚这事。我程晓雪，不可能给你当一辈子小三。” “我老婆陪了我十几年，在我最穷苦的时候陪着我。我儿子又做错了什么？”张院长脸色有点难看了。 程晓雪抓起枕头砸在了张院长脸上：“做不到就滚！滚！你以为你是谁？你有顾轻延半点好吗？你比不上他！” 话音刚落，张院长的大手就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把她猛地一拉，她整个人就跌在了张院长胸膛上。 张院长俯身，满是怒气地亲上了她的唇瓣。 程晓雪刚想反抗，张院长就在她耳边警告：“程晓雪，我手上可有你不少把柄，你最好别给脸不要脸。” 程晓雪愣愣地看着他，刚刚还很深情的想要娶她，现在又翻脸了。 “给你脸，你不要脸，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愿意对你负责，是你的福气。” 说完，张院长就把她的头，摁在了皮带位置。 程晓雪想反抗，可他死活不松手。 想到他知道自己太多的烂事和把柄，她只能含着泪，用牙齿解开他腰间的皮带。 然后用口，把它弄出来。 张院长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她卑躬屈膝的样子：“别以为你能和我平起平坐，你这辈子都得给我跪着，任我取乐。” 程晓雪口的时候，颤了颤身体。 张院长摸了摸她的头发：“乖乖听话。别妄想摆脱我，除非我死了。但我不会死在你前面，宝贝儿。” 程晓雪气得抓狂，却不敢发怒。 都是她给别人添堵，没想到这个老怪物总能精准地拿捏住她，让她难以翻身。他是她的克星吗？ 刘特助开车，顾轻延坐在后排的。 他们的车子是离开医院的。 而言墨尘的车子是驶向医院的。 沈落坐在副驾驶的，她看着玻璃窗，一眼就看到了和她们的车子擦肩而过的玛莎拉蒂。 玛莎拉蒂的后排，坐着顾轻延。 沈落咬着唇，他这是送完小情人，办完事，才离开的。 “沈落，你在看什么呢？”言墨尘停好车子，也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可什么都没有，只有来往的行人。 沈落收回视线：“没什么。言总，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自己去上药就可以了。”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第306章 你脸红什么 “什么好消息？” 沈落愣了愣，她现在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了，还会有好消息出现在她身上吗。 “等你包扎完了，我再告诉你。”言墨尘神秘的微笑。 医院走廊。 女护士给沈落用棉签止了血，她手臂上额头上有多处擦伤。 沈落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有人喊了女护士一声，女护士就应了下，然后看向一旁站着的言墨尘：“我的过去下，你帮你女朋友按着棉签止血，等我回来，我就给她上药。” 女护士这声女朋友，让言墨尘和沈落都愣了下。 沈落忍不住解释：“不是，他……” 他不是我男朋友。 话还没说完，女护士就接话了：“我知道你们俩是一对儿，看着就挺男才女貌的。” 言墨尘脸颊微微发烫，女护士又催促了下，他走了过来，正要接护士手里帮沈落按着的棉签。 沈落说；“不用，我可以。” “你这个位置，得找人帮忙。”女护士开口道。 的确，她伤到的是肩膀那个地方，是她的视觉盲区。 自己确实弄不好。 言墨尘摁着棉签，被女护士扫了眼打趣；“你怎么还脸红了？” “没有，这里面太热了。”言墨尘抿唇道。 女护士再次被叫了声，女护士笑着到了医生办公室。 言墨尘半蹲着身体，认认真真的握着手里的棉签，他看到棉签上都沁满了血迹：“疼的话，你告诉我，我会轻点。” 沈落也挺尴尬。 摇了摇头。 张院长从楼道走过，正好看到这两人这一幕。 忙拿出手机，快速拍了一张言墨尘怔怔的，满目深情的看着沈落的侧脸。然后顺手发到了顾轻延手机：“顾总，您得对夫人上点心啊，言墨尘和夫人走得未免太近了。” 发完信息，张院长就从楼道回了办公室。 女护士回来后，给沈落上了楼，额头，手臂的伤都上了药，还嘱咐她这几天洗澡的时候小心，伤口不能沾水。 过几天来医院换药。 “你们结婚了哇？”女护士交代完，八卦道，主要是女护士真觉得她们俩很般配。 沈落尴尬不已，红着脸，用手指勾了勾长发到耳后。 言墨尘帮她解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女护士才发现自己磕错了cp。 言墨尘开车，送沈落回家的。 沈落一路都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手里面，女护士给她开的涂伤口的药膏。 反而是言墨尘瞟了她一眼，率先开口了：“沈小姐今天败诉——” “你怎么知道的呢？”沈落抬眼，看向他。 目光落在言墨尘掌控着方向盘的手指上，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仿佛染上了一道光晕。 言墨尘还没开口。 “也是，今天那么多媒体，你知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小姐如果不死心，我可以帮你找律师，再次起诉。”言墨尘道。 再次起诉吗。 沈落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很疲倦，苦笑，摇了摇头：“不用了。是我错怪顾轻延了，我爸的死，和他无关。” “我也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不会法盲至此。”言墨尘沉思道。 爸爸的死，还有疑点。 不是顾轻延干的，那爸爸为什么会死呢。 爸爸最爱她了，最爱妈妈了，好不容易醒过来了，怎么舍得死在除夕夜的。 说明，爸爸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用死，诬陷顾轻延。 沈落心累得不行，呼了口气。 车里明明温度很合适，她却觉得如坠冰窖，冷得身体麻木。 “言总想告诉我的好消息，是什么呢？”沈落不想再谈败诉，不想再谈顾轻延，这些话题太过沉重。 压得她要窒息。 言墨尘看着前面的路况，认认真真地接了话茬：“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成立了研发抗癌药的医疗团队吗？” “我们研发出来一种新品药物，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再，就可以尝试我们这种药。” 沈落不悲不喜地说：“可是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我的身体已经不能做手术了。” “沈落，只要你愿意，这些可以交给我来办。上次跟我谈合作的刘伯父，他跟我父亲交好。刘伯父的爷爷是有名的医疗界圣手。他做过类似的手术，比你情况还要糟糕，但他把人救活了，手术很成功，那名病人已经活了十年。” 这应该是个很好的消息吧。 可沈落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爸爸还在，妈妈没死，她肯定想活下去的。 可是现在，哪怕那名医疗界圣手，把她治疗好了，她活着，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每天面对顾轻延那张脸，相互折磨。 这样的日子，沈落不想再过了。 “刘爷爷那边，我可以帮忙探探口风。”言墨尘又开口：“你不用担心。” 沈落正要开口拒绝。 “沈落，答应我，好好考虑下，不要急着下决定。沈伯母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眼睁睁地，袖手旁观。我们只是朋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更不用你回报我什么。哪怕是其他人，我能帮也会帮。” 言墨尘抢先一步开口：“只要你用心观察，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你真的不想再试一下？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风，冬天的雪，都很美。” 沈落见他那么认真，她拒绝的滑，如一根刺哽在喉咙里面，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我考虑考虑。”沈落喃喃道。 车子停靠在沈家别墅。 沈落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 车子提前落了锁。 她不解地扭头，看向言墨尘；“言总，还有事？” “沈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么？”言墨尘突然眼眸含着笑，发问道。 沈落想了想，回答：“二十几天前，我跪在沈氏集团楼下，那天下着大雪，像今天一样被一群记者围攻。是你执行任务，救了我的，还给我买了一支治疗跌打肿痛的药膏。” 沈落记得很清楚的，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很平常的一天。 她看到言墨尘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眼眸闪过失落。 “我，我记错了吗？”沈落拧眉，脱口而出。 第307章 感觉不到疼了 “没有，只是感叹，时间过得挺快的，我们都认识二十几天了。沈小姐，请务必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生命只有一次，我那边摸清了刘老爷子的口风，就会联系你。我想，沈伯母和沈伯父，还是希望他们的女儿，平平安安的活着。” “好。我会考虑的。”沈落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 言墨尘看着沈落推开雕花铁门的背影，眼眸的笑意如碎掉的星辰，苦笑了几声。 其实，他和沈落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二十几天前。 只是，沈落从来没注意到他这个卑微的私生子的存在。 现在他身份不同了，可她成了别人的妻子，所以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好，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言墨尘开车离开，然后打电话给助理：“今天在法院拍摄的所有媒体，全部封杀。” “言总，这样不妥吧？老爷子如果知道了——” “按照我说的做，出了任何问题，我言墨尘顶着。”言墨尘说完，挂了电话。 他要保护沈落，以最大的能力保护她。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沈家别墅。 顾轻延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性感而有型的锁骨，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深色衬衫，显得暗沉，压抑，如他整个人一样，没有一点情绪，面无表情。 笔直的裤腿，格外有型，没一点褶皱，彰显着上位者气息。 顾轻延送完程晓雪，就回了这里。 奇怪的是，沈落还没回来，他也就再这里等着了。 他想，她知道了沈天华的死，和她无关，他们就能和平共处。 就在刚刚，他打电话给了刘特助，让他把总裁办的保险柜，送到沈家来。 保险柜里，放着沈天华留给沈落的信。 他已经把他这颗心，都掏出来了，这是他求和，休战，给出去的台阶。 叮咚—— 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骨骼分明的手指，拿起手机，打开。 是张院长的信息，他扫了眼，张院长发来的是关于程晓雪治疗脸上的烧伤的几种方案，让顾轻延选择用哪种。 顾轻延的注意点，却落在了十几分钟前，张院长发给他的那张照片上了。 十几分钟前，他再开车。 也就没注意这条微信传来的照片。 顾轻延死死的，眼神阴冷的盯着照片，那目光，如刀子一般凌厉，似乎要把照片戳出一个洞。 照片里，言墨尘看着沈落发呆。 在医院的走廊，言墨尘帮沈落摁着棉签。 还是肩膀的位置。 顾轻延关注的重点，全部放在了，言墨尘看沈落的眼神上面了。 嫉妒，不甘心。 凭什么呢，之前用言墨尘来气他，是因为她误会他是杀人犯。 可现在真相大白了，她都结婚了，她都不知道保持该有的距离吗？ 两人离得那叫一个近啊，照片上的沈落，侧脸轮廓线条，自带美感。 她今天化了妆的。 对啊，她化妆，是为了跟他法庭见，想把他送进监狱，失败了，然后给言墨尘看吗？ 她化妆，不可能是给他看的。 他们的关系，已经糟糕透了。 早就烂掉了。 顾轻延把照片放大，他没有认错，这就是言墨尘。 女人也是沈落！ 她嘴角带着笑意，面色微微发红，是害羞了吗。 呵，以前沈落看到他，才会害羞的，才会脸红的。 现在看到言墨尘，都会红脸了，而看到他这个丈夫，只会红眼。 顾轻延感觉，他的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子疯狂地割。 一刀，又一刀。 钝刀子割肉，最痛了。 顾轻延摁灭手机。 掏出一包烟，然后用打火机点燃，面无表情地抽了起来。 怀了他的孩子，都不知道安分守己。 都不知道妇道为何物。 顾轻延气笑了。 “顾总，我到沈家别墅楼下了，是把保险柜给送上来吗？”刘特助这电话，打的特别不合时宜。 对啊，保险柜。 这么快就送过来了。 顾轻延觉得他就是个傻子，被沈落这么对待，玩弄。 她再外面鬼混，他还想跟她休战，和好，想让她看沈天华留给她的信。 “送回去！”顾轻延冷漠的开口。 刘特助再电话里一头雾水：“哈？” 让送过来的人是他，让送回去的人也是他。 发生了什么？ 顾轻延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挂断，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口里的烟很涩，很涩。 很难抽。 曾经，沈落不喜欢他抽烟，更不喜欢烟味。 曾经的他，被仇恨紧紧的包围，密不透风。 他都没沾染上香烟。 可他报仇了，成功的得到了沈氏集团，坐上了沈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和沈落提了离婚后。 他迷恋上了香烟。 每次控制不住想恋沈落的时候，他都会抽上一支。 渐渐地，变成了老烟枪。 都这么长时间了。 她还没回来。 是还没和言墨尘腻歪够吗？ 还是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把他傻子呢。 顾轻延猛吸了口香烟，白色烟雾从口鼻，徐徐喷出，烟雾缭绕。 他捡起地毯上的手机，找到沈落的电话，拨通。 他要让沈落回家。 电话是接通的。 但对方没有接通。 顾轻延气的嘴角直抽抽，咬着烟嘴，眼里满是冷冽，如寒冰一般。 这是忙的很，连电话都没空接了。 电话没有人接，被自动挂断。 顾轻延不甘心，再次拨通。 他很想看看，他打到第几个电话，她才会接。 电话依然没有接的意思。 咯噔，咯噔。 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轻延用戴着腕表的手，打着打电话，另只手夹着香烟，香烟忽明忽暗。 听到脚步声，他不紧不慢地抬了眼皮。 只见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沈落，下面是一条牛仔铅笔裤，一双运动鞋。 她扎着丸子头，画着妆，挺好看的。 就是额头包扎的有纱布。 沈落看到顾轻延，只是冷漠地看了眼，就转移了目光：“顾轻延，以后请你不要再来这，我爸妈的亡魂不想看到你。” 然后就把他当空气了，沈落背着背包，转身向衣帽间走去。 顾轻延一口气堵在嗓子口，可想到她是孕妇，又把指尖的烟，给狠狠地摁灭。烟头的火光，灼烧着顾轻延粗粝的指腹。 一股疼痛袭来，顾轻延才意识到，他摁灭烟头，用力过猛，误伤了自己。 垂眼扫了眼，大拇指的指腹，红红的，肿胀不堪，很快疼痛就麻木了，感觉不到疼了。 顾轻延又开了暖气通风。 等沈落换了居家服出来，已经感觉不到了烟味。 可她依然不满意，依然对他冷言冷语：“还不走？还是说，你是来跟我谈起诉我诽谤你，想把我送进去的？” 第308章 真相大白了，你对我还是这个态度 顾轻延气极反笑，只是眼底满是寒冰。 他是来谈起诉她的事情的么，不是的，他是来谈休战，好好生活的啊。 他是想把沈天华书房里带走的保险柜，物归原主，然后让她听话，生下他们的孩子，然后去国外，找一处春暖花开的地方，一家三口，重新开始。 忘记仇恨，忘记现在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目光扫了眼沈落那惨白的脸颊，她额头甚至还缠着纱布，纱布上沁着点点血迹，如冬日盛开的朵朵寒梅。 顾轻延瞬间心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他记得再开庭室，她额头都是好好的。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伸向沈落的额头。 沈落如避蛇蝎，骤然后退。 顾轻延的手指扑了个空，僵再了半空。 “如果不是来跟我谈起诉的事情，就滚出去！”沈落冷冷的，淡淡的望着他，下了逐客令。 顾轻延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了，上前一步，猛地握住沈落的手腕：“真相大白了，你对我还是这个态度？” “放开我。”沈落挣扎道。 顾轻延冷眼瞪着她：“你知道我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嗯？” “我不想知道！你放开我！”沈落咆哮道。 顾轻延拉着沈落，到了茶几旁。 他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打开，找出张院长发给他的照片，然后把照片放大，凑到沈落的面前：“怎么解释？嗯？” 沈落看到照片时，整个人怔愣了下。 照片上的她，和言墨尘这个角度，确实很暧昧。 这张照片是谁偷拍的，还是她被顾轻延监视了？ 她刚刚再法院外，发生了踩踏事件，差点被一帮媒体给踩死。 而他带着他的小情人走了，把她留在了那。 自从她回来，他没有问过她的伤是怎么回事，更没关心过她。 只有质问，只有不信任。 沈落从照片上移开了目光，抬了眼皮，最终将目光锁在了他那俊朗的五官上：“今天的媒体，是你找来的，对吗？” 顾轻延迟疑了两秒，然后承认了：“对。” 沈氏股价一直下跌，他需要一个胜诉的消息，让股价回春。 他根本不知道沈落经历了什么，所以回答的云淡风轻，甚至他不觉得他这一操作，有什么问题。 沈落被他的坦诚气笑了。 眼尾瞬间红了。 “滚出去！”沈落像是被刺激到了，甩开他的手腕，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那是顾轻延曾经最喜欢的烟灰缸，此时此刻在地毯上滚了几圈，摔得稀碎，宛如她们的婚姻，早就破败不堪。 “你和言墨尘腻腻歪歪，一点该有的界限都没有。你还让我滚出去？”顾轻延眯着眼，忽地勾唇笑了。 沈落把顾轻延往楼梯口推：“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那你想看到谁？言墨尘？” “只要不是你，都可以。”沈落说。 此话一出，顾轻延甩开沈落推他的手臂，冷眼看了她半晌，然后沙哑着嗓子，说了句：“沈落，你好样的。” 而后撞开沈落的肩膀，去客厅的沙发拿了西装外套，冷着脸下楼。 沈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鼻尖一酸，眼泪瞬间再眼眶里打转。 果然那群记者，是他找来的。 那踩踏事件，也是他的授意了？ 这么巴不得她早点死啊。 何至于此呢。 她都得是肝癌晚期患者了，没有几天可以活的了，何至于此。 顾轻延对她下死手，不止这一次的，故意举报钟晓薇收她的红包，让钟晓薇丢掉医院的饭碗工作，然后逼着钟晓薇开报废车撞她。 如果不是钟晓薇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想她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第二次是在南城，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一反常态，要带她去南城旅游，说是让她散心，让她心情好点，才能助眠。 却让程晓雪对她下杀手。 今天这是第三次。 她的命太大了，也太赢了，没有死成，后面应该会有第四次，第五次。 沈落捂着唇，眼泪簌簌下落。 手机铃声打破了难得的寂静。 沈落擦了眼泪，回到客厅，拿起自己的手机。 一个陌生号码。 没多想，接了电话。 女人再电话那头哭泣，求沈落帮帮忙，救救她和她的家庭。 沈落一头雾水：“你打错电话了。” 正要挂电话，女人再那头慌忙道：“顾太太，我没打错电话。是我啊，我们最近见过面的。顾总让我跟你道歉的那位客户经理啊。” 沈落这才反应过来，是之前和赵勇吃饭，碰到顾轻延和这位客户经理应酬，这位客户经理阴阳她是清水挂面款的。 “顾太太，你是好心人，请帮帮忙，可怜可怜我。我的老东家已经下了死命令了，如果今天晚上我不能让顾总回心转意，继续和我们宏伟集团合作，我将面临五个亿的赔偿。顾太太，我一个女人家，把我卖了都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钱呢？” “请给我指条明路，帮我在顾总面前美言几句，我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拜托了，我女儿才三岁，我丈夫也要跟我离婚了。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客户经理一改往日的嚣张，在电话里哭得楚楚可怜。 沈落突然觉得，世人皆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赖。 动了恻隐之心：“我确实帮你说不上话，但有个人可以帮你，你或许可以去试试。” “谁？请顾太太指点。”客户经理激动道。 沈落说：“程晓雪，她现在再a市人民医院住院，她说话比我管用很多，能不能让她帮你，就看你的本事了。” “好的好的，顾太太谢谢你。我这就去找她。你这么好的人，会长命百岁的。” 沈落没再搭话，挂了电话。 只是沈落并不知道，多管闲事，只会让她跌入万丈深渊。此时此刻对她感激涕零的客户经理，很快就会教她做人。 可人都是经历之后，才会成长的。人教人，是教不会的。事教人，却事半功倍。 人民医院，住院部。 客户经理打听到了程晓雪的房间号，把之前买给沈落的奢侈品包，丝巾，转送到了程晓雪这里，想让程晓雪帮忙，再顾轻延面前美言几句。 程晓雪把玩着手里的奢侈品包，这是最新款的包，她早就看上了，可她舍不得花钱买。因为顾轻延也跟她保持距离，她也找不到男人给她花太多钱。 所以她急着嫁给顾轻延，也是为了想要更好的物质生活。 再者，她缺少一个接近顾轻延的借口，客户经理找上门，正好给了她借口。 “我试试吧，但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轻延这个人的性子，我很了解。做了决定，很难再改变。”程晓雪故作矜持，高冷的扯了扯嘴角。 第309章 物归原主 客户经理听了这话，忙奉承道：“程小姐，您在顾总心里的位置，我们谁不知道呢？顾太太都跟我说了，说顾总只听得进去您的话。程小姐这气质和身段，一看就和顾总很般配的，以后肯定是要当顾太太的人。” “你也找过沈落了？”程晓雪不动声色地问。 客户经理笑着说；“是啊，是啊。顾总开始让我找沈小姐说和，可沈小姐推脱，说顾总和她关系不太好，让我来找你呢。” “那行吧，我去探探轻延的口风。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你先回去吧。” 程晓雪高高在上道。 夜里，私人别墅。 顾轻延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黄金地段的夜景，跟刘特助通话。 刘特助再电话里说：“顾总，我也是后面才查到的消息。今天再法院门口发生了踩踏事件，夫人受了伤，是言墨尘叫了警察来疏散的。” 顾轻延眼眸透着冷意，原来她去医院和言墨尘一块，是因为在法院面前受伤了。 该死，他真是个蠢货，他误会了沈落！ “踩踏事件在场的媒体，全部处理掉。”顾轻延冷声道。 刘特助欲言又止，迟迟没有说话。 “有问题？” “顾总，言总已经先咱们一步，封杀了那群媒体。” 顾轻延顿时哑然，救老婆，他没赶上。 帮老婆善后，出气，他依然没赶上。 顾轻延的心里很复杂，又是不甘心，又是嫉妒，更多的是愧疚，自责，误会了沈落。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沈落，经历了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踩踏事件，自己的丈夫没有一句关心和问候，还拿着莫须有的照片，来质问他。 他也会生气。 “顾总，您怎么了？”刘特助不安地在电话那头询问：“言总这个人人品应该还可以，不会和夫人有什么。您不要多心。应该多和夫人交心，两个人得多说废话，分享彼此的生活，才会关系越来越好。” 多说废话。 顾轻延一向不喜欢说废话。 但曾经的沈落，刚追他的时候，就像只叽叽喳喳的小喜鹊，总是找各种由头跟他搭讪，说话。 要他微信。 然后在微信上跟他分享各种无聊的，琐碎的生活小事。 比如看到一只不一样的树叶，食堂饭菜上了新品，她遇到的极品老师，都会长篇大论发给他看。 小作文一篇又一篇。 他从不回复，但每个消息，他都会忍不住再看。 现在的沈落，早就对他没有分享欲了。 顾轻延回过神，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含进嘴里，然后点燃：“把沈天华的保险柜送回去。” 他想，他唯一能让她开心的，就是这张最后的王牌了。 看到她父亲留给她的信，应该会心情好点吧。 “顾总，这种事情，您亲自送，可能效果会更好。” “不必。你送去就行，不用废话那么多。” 顾轻延掐断电话，抽着烟，看着楼下，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车流不息地。 沈落现在应该不想看到他。 他还是识趣点，不去了。 等她心情好了，再去看她也不迟。 刚刚已经吵了一架了，不能再闹僵。 顾轻延现在很怕，再这么闹下去，他和沈落的关系，就彻彻底底的崩盘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再怎么做，也是于事无补，两个人早就回不到以前了。 鼻尖突然湿漉漉的一片。 顾轻延抽着烟的手，僵了僵。 另只手摸了摸，手心也是湿漉漉的。 宽厚的手掌摊开。 一片殷红的血迹。 顾轻延愣了下，夹着烟的大手微微颤抖。 又流血了。 这是第二次了。 他记得前几天，跟沈落也是吵架了。 刚下楼，到了车里，也流了一点鼻血。 顾轻延这几年忘情的工作，高强度的熬夜，加班，就是为了忘掉沈落，当然他也因此把沈氏的规模扩张的更大。 成为了整个行业的龙头老大。 他的身体一向很好。 而且集团的事务缠身，又正是高速发展期，他忙的都忘记体检了。 顾轻延今年二十八岁，正值壮年。 身体是不太可能出问题的。 顾轻延想，唯一的解释只会是，他太忙了，这几天又是过年期间，沈家出了那么多事，他连饭都没吃到点上。 初春空气又干燥，所以才流了血。 好在流血量不多。 顾轻延去了卫生间清洗了手掌心的血迹。 抬眼，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 西装革履，面容俊朗。 只是他的眼底越来越冷了，笑容也越来越少了。 他记得，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沈天华还没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他和沈落其实过得挺幸福的。 如果沈天华没出事，他一直是沈天华的左膀右臂，二把手。 那该多好呢。 人就是这么贪心的，他父母死在火海里的时候，他的家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的时候，他盼着快快长大。 盼着血刃仇人。 可现在沈天华死了，仇人没了，大仇得报，还不是他亲自动手。 可他一点都不高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甚至怀念，住在沈家别墅，和沈落如蜜月里的小夫妻的日子了。 顾轻延用手帕，擦掉脸上的水渍。 突然门铃响起。 有人来了。 顾轻延回过神，是沈落来感谢他了吗，沈落拿到遗书，所以不跟他怄气，回家了吗。 心脏突然加速跳动，顾轻延开了私人别墅门。 与此同时。 沈家别墅。 沈落也接到了刘特助的电话。 “夫人，我在楼下给您送东西，请您开下门。” “什么东西？”沈落声音很平淡，仿佛激不起什么兴趣。 刘特助卖关子道：“您肯定会高兴的。” 沈落开了门。 很快，刘特助就推着一个保险柜，来到了沈落面前。 沈落看着保险柜有点眼熟，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我爸爸书房的保险柜！” “正是。顾总让我物归原主，希望博夫人一笑。夫人，那您早点休息，我就不叨扰了。” “谢谢你，刘特助。能拿到我爸爸的信，我很高兴。”沈落感激道。 刘特助想，顾总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等他走后。 沈落蹲在保险柜旁，她记得爸爸说过的，密码是她的生日。 密码刚对上，保险柜的门瞬间打开。 沈落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串钥匙，一张银行卡。 信被沈落拿出来，握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然后打开。 她很想知道，爸爸跟她交代的遗言，都有什么。 第310章 沈天华的遗书 信封的封口被沈落撕开。 然后把一张折叠好的纸张，从信封里拿出来。 打开。 是沈天华的字迹。 字迹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淡，一看就是眼泪掉在字迹上导致的。 沈落看着父亲的遗书，泪如雨下。 父亲给她写信的时候，应该流了很多很多的眼泪吧。 如她一样。 “落落，在你看到这封爸爸留给你的遗书的时候，不出意外，爸爸已经离开你了，去了天堂了。不要怪爸爸自私，这么突然地离开你和你妈妈，因为爸爸没有办法了。” “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成了你的拖累。你为了帮我凑到医药费，应该被顾轻延疯狂折磨吧。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爸爸不傻，爸爸什么都知道。” “当看到我的宝贝女儿，被顾轻延那个畜生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的心在滴血。当看到我的落落，被逼到写遗书的时候，我生不如死。如果活着，需要我的落落，委曲求全，结束生命，那我宁愿我的落落好好活着。” “是我对不起顾轻延，你杨叔开车不小心撞了顾轻延的父亲，我一直想弥补，结果我们还是去晚了一步。他父母还是死了。所以我对顾轻延很愧疚，一直做慈善，希望菩萨保佑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结果顾轻延还是出现了。” “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就因而结束吧。落落，我当着顾轻延的面死，是想把我这条老命赔给他，希望他祸不及我的家人。” “落落，爸爸不再了，你要好好活，你长大了，年纪不小了啊，要体谅你妈妈。帮爸爸照顾好她。” “爸爸会在天上看着你们，保佑你们万事顺遂的。对了，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保险柜里还有一张银行卡，那里面还有五十万。落落，如果过得不开心，可以带着你妈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五十万不多，你可以拿去学门手艺，养活你自己。” “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说好了要保护你们一辈子，给你们遮风挡雨的，结果食言了。落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哭。爸爸希望你笑，你们哭，爸爸会走得不安然。” “活下去。落落，勇敢地活下去。” “沈天华，绝笔。” 信纸如蝉翼一般，从沈落的手里滑落，落在了地上。 沈落泪如雨下，眼泪疯狂地飙落。 嗓子好酸，好哑。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的，爸爸死，是因为看到了她写的遗书！ 可是爸爸，不知道的是，妈妈也走了！ 你们都走了，沈落成了孤儿了！ 怪不得，她明白了，她一切都明白了。 她让爸爸练习走路，写字，她说要去外地一段时间，原来爸爸什么都知道。 怪不得爸爸突然来了兴趣，想练习写字，原来是想给她写遗书。 可是，命运弄人的是，爸爸并不知道，已经是死局了。 她已经得了癌症了，活不长了，没几天可以活了。 爸爸这是白白的牺牲了，自以为是在给她争取一条生路，其实她的生路根本就是没有的。 沈落的眼泪滑过脸颊，掉在地上的信纸上。 她还在怪顾轻延呢，是她的遗书暴露了。 沈落伸手去拿保险柜里的钥匙。 然后去了父母的卧室。 正如沈母所言，她用钥匙打开，最后一层抽屉。 里面有一抽屉的金银珠宝，各类首饰。 还有几张银行卡。 “落落，你爸爸给我的零花钱，我都舍不得花掉，因为他创业的时候太难了，赚钱太难了。我总担心，以后会出事，所以都留在那的。还有他买给我的首饰，金银珠宝，你爸爸出事后，我就没戴过了。” “你愿意戴就戴，不愿意戴就卖了，说不定可以解你困顿之忧。” “孩子，你不缺钱了，爸妈都走了，你就没了负担，不会再受到顾轻延的牵制和威胁。” “拿着这些钱，和顾轻延断了。他不是你的良人。” “那个言总，妈看着还挺靠谱的，如果你不讨厌，可以试试，他应该比顾轻延靠谱得多。你妈我这辈子，没什么大能耐，但看，看男人的眼光，那是一看一个准。言墨尘，应该是喜欢你的。他不会嫌弃你离婚的。” 沈落手里握着冰凉的，华丽的珠宝首饰。 母亲临死前的话，还历历在目。 沈落哭泣着，肩膀不停地抖动着，眼泪落在珠宝上。 她拼命的隐忍，扒光身上所有的刺，委曲求全，就是想让顾轻延给沈家兜底，给父母养老送终。 结果爸妈都死了，还给她留了这么一笔钱。 为人子女，把父母给克死了，父母没有因为她过过一天好日子，反而因为她乱结婚，早早的没了性命。 沈落绝望的干嚎，最该死的人是她。 从来都不是爸爸妈妈。 早知道是这个下场，是这个结局，她会早点死掉。 拖泥带水到现在，成了这样的下场。 沈落哭累了，瘫坐在地毯上，抱着妈妈的珠宝，喃喃道：“妈，爸，落落也不想活了。很快就会来找你们了。” “你们真是傻，你们知不知道，落落得了绝症了。你们死不死，落落都得死啊。” “在那边好好的，落落现在没有牵挂了，什么牵挂都没有了。你们想我的话，就快点带我走，我们一家就能在天堂团聚了。” 私人别墅。 顾轻延看到眼前，精心打扮过的女人，瞬间就拉下脸：“是你？” “是我啊。轻延，不是我，你以为会是谁呢？”程晓雪勾了勾耳边的头发，淑女地坐在了顾轻延的旁边。 一股香水味，窜入了顾轻延鼻尖。 他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些，程晓雪看他这么和自己保持距离，心里略微不爽。 顾轻延眯着眼：“大半夜的，不在医院调养，跑来找我干什么？” “轻延，我是为了沈落的事情来的呢。沈落最近遇到麻烦了，你不知道吗？我也是不得已才走了这么一趟的。”程晓雪体贴的开口，观察着顾轻延的脸色。 果然，一听到是沈落的事，顾轻延就身体前倾，明显有了兴趣：“说下去。” 第311章 哪怕是一眼 “听说你最近终止了和宏伟集团的合作？那位客户经理怎么惹到你了呢？我记得她好像还是宏伟得力干将啊。应该业务能力挺能打的呀。”程晓雪抿着红唇，温言细语地勾唇，观察着顾轻延的表情变化。 顾轻延一听她的来意，眸底染上一层寒冰：“你是来当说客的？” “那倒不是。那位客户经理，确实是求到我着这来了。但我觉得，轻延，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决定。” 顾轻延的面色缓和了一些。 程晓雪拢了拢肩膀上的外套，开始煽风点火：“我听她说，你给她许诺，如果沈落原谅她，你就继续合作？”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听说，这位客户经理为了逼沈落原谅她，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在沈家别墅拦了沈落好几次，沈落都不想搭理她。沈落让她来找我帮忙，我想落落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帮她踢开这个麻烦吧？” “这道歉，哪儿有逼着人家原谅的呢？她太不会做事了。”程晓雪抱怨道。 顾轻延一听这话，瞬间把这话听进去了，原来沈落跟她闹矛盾，心情不好，总是冷言冷语，是因为那位客户经理在骚扰她？ 呵，他本想利用这个客户经理，和沈落拉近距离，缓和关系的，这个蠢货，竟然去帮倒忙。 顾轻延脸色染上了一层寒霜，只是抽着烟。 程晓雪见目的达到，就主动离开了他的私人别墅。 顾轻延拿起手机，给刘特助打了个电话：“不用再等下去了，立刻终止和宏伟的一切业务合作！” “顾总怎么突然……您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刘特助再电话里挺吃惊的，他本以为，顾总只是给宏伟那边一个小小的警告，合作还是会继续。 顾轻延烦躁的挂了电话，扯了扯颈间的领带。 他又干砸了一件事。 女客户经理那边，本以为有程晓雪帮忙，就万无一失了。 结果宏伟老板的电话打过来，把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大姐，我真是服了你了。让你想办法缓和和顾轻延的关系，你都在干什么？！你的脑子被门夹了吗？” “老板，顾总没有恢复和我们的合作吗？不应该啊。”客户经理握着手机，如遭雷击。 怎么事情的发展走向，不是她想象的那样的。 老板再电话里臭骂：“就在刚刚，我接到了沈氏集团刘特助的电话，他们正式终止了和我们的合作！老子损失了上亿的单子，你得给老子补上！我不管你是卖房子，卖车，还是出去卖肉，你都得补上这个窟窿！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老板，我在公司做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客户经理争取道：“再给我机会，我去亲自跟顾总谈……” “你得了吧你，人家看到你都反胃，要买你账，早就买你账了！三天时间，这笔钱你凑不上，公司就对你提出诉讼！公司的单子，是因为你个人原因才丢掉的。” 电话被挂断。 客户经理懵逼了，她的丈夫自然也听到了这个电话的，正坐在一旁抽烟，她走了过去：‘老公……’ “别叫我老公，我没你这么倒霉的媳妇儿。娶了你，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别想着用我爸妈买的房子，给你补亏空！你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事，不然就离婚，女儿一辈子都别想见到！” 男人甩开她的手，冷着脸上了楼。 客户经理擦了眼泪，强行镇定，她以为是自己的礼物送得还不够。 便用信用卡，刷了五十万，给程晓雪买了更高档的礼物，然后再次来了医院病房。 但程晓雪还没回来。 她等了几个小时，才看到程晓雪慢悠悠地回到病房。 “程小姐，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客户经理把手里的礼物递给程晓雪。 程晓雪只是扫了眼，并没有接，然后又把她上次送给自己的两个包，扫了眼：“你上次送的这两个包，你拿回去吧。无功不受禄。” “怎么会没有功呢？程小姐帮我在顾总面前说好话，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客户经理哭着问：“程小姐，或者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就送给你。求你帮帮忙。我老公因为这件事，都要跟我离婚了！四五个亿的亏空，我下辈子都补不够的啊！” 程晓雪只是叹气：“抱歉，我帮不了。这是轻延的决定，他这次真的很生气。我说了，他不听。我也很同情你，可我帮不了你。” 客户经理突然跪在了她面前，拉着程晓雪的裙子，哭得稀里哗啦：“程小姐，刚刚我老板给我打电话了！顾总怎么就突然终止了和我们宏伟的合作呢！按理说不会啊，顾太太说了，顾总是最听你的话了！” “程小姐，帮帮忙！只要帮我度过这一次难关，我的命就是你的！我鞍前马后，为首是瞻啊！程晓雪，我女儿才三岁，真的很可怜，我们离婚了，她就不能再完整的家庭长大了！” 程晓雪叹了口气，弯腰，把客户经理拉了起来：“你去把病房门关上。” 客户经理以为她松口了，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转身关了门。 程晓雪坐在病床上，无辜的开口：“这个事情，就是很玄妙。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本来轻延就松口了。” “程小姐，你能说得更详细点吗？”客户经理瞬间抓到了重点。 程晓雪抿了抿唇，慢悠悠道：“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轻延也说看再你知道错了的份上，就不为难你了，继续跟你们宏伟合作。” ‘那现在怎么又为难了呢？’客户经理懵逼。 程晓雪苦笑：“所以说就玄妙在了这里。我刚说完，轻延他就接到了顾太太，也就是沈落打的一通电话，至于电话里说了什么，我没听到。只知道，轻延接了电话，就突然改了主意，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和你们继续合作了。” “可顾太太让我找你的啊，她没必要堵我的路吧。她看上去不像里面三道的人。”客户经理拧眉。 第312章 沈落是他一个人的，谁都夺不走 程晓雪辩解：“我没说她堵你的路啊，那个电话她说什么，我哪儿知道。不过你真的了解沈落这个人吗？我认识她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她那个人，只会当假好人，坏人都是别人帮她做的。她最喜欢别人吹捧她是大善人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就这样吧，你自己分辨去吧。” “程小姐，我该怎么做？” “你不管怎么做，都没用的。沈落这个人很记仇的，你把她惹到了，自认倒霉吧。”程晓雪满眼同情道。 客户经理从医院出来，越想越觉得沈落不对劲，问题肯定出在沈落那个电话上了。 不想帮忙，还做出这么一副样子给谁看呢，真他妈虚伪。 不让她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客户经理走了钟晓薇的老路，去杂货店买了把最锋利的砍刀，回家磨了一晚上的刀。 沈家别墅。 沈落瘫坐在地毯上，手里握着母亲的珠宝，眼泪已经流干了。 眼睫毛上是她细碎的泪珠。 突然电话打来。 她没看来电显示。 接了电话，言墨尘的声音温润如水，听着很舒服很舒服：“沈小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啊。”沈落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只是，她一点都不期待，这个好消息。 “刘老爷子那边，我已经说通了。他愿意亲自给你面诊，你那边什么时候有空呢？”言墨尘激动地问。 他一向是个不喜形于色的人，没想到她的生死，竟然能让他声线有了起伏。 言墨尘为了说服老爷子，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名酒名烟的给老爷子送，最终还是老爷子的孙女帮着说好话，老爷子才点了头，愿意给沈落面诊。 他本以为沈落也会和他一样高兴，没想到她却冷冷淡淡的回绝了：“言总，不用那么麻烦了。” “什么？” “我不想活，我也找不到理由活再这个世界上了。” “沈小姐，如果是因为你和顾总的婚姻出了问题，那我觉得可以离婚，没必要放弃生命。生命只有一次。” 是啊，生命只有一次。 无数的人，劝她，都是这么说的。 可仅仅只有一次的生命，她都觉得很累很累。 命运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各个击破了。 一个没留。 如果爸妈还活着，她会很愿意接受刘老医生的面诊。 “沈小姐，你的身体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拖的时间越长，越麻烦。” “言警官，我知道你是个好警官，更是个好人，哪怕是你现在不做警官了，你也愿意帮助每一个你可以帮助的人。可是，这个世界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了，你是拯救不过来的，更是帮不过来的。” 沈落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不要轻易介入别人的人生，因果循环，会让你很倒霉的。言警官，你都说了，生命是很宝贵的。你把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再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是很不划算的。我没任何东西可以回报给你。去找你喜欢的女孩子谈恋爱去吧。我的命就是如此，我已经认了。” 言墨尘还想再说，沈落的电话就挂断了。 他气笑了，然后起身换了衣服，打算去一趟沈氏集团，亲自去找顾轻延，让顾轻延劝说沈落去面诊。 沈氏集团，总裁办。 顾轻延听到言墨尘的来意后，脸色变了好几次，然后拿起烟盒，掏出一根烟，含进嘴里，点燃，开始抽了起来。 “顾轻延，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沈落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你得劝她去治病。”言墨尘看他不吭声，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轻延抬了眼皮，在烟雾缭绕里冷笑，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这是你第二次跟我说，沈落有病了吧？” “没错。她是你的妻子，请你务必上心。”言墨尘用双手撑着桌面，提醒道。 顾轻延冷淡地开口：“如果说完了，就请你出去。我要忙了。恕不奉陪。” 言墨尘被他这副态度给气到了，但他话已经带到了，觉得顾轻延应该会上心，然后就转身要走。 “言墨尘！” 言墨尘转身，看着老板椅上吞云吐雾的顾轻延。 顾轻延掸落指尖的烟灰，眼神很冷：“你在法院对我妻子伸出援助之手，顾某感激不尽。但你应该清楚，她已经结婚了，你们俩是不是该保持点该有的界限？你还当过警官，在部队就是学怎么挖墙脚，拐人老婆？” “我和沈落，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逾矩之处。” “清清白白？小言总，我们都是男人。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能理解。但我警告你，你就算是沈落救过的小哑巴，也要适可而止！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哑巴？！”言墨尘明白了，顾轻延这是误会了。 他正要解释，他不是小哑巴。 顾轻延就没兴趣听他说话了：“言总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老大不小的了，还是好好谈个对象，让老言总开心。老言总的正派儿女都死的干干净净，就指望你这转正的私生子，继承香火。据我所知，他应该不会愿意让一个二手货，进门吧。” “顾轻延，你今天不把我的劝告听进去，你总有一天，连哭的地方都没有。”言墨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了总裁办，摔门而去。 顾轻延咬着咬嘴，嗤笑。 沈落，还肝癌晚期，还要死了？ 当他那么好骗呢，沈落好吃好喝的，年纪轻轻的，会得病？ 这肯定是顾轻延和沈落串通好了，想私奔的圈套，他才不会上当呢。 是不是后面还要搞个假死，沈落金蝉脱壳，就成了他言墨尘的女人了？ 呵，想都别想，沈落是他顾轻延一个人的，谁都夺不走。 翌日。 沈落接到一个快递的电话，说她的快递到了，让她下楼去一趟。 她并没买任何快递，但对方就执意等她下楼，她只好下楼，走出了沈家别墅。 果然看到马路对面，一辆贴着快递广告的送货车。 沈落走了过去，正要说话，脑袋就被敲了一下，眼前黑乎乎的，整个人晕倒在地。 女客户经理把沈落拖到了后备箱，然后疾驰而去。 第313章 沈落出事了 顾轻延已经很多天没有联系沈落了。 自从把保险柜物归原主后，他就克制着思念，没有联系她。 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转移注意力。 若是以前，两人吵架，根本不会隔夜。 沈落会很识趣的给他台阶下，来哄她的。 可现在，两人冷战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她们俩真不愧是一个被窝睡出来的，都默契地选择不联系对方，冷处理。 顾轻延等不下去了，他不想他们俩就这么一直耗着。 如果他不主动，她应该天荒地老都不会联系自己一次的。 顾轻延让刘特助开车，把他送到了沈家别墅。 顾轻延给沈落打电话。 电话是保持通畅的，但没有人接听。 她还在生他气么？ 坐在后排位置的顾轻延，眼底覆上一层寒霜，有什么气，是生不完的呢。 刘特助从后视镜扫到了顾轻延的失落，找补道：“顾总，要不我打电话给夫人试试。” 掏出手机，刘特助自信满满的拨通了沈落的电话。 依然没人接听。 “看来夫人在忙，不是再跟您置气。” 刘特助这话一出，顾轻延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下了车子。 夜空里突然飘起了雪花，一片又一片的，被寒风裹挟着，落在顾轻延俊朗的脸颊上，黑色大衣的肩膀上。 沈家别墅的雕花铁门没有落锁，刘特助只是尝试着，轻轻的一推，铁门就推开了。 顾轻延跟在刘特助身后进了别墅。 循着旋转楼梯上楼。 空荡荡的。 房间里漆黑。 一个人都没有。 刘特助开了壁灯。 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落在顾轻延的侧脸上，显得异常落寞，孤独。 “给夫人打电话。”顾轻延吩咐。 刘特助再次拨通。 客厅骤然响起手机震动。 刘特助循着声音，再吊椅的软垫上找到沈落的手机，拿给顾轻延：‘顾总，夫人没带电话。’ 顾轻延接过沈落的手机。 又去主卧，厨房，各个房间都找了个遍，都没发现沈落的身影。 “夫人可能是出去买东西去了。”刘特助找补。 顾轻延嗤笑：“买东西不带手机？” “给马嫂打电话。问问她，知不知道夫人再哪儿。” “是，顾总。”刘特助点头，然后拿着手机，拨通了马嫂的电话。 刘特助再阳台那接了电话，而后折返回来，不安道：“顾总，马嫂说，夫人给她放了几天假，她已经好几天没来沈家了，夫人也没联系过她。至于夫人的行踪，她也不知道。” 顾轻延抿着唇，脸色阴沉的难看。 沈落的手机，都落在了家里，说明走得很匆忙。 衣帽间里，她的衣服一件也没少。 她没有和言墨尘私奔！ 那她去哪儿了呢？ 顾轻延眼皮不停地狂跳，心脏压抑，客厅里的气压骤然变低。 沈落出事了！ “赶紧派人去找！”顾轻延又沉声吩咐：“查别墅外的监控。” 刘特助忙着打电话，然后下了楼。 不一会，刘特助上了楼，告诉顾轻延，自己查到的情况：“夫人的确出事了，监控显示，是被一辆快递车给拉走的！顾总别急，我们的人，正在查那辆快递车的行踪！” 刘特助忙着找人，就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顾轻延一个人。 翌日一早。 顾轻延等了一晚上，刘特助那边都没找到那辆车的行踪。 “顾总，要不咱们报警吧？有警察帮忙找人，会方便很多。”刘特助在电话里建议。 正要回答，一个陌生来电就跳了出来。 顾轻延挂断和刘特助的通话，刚接通，就听到一个女人嚣张的笑声：“顾轻延，你夫人沈落现在在我手上！” “是你？！”顾轻延眼眸一眯，瞬间辨别出来，这是那位客户经理的声音。 胆儿真肥了，敢绑他的女人。 “少废话！想见你老婆最后一面，就一个人来岭山！你要是敢报警，我就弄死她！”女客户经理撩完狠话，挂断电话。 叮咚。 顾轻延又收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沈落双手被一根绳子死死地绑住。 悬挂再一颗枯树枝桠上的。 沈落被吊着的那根枝桠，悬在悬崖峭壁上的。 而那颗枯树已经被锯子，锯了一半了。 叮咚—— 匿名信息又跳了出来：“还有二十分钟时间，这棵树就要彻彻底底地断掉了。顾轻延，能不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就要看你造化了。还有，一旦让我发现你报警，她死得更快！” 顾轻延本是有洁癖的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下楼，开车，按着导航去岭山。 岭山离这里，最快都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还要爬山，至少半个小时！ 一路都在堵车。 不停的遇到红绿灯。 顾轻延气的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他的脑子里，全是关于沈落的音容笑貌。 想起，大一新生入校，初次见沈落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红色羽绒服，扎着丸子头，隔着人还，惊艳了时光。 想起沈落拉着他逛街，故意崴脚，耍赖，非要他背着回家，他不爽，她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更想起，沈落主动亲吻他，再他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顾轻延，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喜欢你的多。” 顾轻延握着方向盘的冷白皮手背，青筋暴起。 疯狂踩油门。 车速快到起飞。 刘特助打电话过来，顾轻延让他报警，然后埋伏再岭山脚下。岭山脚下，是一片宽阔的湖。 如果人掉下来，准备好救生艇，可以第一时间捞人。 “顾总，那您千万要小心。”刘特助电话里担心道。 到了岭山脚下，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 还剩五分钟，吊着沈落的那棵树，就要断了！ 岭山特别陡峭，车子根本开不上去。 顾轻延根本不敢歇脚，跟着导航，疾步赶路。 岭山的雪，疯狂的下着。 落在他俊朗的侧脸上，寒风如刀，雪花似箭。 顾轻延心里喃喃道，落落，千万要撑住，不能出事，都不能再出事了。 岭山山顶。 一桶臭水沟里的脏水，泼在晕死过去的沈落的脸上。 第314章 一起毁灭吧 沈落倏然睁开眼。 只觉得一股带着恶臭的水渍，泼进了她的眼睛里，脸上，衣服上，头发上，浑身都是。 手臂很痛，很酸。 沈落抬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双手被五花大绑，绑着她手腕的绳子，此时此刻正缠绕再一颗枯树枝上的。 她又垂眼看了下。 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沈落一阵眩晕。 她有恐高症。 她记得她是接到一个快递电话，然后就晕过去了。 醒来，就到这来了。 沈落的后脑勺，现在都在疼，她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还没弄清楚。 吱呀吱呀—— 粗噶的声音，刺痛着沈落的耳膜。 她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正在砍悬崖边，吊着她的那棵枯树！ “你在干什么？”沈落看不清她的脸，她是背对着自己的。 沈落可能是恐高，太害怕的缘故，声线都带着微微颤抖。 女人回过头，站直了身体，阴狠地瞪着沈落。 沈落认出她了，这不是前几天，跟她求情的客户经理吗？ 她怎么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犀利而阴毒呢？ “干什么？你眼瞎吗？当然是想你死！你这个害人精，里面三道的祸水，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浪费空气！污染土地！”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沈落拧眉。 女客户经理咬牙：“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这种小白花，我见得多了！不就是阴阳了你几句吗？你掉了块肉吗？还是要死了？让你这么记恨，在背后整我！因为你的一通电话，顾轻延彻底终止了和宏伟的合作！我要离婚了！我也一辈子见不到我女儿了！四五个亿的窟窿，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兔子急了还咬人！” “什么电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落越听越懵，一头雾水。 客户经理一点儿也没起疑，只觉得她在狡辩，嗤笑：“你装也没事，反正你都要死了！我活不下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我已经给顾轻延打了电话，你猜，是他的速度快，还是我砍这棵树的速度快呢？能不能见你最后一面，就看你们俩的造化了！” “顾轻延让我活不下去，我就让他失去他最爱的女人！” 沈落总算是听明白了，客户经理这是谈崩了，饭碗丢了，家庭没了，被逼到了这条路。 想拿自己，来报复顾轻延呢。 可她是顾轻延最爱的女人么。 或许曾经是。 或许从来都不是。 况且，她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了。 这是天意吗。 还是爸妈见她活得太辛苦了，来带走她呢。 沈落想到这，不由得轻笑出声。 客户经理听到耳朵里，却觉得挑衅：“你都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笑你，完全搞错了重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顾轻延终止合作，是因为我的一通电话。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根本没有打过这个电话。你拿我，去报复顾轻延，就是个笑话。”沈落苦笑。 手臂被吊得好酸，好酸。 沈落感觉整个人都很沉，那棵枯树随时都会因为她的重量，而断裂。 “你以为我还会听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都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沈落，从来都不是顾轻延最爱的女人。我阻止不了他做任何决定。他爱的人，是程晓雪。你绑架程晓雪，都比绑架我好使得多。你脑子不好使，这是天生的，怪不得你。” “你想死是不是？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客户经理瞪着她，破口大骂。 沈落挽起唇角：“当然，我脑子也不好使。不然我也不会爱错人，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叹了口气，沈落平静的目光，落在客户经理身上，徐徐开口：“你绑架我之前，有没有做过功课，你清楚我和顾轻延的关系吗？没错，我是他老婆，但我同时也是他的仇人。” “什么？” “顾轻延的父母因为我爸爸的缘故，很早就去世了。血海深仇，我是他仇人的女儿。你觉得你绑架我，他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帮他动手呢？” 客户经理听到这话，彻底凌乱了。 为什么这个沈落跟她说的情况，和程晓雪说的完全不一样。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如果沈落真是顾轻延的仇人，那她不是在帮顾轻延除掉仇家？ “不，我不会相信你编的故事！顾轻延是爱你的，你撒谎！你只是不想死！”客户经理摇着头，喃喃道。 沈落看着她，忽地笑了，如一朵即将枯萎的百合花，没一点生气：“有没有你，我都会死。因为我已经得了癌症，还是晚期。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再你。” “顾轻延不会来找我的，他会觉得你现在的把戏，无聊透顶。所以，你打错了算盘。我这辈子没机会当母亲了，刚刚听你说，你有个可爱的女儿，才三岁。你真的忍心送一个将死之人上路，而失去和你女儿相处的机会？你不是坏人，你只是被生活逼的走投无路而已。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沈落呼了口气，劝说道。 客户经理被她说的动了心，是啊，她还有个三岁的女儿。 她还很爱她的丈夫，如果因为杀人，她就再也看不到女儿了。 为了一个得了癌症的人，赔上自己的命，仿佛划不来。 可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不，不对。你说的不对。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顾轻延把我逼得没办法了。回不去了，你今天死不死，我都要完。我这是绑架罪，我已经完了。”客户经理颤抖着身体，崩溃道：“我已经没有路可以选了。都是被你们逼的，都是被你们逼成这样的——” 客户经理擦了眼泪，疯狂地开始砍树：“死吧，都死吧，让我们一起毁灭，下地狱吧！你都得癌症了，反正都是死！癌症很折磨人的，我帮你上路，陪着你，做个伴也不错！” “住手！”一道男人的清洌冷喝声，骤然传来。 沈落眼皮猛地一跳，看了过去。 第315章 沈落要死了 沈落愣了半秒钟。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顾轻延来了！ 顾轻延竟然来了！ 客户经理也看了过去，只见顾轻延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迈着大长腿，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 可饶是如此，顾轻延浑身还是散发着，令人畏惧的上位者气息。 一步一步地逼近女客户经理，挽起薄唇，冷冽嘲讽：“敢绑我的女人，活腻了？” “你的女人？！”女客户经理，像是明白了什么，扭过头，剜眼恨了沈落一眼：“好啊，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他妈是骗我的是吧！你说他不会来找你，你不是他最爱的女人！他怎么来了？想诓我放了你，把我一锅端？” “把她放了，不然就不是终止合作这么简单！”顾轻延警告，继续逼近。 闻言，女客户经理扭头，见顾轻延离她越来越近，忙拉开自己羽绒服的外套拉链。 只见她身上捆满了炸药！ 女客户经理，又掏出打火机，瞪着顾轻延：“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点燃炸药，我们三个一起下地狱！” 顾轻延眼眸骤然变冷，脚步止住。 “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顾轻延道。 女客户经理怆然一笑，委屈的眼泪，冲破眼眶：“好好说？顾大总裁，你好大的威风啊！我一直都想跟你好好说啊，可你扪心自问，你有给过我机会，跟你好好说吗？你没有！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不就是阴阳怪气了你老婆几句吗？不就是以为她和赵律师是一对儿吗？不就是爬你床，没成功吗？不就是我热脸贴了冷屁股吗？你至于终止合作吗？你换掉我都没事啊，为什么要因为我的个人原因，终止了和我公司的合作！” “你倒是没什么，倒霉的是我啊！公司跟我索赔四五个亿，让我填补窟窿！得饶人处，且饶人！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女客户经理崩溃大哭：“你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了，我没有活路了！我老公也要跟我离婚！我女儿的抚养权我也拿不到了！是你们把我逼到绝路！” “跟宏伟解除合作，一方面是因为你，但也不全是因为你。”顾轻延冷沉解释：“宏伟以次充好，疯狂赚取巨额差价。想换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出现更好的合作方，换掉也是合情合理。要怪就怪你们公司太贪心，胃口一次比一次大。中饱私囊，当我顾轻延是傻子？” 客户经理听了这话，浑身一颤。 没错，她们公司的确是换了更便宜的货源，以次充好。 本来合作一向很稳定的，她以为沈氏集团放松警惕了，就能浑水摸鱼过关了。 没想到沈落这事一出，顾轻延突然变卦，不愿意签合同了，货源也被退了回来。 而那批货，根本退不到厂家，因为价格太次，所以这批几个亿的货，硬生生的砸在了宏伟手上。 濒临破产！ 客户经理如梦初醒，瞪大眼睛，质问：“所以，就算沈落帮忙说好话，你还是会终止合作了？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 “还不算太蠢。”顾轻延不屑的嘲讽。 沈落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手臂吊在枯树上，早就麻木的，失去知觉。 她苦笑：“现在相信了吧，顾轻延不会因为我，改变任何决定。” “这批货出了问题，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找我背锅！我成你们炮灰了！耍我啊？这几天我又是送东西，又是四处求人的，你们把我当傻子耍！以为我没脾气吗？”客户经理暴躁怒骂。 客户经理捡起地上的砍刀，又要砍树：“死！都给我死！一个都不许活！” 她活不了了，都别想活！ 枯树被哐哐哐地砍着。 沈落被吊着的那根枝桠，已经摇摇欲坠了。 “你住手！”顾轻延黑眸起了躁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双手环抱住女客户经理腰身。 客户经理被困得死死的。 手里的砍刀，被顾轻延死命地拉扯。 他想抢走她手里的砍刀。 “你去死！你去死！”客户经理一刀下去。 刀刃瞬间刺入顾轻延的手掌。 掌心鲜血直流。 顾轻延还是没松开刀刃，忍着疼痛，闷哼一声，夺过她手里的砍刀，扔向了山谷。 “我的砍刀！”客户经理暴怒，又从兜里，挣扎着掏出打火机。 想要点燃身上捆着的炸药包。 想跟顾轻延鱼死网破。 顾轻延又去抢她手里的打火机。 啪嗒。 打火机被点燃。 黄蓝色的火舌，瞬间跳跃出来。 沈落紧张地看着拉扯的两人。 眼看打火机就要凑近炸药包的线引，顾轻延流着血的手掌猛地覆盖住打火机的火舌。 一股被灼热，烫得顾轻延额头冷汗直冒！ “松手！”女客户经理怒吼，甚至去咬顾轻延的手背。 顾轻延一脚踹开客户经理。 客户经理跟个皮球一样，瞬间倒地。 啪嗒。 打火机也吊在了雪地里。 客户经理去抢打火机。 却被顾轻延抢先一步，一脚踹进了山谷里。 客户经理气得扬起巴掌，要把顾轻延，却被顾轻延精准的钳制住手腕，反手一拧。 她的胳膊就被卸掉了，两只胳膊被拧在一块儿，疼得客户经理龇牙咧嘴，骂骂咧咧。 地上还有一根几米长的绳子，应该是客户经理捆沈落没用完的绳子。 顾轻延捡起，把她两只手腕反手，背在她身后，而后用绳子缠得死死的。 松了口气，顾轻延步子有点虚浮，但还是强撑着掏出手机，给刘特助打电话：“来山顶救人！” “是，顾总。”刘特助在电话里说。 顾轻延挂了电话，握着电话的手指，满是鲜血，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厚厚的雪地。 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雪梅。 顾轻延摊开手掌，砍刀伤了的伤口挺深，骨头都能看到。 冷汗在额头不停的冒着，顾轻延眼前出现层层叠映。 他不能倒下，得等刘特助带人来，救了落落，他才能倒下。 吱呀—— 枯树枝突然断裂。 沈落从枯树枝蓦然掉落。 “哈哈，顾轻延，你千算万算，没算到天意！她还是得死，她还是得死啊！”倒在地上，被困着双手，双脚的客户经理，哈哈大笑，激动道。 第316章 顾轻延，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说话了 女人疯癫的笑声，如魔音一般，刺痛着沈落的耳膜。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 吊着自己双手的枯树枝就骤然变轻。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折断了翅膀的蝶，快速下落。 迎着寒风，迎着大片大片的雪花。 沈落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恐惧，更不慌张，原来她面临死亡，竟能做到这么镇定…… 爸，妈，你们是看落落，在人间过得太艰难了么，以这种方式想带落落走呢。 沈落想到马上就要到天堂，和父母团聚，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顷刻间，身体停止了下降。 她没感觉到衰落的痛苦。 垂眸望去，脚下是万丈深渊，一眼难以见底。 又狐疑地抬了眼皮。 只见她被捆着绳子的双腕，被顾轻延紧紧地抓住了！ 顾轻延穿着黑色大衣，双膝狼狈地跪在地上，双腿上被厚厚的雪沫沁湿。 天阴沉沉的。 鹅毛大雪，不停地下，不停地下。 落在顾轻延卷翘的睫毛，抿着的嘴唇上。 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沈落看到他的耳廓被冻得通红通红的。 又扫了眼他的双手。 他死死的，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上的绳子，他手掌心全是鲜血，鲜血染红了绳子。 四目相对。 雪花落在沈落的眼尾，冰冰的，凉凉的，甚至有点痒痒的。 可她的手腕被捆着的，不能用手挠痒，只能拧眉。 “顾轻延，这里没有监控。你放手，也没有人知道的。”沈落冲着顾轻延绝望的笑了，声音很轻，很淡。 眼底没有情绪。 这句话，是顾轻延第二次听到了！ 第一次是前几天除夕的时候，沈天华从阳台上掉下去，也是被他这样紧紧的抓着的，沈天华也说了同样的话。 沈落现在说了同样的话了。 顾轻延不爱听，他得知她出事了，不要命地来这里救她，手掌被砍刀砍了，绳子勒在伤口上，疼得钻心，疼得要命。 都没沈落这句丧气话，让他心烦！ 顾轻延一口气堵在喉咙口：“要闹，也要分清时候，沈落，现在不是你作的时候！” “顾轻延，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说话了。最后一次说话，我不想跟你吵架了，以后就没机会说了。你别说话，听我说。听我说。” 沈落凝望着男人俊朗的五官，这是她爱了整个青春的男人，为了爱他，她赔上了爸妈的性命…… 顾轻延也同样凝望着她，没再说话了。他很想知道，沈落想跟他说什么。 “顾轻延，我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以为我们相爱可以抵万难，你会如你承诺的那样，对我好，对我家人好。你会对我好一辈子，我们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夫妻，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被人宠爱的幸福女人。” 寒风吹着沈落衣服的下摆。 沈落的声音，也更显空灵，带着嘲弄：“我没想到你的爱，是包裹着糖果的剧毒。你骗我，利用我的感情，跟我结婚，只是为了获取我爸爸的信任。只是为了得到沈氏集团，你就露出了真面目了。为了报复我爸，你趁火打劫，抢走了我父母创业留下的公司。为了报复我爸，你娶了他的宝贝女儿，又不好好对待，冷暴力，逼我离婚。” “这一年，你一次电话都没给我打过啊，顾轻延。你拉黑了我的微信，一次信息都没问候给我。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没有出现。我爸爸出车祸，需要用钱。在手术室外，等着你的钱救命，你不买我的账就算了，连我妈的账你也不买了，你说你是孤儿，我爸不是你爸。” “我为了查清你爸妈的死，我一个姑娘家，只身前往铁树屯。我想的是，只要帮我爸爸洗清了冤屈，证明他不是杀害你爸妈的凶手，我们就能回到过去了！可是，我太天真了，你知道去的路上，我经历了什么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铁树屯的断桥上，被钟晓薇用报废车追杀，那天的雪也是这么的大。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好害怕，我给你打电话，想求你来救我，救救你即将死去的妻子！可你没有接我的电话！如果不是言墨尘来了，如果不是钟晓薇良心发现，撞断桥栏自杀，我早就没命了。” “过年前几天，我爸出院，差点遭遇车祸，是你救了我们沈家一家，你开的车子被撞成了废铁！当时车子就着火了！我看到程晓雪跑过来救你，这原本是应该我来做的事情啊！我看着她不要命地救你，甚至她为了救你，她的脸被火烧得毁了容！我傻傻的，站在那，我觉得你们才是一对，你们才是夫妻。” “我是个外人，我是个入侵者，我才是那个小三。刘特助说，让我给你送补汤，我不想欠你人情，我送了。可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你在程晓雪的病房，她在跟你要名分，她要你兑现承诺，要你娶她！我还看到她跟你索吻！” “沈落，不是你……”顾轻延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想解释，不是她看到的那样，他没有同意程晓雪的要求。 他从未想过离婚，他的妻子，也只会有沈落一个人。 沈落嗤笑一声，眼尾发红，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眼眶，不停地涌现，冲着他笑：“不用在骗我了。顾轻延。我们原本就是个错误，相遇是个错误，结婚是个错误。开始都是错误，结局怎么会是好的呢？” “以前我不相信，我爸爸那么善良的人，救了那么多的人，他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会是你口里撞了人逃逸，为了不承担刑事责任，放火杀人的大恶人！直到我看到他的遗书，我才明白，这都是真的！他做善事，是因为这辈子唯一做了一件错事，那件错事就是你父母的死！” “对对错错，恩恩怨怨，太复杂了，已经掰扯不清楚了。我爸爸死在你面前，其实是想用他命，来换我和我妈的命。可造化弄人，他不知道的是，他没了，什么都没了。妈也没了，我已经活不下去了。” 第317章 做一对鬼夫妻 沈落刚说完，就看到顾轻延眼里的惊慌。 真是可笑，他也会有惊慌的时候么。 沈落冲着他笑了笑，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在大一新生入校，新生接待时，笑的明媚。 这也是沈落这一年来，第一次跟顾轻延笑的这么洒脱。 “放手吧。让我去天堂跟爸妈团聚吧。” 顾轻延曾经，很想看到沈落跟他这样笑，因为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样的笑了，她总是跟自己说话带刺！ 可现在看到她这样的笑，他心里没来由的惊慌：“沈落，你少抽风！现在不是你作闹的时候！回去了，随你怎么闹！” 现在的沈落，像是即将掉落在泥土里的枯花。 一点生气都没有。 顾轻延害怕了。 顾轻延把握着沈落的绳子，往起来拉。 “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吗？放手吧，我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恩恩怨怨，都没了。你也能和你喜欢的女人，白头到老了。” “沈落，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知道我心里喜欢的女人是谁？”顾轻延没好气的瞪了眼她，低吼：“别以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什么都知道！” 其实，沈落什么都不知道！ 他最爱的女人，是沈落。 想白头到老的女人，更是沈落。 没想过离婚。 曾经或许想过。 可现在，他不想了，他一点也不想了。 他要她把孩子生出来，他要把曾经爱她的沈落，找回来。 “你爱的女人，除了程晓雪，还会有谁呢？”沈落嗤笑。 顾轻延脱口而出：“我爱的女人其实是——”你。 “是谁都不重要了！顾轻延！我不想知道了，我也不屑知道了！”沈落疲倦地打断了他的话。 曾经她是抱着侥幸心理的，很想他能回心转意。 拿着放大镜，去找他还在乎自己的细节！证据！ 所以她不顾自己安危，去了铁树屯，查找真相，她想证明给他看，她是爱他的，她可以跟他共情的。 甚至在幻想，他会因为她，放下仇恨，放过沈家，让一切都回归到一年前。 可她找到的，全是他不爱她的证明。 一点爱都没有。 一点点，都没有啊！ 如果有，他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诅咒她去死了。 更不会提前给她准备好寿衣和棺材。 一对夫妻，到底是有多恨，才能提前准备寿衣呢。 她的侥幸心理，随着爸爸的死，妈妈在送葬路上倒下，再也没有醒过来，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沈落终于认清了现实，顾轻延不爱她。 一点都不在意，不然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是她太高估了，在他心里的地位了。 “沈落，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顾轻延眼前已经出现了层层叠影，看沈落的样子，都出现了好几个。 他额头冒着冷汗。 手上的力气，使不上来了。 吊着沈落手腕的绳子，倏然往下滑了一段距离。 顾轻延眼疾手快，抓紧了绳子的末端。 “松手吧，不然我们都会掉下去的。顾大总裁现在好不容易脱贫，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应该很惜命吧！” “你给我买的寿衣，不知道合不合身。棺材也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沈落笑着说。 顾轻延听到她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很烦，很燥：“沈落，你能不能安静点！” 呵，她都要死了。 最后一次告别了。 他都没耐心听了。 马上就安静了啊。 顾轻延，你以后想听到沈落说话，沈落都说不了了。 沈落挽起唇角，笑意苦涩：“如果你还念在夫妻情分，就帮忙把我和我爸妈葬在一块。我想去找她们。你葬远了，我找不到她们。” “沈落，我让你闭嘴！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你父母死了，我父母何尝没死？你现在只不过是把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经历了一遍而已！” 顾轻延不耐烦地瞪着她：“你要跟你爸学吗？遇到点事情，就要死要活的？我如果是你这种心理素质，我是不是应该在我爸妈被你爸放火烧死的时候，我就该去跳河找他们？” “沈落，我要怎么说，你才听不进去！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经二十几岁了！是你们家先对不起我在先，你爸的死，跟我无关，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我让你继续当这个顾太太，你不该消停点？有多人想当顾太太，你别不识好歹！”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他又变成了不耐烦的样子了。 哪怕是最后一次，她想平静地聊聊天，然后撒手人寰，他都不愿意了！ “所以，我应该感谢你，大仇得报，还要留着我这个仇人的女儿享福了？”沈落笑着反问。 顾轻延拧眉；“你又曲解我的意思，是不是？沈落，你怎么总是钻牛角尖！人从出生，就是孤独的旅途！生一个人来，死也会是一个人，其他人都是过客！你爸妈迟早都会离开你！哪怕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会老死！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子，就该安安心心的待产，过你的日子！” “你不是孤儿！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在做什么！如果你很闲，你可以去找个工作，去尝试一下打工人的心酸疾苦！” 沈落喉咙涩涩的。 酸楚像是灌满了的铅块，她咽不下去，吞不出来。 原来她们都不再一个频道。 沟通不了的，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是作。 被捆着双脚，双腿的女客户经理，翻了个白眼，眼里露出阴狠，一点一点的向顾轻延的后背挪去。 顾轻延浑然不知，如果是平时，他可以很轻易的把沈落拉上来，因为沈落太瘦弱了，他还当过她的保镖，有一定的身手。 可他的手掌被那个客户经理用砍刀伤到了骨头，他随时都感觉要倒下了，他还强撑着，想等到刘特助带人来。 “抓好！”顾轻延咬着牙，双腿在雪地里磨来磨去的，把绳子往上拉扯。 后背突然被一双腿一蹬，顾轻延整个人，连同沈落都跌入了万丈深渊。 “磨磨蹭蹭的！要死不死的，老娘送你们俩一块上路，让你们做一对鬼夫妻！”女客户经理看着深渊掉落的两人，不耐烦地咒骂。 第318章 爸，妈，落落来找你们了 女客户经理哈哈大笑，笑的人仰马翻：“死了！都死了！都去死！大雪茫茫，死的好，死的干干净净！一个都不剩下！” 都说乐极生悲。 整她的人死了，她原本是该高兴的。 可笑着笑着，悲从心来，鼻尖被冻得又红又涩的，滚烫的眼泪，随着喉咙酸楚，瞬间冲破眼眶。 爬满了脸颊。 女客户经理，狼狈的倒在雪地里，手脚被死死的捆着，站都站不起来的。 寒风似刀。 鹅毛大雪如针，疯狂的刺痛她满是泪痕的脸颊。 “死了，都死了。我杀人了……杀人了……我也逃不了的……”女客户经理苍然一笑，绝望的喃喃自语。 不出意外，等会顾轻延的人就会来，如果落在了顾轻延的人手里，她必定会生不如死。 顾轻延的手段，早有耳闻的。 还不如—— 客户经理看了眼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满目翠绿的树木，穿上了银白色的衣裳，银装素裹的，仿佛再给她披麻戴孝。 孤寂，而苍凉。 乌鸦噗嗤着翅膀，再幽谷里翱翔。 乌鸦的叫声，凄厉，阴寒。 客户经理躺在悬崖边，一点一点的挪动，想掉下去，自行了断。 突然她被一脚踹翻再地。 心窝被一双黑色皮鞋，狠狠的踹了下。 疼的她拧眉，抬眼，却见是戴着墨镜的男人，西装革履。 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全是魁梧大汉。 她被保镖的皮靴，死死地踩着，难以动弹。 “顾总和夫人呢？”刘特助取下墨镜，扫了眼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雪地，一个人都没有。 女客户经理被迫和刘特助对视：“那你得去阎王爷！说不定她们现在掉下去，已经再奈何桥去了！” 女客户经理说完，就想咬舌。 却被保镖抢先一步按住她的下颚：“刘特助，她想自尽！” “把她带回去，咬舌自尽，太便宜她了！”刘特助眼眸深深地看了眼女客户经理，然后跟保镖说；“我们赶紧下山！晚了就来不及了！” 顾总早有吩咐，山底是一片天然湖。 几艘救生艇早早地在下面准备好的，防的就是万一。 万丈深渊。 沈落不停地下落，迎着寒雪，迎着凌厉的风霜，迎着蚀骨的风。 她的双手还是被绳子死死地缠住的。 她看到顾轻延也掉下来了，他伸手，想抓住捆着她手腕的绳子。 可风实在是太大了。 掉落的速度，又太快。 顾轻延什么都抓不住的。 就像他想抓住破碎的婚姻，抓住变心的落落，抓住她们曾经甜蜜而短暂的过往。 可他什么都没抓住，命运这只大手，还是让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统统都发生了。 顾轻延发现，他在命运面前，弱小得跟只蚂蚁一样，有权有势又能怎么样呢。 走上权力的顶峰，大仇得报又能怎么样呢。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连自己的妻子，喜欢的女人，都留不住，拴不住。 寒风吹起沈落那乌黑的头发。 头发全部被吹到了顾轻延的脸颊上去了。 密密的，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让他压抑得不行。 沈落感觉到，衣服下摆，被骤然吹起。 她看着顾轻延，他还是刚见面的五官。 褪去了青涩，反而更显成熟了。 沈落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跟诅咒她死的男人，一起死了！ 山风阵阵。 呼吸急促。 沈落忽地想到，大学新生入校的时候。 她是学生会主席，负责新生接待。 人海茫茫。 他被当时的好闺蜜，小跟班程晓雪带着，穿越茫茫人海，来到了她面前。 她抬眼，只看了顾轻延一眼。 他那时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服外套，而且那件外套很薄，是春秋季款的。 明明是大冬天，还下着大雪，她穿羽绒服都挺冷，他却穿的这么单薄，但他和她对视的目光，并不犯怵。 反而拧眉，见她第一眼，就皱眉，没巴结她，讨好她。这样的男人，沈落第一次见，她想，她要征服他。 后来，她才得知，顾轻延穿的单薄，并不是想强身健体，而是他太穷了，是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孤儿。 他的学费，从高中到大学，都是沈落的爸爸再资助的。 每个月的生活费，爸爸给他五千块。 但沈落从来没见过他大吃大喝，反而喜欢吃最便宜的饭菜，穿最便宜的衣服，整天泡在图书馆，要么就是热衷考证。 后来他们交往了，沈落好奇地问：“我爸爸每个月给你的钱，你怎么都只花零头呢？那些钱，你留着干什么？” “创业。改变命运。”顾轻延告诉她。 沈落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因为她知道，顾轻延不是池中之物，不可能甘心一直过贫寒的日子。 “创业需要很多钱的，你那么攒太慢了。有条捷径，要不要我给你指点迷津？” “不会是娶你吧？”顾轻延笑着把她搂进怀里。 掐着沈落的细腰，额头抵着额头。 “娶我多好，我是独生女哎，你当了我爸爸的女婿，我爸爸那么看重你，肯定会让你以后继承沈氏的。一举两得。” “你没想过继承沈氏？” “我就想轻轻松松的，再说了，我有你，干嘛让自己那么累呢？顾轻延，考虑考虑，娶我呗。娶我，绝对是低投入，高回报。”沈落吻着他的唇角，撩拨着他。 他反客为主，很快就把沈落收拾得服服帖帖。 沈落想到往事，就觉得挺可笑的。 娶她这个捷径，顾轻延怎么会不知道呢，应该比她更早的想到吧。 她想，当年顾轻延的话，应该是只说了一半。 创业，后半句应该是报仇。 万幸一切都结束了。 好的，不好的，疲倦的，心痛的，都和她无关了。 沈落闭了眼眸。 任由自己的身体，不断地掉落。 真好，很快就要见到爸爸，妈妈了啊。 她知道，爸妈等她应该很久了。 哐当一声巨响。 沈落的身体就砸穿了天然湖结了冰的湖面，剧痛从四肢开始蔓延。 然后坠入翠绿的湖水里。 湖水疯狂地灌进了沈落的羽绒服，眼睛里，嘴唇里。 冷的沈落浑身发抖。 身体不断地下沉，不断地下沉。 爸，妈，落落来找你们了。 第319章 湖底深吻 沈落前脚刚掉下来。 后脚顾轻延就坠入了湖水里。 他的手掌鲜血刚凝固，刺骨的湖水，就疯狂的涌入他手掌的伤口。 疼的钻心。 痛的难以诉说。 顾轻延拧眉。 他向沈落游了过去。 沈落闭着眼的，如墨般的长发，再深深的湖水里，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散开。 如海藻一般。 她的手臂垂落，像是再等待死亡的降临。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 手臂就被一只大手一拉扯，那只大手手心略带粗粝。 沈落整个人就被拉扯过去。 她整个人和一具铜墙铁壁般的胸膛贴合再一起。 严丝合缝。 她刚想说话，大口大口的湖水就往嘴唇里灌，往五脏六腑，往肺里灌。 肚子里灌满了水，沉重的不行。 沈落被湖水呛得直咳嗽。 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她突然觉得整个人，都疲倦不堪了。 眼前恍恍惚惚的，出现了叠影。 她看不真切。 眼前拉着她的男人，一会是顾轻延的脸，一会又变成年轻时候的沈天华。 她眨了眨眼眸，想看得更真切些。 是爸爸来了！ 爸爸是来接她去天堂了吗？ 沈落意识越发模糊了，呼吸急促。 越来越难呼吸了。 沈落的脸颊越来越变，越来越惨白。 顾轻延看着怀里的女人，目光都涣散了。 知道她这是缺氧了。 大手勾着沈落的细腰，让她紧紧地，牢牢地贴合着他的身体。 另外一只受伤，被湖水浸泡得发肿的手掌，摸着沈落的侧脸。 俯身，亲吻她毫无血色的唇瓣。 这次沈落很乖。 很乖。 如果是今天之前，他这样亲她，她会用这世上最难听的话来刺激他，甚至会给他一耳光，用最厌恶的眼神来伤他。 可现在，沈落已经奄奄一息了，所以这么乖，任由他摆布，任由他亲吻。 顾轻延突然发现，他们夫妻一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接过吻了。 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不争吵。 只是亲吻。 呵，曾经发誓会天长地久，恩爱白头的夫妻，竟然会走到这个地步！ 顾轻延想到他的付出，想到她心里男人太多太多了，有小哑巴，还有言墨尘，唯独没有他这个丈夫顾轻延！ 不甘心，绝望，愤怒，夹杂着心酸，无助。 顾轻延的亲吻越发的用力。 眼尾很红。 顾轻延鼻尖突然很酸，眼泪就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现在没有人，还在湖水里面，他流泪也没人知道的。 他可以稍微放下防备，释放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一边吻着她，一边把沈落往湖水外面带。 他安排了救生艇在这里等着的，只要他们上了岸，就得救了。 沈落很沉，他带不动。 他就把她身上的羽绒服外套，剥落了。 然后大手一丢。 没了羽绒服沉重的负担，顾轻延很轻易地就把沈落带出了湖面。 沈落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渐渐意识再一点一点地回笼了。 她慢悠悠地睁开雾眸，她本以为，她是被沈天华带着去了天堂，她再沈天华的怀里。 结果她垂眼一看，是顾轻延再抱着她的！ 生气，和厌恶，不受控制的再沈落心头蔓延。 顾轻延还在张望救生艇，和刘特助再哪儿。 他的手机早就不见了。 联系不到人！ 还没反应，他就被沈落甩了一耳光，没错，真就是被甩了一耳光。 顾轻延被打的那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甚至出现头晕，短暂的耳鸣。 顾轻延拧眉，侧脸看向沈落。 她醒了，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他一巴掌？！ “顾轻延，你真虚伪！”沈落满脸厌恶的瞪着他，然后伸手想挣脱他的怀抱。 顾轻延死死的禁锢着，没有松手。 他虚伪吗。 如果不是他来救她，她现在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她挣扎的越厉害，顾轻延的脸就黑沉的厉害，他咬牙警告：‘沈落，我再说一次，现在不是你闹的时候！你让我松手，你会水性吗？你想死是不是？’ “顾轻延，我本来就不想活了。” “这么说，还是我多管闲事跑来救你了？”顾轻延被她气的没话说。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识好歹，不识好歹！ 沈落还在挣扎，见挣扎不开。 甚至低头咬住了顾轻延的手背。 那是真下了狠手的，顾轻延本就被女客户经理给砍了一刀，她咬的那只手，就是受伤的那只手。 她不会不知道，那只手受伤了吧。 顾轻延拧眉，手背青色筋脉，骤然凸显。 沈落被顾轻延气哭了，她的口腔满是鲜血味，他的手背都被她咬烂了，他都不松开她！ 是还没折磨够她么，他到底想要怎样。 沈落本就有很重的抑郁症。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抬头，冲着顾轻延歇斯底里，暴躁怒吼：“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能放过我！顾轻延，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我听你的，我不想活了！你就那么恨我吗？你就那么恨我吗！我有今天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看到你，就想到我爸从阳台上掉下来，死不瞑目的样子！我就想到我妈倒在送葬的路上，再也醒不过来！顾轻延，我原谅不了你了！我更原谅不了我自己！我斗不过你，我认输了！” “顾轻延，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沈落的巴掌，疯狂的扇再顾轻延的脸上，身上，胸膛上。 顾轻延万万没想到，他不要命的救她，会是这样的下场，被她这样冷言冷语的诅咒。 沈落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的骂着他，试图想刺激他，让他放开她。 顾轻延心里暴躁不已，最终手掌再她后颈一拍。 沈落就闭了双眼，软软的，听话的倒在了顾轻延的怀里。 他看到她眼角流着眼泪。 “顾总！我们来了！”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 顾轻延整个人都在湖水下面，他托着沈落，沈落的头也露在湖水外面的，想让她呼吸新鲜空气。 闻声，顾轻延转过头，只见几辆救生艇踏着浪花，疾驰朝他而来。 刘特助和几名专业的救生员，穿着救生服，站在救生艇上。 “先救夫人。”顾轻延等救生艇停靠在他面前，沉声开口。 第320章 顾轻延慌了 刘特助一点也不意外，顾轻延会这样决定。 或许再外人看来，顾总心狠手辣，讨厌夫人。 但他是旁观者，看的清清楚楚的，他知道，顾总一直都很在意夫人的，顾总对夫人，反而比程晓雪上心很多。 只是他们一直缺少沟通，缺少机会把话摊开说。 沈落被专业的救生员救上了救生艇。 顾轻延也被救上来了。 救生艇很快就到达了岸边。 顾轻延手掌都被泡的发肿，他还是坚持抱着晕死过去的沈落，上了岸。 岸上停靠着一排，清一色的黑色越野车。 刘特助快步上前，打开车门，顾轻延把沈落抱在了后排座位，然后坐上了车。 刘特助关闭车门后，又折返到驾驶座，打燃越野车子。 “去附近医院。”顾轻延看着怀里，面色惨白的小女人，拧眉道。 他的手掌覆盖上，沈落显怀的肚子。 再水里泡了那么久，又被绑架了，担惊受怕的这么久，不知道肚子里的宝宝怎么样了。 刘特助根据导航，向附近的医院开去。 刘特助从透视镜里，看到顾轻延手背上的伤口，担心道：“顾总，您也得包扎一下才行的。” 顾轻延觉得没什么的，他一个大男人，一点皮肉伤，不足为惧，他担心的是沈落肚子里的孩子！ “对了，顾总，绑架夫人的那个女人，已经被我抓住了。我让保镖把她先送回a市了，等您回去再做处置。” “先不急料理她的事，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夫人心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问题的。”刘特助这不是恭维的话，在他眼里，心里，夫人一直都很善良。 而且热心肠。 她牵线，认识了他的妻子，如果不是夫人，他找不到今生挚爱。 所以如果可以，他希望夫人能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能一生平安顺遂。 顾轻延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沈落，一刻也不敢松开。 刚刚差点，他就失去沈落了。 他突然发现，沈落对他而言，太重要太重要了。 哪怕沈落对他冷言冷语，哪怕沈落不领情，打了他一巴掌，诅咒他不得好死，但他还是不想放手。 他这辈子，长这么大，就爱过这么一个女人。 顾轻延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放手这个词。 沈落曾经那么爱他，从未跟他红过脸。 他想，等孩子出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落那么心软，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他是孩子亲爹的份上，也会和他缓和关系。 修复这段破败不堪的婚姻。 顾轻延并不知道，现在的他，只是一厢情愿，从沈天华跳下阳台的那一刻起，他和沈落就彻彻底底的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更是今生今世，注定见面眼红。 注定剪不断，理还乱了。 顾轻延现在还沉浸着，生下孩子，带着沈落和孩子，去海边定居的美梦，难以自拔。 他太过于自信，太高估沈落对他的感情。 感情或许曾经是有的，但现在早就磨的干干净净，一点一滴都不剩下了。 顾轻延想的入神。 手掌忽地黏糊糊的，热乎乎的。 垂眼一看。 顾轻延震惊了！ 只见惨白着脸颊的沈落，靠在他的胸膛。 殷红的鲜血，从她唇角，不停地往出来涌。 鲜血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流，流到了他宽大的手掌上。 顾轻延眼底闪过错愕，忙用戴着腕表的手掌，拿了抽纸，给她擦嘴角的血。 可不管怎么擦。 都擦不干净了。 越擦，涌现的越多。 沈落的温度，再他怀里，越来越凉。 越来越凉了！ 顾轻延想到了沈天华，从阳台上掉落，摔在地上的时候，也是这般，不停的吐血，不停的吐血…… 然后等张院长来了，人就不行了…… 顾轻延闪过一丝慌乱，咽了咽口水：“医院还没到吗？加快车速！” 刘特助本来专心致志地开车。 听到顾轻延变调，颤抖的声音，吓得往回看了眼，看到夫人在顾总怀里，明明人是晕过去的，怎么开始吐血了呢。 吐血不是好征兆的！ 刘特助也有点怕了，抓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不禁攥得更紧。 猛踩油门，狂奔向医院。 “沈落，沈落，你醒醒！”顾轻延拍打着她的脸颊。 可沈落像是彻底睡过去一样。 如果不是再大口大口的吐血，他都怀疑，她已经死了。 沈落闭着眼。 卷翘的睫毛，没有一点起伏。 仿佛死亡的蝶。 顾轻延有些担心了，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喉咙发紧。 沈落不是第一次吐血了。 在他面前，吐过好几次。 只是她吃的药，被他拿去化验，是维生素片。 可既然是吃维生素片，为什么会吐血呢？ 还怎么都止不住！ 顾轻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凉好凉的。 鼻尖，还有呼吸道。 人是活着的，但嘴角涌现的血，怎么都停止不了，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掌，那血，红的触目惊心！ 红的让顾轻延心慌。 “顾总，您别担心，夫人不会出事的。我要不要让张院长赶过来？”刘特助提议。 顾轻延并没不信任张院长，只是觉得张院长赶过来，来不及的。 “不用。不用通知他。”顾轻延阻止道。 因为顾轻延突然想到言墨尘跟他说的话：“顾轻延，沈落现在是肝癌晚期，你不劝她治病，不对她好点，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肝癌晚期…… 沈落，会是如言墨尘所说的那样吗？ 顾轻延现在需要找其他医院，重新检查沈落的身体！ 他不敢再冒险了，他怕会失去沈落的。 到了医院。 沈落被当地的医院接收，顾轻延和这家医院院长也挺熟。 一个电话，副院长就亲自来给沈落操刀，做手术。 而顾轻延也在接受女护士的包扎，上药，女护士看到他手掌心的伤，严肃道：“你幸好来得及时，不然你这手就废掉了。伤口这么深，还泡了那么久的水。” 顾轻延满脑子都是沈落的身体情况，压根没注意到女护士的话。 “如果你嫌疼，就说一声，我轻点就是。”女护士用棉签给他上药。 顾轻延感觉不到疼。 包扎完，副院长亲自来过道找顾轻延，顾轻延问：“手术这么快就做完了？” 不正常啊，才二十几分钟过去。 “顾先生，她的血是止住了，但她的身体情况，还得等我们的检查报告出来才能知道。” “她身体怎么了？”顾轻延眼皮一跳，没来由的心慌。 副院长抿唇：“要等检查报告出来，也有可能误诊。” “多久才能出来？”顾轻延问。 “半个小时后，我已经让人加急了。” 第321章 沈落送顾轻延的腕表，坏掉了 空荡荡的走廊，就顾轻延站在那的。 他没来由的心慌。 眼皮不停的狂跳。 直觉告诉他，出事了，好像出事了…… 顾轻延还是那身黑色大衣，一条黑色西裤，西裤膝盖上还粘着点点尘土。 他本是极其爱干净，有洁癖的人。 身上的衣服因为被湖水浸泡过，现在都没干，穿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刘特助走了过来，看到顾轻延从包里摸出一盒烟，刘特助担心道：“顾总，要不您先去换身衣服？虽说已经是初春，但温度还是挺低的，感冒了就不好了。” “夫人体检报告出来之前，我哪儿都不会去。”顾轻延冷沉着脸，扫了眼刘特助：“你去盯着检验科，确认检查报告无误，亲自交给我。” 这话一出，再傻的人都明白顾轻延的意思了，这是再怀疑沈落之前的检查报告有问题。 刘特助点头；“我这就去盯着，顾总放心。” 等他走后。 走廊又是空荡荡的，只剩顾轻延一个人了。 他把烟衔进薄唇里。 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烟已经被湖水沁湿了。 大衣兜里的打火机，也找不到了。 一阵烦闷从心底升起，大手取下沁湿的烟，掰断，毫不犹豫的丢进身侧的垃圾桶 顾轻延也不知道为什么，手有点不受控制的颤抖。 好像要出事了。 这种感觉，是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 十几年前，他们家被沈天华的司机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事发当晚，他也觉得心慌。 和现在一样。 然后他父母就葬身火海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沈天华的司机，硬生生的杀害，然后倒在了他面前。 他躲在床底的，看着母亲眼睛睁得很大，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唇角不停地流淌。 就像今天沈落那样流血一样，所以他害怕了！ 十几年过去了，他本以为，他是个孤儿了，早已习惯了孤独。 可现在他发现，不是这样的，遇到沈落前，他的那颗心是死了的。 和沈落朝夕共处这么长的时间，被她那样傻傻的爱着，捧着，他的心不知不觉地又鲜活起来了。 哪怕是报仇，他也从没想过，会失去沈落。 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报仇和拥有沈落，是完全不冲突的两件事。 可现在大仇得报了，仇人死得干干净净，斩草除根，还不用他亲自动手，保住了在沈落眼里的伟岸形象。 他却没来由地害怕了，事情的发展，好像不是他能掌控的。 就好比刚才在车上，沈落疯狂地吐血。 他怎么都止不住那些血。 半个小时的等待。 挺漫长的。 顾轻延靠在冰凉的墙壁。 就那么等着。 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 这才发现腕表的秒针没动了，坏掉了。 也是，从悬崖上摔下来，又再湖水里泡了那么久的，怎么能不坏呢。 人都可能坏掉，更别说一支腕表。 这支腕表，是沈落送他的结婚礼物。 她用她半年的零花钱，买给他的，价值八位数。 当时他觉得太贵了，不想收，他觉得都是男人给女人送东西，哪儿有女人送男人那么贵重的礼物的。 那时，他还只是沈氏基层员工，除了是沈天华名义上的女婿，压根没什么钱，他更买不起沈落喜欢的包，衣服。 可沈落还是把这支腕表套进他手腕，她害羞地说：“我的不就是你的嘛，我们都要结婚了，我人都是你的了，何况只是一支腕表呢？顾轻延，我送你这个，是有私心的。” “什么？”顾轻延问。 沈落说：“你自从进入沈氏，就忙得不得了。都没空陪我逛街购物。每天早出晚归的，我早上醒来，你走了。我睡着了，你才回来。” “后悔让你爸带我进沈氏了？”顾轻延笑着问。 沈落认真道：“那倒不是。我知道你有远大的抱负，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好好干，打脸那些看不起你，不看好咱们结婚的人。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又帮不了你，但我又想找点存在感，陪着你，才送你这只腕表的。你工作累了，就喝我给你挑选的咖啡，看我送你的腕表看时间。这样，你时时刻刻就能想到我啦。” 顾轻延想到往事，冷硬的侧脸线条，渐渐柔和。 这只腕表，他自从被沈落戴上，就再也没取下来过。 哪怕是冷战一年，哪怕是他冷暴力沈落，逼她离婚。 它都照常再走动的。 结果这次小风波，它坏掉了。 就像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关系，已经烂透了。 顾轻延垂了下眼皮，取下坏掉的腕表，放进大衣兜。 等回到市，他找人修下。 沈落送他的东西，他都挺珍惜的，包括衣服，鞋子，袜子，穿了挺久的，都舍不得扔。 以前他觉得，他没扔，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对仇人的女儿心软。 看到她为自己置办的东西，他就会想起沈落和他的仇恨。 可现在，他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对沈落动心了。 真真切切地动心了。 如果不是客户经理绑架了沈落，沈落和他经历这次生死劫，他还不会这么快看清自己的内心。 其实他要的不多，就只是一个沈落，和他们的孩子，仅此而已。 可这么平凡的心愿，都实现不了。 顾轻延想到这，黑色的剑眉再次微皱。 心脏压抑得不行。 半个小时还没到吗，怎么这么漫长呢。 他感觉他的心，像是在油锅里炸了一圈，疼得失去知觉。 他又安慰自己，沈落这么年轻，他又找来马嫂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怎么会出问题呢。 谁都会出问题，唯独沈落不会的。 再说，副院长刚刚也说了，可能是误诊。 顾轻延这么想，心情短暂地放松片刻。 “顾总——夫人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刘特助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响起。 他的心一揪，但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抬眼，就看到刘特助把手里的几张单子递了过来。 他伸手去接。 刘特助把单子往回缩了下，眼神复杂，嘴角抽了抽：“顾总，夫人的情况有点不太好。您，想好了要看吗？” 第322章 小哑巴，快跑 情况不太好？ 顾轻延的薄唇不自觉的抿了下。 心口像是被蜜蜂蛰，密密麻麻的疼痛，一点一点的蔓延。 呼吸都变得急促。 顾轻延的眼神阴郁，扫了眼刘特助。 情况不太好，是有多不好呢。 微微呼了口气，故作淡定，沈落怎么会有事！ 垂了眼皮，一把将检查报告，从刘特助手里夺过：“你废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而后掀开检查报告，顾轻延没耐心一条一条地看沈落的检查报告。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扫了眼诊断结果。 顾轻延的瞳孔骤然紧缩，握着检查报告的手指，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本以为沈落的诊断结果，会是小无关紧要的小毛病！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诊断结果却是，肝癌晚期！ 无法手术，无法治疗！ 就在此时，副院长穿着白大褂，风尘仆仆地赶来，看到顾轻延手里的诊断报告砰然落地。 “顾先生，节哀。”副院长神情复杂。 顾轻延面色大变，一把揪住副院长白大褂的衣领，气笑了：“节什么哀？节什么哀！” “不会说话，就闭嘴！” 顾轻延一拳打在了副院长的脸上。 副院长碍于顾轻延的权势，也不敢还手。 只能硬生生挨了那一拳。 副院长被打得瘫倒在地，牙齿活着血掉落在地。 顾轻延还要打他，刘特助忙拦住了顾轻延；“顾总，您冷静点！打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如我们听听副院长怎么说！” 顾轻延这才渐渐冷静，强行把心里的烦躁，和愤怒硬生生地压下。 “副院长，您快起来。我们顾总不是故意的，您别放在心上。”刘特助又去扶倒在地上的副院长。 副院长牙齿抵着满是鲜血的口腔，捂着一侧的脸，跟顾轻延恭敬道：“顾先生，您冷静点。您太太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们也没想到。所以我开始才说，等检查报告出来，再告诉您，希望是误诊。可根据我们医院的判断，这不是误诊。” “患者确实是肝癌晚期。您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能骗您对吧？我们是对患者负责，才不能瞒着您，说假话。” 刘特助沉默了下，看向顾轻延，沉声道：“顾总，这个检查报告，是我盯着检测科做出来的，没有任何人动过手脚。真实性可以保证。” 顾轻延听了这话，脸色一寸一寸的阴郁下去，这个结果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那之前的结果，就被人动过手脚了？！ 顾轻延抬眼，扫了眼刘特助，又扫了眼副院长：“你最好没骗我，骗我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顾先生如果不相信，可以多找几个医院会诊。真相自然就出来了。”副院长提议。 “夫人现在情况如何？” “患者还没醒过来，但吐血的情况是止住了。我建议患者及时住院观察，不宜再进行挪动。” “还能活多久？”顾轻延声音很沉，很沉。 副院长不敢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 刘特助说：“顾总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顾总最讨厌欺瞒的人。” “随时都可能没命。”副院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 副院长走后。 顾轻延让刘特助去买烟，买个打火机回来。 走廊的尽头。 顾轻延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烟呛的顾轻延咳嗽，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今天的烟，很涩很涩，挺难抽。 他抽烟的修长手指，都是颤抖的。 早已没了平时抽烟的风雅。 抽完半包烟。 他眼睁睁的看着窗外的天由阴沉，变得夜幕低垂。 没有太阳。 没有星星。 寒风肆意再他脸颊上刮过。 卷着窗外的飞雪，雪势越来越大。 风同样吹灭了他指尖的烟。 顾轻延把烟丢掉。 然后等风吹没了他身上的烟味，才去看沈落的。 因为他知道，沈落不喜欢他抽烟，她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他们谈恋爱期间，他都没抽烟。 真正染上香烟，是他得到了沈氏集团，逼着她离婚，从沈家别墅搬出去后。 只要空闲下来，顾轻延就会不自觉地想到沈落，想到她那明媚的笑，想到她的娇嗔，想到她的一切一切。 可他已经没有理由再自欺欺人，每天晚上，都在噩梦里度过，梦到父母的惨死，梦到母亲哭着骂他是不孝子，和仇人的女儿藕断丝连，忘了她让他报仇的遗言。 所以他逼着自己搬家，逼着自己对沈落狠心，可沈落被他折磨的同时，他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他选择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来充实自己。 这样就不会想到沈落了，就不会心疼她了，沈氏集团确实因为他的铁血手腕，规模越来越大，比沈天华掌权时，扩展了十倍。 可他一点都不开心，一点也不。 病房里面。 顾轻延推门的时候，第一次害怕了，犹豫了。 沈落醒过来了吗。 看到他，会不会又要争吵呢。 会不会又恶言相向呢。 如果是以前，他直接就进去，看一眼了。 可现在，他有点不知所措。 她的身体，真的适合看到他吗。 一番踌躇，顾轻延还是推开了门。 迈着大长腿，走了进去。 因为他很关心她，很想念她，哪怕冒着被她诅咒的风险，也要看她一眼。 病床上的女人，口鼻插满了管子。 各种仪器再运作着。 她的身上全是一团各色的线团。 理不轻，就像她们俩的关系。 沈落闭着眼，脸色惨白的像一张宣纸。 平静的，乖巧的，犹如睡着的小猫。 应该是做了噩梦吧，沈落突然皱眉，手指颤抖了下，身上的白色被褥就掉落了一些。 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再说什么话。 顾轻延走了过去，俯身拉住了白色被褥，把被褥重新拉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的手掌，突然被她的手抓住了。 她的手好冰，好冰。 顾轻延错愕的抬眼，扫了眼闭着眼的沈落。 她还在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顾轻延以为她要跟他说话，便俯身，把耳朵放在她的口鼻处。 戴着呼吸机，声音很小，很轻。 但情绪很激动。 顾轻延为了听清，耳朵离的不能再近了。 “小……小哑巴……跑……快跑……” 第323章 包着纱布的手掌，被她抓的很疼 顾轻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再听了几遍。 可沈落喊的还是小哑巴，快跑。 顾轻延弯着的身子，慢慢站直。 眼眸一点一点地变红，变得复杂。 心里是说不出的烦乱。 都躺在医院了，都癌症了，还在想那个小哑巴吗。 他真的很好奇，沈落的嘴里，到底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还是没有一句真话呢。 她之前跟他解释说，小哑巴是她好心资助过的一个男孩子，但她只见过一面，她把他的样子都忘记了，五官更是记不清了。 她们清清白白的，没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可只是见过一次面的萍水相逢，她都能记得这么久！ 梦里都能喊他的名字！ 他是她的丈夫，她怎么就没喊过他呢？ 要说不心酸，是假的。 要说不介意，那更是假的。 天底下没哪个男人，会对自己的老婆心里住着别的男人，无动于衷的。 他也不例外。 特别是沈落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这种移情别恋，这种落差感，让顾轻延心里很不是滋味。 按住他曾经的脾气，他恨不得立刻把她抓起来，质问她，小哑巴到底是谁。 就那么重要吗，让她念念不忘。 可现在他的落落，成这样了，他舍不得把她弄醒，因为他知道，沈落现在就是破碎的瓷娃娃。 顾轻延五味陈杂，把她的手指放进被褥里，希望她的手指能温暖一点。 沈落是最怕冷的人，室内的温度从来都是26度。 顾轻延是知道的。 他垂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落的指甲盖是惨白的。 一点血色都没有。 月牙更没有的。 曾经的沈落不是这样的，她们刚结婚时，他观察过她的手指，因为她的手又细又长的，生得很好看。 她的指甲盖是健康的肉粉色。 月牙很饱满。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竟从没发现过。 顾轻延想让她好好休息，睡一觉，便想拿开她的手。 她握着他的手掌，正是他受伤的那一只，他的手掌缠满了纱布。 沈落闭着眼，像是察觉到他想把手拿出来，把顾轻延的手抓得更紧了。 她用的力气挺大。 顾轻延包着纱布的手掌，被她抓得很疼。 疼得他闷哼，倒吸口凉气。 他扫了眼病床上的女人。 她依然熟睡着的，嘴唇还是说着什么。 他知道，她说的男孩子，不会是他，她现在是做梦，脑子不清楚，把他当成了那个小哑巴了。 呵，他顾轻延，有一天，竟然会成为一个死人的替身。 讽刺。 活人怎么争得过死人呢。 顾轻延想，她当初大学时候，对自己穷追不舍的，应该也是因为他像小哑巴吧。 所以才喜欢他，才想嫁给他。 原来，他算计了她的感情，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已经扯不清楚了。 顾轻延是不愿意当替身的，特别是那个小哑巴的替身。 因为他每听她喊一次小哑巴的名字，他就会嫉妒一次，不甘心一次。 他会觉得，他的真心喂了狗。 顾轻延再次想掰开她的手指。 他不打扰她的好梦，不打扰她在梦里和她的小哑巴双宿双飞，他已经很好了。 抓着他的手，叫别的男人名字，确实太过了。 这次沈落很听话了。 没有再紧抓着不放。 顾轻延的力气很轻，很轻，生怕把她惊醒。 她刚经历了一场绑架，又掉入水里，经历了太多太多，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下的。 顾轻延把她的手掌，放在暖和的被褥里。 掖好被子。 就从病房里离开了。 刚关好门。 刘特助提着买好的外卖，走了过来：“顾总，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吧。” 对啊，他一天都没吃东西。 可他竟一点不觉得饿。 不知道是太累了，没胃口。 还是他被当成了替身，被沈落紧抓着手不放，让他不觉得饿。 “我不饿。”顾轻延冷声道。 气都气饱了。 刘特助以为他是担心夫人的病情，忙说：“顾总，您多少还是吃点。夫人醒过来，您如果身体垮了，这就麻烦了。” “我身体垮了，她也不会难过。”顾轻延嗤笑。 她心里只有那个小哑巴。 一个死人，有什么可念念不忘的呢，珍惜眼前人，她都不懂。 “夫人最喜欢的就是您了，怎么会不难过呢？误会解释清楚了，就会回到以前的。顾总，您得对自己，对夫人有信心。如果您身体垮了，那才是真的没希望了。” 刘特助的话很管用。 顾轻延真吃饭了。 只是那么色香味俱全的饭，吃着味同嚼蜡。 顾轻延草草的吃了两口，然后冷声吩咐：“让a市各个医院的院长都过来一趟。” “顾总，您是不相信这家医院副院长的判断？” “是不是真的，明天给夫人会诊了就知道了。”顾轻延还是不愿相信，沈落会得癌症，还是晚期。 他想不到理由，她会得肝癌晚期。 所以误诊的可能性很大。 他再期盼，其他名医的诊断结果，沈落只是小病。 刘特助又问：“那张院长要通知吗？” 顾轻延听到张院长的名字，眉头一拧：“暂时不必，这件事对张院长保密。” “好，我这就去办。”刘特助沉声道。 顾轻延一夜都没合眼，就坐在沈落病床边的椅子上。 一顺不顺地凝视着还没醒过来的沈落。 曾经爱蹦爱跳的明媚少女，怎么会是肝癌晚期呢。 这不是真的。 肯定是误诊。 肯定是误判。 病房门被打开。 顾轻延也没回头看。 刘特助走到顾轻延面前，附耳低声道：“顾总，已经按照您的意思都安排好了。各院的院长都带着科室的骨干医生，再往这边赶。明天一早就能来给夫人会诊了。” “我知道了。”顾轻延面无表情道。 刘特助又说：“顾总，您之前在沈氏已经没日没夜的工作了好几天，您不是机器，得休息。” “聒噪。”顾轻延拧眉。 沈落的身体成这样，他休息得了吗。 “顾总，我跟您身边这么久，您还不信我么？我会守在夫人这，医院附近我安排了酒店，您去睡一觉。明天a市的医生到了，我立刻汇报。” 第324章 会诊结果出来了 顾轻延没有再搭理刘特助的话。 他就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望着病床上的女人，女人口鼻戴着仪器。 刘特助见劝不通，只能识趣地离开医院病房，给顾总和夫人留下单独的相处空间。 顾总就是这样的性格，越是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就越是难过。 顾轻延听到病房门轻轻地关上，扯了扯嘴，苦笑。 他其实何尝不知道，他留在这里，陪着她，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做无用功的。 可现在，他开始担心了，一方面担忧沈落的身体，一方面责怪自己，平时忙于工作，忙于报仇。 忘记陪她。 刚结婚的时候，沈落还会跟他抱怨，撒娇，在他怀里蹭着说：“顾轻延，工作永远都是做不完的，你老婆可是会一天一天的变老的！你还不趁着她年轻的时候，多陪陪她？我们钱已经很多了，下辈子都够用了。” 那时的沈落，根本不了解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要的哪里是足够多的钱呢，他要的是她们沈家血债血偿。 跟她呆在一块儿，短暂的开心后，又会陷入无尽的自责，愧对枉死的父母。所以他只能以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他是在卧薪尝胆。 她是仇人的女儿，不能动心，不能心软。 时光荏苒，现在的沈落不会再撒娇了，更不会抱怨他不陪她了，看到他只会诅咒她，如当初他对她那般。 但她根本不知道，他一直都是口是心非。 他何尝真正地想过她死呢。 当初沈落跪在沈氏集团大楼外，漫天的大雪，程晓雪叫了一帮子记者来围攻她。 是他报的警，帮沈落解围。 她跑去铁树屯，说要帮她父亲洗清杀人犯的嫌疑，他口嫌体正直，让刘特助跟在她后面的。 如果不是刘特助带着警察，埋伏在断桥附近，沈落早就没命了。 他只是嘴巴不会说话，可他的行动，他的付出，她看不到的。 看到了又如何呢，已经这样了。 顾轻延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在病房里，枯等到第二天。 往常的初春，应该是春暖花开，变得越来越暖和的，太阳也柔和明媚的。 可今年不是的，无休无止的大雪。 包括会诊医生到，同样如此。 沈落被医护人员，重新推到了检查室，开始做身体的各项检查。 几十名医生，把原本宽敞的屋子，围堵得水泄不通。 顾轻延突然觉得屋子里很压抑，气压低得让他呼吸急促，便在走廊尽头抽烟。 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 一股冷冽的寒风，扑袭到他俊朗的脸颊上。 顾轻延掏出一根烟，含在薄唇里，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 风太大了，点了好几次，才点燃。 白色烟雾，在肺里滚了一圈，才徐徐从他口鼻吐出。 顾轻延冷冽地看着窗外的飞雪。 沈天华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雪。 沈落母亲一去不返，同样如此。 所以，顾轻延不认为这种鹅毛大雪，是好的预兆。 等待会诊结果这段过程，异常的煎熬和痛苦。 顾轻延抽了一支烟，又一支烟。 他心里有点慌乱，有点害怕的。 靠香烟来维持镇静。 不停地给自己洗脑，暗示，他说，别怕，沈落不会出事，误诊。 都是误诊。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怎么会是肝癌晚期呢。 沈落几次都没死成，她的命那么大，那么硬。 所以，她只是小毛病而已。 等待了整整五个小时。 在此期间，顾轻延都没胃口吃饭。 刘特助劝了挺久，他听得烦了，才吃了几口。 外卖没有沈落亲手做的饭菜好吃。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经常吃到，沈落给他做的饭。 沈落煮的饭，才有家的味道。 他本以为他习惯了孤独，不需要家了。 特别是仇人的女儿，不配做他的家人，不配成为他的妻子。 可现在，他发现沈落在他心里的位置，比他想象的要重要太多太多。 下午五点。 顾轻延抽到第二十包烟的时候。 会诊结果终于在漫长且煎熬的等待中，出来了。 一群医生眼神都很复杂地看着顾轻延。 顾轻延从这家医院的副院长手里，接过了重新会诊的诊断单。 他直接扫向诊断结果。 眼底划过震惊，愤怒，绝望。 把手里的诊断单，撕碎，扔进垃圾桶。 下落的纸屑，犹如折断翅膀的飞蛾，凄美而无助。 “怎么还是这个结果？！你们也觉得夫人得肝癌了？”顾轻延气极反笑，狠狠地瞪着这几十名所谓的名医。 众多医生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还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斟酌着开口了，他不想再挨顾轻延一拳头，昨天他诊断出来这个结果，顾轻延一拳把他牙齿都打飞了。 “顾先生，我们知道这个结果您很难接受。可事实证明，夫人确实就是肝癌晚期啊。而且通过检查，她已经服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止疼药。” 止疼药…… 顾轻延冷冽的神色，有了松动。 他突然想起沈落在他面前吐血，然后当着他的面，吃了一大把的小药片。 可他送给张院长检测，那不是维生素片吗。 在法院的时候，他也看到她吃过那种小药片。 “她吃的是维生素片。”顾轻延还是不愿承认，嘴硬道。 另外一名医生说话了：“顾总，以我这么几十年的从医经验来看，沈小姐确实是肝癌晚期无疑了。而且她的身体糟糕透顶，随时都会没命。” “我们在夫人的体内确实发现了大量的止疼药片。并没有维生素。” “夫人的身体应该是突然好转了几天，但因为从受凉，在水里泡了太长时间，她身体底子又太薄，癌细胞再次扩散了，而且来势汹汹。顾总，您节哀。” “还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早就被癌细胞给攻陷了。她这种身体，根本不能怀孕，怀孕只会加速夫人死亡。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变异了。” 顾轻延喉咙发紧：“变异了？变异了是什么意思？” 第325章 原来都是因为他 “变异了就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怪物。跟正常人怀孕出来的孩子不太一样。” “这个孩子目前来看，有三只手，两张脸，四条腿。” 顾轻延听了这话，如遭雷击。 怪物，变异了。 “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会变异呢？”刘特助多嘴问了一句。 这家医院的副院长说：“一方面是夫人癌症晚期，本来就不能怀孕。另一方面，夫人吃了很多安胎药，有的安胎药，和癌症病人是犯冲突的。癌症病人吃了，重者致命，轻者加速癌细胞扩散。也就是说，夫人的病情，是乱吃药，加怀孕的缘故。” 顾轻延步子突然虚浮，往后退了下。 刘特助忙把他扶住：“顾总……” “各位的治疗方案，说说看。”顾轻延强行镇定，冷眼扫了眼穿着白大褂的几十位医生。 这话一出，他们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敢说话。 “顾总问你们话呢。怎么不回答？”刘特助追问。 这家医院的副院长，见没人当出头鸟，只能硬着头皮道：“顾先生，没有治疗方案。” “没有治疗方案？那我养着你们干什么？啊？”顾轻延听了这话，瞬间火大：“你们的职责不就是看病救人的吗？钱不是问题，只要治好夫人，我重重有赏。” 副院长叹了口气：“顾总，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夫人的病情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她的身体连手术都做不了的！轻易手术，夫人很大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当场毙命！” “按照你们这个说法，我直接把人抬回去等死算了？”顾轻延眼里喷火。 副院长没说话。 另一名医生接话了：“顾总，夫人现在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用平常药物吊着，用止疼药缓解她的疼痛。不宜有大动作。享受当下，向死而生，凭天意，这是最好的办法。” 享受当下，向死而生，凭天意。 顾轻延嗤笑，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呢。 他本以为，找a市各院的骨干过来会诊，会有好消息。 结果还是这个结果。 说不出的烦闷，再顾轻延心里蔓延，顾轻延感觉他整颗心脏都要撑爆炸了。 “滚！都给我滚！一群没用的废物！” 顾轻延低吼。 众人离开后。 空荡荡的走廊，又只剩顾轻延和刘特助两人了。 刘特助看到脸色变了好几次的顾轻延，不禁想出言安慰：“顾总，您节哀——” “节哀，节什么哀？人都活着，你让我节哀？”顾轻延扭头，狠狠的瞪着刘特助。 刘特助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总，您别生气。” “你也滚！滚！”顾轻延暴躁道。 刘特助知道，此时此刻的顾轻延，很难接受夫人肝癌晚期这个事实，他识趣地转身离开，去给顾轻延买晚饭去了。 等刘特助走后。 顾轻延的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徐徐滑落。 最终半蹲在地上。 顾轻延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沈落被绑架的那件黑色大衣。 他本是有洁癖的人，一件衣服不会同时穿两天的。 衣服早已干透了，可顾轻延却觉得刺骨的冰凉。 顾轻延忽地想到，他给沈落带安胎药。 沈落仔细地查看药板背后的说明书，然后问了他很多次：“顾轻延，你非要我吃这些药吗？” “顾轻延，我可以不吃药吗？” “吃了药，你就会遵守你的承诺，帮沈家兜底，帮我父母养老送终吗？” “顾轻延，我知道你的心愿，你会达成所愿的。” “顾轻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沈落被你永远弄丢了，你会不会哭呢？如果有一天，沈落真的死了，你会出现在沈落的葬礼上吗？” 顾轻延的耳畔又响起，方才副院长的话：“顾先生，夫人的身体是不能怀孕的。她现在的胎儿已经变异成了怪物。她的病情发展到今天，是因为乱吃药的缘故。” “夫人得了肝癌晚期，向死而生，才是最好的办法。” 顾轻延喉咙发酸，眼眶酸楚感撑得很难受。 顾轻延掏出一根烟，含进嘴里。 握着打火机的手指，不停地微微颤抖。 他怎么都打不燃香烟。 原来是因为他！ 原来是因为他！ 沈落在他面前吐血了好几次！ 甚至把厚厚的一摞检查报告，拿到面前给他看了的。只是他带她去检查后，检查结果是正常的。 他从来没信过她！ 对了，言墨尘也提醒过他两次的。 第一次是再育婴店外，言墨尘要和他单独聊，他把沈落支开，让她去车里等他。 言墨尘跟他说，沈落得了癌症，让他善待沈落。 可他跟张院长确认过，沈落是正常的。 第二次，是前几天，言墨尘来沈氏集团，让他劝沈落去治病，不然他连哭的地方都没用。 他当时以为，言墨尘是和沈落合伙骗他，想要私奔，耍出来的手段。 所以他也没放在心上，所以他嗤之以鼻了。 结果他被打脸了，言墨尘说的都是真的。 沈落说的，也是真的！ 她确确实实得了癌症，还是绝症，治疗不了的那种！ 烟被点燃了。 顾轻延抽着烟，一口一口地抽着。 烟很涩，很难抽。 可这是他平时最喜欢的口味和牌子。 心脏像是被堵了块棉花，喉咙像是堵了块铁。 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沈落要死了。 这次，沈落真的如他所愿，真的活不了几天了。 可能是烟太涩的缘故。 顾轻延眼尾发红。 一行热泪，就从眼眶涌现。 修长的手指，胡乱地抹掉眼泪。 他不会让沈落死的，有办法的。 肯定会有办法的。 顾轻延是这样想的。 再难再艰辛的路，他都走过来了，沈落也能的，他会陪着沈落治病，这群庸医没办法，那就换医生。 “顾先生，您夫人醒过来了。”一位端着各种药物盘子的女护士，走到顾轻延面前，开口道。 顾轻延抬眼，就看到女护士戴着口罩的。 他忙抹掉眼泪，把香烟摁灭，扔进垃圾桶。 “你对你夫人可真好，她送来几天，你就守了她几天。不像有的女病人，从住院到出院，我们一次都没见过她丈夫。” 第326章 是我挡了你们的路了 顾轻延心里更酸涩了，外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沈落好，可沈落看不出来。 推开病房门，进入病房里面。 病房很大，只有沈落一个病患。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瘦瘦弱弱地站在窗户前。 背对着他的，沈落脸色惨白，看了眼掌心，掌心纹路越来越乱了，乱得如一团乱麻。 应该是思虑太多，才会变成这样的吧。 她记得，爸爸还没出事前，她掌心纹路很清晰，很干净。 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几条线。 何时变成这样的呢，她不知道。 抬了眼皮。 沈落看着窗外。 今天的雪下得格外的大。 和她被女客户经理绑架那天相比，更大了些。 她伸出手掌心。 菱角分明的雪花，被冷冽的寒风，席卷到了她的掌心。 冰冰的，凉凉的。 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一样。 一头乌黑的长发，让吹风的四处飘散。 最后一点一点地粘在脸颊上。 头发如细密的，致命的细网，网住了她的悲伤，难过，压抑，绝望和无助。 无法解脱，难以解脱。 刚刚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十几年前。 铁树屯的某条偏僻的乡村小路。 爸爸和杨叔去办事了。 她无聊，就一个人随处乱逛。 看到一群社会青年，染着各种颜色的头发，再打小哑巴，对小哑巴吐口水，拳打脚踢。 小哑巴就绝望地躺在那，看着她。 她想过去扒拉开那群坏人，可她发现她是灵魂，漂浮在半空中的。 她对付不了任何人。 所以她才绝望地大喊，提醒小哑巴，让他快跑，让他反抗。 不然会被打死的！ 可小哑巴眼里是她难以理解的悲伤，就那样认命地躺在那，最终被打死了。 她醒过来了，才发现是一场梦。 小哑巴，她只见过一次的，当初她救了他，可他根本不领情，而是转身就跑掉了。 她偷拍了他的背影照。 可背影照也被顾轻延给撕碎了，丢到了窗外，早就被风吹散了，找不回来了。， 程晓雪说，她给小哑巴资助的五百万，全部进了程晓雪的腰包。 小哑巴根本不再铁树屯的圣母孤儿院。 小哑巴生了一场大病，早就病死了。 她做的梦，也是没错的，反正都是死了。 临死前，想见小哑巴最后一面，也不能够了。 上天对她真的太过残忍，想死的人，怎么都死不了，想活的人，拼尽全力都没办法争到一条活路。 沈落想到这，心里的绝望，就越发的浓烈。 她望着漫天飘飞的雪，暗沉压抑的天空。 雪越下越大，模糊了沈落的视线。 小哑巴，你在天堂还好吗? 天堂应该没人欺负你，没有病痛了吧。 “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还不清楚吗？怎么还吹风？”随着一道冷冽的声音，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啪嗒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冷冽的木沉香，夹杂着烟草气息，窜入沈落的鼻腔。 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她看到窗户上的那只大手，缠满了纱布，臃肿得像只猪蹄。 这是那位女客户经理的杰作，用砍刀砍了他的手。 沈落眼底闪过一丝关心，她差点就脱口而出，问他的手有没有伤到骨头。 可她止住了，顾轻延是不需要沈落关心的。 或许曾经是需要的，但自从他的面具掉落，就不需要了。 他有程晓雪，哪里需要她的关心呢。 沈落突然想到惨死的父亲，从阳台上摔下来，死不瞑目。 哪怕顾轻延没有推他，但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他执着于仇恨，她的家不会破碎，如果不是他出尔反尔，她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沈落眼底的关心，瞬间消失了。 她被顾轻延扳过身体，她看到他眼底竟是关心：“饿了没？想吃什么，我让刘特助给你带回来。” 呵，她竟然也会在顾轻延眼里看到关心啊，真是稀奇了。 沈落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空气变得安静。 顾轻延以为她在生气，他刚刚说话语气太重了。 他又软了语气：“绑架你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依你。” 抓起来了。 沈落嗤笑，他做了这么多，她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呢。 “你笑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沈落疲倦地笑着。 顾轻延说：“我去买给你吃，想吃什么。” 这是在退步了，在服软了，在低头了，在给沈落台阶下了。 如果是以前呢，沈落会很识趣的下台阶，说出她想吃的东西，让他去买。 沈落看着他说：“顾轻延，你走吧。” 她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了。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不能回a市。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再回去。你曾经说过，有我的地方，就是你沈落的家。我会陪着你治病。” 顾轻延抿唇：“落落，我不会放弃你。天底下这么多医生，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治好你的病。” 沈落听着好讽刺，笑了笑。 若是爸爸出事前，他跟她这样说，她会感动的吧，更会配合治疗，因为那时候她还有希望，还有牵挂。 “不用那么麻烦了。生死有命，我早就看淡了。” “你走吧，顾轻延。跟仇人的女儿呆在一块，你也不会舒服到哪儿去。去找你的程晓雪去吧。” 沈落释然一笑：“如果这是爱上你的报应，那我接受了。” 顾轻延心里堵着一口气。 她竟然这么云淡风轻了，这么看淡生死了？ 还把他往外推？ 这么大度的沈落，这么释然的沈落，这么无所谓的沈落，是顾轻延第一次看到的。 顾轻延绷不住了，抓狂了，他以为沈落会骂他一顿，跟他吵架，诅咒他。 结果现在连吵都不情愿了。 顾轻延按住她的肩膀，眼眸猩红，逼问：“要和你的小哑巴去天堂双宿双飞了？很高兴是吧？觉得我挡你们的路了？嗯?” 沈落听了这话，错愕了半秒，然后鼻尖就酸涩了。 眼眸不受控制地染上一层水雾。 小哑巴，她就见过一面啊，连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先是言墨尘，现在又是小哑巴，顾轻延这是多爱往她身上泼脏水呢。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知道她得了癌症，晚期，命不久矣，也要抹黑她。 第327章 看到你，就很倒胃口 是啊，她们是仇人，中间隔着她公婆的命，隔着她父母的命。 就算横在她们之间的障碍，都死完了。 可她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所以顾轻延用有色眼镜看她，很正常。 她的肩膀，被他死死地扣着，紧紧地扣着。 力气挺大的。 她的身体被摇晃得很疼，他被沈落这副不吭声的样子，给气到了：“说话！” “对，我心里的男人就是小哑巴。我只见了他一面，哪怕把他的样子都忘记了，只记得他的一个背影照，哪怕他病死了，我依然忘不了他。”沈落喉咙酸酸的。 相互伤害，谁不会呢。 往对方心上捅刀子，她也会啊。 她本以为，面对顾轻延泼脏水，她早就习惯了。 更不会难过了，可真正面对的时候，沈落还是会痛，还是会难过，还是会计较。 顾轻延按着沈落的肩膀，更加用力了。 眼尾忽地红了。 看了沈落挺久。 “所以你当初追我，是因为我像小哑巴。你把我当替身了？”顾轻延阴郁的目光，锁在沈落的脸上。 沈落抿着唇。 直勾勾地打量着眼前暴怒的男人。 怎么会是替身呢，顾轻延。 你是沈落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还是一见钟情。没有任何理由的，见你第一眼，就犹如跌进了深深的池水。 沈落越是想反抗，越是想挣扎，下沉的就越厉害啊。 “说话！”顾轻延逼问，仿佛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很重要。 沈落嗤笑，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没用了啊，说什么，都回不去了，她都是要死的人了，他都有了小情人了。 可笑的是，她很搞不懂顾轻延，她如他所愿，命不久矣了，他还这副受伤的样子看着她。 搞得她像是个渣女一样。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顾轻延的理智，这才回笼。 放开了扣在沈落肩膀上的手，然后掏出手机。 顾轻延眉头紧缩。 沈落无意扫了眼，来电显示是程晓雪。 顾轻延烦躁地挂断了程晓雪的电话。 “沈落，告诉我，你当初追我，想嫁给我，喜欢我，是不是都是因为拿我当替身了？”顾轻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沈落疲倦地看着他：“重要吗？” “不重要吗？” “我绝对的不重要了，顾轻延。对于我这个将死之人来说，不重要。”沈落说的是真话。 如果以前，被他误会，她会急着解释，但是现在。 她不会了。 解释，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她的生命本就不多了，随时都会倒下的人，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和事情身上。 而顾轻延，就是那个不重要的人。 “你要跟我因为这个问题，耗下去是吗？沈落，你不正面回答，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愿意说为止。”顾轻延偏执到了极点。 他接受不了，沈落的爱，是因为他是一个死人的替身。 他要的是，身心干净，眼里，心里都是他的沈落，而不是现在这样的。 沈落被他质问得头疼，很烦，索性破罐子破摔，挽起唇角笑了下：“没错。” 她话刚说完，就捕捉到顾轻延眼底的失落和嘲弄。 他往后退了几步。 像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但我发现，替身终究是替身。你再怎么像他，都不是他。所以，我想去找他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顾轻延，你可以出去了吗？我看到你，就很倒胃口。”沈落继续嘲讽。 顾轻延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捏成拳头。 原来，他再怎么像，都不是那个死人。 看到他，就倒胃口？ 呵，这是曾经爱他爱得要死不活的女人，说出来的话？这是他最疼爱的妻子，说出来的话…… 手机再次响起。 顾轻延再次掏出。 沈落一眼又扫到了。 还是程晓雪打过来的电话。 “出去接电话！别脏了我的耳朵！”沈落厌恶地下了逐客令。 顾轻延死死地抓着手机，眼神如刀般冷冽：“如果你想我接，我也可以不接。” “如果接电话，可以让你出去，不来烦我，我情愿你接！”沈落嗤笑。 顾轻延绷不住了，心里的防线，瞬间垮掉。 原来沈落这么大度了。 这是有多厌恶他啊，可他刚刚才救了她一命，不是么。 顾轻延眼尾变得更红，冷笑：“如你所愿，我接。” 然后当着沈落的面，按了接听键，转身向病房外走：“晓雪——” 声音是那么的温和。 沈落听到耳朵里，刺耳至极。 曾经顾轻延对她也是这样的温柔啊，她以前跟他说过的，他不能对别的女人那样，她是个小心眼，她会吃醋，她会生气。 他答应了。 但是，他食言了。 沈落慢悠悠的回到病床前，坐在床沿上。 说好了，看开了，不难过了。 可她还是做不到。 沈落垂着眼皮，看到手指的手指甲，惨白惨白的。 鼻尖酸酸的，涩涩的。 热泪从眼眶涌现，滴落在手背。 明明是热乎乎的液体，可她却觉得浑身刺骨的冰冷。 怎么才能解脱呢。 应该只有真正闭眼的那一刻吧。 她希望老天爷早点把她带走，让她去天堂找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团聚。 人间很苦，下辈子，不想再来了。 刚走出病房，病房门被顾轻延摔得很响。 顾轻延一手拿着电话。 护士台的小姑娘，是实习生，并不认识顾轻延，忙小跑过来，跟顾轻延好心提醒：“先生，您太太是癌症晚期，您关门最好轻点，别打扰了她休息。” “抱歉，我知道了。”顾轻延冷静下来，看都没看小姑娘。 小姑娘刚走。 顾轻延就再电话里，听到程晓雪惊呼：“轻延，我刚刚没有听错吧？落落她是癌症晚期？我的天，这太可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怎么事发这么突然呢？有没有找医生再看看，会不会是误诊？” “你有完没完？”顾轻延没好气地开口。 程晓雪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试探：“轻延，我是关心落落啊。她怎么就得癌症了呢？你们确诊了吗？怎么说，我和她以前也是好闺蜜的，我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得绝症。老天爷真是眼睛瞎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第328章 我怀孕了？ “你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顾轻延心里烦躁，把在沈落那受的气，发到了程晓雪身上。 程晓雪在电话里呜呜地抽泣，自责：“轻延，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你怎么对我这么不耐烦了？如果我做错什么事情，你可以说我，不要这样对我不耐烦的态度。我就是好心关心一下落落，我们以前大学时候，是最好的朋友。你和落落认识，都是我牵线的。我真的只是关心她的身体，就多嘴问了一句。” “我现在得了抑郁症，容易多心的。轻延，你这样的态度，让我晚上怎么睡得着呢？我会钻牛角尖的。我的脸毁了，现在都没修复成功，你也不愿意履行承诺娶我了，我这样的大龄剩女，谁会要我呢？” “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不是后悔当初对你的资助之恩。如果重新来一遍，我依然会那么做。我只是受不了你对我这个态度。对我不满意，我可以改的。你说做朋友，我也没有再做过分的举动，不是吗？难道现在我连打个电话给你，都不可以了吗？是落落误会了吗？” “如果落落误会，你可以把电话给她，让我跟她解释。我是个抑郁症患者，落落那么善良的人，她肯定会体谅你的。她那么爱你，也会相信你的清白。况且，我们本来就很清白，你连我的手都不愿意碰一下，有什么不能指摘的呢？你对我唯一心软的事情，就是陪我拍了一次婚纱照，就再也没有了。” 顾轻延本来就很烦乱。 听程晓雪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他更无语。 可想到她对他的付出，没有程晓雪那五百万的资助，没有程晓雪在他最苦难的日子，陪着他熬。 他不会有今天。 或许早就被踩在泥土里，永生永世不能翻身了。 他欠程晓雪的，这辈子都还不清的，说好娶她，报答她，可他的心，给了沈落。 “没有的事，我这边有点忙。先挂了。”顾轻延说。 程晓雪又问：“那你没生我气，对不对？” “对。好好养病。”顾轻延说完，挂了电话。 顾轻延挂了电话，想到沈落刚刚说的话，真是扎心扎肺的疼。 原来他被沈落算计了感情。 替身，他顾轻延竟然会成为一个哑巴的替身，讽刺又笑话。 最终一拳打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顿时皮开肉绽。 鲜血顺着墙壁，迅速流淌。 刺眼至极。 可他感觉不到疼了。 比起沈落刚才的那番话，这点皮肉伤，都是毛毛雨。 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含在嘴里，又开始抽了起来。 不知道何时起，他越来越喜欢抽烟了。 当初沈天华从楼梯上掉下来，不能掌管沈氏时，他发现自己已经陷进去了，已经习惯了和沈落恩恩爱爱的温柔乡了。 为了逼自己报仇，痛恨沈落，他迫不得已才故意和沈落吵架，要离婚。 沈落一听到他要离婚，眼眶瞬间红了，拉着他的手臂，跟他撒娇。 甚至晚上爬他床，想用啪啪啪解决他们的矛盾。 给他买礼物，洗手做羹汤。 他感觉他要动摇了，谁不想和喜欢的女孩子共度一生，恩爱美满呢。 可他良心有愧。 每晚的噩梦都是他母亲的质问，逼问，骂他是不孝子。 他才铁了心，不辞而别，擅自做主搬离了沈家别墅。 留给她的，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她没有签，咬死了不离婚，甚至还想挽回。 顾轻延为了躲她，没办法了，只能高强度的工作，每天住再公司。 任由沈落误会，他和程晓雪的关系。 为了让沈落放手，离婚，他故意和程晓雪拍了婚纱照。 因为他知道，沈落有她的骄傲，和自尊。 一旦发现他移情别恋，她就会放手。 可沈落现在是愿意放手了，他不愿意了。 顾轻延抽着烟，看着窗外的飞雪，模糊了他的视线。 刘特助提着晚餐，在走廊尽头，看到了顾轻延那落寞，而孤寂的身影，走了过来：“顾总，我给您和夫人买了晚餐。” “你给张院长打电话，让他过来见我。”顾轻延冷声开口。 沈落的检查报告，应该是被张院长换了。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得等人到了才知道。 刘特助对这个决定，一点也不意外：“是现在通知吗？” “你看着夫人吃完晚饭再通知。” “顾总，您不亲自送吗？这是表现的机会。” “她看到我，不会吃饭的。”顾轻延苦笑。 她看到他都倒胃口了，怎么会想吃饭呢。 他识趣。 现在最重要的是，料理张院长这个人。 敢对他的女人下手，活腻了。 刘特助把晚餐，端到沈落面前。 是白粥，还有几碟小菜。 “夫人，您身体比较虚弱，医生说，这几天吃清淡的粥比较好。趁热吃。”刘特助还贴心地把餐具，拿出来，摆放到沈落面前。 沈落没有动：“我不饿。” “夫人今天一顿饭都没吃呢，怎么会不饿。夫人，您没必要因为和顾总怄气，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不值得我生气。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吃。”沈落纠正。 刘特助听这话的意思，还是觉得她再生气，又解释：“顾总之前真不知道您的病了，因为张院长给出的检查报告，您的身体很健康。顾总会让张院长给您一个交代的。夫人，顾总其实是很疼您的，只是您看不出来。” 若是以前，沈落还会去分别，顾轻延是真不知道，还是被人蒙蔽。 但现在，她不想去弄清楚这些破事了。 给不给交代，又能怎么样呢，她的身体已经这样了。 不管怎么说，她的病情发展到这样，顾轻延都是功不可没的功臣。 “这些事，我没兴趣知道。以后别说了。” “夫人——” “端走，我不想吃。” “夫人，顾总交代过了，您如果不吃，我就得卷铺盖，滚蛋了。”刘特助卖惨。 沈落嗤笑，以前她不吃饭，顾轻延就让马嫂跪在雨地里受罚，现在对刘特助也这样，她见怪不怪。 但刘特助对她还算不错，她不想牵连。 沈落拿起餐具，面无表情的吃饭了。 a市，某医院。 妇产科里，传来程晓雪的震惊声：“你说什么？我怀孕了？医生，你搞错了吧？” 第329章 温柔刀 “这位小姐，你再开什么玩笑？我连你怀孕没怀孕都检查不出来吗？你再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妇产科的女医生，看程晓雪就的面相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货色，忍不住拧眉。 她打量了一下程晓雪，年纪轻轻的，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一股骚狐狸的味道。 程晓雪被她噎住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这边检查出来，你就是怀孕了一周。如果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可以换一家医院在试试。” “我……”程晓雪还没开口。 妇产科医生跟门口喊了句：“下一位！” 程晓雪被她这副态度，气得从妇产科走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呢，一个妇产科医生而已，牛什么牛的。 又去了几家医院检查。 都是同样的结果。 她怀孕了！ 怀了张院长的孩子，这是个私生子！ 程晓雪这几天一直孕吐，再加上月经迟迟不来，上次那老变态要她的时候，可是没带套。 没想到，真就这么巧，她恶心得不行了，竟然怀了那个老东西的种。 程晓雪回到家，坐立难安的，让她头疼的还不只这一件事，还有沈落的癌症，已经被发现了。 顾轻延那么宝贝沈落，肯定会追责。 这件事张院长肯定是逃不脱的，万一他嘴巴不严怎么办呢，把她牵扯出来，以她对顾轻延的了解，她那些烂事如果被翻出来，肯定死的连渣都不剩。 好在她今天打了那个电话，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风声，不出意外，张院长很快就会被顾轻延问话了。 她得去问问张院长的口风，再见机行事。 程晓雪没有给张院长发信息，也没打电话，而是在他别墅门口等她。 夜挺深了，张院长看到门口的娇小女人，裹着昂贵的皮草，里面穿着粉嫩嫩的包臀裙，肉色的光腿神器。 裸色的小高跟。 站在寒风暴雪里。 张院长眼底闪过惊讶之余，还闪过一丝心疼。 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拍了下她的屁股：“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冷不冷？”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顺便给你说点事儿。” “什么事？” “进去再说。” 别墅里。 张院长把程晓雪摁在墙上，大手捞起她的裙子，就上下其手。 明明很恶心，但想到有求于他，只能媚笑：“老张，你可得轻点儿。” 完事后。 程晓雪跟张院长碰杯：“老张，我送你一个礼物。” “这礼物，不会是你吧？” “不是，这个给你。”程晓雪戴着手套，把一把车钥匙，放在了张院长手里。 张院长垂眼，是一辆宝马车。 三十多万。 “我是用你送我的现金提的这辆车。车的户主也是你。”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殷勤？” “因为我想通了，老张，我愿意跟你结婚。” “是吗？” “是呀，我怀孕了。你的孩子。”程晓雪把检查单，递到了张院长手里。 张院长看了后，又是惊喜，又是错愕，他都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强壮。 程晓雪给他不停地倒酒，张院长一高兴，也就多喝了几杯。 “好好跟着我，等我离婚了，就光明正大地娶你。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成私生子。晓雪，我爱你。”张院长看着程晓雪，突然很认真地开口。 然后俯身，再次亲上了她的唇瓣。 经过这么多的铺垫，程晓雪打探：“顾轻延最近有没有找你呢？” “那倒没有。你怎么突然问他？”张院长拧眉，他再吃顾轻延的醋。 不过这女人愿意跟他结婚，还愿意给他生孩子，他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程晓雪松了口气，看来这老变态，还不知道东窗事发了。 突然手机响了下。 张院长松开程晓雪的腰肢，然后拿起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后，然后脸色微变，亲了口程晓雪：‘乖，老公接个电话。’ “好啊。”程晓雪温温柔柔地笑了。 接完电话，张院长神色匆忙地折回来，去衣帽间找衣服穿。 程晓雪跟了过来，不解地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也不知道顾轻延抽什么风，突然他的特助打电话过来，让我现在立刻出a市，去岭山市的人民医院。” “可是你刚刚喝了酒。” “没事，我的技术你还不清楚？” 张院长以为程晓雪是关心他，安抚道。 然后穿衬衫。 程晓雪靠在门框上，笑着问：“老张，你说顾轻延会不会知道沈落得癌症了？” 张院长扣衬衫纽扣的手，僵了一下，而后回头，眯眼：“害怕了？” “人家是个女人，怎么能不怕？但我更怕你出事，我现在可是有了你的孩子，当然希望你能平安。”程晓雪咬着唇。 张院长很是动容，这是这个女人第一次主动关心他，他一把搂过她的腰肢，强吻了她一下。 直到程晓雪不能呼吸，才舍得放开她。 “别怕，你现在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不会把你牵扯出来。再说，顾轻延那么蠢，不可能知道，别自己吓自己。” 张院长穿好外套，打好领带，临走时，在她额头亲了下，这是离别吻：“照顾好我们的宝宝，等我回来娶你，给你一个家。” “如果真的东窗事发了呢？” “找个替罪羊，易如反掌。别担心，我还是喜欢心狠手辣的程晓雪。” “那我等你回来。”程晓雪温温柔柔地笑着，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强忍着心底的恶心。 “开我送你的车，就相当于我陪你一块去。” “好。”张院长微笑着，转身离开了别墅。 程晓雪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温柔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变得冷寒，阴森。 是啊，替罪羊好找，可她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铲掉这个老东西的机会呢。 老张，祝你有去无回，你的孩子很快就会被我打掉，化成一滩血水，他很快就会去和你团聚了哦。 程晓雪嗤笑，她被这个老东西拿捏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说到底，她还得感谢沈落呢，沈落不暴露病情，她都没机会下手呢。 第330章 我只是怕你着凉 岭山市，某废弃工厂。 现在是凌晨四点。 工厂里，昏暗不堪。 只有一盏昏暗的吊灯。 张院长被一群保镖拳打脚踢，跟踹沙袋一样。 张院长被踹得浑身发疼，牙齿和着鲜血，不住的往出掉落。 顾轻延抽着烟，坐在一把椅子上，眼底透着蚀骨的寒意，冷眼看着这一切。 刘特助一脚踩在张院长的手背，死命碾压：“张院长，你还不说实话，是吗？顾总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呀？哎哟，我真没想到夫人会是肝癌晚期。我如果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撒谎啊！顾总对我有恩，没有顾总就没有我老张的今天，我怎么敢知情不报？”张院长痛苦地哀嚎，他料定顾轻延没有足够的证据，不然就直接把他送监狱去了，又怎么会在这滥用私刑？ 只要他一口咬死，不知道，顾轻延就拿他没办法。 顾轻延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刘特助捕捉到了自家老板的不耐烦，给其中一个保镖一个眼神，保镖心领神会，抓起张院长的手臂，卡擦一声。 胳膊就断掉了。 “老张，我劝你还是如实说，怎么？你是没了右手，左手也不想要了？”刘特助抓起张院长的头，就猛地把他的头，磕在了地面上。 张院长的额头瞬间血流如注。 黏糊糊的血液，从额头不停往下冒。 糊了他一脸。 “我说，我说！我这就说！”他再不说，今天怕是会彻彻底底的没命了。 程晓雪怀了他的孩子，他不能没命，他得回去娶她。 “放开他。”顾轻延冷冽的嗤笑。 张院长被放开后，如一条丧家犬一般的，艰难的爬到顾轻延坐着的椅子前。 他每爬一步，鲜血就沾满一块地方。 手臂被顾轻延卸掉了，他疼得不行，手指伸出，颤抖着，想要去抓顾轻延那笔直的裤管。 却被顾轻延一脚踹飞。 飞出好几米远。 张院长躺在地上，疼得钻心，半晌都爬不起来。 刘特助一个眼神，几个保镖，硬生生地把张院长拖到了顾轻延面前：“快说！” “我说，我什么都说！”张院长眼睛被额头流下的鲜血模糊住了，大口大口地喘气：“顾总，夫人的病情，我确实是不知情。”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真不知道。” “夫人的体检报告，不是你做的？”刘特助冷笑。 张院长摇头，信口胡邹：“当然不是！这件事怪我，当时我有个病患突然需要我，检测夫人样本的事情，我就交给了我的助手去做了。我特别信任他，他是我老乡，我们又是一个地方的，他为人老实忠厚，从来不敢撒谎。所以夫人的体检，孕检，我都交给了他。” “我还想跟您推荐他这个人才呢。幸好我没有推荐给您，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张院长疯狂磕头，认错：“顾总，我有罪，我有失察之罪。是我错信了他，如果不是夫人发病，我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顾总，您对我恩重如山，恩同再造。当年我找不到工作，老婆要带着儿子离开，跟我离婚，是您收留了我，给了我跟着您的机会。顾总，我的命都是您的，我怎么敢，怎么敢对夫人下手呢？” “夫人跟我无冤无仇，我也没动机去害人！顾总，这件事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您打我吧，骂我吧！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您可千万别气到您自个儿的身体。” 顾轻延眯着眼，像是再判断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怎么？刚刚不愿意说，现在又愿意说了？”刘特助冷笑。 张院长说：“我怕顾总生气，我不敢说。顾总，顾总，你信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顾总。” 顾轻延冷眼扫了下他：“你说的话，我会去查。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多谢顾总的信任，多谢顾总饶了我一命。”张院长心里松了口气，死命的往地上磕头。 顾轻延冷声道：“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我愿意去跟夫人请罪！顾总，我愿意去负荆请罪！夫人良善！” 岭山市，医院病房。 病房里，黑漆漆的。 沈落睡不着觉，就站在窗口。 打开窗户，窗外的寒风肆意的吹起她的长发。 窗前的参天大树，树枝早已覆盖上一层冰冰的，厚厚的白雪。 马路上也人烟稀少，只剩一盏盏孤寂的路灯，点缀着落寞的街道。 沈落睡不着。 所以就再听了一晚上的雪声。 雪落在树梢上，地面上，都很轻很轻，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顾轻延自从去接程晓雪的电话，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应该是去找他的小情人去了吧。 挺好的，她的世界终于清净了，这正是她想要的。 两个陌路同归的人，这样相互折磨，挺没意思的。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 病房的灯也亮了起来。 沈落没有回头。 她以为是查房的护士。 顾轻延走了进来，看到沈落站在窗口，身影瘦弱，他心猛地一揪。 “进去吧你！”刘特助的声音传来。 刘特助把张院长推了进来。 沈落闻声，缓缓转过身。 顾轻延已经来到了她面前，他的身体向前倾靠，一股冷冽的木沉香，窜入沈落的鼻子。 他身上没有程晓雪的香水味。 沈落拧眉，他没去找她？ 找没找，她也不关心了。 “顾轻延，你干什么？”沈落不悦地皱眉，她以为他要占她便宜。 顾轻延没理她，身体继续前倾，手臂向她身后够去。 沈落气笑了，这是听不懂人话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再顾轻延的脸上：“你就这么龌龊？” 只会强迫她，不顾她的意愿。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包括刘特助，包括顾轻延，张院长。 咔哒一声，沈落的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沈落回头，看到窗户被他缠着纱布的手关上了。 她这才发现，错怪他了，她回头，抿了抿唇。 “我只是怕你吹风着凉，帮你关下窗户，仅此而已。”顾轻延眼神复杂，喉咙酸楚，沉声解释。 第331章 你来帮我收尸就可以了 沈落抿了抿唇，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有事吗？” 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顾轻延心口犹如堵了一堵墙，如果是以前，沈落误会了他，会跟他道歉，会着急问他疼不疼。 不对，曾经的沈落，根本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他。 更不会用漠视的眼神，这样看他。 顾轻延把心里的酸楚压了下去，看向身后：“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去给夫人请罪！” 刘特助猛地一推。 张院长就踉踉跄跄地被推了出来。 刘特助一脚踹再张院长膝盖，张院长重重的，狼狈地，满身是血的跌倒在了沈落的面前。 头磕在了地上。 这是给沈落行了个大礼。 沈落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张院长。 张院长像是垂死挣扎的鱼，半晌才抬头，额头是刺眼的红，另只手臂也不能动弹了，沈落知道，这是顾轻延的杰作。 “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老张的错。您的体检报告，我后续都是交给我的助手去做的。我没想到这个兔崽子，竟然篡改了报告，隐瞒您的病情！这个挨天杀的！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夫人，真不是我干的！” 沈落没吭声，只是平静的看着。 这是顾轻延又耍的新花招吗，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现在又甩锅给了张院长了？ 自己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见沈落没说话，张院长又疯狂地在地上磕头，求沈落原谅。 “夫人，夫人，您最良善，一定不会滥杀无辜！您想啊，我和您平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根本就找不到理由去害您啊！” “你找不到理由，你主子找不到么？”沈落嗤笑。 顾轻延脸色阴郁：“你觉得是我指使的他？” “不是你指使的他？”沈落回头看了眼顾轻延，眼眸寒沉到谷底。 “我说不是，你信吗？你的病情，我不知道！” “哦，那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沈落懒得跟他掰扯，这件事是谁干的，她不关心。 将死之人，关心这些，没必要了。 沈落的这副态度，让顾轻延脸色更难看。 从未有人这么冤枉过他。 刘特助轻咳了几声：“夫人，顾总确实没有指使过，我可以作证。张院长给出的检查报告，您一直是健康的，您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健康的。” “你是他的特助，帮他说话，是你的工作。”沈落见怪不怪。 刘特助被她噎的：“不是——” “夫人，这件事和顾总没有关系。顾总确实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顾总怎么会知道呢？我们都是被我的助手给欺骗了！” “夫人，顾总很疼您的，更心疼您肚子里的孩子。夫人千万不要和顾总闹内讧啊。我愿意给夫人治病，请夫人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要怪就怪我，是我识人不清，不会用人。害得夫人遭此劫难，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夫人一个交代。顾总是无辜的，是清白的，他对夫人您的爱，日月可鉴，天日昭昭。” 张院长不停的磕头。 磕头触到地面，血液再空气里弥漫着甜腥的味道。 沈落闻的反胃。 再沈落看来，这不过是顾轻延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她还要看破不说破，太累太累了。 “好了，说完了，就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沈落冷眼旁观，疲倦道。 刘特助给了张院长一个眼神，张院长嘴里说着感谢沈落的话，就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了病房。 刘特助也出去了，病房门被关上。 她回头。 顾轻延脸色很难看，站在离她两米远的位置。 “顾总，演员都走了，你这个导演还不走吗？还是说，你还有下半场要演？不过就算你有下半场，我也不想看了。”沈落勾唇，嘲弄地笑了。 顾轻延被她这个笑，弄得心情更烦。 “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沈落，我真不知道你的病情。张院长说你是健康的，我也带你去体检过，你忘了？如果我不关心你，我为什么要带你去体检好几次？” “是啊，张院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落，你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那你觉得我该用什么语气，跟你说话呢？和以前一样，跟你笑？还是跟以前一样，像哈巴狗一样讨好你？” “我没去找程晓雪，也不可能去找她。你现在身体不好，生气不利于养病。” “顾轻延，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将死的人身上了。把这份心力花在程晓雪身上，她应该会很开心。”沈落冷笑：“今天的戏码很无聊，以后别演了。我这人，一向不爱看戏。” 顾轻延被她这副冷言冷语的样子，气的理智渐渐失控：“我再说一次，我不知道你得癌症了！” “你知道！你只是假装不知道！顾轻延，我给你看过我的病历本对吧？我还当着你的面，吐血了好几次，让你帮我拿包里的止疼药！你忘了？” 顾轻延如遭雷击，他当然记得！ 他看到那本厚厚的病历本的时候，他抽了一晚上的夜，一夜难眠。 第二天他就带她去张院长那体检了，可体检出来的结果，是正常的。 “言墨尘也告诉过你，对吧？” “对。”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顾轻延？你其实压根不想承认，我的病情！因为你一旦承认，一旦相信，你就没理由折磨我了！自欺欺人，才能实施你的报复计划，我猜得没错吧？” “我……” "走吧，顾轻延。我已经如你所愿，随时都会咽气了。让我清清静静的死，求你了。” 顾轻延喉咙里的话，被咽了下去。 其实他想说，他自欺欺人，其实不是想折磨她。 他是不想失去她，他从来没想过，沈落会离开他，还是以这种方式。 可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 “过几天我再来看你。”顾轻延沉声道，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沈落冷淡道：“不必了，等我死了，你来帮我收尸就可以了。” 第332章 我不配给你收尸，那谁配？ 顾轻延回头，脸色铁青的看着沈落：“沈落，你除了死死死，就没其他的可以说的了？” “算了，我想了想，你不配给我收尸。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沈落手抓着病床上的把手，把手冰凉刺骨。 可再冷，也不会有她的心冷了。 “我不配给你收尸？那谁配？言墨尘吗？”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顾总。”沈落是懂气人的，用平淡的语调，说着最扎心的话，还是笑着说的。 顾轻延气得摔门而去。 在走廊上抽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副院长走了过来，看到顾轻延在抽烟，拧眉道：“顾先生，您最近抽烟太多了，当心对身体不好。夫人得了癌症，心情肯定也不好受，您不能跟她硬碰硬，女孩子得哄。” 顾轻延咬着烟嘴，笑得苦涩。 他没有哄吗。 沈落是软硬不吃啊，不知道是不是气他，她像是故意再曲解他的意思。 “如果有一种药，能忘掉不开心的事情，那就好办了。”顾轻延喃喃道。 可世界上，哪儿有那种药呢。 现实生活，又不是武侠小说，还有失忆丹。 副院长沉吟道：“您还别说，我们医院还真进口了这种针。一针下去，患者就会失去一切记忆。” “记忆还会不会恢复？” “几率是一半一半。不过顾先生，真愿意夫人忘记您吗？” 顾轻延抽了口烟，他当然不愿意沈落忘记他了。 再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给沈落治病的人。 “夫人的病，真没办法了？”顾轻延转移了话题。 副院长叹了口气，沉吟半晌，才开口：“顾总，如果是我们这种庸医，那确实是无力回天了。但有个人，您可以去试一试。” 顾轻延看向副院长。 副院长说：“医界圣手刘天山。刘老爷子把医学界的荣誉奖项，都拿了个遍。他曾接手过一个病人，也是癌症晚期，比夫人的病情还严重，医院都下了死亡通知书的，让抬回去等死。偏偏被刘老爷子用一把手术刀，把人从阎王爷手里给拉回来了。刘老爷子也因此一炮而红，但他现在年纪大了，退休了，不会轻易出山治病。” 顾轻延听闻过这位刘老先生。 刘老先生从小就是位神童，在医学界很有造诣。 他有个独生子，创办了刘氏集团，从事的是贸易类，做的规模倒是不小。 这位刘总，和沈氏集团倒是有过合作。 “不过以顾总的人脉，肯定没问题。” “照顾好夫人，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 顾轻延把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 一个电话，顾轻延找来了刘特助，开车回a市，去找刘天山治病。 刘特助开着车，顾轻延在微信上，跟刘老爷子的儿子刘总，说明了来意。 刘总那边和稀泥，说问问老爷子的情况再给回复。 ……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张院长左手开车，因为右手已经给顾轻延给卸掉了。 脸上都是血。 十分骇人。 路面又陡，又滑。 车轮不停地打滑，眼看车子就要滑到路边斜坡的灌木丛里。 张院长想要刹车，却发现，刹车失灵了！ 车子冲破灌木丛，不停地翻滚。 最终车窗被一根树枝，给穿透。 无数的血，从车窗里，开始蔓延，模糊。 张院长脑子里全是程晓雪的娇俏笑声：“开我送你的车去，就当是我陪着你。老张，等你回来，我就嫁给你！” 这个毒妇，原来安的是这个心，让他有去无回。 …… 岭山市，医院病房。 地面虽然被保洁清理干净了，但沈落还是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沈落忍不住反胃。 忙跑去卫生间，干呕，不停地呕吐。 真是可笑，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变成怪物了，她还能孕吐。 喉咙出现腥甜。 沈落刚张嘴，一口殷红就吐在了洗手池的池壁。 鲜血，染得池壁通红通红。 她打开水龙头，水流把池壁冲洗干净。 洗了把冷水脸，她才走出洗手间。 轰隆一声。 明明天亮了，可天气阴沉得可怕，像是晚上一样。 一道闪电，夹杂着闷雷，在天边炸开了。 今天没下雪了，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的。 沈落心里闷闷的。 叮咚—— 她闻声回头，只见床铺上的手机骤然响起。 沈落走过去，拿起手机，扫了眼，是陌生号码。 接听。 “沈小姐，请问您是沈落小姐吗？”电话里是公事公办的女人声音。 沈落说：“我是。请问您是？” “哦，我是民政局的。你们一个月之前，你和你老公在我们这办理了离婚登记，你还记得吧？” “对。” “现在离婚冷静期满了哈，你们要离婚的话，明天就可以来了。一个月内有效，过了就要重新办理。当然你不想离婚，就可以不用管。” “我知道了。” 沈落挂了电话，失神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一个月这么快就到了啊。 离婚冷静期也到了。 可确诊的时候，医生说，她只能活一个月了，她本以为她等不到离婚冷静期结束的，可冷静期都完了。 她还活着。 真是个奇迹。 挺好的，离婚了，就能安心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 张院长别墅的卧室里。 程晓雪穿着昂贵的真丝睡袍，躺在诺大的床铺上，睡得正香。 她昨天晚上没有离开，想到以后这个别墅，就是她一个人的了，她就高兴地连吹了两瓶红酒。 所以现在都没醒过来。 程晓雪做了个很美的梦，梦里张院长刹车失灵，车子翻了，死得连渣都不剩。 梦到沈落死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雪地。 还梦到她和顾轻延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她在钱堆里眉开眼笑的。 这么美的梦，她都不想醒过来了，嘴唇也忍不住上翘。 突然浑身湿漉漉的，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程晓雪气得破口大骂：“谁啊？谁敢泼我！” 当睁开眼，满目怒气的时候，程晓雪错愕道：“老张？你，你是人还是鬼啊？” 张院长穿着昨天晚上离开的西装，他的眼镜都裂开了。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强壮的手臂，手指，往下流。 他面无表情，脸上全是血痕，有干的，有湿的，一步一步地逼向床上的程晓雪，冲着她勾唇笑：“宝贝儿，你希望我是人，还是鬼啊？” 第333章 程绿茶被暴揍 程晓雪本来就做了亏心事。 看到张院长这样鲜血淋漓的，站在自己床边。 此时玻璃窗前，还炸开一个巨大的闷雷和闪电。 紫色的闪电，把张院长额头上的窟窿都照射得清晰可见！ 程晓雪不停地往后退，可她吓得身体发软，不停地咽着口水：“别过来，别过来——” 张院长一把就拽住了程晓雪的头发，把她拖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眯眼，笑着：“宝贝儿，你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害怕？嗯？” “老张，你都死了，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你的妻儿，我都会帮你照顾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很快来陪你，你不会寂寞的！你想要什么，现在就告诉我，我都帮你烧去！” “我会给你烧很多纸钱！请个法师给你做法，超度你！别缠着我了，我害怕！”程晓雪吓得身体颤抖，声音都带着哭腔：“你都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车子是你动的手脚？” “……” “问你话！”张院长怒吼道，此时一道雷，再次在天边炸开。 程晓雪吓得身体一缩，她寻思着，老张反正都死了，承认了也无所谓，她一个活人，还怕一个死人吗。 她等会就去找一个得道高僧，做法把他困住，让他不能缠着她！ “是我做的！可我没办法啊，你就是个变态，我忍你很久了！”程晓雪哭着说：“老张，你就认命吧，这就是你的命。你会给你多烧几个美女过来陪你。也给你多烧点纸钱的。你活着也是受罪，被顾轻延压着，给人打工。死了，有钱了，还有美女相伴，也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张院长听了这话，气得浑身颤抖。 拽着程晓雪的头发，越发的用尽。 这个毒妇，他想着娶她，她竟然还跟他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被顾轻延打得差点连命都没了，死里逃生出来，还被这贱女人摆了一道。 张院长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一口怒气堵在嗓子眼。 “老张，你安息吧。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打了，让他代替我陪你。” 张院长听闻这话，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程晓雪的脸上。 程晓雪被打得发懵：“你不是鬼！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啪—— 又是一巴掌打在程晓雪脸上。 程晓雪没有站稳，整个人就从床上摔落下来。 “看我活着，你还很失望啊？打掉我的孩子，让他来陪我？送我动过手脚的车子，想让我有去无回？程晓雪，你这个毒妇！我原本以为，你对我还有点心，没想到你就是条毒蛇！”张院长气疯了，抓着程晓雪的头，就把她的头往墙上撞。 程晓雪顿时感觉到，额头很湿，热乎乎的。 “老张，我错了！” “你没错！你程晓雪哪儿会错？你知道顾轻延几个小时前，是怎么对我的吗？啊？他把我的左手给卸掉了！老子还要被你摆一道！如果不是老子命大，从车子里爬出来，现在就让你如愿了，是不是？” 张院长把程晓雪的头，疯狂的撞击。 程晓雪脑袋发懵，想推开他，可他哪怕是只有一条手臂，都不是他的对手：“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我他妈还想娶你，还想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家。程晓雪，你这种女人不配我这么对你。” 张院长把她猛地一甩。 她的小腹就撞到了床头柜的角上。 一股疼痛，瞬间袭来。 程晓雪垂下眼皮，就看到鲜血顺着她白皙的小腿，不断地往下流：“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没了就没了。你以为我还会娶你？” “你敢这样对我！我要告诉顾轻延！”程晓雪咬牙恨恨道。 张院长听到顾轻延的名字，一把卡住她的脖子，阴森一笑：“少在我面前提他。让我想想，你接下来的动作。你不会是想把这个孩子，栽赃到顾轻延的身上去，去沈落面前挑拨离间吧？” 程晓雪咽了下口水，惊恐地看着他。 她的确是那么想的。 “以前我稀罕你，才会帮你对付沈落！现在你算什么东西？我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放开我！咳咳！”程晓雪双手不停地扒拉他的手指。 可怎么都扒拉不开。 程晓雪急得双腿乱蹬。 张院长在她耳边冷笑：“程晓雪，你最好老实点。你可是杀了你亲爹的杀人犯，不想牢底坐穿，就少惹我生气！” 程晓雪惊恐地看着他，摇着头。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你以为你妈帮你顶嘴，帮你坐牢，你就相安无事了？你的底细，老子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你敢在顾轻延面前嚼老子半句舌根，你对付沈落的证据，你杀害你亲爹的证据，统统都会出现在顾轻延面前！顾轻延会不会把你撕碎，我倒是很好奇！” 张院长说完，放开了她。 然后起身。 程晓雪哭着摇头，身体不断地颤抖：“你调查我，你竟然调查我……” “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敢不听话，今天只是开胃菜，宝贝儿。”张院长凑近，吻了吻她唇瓣上的血液，阴森一笑。 程晓雪吓得不敢动弹：“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我？” “那样太无聊了。留着你，才是最好的折磨。当然你也别想着弄死我，只要我一出事，你的那些烂事，都会被媒体曝光哦。” 程晓雪傻眼地看着他。 “跟我斗，你还嫩得多。”老张说完，就摔门离开。 轰隆——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程晓雪坐在一滩热血里，艰难地站起身，换衣服，去医院挂号查看身体。 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停靠在了顾轻延的私人别墅。 他刚到家，就接到了刘总的电话。 电话里，刘总很抱歉地开口：“顾总，真是不好意思，老爷子那边，我帮您探了个口风，他年纪大了，不想在出山了。怕耽误顾总的事，就给您说一声，怕您干等着，耽误了病人的病情。” 第334章 无功不受禄 “钱不是问题。” 别墅没开灯，顾轻延靠在茶吧机前，修长的手指握着电话，声音沙哑。 刘总在电话里淡笑：“顾总，这不是钱的事儿。老爷子已到了古稀之年，早就把名利当成了过眼云烟。老爷子看重缘分呐。” “刘总，听说你最近想拿下城南那块地皮？” “哈哈，顾总还真是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可您就算真把那块儿地皮让给我，我也不敢要。”刘总失笑道：“老爷子已经接了一个手术了，那名患者随时都会来面诊。确实心力有限，顾总，您还是另请高明。” 顾轻延听得出来，这是推辞的话。既然刘老已经接了一名患者，说明只是时间排不开，并不是不出山。 翌日一早。 顾轻延听闻这位刘老爷子，酷爱收藏古玩字画。 便投其所好，把他从古玩行淘到的九位数的珍品，挑选了一幅真迹古画，一卷书法，而后让刘特助开车，打算去拜访刘天山。 刘特助开车的时候，瞥到后排放置的古玩字画：“顾总淘到这些东西，可谓是花了不少心力。现在拱手送人，岂不可惜？” 顾轻延垂眼，苦笑，当然可惜，但这是救沈落唯一的路。 “只要夫人无恙，这都不算什么。” “顾总对夫人真好。”刘特助开车感叹。 顾轻延拧眉，所有人都说他对沈落好，可她一点都不领情，总是气他。 沈落若是看到他的万分之一的真心，他也不至于寒凉至此。 把他当成一个死人的替身，他顾轻延哪里比不上一个哑巴呢，她被绑架，她查出癌症，小哑巴在哪里呢？ 不都是他鼎力相助的？ 沈天华夫妇的死，蒙住了她的双眼和内心。 她根本不懂他。 呵，曾经的沈落，怎么舍得伤他半分呢。 沈落原来多听话啊，多爱他啊，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他平时工作太忙，她喜欢缠着他，他只需要说一句，别闹，听话。 她就真的不闹了，乖乖地做好饭菜，等他下班回家。 那时，他刚进入沈氏，业务也不太熟悉，又想快点得到沈天华的认可，所以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 几乎每次回来，他都看到她窝在沙发上等他等的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条薄毯子。 而后他会抱她起来，把她放在床上，她说着梦话，也要死死的，双手抱着他，往他怀里拱，闭着眼，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嘴角上翘，那是幸福的味道。 “顾轻延，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你就不怕我跟其他人跑了？”说着梦话的沈落，语气娇俏。 顾轻延摸了下她白里透粉的脸：“你不会跑的。” 车轮急速运转着，坐在后排位置的顾轻延，看着车窗外。 想到那些昙花一现，而美好的往事，他的心就会如蜜蜂蛰，密密麻麻的酸疼。 透过车窗，地面微微湿润，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今天虽然放晴了，但一点太阳都没有。 马路两边种植着大颗大颗的樱花品种。 沈落最喜欢一簇一簇白色的樱花。 往年这个时候，这些观赏品种的樱花树，已经盛开了。 可今年，迟迟没开花。 今年的一切，都透着反常，和凄凉。 顾轻延想，等沈落治好了病，他会带着她找一处，种满樱花的地方定居。 远离纷纷扰扰。 他不想那么没日没夜地工作了，更不想自欺欺人地沉浸在仇恨里。 仇恨早就散了。 现在的顾轻延，只想守着沈落，过平常的日子。 “顾总，我们到了。”刘特助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顾轻延抬了下眼皮。 车子已经停靠在了一座半山别墅旁边了。 推开车门。 顾轻延下了车。 这座半山别墅很大，是典型的欧式建筑。 城堡的模样。 有绿油油的草坪。 人工雕塑喷泉。 一颗颗木兰花含苞待放。 刘特助提着包装好的古玩字画，跟在顾轻延身后。 刚进入半山别墅。 一位正在修剪绿植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把剪子，看到顾轻延和刘特助进来。 顾轻延打量着他，他大约六十多岁，头发和胡子都斑白，穿着盘扣唐装，看起来精神很好。 老人也同样把顾轻延上下打量了下，只见顾轻延一身黑色西装，裤子，鞋子都是同色系。 款式简单，但穿在他身上，给人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刘特助忙上前，说明来意。 老人得知是沈氏集团的总裁顾轻延，忙把顾轻延请到会客厅，然后让佣人泡茶，他则去跟刘老通报。 顾轻延在会客厅等了挺久，抬手看腕表，才发现，沈落送他的腕表已经坏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顾总别担心，我们这么有诚意，刘老定会出手相助。”刘特助看出他的焦躁，出言安慰。 以前都是他让别人等的，从未出现过，别人让他等。 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顾轻延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有求于人。 如果刘老愿意救沈落，别说半个小时，就是半年，他也愿意等下去。 一个小时后。 老管家才姗姗来迟：“顾总，让你们久等了。” “我们可以见刘老了？”刘特助问。 老管家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小心措辞道：“顾总，真是不好意思，您来得真是不巧。刘老昨日夜里，偶感风寒。今日就起不来床了。您的意思，我这边已经告诉他了，他很感谢顾总上门拜访，按理说呢，老爷子应该热情款待的，但他担心见了顾总，会把病情过给顾总，那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听闻老爷子喜欢古玩字画，我这里正好淘来一些，正好借花献佛。”顾轻延微笑着，刘特助就把手里的礼物，递给老管家。 老管家笑着摆手：“顾总啊，无功不受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喜欢这些玩意儿，现在早就看淡了。他不是不帮您，而是已经接手了一位病患，老爷子年纪大了，时间精力都有限，既然接手，当然得对人家负责。您说呢？” 第335章 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顾轻延也是聪明人，老管家都这么说了，在继续纠缠，便是他不识趣。 点到为止，是成年人的默契。 老管家亲自送顾轻延和刘特助出门，态度热情，礼貌，就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重要信息都问不出来。 回到玛莎拉蒂车子里。 顾轻延放下窗户，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很烦，很烦，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不买他顾轻延面子的人。 “顾总，那咱们？”刘特助试探性地问。 顾轻延正要开口。 叮咚—— 放在一侧的手机突然响起。 顾轻延拿起电话，瞟了眼，他愣了半秒。 是沈落打来的。 沈落竟然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昨天不是还说，让他永远别出现了吗，他连收尸都不配—— 突然来电，又是为的什么。 刘特助扫了眼怔愣的顾轻延：“顾总，夫人的电话啊，您怎么不接呢？” 窗外的风，吹落了顾轻延夹着手指里的香烟烟灰，皮肤一阵灼烧的滚烫。 回过神，手机在疯狂震动，铃声在叫嚣。 对啊，这是沈落主动打来的电话，怎么能不接呢，接晚了，她生气了怎么办呢。 顾轻延手指划过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一侧：“沈落。” 明明听到心爱女人的声音，心里异常的开心，激动。 可他声音还是保持平淡，镇定，顾轻延习惯了不把情绪外放。 “顾轻延，你在哪里？” “有事？” “对，我想见你。有事跟你说。”离婚冷静期到了，得当面谈，什么时候去民政局领证。 顾轻延听到电话里这句‘顾轻延，我想见你’。 麻木的心，瞬间有了温度。 刚刚被刘老拒之门外的烦躁，也烟消云散了。 他甚至觉得，原来的沈落又回来了。 对啊，沈落那么喜欢他，那么喜欢他，怎么会因为沈天华夫妇死了，就真的要跟他割裂呢。 都是她在闹小脾气。 沈落一直都没变，一直都没变。 此时此刻地顾轻延，仿佛行走在沙漠里的绝望旅人，找到了甘甜的水源。 希望出现了，回到从前的希望终于出现了。他只要拿下刘老，她就会感动，就会好好治病，跟他回到从前了。 “顾轻延，你有在听我说话么？不吭声是什么意思？”沈落以为他装死，声音有点不耐烦。 顾轻延握着手机，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几分：“我现在在a市办点事。等这边一结束，很快我就会赶回来。落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你的病，可能有救了。 “哦，那就到时候一起说吧。挂了。” 沈落语气漠然的挂断。 但顾轻延一点都不生气，真的，他一点都不气，反而很欣慰，很开心。 因为刚刚沈落说，很想他，想见他。 曾经交往时，她这句话，每天都会说的。 可现在，竟成了奢侈。 “顾总？”刘特助见他嘴角上翘，便知道他心情好起来了。 顾轻延抬眸，恢复了一贯的冷冽：“你刚刚说什么？” “哦，我是问，我们现在是回去？还是？” “在等等看。” “顾总，您怀疑刘老根本没病？” “不说服刘老出山救人，我哪儿都不会去。”顾轻延喃喃道，而且这件事得快，因为他等得起，落落等不起的。 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然有药物吊着的。 但治标不治本，再则，是药三分毒，一直这么吃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刘老必须要给沈落治病。 下午五点。 顾轻延听刘特助惊呼了句：“顾总，您看刘老爷子出来了！他哪儿像起不了床的人？刘老爷子送的那个男人，嘿，怎么这么眼熟！” 顾轻延闻言，抬了眼皮。 只见刘老爷子和老管家，把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军绿色卫衣，整体风格是休闲风的男人送出门。 那男人个子挺高，身材欣长。 一双运动鞋。 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 顾轻延看背影，一眼就认出来了：“言墨尘？！” “不对啊，言墨尘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他怎么可能成为刘老的座上客？肯定不是他！” 顾轻延也这么认为，一个私生子，权势地位，都比不上他。 怎么可能会被刘老接待？ 而且他们那相谈甚欢的样子，一看就是很有交情的样子。 刘老和老管家返回了半山别墅。 那男人跨坐在摩托车上，戴上头盔，就拧着摩托车手柄，随着一阵浓烟，离开了。 “跟着他！”顾轻延命令道。 到底是不是言墨尘，他很快就会知道。 a市医院。 程晓雪刚打完胎，麻醉还没过，在病房的病床上修养身体。 这个孩子，她本来是想诬陷到顾轻延身上的，然后挑拨沈落和顾轻延的关系，让沈落哀莫大于心死。 她总觉得，沈落死的太慢了，她得添把火。 好死不死，被张院长这个老变态给搅合了。 她想的入神，一只大手就摸上了她的脸：“打胎疼吗？” 抬眼，只见戴着厚厚镜片，肥厚嘴唇的张院长，不知何时到了病房里，还出现在她面前。 神出鬼没的，吓得程晓雪一身冷汗。 “你怎么进来的？” “这是我的地盘儿，我进来，还要跟你汇报？” “唔……”程晓雪的话，被他的唇堵在了喉咙处。 大手透过她的病号服，开始为所欲为。 程晓雪恶心得不行，按住了他的大手：“打胎很伤身体的，等小月子过了，再做，可以吗？老张，疼疼我。” 话音刚落，她就被张院长一巴掌，扇得找不到北，头磕在墙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程晓雪的喉咙，被死死的揪住：“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还是以前，被我捧在手心的程晓雪？” “我……”程晓雪痛苦地流泪。 张院长把她一把拉到他的面前，他阴森一笑；“留着你，是为了对付顾轻延。你以为我还稀罕你，想跟你结婚？巴掌还没挨够？在打你两巴掌，你就老实了。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我自己……自己可以……”程晓雪吃瘪，喉咙酸楚，嚎嚎大哭。 第336章 总有些牵挂，难以放下 程晓雪的哭声，让张院长心烦意乱。 一巴掌甩过去，她顿时就闭了嘴。 一番云雨后。 啪嗒。 张院长把一串别墅钥匙，扔了过来。 钥匙落在程晓雪的指骨上，疼得她眼泪直流。 “回去把地板擦干净。” “我……”程晓雪懵掉了。 以前的老张，虽然在床上为非作歹，但从来不会让她干这些粗活。 这是把她当成免费保姆了？ “然后买菜，做饭，等我回来。” “我不会煮饭！” 张院长现在对她没什么耐心了，一巴掌又扇了过来。 扇的程晓雪晕头转向的。 “现在会煮饭了？” “会，会。”程晓雪倒吸了口凉气，这个老变态，简直是欺人太甚。 程晓雪的头发，被张院长猛地一抓，然后逼着她和自己对视：“留着你，不是让你享清福的。如果不是看在你冒名顶替沈落的资助之恩，顾轻延买你几分账，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你利用我！”程晓雪瞪着他。 他嗤笑：“你不是想嫁给顾轻延吗？放心，我会帮你得偿所愿，用你吃掉顾轻延的万贯家财，那才是最有趣的事情。你也别想着，中途倒戈，你的烂事，我了如指掌。我注定会死在你后头。” “如果我回来，发现你的地板擦得不干净。饭煮得不好吃。哼哼哼。宝贝儿，我可是在培养你怎么当好豪门阔太。没有强大的内心，不能忍，你嫁给顾轻延，也是煎熬。” 程晓雪瞪着他，却也只能瞪着他。 “听清楚了？”张院长突然低吼。 程晓雪吓得肩膀一颤：“听清楚了。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别打我就是了。” “还不走？” “这就走，这就走。”程晓雪唯唯诺诺的道。 她暗地发誓，这个老东西，真是命大。 车祸，都没搞死他。 总有一天，她会活剐了他。 她发誓，她发誓，要把今天的屈辱，都千倍百倍地发泄出去。 ………… a市。 刘特助开车，跟着前面的摩托车。 盘山公路，道路本来就崎岖陡峭。 弯弯绕绕的，犹如一条盘踞的大蛇。 摩托车突然停下，穿着休闲的男人从摩托车下下来。 刘特助也不明就里地停下了车。 男人戴着帽子，一步一步地走向顾轻延的车子。 咚咚咚。 敲响了后排车窗。 “顾总——”刘特助不安地看向顾轻延。 顾轻延面无表情，推开车门。 然后下车。 “顾总，偷偷摸摸地跟踪别人，这就是你一贯的作风？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 顾轻延听这声音，很熟悉。 他看向男人。 男人戴着帽子，低着头，看不真切。 男人抬了头，五官彻底暴露，在顾轻延的面前。 “是你？！”顾轻延错愕了半秒，随后眯着眼，嘲弄道：“言墨尘，怎么哪儿都是你？你这个言氏集团总裁，还真是闲啊。不忙着谈业务，签单子，在你爸面前赚表现，跑到这深山老林来。你就不怕你爸对你这个私生子，太过于失望，在外面又带回来一个沧海遗珠？” 刘特助也走了过来，站在顾轻延旁边，跟言墨尘点头，算是打招呼。 言墨尘也没生气，而的勾唇：“我私生子，也是被我父亲亲手接回来，认祖归宗的。名正言顺。不像有的人，利用女人感情上位，妥妥的凤凰男。” “你说谁是凤凰男？”顾轻延气笑了，上前一把揪住了言墨尘的领口。 言墨尘也不畏惧：“我又没指名点姓，顾总不会是自己对号入座，心虚了吧？” “你！”顾轻延抡起拳头，就要打言墨尘，言墨尘这些举动，在他眼里，无疑是挑衅。 刘特助生怕误事，忙拉着顾轻延衣袖：“顾总，想想我们来的目的，可别节外生枝。” 顾轻延的理智渐渐回笼，盯了言墨尘半响，然后放开他的卫衣衣领。 言墨尘嘲讽：“怪不得刘老不想见你，就你这个处事之风，他见你才有鬼。” “他见你，又能怎样？”顾轻延冷笑。 刘特助看着言墨尘：“言总，您此次前来拜访刘老，所为何事？” “让刘老出山，帮我救人。” “呵，刘老已经接待了一个病患，还有功夫帮你？你一个私生子，真会往你脸上贴金。”顾轻延扯了扯唇角，冷冽一笑。 言墨尘抱着胳膊，看着顾轻延，忽地一笑；“顾总裁，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这世间很多事情，不是有权有势，就能只手遮天。不过顾总裁这么位高权重的人，应该听不进去我的话。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言墨尘转身，向摩托车走去。 顾轻延忽地想到，言墨尘之前来沈氏集团找自己，让自己劝沈落治病。 难道言墨尘要救的人，是沈落？ “言总。”顾轻延大步走到摩托车面前。 言墨尘戴上头盔：“顾总，还有何指教？” “你要救的人，是沈落？” 言墨尘戴头盔的手指，僵硬了一下。 没有回答。 “你有办法，救人是不是？” 言墨尘还是没说话。 “言墨尘，只要你能说服刘老救沈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沈落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她被人绑架，还从悬崖上掉下来，又被湖水泡了那么久。医生说，她随时都会没命。” 言墨尘突然下了摩托车，一拳打在了顾轻延脸上。 顾轻延被打得猝不及防，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顾轻延，我告诉你几次了，她有癌症！她有癌症！你要善待她！你连你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男人？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还能被绑架了？”言墨尘瞪着顾轻延，越说越来气，一拳又打在了顾轻延脸上：“你除了自以为是，你还会干什么？她就是傻女人，才会傻乎乎的一直跟着你！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言墨尘还不解气，一拳又要落在他身上。 刘特助忙上前，去拦：“言总，别打了，顾总有苦衷，他也很无辜。” 第337章 你对沈落，是蓄谋已久吧 “刘特助，让开。” 顾轻延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刘特助抿唇，转身，看着坐在地上的顾轻延：“在这么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顾轻延冷笑。 刘特助犹豫半响，到底是让开了，挡在顾轻延面前的身体，弯腰，把顾轻延从地上扶起来。 顾轻延的舌尖抵了抵带血的口腔，粗粝的指腹，擦了嘴角黏糊糊的液体。 垂眼，指腹是刺目的红。 这是真下了死手了，看来言墨尘是真的喜欢沈落啊。 言墨尘要救的人，他可以断定是沈落了。 想到沈落有救了，顾轻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言墨尘眯着眼。 寒风乍起。 吹起顾轻延那黑色大衣的衣角。 大衣里面的衬衫，同样是沉闷，生冷的黑色。 顾轻延哪怕是嘴角挂了彩，气质依然矜贵，像是落难的贵族。 一步，一步，走向言墨尘。 “打够没？” 言墨尘想到沈落经历的这一切，就气不打一出来。 拳头再次揍在顾轻延的侧脸。 顾轻延被砸倒在地，地面的石子，细细的，小小的，磨破骨骼分明的手指，疼得顾轻延倒吸口凉气。 缓过劲，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盯着言墨尘：“我给你机会打我，但你得帮我救人。要打，就赶紧打，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顾轻延，你混蛋。”言墨尘再次把他打倒在地。 这一次，顾轻延的额头磕到了地面，额头被磨掉一层皮，鲜血顺着顾轻延那俊朗的五官，缓缓下流。 仿佛画了战陨妆。 越发的英气逼人。 “我是混蛋，当初你告诉过我两次，沈落有肝癌。是我不愿意相信。沈落有今天，我难逃其咎。”顾轻延扯了扯嘴角，苦笑。 顾轻延看着言墨尘：“现在我想弥补她，想对她好。言墨尘，我知道你会救他的，对吗？” “你还是那么自大。” “我们都是男人，从你的目光中，我能看出，你喜欢她。” 言墨尘琥珀色的瞳孔，骤然锁紧。 嘴唇抽了抽。 顾轻延笑意苦涩：“你也不希望喜欢的女人，香消玉殒吧？我们都希望她治病，好好生活下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一样的目标。” “言墨尘，你只要帮忙说服刘老救人，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言氏集团和沈氏集团，会成为最坚实有力的合作伙伴。” “你什么条件都能答应？”言墨尘嗤笑。 顾轻延以为他松口了，眼里都燃起了亮光：“对。” “我不要和沈氏集团的深入合作。这些我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只要你说，只要我能让出来，我都可以双手奉上。”顾轻延道。 言墨尘眯着眼，饶有兴趣地笑了：“我要沈落。” 此话一出，言墨尘清晰地看到，顾轻延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说我要沈落。既然你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不如顾总让贤？” “不可能。” “顾总不是说，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 “除了这个条件，我都可以给你。沈氏集团股份，钱，资产，我的身家，都可以给你。” “顾轻延，除了沈落，其他的条件，我统统不感兴趣。” “你对沈落，是蓄谋已久吧？”顾轻延盯着言墨尘。 言墨尘也很坦诚，勾唇微笑：“刘老只有我能说动，我对他有救命之恩。顾轻延，爱一个人，得学会放手。你和她在一起也是相互折磨，放了她，或许她能过得比现在更好。” “顾总，话已至此。你自己慢慢考虑。别在跟着我了。你堂堂沈氏总裁，跟着我这个私生子，传出去，也挺跌份儿的。”言墨尘说完，就重新回到摩托车前，然后戴上头盔，拧了下摩托车手柄。 摩托车疾驰而去，留下一阵浓烟。 “顾总，您没事吧？”刘特助不安的看着注视着远方的顾轻延。 顾轻延摇了摇头，没说话，走向玛莎拉蒂。 刘特助跑着上前，而后打开车门，顾轻延坐了进去。 先是去医院包扎了额头上的伤口，医生嘱咐了顾轻延相关事宜，洗澡的时候伤口不能碰水之类的。 医生建议顾轻延留院观察几天。 因为顾轻延额头上的伤口，看着并不轻。 顾轻延却执意简单包扎，过几天换药就好了。 因为沈落说想他了。 有事要跟他说。 他得赶紧赶回去才行。 医院附近，有一家奢侈品店，专门卖腕表的。 沈落买给他的腕表，就是在这里买的。 顾轻延把坏掉的腕表，交给奢侈品店里的经理，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修好。 价钱不是问题。 经理说没问题，修好了，就会给他打电话。 回岭山市的路上。 途径大学城，顾轻延和沈落都曾在这里上学。 他看到排队排的很长的小吃。 沈落上大学时，特喜欢吃这些垃圾食品，她甚至愿意花一下午的时间，去排队，买十块钱的炸蘑菇。 可能是她出生太好，没吃过这么廉价又美味的东西。 那时的顾轻延，一心想着创业，改变命运，就每天泡在图书馆，或者忙着考证，为他的前途奔波，他并不能和沈落这样的娇小姐共情。 沈落就会抱怨：“顾轻延，你这个男朋友当得一点都不称职，别人的男朋友都是帮忙排队去买，你就知道考证，泡图书馆。你就不怕你不陪女朋友，女朋友被别人撬走了啊？” 想到往事，顾轻延的心密密麻麻的疼，犹如被蜜蜂狠狠的蛰了下。 “停下车。”刘特助正在开车，就听到顾轻延吩咐。 车子停靠好后，顾轻延正要开车门，就听到刘特助问：“顾总，您要买什么，可以吩咐我去。” “不必。你在车上等我就好。”顾轻延冷声开口，推开车门，下了车。 车门被关闭。 刘特助看着顾轻延过了马路，在一家垃圾小吃店门口，排在了长队后面。 他挺意外的，总觉得，现在的顾总，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顾总的时间，都花在刀刃上的，哪儿会买这些小吃？ 夫人让顾总，越来越有烟火气了。 第338章 我对你不感兴趣 顾轻延站在排队的人群里。 格外扎眼，也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哪怕额头包着小块雪白的纱布，俊朗的五官，也如上帝雕刻般出来的最上好的艺术作品。 引得来往的行人，频频回头。 很快就排到了顾轻延，顾轻延说他要一份炸蘑菇，一份臭豆腐，还有一份天蚕土豆。 老板娘是个少妇，看到顾轻延，脸就蓦然一红，给顾轻延的小吃里加了分量。 顾轻延用手机扫了二维码付钱，转过去了五十块钱，提着打包好的小吃，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转身下了台阶。 向停靠着的一辆玛莎拉蒂走去。 “那个，大叔——”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轻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不知道是在喊他。 直到一个穿着靓丽裙子，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背着背包，跑的气喘吁吁的，拦住了顾轻延的去路，她跑得小脸微红：“大叔，我喊你，你怎么不吭声呢？” 大叔，叫他？ 顾轻延扫了眼这姑娘，满脸的胶原蛋白，眉眼处，很有沈落的影子。 当年的沈落，也是这么意气风发，眼神透着亮晶晶的光芒。 “我们认识？” “不认识，但这不就认识了吗？”小姑娘拿着手里的手机，手上也提了份小吃：“刚刚我在你后面排队的。你有印象吗？” 顾轻延拧眉：“你想说什么？” “大叔，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加个微信，认识认识嘛。”小姑娘笑起来颇有自信。 顾轻延冷冽的眼神扫了过去：“我对你不感兴趣。别跟着我。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喂，不就是交个朋友嘛，那么凶干什么嘛。”小姑娘跺着脚，抱怨。 顾轻延没有再回头，迈着被西裤包裹好的大长腿，径直走到玛莎拉蒂旁边。 刘特助早已下车，帮忙拉开车门。 顾轻延面无表情地坐了进去，看都没看那小姑娘一眼。 刘特助又折回到驾驶座，开车离开。 回岭山市，这一路，顾轻延都没说话。 脸色阴郁，抱着胳膊。 哪怕是身体靠在坐椅的后背，他的面部轮廓，身体线条，都是处于紧绷状态。 “顾总，总会有办法救夫人的。”刘特助不太会安慰人，他的安慰，显得苍白无力。 顾轻延揉了揉太阳穴。 苦笑。 这次拜见刘老，无功而返。 救沈落的代价，如果是让出沈落，让她和言墨尘双宿双飞，他是办不到的。 沈落是他这辈子爱到骨髓里的女人，他怎么甘心把心爱的女人，让出去给别的男人。 可他如果不同意，能说服刘老救人么？ 顾轻延心脏像是放着一块巨石，压抑至极。 呼吸都变得急促。 该怎么办呢，他该怎么留住沈落，又同时能救好她。 顾轻延从未遇到不买他账的人，这是第一次。 原来他以为爬到权力的巅峰，就能为所欲为，就能守住自己最想守护的人。 然而他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命运总是能在他看到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给他狠狠一脚，把他踹回原地。 叮咚—— 手机骤然响起。 顾轻延拿起电话，没有看来电显示，然后接通。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沈落不耐烦的声音，透过电话响起。 若是以前，他会嘲讽回去。 可现在，她关心他，哪怕是语气很不好。 他也觉得满足了，欣慰了。 顾轻延的唇角微微上扬：“你在关心我？” “我已经等不及了，我有事要跟你说。赶紧回来一趟。”沈落冷淡的说完。 顾轻延正好告诉她，他也等不及想要见到她了。 所以急着往回去赶了。 很快，她们就能重逢了。 可话还在喉咙滚动，沈落就把他电话挂断了。 顾轻延心里变得酸楚交加。 她对他就这么没有耐心了吗。 连听他说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愿意了？ 可脑子里似乎有两个自己，一个自己觉得沈落对他太过了，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感受。 他为了她的病，来回奔波，她一句好话都没有。 他图什么呢。 另一个自己，又在洗脑，顾轻延，沈落变成这样，有你一半的功劳。 她现在是病人，不能计较，也不要计较。 过日子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能推让，不是吗。 曾经沈落和顾轻延，都是沈落一直在低头，在退让。 从他们交往开始，她就收起了小脾气，把她身上的菱角都磨平了，乖乖地，安安静静地呆在他身边。 现在轮到他了，这是应该的。 他不应该抱怨，更不应该有怨言。 只要她能好起来，他什么都不求了。 顾轻延打开了窗户。 点燃了一支烟。 香烟能让他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回来的路上。 顾轻延想清楚了一件事儿。 他不能让出沈落。 如果言墨尘趁火打劫，非要沈落，那他可以绕过言墨尘，说服刘老救人。 他就不行了，没了言墨尘，他就救不了人。 到了岭山医院。 刘特助建议他去换身衣服，他担心小吃冷了，不好吃了。 便不愿意。 “顾总，您衣服上有血，别让夫人担心。”刘特助这句话，让顾轻延改变了主意。 去酒店，换了身驼色，长款风衣。 白色的衬衫，穿在里面。 一条牛仔裤，勾勒出顾轻延那修长的大长腿。 黑色的马丁靴，穿在他脚上。 顾轻延鼻梁上依旧是那副透明的，简单的眼镜。 褪去商务西装，顾轻延没那么成熟冷冽了，更多的是休闲，阳光。 也变得接地气了几分。 当顾轻延推开病房门，手里提着小吃，出现在沈落面前的时候。 沈落看到他，也呆愣了半秒。 今天的顾轻延的穿着，是她很少见的。 其实她并不喜欢他穿商务西装，她更喜欢他现在这样，显得有烟火气。 当沈落看到他额头上的小块白色纱布，毫无血色的嘴唇抿了抿。 他怎么搞的呢，出去一趟，就脸上挂彩了？ 是跟人打架了？还是被人打了？ 可顾轻延的身份，在a市谁敢不忌惮三分呢？ 谁敢对他动手？ “你……”沈落下意识的想问，你怎么了。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她们是要离婚的人了，没必要这样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 沈落的话，又转了话锋，语气也越发冷淡：“你回来了？” 第339章 美妙的不像话 顾轻延自从进来，目光就锁定在沈落的身上了。 她还是一身宽松的病号服。 可能是她越来越瘦的缘故，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 他走了这几天。 她的面色越来越惨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犹如即将凋零，暂时呆在枝头的枯萎花朵，迎风飘散。 顾轻延被她清冷的语调，伤到了。 提着小吃的手指，蓦然僵硬了下。 她刚刚分明是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的，可她却选择了无视，选择了忽略。 若是以前的沈落，必定会跟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关心他，问他疼不疼了，问他去了哪里，问他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 可现在呢，她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眼，就转移了视线，目光就不再他的身上了。 顾轻延心里五味陈杂，他们当初是那么好的一对，那么惹人艳羡的一对啊，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怎么就变成这个局面了呢。 心头密密麻麻的酸楚，涌现着，疯涌着。 但顾轻延现在在沈落面前，早就没有脾气了。 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哪怕是知道，自己被她当成了替身，一个死人的替身，他依然对她没有脾气。 他曾经是个脾气很大的人，很暴躁的人。 竟然卑微到了这种地步了。 顾轻延还是选择把委屈，不悦，不甘心咽了下去，转身关了病房门，然后提着小吃，迈着大长腿，走到沈落身边。 沈落是靠在床沿上的。 顾轻延搬来一个凳子，把手里的炸蘑菇，臭豆腐，还有天蚕土豆，都放在了凳子上。 然后也想靠在床沿上。 沈落却不动声色地挪动了身体，故意离他很远。 顾轻延抿唇，心酸再次漫上心头。 曾经的沈落，只会离他越来越近的。 哪怕他离她很远，故意保持距离，她还是会嬉皮笑脸的，主动走近他，粘着他，凑近他，亲吻他。 都不存在了。 美好的曾经，统统都离他远去了。 “顾总现在也喜欢吃垃圾食品了？”沈落扫了眼椅子上放着的小吃，嗤笑。 她以前最爱吃了，她还想让顾轻延陪她一块吃。 他却总是在她面前念叨，油炸食品吃多了，容易得癌症，容易短命。 他才不要吃。 可能她不信邪，果然她得癌症了。 沈落想得入神，目光盯着脚上的灰色棉拖。 “这是买给你的，还是你喜欢的那家。”他的声音沙哑，应该是感冒了。 听着让人不太舒服。 沈落眼皮跳了跳，她早就猜出来了，是她大学喜欢吃的那家小吃店。 他从把东西，提进来，这个味道，她就闻到了。 呵，真是讽刺呢，若是从前，忙得两脚不着地的顾轻延，若是能像现在这样，给他带她爱吃的小吃回来。 她一定会激动地跳到他的窄腰上。 跟他说，顾轻延，谢谢你。 然后把这些小吃，两个人一块分享。 她等了顾轻延那么久的，他忙着工作，忙着报仇，忙着创业，忙着折磨她，唯独没有空陪她逛街，陪她吃顿她爱吃的垃圾食品。 陪她去走遍大好河山。 一切都变了。 变得沧海桑田了，她才等到他亲手买的炸蘑菇。 可是，人是会变的啊，现在的沈落，已经不需要了。 沈落想到这，微笑道：“不用了。” “还是以前的味道，吃的人还是很多。你尝尝？”顾轻延还是耐着性子，弯腰，拿起牙签，把牙签扎进炸蘑菇里。 炸蘑菇很有卖相，被炸得金黄，上面还裹着烧烤料，孜然粉，闻着就很香。 顾轻延把戳进炸蘑菇里的牙签，凑到她面前：“尝尝？” 就好像是在说，沈落，顾轻延还是以前的顾轻延，以前的顾轻延回来了，不要失望。 回来吧。 回到以前，一切都会变好的。 顾轻延凝视着面前的沈落。 沈落同样望着他。 空气凝固了好几秒。 她没有动。 没有说要吃，也没有说不吃。 只是愣愣的，呆呆的看着他。 “顾轻延，如果是以前，你对我这么有耐心，愿意给我买这些。沈落会很高兴。”沈落喃喃道。 她说的是真话。 “现在也不迟。你喜欢吃，我还是可以给你买。我会陪着你治病，等你病好了之后，我就减少工作，用来陪你逛街，旅游，吃你喜欢吃的小吃。”顾轻延跟她说美好的蓝图。 沈落听着，真的很动听。 这是她曾经想要的幸福。 可现在，她的身体已经这样了。 即便身体不这样，她爸妈去世了，他们怎么还能回到以前呢。 这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呢。 沈落苦笑：“回不去了。” “只要你想，就能回去。落落，不要放弃，好吗？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的。当初我们能结婚，也经历了很多很多的磨难。你妈妈不喜欢我，不看好我，如果不是你当时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我们怎么会有现在？” 顾轻延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根牙签，牙签上是炸蘑菇：“炸蘑菇还是以前的味道，只要你愿意，你还是会喜欢。”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沈落，顾轻延还是你以前喜欢的顾轻延，只要你愿意，他会永远爱你。 沈落听到这些，疲倦感，如潮水般涌来。 淹没的她似乎要窒息。 她打掉他手里的牙签。 炸蘑菇瞬间滚落在地。 沈落又拿起椅子上的那些打包好的小吃，当着顾轻延的面，扔进垃圾桶：“抱歉，我现在不喜欢吃这些垃圾食品了，顾总以后不要浪费时间了。” 顾轻延突然想到，她曾经为了讨好他，给他买最爱吃的小笼包，他也是当着她的面，扔进垃圾桶。 原来满心欢喜给买的礼物，被这样扔掉，是这种感觉啊。 难受至极，压抑得要窒息。 “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顾总问这做什么？” “想关心你，了解你。”顾轻延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他不屑于说得这么直白，可现在他可以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说明心意，沈落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沈落听得嗤笑，关心她，了解她，顾轻延，如果你的关心，你的了解在来得早一点，早那么一点点。 在我爸爸没有从阳台掉落的时候，你放下仇恨，了解我，关心我，哪怕一点点，我们也能回到过去啊。 命运真的很捉弄人，曾经拼命想要得到的，被现实的南墙撞得头破血流，都得不到。 可不想要了，命运又带到了她的面前。 “沈落，给我一个了解你，关心你的机会。我知道你不满意我的地方有很多，我可以为你改变。”他的声音，很动听，承诺，更是美妙得不像话。 第340章 最爱你的人是我 沈落穿着病号服的身体，靠在床沿上的。 抬起看着灰色棉拖的眼皮，落在身旁顾轻延的脸上。 他的眼底全是期望，期待。 如当初的她一样。 只是可笑的是，位置置换了。 “顾轻延，我们离婚吧。”沈落语气清淡，脸色疲倦。 顾轻延听到这话，眼眸的期待瞬间落空，宛如夜空里的星星，一点一点的暗淡，泯灭。 顾轻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不禁握紧。 身体肌肉线条也变得紧绷。 他甚至以为他听错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沈落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没听到，语气便加重了：“顾轻延，我说，我们离婚。你听到没有？” 语调透着不耐烦。 “今天不是愚人节。不要开这种玩笑。”顾轻延眉头微微皱着。 沈落更烦了：“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顾轻延，我是认真的。一个月前，我们做了离婚登记。现在冷静期到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领离婚证。” “沈落，我从进来，你没问我去哪儿，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给你买的炸蘑菇，也被人扔进了垃圾桶。我没跟你计较，你现在又要跟我闹离婚？” “你就不能体谅我下？现在是你闹脾气的时候？你身体是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吗？” 顾轻延瞬间就火了：“沈落，不要得寸进尺！你把我当成那个死人的替身，我说什么了？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介意！我不会痛！” “你介意，那还不离婚？”沈落嗤笑，语气嘲讽。 很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沈落，你非要跟我吵架，非要这样气我是不是？”顾轻延气笑了：“你爸妈死了，我知道你伤心，你难过！可我爸妈又何尝没死？我说过了，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我十几年前经历过的！我们算是扯平了！” “法院都还我清白了，你还要跟我闹什么？你爸妈年纪大了，迟早都会有这一天！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没有顺着你吗？我没有陪着你吗？” “还是说，你和言墨尘就是商量好的？他那边跟我提了要求，你这边马上就跟我闹离婚！我们还是夫妻，你的妇道呢？你就那么博爱，每个男人都要纠缠一下？都要牵扯不清？看到我生气，你很好玩儿是不是？” 顾轻延听到离婚这个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言墨尘那边提出救人，就要让出沈落。 现在沈落急着跟她离婚。 这两人不是串通好了，是什么呢？ 他这边一放手，沈落就和言墨尘双宿双飞了？ 想到言墨尘，想到小哑巴，想到他是小哑巴的替身，顾轻延心里就交织着酸楚，痛苦，嫉妒，愤怒，不甘。 凭什么呢。 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心里住着别的男人，还计划着跑路，还想着踹开他这个丈夫。 顾轻延越想越气，双手按在沈落的肩膀伤，红着眼，冷笑：“你想都别想，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不可能成全你们！” “顾轻延，你这样有意思吗？”沈落看着他眼底的愤怒，突然变得绝望，她扯了扯唇角。 因为他，她父母死了。 因为他，她心情抑郁，癌症，抑郁症，失眠，都统统找上她了。 临死前，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她吗。 顾轻延太气了，开始口不择言：“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地治病，乖乖地做我顾轻延的顾太太。要么，你就自生自灭，死在顾太太这个位置上，和你心里的野男人天人永隔。” 自生自灭。 和心里的野男人，天人永隔。 一股酸楚，无止无尽的，从心头涌现。 如延绵不绝的海水，疯狂的往她身上淹没。 沈落四肢发凉。 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像是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一样。 她本以为，他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后，会对她好点，会满足她的愿望，放过彼此。 是她想太多了。 以前那么温暖的男人，竟然变成这样了。 她心里有什么野男人呢。 从始至终，她喜欢的，在意的，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不过是一个少年郎顾轻延而已啊。 沈落张开口，想要辩解点什么。 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点什么呢，什么都不出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们本来就是一对怨偶。 顾轻延见她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眸，看着他发呆。 他觉得她没听进去他的警告，放在沈落双肩伤的手掌，越发用力；“你发什么愣呢？收回你不该有的小心思。乖乖治病，乖乖陪着我。” 沈落只听到了他的前半句，忽略了后半句。 心累得难以呼吸。 沈落甩掉他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掌：“那我们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作精一个！”顾轻延瞪着她。 说完，他便转身，摔门而去。 病房的门，被摔得很响，很响。 沈落的身体，吓得浑身一颤。 她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临死前，离婚。 这样她就能去见爸妈了，爸妈希望她离婚，她会照做。 顾轻延走出病房外，一股怒气无处发泄。 一拳就砸在了墙壁上。 原本包扎好的手掌，鲜血瞬间渗透纱布。 疼痛瞬间袭来，他感觉不到疼了。 女护士从他面前走过，看到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滴落。 “呀，你疯了吗？你的手掌被砍刀伤了骨头，都没长好的呀。快来，快来，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女护士惊呼道。 顾轻延正在包扎，刘特助就买了饭过来，看到顾轻延手上的伤，眉头一拧：“顾总，您怎么又受伤了？” 顾轻延扫了眼他手里提的外卖，冷声道：“把饭送去给夫人吃。” “是，顾总。”刘特助抿唇。 刘特助推开病房门，把大袋小袋的外卖，放在沈落面前，又把餐具拿出来，放在她面前：“夫人，这都是您最喜欢吃的，都是顾总让我去买的。您趁热吃。” 沈落看都没看一眼：“拿走。” “夫人，您和顾总又吵架了吗？其实顾总是很疼您的，顾总这次去a市，为的就是……”刘特助下意识地替顾轻延说话，他想告诉她，顾轻延这次去a市，为的就是给沈落治病。 他希望沈落能体谅顾轻延，不要再闹内讧。 第341章 止疼药从沈落掌心砸落 话说到一半，就被沈落皱眉打断；“我不关心这些。” “夫人——” “把外卖拿走。” “夫人想吃什么，我又给您重新买。”刘特助赔笑。 沈落呼了口气，这刘特助真是尽职尽责。 顾轻延当坏人，他当好人。 配合得真好。 可刘特助对她还行，再说刘特助就是个打工仔，她也不想为难他，想到这，抬了眼皮，坦诚道：“不必了。买什么，我都不会吃。”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有点不明白。” “顾轻延明白就可以了。” “夫人——” “告诉他，什么时候愿意离婚，我什么时候吃饭。”沈落淡淡道。 刘特助拧眉：“可是你这样，身体受不了啊。” “身体已经烂成这样了，迟早都是死，没关系的。出去吧。”沈落勾唇，语气冷淡。 刘特助走后。 没再进来过。 沈落觉得很好，没人烦她了。 下午的时候。 女护士拿着点滴瓶，推门而入，女护士戴着口罩，声音很好听：“我们要打点滴，吃药了哟。” 沈落猜到，点滴是营养液。 这应该是顾轻延想出来的招数。 女护士把手里的盘子，刚要放在床头柜。 沈落就拒绝了：“不用了。” “沈小姐，你现在的身体很危险，需要吃药保守治疗。明白吗？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女护士严肃道。 沈落嗤笑，活着也是痛苦，她干嘛还要活下去呢。 女护士要去拿她的手腕，她躲开：“真的不用了，我不会吃药的。” “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们得罪你了？” “你们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从现在开始，我拒绝服用任何药物。” “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我的命，我认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沈落语气清淡，靠在白色枕头上，下了逐客令。 女护士耐心地劝说：“你这是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你说是就是吧。” 沈落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女护士很不爽，气冲冲地拿着盘子就要离开。 沈落突然肝脏很疼很疼。 她伸手捂着肝脏位置。 腥甜的血，在喉咙处疯狂地冒着。 渐渐地，身体不只是肝脏疼，其他部位，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了。 沈落脸色惨白，冷汗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淌。 宛如有一千条毒蛇，在撕扯着她的内脏。 沈落疼得直打滚，从病床上摔落下来。 咚—— 一声脆响。 走到门口的女护士，听到声音，忙回头。 看到沈落倒地，忙折了回来，放下盘子，弯腰去扶沈落：“你怎么样？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疼——好疼……”沈落咬着唇，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珠。 干裂的嘴唇，满是鲜血。 沈落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一块。 无助的，难受的，让人心疼。 “你的药呢？医生给你开的止疼药，你放在哪里了？”女护士忙问。 沈落疼得说不出话。 女护士擅自做主，打开了床头柜下面的柜子。 果然看到几瓶药。 全是止疼药。 女护士麻利地打开药瓶，按照说明书上写的服用剂量，然后倒出来，递给沈落：“快吃，我给你倒杯水。” 沈落伸出手，她太疼了。 癌症的疼痛，原来是这么的难以让人承受。 断药，哪有那么容易呢。 没有那么容易的。 刚开始，沈落就撑不住了！ 她想要吃药，想要身体不那么疼。 女护士把手掌心的止疼药片，放在冰凉的手掌心：“快吃啊。” 沈落的脑海里，突然响起顾轻延刚才的话了。 “沈落，你就是个做精！闹腾什么？现在是你闹脾气的时候？”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乖乖吃药，乖乖做我顾轻延的顾太太。要么你就在顾太太的位置上，自生自灭，和你心里的野男人，天人永隔吧。” 沈落的眼前，又浮现出沈天华从阳台上坠落。 如折断翅膀的秃鹰，摔落在地，死不瞑目。 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用鲜血在地上写字，告诉她书房保险柜的密码。 是她的生日。 紧接着，眼前又出现了母亲倒在雪地里，拉着她的手，跟她踹着粗气，交代着后事：“落落，你爸爸死了，我也要死了，你没负担了。你不缺钱了，妈妈给你留了一笔钱，你可以好好生活了。可以不被顾轻延牵制，和折磨了。顾轻延不是你的良人，言墨尘不错，不讨厌他，就和他试试。他比顾轻延靠谱得多。” “你妈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会挑选男人。言墨尘，不错。” 沈落又看到了，她提着保温桶，去给顾轻延送补汤。 他再程晓雪的病房。 他被表白，索要名分。 程晓雪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而他没有推开。 耳边，又出现了她问顾轻延的话：‘顾轻延，如果有一天，沈落被你弄丢了，你发现永远找不到她了。你会难过吗？你会哭吗？’ “沈落，你死了，我会再你葬礼上，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你早登极乐！” “沈落，你的寿衣，棺材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死？” “你不是喜欢粉色吗？你的葬礼的花，我全部用粉色！你的遗照相框，也是粉色！你的葬礼，我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举世无双！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 “沈落，死去吧！跟你爸妈团聚去吧！” “沈落，顾轻延已经等不及了！你死的太慢了，是他让我杀你的，哈哈！”程晓雪的叫嚣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又回忆起，程晓雪疯狂地用高跟鞋尖，踹她肚子。 沈落突然觉得，除了身体的疼痛，癌症带给她的身体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心灵的折磨，才是最致命的。 现在的她，好累，好累，好疲倦。 “你还在犹豫什么？沈小姐，快吃药啊。不吃药，你会被疼死的。”女护士奇怪地看着她，催促道。 沈落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陌生人都这么关心她，可她的丈夫却盼着她死，还嫌她死得太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样痛苦地活着，身心俱疲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落苍凉一笑，把手掌心里的止疼药片，砸在地上，笑着笑着，眼泪就爬满了脸颊。 “沈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疯了吗？”女护士惊呼。 第342章 沈落，我不想说第二遍 疯了吗？ 沈落咬着唇，鲜血不断地从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一颗接着一颗地掉落。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疯了，她还不该疯么？ 沈落缩成一团，膝盖蜷缩进怀里，双手抱着身体，死死的。 身体疼的颤抖。 女护士被这场面吓到了，她干了这么多年的护士，第一次遇到如此不听劝，如此闹脾气的病人。 怕医疗事故，女护士忙转身跑出了病房，去找顾轻延。 此时此刻地顾轻延，正靠在走廊上，身影落寞。 刘特助正低声跟他汇报什么：“顾总，夫人身体这么糟糕，还绝食，这样下去，可不行。” 顾轻延眉头一点一点的深陷，本以为沈落是开玩笑的，要和他耗。 没想到，她还来劲了。 薄唇轻掀，正想说点什么。 “顾先生，顾先生，出事了。”女护士戴着口罩，小跑着赶来。 顾轻延和刘特助，都闻声回过头。 刘特助问：“出什么事了？” “沈小姐突然要断药。” “什么？”顾轻延脸色蒙上了一层阴影，难看至极，寒凉至极。 女护士又补充道：“沈小姐肝癌发作了，但她不愿意吃止疼药。顾先生，你得想想办法，让病人吃药啊。这么胡闹下去，会出人命的。” “止疼药在哪儿？” “止疼药被沈小姐打翻了，我再去让医生给开几瓶。” 病房里面。 沈落疼得眼泪直流。 不想哭出声，她用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这次的疼痛，远远比前几次，要痛苦得多。 她也想吃药，可是她不能吃药。 吃了药，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活着，太难了。 如果死，可以摆脱掉顾轻延，可以不用相互插刀，相互折磨，她也愿意的。 晶莹剔透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帘，啪嗒啪嗒地下落，流进嘴里，咸咸的，热热的。 爸，妈，你们在天堂还好吗。 有没有想落落呢。 你们是觉得落落在人间太辛苦了，所以要以这种方式，带走落落了吗？ 沈落心里喃喃道，请把落落带走吧，不要再拖下去了。 太痛苦了，太难过了。 以前，沈落很惧怕死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绝症，就要英年早逝，她是恐惧的，害怕的，惊慌的。 她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 可顾轻延不给她机会，逼着她怀孕，逼着她吃癌症病人不能吃的安胎药。 一步，一步，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逼到了角落里，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更没苟且偷生的希望了。 而现在，沈落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渴望死亡。 她发现，死亡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了。 两天之内，她成了火葬场的常客，接连送走了从阳台坠落的爸爸，送葬路上一去不返的妈妈。 似乎离开，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 所以，沈落不怕了。 比起和顾轻延的相互争吵，无休无止的折磨，她厌倦了，如果安安静静地睡过去，可以让她躲避。 也很不错。 想到这，沈落唇角，往上扬了扬。 很快就要和爸妈见面了。 她很高兴。 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伤心。 啪嗒。 病房门被骤然打开。 一阵卷风席卷而来。 沈落躺在地上的身子，本就很凉了。 被寒风一吹，冷得如筛糠。 身子猛地哆嗦了下。 紧接着，她听到病房门被关上了。 脚步声传来，很轻，很急。 她垂眼，就看到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再了她的眼帘。 这双皮鞋，是她和顾轻延冷战前，买给他的。 如果是以前，她看到顾轻延穿着送他的皮鞋，她或许会开心，笑容从嘴角咧到耳后根。 可现在—— 沈落移开了目光。 五脏六腑，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犹如一把锋利的斧头，彻彻底底地劈开她的内脏。 劈成一瓣一瓣的，疼痛侵入骨髓。 沈落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咬着唇，呜呜呜地抽泣起来。 顾轻延本来是一肚子的火的。 可看到沈落疼成这样，还哭得这么可怜，他心里的怒气，瞬间没了，眼底满是怜爱。 蹲下身体，想去把地上的沈落抱到病床。 因为她身体不好，地上太凉，躺在地上，算怎么回事。 “你走开！” 他的大手，刚触摸到沈落的病号服。 她像是受了刺激，哭腔，声音又尖又细。 如一根银针，深深的，扎进顾轻延的耳膜。 他现在碰她一下，他只是关心她，想把她抱上病床，她就这么大的反应了？ 顾轻延酸涩地扯了扯嘴角，还是耐着性子开口：“听话，落落。把止疼药吃了。” 吃止疼药？ 沈落抬了头，雾蒙蒙的眼眸看着他。 扯了扯唇角，绝望的惨笑。 吃了止疼药，继续和他无休无止的，反反复复的纠缠吗？ “顾轻延，你是在关心我，对吗？”沈落疼的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大颗大颗的冷汗，从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掉落。 顾轻延点头；“当然。” “你想我吃药，是吗？” “对。” 想她吃药，让沈落想起了，他逼着她吃安胎药。 她问了一遍又一遍，可不可以不吃药。 都被他拒绝了。 只是，现在他让她吃的药，是止疼药。 可，她不需要了。 沈落咬着唇，哀求：“离婚好不好？只要你同意离婚，我立马就吃药了。顾轻延，不要再这样了，相互折磨，没有意思的。看在我们还做过夫妻的份上，看在我爱了你好多年的份上，看在我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看在我爸妈都死绝了，我成了一个孤儿的份上。满足我唯一的心愿。” 此话一出，顾轻延眼底的怜爱，瞬间变得阴郁。 手掌握着的止疼药盒，被他死死地拽着手心。 盒子角很尖锐，刺得他掌心很疼，很疼。 可再疼，都没有沈落这段话，来得扎心。 原来她绝食，绝药，都是为了逼他离婚，逼他放手，去和言墨尘在一起。 顾轻延强行压下心里的心酸，面无表情地打开盒子，拿出一板药，然后按照说明书，扣出几粒药，放在手心：“沈落，吃药。我不想说第二遍。” 第343章 你不会痛吗 这句话，让沈落恍惚了下。 当初，他拿着一大袋的安胎药，也是这样的语气。 也是不容置喙的这样说，沈落，吃药。 从来没有问过她，沈落，你愿意吃药吗。 如果你不想吃，我们就不吃。 他总是这么霸道，这么自大，自以为是地再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顾轻延还是那个顾轻延，一点都没变，自私，又自大。 沈落凝眉，捂着肝脏部位。 鲜血，从喉咙冒到口腔，一股铁锈味，在她口腔里蔓延。 “吃。” 顾轻延的手掌，伸到了她的面前。 沈落把口腔里的鲜血，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手臂不耐烦的一打。 顾轻延手掌心的止疼药，密密麻麻的，滚落在地上，有的滚落再顾轻延的皮鞋位置，有的掉落再了垃圾桶里。 沈落不愿意这样，她临死都做不了自己吃不吃药的主，这是多窝囊的一件事呢。 她想做回自己。 顾轻延原本的好脾气，被沈落这一打，如滚落的止疼药，他最后一点耐心也没了，强硬的用手臂，揽过她的腰肢。 他愣了下，那么宽大的病号服里面，她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 沈落不停地反抗，攥紧拳头，砸在他的身上，脸上，甚至是用牙齿咬他的手掌。 可顾轻延都没放开她，而是脸色更冷，面部线条更硬朗，把她放在了病床。 一只手掌按着沈落的双手，不让她乱动。 另一只手则扣止疼药药板上的小药片。 “走开！走开！咳咳咳……”沈落手指不停地乱抓，乱挥。 按着她的手掌，是顾轻延受伤的那只手，为了救沈落，他的这只手掌，被砍刀砍到了骨头的。 沈落跟疯子一样，狠命地抓他缠在手上的纱布。 仿佛是把病痛带给她的疼痛，用这种方式发泄。 又或者是把沈天华夫妇的死，这笔帐，算在了他头上，不让他好过。 纱布都被沈落抓烂了。 殷红的，刺目的鲜红，顺着白色纱布，瞬间浸透。 沈落不爱剪指甲，修长的指甲，陷入顾轻延那宽厚的，带着伤口的掌心，顾轻延疼得闷哼一声。 可哪怕是这样，他的手掌，都如铜墙铁壁一样按着她，死死的。 她起不来，只能被迫躺在病床上。 顾轻延另一只手掌，躺着扣好的止疼药，要往沈落嘴里塞。 沈落手指再次打落。 止疼药虽然小，可还是如玉米粒一样，疯狂地拍打在顾轻延的侧脸上。 隐隐作痛的。 顾轻延瞬间火了，瞪着病床上的女人：“你疯了是不是？闹什么？还没闹够？你闹了一天，还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顾轻延，你给了我两个选择。现在我告诉你，我的选择。我宁愿死再顾太太这个位置上！我也不愿意被你折磨，苟且偷生！”沈落哭着低吼。 顾轻延听了这话，气的浑身颤抖。 这个女人，气人，是真的有一套。 他什么时候折磨她了? 不知好歹，简直是不知好歹啊。 他让她吃药，难道不是为了她好吗。 她还把他的手，都抓成这样了，她简直就是个疯子。 为了言墨尘，已经疯到了无可救药！ “你和言墨尘是串通好了，摆我一道的，是吧？”顾轻延猩红着眼，咬牙。 绝对是串通好了的。 言墨尘要沈落。 沈落要离婚。 没串通好，怎么会这么巧合。 沈落根本就听不懂他再说什么，什么串通好。 她以为是顾轻延给言墨尘泼脏水。 早就见怪不怪了。 “对啊，我就是跟他串通好了！”沈落压根没想过解释。 顾轻延的眼眸，怒气更浓重：“你都活不了几天了，离婚就对你那么重要？就不能消停点，留着你跟我斗气的精力，好好治病？” “比起治病，比起活下去，我更想摆脱你！顾轻延，一想到我死了，还要葬再你们顾家，顶着你顾轻延顾太太的名号！我就死不瞑目！我连死都不能闭眼！”沈落眼眶闪着泪花，带着哭腔：“所以临死前，我要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原来当我顾轻延的妻子，比让你死还难受！” “对！就是这个意思！” “沈落，你是不是觉得，我顾轻延除了你，就找不到女人了？谁给你的底气这么对我的？嗯？” “那就请你赶紧高抬贵手离婚！去娶你爱的人去吧！我知道你不爱我！你爱的人是程晓雪！她等你很久了！顾轻延，你们婚纱照都拍了，就差这一步了！”沈落哭着哭着，就笑了。 顾轻延的黑眸死死的盯着沈落地，目光在她脸上凌厉地刮过。 他本想找到，她是再吃醋的证据和细节。 可完全找不到。 现在的沈落，是释然的，是真的很讨厌他。 他就搞不懂了，为什么要这么讨厌他，她的心怎么就那么大，大到可以同时容纳几个男人。 他的心又那么小，小到只能放下沈落一个女人。 顾轻延气得心口疼。 他冷着脸，转移视线。 然后打开止疼药的药盒。 再次去扣止疼药片。 “我不会吃的！你别白费心机了！还是那句话，要么离婚，要么看着我死在顾太太的位置上！”沈落嗤笑。 这种嗤笑，像是在嘲讽，他的自作多情。 顾轻延还是把止疼药，一片一片地扣落。 如果是以前，他亲自为她吃药，她会幸福得满眼小星星，会送上她的香吻。 可以前都过去了，都回不去了。 再怀念，都是回不去了。 止疼药被重新放满掌心，他这次没有递到沈落面前，而是阴郁地看着她：“沈落，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吃不吃药？” “不吃！不吃！我说了，我不吃药！顾轻延，你很烦！你说你爱我，可你连最后一个心愿都不愿意满足我！你这是爱吗？你是想折磨我！你还想报复我，还想报仇！顾轻延，你就是个伪君子！” “你逼死了我爸妈！让我成了孤儿！你的良心呢？你不会痛吗？每天晚上你有做噩梦吗？我爸妈没有来问候你吗？我死了，我的鬼魂也会缠着你的！顾轻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和程晓雪，你们俩都会被我缠着，生生世世，不得好报！” 沈落的拳头，再次重重的，狠狠的砸在顾轻延的身上。 比起身上的疼，他的心更痛，他盯着沈落，咬牙逼问：“真不吃药是吧？” 第344章 嫁给我，只是想留住那个人的影子 “离婚，我立马接受治疗！” 沈落把顾轻延气得冷笑连连。 她在他的记忆里，是最怕疼的一个人。 可现在她被病痛的折磨，折磨得冷汗直流，小脸都没一点血色了。 她还在跟他反抗，跟他抗争。 曾经说，想要好好陪着他的女人，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顾轻延一口苦闷之气，堵在心口。 难受的不行。 顾轻延把手掌心里的止疼药，阴沉着脸，摁进薄唇里。 然后大手猛地勾住沈落纤细的腰肢。 使劲儿一揽。 她整个人就贴在了顾轻延的胸膛。 他的胸膛很坚实。 两幅身躯，就那么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块儿。 沈落想推开他。 可他的力气是那么的大，可她因为绝食，浑身没有力气。 怎么都把身上的男人推不开。 滚烫的薄唇，覆再了她毫无血色的，干裂的唇瓣上。 沈落想握紧拳头，去打他。 可两只胳膊，被他反手剪到身后，紧紧的钳制着她，一点都动弹不了。 沈落想骂他。 结果他嘴里的止疼药片，全部进入了她的口腔。 苦涩，无尽的苦涩，在她哭腔蔓延。 沈落想吐出来。 顾轻延却死死地堵着她的唇。 逼着她，和他纠缠，共舞。 他的吻，先是来势汹汹，势不可当。 后面变得绵长，温柔，如曾经的顾轻延对沈落一般。 沈落突然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如春水一般，瘫软在他的怀里。 这样温柔的，可人的，乖乖听话的，安静如小猫一样的沈落，顾轻延是意外的。 止疼药片，被成功地送入喉咙。 滑过喉咙，进入了身体。 “落落，亲你的时候，要闭眼。”顾轻延的声音，沙哑，透着磁性，颗颗饱满。 这样温和地顾轻延，沈落没有抵抗力。 闭眼。 她的腰肢，被他的大手，紧紧环顾。 他拥抱她，很紧，很紧。 似乎怕她逃走，拥抱的她，似乎要窒息。 顾轻延觉得，以前的沈落又回来了。 曾经的她，也是这么听话的。 顾轻延一只大手，拦着她的腰肢。 另只带着点点鲜血的纱布的手掌，穿过她后脑勺的乌黑长发，加深了这个吻。 他就知道，沈落是喜欢他的。 她只是嘴巴比较硬，其实她心很软的。 她的身体远远比她的嘴，要诚实太多。 “落落，不要气我了，我会给你治病。花再多的钱都可以。”顾轻延的额尖，抵抗着她的额头。 两个脑袋，离得那么的近。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 原本沈落的脸颊，很白很白，没有一点血色。 可现在的沈落，脸颊微烫，透着淡粉色。 “言墨尘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甚至是更多。落落，虽然岳父岳母离开了，但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孤儿，你还有我的。”顾轻延这话，透着无奈，透着心酸，更是对她的服软。 高高在上的顾轻延，何时对女人这样低头过，这样哄过呢。 以前的他，不屑于去哄沈落。 现在的他，他求之不得。 只是，沈落不给他哄她的机会了。 沈落原本是沉沦再他的温柔里的，可听到顾轻延说，你不是孤儿，岳父岳母去世了。 这段话，如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浇下。 冷的她透心凉。 是啊，爸妈死了，她成孤儿了。 她怎么还能和顾轻延这样搂搂抱抱，亲吻呢。 沈落啊沈落，你太没骨气了！ 他屈尊降贵，哄你一下，你就找不着北了，是不是？ 沈落眼里的娇羞，瞬间泯灭。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是嘲讽。 顾轻延根本没发现，沈落此时此刻的变化。 他俯身，闭眼，还想亲她。 刚刚那个吻，让他回味无穷。 他想继续。 沈落却把猛地推开。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巴掌就落在了他俊脸一侧。 火辣辣的疼，滚烫的疼。 让顾轻延有点应接不暇。 眼眸睁开。 顾轻延看到沈落眼里全是嘲讽，奚落：“顾轻延，你缺女人，可以去找程晓雪。” “她不是我老婆。我为什么要找她？” “你跟她拍婚纱照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不是你老婆呢？”沈落勾唇，那是挖苦的弧度。 顾轻延：“那是我想——” 那是我想，逼自己忘记你，逼自己不爱你，逼自己恨你。 话刚起了个头，还没说完，就被沈落打断：“那是你想脚踏两只船，只是现在你把程晓雪玩儿腻了，不想对她负责了是吧？” “沈落，你了解过我吗？”顾轻延突然觉得，眼前的沈落，很陌生，很陌生。 如果了解过他，她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都没碰过程晓雪一下，一根手指头都没有。 她怎么得出结论，他把程晓雪玩儿腻的？ 她调查过他吗。 没有调查过，就随便盖棺定论。 他就只有过沈落一个女人啊，哪怕是复仇，他也没出轨过。 以前，他不屑于解释，任由沈落误会。 现在他想解释，她不给机会了？ “你说你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有好几年，你除了把我当成小哑巴的替身，看上我这副皮囊，你有真正意义上的了解过我吗？”顾轻延惨笑。 沈落听到这话，心就难受的窒息。 拉扯，是一件很累的事。 感情的对错，计较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比如现在。 她当然了解过顾轻延啊，那么喜欢的男人，第一眼看到，就沉沦的男孩子。 见他第一面，他穿着单薄的牛仔服，她都替他冷。 最要命的是，她心疼他，她不想他再为了省钱，明明爸爸每个月给他五千块的伙食费，他都舍不得用，要留着创业，改变命运。 他每天都是啃馒头，吃榨菜。 沈落心疼啊，所以跟他在一起后，她想照顾他，给他买东西，都要在意价格，不敢送他太昂贵的东西，伤到他的自尊心。 她想，她嫁给他，他这么有能力，有志气的男人，就会知恩图报，对她好。 怎么会没了解过呢，就是因为越了解，越喜欢，越不想放手。 顾轻延在她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顾轻延，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小哑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欢顾轻延。 “沈落，你根本没有真真正正地愿意了解我过。嫁给我，只是想留住那个死人的影子。”顾轻延自嘲地笑出声。 第345章 顾轻延说他只有丧偶 若是以前，沈落被这么误解。 她会赶紧解释的。 所有事情，都可以被误解。 唯独她对顾轻延的感情，她不允许他误解。 可现在，沈落觉得被误会了也没什么了。 早就回不去了，误会解释清楚了，也是回不去的。 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要解释呢。 “你清楚就好。可以离婚了吗？” 沈落吃了止疼药，身体不再疼了，扯唇笑着。 她笑起来，很好看的。 虽然脸色没血色，可她五官长得清秀，气质高雅。 哪怕瘦成了一把骨头，依然不影响她的美。 顾轻延是很盼望她笑的，可现在她笑着，他却高兴不起来。 看到他生气，她似乎就很满意，就会露出久违的笑容。 沈落清晰的看到顾轻延眼底有怒气，再一点一点的堆积：“既然这么不听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想再顾太太这个位置上死，那你就死去吧。等你死了，我再来给你收尸。” “顾轻延——”沈落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可还是被他的话，给伤到了。 她眼眶瞬间红了。 顾轻延抿了抿唇，刻意不去看她那红了的眼眶：“死了那条心。我顾轻延，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 沈落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放进油锅里煎熬。 又仿佛是放在烈日下，暴晒。 心痛的难以呼吸。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是这样的，只有丧偶。 只有丧偶，沈落，你现在明白了吗。 他还是想你死的，还是巴不得你早点死的。 顾轻延离开前，说了句：“饿了就叫刘特助，你想吃什么，他都可以办到。” 然后顾轻延离开了。 病房门被关上。 沈落坐在病床上，笑着笑着，就眼眶满是泪花。 都只有丧偶了，还吃什么饭呢。 说这些假话干什么呢。 沈落原本以为，他知道了她的病情，就会后悔，就会善待她。 可笑的是，顾轻延这样的男人，是没有心的。 他怎么会在乎她的身体呢。 在乎的话，也不会成这样的。 沈落捂着唇。 绝望的眼泪，决堤而下。 原本麻木的心，瞬间被酸楚包裹。 她抱着穿着病号服的身体，眼泪落在衣袖上，绽放出绝望的花。 眼眶又酸又胀的，喉咙更像是堵着一根棉签，难受至极。 可难受的，又何止是沈落一个人。 顾轻延从病房出来，就去找女护士再次包扎。 女护士看到他纱布都烂掉了，手掌心是新伤加旧伤，看着都恐怖。 骨头都清晰可见。 女护士一边上药，一边吐槽：‘顾先生，你是打仗去了吗？我一天都要给你包扎好几次。你这个手掌伤得是特别重的呀，不能再这样胡闹下去了。小心手掌残废了。’ 顾轻延抬眼，深深地看了眼她。 她脸瞬间红了，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过顾先生成残废，也是最帅的残废。” “顾先生，沈小姐是病人，你得顺着她。不能和她吵，她的身体吵不得。”女护士又嘱咐道：“对了，顾先生，她的止疼药吃了吗？” “吃了。” “还是顾先生有办法。” 包扎完手掌。 顾轻延叫来刘特助：“在这里守着夫人，我回酒店换身衣服。” “顾总，您可以好好休息几天，您已经几天没合眼了。您眼底都是青黑的。”刘特助很担心他的身体。 顾轻延没说话，而是转身进入了电梯。 回到酒店。 顾轻延不死心，他又给刘老的儿子，刘总打了个电话。 刘总得知他的来意，语气满是自责：“顾总啊，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实在是我们家老爷子那个性子，就太执拗了。我们说话，他不听啊。” “就没其他办法说服老爷子了？”顾轻延握着手机的手指，弯曲的力度更大。 刘总笑着说：“还真有一个人。” “谁？” “言墨尘，老严总的儿子。这小子，跟我们家老爷子关系挺好，老爷子把他当成亲孙子对待。他说话，老爷子肯定会听。” 言墨尘。 顾轻延冷笑，他何尝不知道言墨尘可以帮忙。 可言墨尘狮子大开口，趁火打劫，想要沈落。 他怎么能答应。 他答应不了。 “老爷子接的病患，就是言墨尘介绍的？”顾轻延追问。 刘总说：“没错。” 顾轻延冷哼，他明白了，言墨尘这是已经帮沈落争取到了刘老的医治了。 只是想趁机敲他一笔。 “只是呢，言墨尘那个病患，情况有点麻烦。也是癌症晚期，老爷子愿意面诊，但这位病患迟迟没有露面。而且需要换肝，现在言墨尘并没找到合适的肝脏。” “老爷子也在帮着找，还没找到合适的。，得有合适的肝，还得对方愿意捐赠才行。他那个事情，也得麻烦的。”刘总叹了口气。 顾轻延没说话，原来沈落的肝还没找到。 “瞧我，给顾总说这些干什么呢？这些都跟您无关的事，顾总，我们家老爷子一时半会抽不出时间，再接诊其他病患了。您换个人吧，免得耽误了病患的病情。” 顾轻延洗了个澡，他这几天都在医院，都没空洗澡。 身上肯定特别脏，洗了澡，拿剃须刀，刮了胡茬。 顾轻延用毛巾，擦掉镜子上的水雾，他看到他眼底确实全是黑眼圈。 熬夜太多的后遗症。 他想去问问沈落肝脏配型的事，虽然她那么气他，他还是不会放下她不管的。 正在吹头发的时候。 顾轻延感觉到鼻子下面，突然热乎乎的。 他用手背一擦，是刺眼的殷红。 怎么又流鼻血了呢。 都好几次了。 应该是最近熬夜太凶，没有休息好，再加上沈落那女人气他。 真是可笑，他被气得流鼻血了。 头发刚吹干。 换上黑色衬衫，衬衫被挽到了胳膊肘的位置。 对着镜子打领带，以前的领带，都是沈落帮忙打的。 后面闹离婚，他就自己打了。 刘特助的电话，这时打了进来。 顾轻延接听了。 “顾总，夫人出事了，您快来医院一趟。”刘特助在电话里很急。 顾轻延拧眉：“出什么事了？” “夫人应该是没有进食的缘故，突然晕过去了。现在醒过来了，但生命特征极其微弱，现在正在手术室外呢，夫人要见到你，才愿意进抢救室！顾总，快来吧！夫人耗不起了！” 第346章 夫人死了，全都陪葬 顾轻延熬了几天的夜，听到电话里刘特助带来的这个消息，也顾不得闭眼休息下了，忙挂了电话，拿起黑色暗纹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就疾步出了酒店套房。 酒店到医院，本是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硬是被顾轻延三分钟就走到了。 到了医院的手术室门口。 乌泱泱的一堆人，都围在一张病床前的。 顾轻延疾步上前。 沈落头发凌乱，穿着病号服，脸色惨白，没有一点光彩。 乌黑的长发，胡乱地贴在沈落的脸颊。 她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眼神都有点涣散。 她的眼皮，不停地打架。 一会合上，一会又睁开的。 “夫人，顾总来了。顾总来了。”副院长忙喊道。 这一喊，沈落的眼皮又强行睁开。 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才捕捉到了顾轻延的脸。 他来得应该很匆忙，因为她看到他衬衫的纽扣就扣错了位置。 顾轻延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他每个细节都会做到力求完美。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来得太着急。 顾轻延看到沈落变成现在这样，都气若游丝了。 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又是害怕，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来回地翻涌，瞪了眼围在病床前的副院长，刘特助，还有几名护士：“人都成这样了，还不抢救？等酒还是等菜？” “顾总，夫人非要看到您，才愿意进去。我们不敢刺激夫人。”副院长硬着头皮，大倒苦水。 沈落突然开始咳嗽，说话都很费劲：“是我……不进去……” 意思是，不要怪无辜的人。 “现在我来了，把夫人送进去抢救。”顾轻延冷着脸道。 在这么拖下去，非出人命不可的。 沈落伸出瘦弱的，如枯柴一般的手，抓住顾轻延的西装袖口。 袖口的钻石袖口，被瞬间扯掉，掉在了地上。 “离……离婚……”沈落说话都很费劲。 顾轻延被她这个样子，给气到了。 她为了离婚，又是绝食，又是断药。 现在都快没命了，还在跟他提条件！ “沈落，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顾轻延忍着怒气，耐着性子，哄着她：“听话。” 沈落惨笑。 瘦弱的脸颊，浮出绝望的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噙满了眼眶。 听话，她还不够听话吗。 她自从认识顾轻延以来，多听话呢。 可是听到带给她了什么呢。 家破人亡，绝症难医，夫妻反目，闺蜜插刀。 如果她知道听顾轻延的话，会是这样的下场，她怎么都不会听话。 她会听母亲的话，找个爱她的男人，这是她有眼无珠的报应。 沈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顾轻延的眉头越来越深，越来越皱，跟他这样，让她当他的妻子，就那么难吗。 哭成这样。 顾轻延的手腕，死死地抓着病床扶手，手背筋脉，格外凸显，彰显着他克制的怒气。 “顾轻延，你要这样看着我死掉吗？”沈落啜泣着，牙齿死死的咬着惨白的嘴唇。 要看着她死掉吗。 “如果我不离婚，你就不抢救，是吗？”顾轻延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委屈。 刘特助忍不住帮自己老板说话：“夫人，顾总是爱你的。你这样逼他，没意思。” “是。看着我落气，和放过我。顾轻延，你选吧。”沈落说着话，眼泪掉进嘴唇里，咸咸的，喉咙哽得好难受。 顾轻延气得青筋暴起。 想到现在苦苦相逼的沈落，想到曾经喜欢她的明媚女子，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她是吃准了他喜欢她，见不得她受罪，见不得她死，才会和言墨尘这样里应外合的。 可他的妻子，他喜欢的妻子，背着他和言墨尘同居，逃跑，现在还利用病情逼他离婚。 凭什么呢。 为什么呢，怎么能这样对他。 他也是受害者，他的父母被沈天华害死了，沈落是无辜的，他也是无辜的啊。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能体谅他。 只有苦苦相逼，只有无休无止的诅咒。 顾轻延一拳打在了墙壁上。 打的那只手，正好是刚刚缠着纱布的那只手掌。 鲜血瞬间袭满纱布。 骇人至极。 “顾总——”刘特助惊呼。 顾轻延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了，他现在心更疼。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病床上，哭得无助的小女人。 曾经的沈落，也是娇俏的女子，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他们以前多相爱呢—— “沈落，你真要这样逼我？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可以身体好了，我们慢慢谈。”顾轻延还是没脾气的，温言哄道。 沈落扯着唇角，吃力地开口：“可我不想跟你做夫妻了。” 夫妻靠缘分。 有的夫妻缘分很深，很厚。 能白头偕老，如胶似漆。 一辈子都能不红眼。 比如爸爸妈妈。 她也曾以为，她的丈夫，会是爸爸那样的男人，有担当，对妻子好，对孩子好。 现在看来不是的，她没有妈妈那么好的命。 她和顾轻延就是夫妻缘分太薄了。 所以才会禁不起一点挫折，就变成了见面眼红的仇人。 她也没想象中的爱他，迈不过那个侃儿，更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 “顾轻延，离婚。”沈落再次重申。 呵，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临死前，提出的心愿竟然是这个。 看来她的心，真不在自己身上了。 “顾总，要不你先依她？不能再拖了，病人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副院长用手指，放在沈落的鼻下，试探着气息，脸色异常严肃。 “人活着，还能破镜重圆。人没了，就真的没了。”护士也开口道。 顾轻延嗤笑，眼尾红红的，鼻尖也很红。 不是这样的，沈落活着，也不可能跟他破镜重圆了。 她们俩的婚姻，就像一面镜子，被他不小心摔在地上，镜子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他徒手捡起镜子的碎片，花时间，花精力，想要把碎掉的镜子，一块一块地粘连好。 现在他才发现，碎掉的镜子，把他弄得满手是血，浑身是伤，什么用处都没有。从前，是真的回不去了。 “好，我离婚！”顾轻延转过身，像是用尽全力在下这个决定；“送夫人抢救！夫人死了，你们全都陪葬！” 第347章 沈落，他要放手了 顾轻延回头，只见沈落的病床被推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被骤然关闭。 灯牌上显示着‘手术中’几个字样。 顾轻延卷起袖子，手掌缠着纱布，轻轻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转身去了消化科，跟消化科的医生说明了来意。 医生得知顾轻延愿意给自己妻子做肝脏配型检查，眼里闪过一丝羡慕，笑着说：“你对你妻子真好。还愿意给她做配型，有的男人看到老婆得病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配对上，让他捐赠。” 顾轻延扯了扯唇角，苦笑了下，这几天，一直有护士或者医生在他面前说，他对沈落很好。 他也这么觉得的。 可沈落不这样认为，她把她所有的苦难，她爸妈的死，统统算到了他的头上来了。 根本不管这样对他公平与否。 “不过能不能捐赠，得看你和沈小姐的血型是否匹配。我给你开单子，你得做肝功能，还有血常规等一系列的检查。”医生说着，手边的机子就打印出来一长串缴费单。 顾轻延接过单子，然后让刘特助去一楼缴费。 缴完费后，顾轻延便去抽血，做相关的检查。 几个小时后。 检查结果出来了。 医生看着检查单子，欣慰地笑道：“你和沈小姐血型匹配上了，可以捐赠。但是——” 医生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仿佛接下来的话，不好说出口。 “但是什么？”顾轻延眯眼追问。 医生叹气：“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沈小姐的肝脏已经全部损坏了，如果给她移植，不是简单地切除部分肝脏。而是要摘掉你整颗肝脏。” 顾轻延的心，瞬间掉入了谷底，摔个稀烂。 原来沈落需要整颗肝脏。 “顾先生，通过你的面色来看，你是否经常熬夜？” “对，工作比较忙，经常高强度的工作。” “这就对了，顾先生你的身体，如果我没判断错，你应该也是亚健康的状态。如果摘掉你整颗肝脏，你就只剩一颗肝脏了。从此以后，你不能生气，不能干重活，还可能引发一系列肝脏病变。严重的话，可能会没命。” 医生犹豫了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再者，沈小姐这个病情，我们医院没人敢做这个换肝手术。很可能，取了你的肝脏，你妻子也会死在手术台上。即便是换肝成功，谁也不敢保证，你会平安无事。” “所以顾先生，我建议你放弃捐赠肝脏。剩下的日子，多陪陪她吧。” “她是你的妻子，应该会理解你。” 顾轻延从消化科出来。 压抑得不行。 从西裤包里掏出一包烟，手指发颤地拿出烟。 含进薄薄的唇里。 刘特助识趣地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烟。 黄蓝色的火舌，一点一点地把烟头一侧点燃。 顾轻延狠狠地吸了口，浓烈的烟雾，在肺里滚了好几圈，才从他高挺的鼻，冷峻弧线的薄唇里，徐徐吐出。 “顾总——”刘特助担心地看着他，刘特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顾轻延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他，嘴里咬着烟：“配型的事，别告诉夫人。” “顾总，您真打算给夫人捐肝脏？”刘特助大吃一惊。 顾轻延垂着眼皮，抖落烟灰：“我自有主张在，这件事你要对夫人保密。” “可是顾总，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夫人不知道，你不是白做了吗？”刘特助很不理解，有什么话，非要保密。 不能摊开说呢。 顾轻延嗤笑，抽着闷烟。 她知道了，也不会看他一眼的。 沈落现在的心，都在言墨尘身上。 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如果不能以夫妻的名分相处，陪伴着彼此。 那以这种方式，陪在她身边，也算白头偕老了。 当务之急，不是争辩肝脏捐不捐的事情，而是让沈落接受治疗。 只要她能治病，能好好活着，他可以尝试着放手，祝福她和言墨尘。 只要他对沈落好。 顾轻延在手术室门外，等了很久。 抢救室的灯，一直没有关闭。 抢救室的门，一直没打开。 不知道沈落怎么样了，有没有抢救过来呢。 顾轻延心里很慌，很乱。 眼皮一直在跳。 为了压制这种心慌，顾轻延手里的烟就没断过。 燃了一根，又一根。 苦涩的烟，呛得他直咳嗽。 刘特助看着他孤傲，而落寞的身影，眉头陷得更深。 在沈落从抢救室出来之前。 顾轻延一句话都没说。 除了抽烟，还是抽烟。 一整天，连饭都没吃。 刘特助问他想吃什么，他都没搭话。 沈落还命悬一线，他怎么吃得下饭呢。 吃不下的。 三个小时后。 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顾轻延的心，瞬间跳动加快。 他又是欣喜，又是害怕，又是犹豫不敢上前。 他害怕听到沈落没抢救过来的坏消息。 所以他站起身，没有上前。 只是看到沈落躺在病床上，被推出了抢救室。 副院长和几个助手，护士都戴着口罩出来了。 沈落被推着，从他面前经过。 他看着她。 惨白的小脸，沉沉地睡过去了。 口鼻都戴着氧气罩。 头偏到一侧，跟顾轻延是相反的方向。 沈落被医护人员推到了普通病房。 “顾总，夫人抢救过来了。但不能再断药了，这种情况太危险了。”副院长跟顾轻延，严肃道。 这话一出，顾轻延紧绷的内心，瞬间放松了。 没事就好。 抢救过来了就好。 顾轻延把目光，从沈落病床收了回来，看向副院长：“夫人的肝脏有了。” “顾先生找到了？”副院长诧异道。 他点头。 副院长没多问，反而纠结另一个问题：“可顾总，夫人的病情太过严重，我们医院没人敢给夫人做这个手术。刘老出山，这件事可能会有胜算啊。” “顾总，刘老您那边有联系到吗？”副院长又追问。 顾轻延听了这话，面部线条更冷硬。 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禁握紧。 “夫人的身体，拖得不得了。这几天必须手术，不然，刘老来了，也是于事无补了。我们可以等，但夫人的身体可是等不得的呀。”副院长长叹一口气。 顾轻延抿了抿唇，喉咙酸酸的，涩涩的：“刘老会来的。” 他手里还有言墨尘这张底牌。 只是，沈落，他要放手了。 第348章 像是受伤的野兽，颓败的凝视着她 顾轻延是抽了半包烟，给言墨尘打的电话。 言墨尘那边，电话接的倒是很快。 声音更是没什么波澜：“顾总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言墨尘，你爱沈落，对吗？”顾轻延握着手机，靠在医院走廊的消防栓上，望着窗外。 窗外鹅毛飘雪，一片又一片的，被寒风裹挟着。 拍打再顾轻延的侧脸上，雪花落在他黑色的西装肩头。 嗓子沙哑的不像话，可能是烟抽多了的缘故。 他的问题，言墨尘没直面回答。 而是敷衍了事：“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那我希望你是真的爱她，才想得到她。而不是为了跟我争。”顾轻延喃喃道。 言墨尘再电话那头愣了下：“你想说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你说服刘老出山救人，只要我让出沈落，你就帮忙？”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愿意把她让出来。我和她的离婚冷静期已经到了，不出意外，我们很快就要离婚。等会我会发一份沈落的喜好，到你手机上。” “不用。” “这是我的诚意。以后对她好点。别让她再流泪了。” “刘老那边我可以说服，但配型的肝脏我一直找不到。” “这个我可以想办法。你只管说服刘老，让他赶紧来面诊。沈落已经拖不下去了。” “顾轻延，沈落的肝脏全部损坏了，你要把你的肝脏捐给她？”言墨尘似乎猜到了什么：“摘除整颗肝脏，你可能会没命的。看来你也没那么讨厌她，既然愿意连命都给她，为什么当初不对她好点呢？” 言墨尘的问题，炮火连天。 一个接着一个，顾轻延哑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他和沈落之间的恩怨，对错，太过复杂。 又岂止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顾轻延呼了口气，寒风吹得更大：“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要知道，我会盯着你，你敢欺负她，始乱终弃，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 “沈落虽然是二婚，但你该给的，还是得给。聘礼，婚礼，别人有的，她也得有。还有你爸那边，老严总你也想办法说服，我不想看到我的女人，进了言家，还被你家人针对。” “你不要以为她现在是孤儿，沈家没了，你就能欺负她了。沈落背后不是一她一个人，她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她背后还有我顾轻延。我会给她准备嫁妆，亲手送她出嫁，把她光明正大地交到你手里。所以你们不用偷偷摸摸的。” 顾轻延艰难的开口。 言墨尘冷笑：“顾轻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现在说这些，都改变不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刘老那边，我会尽快联系。你等我电话。” 通完电话。 顾轻延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抽走了。 鹅毛大雪，下得越发的大。 今年的雪，总是比往年来得要快，都已经春天了，百花齐放的季节，可一点春意盎然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想，有了言墨尘的帮忙，沈落就有救了。 这场暴风雪，也是时候停下来了。 顾轻延被风吹得，不住地咳嗽。 他手指蜷缩成拳头，堵着薄唇。 刘特助上前，把手里的黑色大衣，披到顾轻延的肩头：“顾总，您别担心，夫人会好起来的，你们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吗。 或许吧。 但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婚姻，不会再好起来了。 再刘特助的唠叨下，顾轻延草草的吃了几口饭。 就再病房旁边，搬来一把椅子，坐着守着沈落了。 沈落口鼻戴着呼吸机，一堆仪器哔哔哔地响，运作着。 顾轻延抱着胳膊，单手用手掌撑着下巴。 以后估计没机会这样看着她了。 看一次，少一次了。 她好起来了，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即便是没有好起来，她醒过来，也是跟他针锋相对的状态。 真是可笑，又可悲。 曾经的恩爱夫妻，会走到现在。 他竟然会贪恋，她晕过去的安静。 顾轻延抿着唇。 病床上的沈落，面颊瘦削，毫无血色。 比昨天，更惨白了一些。 平心而论，他舍不得把沈落让出去。 可感情的事情，好像真的不是他一个人努力，就能有用的。 女人的心不再了，他怎么从中作梗都没用。 顾轻延有点怀念，沈天华没死的日子了。 那时候她虽然也不情不愿的跟他待一块，同床共枕，再沈氏集团做清洁工。 可她大体上还是听话的，顺着他的。 如果沈天华不死，他们不会变成现在。 可他再不甘愿，再不舍得，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再他面前吧。 沈落就如一朵花。 与其在他怀里枯萎，凋谢。 不如让她去言墨尘那绽放。 哪怕她的绽放，以后都和他无关了。 没事的，他的肝脏会在她的身体里，和她的血肉相融一体。 陪着她开心，陪着她微笑。 这就够了。 顾轻延这么想，压抑的内心，纾解了不少。 沈落此时睁开了眼。 她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本以为再阎王殿了，可环绕了一圈，发现在病房，又看到顾轻延坐在她旁边。 她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顾轻延被她的小动作，给伤到了，仿佛心脏被狠狠地划了一道，疼得血肉模糊。 沈落突然抬起手，想去抓口鼻上的呼吸机。 顾轻延急了，忙起身，一把按住她的手背。 她的手很冷，很冷。 温度太低了。 凉的超出顾轻延的想象。 他抓住她的手掌，把他手掌死死地抓在手心：“刚抢救过来，你还要折腾？不累吗？” 沈落开口，声音很小，很小。 像是在说着什么。 她的手也再他手心反抗，想甩掉他的手。 他握的更紧了，把耳朵凑到她呼吸机旁边，听到她费力的开口：“离……离婚……” 这两个字，如一把铁锤。 猛地砸再他的那颗沉甸甸的，爱她的心脏上，心脏像是被砸的稀烂，分崩离析。 他垂着的眼眸，骤然缩紧，呵，离婚。 刚抢救回来，就又要离婚了。 连休息一下，都不愿意了。 顾轻延的身体慢慢站直，眼眸通红，像是受伤的野兽，颓败的凝视着她。 沈落也看着他的，两人的视线，在静谧的病房碰撞了。 只是，她的眼神带着冷漠，奚落，和厌恶。 第349章 只惊鸿一瞥，就晃了他的心神 曾经的沈落，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呢。 这么厌恶，这么排斥的目光，顾轻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还是心头酸酸的，麻麻的，犹如被蜜蜂狠狠的蛰了下。 被顾轻延包裹在手心的手掌，奋力的反抗。 顾轻延还是没松手，把她握的越来越紧。 真是可笑，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是用在伤他这件事的。 沈落口鼻上戴着呼吸机。 因为干燥起皮的嘴唇，艰难地开口。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还伴随着咳嗽。 呼吸机的罩面上，蒙上一层水雾。 她眼底透着焦急，现在的沈落，再顾轻延眼里，像振翅高飞的鸟，一刻也不愿意再他这个旧笼子里待了。 顾轻延眼眸紧缩，透着失落和受伤，他虽然没听清她再说什么。 但通过口型判断，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要么是辱骂，要么是离婚。 顾轻延心里压抑至极，但他看到沈落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仪器。 她眼眶红红的，一行眼泪，从她眼眶涌出。 顾轻延心里酸酸的，又是绝望，又是心疼，伸出手，带着纱布的手掌，去帮她擦泪水。 泪水很快就侵入纱布。 沈落的脸偏到一边，不想被他碰。 顾轻延抿了抿唇，原来连擦眼泪，她都不愿意了。 但他还是把沈落的脸，扳了过来，让她和自己对视。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可以离婚，但我有个条件。”顾轻延喉咙一哽。 沈落死寂的，如死灰般的眸子，瞬间燃起了光亮，很明显，她对顾轻延接下来的话题感兴趣了。 顾轻延更沉重了，没想到现在只有离婚这个话题，才能吸引她流转的目光。 “得配合医生治疗，做手术。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和你匹配的肝脏，手术几率很大。” 看着顾轻延那认真的样子，沈落恍惚了下。 手心被他握着的，他的手掌很宽厚，很温暖。 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 曾经被他这样十指相扣，她觉得安心，很有安全感。 可现在，物是人非了。 沈落曾经很盼着他关心自己，如现在这般，对她的身体上心，帮她找治病的办法，如寻常恩爱夫妻一样。 她没有盼到。 现在要分开了，她又得到了。 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她不需要了。 她对活下去这件事，已经没兴趣了。 孤零零的，痛苦的活着，是一件很内耗，很累的事情。 即便是治好了癌症，她只是减少了生理上的痛苦，而心里的缺失，却伴随着父母的过世，永远的难以治愈。 她想，她最好的出路就是去天堂，找父母团聚。 一家三口，活着的时候，不能再一块。 死了，还是得再一起的。 沈落拒绝的话，正要脱口而出。 她想说，顾轻延，不用白费力气了。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抢先一步打断：“别急着拒绝，沈落，这是我唯一的条件。想离婚，就得按我的意思办。不然你到死，都是顶着我顾轻延太太的名义。” 沈落想说的话，被咽了下去。 对啊，如果不离婚，死了都是他顾轻延的人。 她不想和他葬在一起，进入他顾家的族谱。 沈落想和顾轻延断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关系。 “沈落，你了解我的脾气。我想办到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我不想逼着你治疗，是因为我想尊重你的意见。” “可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婚，我也不会离，这个手术，你绑着也得去做。你是要吃敬酒，还是要吃罚酒，好好掂量。” 沈落把眼眸睁得很大，很大。 眼眶很干涩。 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依旧那么俊朗，成熟。 黑色的大衣，简单的样式，穿在他身上，他是行走的衣服架子，把这件衣服穿出很高端的感觉。 气质矜贵，没有当年刚见面的半点窘迫。 沈落嗤笑，鼻尖酸酸的，眼泪再次夺眶。 又是威胁她吗。 是啊，她现在只是个癌症病人，还是晚期。 她把顾轻延惹急了，她的确是没办法抗衡的。 还不是任由他摆布。 真是可笑，父母在世的时候，她被顾轻延拿捏，现在父母不在了，她还是摆脱不了同样的命运。 “沈落，答应我的条件，就点点头。”顾轻延帮她擦眼泪，很有耐心地跟她说。 她怎么能不答应呢，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沈落点了下头。 顾轻延见她同意治疗了，如他算计的那样，他心里是又喜又悲的，喜的是，她终于不闹腾了。 愿意治病了。 悲的是，他们的婚姻要结束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以另种方式，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的陪着她。 “先离婚，再治疗。” 沈落再他手掌心，写了这几个字。 顾轻延嗤笑，原本她多信任他呢。 现在变成这样了。 顾轻延五味陈杂：“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离婚。我先回a市去取相关证件，你再医院等我。” 沈落没说话，更没挽留。 顾轻延临走时，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如果你再闹腾，不乖乖配合医生吃药，沈落，我舍不得对你做什么，但这笔帐，我可以算在你姘头言墨尘身上。” 沈落紧张地看向他，跟他摇头。 顾轻延转身离开了，真是可笑，她现在紧张言墨尘，都比紧张他要多得多。 连夜开车，去拿了相关户口本。 按理说，是应该回a市办理的。 但沈落的身体情况，不允许颠沛流离。 他就取了证件，想再岭山市办理。 顾轻延取了证件，没多做停留，连夜往回来赶，赶回来正好第二天清晨八点。 他回医院，碰到过道上的刘特助。 “夫人昨天还再闹腾么？”顾轻延问。 刘特助说：“那倒没有。夫人昨天自从您走后，就很乖了。护士都说夫人像变了个人似的。” “夫人吃早餐了吗？” “正在吃。” 正说着，顾轻延和刘特助，一前一后地进入病房。 只见沈落大口大口地把手里的卷饼，往嘴里塞。 手边还放着一个卤蛋，一碗粥。 她吃得很急，像是在赶时间。 口鼻上的呼吸机已经被取走了。 她穿着病号服，但脸上画了淡淡的妆，乍一看，还挺好看，也精神很多。顾轻延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曾经大一初次见面的时候的沈落了。 明媚，娇俏，而耀眼。 只惊鸿一瞥，就晃了他的心神。 第350章 以前的事情，我早不记得了 沈落吃得很急，离婚这件事，她是一刻也不想再拖延。 所以想趁着顾轻延来之前，把刘特助买给她的早餐，统统吃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 沈落手里握着吃了一半的卷饼，抬头，就看到顾轻延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衬衫。 一身黑，显得沉闷而压抑。 他的身上还透着外面带来的寒气，发梢上，肩头还飘落着几粒雪沫。 沈落吃得太急，开始咳嗽，咳得脸惨白，肺都要咳出来了。 “喝点水。”一只大手，拿着接好的温水，递给她。 她迟疑了半秒，还是接过，喝了口，才没咳嗽的。 沈落面无表情地说：“我吃好了，现在就去民政局。” “不急。” 沈落不悦地看着他，他正坐在病床沿，拿起桌上的一颗卤蛋，认真的剥起来。 “顾轻延，你又要耍什么花招？我们说好的，先离婚，我接受治疗。” 顾轻延把剥好的卤蛋，递到沈落面前，他看到她现在的状况，防备的看着自己，犹如炸毛的刺猬。 “把卤蛋吃了。我们就走。” “……”沈落愣了下。 “怎么？你还不想离婚啊？想继续跟我做夫妻？”顾轻延扯唇轻笑。 沈落被这么一激，便不耐烦的接过他手里握着的卤蛋，大口大口的吃完。 然后顾轻延又把桌上的一碗粥，推到她面前：“这个也吃完。” “顾轻延！你别想拖延时间！今天这个婚，是离定了！”沈落拧眉。 “我是你，我就乖乖听话。和我掰扯，才真的是拖延时间。” 沈落把早餐，统统吃干净了。 其实她吃不下了，但为了离婚，她还是统统吃干净了。 吃完早餐，沈落从床上下来，想要穿鞋。 “别动。”顾轻延却蹲了下来，伸手想要给她穿鞋，穿袜子。 沈落想拒绝的，他没必要这样，做这些表面功夫，影响不到她任何决定。 “我自己有手。不需要你给我穿。”沈落到底是忍不住了。 可顾轻延的手掌，却握住了她的脚踝。 她的脚踝，白皙，小巧，生得很漂亮。 “沈落，这是最后一次给你穿鞋了。就当是我们的婚姻，画上完整的句号吧。” 他这话一出，沈落就不再坚持了。 对啊，今天离婚后，他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她看着他把草绿色的棉袜，往她脚上套。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她穿袜子，曾经她们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才大学，她们同居，每天，她都会缠着他给自己穿鞋。 虽然他脸很臭，但每次都帮她穿了地。 后面结婚了，爸爸出事了，他就没有帮她穿过了。 沈落想到这，心塞得要命。 穿好袜子，马丁靴被他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脚上。 鞋子刚穿好，沈落就忙下了床：“现在可以去民政局了吗？没别的借口了吧？” 他对她的好，她果然是视而不见，哪里有借口呢。 他只是希望她好好地活着。 长命百岁的活着。 “没有，走吧。” 两人从病房出来，进入电梯。 这段路程，沈落一直都是走在前面的。 走得很急。 像是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刘特助跟在顾轻延身后，不由地摇头。 顾轻延把车钥匙给刘特助，让他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在医院门口等她们。 到了医院门口。 沈落恍恍惚惚的，漫天飘雪，天气阴沉沉的。 冷冽的寒风，刮在沈落脸上，如刀子一般，很疼很疼。 又下雪了。 还是再离婚的时候。 沈落记得，她们去离婚登记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天。 只是，她们没有一块同去，是她在民政局门口，等了很久很久，他才从沈氏集团赶过来的。 她们相识的那天，也下雪了。 始于落雪，止于落雪。 挺好的。 台阶上，是一层白茫茫的厚雪。 刘特助此时开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停靠在了台阶下。 看沈落望着漫天雪花发呆，就按了喇叭，提醒她上车。 刘特助又下车，打开后排车门，恭请沈落上车。 沈落一只脚，就要落到满是白雪的台阶时，腰身突然一紧。 整个人就被一只大手抱起。 她被拥入坚实而硬朗的怀抱。 一股冷冽的木沉香，和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在她口鼻四处乱窜。 沈落抬眼，就看到顾轻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放我下来。”沈落拧眉。 都要离婚了，她不接受这样搂搂抱抱，亲密的举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去结婚的。 顾轻延脸色更阴郁几分，想到以后就没机会了，他怎么甘心这么放开她呢。 犀利的目光，扫了眼她：“想离婚，就听话。” “我听话，听得还少吗？”沈落苦笑，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顾轻延抱着她，下了台阶：“再忍耐半个小时，你就和我没关系了。” “希望你说话算数。”沈落嗤笑。 顾轻延把沈落，小心翼翼地放在后排位置，然后也跟着坐了进来。 刘特助帮忙关上车门，然后返回到驾驶座。 顾轻延看到沈落往车窗的位置，挪动了。 像是刻意要和他保持距离。 还没离婚，就这么生分了。 顾轻延薄唇的弧度，抿得更紧。 车子启动，平稳地行驶着，向当地的民政局驶去。 顾轻延看向车窗外。 窗外，雪越下越大。 如初见那般。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大学新生入校的时候。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雪，你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你跟着学生会再忙着招待新生。” “隔着人海茫茫，我们四目相对。缘分真的很奇怪。我都没想到会我们会修成正果。”顾轻延隔着车窗玻璃，突然感叹。 说到曾经。 沈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就蓦然收紧。 指甲盖，已经没有月牙了，惨白惨白的。 想到曾经，她就觉得她是个大傻叉，被程晓雪和顾轻延摆了一道。 顾轻延是被程晓雪介绍给她的，真是讽刺，是不是说明，顾轻延和程晓雪早就是一对儿了，她才是那个第三者。 她被顾轻延算计了感情，利用她的婚姻上位。 顾轻延还想再说点什么。 她冷声敷衍道；“以前的事情，我早不记得了。” 第351章 顾轻延，你故意的吧 顾轻延心里苦涩越发浓烈。 原来不记得了。 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只有他还记得。 到民政局那段车程，只有十多分钟。 没有人再说话了。 空气安静得可怕。 沈落为了避免，两人再争吵，影响到等会离婚的事情，故意闭上了眼眸，假装睡觉。 顾轻延当然知道她是假寐，更知道她刻意回避自己的小心思。 但他看破没说破。 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不想再打破难得的，脆弱的美好。 车子停靠在民政局门口。 刘特助先下车，然后绕到后排，恭敬地打开车门。 沈落想下车，却被顾轻延抱在了怀里。 “你想干什么？”沈落拧眉，语气很不耐烦。 她的反应，如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里。 很疼，很疼。 “不想干什么，只想最后再抱你一下。” “不用。你想抱女人，就去找程晓雪吧。她应该很乐意被你抱。”沈落双手抵抗再他的胸膛前。 一副防卫的样子。 顾轻延被她气的冷笑里连连，这个女人，真的是除了气他有一套的。 她说的话，十句，没有一句是他想听的。 沈落很不喜欢拖泥带水，特别是已经决定要分开了。 拉拉扯扯的，藕断丝连，除了尴尬，难堪，没有任何用处。 “让开。”沈落不耐烦地推他。 他却纹丝不动，黑眸沉沉道：“沈落，我说过，想离婚，就不要激怒我。” “你什么意思？”沈落气笑了。 “字面意思。” 她还是被他抱进了怀里。 霸道的，不容拒绝的，强势的。 沈落没有反抗了，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只要能离婚，现在能忍就忍吧。 他真是如当初一样，做事从来都是自以为是，不会考虑到她的感受，她的想法。 沈落鼻尖酸酸的。 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冰冰的，凉凉的。 亦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顾轻延怕她着凉，加快了脚步，疾步进入民政大厅。 民政大厅暖气很足。 沈落让顾轻延放她下来。 他却把她放在了办事窗口的位置上。 工作人员看到她们，先是一愣，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窗口：“我们这是办理离婚的窗口，结婚是旁边。” “没有，我们是来办理离婚的。”沈落解释。 沈落又看向一旁站着的顾轻延；“证件呢？你不会没带吧？” 呵，原来他再她眼里，那么卑鄙。 需要扣留证件，去挽留她？ 顾轻延没有搭话，而是看向刘特助。 刘特助忙拉开黑色公文包：“带了，带了。证件都在我这里收着的。一个不少。” 说着，刘特助就把公文包里面的证件拿出来了。 户口本，结婚证。 冷静期登记的单子。 还有身份证。 刘特助去复印证件了。 “我办理离婚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离婚还这么和谐的夫妻。”工作人员稀奇道。 沈落苦笑，和谐吗。 一点都不和谐。 现在的离婚，是她用断药，绝食换来的。 差点连命都丢了。 顾轻延又问：“还需要其他证件吗？” “哦，需要的。你们得去拍两张两寸的照片儿。蓝色背景，或者红色都可以。” “好。” 照相馆里。 摄影师看到顾轻延和沈落进来，笑着问：“你们是来拍结婚证的吗？我们店里正好有特价活动。” “不是，我们是来拍离婚单人照的。”沈落忙摆手解释。 看到她这么着急的解释，顾轻延面部线条，更加冷硬。这么急着跟他撇清关系了。 “哦，也行。单人照，两张五十块钱。你们觉得ok吗？” “可以的。” “那你们谁先拍？”摄影师拿着相机，目光再沈落和顾轻延身上，来回的扫了一圈。 沈落看向顾轻延：“你先？” “你先吧。”顾轻延说，是她想离婚的，他不急的。 沈落也不再推辞，坐在红色的红布前的一张凳子上。 摄影师半蹲着，手里拿着单反，开始抓拍。 顾轻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今天化了妆，虽然只是淡妆，但很好看。 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 眼里含着笑，她笑得很释然，很开心。 这个笑，是顾轻延再她拍结婚证时看到过的。 只是现在的沈落，笑得太疲倦，心神俱疲。 婚姻这个围城，要彻底地打开了。 她终于要自由了。 沈落五官底子好，哪怕身患绝症，但还是很上镜。 不到两分钟，摄影师就拍好了，笑着打趣：“ok，这位小姐很上镜，随便一拍都很有气质啊。” “她一直很好看。”顾轻延沉声道。 沈落从凳子上起身，走了过来。 摄影师把手里的单反，扬了扬；“你要看看吗？如果不满意，还可以在重拍。” “不用了。你快点给他拍。我们赶时间。”沈落兴致缺缺。 离婚，又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她不想看。 她记得拍婚纱照的时候，她是很兴奋的，每一张都要看，力求完美。 把顾轻延和摄影师，累得够呛。 摄影师耸耸肩，让顾轻延坐在那，给他拍。 沈落再一旁等候。 她刻意不去看拍照的顾轻延。 因为她怕看一眼，就舍不得了。 毕竟是爱了那么多年的少年郎，走到现在，她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 拍了好几分钟。 摄影师一直在拍。 沈落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还没拍完吗？还要多久？”沈落催促，乌黑的长发从耳边垂落，她把长发又别到耳后。 摄影师看了下单反：“我觉得可以了。” 然后摄影师又拿去给坐在凳子上的顾轻延看。 “你拍得也挺帅的。要不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这些照片，把我拍得不好看。重拍。”顾轻延脸色阴郁。 沈落听到这话，快步走了过来：“给我看看。” 摄影师把单反，递给沈落看。 沈落扫了眼，很客观的发表评价：“拍的还行啊。哪儿难看了？” “我觉得很难看。” “麻烦你赶紧给他重拍下，我们赶时间。”沈落没接顾轻延的话，然后跟摄影师说。 摄影师点头，又蹲下，重新给顾轻延拍。 拍了大概十几张，顾轻延还是不满意。 沈落就火了：“顾轻延，你故意的吧？拍个离婚照片儿，你哪儿那么多事？” 第352章 这么急着奔赴你的言墨尘？ 顾轻延黑眸沉沉，她就这么想离婚么。 多一分钟，多一秒钟，她都等不了了。 心酸，愤怒，绝望，无助，各种情绪，在顾轻延的心头，疯狂交织，疯狂纠缠。几年的夫妻，她连一点不舍，都没有？ 沈落急急的回呛：“离个婚，你哪儿那么多的事啊？真的是无语了。” “看来你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么急着奔赴你的言墨尘？”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想你快点，没磨磨蹭蹭。”沈落愣了下，根本听不懂他再说什么。 她们离婚，和言墨尘又有什么关系。 面对顾轻延泼脏水这种行为，她早就见怪不怪，随便他怎么说了。 如果是以前，被喜欢的人这样误会，她肯定会第一时间解释。 现在没必要了，如果误会，可以让他放手，让她跟他彻彻底底脱离关系，她也挺乐意。 就是有点对不起言墨尘。 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 沈落让摄影师把她的证件照，洗了出来，然后付了钱，转身就出了摄影店。 只留下顾轻延再那。 摄影师挺尴尬的，拿着摄像机问他：“先生，您还要重拍吗？” “不必了。就你刚刚拍的那张。” 沈落前脚刚回到民政大厅，看到刘特助坐在长桌上等她们，看到她来了，忙站起身：‘夫人，您来了。’ “别叫我夫人了，我和你老板马上就没关系了。”沈落冷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刘特助看了眼门口，没看到顾轻延，又问填资料表格的沈落：“顾总呢？你们没一块回来。” “不知道。”沈落握着笔，认认真真地把户口本打开，按照相关信息，填写在户口本上。 刘特助看到夫人和顾总，走到这一步，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抿了抿唇，忍不住帮顾轻延说话：“夫人，其实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好好商量的。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顾总还是很在乎您的。他为了您，不惜要捐——”刘特助想告诉她，顾轻延帮她做了配型，不惜要摘掉一半的肝脏，给她。 沈落却觉得他聒噪，拧眉，抬了眼皮：“刘特助，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你是他的人，帮你老板说话，也是你分内的事。可我想说的是，没有人结婚，是为了离婚的。既然过不下去，好聚好散才是最好的结局。” “言墨尘其实也不是您看到的那样光明磊落。您跟他在一起，不见得就比跟顾总好。”刘特助见沈落执意离婚，也深信不疑，她再和言墨尘里应外合了。 沈落觉得很好笑：“我离婚，和任何人都无关。” 话虽然这样说，可她知道，刘特助是不信的。 就在此时，一道冷笑声传来：“沈落，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你离婚，和言墨尘有没有关系，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落抬眼，就看到顾轻延走了过来。 他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她对面。 沈落嗤笑，懒得解释，而是扫了眼他旁边的各种表格：“顾总，填表吧。别墨迹了，再墨迹等会人家该下班了。” “我发现，你离婚比你结婚还高兴，还激动。”顾轻延脸色更阴郁。 此话一出，沈落握着笔的手指，不禁加重几分。 眼睫毛也跟着颤动了下。 她高兴吗，她激动吗。 她们的婚姻，走到这一步，以失败收场，她不可能没有感觉的。 或许在顾轻延的眼里，不哭，不闹，就是不难过吧。 她骨子里是个很传统很传统的人，如果可以，她希望她一辈子只结一次婚，一生只爱一个男人。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可能，也不愿意离婚。 她在这段婚姻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或许，这就是当初强求的报应。 沈落心里复杂万分，脸上却淡笑：“你说是，就是吧。签字吧，顾轻延。” 顾轻延看到她还笑得出来，心里更加烦躁。 他曾以为，他要离婚，她会又哭又闹，疯狂挽留他。 会更乖。 结果，离婚却是她提出来的。 还一副看透了的模样。 顾轻延在这一瞬间，鼻尖酸酸的。 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悲。 自己的妻子，心里藏着别的男人。 他卑微到，想用孩子，去挽留她。 最后孩子没生出来，妻子也得了绝症，婚姻也落得无疾而终的下场。 也罢。 强扭的瓜不甜。 她对他这么无情，这么狠心，他做不到的。 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落死再他面前。 只要她愿意治病，他和她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轻延不是言而无信的人，答应了她会离婚，那就会说到做到。 命运如此。 他已经认清了现实，他和沈落，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顾轻延垂了眼皮，从笔筒里拿出一只圆珠笔，然后开始填资料。 他的手指再微微发颤。 填表格的时候，一笔一划的字迹，仿佛一把尖锐的刀，一下又一下的戳着他的心窝。 把他的心戳的血肉模糊。 他写的很慢，很慢。 他是故意这么慢的。 沈落也没催他，就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填完。 坐在他对面，沈落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他那伟岸的身影。 黑色的大衣，黑色的衬衫，一条纯色，没有任何花纹的领带。 跟他这个人一样，沉闷，让人看不透。 他填表格的时候，很认真。 以前她特别喜欢看他工作的样子，因为他认真工作，很入神，很有吸引力。 她怎么都看不够。 真是讽刺，她最后一次看他这么认真的工作样子，竟然是离婚。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 沈落转移了目光，没有再去看他。 都决定一别两宽了，就没必要再看了。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沈落掏出手机，看到手机来电显示时。 她眼皮跳了下。 沈落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眨了眨干涩的眸，来电显示跳动着‘程晓雪’的名字。 程晓雪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了？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 沈落没接。 顾轻延和刘特助都抬眼，看了过来。 “夫人，您电话响了，怎么不接呢？”刘特助问她。 沈落恢复了思绪，把电话挂断，然后关机，淡漠地开口：“诈骗电话，不用管。” “顾总，表格还没填好吗？”沈落把话题，拉到了顾轻延这边。 顾轻延冷声道：“填好了。” 沈落扬了扬眉，两人拿着填好的资料，到了离婚窗口，办理业务。 工作人员，对着相关资料，就是在电脑里一顿操作。 然后打印了离婚证，再即将盖钢印的时候，又多问了句：“两位都想好了要离婚的哈？这钢印一盖，就彻底解除夫妻关系了哈。” 第353章 你逗我玩儿呢？ 顾轻延还没来得及开口。 沈落就急急道：“想好了。” “男方，你呢？”工作人员还是看了眼顾轻延。 顾轻延迟疑了下，他当然是不想离婚的。 可现在，箭在弦上了。 沈落要治病，他必须得离婚，必须得放手。 沈落见顾轻延没搭话，以为他又要反水，语气加重几分，又胳膊打了他手臂一下；“人家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顾轻延，你不会又要反悔吧？” “如果我反悔了呢？你能拿我怎样？”顾轻延很看不惯她这副，急匆匆离婚的样子。 离婚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么，她表现得就像是脱离了苦海，或者中了几千万彩票一样。 工作人员一听这话，立马拧眉：“原来你们没想好啊。那早说啊。害，你们回去再商量好了再来。” 沈落顿时急了，跟工作人员道：“没有，没有。” “顾轻延，你不能这样言而无信。你已经耽误了这么几年，还不够吗？”沈落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急。 眼眶瞬间就红了。 急得都要哭了：“顾轻延，你不能反水。你逗我玩儿呢？” 顾轻延觉得很可笑，他只是随口一说，她就急成这样。 还说和言墨尘没关系，这种反应，会是没关系？ “跟你开个玩笑，看你把你急的。我也忍你很久了。”顾轻延口是心非，他想尝试着给自己捡回一些颜面。 既然女人留不住，那么自尊，还是得保留。 工作人员被她们的举动，给弄得稀里糊涂的：“我说，离婚可不是什么小事，过家家。你们得慎重考虑。我看你们俩还是有感情的。要不再回去想想？结婚多不容易啊，能不离，就尽量不要离。” “不用，我们是真的要离婚。”沈落否认道。 工作人员拧眉：“我这个钢印盖下去，你们俩可真成前夫前妻了。不再好好想想？” “真不用了。谢谢。”沈落有点烦了。 工作人员又看向顾轻延：“那你呢？也是要离婚的？确定了？” “听她的。”顾轻延面无表情道。 工作人员摇摇头：“你们这二位也是醉了，明明都对彼此有感情，非要离婚。行吧。稍等，我给你们办手续。” 沈落听了这话，心里越发的苦涩。 她对顾轻延还有感情么。 或许曾经有，现在有的，只是疲倦，相看两眼。 再办理离婚手续这几分钟里。 沈落的心一直是悬着的。 生怕出什么意外，亦或者顾轻延接到什么电话开溜。 好在她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 手续办理的很顺利。 当拿到红本本离婚证时，沈落终于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可她的心，还是五味陈杂的。 跟着顾轻延，一前一后的从民政局走出来。 鹅毛大雪，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比来的时候，下的更大了。 寒风把刚发芽的行道树，吹的东倒西歪。 沈落刚站在民政局门口，一股狂风就刮了过来。 她那乌黑的长发，被猛地吹再脸上，如一张巨大的网，细细密密的，让她呼吸急促。 沈落伸出冷白，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把脸颊上的发丝拨下，然后别到耳后。 风太大了，沈落咳嗽了几下。 一件黑色大衣外套，就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抬眼，只见顾轻延站在她面前，他身上只穿着黑色衬衫，和一条黑色领带。 “别感冒了。我们现在回医院。”顾轻延说着，就要把她抱起。 沈落却先他一步的退后，和他保持距离：“我们离婚了。你别这样。” “我只是担心雪天路滑，你摔倒了多的事情就出来了。”顾轻延眼底透着失落。 沈落说：“我自己有脚。你少占我便宜。” 呵，刚离婚，他的好心就变成了驴肝肺。 他为他着想，再她嘴里却成了占便宜的借口。 顾轻延也不再多说，转身走再前面。 刘特助跟在沈落身后。 的确，台阶上的雪，很厚。 确实也很滑。 沈落很小心的走着，走的也很慢的。 顾轻延时不时的回头，看她没跟上来，就故意放慢了脚步，在前面走着，也算是在等她。 下了台阶。 沈落的马丁靴突然一滑，整个人就向前倒去。 她惊呼一声，吓得脸色惨白，肚子里还有变异的孩子，这一跤摔下去，她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下去。 倒向顾轻延的后背。 “夫人——”刘特助惊呼了声。 刘特助伸手想去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听闻惊呼，顾轻延回了头。 只见沈落倒向了自己。 沈落眼看就要倒在雪地里了。 一只大手，精准无误地扣住她穿着黑色大衣的腰肢。 她还没反应过来。 她整个人就被顾轻延扶了起来。 沈落突然想到大学时候。 她为了接近顾轻延这位冷面才子，也是下雪天。 故意在他面前摔倒。 她以为他会英雄救美，结果他就那么硬生生地看着她倒在雪地里。 沈落那时候还吃了一嘴的雪。 他背着书包，背挺得笔直，仰视着地上的她，面无表情地拆穿：“以后少看点小说，电视剧。容易成脑残。” 然后他就走了。 留沈落一个人在雪地里。 她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顾轻延这个硬骨头给啃下来。 本以为结婚了，她就融化了他的心。 到头来，还是离婚了。 也就是年少轻狂，她才会那么稀罕顾轻延，在没有回应的时候，还能不留余力地去感动他，去追她。 如果是现在，她绝对会见好就收。 沈落想到以前，就神思恍惚了。 雪花落在她的脸颊，头发上，冰冰的，凉凉的。 顾轻延用手指帮她拂去脸上的雪花：“走路的时候，要小心。”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顾轻延打横抱起。 拥入怀里。 沈落拧眉：“你放我下来。” “要么你给言墨尘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医院。要么我把你抱上车。你自己选。”顾轻延黑眸灼灼的凝视着她，声音沙哑道。 他有必要把她安全的交给言墨尘。 沈落愣住了，这和言墨尘有什么关系？ 言墨尘在a市，她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去麻烦人家？又以什么立场去麻烦人家？沈落并不知道，言墨尘跟顾轻延要了她。 第354章 沈落看到了顾轻延的婚纱照 顾轻延抱着沈落走到了车子门口。 刘特助早已打开了后排座位的车门。 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轻延，欺身上前，放在了后排位置。 冷冽的木沉香，透着淡淡的，并不难闻的烟草气息，进入了她的鼻尖。 沈落脸颊有点发烫。 他们离的太近了似乎，这不是离婚夫妻，应该有的距离。 “顾轻延，你应该把你的精力，花在程晓雪身上。”沈落抿唇，语气很冷淡。 顾轻延关上车门，手指微蜷。 刘特助开车，车子向医院驶去。 顾轻延半晌开口：“离婚了，也不一定老死不相往来。” “你还想脚踏两只船？”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摔在雪地里。”顾轻延解释，他不是为了占便宜。 他只是不想她出事。 沈落愣了下。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如果爸爸出事后，他能有现在一点点的觉悟。 对她少折磨那么一点点。 她们都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 沈落冷笑：“你又不是没袖手旁观过。” 顾轻延瞳孔猛地一收，他知道，她说的是，大学时候的事情。 她想接近他，他那时内心很复杂。 一方面很高兴，他接近自己，鱼上钩了，他怎么会不高兴呢。因为他想利用她的感情，为死去的父母报仇的。 另一方面，他骨子里又很排斥她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 看到她那下贱，舔狗的样子，他就反感。 因为她是仇人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有好脸看呢。 所以哪怕是她们后面结婚了，他也一直高强度工作，不想陪她，也是为了躲避沈落的喜欢。 她的喜欢太过炽热，让他左右为难，回应也不是，不回应也不是。 可现在，顾轻延有点后悔了。 他应该回应沈落的爱，对她好点。 人都是在失去，才知道珍惜。 他也是如此。 他曾以为，沈落不会离开他，永远永远都会听话的，在他面前，哪怕被他忽视，被他言语嘲讽。 顾轻延到底是高估了，他在沈落心里的位置。 想到以前，他内心就变得沉重。 半晌，他说：“以后不会了。” 只要她需要，他都会第一时间，在她身边。 “我们离婚了，没有以后了。”沈落冷声提醒。 他晃了下神，是啊，她们离婚了，怎么还会有以后呢。 哪怕是她手术成功，治好了病，她的以后，也不会在有他顾轻延这号人物了啊。 有的是言墨尘。 她们以后结婚，应该还会儿孙满堂吧。 顾轻延没有在说话，内心是说不出的苦闷。 沈落从衣服兜里拿出手机。 然后开机。 几个未接电话跳了出来。 无一例外，都是程晓雪的。 她不知道程晓雪是抽什么风，怎么突然想起来骚扰她了。 然后就跳出来了一堆的短信。 她的手机设置的是静音模式，所以顾轻延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沈落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 手指紧紧的抓着手机，手指都捏的泛白。 ——沈落，你怎么还死皮赖脸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轻延爱你吗？他不爱你！ ——他一直都知道你得癌症，他有管过你吗？你可别忘了，他当初让我杀你，钟晓薇就是他派的。钟晓薇不中用，他就让我在南城对你下手。 ——你当舔狗当了这么多年，我看你很乐此不疲啊。你爹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贱货呢？你为了要杀你的男人，连沈家，连你爸妈都给坑死了。你还想继续心安理得的当你的顾太太？ ——顾轻延喜欢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我也不怕告诉你，轻延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一开始就是我和他设计好的圈套。他接近你，只是因为你是沈天华的女儿，不然他会看你一眼吗？ ——你还不知道吧，你们交往这几年里面，你每次都亲手给他做生日蛋糕，但他每次吃完你的蛋糕，还会来跟我庆祝他的生日。年年如此。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的婚纱照，都已经出来了哦。你看他跟我在一起，笑得多开心。 然后紧接着，跳出来几张婚纱照。 沈落一一的点开，查看。 他们是在海边拍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顾轻延，穿着白衬衫，在海边。 他不苟言笑。 程晓雪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洁白的白纱。 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紧扣。 在海边沙滩漫步。 海风吹起了程晓雪的头发和白纱。 可掩盖不住，她眼底的幸福。 有的照片，是两人含笑对视。 有的照片，是程晓雪闭着眼，吻着他的侧脸。 还有的照片，则是两人在沙滩上，背靠着背，小清新，满是少女色彩。 沈落把这几张婚纱照，看了好几遍。 她怕是p的，故意把照片放大了很多倍。 他们是真的十指紧扣。 不是作假，不是摆拍。 沈落突然想起，她和顾轻延拍婚纱照的时候，他都是兴致缺缺的。 摄影师调侃他们俩看起来不熟，他在镜头面前，跟她故意保持距离，连笑一下都很难。 只有她笑得最开心了。 她那时候还以为顾轻延不喜欢镜头，太紧张了，她还安慰他，没关系，意思意思就行了。 现在她才发现，她当时在顾轻延眼里，就是个笑话吧。 人家只是不想跟她拍婚纱照而已，他想要娶的人不是她。 他跟程晓雪的婚纱照，就自然很多了。 两个人像是很有默契，像认识很多年的。 沈落知道，她们俩拍婚纱照的事情。 那是她确诊的日子。 她打电话给顾轻延，想告诉他，她命不久矣这件事。 她被他拉黑了，她还买了新号卡，联系的他。 他在电话里很不耐烦，她从电话里得知，他在拍婚纱照。 只是她今天才真正地看到这些照片。 原来爱和不爱，是这么的明显。 顾轻延是真的不爱她啊，不然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呢。 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心像是被挖空了，很疲倦，很疲倦。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沈落，已经离婚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在意了，不要纠结了。 放下吧。 程晓雪就是故意来恶心你的，你得开心，不要难过，不要上当。 沈落心痛得不行，死死地咬着唇，直到尝到鲜血的味道。 第355章 把你救活在继续折磨，这样才有意思 “你在看什么？”旁边的顾轻延发现了沈落的异样，关心道。 沈落如梦初醒，卷翘的眼睫毛瞬间颤了颤。 顾轻延见她没说话，眼神也向她手机屏幕看向。 只是沈落的手机屏幕是防偷窥的，他不真切。 他离她更近了，他真挺好奇，她在看什么。 沈落猛地摁灭手机一侧，手机屏幕的亮光骤然熄灭。 沈落抬起头，满眼陌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长得还是如初见时那般俊朗，早已褪去了青涩，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显得他知书达理。 呵，只有她知道，他外表看着有多正经，内里就有多烂，多渣。 她其实早就知道，在她确诊肝癌晚期的那天，是他们拍婚纱照的日子。 程晓雪还给她发了张乳沟照片过来，刺激她，问她关于顾轻延的尺寸是多大，好买套办事。 明明她什么都知道的。 可看到这几张婚纱照成品，沈落还是控制不住的愤怒，好笑。 她在拼命克制，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她没有资格去吃醋，去质问，去揪着顾轻延要一个说法。 她们离婚了。 离婚了的意思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顾轻延也感觉到她眼神的不对劲：“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那我该用什么眼神看你？”沈落勾唇，嘲弄道，用崇拜的，满是星星眼的眼神看你吗，顾轻延。 抱歉，沈落做不到，沈落没那么下贱。 顾轻延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能听出她话里带刺，他语气放软：“出什么事了？你刚刚看的是什么？拿给我看看。” 因为他推测出，沈落是看了手机，才变得不对劲的。 到底是什么人，给他发了怎样的信息。 “你不知道什么事？” “我都没看，怎么会知道？我看下？”顾轻延拧眉，他是真的关心她。 他觉得，沈落遇到事情了。 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帮忙解决。 沈落听了这话，咬着唇，像是在犹豫。 当她看到那几张照片，和那几条挑衅信息时，她真想甩到顾轻延的面前，让他看清楚程晓雪的里面三道。 可她转念一想。 即便她把手机里的内容，给他看了，他就会站在自己这边？当初她们还没离婚呢，她说她有绝症，不能怀孕，程晓雪是杀了钟晓薇的凶手…… 她拿着录音笔去找他，可他连听都不愿意听下，当着她的面，把录音笔踩得稀巴烂，还警告她，不要去招惹程晓雪。 她和程晓雪之间，他会始终护着程晓雪。 他也一直是这样的，程晓雪在南城想杀害自己，但失了手，程晓雪又给她泼脏水，说抑郁症是她害的，顾轻延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逼着她去给程晓雪道歉了。 她看到太多关于程晓雪和顾轻延亲密的画面了。 上次她去给顾轻延送补汤，他在程晓雪的病房里。 ——顾轻延，如果我要你履行承诺呢？如果我说我想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呢？你会答应吗？ 程晓雪大胆地表白，要名分。 然后就主动亲了顾轻延，顾轻延没有推开。 沈落想到这些沉重的烂事，还是会心里发寒，四肢冰凉。 顾轻延还真是专一，眼瞎到了这种地步。 “沈落，你在想什么？我在跟你说话。”顾轻延沙哑的声音，再次响彻。 沈落回了神。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她要告诉他这件事么。 才不要，告诉了他，等于是把她的伤口撕开，给他看。 他说过的，会始终站在程晓雪那边。 她不能不识趣了，虽然她也很想让顾轻延帮她。 离婚前，都没站她，离婚后，更别想了。 沈落，请你清醒点。 内心不断的呐喊，提醒着自己。 “沈落——”顾轻延的大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沈落嗤笑：“不用了。” 车子回到医院门口。 刘特助拉开车门。 顾轻延想要把她抱下车。 她甩开他的手，像是很嫌弃一样，然后头也不回地下车，进了医院。 顾轻延不知道她又在生哪门子的气，但还是追了上来。 电梯不断上行，沈落眼神看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键。 脸色惨白，双手死死地交叉着。 看也不看顾轻延一眼。 “我惹你生气了？” 电梯门打开，沈落白了眼他：“你还不配让我生气。” 然后走出了电梯。 顾轻延愣了下，眼眸闪过失落，垂落在两侧的手掌握成拳头。 他不配让沈落生气，那谁配呢，应该是言墨尘吧。 真是讽刺，曾经围着他转的女人，现在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了。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都离婚了，他也答应了，把沈落让出去。 顾轻延摇了摇头，走出电梯。 沈落回到病房，看顾轻延跟了上来，扭头不耐烦：“别跟着我。看到你就很烦。” 她扯下身上的黑色大衣，仍他身上。 然后把门摔上。 顾轻延进屋的步子，瞬间停住了。 不想看到他，呵。 沈落刚回到病房。 手机突然响起。 她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电话：“喂——” “落落，你身体有没有好点呀？看你说话中气这么足，恢复得还不错啊？”程晓雪在电话里笑着。 沈落厌恶道：“你是不是有病？” “托你的福，我现在健康得很呢。有病的是你才对哦。” “刚刚我和顾轻延的婚纱照，你看了没？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婚纱店让我挑照片，我都不知道选哪张，落落，你应该对你男人的审美很了解吧，不如你帮我们选选？你选的他肯定满意。” 沈落被程晓雪给气笑了：“我见过不要脸的，像你这样不要脸的，我倒是头一次看到。” “害，没办法，都是生活所迫嘛。我觉得我还是得更不要脸点，不然你怎么还不离婚呢？你不会以为顾轻延不工作，放下沈氏集团一摊子事，在岭山那个破地方陪着你治病，就是对你恋恋不舍吧？不是的，他跟我说了，他觉得你爸妈死了，这还不够。你死了，这场游戏就不好玩儿了。” “把你救活，在像以前一样折磨你，让你去沈氏跪着，或者做清洁工。这才更有意思啊。顾轻延喜欢的人，只会是我。我对他的付出，不比你沈落少。” 程晓雪喋喋不休地在电话里说着，像机关枪一样，对准了她的命门，疯狂扫射。 沈落听得手脚冰凉，一气之下，挂断她电话。 电话刚挂断，手机又收到了一张孕检单，和一张流产单。 第356章 落落，你有救了 沈落不敢看。 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来刺激她的，这是来挑拨离间的。 所以沈落迅速锁屏，把手机放在病床上。 顾轻延知道她的病，在她死，和离婚，选择了离婚。 想让她治病。 要说她心里没有悸动，那是假的。 原来顾轻延想让她治病的真实原因，不是关心她的身体。 而是觉得还不够啊。 她爸妈死绝了，她也要死了，他觉得沈家付出的代价太少了。 所以要忽悠她，把她救活，继续折磨她？ 可笑，又可悲。 真正的小丑是她。 沈落心塞得不行。 顾轻延，夫妻一场，何至于此呢。 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的呢。 果然爱和不爱，都是有区别的，不然也不会看到她成了现在这样，他还是那么冷心冷肺了。 叮咚—— 病床上的手机，再次响了下。 过分瘦弱的手指，拿起手机，瞥了眼。 程晓雪发来的挑衅信息。 ——沈落，你不会是胆小鬼吧？不敢看我的信息吗？ ——沈落，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你插足了我和顾轻延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我为顾轻延打掉了一个孩子。孕检报告你可以仔细看看，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沈落握着手机的手指，被捏得泛白。 她是胆小鬼吗，她不敢看吗，她确实不敢看。 但又好奇地不行，最终她还是把手机屏幕解锁了。 完完整整的看到了程晓雪发来的那张孕检报告，和流产单。 她点开一看，放大。 检查的人，确实是程晓雪。 检查的医院，是张院长那家医院，张院长应该不敢作假。 单子显示，程晓雪查出孕检一周，没几天，就匆匆流产了。 而那段时间，顾轻延和她在冷战，吵架，她们没有在一起。 原来他不是在沈氏集团工作，而是忙着跟程晓雪造人。 叮咚—— 信息还在狂轰滥炸。 ——顾轻延很喜欢小孩子，结果你肚子不争气，给他生不下来。他知道我怀孕，别提有多高兴。但他和你还没离婚，我不想他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主动把孩子打掉了，他还夸我懂事呢。 ——你不离婚也没事啊，他跟我说了，你现在得了绝症，也活不了几天了。等把你折磨死，他一分钱都不用分给你。到时候你们沈家的家产，还不就是我和他的了。 ——顾轻延还说了，要把你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的。人人称赞哦。我看了他给你买的棺材，和寿衣。还挺好看的。 ——沈落，你也别想着把这些信息，告诉他。你告诉他，他也会相信我的。我和他感情，那是情比金坚，你根本破坏不了的。 沈落看着这些挑衅的信息，好笑的勾唇。 她不觉得程晓雪在捏造事实，因为顾轻延确实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棺材，还有寿衣。 而且也确实说过，会在葬礼上，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她早登极乐。 她更知道，她把这件事捅破到顾轻延面前，他还是会无条件地站程晓雪。 沈落没有那么蠢，也没那么不识趣，去自取其辱。 沈落气的浑身颤抖，一股愤怒，在喉咙处堵着。 怎么都发泄不了，出不来，咽不下去。 难受至极。 她还是把程晓雪发来的照片，和信息，一条一条地删除掉。 没必要留着，扎她的心。 这些信息，都是在提醒，她连自己的老公都看不住的罪证，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至少在上段婚姻里面是这样的。 沈落不想生气，也不愿生气。 她本就活不了几天，将死的人，没必要为了这些烂事烂人去气坏身体。 可道理谁都明白，依旧经营不好她的婚姻。 命运就是这样，让人无能为力。 当初她为了给父母争取更好的晚年生活，她能安心地去世。 牺牲了自己健康，明知道怀孕会加速死亡，她还是不管不顾。 可到头来呢，命运还是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她想要留住的人和事，统统都远离了她。 想要甩掉的烦恼，却死死的，拼命地纠缠着她。 人是不能和命争的。 沈落鼻尖很酸，心脏很涩。 身体突然开始剧烈的撕扯。 如一只恶犬，在咬着，在撕裂着。 沈落疼得冷汗淋漓，冷汗顺着她惨白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掉。 脸部表情，都变形了。 沈落伸手摸了下脖子，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水。 如一颗颗碎钻，镶嵌在她冷白的皮肤上。 眼前变得忽明忽暗。 紧接着，沈落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落害怕极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怎么突然看不到了呢。 伸手去乱摸。 她想回到病床上去。 结果脚被一把椅子一绊。 沈落整个人就被椅子腿给绊倒了。 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让沈落呜咽痛哭。 顾轻延就守在病房外，听到病房里传来粗噶的巨响。 忙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却见椅子倒在地上。 沈落也倒在地上。 蜷缩着身体。 像是受伤的小猫，无助地痛哭。 顾轻延忙快步走来，走到她身边，如及时雨一般，伸手抱起她：“别怕，有我在。” 此时此刻的沈落，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像是抓住浮萍，救命稻草，手指死死地揪着顾轻延的大衣外套，脸颊上满是泪水。 顾轻延把她放在病床，然后打开柜子，快速找到止疼药，然后抠出相关药量，摁进沈落的嘴唇里。 然后又拿起杯子里的温水，让她喝了几口。 沈落迟了止疼药。 几分钟后，身体的疼痛，才被彻底压制住。 视线渐渐恢复。 她清楚地看到顾轻延站在她面前的。 刚刚抱她，给她送药的人，是顾轻延？ 沈落握紧了手里的水杯杯壁。 手指捏得泛白。 她的目光变得复杂，按理说，他刚刚给她找药，把她送到病床上，她应该感激他的。可沈落感激不出来，想到刚刚程晓雪发来的短信，她就心塞。 “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后天会来这给你面诊。落落，适合你的肝脏也找到了，你有救了。”顾轻延眼神紧紧地跟随她，出言安慰。 第357章 你这样玩儿，就过火了 沈落听了这话，把手里的玻璃杯握得更紧：“你不是一直忙着工作？工作都干完了？” 顾轻延没想到，她把话题岔到了无关紧要的话题来了。 “你走吧，不用管我的死活。”沈落垂了眼皮，看着玻璃杯的温水，刚刚水还是有温度的，现在却越来越凉。 这是不是预示着，她的身体，也如这杯中的水一样。 顾轻延：“沈落，听话，我们说好了的。我离婚，你就接受治疗。” “顾轻延，我们已经离婚了。前妻的死活，对于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什么？” “还是说，你觉得我爸妈死了还不够，你没折磨够我，还不想放过我？” “你这么想我的？”顾轻延眯着眼眸，他爱她，想她好好活下去，他连肝脏都愿意摘给她了，还是冒着生命危险。 她就这样看他的？ 挺没意思的。 原来被人误解，是这么让软窒息。 沈落抬眼，嘴角噙着讥讽的笑：“不然我该怎么想你？你告诉，我应该怎么想你？” 顾轻延被她堵得没话说。 一口气，横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你和程晓雪都拍了婚纱照了，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去陪她去吧。” 沈落这话刚说完，顾轻延就死死的摁住了她的肩膀：“吃醋了？” 他想告诉她，如果她不愿意，他会离程晓雪远远的。况且他和程晓雪什么事儿都没有，唯一过火的事情，也就是拍个婚纱照了。 但也是为了气沈落，逼沈落离婚。 沈落抿了抿唇。 她看着他，她有什么资格吃醋呢。 没离婚的时候，都没资格，离婚了，更没资格。 “刘老在治疗癌症重病患者这一块，很有经验。有一位病患，比你的情况更严重。经过刘老妙手回春，现在都活了十年了。” “沈落，不要放弃。” 沈落听了这话，更好笑了。 让她不要放弃，这是顾轻延第一次说，以前都是言墨尘在跟她说。 可只有她知道，顾轻延的如意算盘。 把她治好了，继续折磨她。 若是那样，她就没必要活着了。 被拿捏的活着，痛苦又难熬。 她还不如早早的重新投胎，找个爱她的男人，重新过一生。 想到这，沈落把水杯里的水，泼在顾轻延脸上。 水渍，顺着顾轻延硬朗的面部线条，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温水进入他的眼眸，酸涩得不行。 拿起放在她肩膀的手掌，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你干什么？” “我让你清醒点啊，帮你醒醒脑。顾轻延，别白费力气了。我不可能配合你治疗的。你心里的小算盘，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沈落好笑道。 顾轻延气笑了：“我什么小算盘？你说出来听听。” 他都愿意离婚，成全她和言墨尘了，她还要怎样？ 她还想怎样！ “你真的要我说出来？” “你说出来啊。”顾轻延红了眼。 沈落冷笑：“你和程晓雪的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她清清白白，我和她能有什么事？”顾轻延气极反笑，他说的是真的，如果能和程晓雪有事儿，还能和她沈落结婚？ 能有今天？ 他不知道沈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顾轻延呼了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火，耐着性子跟她说：“沈落，你从民政局回来就不对劲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就会信我了？” “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不信你？”顾轻延拧眉，觉得她有点钻牛角尖了：“告诉我，我帮你解决。然后你乖乖听话，配合刘老治病。” 告诉他？ 沈落看着他，绝望地扯唇，笑容更大。 她曾经把她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得了绝症，录音笔，小哑巴的事情。 毫无保留。 他哪次信过她了？ 沈落对顾轻延的保证，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度了。 “别白费力气了。顾轻延，我不会治疗的。” “你耍我是吧？说好的，离婚了，你就配合治疗。现在离婚了，你过河拆桥？”顾轻延阴郁一笑。 沈落也不惧怕，只是觉得心里有气，她就不想他如愿以偿：“对啊，就是耍你啊。” “沈落，你要是这么玩儿，就过火了。见好就收。”顾轻延再次按着她的肩膀，眼里能喷火。 她知道，他生气了。 也是，一向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顾轻延，被人摆了一道，不生气那才是有鬼了。 沈落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被人耍，很不好受吧？现在明白我当时的感受了？” “你什么意思？” “当初我委曲求全，求你善待沈家，给我爸妈养老送终。你还发了毒誓的，顾轻延，你还记得吗？你是合同也签了，毒誓也发了，结果我爸妈还是死了。我被你玩弄股掌，现在知道我在火葬场，亲手送走她们的感受了？顾轻延，你活该。”沈落冲着他笑了：“你想要的，我都不会让你如愿。你想我活着，我偏偏就要死。你能拿我怎么办？” 顾轻延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不可理喻。 已经成疯子了。 偏偏，他还喜欢这个疯女人，喜欢得不得了。 顾轻延咬牙：“沈落，法院都还我清白了。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你爸的死，是他自己一手策划，想要栽赃到我的头上来！如果不是我多个心眼，在手机上安了个针孔摄像头，我这个杀人犯的帽子，还真就被他给坐实了！你爸才是其心可诛，害死了我爸妈，现在还要害你和我离心离德！他这样的人，就不配为人父母！” “顾轻延，你闭嘴！”沈落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吼道。 顾轻延被打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摸着发烫的脸颊。 沈落气得浑身发抖：“我不允许你这么诋毁他！我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他都被你逼死了，你还给他泼脏水？” “既然你这么见不得我们沈家人，那你管我做什么呢？让我也死了，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不碍你的眼了。”沈落说着，鼻尖一酸，滚烫的泪珠就往下蹦。 顾轻延看到她哭了，心就软了，觉得刚刚被气狠了，说错了话，便想伸手，帮她擦眼泪：“我不是那个意思。沈落，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让你爸妈死。沈落，你可以信任我，我们之前就是因为相互猜忌，才走到离婚这一步。哪怕是现在离婚了，我也希望你活着，希望你好，你爸妈那么疼爱你，她们不会希望你死。我都搞不懂你们沈家人，怎么遇到点事，都喜欢寻死觅活的。我如果是你这个性子，是你爸那个性子，我爸妈被大火烧死，我就该跳河自尽了。可我不是走过来了吗？我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第358章 疼了，记得说 跟她说再多，再怎么哄，沈落只是发呆，默默地掉眼泪。 连眼神都不愿意给顾轻延一个。 顾轻延所有的耐心，都被消耗得干干净净，最终摔门而去。 顾轻延从医院住院部出来，看到高耸的松树，换上了银装。 地面湿漉漉的。 寒风还在呼啸，把几棵松树吹得东倒西歪的。 顾轻延心里窝着一团火，一步一步走下医院台阶。 晶莹剔透的雪片，落在脸颊上，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落在他黑色大衣的肩头，落在擦得锃亮的皮鞋鞋面上。 本想拿出烟，抽上一根的。 可风太大了，打了好几次火，都被风给吹灭。 一股烦躁，油然而生，顾轻延把香烟折断，丢进垃圾桶。 “顾总——”恭敬的声音响起。 顾轻延抬了下眼皮，只见刘特助手里提着打包好的外卖：“我买了些夫人最爱吃的饭菜。” “给她送去，盯着她吃完。”顾轻延面无表情道。 刘特助点头，又担心道：“那顾总您也早点上来，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被人突然关心，心里如暖流流过。 顾轻延说了句好，目送刘特助进了住院部。 叮咚。 兜里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接通：“顾轻延，刘老那边后天会来给沈落面诊。你确定你那边没问题？” “言总，你觉得应该有问题？”顾轻延握着手机，嘲讽。 言墨尘：“之前我也劝过沈小姐治疗，但被她拒绝了。我担心——” “言墨尘，你能和我相提并论？沈落不听你的话，不代表她不会听我的。”顾轻延。 见他这么笃定，言墨尘也没跟他继续争论：“有顾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挂电话时，言墨尘又提醒：“顾总，那我就谢谢你帮我代为照顾沈小姐了。” 这句话是再点顾轻延，他已经把沈落让出去了，别反悔。 提到这一茬，顾轻延就烦躁，他不想把沈落让出去，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手术成功，等她养好身体，我会亲自把她交到你手上。你说服你爸，接受她了？” “这个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刚挂断电话，刘特助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顾总，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吃饭。您，您还是来看看吧。” 医院病房。 顾轻延刚推门入内。 就看到饭菜被打翻在地，弄得一地狼藉。 沈落坐在病床上，脸是别过去的。 刘特助正在用扫帚打扫，看到顾轻延来了，明显是松了口气。 因为他不管怎么劝，夫人都不吃饭，再劝说之间，她不小心打翻了饭菜。 “顾总，夫人手背烫伤了。都是我的错。”刘特助道。 顾轻延看了眼他：“你先出去。” 刘特助已经收拾完地上的残迹了，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没一会，又拿来了一支烫伤药膏，递给顾轻延。 顾轻延接过，他再次走出病房，这一次，关上了门。 顾轻延缠着纱布的手掌，握着烫伤药膏，目光落在沈落别过去的小脸上。 她的双腿被手臂紧紧抱着的，自从他进来，她就没扭头看他一眼了。 他呼了口气，鼻尖酸酸的。 如果是以前，沈落绝对不会对他视而不见的。 压下心头的酸涩，顾轻延走了过来，坐在病床边缘。 垂眼就看到她环绕着膝盖的手背，红红的，肿的很高了。 顾轻延看着又心疼，又可气。 她烫成这样，虽然是皮肉伤，但痛在他心上。 气的是，她闹腾了一天，还没闹够。他不明白，她再闹什么，怎么越来越作了呢。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顾轻延放软语气，主动跟她找话说。 沈落始终没回头看他。 他也没生气，失笑，把烫伤药膏的药盒打开：“还在生气啊？别气了，气多了老的快。” 沈落看着窗帘，听了这话，眨了眨干涩的眼眸。 抿着唇。 她当然知道，这是顾轻延再哄她，再跟她服软了。 曾经的他，从不会这么耐心的哄她的，都是她包容他。 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她想到程晓雪说的话，他想救活她，是因为还没折磨够。 她就没有一点点的感动了，甚至觉得好笑。 为了折磨她，他真是能屈能伸。 一只大手去拉她烫伤的手，他粗粝的指腹，刻意避开她红肿的手背：“我给你涂烫伤膏。” 她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反抗。 裹挟着药膏的棉签，就均匀的涂抹再了她的手背。 沈落视线看了过去，这是他进病房以来，她第一次看他。 他认真的帮她涂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再做什么大工程。 “力度合适么？疼了，记得说。”顾轻延也抬了眼眸。 沈落一眼就看到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了。 他的语气好温柔啊。 好像冷战前的顾轻延又回来了。 沈落晃了下心神。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他的表情真的很无辜，她甚至再他脸上看到了深情。 她差点产生错觉，他很在意她，很喜欢她。 可如果喜欢她，她爸妈就不会没了。 沈落，清醒点，他是在用美男计。 想到这，沈落就觉得没意思了，把抹好药膏的手掌，及时的抽了回来，仿佛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被他占便宜。 她怕会沉沦，会上当。 她得时刻保持清醒。 “我不饿。” “中午饭都没吃，还不饿？”顾轻延宠溺地笑了下。 沈落很疲倦地移开眼：“顾轻延。” “我再。”他的声音很淳厚，透着点沙哑，很好听，很蛊惑人。 沈落的手放进被子里，手指死死的掐着掌心的嫩肉，疼痛，才能让她脑子清醒，不做蠢事：“我们回不去了。” 现在的沈落，语气很冷，很淡，语调都不高。 顾轻延笑容僵了下，回不去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回不去了。”他像是再告诉她，又像是再喃喃自语。 沈落：“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配合治疗。你走吧，我死了，医院的人会联系你，让你来给我收尸的。我想了下，我们夫妻一场，你又给我买了棺材和寿衣。人都死了，化成灰了，穿谁买的寿衣不是穿呢。躺谁买的棺材，不是躺呢。到时候你把我葬在我爸妈的旁边，这样我才能找到她们。” 穿他买的寿衣，躺在他买的棺材里，也算是给她们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吧。 “你除了说死死死，你就没别的话跟我说了？你才二十几岁，一点盼头都没有了？”顾轻延很气她这副看破红尘，一心等死的样子。 第359章 求你，别这样 沈落闭了眼：“我累了，不想跟你吵。” “我没想跟你吵！沈落，我是让你治病，我是为你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心想着死！死亡每个人都会有，躲也躲不掉！你急着去死，是觉得死迟了，阎王殿没你位置了？” 顾轻延压下心里的火，他从没这么卑微地哄过一个人：“沈落，我希望你活着。陪我一起好好的活着。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只有你。” “你再死了，你让我怎么办呢？死了的人，是没有伤痛的，是感觉不到疼的。可活着的人，是最难走出来的。落落，算我求你，顾轻延求你，别这样。” 沈落听到求这个字，眼睫毛颤了颤。 她回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他眼尾发红，眼眶像是有了泪意。晶莹剔透的，如果是以前，顾轻延跟她说这些，她会很高兴吧。 顾轻延绝望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没有擦眼泪：“落落，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说服你，让你接受治疗。你经历的这些，我都经历过，我能感同身受。相信我，落落，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伤痛。走出来就会好的。” “我知道，你再怪我，怪我不该那样对沈家，那样对你。可是落落，你换位思考下。如果你是我，你父母被我家人弄死了，你面对我，又会是什么心情？将心比心，可以吗？我提离婚，跟你冷战，其实是不想陷进去，我怕我会对你心软。每天晚上，我跟你同床共枕的每天晚上，我都在做噩梦，梦到我母亲满身是血，骂我是不孝子，沉沦在温柔乡，不为他们报仇。” “落落，你可以怪我，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就是不能这样惩罚你自己。听话啊，好好治疗，好起来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我们离婚了，你自由了。等你做完手术，养好身体，你想离开这里，你想嫁给谁，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阻拦你。” 顾轻延可以说，把他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沈落看着他，面色平淡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顾轻延，你又在给我画饼吗？你觉得我沈落，很傻是不是？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你什么？” “可以立字据。” “我们的合同签的还少吗？结果呢？” 顾轻延苦笑，他心里压抑至极，把眼泪逼了回去。 可越是逼，眼泪就流得越多，怎么都控制不住。他知道，她是再内涵他，沈天华出事的事情。 “你可以提你的条件。” “我没有条件可以跟你提。” “沈落，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都会办到。等你彻底痊愈，我就会把你交给言墨尘。我可以成全你们。你不活着，怎么嫁给他？怎么跟他过日子？” 沈落听了这话，面色微变。 他还在误会，她和言墨尘？言墨尘是多好的人呢，她哪里配得上言墨尘。况且，她跟言墨尘是清清白白。 “你那么喜欢他，为了他，也要活着吧？”顾轻延以为她松口了：“为了她，你都愿意离婚了。不活着，离婚不是白离了？” “我想好了，你出嫁的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以后我就是你哥，你的娘家人。” 沈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前夫竟然要做她的哥哥？娘家人？ 他是在开玩笑吗？ 沈落觉得挺好笑的：“你的好意，我受不起。” “那你想怎样？只要你说，我都能办到。” “我要我爸妈都活过来，我要沈家还是以前的样子。我要我从来都没遇到过你。顾轻延，你能做到吗？你能做到，我立马接受治疗。” 顾轻延所有的耐心，都被她给耗得干干净净，这个女人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你再无理取闹？” “你觉得是就是。” “沈落，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顾轻延满眼陌生的看着她。 她嗤笑：“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啊。出去吧，别白费力气了。你一心想我死，我如你所愿了。” “你觉得你接受治疗，是为了我？沈落，请你成熟点！你都二十几岁了，不是才两岁！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还需要我教你？” “这么快就暴露你的真面目了？对我真是没有耐心。刚刚还掉了几滴眼泪，真是为难你了。”沈落心口堵着一口恶气，抓起白色枕头，就砸了过去：“出去！” 顾轻延没有躲。 枕头砸在他脸上，挺疼的。 枕头滚落再地上，顾轻延弯腰，把枕头捡起来，放在病床上，气气道：“这件事由不得你。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你也得接受。” 说完，就转身出病房，摔门而去。 沈落扯了下唇角，本以为眼泪流干了，结果还是蓄满了眼眶。 一颗一颗，如断线的珠帘，往下掉落。 她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真是可笑，她的命，从来由不得她做主。这一次，谁都左右不了她。 哪怕是顾轻延。 顾轻延刚从病房出来，就看到刘特助和副院长在说着什么。 听到摔门声，都看了过来。 刘特助和副院长走向顾轻延，副院长道：“顾先生——” “去你办公室说。”顾轻延冷声道。 a市，豪宅。 程晓雪穿着佣人服，趴在地上，用毛巾擦地板。 这豪宅太大了，每一块瓷砖，都需要她用手才干净。 如果干不完，张院长就会用鞭子狠狠抽她。 她现在还在小月子里，前几天才打胎了，结果被这么对待，她简直是要气死。 程晓雪又看了看握着抹布的手指，这么快就全是死茧了，该死的，她本来是做顾太太的人，享清福的，现在却被那个老变态这么对待！ 程晓雪气得身体颤抖。 想得入神，一双纤纤玉指，就被一只大头皮靴给踩住了。 疼得程晓雪嗷嗷叫，抬眼，看到是张院长，眼里又是惧怕，又是眼泪的：“疼——疼——” 第360章 忘掉也是一种幸福 “疼？让你擦地板，你在开小差！看来你还不够疼啊。”张院长说着，就居高临下，加大力度，碾压程晓雪的手掌。 程晓雪疼得鬼哭狼嚎，这个老变态，自从他被自己算计，从鬼门关回来后，就变着法的折磨自己。 张院长欣赏着她脸上的痛苦表情，冷哼了几下，这个女人就是条毒蛇，当初他想娶她，给她们的孩子一个家。 她却在送他的车子里动了手脚，害得他出了车祸。 他大难不死，才逃过一劫。现在看到她，也没觉得她哪儿好了，他不觉得有多稀罕她了。 “沈落理你了？” “还……还没有……”程晓雪疼得直抽抽。 张院长蹲下身体，脚依然踩着她的手掌，另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会，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程晓雪被打的血迹从嘴角流出，她睁着大大的眼眸，眼眸都是错愕，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教训。 “饭桶一个！你那么挑衅人家，人家把你当盘菜了么?搭理你了吗？没用的东西。”张院长一巴掌又打了过来。 程晓雪被打得倒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张院长放开她：“饭煮好了？” “煮好了。你吩咐的排骨汤，我都弄好了。我去给你盛汤。”程晓雪怕挨打，忙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进入厨房。 张院长看着面前的排骨汤，清汤寡水的，喝了一口。 程晓雪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没开口。 一碗滚烫的排骨汤，就砸在了她的身上。 排骨汤很烫很烫，顺着她的佣人服，不断渗透。 程晓雪烫得都跳了起来，瞪着他：“你干什么？” “连个汤都炖不好。简直是一无是处。”张院长说着，就把程晓雪给压在了餐桌边沿。 伸手去撩她身上的裙子。 这个变态有个规定，在豪宅里，里面不许穿，方便他随时发泄。 程晓雪被他上下其手，手掌摸到她最柔软的位置，狠狠地捏了几下。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程晓雪疼得眼泪直流。 很显然，他不会满足这点尺度，当他顶到了她的。 她想扭头制止：“老张，放过我。我还没出月子。” 她脸上一脸惊恐，写满了排斥。 张院长又把她摁了回去：‘放过你？你在车子里动手脚，想要我有去无回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的下场？’ “我错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让你快点当顾轻延的老婆。” “什么办法？”程晓雪着急问。 张院长没任何铺垫，入内：“在搞个孩子出来，栽到顾轻延身上。你不就母凭子贵了？” “可是我身体……”程晓雪傻眼，这是完全把她当成棋子了，一点都不顾虑她身体了。 才流产，又要怀孕，得多伤身体。 张院长又打了她一巴掌，觉得她太烦：“你最好快点怀上。怀上了，你还能休息几天，过几天好日子。不然你哪天被我玩儿死了，还没嫁给顾轻延，那你多亏啊。” 想到他的孩子，以后成为沈氏集团的继承人，利用程晓雪，吃到顾轻延的全部身家。 张院长就觉得异常兴奋。 岭山市。 院长办公室。 副院长看向顾轻延，担心道：“顾先生，您夫人现在的身体，是拖不得了。得赶紧接受治疗。在这么拖下去，华佗再世，都没用。” “后天刘老会来医院，亲自给她面诊。你们医院准备一下。”顾轻延沉着脸。 副院长一听这话，松了口气：“那就好。”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追问：“顾先生，我们医院没有跟沈小姐合适的肝脏。刘老那边找到了吗？” “我给她捐。” 此话一出，副院长吃惊之余，又开口道：“可是沈小姐的身体情况很严重。您捐赠的可不是部分肝脏，而是摘掉整颗左边肝脏啊。摘掉这么大一块，可能会威胁到您的生命。还有可能，沈小姐手术失败，你们俩都下不了手术台。” 虽然刘老的能力，在医学界已经有目共睹。 但什么事都有风险的，更何况是移植肝脏这么大的事。 “顾总，您要不要在想清楚了，在做决定？肯定能找到夫人合适的肝脏的。”刘特助也开口了。 顾轻延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夫人的身体，拖一天，风险就大一天。就按照我的意思办吧。” “可如果您有去无回，夫人她——”刘特助忍不住提醒。 顾轻延扯了扯唇角，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有去无回，她应该会很高兴吧，她和言墨尘之间就再也没有阻碍了。 她还能拿回沈氏。 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块，后面结婚，生子，他活着也挺痛苦的。 顾轻延愿意赌这一次，更愿意用他的命，去换沈落的命。 他也相信，他的父母在天上保佑着他和他的儿媳妇呢。 都不会出事的。 副院长又说：“我听护士说，沈小姐最近在绝食，断药。顾先生，这样可不太好。沈小姐的癌细胞一直在疯狂扩散，不吃药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对了，顾总，我看夫人的态度，她不会配合治疗。难道后天，您要把她绑着去跟刘老面诊？刘老肯定不会接受的。” 这话，让顾轻延头疼。 是啊，沈落现在要死要活的闹腾。 她肯定不会乖乖面诊。 顾轻延烦躁的时候，就会抽烟解压，此时也不例外。 抽了根烟。 副院长和刘特助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顾先生，您还记得之前您问我的话吗？” “嗯？”顾轻延在烟雾朦胧中，看向微胖的副院长。 他又道：“之前，您说夫人如果能忘掉以前就好了。我们医院新进口了一批药，只要给夫人打上那么一针，她就能忘掉前尘往事。如果夫人不愿意配合治疗，给她打失忆针，或许是个法子。有时候记忆太过痛苦，过不了那个坎儿，忘掉也是一种幸福。” 顾轻延眼皮跳了下，夹在手指上的香烟，燃烧殆尽，烫到了他手，他才回过神，把香烟摁灭在烟灰缸。 沈落，应该打失忆针么？ 打了针，她就会听话了，就会不被痛苦折磨了。 可是，沈落如果以后恢复了记忆，这无疑是给他们的将来埋雷。 第361章 从我面前消失 “消失的记忆，还会重新恢复吗？”刘特助看向副院长。 副院长说：“几率是一半一半。不过只要没人刺激她，或者她不想找回记忆，一般情况是不会自己恢复的。” 而后，副院长又严肃地看向顾轻延：“顾先生，是否使用失忆针，让夫人配合治疗，您得快点下决定。毕竟刘老后天就会来给夫人面诊，这事不能再拖了。” 顾轻延心里压抑得不行，他脑子很乱很乱。 抿了抿唇：“让我想想。今天会给你答复。” 从办公室出来，刚走进电梯，顾轻延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手机骤然响起。 顾轻延接了电话。 张院长在那边恭敬的铺垫了一堆，顾轻延拧眉：“你想说什么？” “顾总，作假夫人检查报告的人，我已经抓出来了。随时等您回来处置。” “……”顾轻延没说话。 张院长又试探：“夫人现在病情怎么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总，如果您信任的话，请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也想参与到夫人的治疗当中，为夫人略尽绵薄之力。”张院长想浑水摸鱼，混进来，把沈落给弄死。因为他觉得，只有沈落死了，程晓雪才有机会上位。 现在沈落成了程晓雪成为顾太太，最大的绊脚石。 顾轻延冷冷道：“夫人的病情，就不劳你费心。” 电梯门骤然打开。 挂断电话，顾轻延从电梯里出来。 在走廊上，女护士看到顾轻延，忙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顾总，您快去劝劝沈小姐吧。沈小姐又不吃药，又不挂水的。这样胡闹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她简直是太暴躁了，我进去给她拿药，她还把我赶出来了。” 顾轻延脸色微变，疲倦地呼了口气。 “把药给我，我去看看。”顾轻延从女护士手里接过盛着药盒的盘子，冷着脸，疾步向病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 哐当。 病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物品落地，应声而碎的声音。 顾轻延苍然一笑，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的恩爱夫妻，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越来越没脾气，而沈落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焦躁。 顾轻延拧开病房门。 “你烦不烦？我不接受治疗！” 沈落暴怒，像头炸毛的小刺猬。 顾轻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玻璃水杯，就砸了到了他的额头。 他还没的及躲。 杯子就砸上来了。 疼的他不禁后退几步，一手拿着盛着药物的盘子，而另一只缠着纱布的手掌，紧紧的抓着门框。 玻璃杯把他额头砸的晕头转向，紧接着额头就感觉到一阵热乎乎的液体。 他摸了下，刺眼的红。 顾轻延气得扯了扯嘴角，他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握着门框的手臂，青筋凸显，血管像是要炸裂。 玻璃杯最终落在他的脚边，啪嗒一声，四分五裂，如她们的婚姻，她们的感情一样，就这样碎成渣了。 沈落回头，看到是顾轻延时，看到他额头上的鲜血时，她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担心，但很快就变得冷漠：“顾轻延，我不想看到你！从我面前消失！” 她想到程晓雪那些挑衅的照片，和短信，她心口就堵着一团火，她没办法冷静，她没办法理智，她只想发泄，只想发疯。 顾轻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落，以前的沈落，都是通情达理的，从未这么暴躁过。 更没有失手伤人后，还这么理直气壮。 顾轻延想到她爸妈没了，成了孤儿，也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他心里的火，又无声无息的没了。 顾轻延转身，面无表情的把病房门，关闭。 “你要干嘛？”沈落尖叫着，跟受了刺激一样。 她控制不住的想流泪，想冒火，想发疯，她感觉她的精神状况，已经不正常了。 顾轻延还是不怕她，还是坚定的，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沈落看到他过来，就害怕，就疲倦，就开始心慌，肩膀不停的颤抖着，她抓起柜子上的水果，就砸向顾轻延。 “别过来！不许过来！出去！” 她不想看到顾轻延了，她不想看到他了，是他把自己害成这样的。 她现在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难过，都是他带给她的。 不能原谅，无法原谅。 可不管她怎么暴躁，怒吼，他都不愿意停下他走来的脚步：“药吃了，我就出去。” “出去！出去！” 沈落抓起面前的椅子，就砸了过来。 椅子正好落在顾轻延的脚上，疼得他倒吸口凉气。 他感觉他的脚已经被椅子砸得失去了知觉，西装里的衬衫，全是冷汗，黏在他后背，很难受。 “我不吃药！我说了，我不吃药！我从来都不想吃药！顾轻延，你从来没问过我的感受！你总是在逼我！你总是在逼我！”沈落猩红着眼眸，开始崩溃大哭。 豆大的眼泪，从眼眶往出来蹦。 “出去！出去！”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的，刺得顾轻延耳膜很痛很痛。 他也想出去啊，可是他不能出去。 她的治病。 他走了，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沈落把所有能砸的，该砸的，都统统扔向他。 他脸上也挂了彩。 可她阻止不了他。 “沈落，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后天刘老会来给你面诊。听话。”顾轻延被她弄得浑身是伤，可语气竟是无奈，和哀求。 他不想给她打失忆针，那是最极端的方式。 他不能那么自私，如果她以后想起来了，这无疑是更大的灾难。 顾轻延说着，就走到了沈落的面前。 沈落不断往后退，双腿抵在了病床边沿，整个人就跌倒在了病床上。 顾轻延把盘子放在病床上，拿起药盒，从药盒里拿出药板，把黄色的小药片，一点点的剥落。 沈落身体不断地发抖，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控制不住她自己的情绪了，看到顾轻延，整个人就会发疯。 现在的沈落，极度的不信任顾轻延，为了阻止顾轻延靠近她，她一把抓起水果盘里的匕首。 顾轻延正要把手掌心里扣好的药片，递给她，却看到她拿着匕首，抵在了她那雪白的脖子上，嘶吼道：“你在上前一步，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第362章 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顾轻延刚迈出的脚，瞬间收了回来。 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被刺痛了一般，紧紧的缩了下。 他握紧了手里的药片，那些药片，被捏在手心，很膈手。 原来她这么不想看到他了，哪怕他是为了她好，哪怕他是拼了命的，不要命的想给她捐肝脏，她也不想看到他了。 顾轻延嗓子很涩很干，他抿了抿唇，不敢轻举妄动，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说出话，刺激到沈落，让她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顾轻延，你在敢上前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沈落怕他不信，再次嘶吼，她惨白的手指，死死的抓着匕首的手柄。 她的脖子很长，很白。 如上好的羊脂玉。 刀刃只是稍微离脖子近了一点点，皮肤就被刀刃戳破，斑斑点点的血迹就染红了刀刃。 顾轻延急了：“我不过来！你别激动！” “出去！”沈落泪眼朦胧，咬牙道。 顾轻延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你出血了。” “出去！”沈落说着，刀子就刺得更深。 顾轻延被她这么极端的举动，给吓到了，忙退出了病房。 病房门被关上，沈落手里的匕首，瞬间滑落。 瘫坐在病床上，她止不住眼泪了，无边的绝望，包裹着沈落，怎么都透不过气来。 她好像不正常了。 病房外。 顾轻延不停地抽烟，从病房出来，手里的烟就没停过。 他让护士去给沈落止脖子上的血，但护士全被沈落赶出来了。 副院长得知此事，也忙赶了过来。 刘特助跟在顾轻延身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叹气。 看着顾轻延抽烟。 副院长提议，等沈落睡着了，他去亲自看一下沈落。 半个小时后。 副院长从沈落病房进去了十多分钟，然后才出来的，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凝重。 “她到底怎么了？” “顾先生，如果我没判断错，您夫人应该很长时间心理不正常了。她今天的这种反应，很像是抑郁症加躁郁症，而且是很严重的程度。一般抑郁症到了重度，会有自残，暴躁，控制不住情绪，想自杀的倾向。” 顾轻延手里的烟，瞬间僵了下，原来沈落想死，不是因为她爸妈走了导致的。 而是她越来越严重的抑郁症。 她什么时候有精神疾病呢？ 他竟一无所知。 “夫人有抑郁情绪，您早期没发现吗？” “早期一般会有什么症状？” “失眠，消极，看不到希望。会崩溃。现在她的情况，应该是没及时发现，也没进行药物治疗，所以导致这么严重。” 失眠。 顾轻延愣住了，对啊，在好久之前，她都跟他说过了，她说她睡不着，经常失眠。 他以为她是跟自己闹情绪，所以放下工作，陪她去南城旅行。 然后她就和言墨尘同居去了。 原来沈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抑郁情绪了。 他不知道，他没有重视。 他突然觉得，沈落今天发疯，跟他发飙，砸东西，到底是对他太仁慈了。 怪不得她不愿意治疗了。 “顾先生，我现在有点明白夫人为什么这么抵抗治疗了，抑郁病人的精神世界和我门看到的不太一样。她们比较敏感，容易钻牛角尖。她需要认同感的。”副院长皱着眉，顿了下，突然开口：“如果是夫人现在这个情况来看，那我建议打失忆针了。” 顾轻延还是没说话。 失忆针。 剥夺掉她所有的记忆，这样真的好吗？ “顾先生，夫人身体和心理都有疾病，如果不忘掉这些记忆，她是没办法接受治疗的。咱们这边逼得越严重，会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到时候会更麻烦。” “……”顾轻延依然没出声。 沉默的刘特助，也插话了：“顾总，我也觉得，夫人忘掉这段痛苦的记忆，对她来说，对你们来说，都是好事。您要的不就是让夫人接受治疗，好好活着吗？记忆丢了，还您陪在她身边，对她好，感情一样可以培养出来。可如果放任夫人这样胡闹，她真会没命。” 这些道理，顾轻延何尝不明白。 何尝不懂。 没了这些记忆，她就不会那么排斥他了。 或许她们真能回到从前。 顾轻延之所以犹豫，是害怕沈落想起来了，会恨她，会不原谅她。 这是欺骗。 这是谎言。 可现在看来，他和沈落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接受治疗，她只要活下去，能不能想起来，想起来了会不会恨他，这都是后话。 他不能为以后担忧。 只要她无病无痛的活着，只要曾经那个明媚的，鲜衣怒马的少女回来，他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敢再奢望太多了。 顾轻延抽完最后一支烟，抬了眼皮：“给夫人注射失忆针吧。”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他的运气一直不算差，这一次，他相信可以从头来过，可以扭转结局。 副院长点头：“行。” “注射之后，有副作用没有？” “这个倒是没有。这一针下去，夫人醒过来就会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可能会不认得您了。但顾先生，我觉得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比残忍的真相更有意义。夫人说不定能通过这一针，身体也好起来了，精神方面也正常了。” 副院长带着护士，进入了沈落病房，开始施针。 顾轻延在走廊，接到了言墨尘的电话：“刘老对酒店要求，比较严苛。我等会发你手机上。后天上午，我们到达岭山机场，下午就会来给沈小姐面诊。” “谢了。”顾轻延握着手机。 言墨尘在电话里冷笑：“沈小姐那边，没什么问题吧？她真愿意接受面诊？” 他跟沈落说了好几次，她都不愿意，所以言墨尘有点担心。 顾轻延扯了扯唇角：“言墨尘，沈落一向稀罕我。我劝她，能有什么问题？” “你把她伤成那样，她稀罕你个鬼。稀罕你，我还能趁火打劫？把她喜好发我，赶紧的，我得抽时间，多了解她一下。”言墨尘笑了。 这话一出，顾轻延就没来由的心里添堵，心烦意乱，没跟他在废话，然后挂了电话。 沈落失忆了，还会选择言墨尘？这一次，顾轻延对沈落，势在必得。他可以拿任何补偿，去感谢言墨尘说服刘老出山救人，唯独不会把沈落让出去。 这失忆针，得发挥它该有的价值。 第363章 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沈落苏醒，已经是注射失忆针第二天中午了。 她感觉她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爸爸，有妈妈，爸爸妈妈都很年轻，还有小时候的她。 一家三口，温馨而温暖。醒来后，她连梦里面的具体场景，都记不清了。 脑子浑浑噩噩，整个人好累，好累，一股疲倦感，让她不禁拧眉。 沈落躺在病床上，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在医院的病房里面拿。窗外的阳光，很明媚，稍稍有点刺眼。 白色窗帘没有被拉上，窗帘的下摆，被微风吹着，不断地晃来晃去。 阳光通过窗子折射到一盆绿油油的盆栽上，盆栽的叶子仿佛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阳光把她眼睛晃得微痛，她又垂眼，看到手背上是针头，针头用白色胶布缠着的。 她抬眼看了下，吊瓶的水才打了一半。 许是在病床上躺久了的缘故，身体又酸又痛的，嗓子还很干，咽了下口水，很不舒服。 沈落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想下床弄点水来喝。 “你醒了？”一个淳厚，低沉，略带沙哑的男人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她这才注意到，她的病床旁边，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里面的衬衫也是黑色系的。虽然只是简单的款式，但他却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成熟，气质矜贵。 就是黑眼圈有点严重。 沈落打量着顾轻延，秀眉微皱。 这个男人，一直在守着她？ 顾轻延见她皱眉，神色便有点不自然，生怕她又要发飙，试探性地问：“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我，想喝水。”沈落的眼神透着防备，犹豫之下，还是怯生生的开口。整个人犹如受惊的小鹿。 顾轻延呼了口气，原来只是想喝水，他还以为，她又要闹自杀。 接了杯温水，递给她。 她用手接过，她的手指不经意碰到顾轻延宽厚而干燥的手掌，像是触电一样，沈落忙接过水杯，就避开了他的手掌。 沈落垂着眼，默默地喝着杯子里的温水，杯子里的水温度适宜，很快就缓解了嗓子的干涩。 空气很安静。 她没说话，顾轻延也没追问。 这是难得的安静时光。 顾轻延拿起水果盘里的苹果，然后用刀子，开始削皮。刀刃在红色的果皮，和米白色的果肉之间，来回旋转。 果皮很快就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直线，犹如骤平的心电图。 削好苹果，顾轻延递到她唇边：“你最爱吃的苹果。” “我爱吃苹果？”沈落抬眼，手里握着水杯，没有接。 顾轻延微笑着点头，然后把她手心里的水杯拿走，把苹果塞到她手心。 其实他没告诉她，她最开始并不喜欢吃苹果的。她喜欢吃甘蔗和橙子，但为了适应他，她也慢慢地喜欢上吃苹果了。 甘蔗和橙子，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你认识我？”沈落没有吃苹果，而是狐疑地问。 顾轻延点头：“我们很熟很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沈落抱歉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我记不起来你是谁了。我连我自己叫什么，姓什么，都没有印象了。” 她有点懵，怎么睡一觉，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顾轻延很绅士地跟她笑：“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认得你就好。” “你叫沈落，我叫顾轻延。我们都是孤儿，都有相同的经历。” 沈落一听她是孤儿，眉头又皱着了：“孤儿？” “嗯，都是一些成年往事了，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没关系，有我陪着你。你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沈落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和哀伤，原来她是孤儿，父母还去世得那么的早。 “那我们又是什么关系？”沈落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温和地跟她说：“我们是夫妻。” “夫妻？”沈落眼皮一跳。 顾轻延点头：“没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要好，直到你被查出肝癌晚期。现在我们在住院治疗，后天会有名医来给你会诊。他做手术很有经验，所以不用担心。”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适合你肝脏的配型，也已经找到了。落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落咬了口手里的苹果，觉得味同嚼蜡。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眼前这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人，有一股天生的排斥感。 可他长得并不难看。 还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沈落把手里面的苹果，丢进垃圾桶。 “怎么？不好吃吗？”顾轻延看起来很紧张她。 她抿了抿唇，语气疏离；“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喜欢吃苹果了。” 现在不喜欢吃苹果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失忆的沈落，对他也没那么迷恋了呢？ 顾轻延心里复杂，像是打翻了调味罐，酸的，辣的，麻的。各种情绪都有。 但他还是宠溺地笑了：“没事，你喜欢什么，我就买给你吃。” “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时间还长，总能找到你喜欢的，满意的水果。我都会无条件地满足你，当然，我说的不止是水果。你提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谢谢。” “落落。我们是夫妻，不用跟我客气。” “能给我看一眼，我们的结婚证吗？”沈落还是不太信。总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但她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顾轻延愣了下，结婚证，都离婚了，结婚证当然是作废了。 自然不能给沈落看的，看了就露陷了。 顾轻延面不改色的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等你手术结束，我在给你看。因为证件在a市，不再我身上。” 沈落躲开了他的大手。她觉得她们不太熟，这么亲密不太好。 看着她眼神里的防备，顾轻延还是挺受伤的，缠着纱布的手掌，僵在半空，然后手指一点一点的弯曲，尴尬地收了回来。 没事，她现在忘了所有事情，一切都可以慢慢来，顾轻延，你得有耐心。 “可以。”沈落也没跟他纠结这事，因为她看顾轻延的穿着，和行为举止，不像是坏人，或者需要靠诈骗的人贩子。 顾轻延想让沈落多休息下，离开病房前，沈落礼貌客气的叫住了他：“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能给我写出来吗？” “好。”顾轻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拿起柜子上的纸张，还有一支笔，握在手里，认真地写着他的名字。 沈落抬眼，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五官的轮廓，他的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嘴唇很薄，但弧度很性感。原来他是她的老公，青梅竹马的老公。 第364章 看老公，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他认真写字的时候，整个目光，都在纸张上。 握着笔的手指，骨骼分明，皮肤冷白，穿着黑色大衣的身体，挺得笔直。 可能是他手掌，缠着纱布的缘故，所以写得很慢。 沈落打量着他，发觉他长得还行。 写好名字，顾轻延抬眼，就和沈落探究的目光，撞上了。 沈落脸瞬间微红，转移了目光，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偷看，被人发现，的确挺尴尬。 顾轻延把纸张塞到她手心，用的是缠着纱布的那只手：“看你老公，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这话一出，沈落更尴尬了。 顾轻延离开了病房。 沈落脸颊发烫，握着手里的纸张，看着纸张上关于他的字迹。 顾轻延，原来他叫顾轻延啊。 他的名字很好听，如诗如画。 字迹更是苍劲有力，漂亮的正楷体。 她刚刚有注意到，他的手掌，缠着纱布，他的手怎么弄伤的呢？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打开，刘特助把买好的饭菜，放到沈落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取出餐具，递给沈落。 沈落探究地看着他，他才想起来夫人失忆了，忙一番自我介绍，说他是顾轻延的助里。 沈落这才接过餐具，吃了起来。 刘特助看到夫人愿意吃饭了，也跟着欣慰地一笑。 像是想起了什么，沈落抬了眼皮：“顾轻延手掌为什么会受伤呢？” “顾总受伤，是因为夫人您。不过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夫人不用在意。” “因为我？”沈落吃惊地看着他：“我把他弄成那样的？” 她有那么暴躁？ 刘特助面露难色：“夫人，顾总不愿意让您知道这些，您还是别问了。” “我想知道。”沈落说：“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们不告诉我以前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特助听了这话，便有了私心。 他觉得顾总爱夫人太过辛苦了，如果夫人知道顾总的付出，对她们的感情无疑是添了把火。 刘特助说：“夫人您被一名客户经理绑架，顾总为了救您，手掌被砍刀砍伤了骨头。夫人那个时候也被查出了肝癌晚期，顾总很自责。他觉得他忙于工作，疏忽了陪您。所以这才推掉一切工作，联系刘老出山，一心一意地陪着夫人治病。” “还有这事？”沈落喃喃道，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砍刀砍到手掌的骨头，那得多疼啊。 刘特助又说：“顾总特别在意您的，得知夫人您被绑架了，放下手里的工作，立马赶过来救人了。夫人从悬崖掉落，顾总也二话不说，陪着您一起跳了下去。顾总说，没有夫人，他也不独活。” “还有一次，我载着您回家，路上差点出车祸，顾总及时赶到了。他的车子被当场撞成了废铁。整个人都被卡在车子里面，人刚被救出来，车子就自燃了。” “夫人自从被查出癌症，顾总也整日陪着您，都熬出黑眼圈了。” “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刘特助抿唇，迟疑地看着沈落。 沈落听了他说的这些，一时半会难以消化，但还是让他说。 “如果为了给您治病，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是堵上他自己的命。 “请夫人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手术成功了，好好陪在顾总身边。顾总这个人，不喜欢把心里话往外说，他就是嘴硬心软，口嫌体正直那种类型。虽然他很多时候，不会表达，有苦衷，但他心里是爱您的。” “我从来没见过顾总这么在忽悠一个人过，还请夫人善待顾总。顾总一路走来，走到现在，都是因为您的爱，在支撑着他。”刘特助其实隐藏了一部分事实，比如当时的车子里，还有沈天华，还有沈夫人，沈落。 顾轻延是程晓雪救的。 比如沈落被绑架，顾轻延不是陪着沈落跳下悬崖的，而是被客户经理一脚踹下去的。 但刘特助觉得，这些不重要，只要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善意的谎言，才能让夫人和顾总，培养出感情。 沈落拧眉：“我之前没有配合治疗？我为什么不配合治疗呢？” 刘特助愣了下，没想到沈落开始深究了。 “不方便说吗？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问。”沈落又帮他找补。 刘特助跟在顾轻延身边多年，早就见惯了大风大浪，只是笑着说：“夫人不喜欢打针，也不喜欢吃药，嫌药太苦。没别的缘故。” 原来是她嫌药苦，怕打针，才闹脾气，不愿意治疗。 刘特助走后。 沈落看着手里的纸张，纸张上是顾轻延的名字，她垂着眼皮，睫毛又长又卷的：“顾，轻，延。” 为了更好地了解他，沈落用手机的搜索软件，输入了顾轻延的名字。 紧接着，关于顾轻延的词条，全部跳了出来。 修长的手指，怀着好奇的心情，点开一看。 沈氏集团，现任总裁，已婚。 但配偶那一栏，是空着的。 岳父的名字，叫沈天华。 沈天华，是她爸爸吗。 她也姓沈，的确是对上了。 关于顾轻延的词条，像是控评了一样，全是他正面的，正向的新闻。 比如能力多厉害，手腕多铁血，短短一年时间，就把沈氏集团从几百人的规模，做到了上千人，成功上市。 成为行业的大佬，龙头企业，成了整个a国，跺跺脚，都能抖三抖的男人。 沈落还找到一个视频，是一则广告采访。 她点开一看。 顾轻延穿着质地上好，贴身的西装，坐在椅子上，接受女主人的采访。 女主持前面采访了他，关于沈氏的发展，他做了哪些努力。 沈落发现，顾轻延说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女主持话锋一转：“顾总，能问问您和您太太因为什么结婚的么？” 因为什么结婚的？ 沈落也很好奇。 视频里的顾轻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看向镜头，目光柔情蜜意，像是穿过镜头，在跟她说话。 “因为爱情。”手机里传来他淳厚，低沉沙哑的声音。 沈落咬着唇，她和顾轻延是因为爱情结的婚？ “哦？那是顾总爱夫人，还是夫人爱您呢？”女主持又打趣。 顾轻延冲着镜头，微笑，吐字清晰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第365章 就没想过，你会死在手术台上？ “当然是我爱她更多。” “这么说，顾总当初主动追得您夫人咯？”女主持笑着打趣。 顾轻延迟疑了半秒，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多，但还是微笑着点头，算是默认了。 沈落摁灭平板，原来是他追得自己。他说她是个孤儿，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们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她是通过搜索他的相关信息，才知道，顾轻延不是普通男人，而是实打实的霸总，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也有身材。 还跟她结婚了，不离不弃，也算得上是绝顶好男人。 要知道现在很多成功人士，穷不择妻，一飞黄腾达，第一件事就是换老婆，娶更年轻更漂亮的，亦或者是对他们更有助益的妻子。 而她只是个孤儿，要什么没什么，还弄了一身的病，他都没嫌弃自己，要说不感恩，那是假的。 眨眼间，就到了面诊的日子了。 刘老本是七十多岁的人，但看起来格外的有精神，两只眼睛一点也不浑浊，眼神更是犀利，像是一眼就能看透任何事务。 沈落坐在诊断室里，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 刘老又是给她号脉，又是用听诊器的，看病用的望闻问切，他统统都用了。 而言墨尘还是休闲打扮，站在刘老旁边。 顾轻延则站在沈落旁边的。 刘老面色越来越凝重，满脸愁云的，时不时皱眉，叹气。 沈落的心也跟着下沉几分，放在病号服膝盖上的十指，不禁紧紧地握着，她心里很慌，很担心。 沈落问刘老，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刘老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很严重吗？”沈落又问。 刘老说：“挺棘手的。不太好办。” 医界圣手，都这么说了，顾轻延和言墨尘都开始担心起来，言墨尘忙问：“老爷子，您还是有办法的？沈小姐现在这个情况，能手术吗？” “能倒是能，但是胜算不大。”刘老坦白道，他一向不喜欢骗人。 顾轻延也问：“能有几分胜算？” “顶多四分胜算。更大可能，沈小姐会死在手术台上。你们在考虑下，到底要不要给她手术？沈小姐的病情，拖的时间太长。”刘老叹气：“十天前面诊，胜算还能有五分。” 沈落听了这话，眼睫毛颤了颤，抿着唇。 原来是因为她的任性，害怕吃药，所以才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沈落面色惨白，呼吸挺沉重的，呼了口气，看向刘老：“不手术，还能活多久呢？” “按照沈小姐你现在这个癌细胞扩散程度来看，这两天的事。” 这话如一把锤子，狠狠地打在了沈落的心脏上。 敲得她头脑发晕，昏昏沉沉的。 她定了定神，听顾轻延问：“也就是说，接受手术还有希望，只是希望不大。但不接受手术，她会走得更快？” “顾总也可以这样理解。”刘老说。 沈落咬着唇，她没想到她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了。 她以为能面诊，就会胜算特别大，结果只有四分的胜算！ “我接受手术。”沈落语气很轻，但透着坚定和决绝。 刘老眯着眼，看着她：“沈小姐你真的想好了？我可不敢保证，你能平安无事的从手术台下来。” “我想好了。缩头也是一刀，伸头还是一刀。万一我运气好，会有奇迹发生呢。”沈落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奇迹这种事情，就是因为发生的太少，才称之为奇迹。 如果有奇迹，她就不会得这么严重的病了。 可她不能那么自私，顾轻延对她这么好，刘特助说过，顾轻延为了给她治病，推掉了工作，还花了那么多的钱。 如果她放弃了，就意味着以前治病的钱，全部打了水漂。 她本就是个孤儿，一清二白，要什么没什么的那种人，顾轻延这种成功人士能看上她，还一往情深，这么专一，她除了不放弃地赌命，治疗身体，她无以为报了。 护士这时候进来了，提醒沈落应该挂水了。 沈落跟刘老道了谢，然后就起身要离开诊断室，顾轻延也要跟她走，却被刘老叫住：“顾总留步。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轻延只能留下，让护士扶着沈落离开。 “墨尘，你先出去。”刘老摸着胡子道。 言墨尘点点头，也跟着离开，去找沈落去了。 诊断室门被关上。 刘老笑着问他：“顾总，沈小姐的肝脏配型，你从何而来？我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配型。” “我捐。”顾轻延从容道。 刘老眼底笑容瞬间消失，半眯着眼，坐直了椅子上的身体：“顾总果然是心疼老婆，连肝脏都愿意捐出来。可我得提醒你一句，沈小姐需要的整颗左边肝脏，摘除掉你左边肝脏，你能不能活，我可不敢给你打包票。即便是你能活，难免不会引起其他病变。你的身体情况，允许你这么做吗？” 顾轻延垂在身侧的手臂，不禁紧绷，他和沈落，其实都在赌命了。 “通过我的肉眼判断，顾轻延，你的身体应该没你想的那么好。亚健康吧？”刘老嗤笑。 顾轻延当然知道他身体是亚健康，当初因为沈落的关系，进入了沈氏集团，成为沈天华的左膀右臂。 忙着证明自己，想要往上爬，也为了躲避沈落炽热的目光，他没日没夜地工作。后来沈天华出事，沈氏董事会群龙无首，内部硝烟四起。 甚至有人想趁机造反，是他凭着铁血手腕，平定了内乱，沈落又不会管理公司，沈氏集团董事长，总裁的位置，就名正言顺，毫不费吹灰之力地落到了他的手里。 那段时间，他为了报仇，物理上远离了沈落，整个人如机器一样连轴转，天天在沈氏集团加班，忙得脚不沾地。 “顾轻延，你别觉得我这老头子啰嗦，你多久没做全身体检了？” “……”他好几年没做过了，他一向觉得他身体很康健。 “抽空去做个体检，你自己也安心。” “刘老，我夫人的手术，就有劳您费心了。体检我会在捐献肝脏之后在做。” “你的风险，并不比沈小姐小。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会死在手术台上？”刘老面无表情地扯唇。 第366章 希望你这次平安喜乐，康健顺遂 “想过。”顾轻延回答。 刘老望着他：“我是看你当初为了拜访我，被我拒之门外，你也不气不恼，颇有诚意，我才提醒你这么多。生命只有一次，为了个女人，值得你赌命么？以顾总你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找个比她更好的女人，应该手到擒来吧？” 没错，曾经顾轻延也是这种想法。 女人只是生命中的点缀，事业和权势，复仇才是他的人生追求。 可现在顾轻延不这么觉得了。 想做他顾轻延太太的女人，的确很多，找到比沈落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这辈子就栽在沈落身上了。 就认定这么一个女人了。 “沈落对我很重要。刘老，还请您尽心。酬谢，我必定不会少您。至于我的安危。”顾轻延顿了下，然后坚定地开口：“您不必考量，只要我夫人能手术成功，我死在您手术刀下，也是我顾轻延此生的荣幸。当然我会提前写好字据，手术过程中，发生任何意外，都和刘老无关。” 刘老看着顾轻延，看着看着忽地一笑，像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看不出来，顾总还是个痴情种。” “也算不上，曾经我做过很多错事，现在只想悬崖勒马，尽全力弥补我爱的人。” “手术安排在后天下午。她身体已经拖不下去，尽快做才行。”刘老正色道。 顾轻延点头：“好。” “她最近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有什么心愿，尽量满足。你也是。可能这两天，是你们俩最后在人间的日子。”刘老神色严肃。 顾轻延说好。 把刘老亲自送出诊断室。 然后把他送下楼。 门口停着一辆加长版的豪车，司机看到刘老下来了，忙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给刘老开车门。 刘老跟顾轻延客套完，上了车，然后问司机：“墨尘呢？” “言总没出来呢，他没和您在一块吗？”司机一头雾水。 刘老猜到他还在沈落病房，这个混小子，那是别人的老婆，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给言总打电话，让他下楼回酒店。” 顾轻延乘坐电梯，往沈落的病房赶。 沈落病房里。 她看到言墨尘跟她一起进来了，她也没多心，因为刚刚面诊时，她看到他也在，只是站在刘老面前的。 想来，他和刘老很熟。 护士给沈落挂了水，就离开了病房，然后关了门。 “别担心，手术肯定会成功的。”言墨尘温言安慰她。 沈落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满眼陌生：“谢谢。” 然后就没在说话了。 “沈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言墨尘刚刚在诊断室，就感觉现在的沈落，不太对劲，看他的眼神，都是陌生人。 他刚刚还以为，是因为顾轻延在，她故意跟他避险。可现在是私底下，她孩子这样。 沈落不安地看着他：“我记不太起来以前的事情了。我们，认识？” 言墨尘算是明白了，原来沈落失忆了，才接受了面诊。 他就说呢，撕成那样的夫妻，竟然突然言和。 原来蹊跷在这里。 “认识。我们是，朋友。”言墨尘解释道。 沈落听他说是自己朋友，她一点也不怀疑，他给她的感觉就不是坏人。 “你叫什么名字呢？” “言墨尘。言说的言，墨之的墨，尘埃的尘。”怕她记不住，他把名字，说得很清晰。 数年前，她们初次见面，她也这样问过他的名字，他也是这样跟她解释。 可她根本记不住他的名字。 人群里，他是那样的不起眼，他那时还是个私生子，自卑又内向，他不敢上前跟她说话。 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关注着她。 现在他被认祖归宗了，成了言氏集团的总裁了，可她却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沈落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好名字，我记住了。” “沈落，现在的你开心吗？”言墨尘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眼神里有同情，有心痛，还有担心。 他心疼她弄丢了记忆。可那些记忆，对她确实太痛苦，忘记也好。 所以他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很幸福。 沈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点头。 她现在虽然失忆了，但是她还有爱她的老公。她对未来也没泯灭希望，万一奇迹会发生呢。 所以她没那么悲观。 她不知道言墨尘，为什么会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病情，便开始安慰他：“没关系的，言墨尘。我虽然得了癌症，但刘老刚刚也没把话说死。还有四分胜算呢。我相信，老天爷不会对我那么残忍的。我肯定能手术成功。你不要担心。” 言墨尘很久没看到这么乐观的沈落了，以前他劝她治病，她都是破罐子破摔，一副死气成成的样子。 “沈落。” “嗯？” “希望你这次能平安喜乐。”言墨尘喉咙里有千言万语，但她已经把自己忘记了，他还能说什么呢。除了说，希望你幸福。 永远的幸福，希望顾轻延这次是真的对你好。 本来以为，这次顾轻延把沈落让出来了，他会和沈落有故事。 人算不如天算。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幸福，健康，平安，顺遂，他依然可以远远地望着她，不靠近，不多想，不贪恋，不强求。 沈落微笑着说：“你也是。谢谢你的祝福。” 咔嗒。 病房门被打开了。 顾轻延看到言墨尘在沈落病床前，面色微变，神色都不自然了：“言总？你怎么在这？” 言墨尘看了眼病床上的沈落，回头跟顾轻延微笑：“看一下老朋友，不可以吗？” 顾轻延知道他对沈落贼心不死，很怕这个言墨尘在沈落面前胡言乱语。 让沈落怀疑以前的事情。 “沈落身体还没恢复，不适合探病太久。刘老在楼下等你。”顾轻延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下了逐客令。 此时，言墨尘也接到了刘老的电话，他握着手机，浅笑着：“好，老爷子，我马上下来。” 言墨尘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眼顾轻延。 顾轻延送他出了病房，两人一同在等电梯。 “顾总不用送我下楼。我自问一个私生子，没那么大的面子。”言墨尘勾唇嘲讽。 第367章 言墨尘揍顾轻延 顾轻延眼眸半眯，自然是听出来他在刺儿自己。 电梯骤然划开，言墨尘插着裤兜，走了进去。 电梯门眼看就要关闭，一只大手拦住，顾轻延也跟着入内，然后伸出修长的，冷白皮的手指，关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行，顾轻延这才看向言墨尘：“沈落是我老婆，以后离她远点。” “她不失忆，还是你老婆？”言墨尘玩味的瞥了眼他，嘲讽勾唇。 顾轻延垂在身侧的手臂，握紧成拳，言墨尘话里话外都在挑衅，他不是没脾气的人。可言墨尘这次说服刘老出山，变相的救了沈落。 他紧握的拳头，又渐渐松开。 言墨尘又冷笑：“沈小姐失忆，你干的？” 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顾总，来个釜底抽薪，兵不厌诈？口口声声说让出沈小姐，结果扭头就让她失忆？” “沈落被查出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抑郁症加躁郁症。她已经有自杀倾向了。让她失忆，是让她保命的唯一方式。” “言墨尘，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实话。我对沈落没有私心，如果非要说私心，那就是我要她活着，平平安安，好好的活着。”顾轻延苦笑出声。 言墨尘看向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好在现在弥补她，还不晚。” 电梯门被打开。 言墨尘和顾轻延一前一后地从电梯走出来。 “言墨尘。”顾轻延看着他的背影，冷声开口。 言墨尘闻声，回头，挑眉：“顾总还有何指教？” “你喜欢沈落，也不是没有机会。我对你的承诺，依然算数。” “什么？” “刘老说了，我给沈落捐赠肝脏，很大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如果后天下午的手术，我有去无回，沈落还请你费心照顾。” “顾轻延，你会不会有点太一厢情愿了？”言墨尘眯着眼，他知道沈落在想什么吗？ 言墨尘冷笑：“沈落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一件物品？还是你的私有产物？你想伤害人家，就伤害人家？你想让人失忆，就让人失忆？现在又要把她当物品一样，跟我做交易？” “当然，你不会白照顾她。我会提前拟定遗嘱，沈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会过继到你头上。沈氏的股份，可比你言氏集团值钱太多了。剩下的股份，我会全部转给她。她会继承我所有股份，资产。” 顾轻延面无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话刚说完，黑色大衣领口，就被言墨尘猛地封住了，言墨尘眼里喷火，脸色一寸一寸的暗淡下去，一拳就打在了顾轻延那英气的脸上。 顾轻延倒在了医院走廊的地板上，地板很冷，很凉。 “你没有资格，拿沈落来跟我做交易！”言墨尘气极反笑，双手叉在窄腰上。 他看到顾轻延用大拇指指腹狠狠地擦拭嘴角的血迹，而后又看到顾轻延从地上缓缓爬来。 站定，抬眼，冷冽地看着他。 顾轻延说：“我当然不愿意把她让给你。天底下没有任何男人，愿意把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给其他人。但刘老的话，我不得不提前打算。我死了没关系，沈落必须活着。” “言墨尘，虽然我以前看不上你这个私生子，觉得你喜欢挖我墙角。但这次沈落生病，我看出来了。你人不错。没有你，沈落就不会被刘老面诊。沈落跟着你，日后也不会受委屈。” “少他妈给我戴高帽。顾轻延，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后天从手术台上好好的给我下来。你的老婆，凭什么让我照顾？”言墨尘脸色缓和了很多，摸了摸鼻子，眼神看向其他地方，飘忽不定：“我对有夫之妇不敢兴趣。不喜欢人妻。” 言墨尘其实说谎了，他很喜欢沈落地，一喜欢就是好多年。 他认识沈落，比顾轻延认识沈落要早太多年。 只是他是个私生子，自卑又卑微，放在人群里都没什么存在感的那种，所以沈落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谁。 言墨尘转身离开。 听顾轻延说了句：“谢谢。” 言墨尘愣了下，再次回头，嘲讽勾唇：“顾总一口一个私生子，我都习惯了。突然说谢谢，我倒不习惯了。” “我刚刚的交易，你可以考虑下。” 言墨尘懒得搭理他，抬脚就离开了。 顾轻延苦笑了下，重新回到住院部。 沈落看到顾轻延嘴角的淤青，还有血迹，眼皮一跳：“怎么弄的呢？言墨尘打你了？” 女护士送来棉签和药水。 沈落担心的用棉签，沾着酒精，给顾轻延清理伤口。 顾轻延疼得倒吸口凉气，嘴角直抽抽。 “言墨尘这个人怎么这样？他凭什么打你呢？你也是，他打你，你不知道躲么？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出去这一会，就挂彩。”沈落已经挂完水了，所以能自由活动，给顾轻延清理伤口也不在话下。 顾轻延嘴角微勾，笑着解释：“沈落，我们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刘老能来给你面诊，都是他的功劳。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欠人情也不能打人啊。这个人怎么这样？你也是，他都把你揍成这样了，你还帮他说话，你是不是傻？”沈落絮絮叨叨，拿着棉签帮他清理了伤口。 伤口很快就消了肿。 顾轻延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面前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没完没了地唠叨，勾起了唇角。 “跟你说话呢，你笑什么笑？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沈落开始较真了。 顾轻延的大手突然扣住她的腰肢。 她还没反应过来。 整个人就贴在了顾轻延的胸膛上，他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衬衫。 隔着黑色衬衫，沈落还是能感受到他滚烫的身材。 她的鼻尖，划过他的鼻尖。 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沈落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顾轻延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冷白皮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暧昧，让沈落和顾轻延都愣了下。 沈落很不习惯这样，便想要站直身体，刚要起身，手腕就被男人猛地一拉，毫无血色的唇瓣，被顾轻延温凉的薄唇彻底覆盖。 第368章 听好了，老公可只教一遍 沈落整个人都懵了，脑袋空空的，眼睛都睁的很大很大。 错愕的看着闭眼的顾轻延。 她们离的是那么的近，近的不能再近。 心脏疯狂的跳动，比以前的频率还要快太多。 麻麻的，酥酥的，触电的感觉，一点一点的袭满她的神经。 沈落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可以说她对眼前这个老公，解除不到两天。可他对自己做这种过分亲密的事情，她没有不适感，更谈不上排斥。 她的身体，不讨厌他的触碰。 只是，顾轻延突然亲她，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原本穿过她长发，扣着她后脑勺的手指，微微僵硬了下，顾轻延以为她不高兴了，忙离开了她的唇瓣。 倏然睁开眼。 沈落看到他的眼睫毛特别长，又长又卷的。 像把小扇子，又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 他的瞳孔是琥珀色，黄棕色，她看到他眼里有自己的倒影。他的眸底，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 她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沦。 沈落的脸颊，渐渐染上一抹诱人的粉红。 顾轻延扫了眼她的侧脸，她的反应，心里的顾虑彻底放下，像是松了口气。 “接吻都忘了该怎么接了？”顾轻延勾唇，笑起来很好看，有两个小酒窝，浅笑着，声音很欲。 沈落觉得他这是看不起人了：“哪有。” “那你接个给我看看？”顾轻延打趣。 沈落睁着眼，跟小鸡啄食一样，碰了下他香软的薄唇。亲了下他的唇角。 的确，她失忆了，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了，跟个没有尝试的废物一样了。她看到顾轻延勾唇浅笑着，像是在看她的好戏，看她出丑的样子。 沈落又是羞，又是微怒，放开他；“好了，不闹了。” 没有意思，他这个人怎么这样呢，喜欢看她笑话。 唇瓣刚离开，她的腰身就被大手紧紧扣住，她严丝合缝地和面前的男人，贴合在一起。 虽然隔着衣服面料，但彼此都能感觉到灼热，她们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不断地燃烧。 顾轻延握着她的腰肢，还捏了把她腰间的软肉，沈落闷哼出声。 这是她最敏感的部位，顾轻延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听好了，老公可只教一遍。”顾轻延用指尖，轻刮她的鼻尖。 然后吻上了沈落的唇，瓮声瓮气道：“接吻的时候，闭眼。” 他的声音，颗粒饱满，很有磁性，带着天然的蛊惑力。 像是一片羽毛，在沈落的心尖，挠来挠去的。 沈落听话地闭眼了，她感受着顾轻延的霸道，顾轻延的攻城略地，她被亲得呼吸急促，脸颊绯红。 微微喘气。 伸出双手，搂住了顾轻延的脖子，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顾轻延。” “嗯？”他以为她不舒服，倏然睁开眼：“是不是太快了。” 如果太快了，他太心急了，他可以突然刹车的。 沈落红着脸道：“我，我好像学会了。” 顾轻延微愣。 还没回过神，沈落就主动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学着他刚才的样子。 沈落一直很聪明，是个很好的学生。 顾轻延突然想到了当初刚和沈落在一块的时候，她们都是彼此的第一个对象，初吻都在的。 两人在酒店里的床上，什么都不会。 顾轻延不会，沈落也不会。 连接吻都不会。 后来他们找了个片儿，现学现卖。第一次接吻，他看了片儿的教学，就领略到了要领。 把沈落弄得心猿意马，很快就化作了春水，搭在了他身上。 沈落那么喜欢他，离不开他，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他在这方面彻彻底底的征服了她。 都说通往女人的灵魂，是那方面。 顾轻延深信不疑，这一点，他和沈落心照不宣。 每次沈落和他闹脾气，他忙于工作，没空陪她，她前几次就会使小性子。顾轻延又不喜欢哄她，哄也哄不好，他是比较直男的那种。 所以就在那方面惩罚沈落。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通宵。 沈落被他弄得筋疲力尽，每次都会主动让步，求饶，在她们这段关系里，顾轻延总是能牢牢地把控着主动权。 当然，沈落也没少跟他闹分手。 只要他不想分，总是分不掉的。 后来他只要看到沈落有小情绪了，想做了，就心安理得地觉得，她又yang了。 这也不怪他这么想，因为沈落确实很吃这一套。 但现在，顾轻延曾经不明白的，他都明白过来了。 沈落以前那么顺着他，他想要，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不是因为她下贱，而是她心里眼里都是他。 喜欢一个人，自然想跟对方腻腻歪歪的，比如他现在，又何尝不是曾经的沈落呢。 顾轻延想的入神，不知何时，已经被沈落推在了病床上了。 窗外的太阳，顺着白色的窗帘照射进来，满是朝气和生机。 今天也没下雪了，自从沈落失忆了，天气都变好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的日子，也会如天气一样，越来越好呢。 呼吸急促，两人都红了脸。 沈落感觉到他顶到了她，她面色微烫，又红又烫的。 顾轻延用大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好了，落落。” 再继续下去，他会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他一直都是很理智的人，包括欲望，他也能掌控自如。眼底的欲望，瞬间消散，变得清冷。 “不难受吗？”沈落抿了抿唇，小声开口，许是害羞，她声音跟蚊子一样。 顾轻延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当然难受了，但他可以忍。 “等做完手术，你的身体彻彻底底地好起来。我们在继续做刚刚没做完的事情。” 沈落刚刚被他突然打断，本来心里是失落的，带着一点情绪的，甚至怀疑她的魅力了。但听到他说这话，她心里如暖流流过。 原来他是在乎她的身体。她的老公，真的很疼很爱她。 沈落坐直身体，顾轻延也坐直了身体，帮她整理身上褶皱的，乱糟糟的病号服，眼神格外认真，好像他的眼里真的只有她。 “学生的领悟力怎么样？”沈落突然勾唇，来了这么一句。 第369章 刚刚是在关心我？ 顾轻延唇角弯弯，伸出宽厚而干燥的手掌，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发顶。哪怕是生病了，她的头发摸着都很舒服，软软的。 触感挺好，像羽毛在他掌心挠过。 “很难评价？”沈落抿着嘴角。 他拍了拍她的头发：“青出于蓝。” 后半句，不用说，彼此都心照不宣。 顾轻延把她抱在怀里，大手从她病号服的下摆，一路向上，一边把玩着，一边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后天下午手术。有没有什么心愿？” 沈落被他手指弄得脸颊通红，咬着唇，认真地思考了下，然后开口：“我想去看给我爸妈扫墓。” 她想到刘老的话，只有四分胜算，她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连自己父母是谁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沈落感到深深的自责，愧疚，所以她想趁着自己还有命在，想去看看她爸妈，埋在什么地方。 亲自上炷香，磕个头。 “岳父岳母埋在a市的一个偏远山村的，开车过去的话，需要12个小时。”顾轻延听到她这个心愿，并不意外。 因为沈落在她眼里，一直都很有孝心的，一直把她的家人放在心尖尖上。 沈落以为他嫌弃车程太长，下意识按住他在她病号服里捣鼓的手，扭头看他：“可以吗？顾轻延，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顾轻延本想她好好休息，接受手术的。但他架不住她软声软气地跟他说，顾轻延，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她的语气透着撒娇，仿佛以前的沈落又回来了。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沈落啊，他怎么能拒绝呢？ “我陪你去。” “可以不坐飞机吗？”沈落又提要求了，目光紧紧地看着他：“我想开车过去。” 她怕她后天就没命了，所以她想多点时间，和他相处。 她想牢牢的记住他的样子，如果这辈子夫妻缘分太浅的话，下辈子她好来找他再续前缘。 “我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来回颠簸——”顾轻延拧眉。 沈落坚持：“可以的。顾轻延，这是我的心愿，可以完完全全地听我一次吗？再说了，我的病情已经这样了，身体已经破破烂烂成这样了，该出现的都会出现，该发生的都会发生。不要怕。” 最终顾轻延还是没有犟过她，他让刘特助来开车，同时还叫了另外一个保镖，因为车程太长了，可以换着开，路上才不会疲倦驾驶。 车子可以隔开她们和驾驶座，所以她们的对话，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被偷窥，或者听到。 沈落一路上精神都很好，躺在顾轻延的怀里，身上搭着他的衣服外套。他的衣服外套有淡淡的冷冽木沉香。 她很喜欢闻。 沈落垂眼，就看到他缠着纱布的手掌，她伸手摸了摸，纱布把他的手掌包裹的很巨，很大。 伤口应该很深，不然不会被缠这么繁琐。 沈落想到刘特助的话了，刘特助说，他手掌受伤，是因为救她，被坏人用砍刀砍到了骨头了。 那得多痛呢。 沈落自责的不行，她真是没用，自己照顾不好自己，还给他拖了后腿，害的他被伤成这样。 顾轻延发达了，都忘记她这个穷老婆，还给她治病，她还跟他闹脾气，怕疼不吃药，拒绝治疗。 沈落觉得她不是个贤妻良母，她很对不起顾轻延。 鼻尖突然酸涩，伤在他手掌上，却疼在她心上。 滚烫的眼泪，很不争气的从眼眶出来了，一滴一滴的掉落在顾轻延手掌缠绕着的，洁白纱布上。 “落落，你怎么了？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我给你拿止疼药。”顾轻延看到纱布上的晶莹泪滴，瞬间紧张了。 沈落抬眼，就看到他拉开了她背包的拉链，去翻找止疼药。 这个傻子，她把他害成这样，他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了。 沈落扭头，反手抱住他的脖子。 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大衣外套，外套被她弄得皱皱巴巴的。 沈落呜咽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她又感动，又自责，一方面她觉得她命很好，遇到这么深情的男人。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她是个扫把星，又作又胡闹，她愧对他的深情。 如果她后天醒不过来了，他就是人财两空。 “落落——”顾轻延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掌心握着止疼药，除了喊她的名字，他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 他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情绪失控了？ 抑郁症发作了？ 沈落一直哭，不停的哭，顾轻延的心都被她哭疼了，他的心好像被菜刀剁成了肉酱。 等到她情绪稳定了，他才敢拉开她的手臂，然后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掌，一点一点地帮她把眼泪抹掉。 奇怪的是，她明明已经哭完了，他这么一擦眼泪，她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簌簌下落。 “落落，我很担心你。”顾轻延眼眶也红了，声音深沉，暗哑。 沈落拉起他缠着纱布的手掌，看了眼，抬眼，泪眼朦胧的问：“疼吗？” “不疼。”顾轻延摇头，比起他给沈落的伤害，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沈落能回到从前，重新关心他，这点疼，又算什么。 “你撒谎！砍刀都砍到骨头了，怎么会不疼啊？你的肉又不是铜墙铁壁做的。” “你还说对了，我的肉真就是铜墙铁壁做的。不信，你打我试试？保证不疼。”顾轻延说着，抓起她的手掌，让她打自己。 沈落却死死的握着拳头，不愿意去打他，哪怕打一下，她都舍不得了。 沈落又红了眼。 “一点小伤而已，早就过了。” “我是因为被人绑架了，所以才醒来失去记忆的？”沈落眼眶红肿，瓮声瓮气道。 顾轻延没吭声，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到记忆这一茬。 沈落却以为他在想理由开脱：“刘特助都告诉我了，你别想骗我。” “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他还说，你对我很好很好。让我手术好了，对你也好点，要善待你。”沈落。 顾轻延拧眉：“他真会自作聪明。” “你别怪他，是我要问他的。”沈落以为他要找刘特助麻烦，她忙解释。 顾轻延摸了摸她脑袋：“刚刚是在关心我？嗯？” 第370章 怎么？怕我满足不了你？ “谁关心你了，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沈落红着脸，说着反话，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顾轻延还是没脸没皮的把她拥入怀里：“被落落关心的感觉，真好。” “以前我没关心过你吗？”沈落不可思议的拧眉。 她是背靠着他的胸膛里的，根本看不到顾轻延眼里的苦涩和失笑。 曾经关心过的，刚在一起的时候，沈天华出事前，她都很关心他。只是那个时候，他不需要她的关心。 把她对自己的关心，视为心理负担，想甩而甩不掉的包袱。 后来沈天华出了车祸，她就再也没发自肺腑的关心过他了，有，也是为了沈天华的医药费，为了钱。 明明是夫妻，她们的感情，婚姻，却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纯粹了。 沈落见他不搭话，来了句：“无风不起浪，肯定是你把我惹到了，我才不关心你的。” 正常情况，放着这么有魅力的老公，模样，身材，财富，地位，她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会不关心他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把她惹到了，她很生气，才会这样。 当然也不排除是她作，刘特助说了，她喜欢闹脾气，使小性子。顾轻延应该是包容她的那一方吧。 沈落又抬眼，问他：“当初是你追的我吗？”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很笃定。 顾轻延眼皮突突突的跳动了下，神情微变。 当然不是了，当初全靠她脸皮厚，跟块牛皮糖一样，往他身上贴，制造各种偶遇，他是看上她是沈天华的女儿，才愿意和她谈对象结婚的。 真相有时候就是那么残忍。 可说出实话，太过于扎心，因为沈落眼底的殷切盼望，和脸颊上带着小女儿的情态，他如何不知道呢，她想听的答案是，就是自己追的她。 真是可悲，说了一个谎话，就需要用很多个，很多个谎话去圆。 但他不说谎话没有办法，真相太过于窒息了，他得给她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顾轻延不想骗她了，因为他不知道，沈落会不会一辈子失忆，如果恢复了记忆，他的这些谎言，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他只能对她好点，在好点，趁着她恢复记忆，让她重新爱上自己，这样她或许不会那么决裂。 如果她想不起来，那是最好的。想起来了，只能这样了。顾轻延商场厮杀了多年，早就学会了未雨绸缪。 现在对沈落好，当然也是防着她突然想起什么的。 “不方便告诉我吗？”沈落见他半天不回答，眼眸闪过失落，咬着唇。 顾轻延巧妙地接了话茬：“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重新追你一次。” 就像当初沈落那样追他一样。 身居高位久了，商场打拼久了，早就不相信情情爱爱了，这些虚无渺茫的东西，他看破了，更看破了。 如果是以前，他真不屑于把时间浪费在和沈落谈恋爱，培养感情上面。 现在，他愿意了。 如果他后天能成功走下手术台，他会慢慢地满足她所有心愿，只要她愿意，他都可以满足。 “不用了，当初你都追过了。老夫老妻了，追什么追。”沈落虽是这样说，面上还是娇羞的。 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后天能手术成功，她要对她的老公，顾轻延先生，加倍的好。 把这些年，他包容自己的任性，小脾气，都统统回报给他。 她要向他证明，沈落不只是会耍大小姐脾气，更会学着爱一个人，学着经营好一段婚姻，一个家庭。 她要成长起来，他在外面打拼，厮杀，那么辛苦，那么劳累。她得照顾好大后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工作。 沈落更想跟他证明，沈落也可以当一个好妻子，当一个贤妻良母。 可是，后天真的会有奇迹出现吗。 沈落不安的叹了口气，毕竟她的身体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沈天华的老家，算特别偏僻的小山村了。 因为沈天华当年也是娶了豪门千金，然后创业，才发家的。 到了山村。 是下午了，天挺阴沉的，没有了阳光。 柏油马路很狭小，只能过一辆车的那种。 担心会堵车，顾轻延和沈落就下车，走路过去。 因为路程也不是很远了，只有几分钟的距离。 顾轻延蹲下身体，背着沈落，往墓地走。 马路两边是一颗一颗粗壮的松树。 松树树荫遮天蔽日的，完全遮挡了太阳光，显得更加阴沉。 沈落趴在顾轻延宽厚的后背上，被他这样背着，她很安心，很有安全感。 刘特助在不远处默默地跟着，看着夫人和顾总突然这么和谐，刘特助更是感慨万分，真是太不容易了。 夫人和顾总走了太多的弯路，他只希望，这次夫人和顾总都能平安无事，换肝成功。 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 沈落发现顾轻延极短的头发，藏着几根白头发。 她伸出手，从浓密的发梢里，找到几根白发，使劲儿一拔。 顾轻延身体顿时紧绷，疼得倒吸口凉气。 “你都有白头发了。”沈落看了眼手中的白发，然后扔掉了。 顾轻延背着她，正在走上坡路：“人老了，长白发很正常。”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让沈落鼻尖一酸。 他是因为她的病情才操劳成这样的吗，一定是的。 不然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白头发呢。 明明心里已经决定，要对他更好，超级好，超级好，她听话，她要乖，才能不负深情。 可她说不出来那么肉麻的话，故作冷淡和嫌弃：“你老了，我就不要你了。” “怎么？怕我满足不了你？” “总不能年纪轻轻的，守活寡吧。”沈落跟他斗嘴：“到时候我养个小鲜肉，气死你。哼。” 顾轻延声音透了寒意：“他估计还没碰到你的头发丝儿，就被我剁了，扔海里喂鲨鱼。” “那你岂不是要成全我们？让我们做一对鬼夫妻？”沈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把我浸猪笼？还是沉塘？” 第371章 揉进她的身体，融入她的骨血 顾轻延嘴角弯弯：“知道你不会。” “话别说得太满。”沈落趴在他背上，说这话的时候，同样嘴角上扬：“你少惹我，不然我真就一辈子不理你了。一辈子哄不好的那种。” “好，不惹你。”他附和道。 到了坟墓前。 沈天华父母是葬在一块的。 墓碑被修葺的很漂亮，墓碑上还刻着两行字，岳父沈天华之墓。岳母之墓。女婿顾轻延刻。 顾轻延站在一旁。 看着沈落一步，一步的走向墓碑。 沈落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还有爸爸的照片。 照片上的爸爸脸颊微胖，笑得却很和蔼，一看就是大慈大悲的面相。照片上的妈妈，是黑白色的，挽着发髻，穿着修身的旗袍，肩膀上是皮草小坎肩儿，妥妥的贵妇气质形象。 给人一种很有教养的，大户人家娇小姐的气质。 原来她的爸爸，妈妈长这样。 顾轻延很自觉的转身，走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他其实很不喜欢沈天华夫妇，这两口子，总是想拆散他和沈落。 所以他眼不见，心不烦，看到这两人的照片儿，他还是会想起那些沉重的往事。 沈落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黑白照片。 想到她把爸爸妈妈的样子忘记了，她就自责的不行。眼眶泛红，悲伤不断来袭，心头如蜜蜂狠狠蛰了下，疼的拧眉。 爸爸，妈妈，我是你们的女儿，落落。 原谅落落现在才来看你们二老。 落落不孝，被绑匪绑架，所以丢失了记忆。虽然落落是孤儿，但落落运气很好，遇到了沈氏集团的总裁，顾轻延。 他不嫌弃落落是孤儿，落落得病了，他也不离不弃，一直守着落落。 爸，妈，如果你们在天有灵呢，请你们保佑顾轻延没病没痛没灾的活下去。他是个好人，请保佑他长命百岁。 哪怕落落后天可能就要来和你们团聚了。 落落也希望他好好的活。 泪水在眼眶疯狂地翻涌，她拼命忍耐，眼泪最终还是划破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掉。 落落得了绝症了，身体特别的糟糕，后天能不能成功手术，都是未知数。 这次来给你们扫墓，就是想记住爸爸妈妈的样子，再也不忘掉。这样哪怕明天真的下不了手术台，我也能通过你们的样子，找到你们。 坟墓旁放置的瓜果，冒着果香气息。 很好闻。 沈落跪下，给爸爸妈妈磕了三个响头。 烧了香，金黄色的纸。 顾轻延也走过来，到底是给沈天华父母，每人烧了三柱香，然后虔诚地拜了拜，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瞬间就神思恍惚，想到了沈天华抡起拐棍，打在他身上，用龙头拐杖勒着他的脖子，把他往阳台逼。 他拉着沈天华的手，让沈天华不要放弃，他会把他拉上来。 但沈落那个时候回来了，还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后沈天华突然放手，整个人从阳台坠落，睁着眼，落在了沈落母女的脚下。 鲜血四射。 顾轻延眼神变得复杂，握紧了手掌里细长的香。 心里喃喃道，沈天华，落落现在失忆了，她是你的女儿。你最爱，最宝贝的女儿，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她后天手术成功。 我这条命，你可以拿去。 弯腰，拜了三下，顾轻延又把燃烧的香，插在了墓碑前。 香灰冷不丁地落在他另一只冷白皮的手背上。 一股灼热感，让顾轻延倒吸口凉气，抖落香灰。 两人下山的时候，山风响彻谷底，吹得马路两边的松树枝叶，飒飒作响。 沈落被风吹得呼吸急促，长发乌黑，浓密，全都黏在脸颊上。修长冰凉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拨开脸上的发丝。 不禁咳嗽几声，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颊，显得越发苍白，如宣纸一样。 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腰肢，整个人，被顾轻延的大衣裹了进去。帮她挡住了外面的寒风。 她的后背，倏然贴上顾轻延隔着西装面料的胸膛。如火一般，炽热。 却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车子开到山脚。 天更阴沉了，褪去最后一点亮光。途经一家小学，学校里早就空无一人。显然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 学校附近有一家奶茶店，正营业。 沈落突然让刘特助停车，然后下车，去买奶茶。顾轻延也跟着下车。 奶茶店店面不大，但装潢却很小清新，门口一棵发财树，生得格外的茂盛。店员正在做奶茶的途中，沈落回眸，身后是一面密密麻麻的心愿墙。 放满了明信片。 店员见沈落很感兴趣的样子，就开始推销，说写下自己的心愿，很容易实现。 “顾轻延，要不我们也写一个？”沈落看向插着衣服兜的顾轻延。 顾轻延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沈落，曾经的沈落也很喜欢干这些小女生的事情，给他写情书。他都收到了不少她的情书，满满的一抽屉，全是散发着崇拜，恋爱味的酸话。 只是那时的他，不屑于顾。也从未回过她。 顾轻延点点头，眉峰轻挑，说好。 两个人分别找了两张明信片，握着笔。 沈落怕他偷看，故意离他很远，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低头，认真地凝视着明信片。明天下午，她就要做手术了，今天会不会是她和顾轻延相处的最后一天呢。 如果是，那她希望，顾轻延好好生活。他应该会遇到他的真命天女，抚平他的悲伤，如她这样爱他。 “顾轻延，我会再化成天上的星星，保佑你长命百岁，健康无忧地活着。”沈落扯出一个苦笑，四分的胜算，太渺小了。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车子徐徐离开，返程岭山市。他们必须要明天早上到达，下午沈落才能去做手术。 “刚刚写的什么？”顾轻延打破宁静，看向后排座位的沈落。 沈落看着反问：“你呢？” 顾轻延表情凝固了下，回想起他再明信片上写的那行字。 只有四个字，永不分离。 因为他觉得，就算他死在手术台上，他的肝脏，也会陪着她的，揉进她的身体，融入她的骨血。 第372章 你不再我身边，我害怕 “下个月的今天，你亲自来打开看。”顾轻延说这话的时候，缠着纱布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顶。 目光恋恋不舍，可能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可是，怎么都看不够。 沈落同样也注视着他：“你不跟着一起来吗？” 手术失败，这件事，被他们很有默契地跳过。 顾轻延嘴角抽动了下，他还有下个月吗。沈落手术胜算，只有四分。而刘老说了，他比沈落的胜算更低。 也就是说，他比沈落活下去的几率小太多。 “想我陪你一起来？”顾轻延笑容浅浅，声音低沉。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仿佛再驶向她们的宿命，难以回头，无法阻挡。 沈落心头酸涩；“你说呢？” “我尽量。”尽量活着。尽量走下手术台，沈落。 沈落眼眶红了：“只是尽量？顾轻延，我一个癌症病人，我都没说尽量。” 声音透着哭腔，鼻尖好酸好酸的，眼泪很不争气的往下落。 顾轻延眼里闪过爱怜，帮她擦眼泪：“一定。” “你说我会不会明天就死再——”沈落喉咙一哽。 宽厚的手掌堵住她唇；“别说不吉利的话。” 沈落心里一暖，取下他的手掌：“顾轻延，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穿婚纱的样子，好看吗？” 他神情一怔愣。 当初结婚的时候，最高兴的人就是沈落了，穿着洁白的，鱼尾婚纱，挽着他的手臂，笑得明媚，开心，像是打了胜仗的女将军，雄赳赳，气昂昂的。 那天，沈落嘴角的笑容，就没落下过，给宾客敬酒时，一直再告诉那些来宾，这是我老公，顾轻延。 那时的他，每听到她说这一次，自己是她老公，他就会厌恶，想起她是仇人女儿的这件事。 婚礼，他冷冷冰冰，一点也没有当新郎官的喜悦，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事外，是个局外人。 顾轻延帮她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记得。穿婚纱的时候，很美。” 他说的是实话。 现在都记得，她穿着最华贵的婚纱，头顶着王冠，王冠上镶嵌着颗颗钻石，钻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像童话里的公主，高贵无暇，满脸幸福地奔向他。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仇人的女儿，顾轻延真的会很开心，娶到这么漂亮，又一心爱慕自己的富家千金。 “可我不记得了。我们最宝贵的时刻，我都忘了。”沈落自责。 顾轻延眸子心疼：“等你手术成功，我们可以再办一场婚礼。” “可以吗？” “当然可以，老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只要落落高兴，婚礼只是小意思。你想要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给你。”顾轻延莞尔，像是给她描绘着美好蓝图；“所以要手术成功，走下手术台，当我的新娘子。嗯？” 当他的新娘子。 这对沈落来说，是极具吸引力的一件事。 她点头，感动得眼眶红了。 顾轻延心里也喃喃道，顾轻延，你运气一向很好，这次赌命，为了沈落，也不能死。你把沈落伤成那样了，半路逃跑算什么男人呢。 陪着她，弥补她，这才是她想要的美好生活。 至于结婚证，不重要了。 这个谎言，真的很美好，美好的如梦如幻。 一点也不真实。 他和沈落现在的和谐，彼此恩爱，是他曾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可哪里有不醒来的梦呢。 命运最迷人的地方，就是猜不透，具有神秘色彩。 没有人能抗争命运的，沈落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成功，顾轻延同样如此。 只是顾轻延明白这个道理，人和命是争不了的。为时已晚。 老天爷只会给一次机会，把握不住，就会镜花水月一场空。 叮咚。 顾轻延掏出响了下的手机，打开屏保，看到岭山市医院，副院长发来的信息：“顾先生，您明天下午也要手术了。我还是想提醒您一下，摘除您左边整颗肝脏，风险太大。您很可能有去无回。” 又是提醒他，有去无回。 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的苦果，是他自己造作的。 “我心意已决。不必再说。这件事，不必告知夫人。”顾轻延手指微动，回复着信息。 沈落好奇地凑过来，顾轻延忙摁灭手机，锁屏，不想让她看到担心。 “手机里有秘密？”沈落狐疑地看着他。 他微笑着：“工作上的琐事。安心手术。” “你说是哪位好心人给我捐赠的肝脏呢？” “怎么？” “我想亲自跟他说一句谢谢。” “好心人一般都是做好事，不留名。” “那我想给他一些钱。” “他应该不缺钱。”顾轻延嘴角上扬：“落落？” “嗯？” “真的感谢那位好心人，就不要放弃，手术成功做我的新娘子？嗯？” “好。”沈落喃喃道，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明天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她从来没有做过那么大的手术，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她还是孤儿，这种重要时刻，她好想老公能陪着他。 顾轻延抿唇，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不禁握紧了。他也想陪着她，可注定不能。 见他没说话，沈落回过头：“怎么不说话？” 顾轻延抬了眼皮，撒谎道：“落落，我把你送到医院后，得去国外出差一趟。” “……” “刘特助会再医院看看，不会出事。”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酸涩不知不觉，爬满眼眶，声音都带着颤抖。 顾轻延想了下：“你醒过来，应该就能看到我。” “你老婆做手术，你还要去外地出差？顾轻延，我要你陪着你，看着我进手术室！你不在我身边，我害怕！我心里特别没有底的。”沈落眼泪簌簌往下掉，拉着顾轻延的手，哭着撒娇：“顾轻延，不要走。沈落真的需要你啊。” 沈落这句，顾轻延不要走，沈落需要你。让顾轻延瞬间眼神微变，情绪涌上心头，他怕控制不住，故意看向车窗外，眼尾瞬间泛红，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一层水雾。 第373章 还没当面告别，就已经走了 自从顾轻延提了出差这个话题，沈落再也没有理过他了。 把头扭到车窗外，一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死顾轻延，臭顾轻延，还说你喜欢我，我是你最爱的女人呢，连我最手术都要出差！ 沈落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哪怕刚刚明明已经再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对他的，可她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楚。 她本以为，只要她闹小脾气，不理他，他就会服软，就不会出差了。 可车子停靠再岭山市，某医院门口，顾轻延就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沈落气的要死，甩开顾轻延搭过来的手臂，冷着脸开车门，踩着鞋子，像是强撑着某种情绪，向住院部走去。 顾轻延知道她再闹脾气，他多想拉住她的双手，把她紧紧的，死死的按入怀里，告诉她，他不出差了。 可他没办法，明天下午的手术，他也得参与。 一旦他缺席，沈落这场手术便毫无意义。 沈落昂着下巴，像是高傲的小公主，走进电梯。她看到顾轻延带着刘特助想进电梯来，她心里不爽，憋着一股气。 手指摁到关闭键，电梯骤然合上，把顾轻延紧紧的，隔再了她的视线之外。 顾轻延捏了捏眉心，只好坐旁边的电梯前往沈落的病房。 刚到沈落的病房门口，顾轻延正要进去。 沈落却抢先一步，摔上了门。 “沈落，别闹小孩子脾气。把门打开。”顾轻延依然很有耐心，在门外哄。 沈落走到床边，坐在床沿，鼻尖酸涩得不行，心更是拥堵。 她可是他老婆，他妻子哎，这么重要的时刻，他非要出什么破差啊，还说她闹小孩子脾气。难道她不该闹吗。 她在乎他，想要他陪着她，有错吗。 他知不知道啊，明天她只有四分的几率才能醒过来，顾轻延，你这个王八蛋，你就不怕沈落真的死了啊。 你再也看不到她了啊，出差选再什么时候不好呢。 滚烫的眼泪，喉咙越发的哽咽，憋屈，委屈，却也不知所措。沈落手指抹掉眼泪，难过得不行。 “落落，老公就要走了，真不打算当面告别啊？”顾轻延笑着打趣她。 沈落喉咙发酸：“都要出差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走吧。我没什么跟你好说的了。” 反正沈落再你心里，也没有工作重要。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顾轻延站在门口，抽着闷烟：“落落，老公真要走了。” “走吧！走吧！你走吧！别说了！”沈落听到他的声音，就很烦，歇斯底里哽咽道。 身体蜷缩在病床角落里面，沈落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 明明病房里面的灯是亮着的，还是昏黄的暖色调，可她却觉得气压低得很。病房外，再也没有哄她的声音响起。 她抬眼就看到，病房外的走廊灯光，都熄灭了。 他走了吗？ 他真的走了吗！ 明知道她明天要做手术，明知道她很需要他，他走了，她会很难过，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吗？ 沈落眼泪不停地下落。 可她不死心，她很想知道，顾轻延有没有在门口等她。 说好的，当面告别呢。 都还没告别，怎么会走了呢。 沈落从病床上跑下来，穿上鞋子，跑到病房门口，一把打开病房门。 病房门开到最大。 穿着病号服的沈落，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看向走廊。 夜已经很深了，走廊安静得不行，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一盏一盏的孤灯，在走廊上亮着的。 沈落发现走廊尽头，别说人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不死心，又回头张望。 依然是冷冷清清，长长的走廊尽头。 顾轻延走了！ 顾轻延真的扔下她，去出差了！ 无尽的委屈，在心头蔓延。 说什么要她，说什么等她手术结束，一起去打开明信片，不办婚礼，做他的新娘子。 都是哄她的，都是骗她的，不然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心愿都不愿意满足她呢！ 骗子，骗子，顾轻延，你这个大骗子。 沈落心酸地把病房门关闭。 突然腰身一紧，她身体猛地一僵。 整个人被扳过来，摁在门板上。 沈落抬眼，就看到顾轻延唇角弯弯的：“傻瓜，都没当面道别，怎么会一声不吭的走掉。” 看到他整个人的时候，沈落眼眸瞬间一亮，那是惊喜，是错愕，可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她再傻也明白，他还是要去出差的。 心里的委屈更甚，沈落握紧拳头，密密麻麻，重重地砸在他的胸膛上：“顾轻延，你这个浑蛋！你这个浑蛋！你这个大骗子！” “落落，我护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骗你？”顾轻延眼眸一沉。 沈落眼泪簌簌下落，还在打他：“那你就不能不去出差吗？就不能等我手术结束再走吗？顾轻延，我生气了！我生气了！你走了，我会不理你的！不许去，我要你陪着我！” 顾轻延多想回答一句，好啊。 可他说不出来，他不想让沈落知道，是他捐赠肝脏，他怕她会愧疚，自责，有思想负担。 她这么爱他，怎么会要他的肝脏呢。 所以，出差的借口很好用，哪怕她会不开心。 他宁愿她怪他，也不愿意她对他的感情里参杂感激和同情。 “顾轻延！求求你！不要去，好不好？我怕！我怕你走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难道你怕吗？”沈落无助的哽咽：“我不明白，到底是有什么合作，非要你这个时候出国不可呢？为了我，留下来？” 沈落打累了，就开始服软的哭泣，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哭的满是泪痕。哭的顾轻延心都乱了。 顾轻延双手捧住她的脸颊，霸道而强势的堵住她的芳唇。 这时候，她正在气头上，怎么会愿意被他强吻呢。沈落不停的反抗，伸手想要推开他，如果他不能为她留下，就不要来撩拨她啊。 “放手，顾轻延，我让你放手啊。”沈落哭着含糊其辞。 顾轻延听了这话，眉峰拧的更紧，把怀里的女人彻底抵在门板上，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只大手扣住她的腰肢，沈落的身体被迫和他彻底贴合到一块儿了。 他才不要放开，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啊。 第374章 顾轻延刚走，沈落就吐血了 沈落不住的推攘，用密密麻麻的拳头，砸在他的身上。 可他依然把她抱的很紧很紧，好像她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亲吻霸道而灼热，透着不舍，带着无助。沈落本来咬紧牙关，不让他攻城略地的，可他的唇是那么软，气息是那么蛊惑人心。 沈落的身体，被他紧紧地贴着的，她抬眼，就看到他微红的眼眶，沈落心软了。她到底是比他心软的。 沈落节节败退，被他吻得闷哼一声。 吻了很久，很久，都舍不得放开彼此。 突然电话响了。 顾轻延放开她，从兜里拿出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一侧接听：“顾总，时间差不多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挂了电话，顾轻延伸出手指指腹，一下一下的抚过被他弄得发红的唇瓣，现在她的唇瓣，有了光泽，透着淡淡的粉色，如濒临死亡的鱼，有了水的滋润。 如即将枯死的鲜花，找到了属于它的太阳。 “顾轻延，非走不可吗？”沈落红着眼，喉咙一哽道。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她多希望，顾轻延能改变主意。如果能让他陪着她进手术室，她会很安心的，她才不会害怕。 刘特助虽然是他的人，但她们到底不熟。特助怎么能比丈夫相比呢。 顾轻延沉痛地看着她半晌，张开口，欲言又止：“落落——” “好了，刚刚逗你玩儿的。我不逗了，你也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懂。”沈落佯装轻松，浅笑，手掌堵住他的薄唇，莞尔一笑：“我已经自己说服我自己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去做吧。男子汉大丈夫，以事业为重是好事。” “落落——” “我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花了你那么多钱。如果你跟我一样，有情饮水吧，我们肯定都得饿死了。所以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恋爱脑。” 看着她突然变得这么懂事的样子，顾轻延心说不出的疼。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生气了？” “说实话，刚刚你告诉我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很生气。但我已经不钻牛角尖了，总生气，身体也受不了。顾轻延，你走吧。”沈落怕自己等会懂事不起来了，因为顾轻延不知道，她多看他一眼，就会舍不得，就会动摇。 她怕自己又要闹脾气。 所以转身，帮他把病房门打开，催他离开：“走吧，刘特助还在等你呢。晚了耽误事，就麻烦了。” “落落，我走了。”顾轻延搂过她的腰肢，跟她拥抱了下，声音低沉。 沈落被他这么一抱，心里发酸，怕自己会丢盔弃甲，又要作，她忙推开他：“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腻腻歪歪的？走吧。” “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手术。” “这一次，我想看着你走。”沈落说。 他微愣，但还是没反对，放开她，然后出了病房门。 刘特助在走廊已经等了挺久了，看到沈落，忙和她恭敬地打招呼。 沈落说：“刘特助，我把我老公拜托给你了。你照顾好了。” 刘特助很少看到夫人关心过老板，他见到的更多的是，两人又吵又闹的，刘特助点头：“那是自然。” 顾轻延深深的看了沈落很久，才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刘特助跟在他身后。 眼看两人的背影，就要再走廊尽头消失了。 沈落突然喊道：“顾轻延!” 高大伟岸的身影，顿时停住了。 他回过头，看到穿着病号服的沈落，向他跑了过来，他还没回过神，她就踮起脚尖，勾住自己的脖子。 浅浅的吻，透着冰凉。 然后她就离开了他的唇。 “顾轻延。”她突然很喜欢叫他的名字，像怎么都叫不够一样。 她不喜欢叫老公，她喜欢直呼他的名字。 顾轻延目光紧跟着她：“嗯？” “我等你回来，我等着你一起去看你写的明信片，我还要等着做你的新娘子，重新办婚礼。这些话，不会再骗我了吧？” “不会。”如果他有命回来的话。 “顾轻延。” 沈落手指，抚摸着他的五官，她的手指像是画笔，她想记住他的样子，如果她明天下不了手术台，她不会喝孟婆汤，她会根据他的样子，投胎重新找到他。 所以她不怕了，因为怕也没用的。 “一路平安。我们都要努力，我要好好手术，你要好好谈合作啊。等我醒过来，我希望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听到你合作成功的好消息。” “好。” “其他的也没别的了，照顾好自己。都要平安才好。”沈落说着，转过身，跟他招手：“走吧。” 她不想再目送他离开了，她会忍不住挽留他。 顾轻延没在多说，转身就和刘特助离开了。 沈落还是忍不住回头了，看到他们正好进入电梯。 他穿着黑色西装，站在电梯里。 她看着他，他同样看着她。 只一瞬间，电梯门就合上了。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沈落回到病房，关上门，她的身体从病房门滑落下来，眼泪决堤。 她捂着唇，肩膀因为哭泣，不住地抖动着。 整个人如筛糠。 顾轻延，你知不知道，刚刚沈落说的都是假话，只有一句话是真的。沈落不想你走，不想懂事的。 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伪装。 只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都要平安才好，想重新做一次你的新娘子。想再次办婚礼。 平安，这个字眼是多么的沉重，和美好。 她会平安吗，她不知道。 哭累了，她洗了把冷水脸，刚准备上床休息时。肝脏骤然疼痛起来，一下接着一下，好像有一把铁锤，死死地，狠狠地，敲打在她的肝脏上。 疼得她咬紧牙关，冷淋淋漓。 沈落没想到，她突然会发病。 她挣扎着，伸出手，想去摁呼救铃。 结果身子一悬空，整个人从病床上滚落，她的身体如万千只蚂蚁在撕咬。身体被摔得要三架。 喉咙甜甜的。 一股血腥疯狂地往喉咙翻涌着，沈落一口鲜血，喷在了地板上，染红了她身上的条纹病号服。 她伸手，想要打开柜子，去拿止疼药，可手没有力气，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停地从嘴巴，鼻子部位，往出来喷涌。止不住，怎么都止不住了。 第375章 顾轻延，永别了 沈落疼得脸色惨白，身体如筛糠一样。鲜血从口鼻，耳朵，眼睛里不停地往外冒。又发病了，顾轻延前脚刚走，她就发病了。 甚至没等到明天下午手术。她还有命看到顾轻延出差回来么？ 沈落挣扎着，惨白的，冷白皮的手指紧紧的抓着病床上的扶手，想爬起来，去按呼救铃。 可手腕一点力气都没有，沈落咬紧牙关，眼泪如断线的珠帘，疯狂下落。嘴角带着血迹，满脸是血，病号服上同样沾染了刺目的殷红。 使出浑身力气，她才一点一点地站起来，因为疼痛，身体摇摇欲坠，她艰难地爬到病床上，伸手，终于摸到了呼救铃。 然后重重地摁下。 刚摁完，整个人就再次，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地板很凉，很凉，还很冷。 硬的不行。 地板上还沾染着不少血迹。 沈落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了，她不停的用手指疯狂地掐着手掌，想要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沈落，你不能死，不能死，再撑一下，已经按了呼救铃，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 不能睡过去，不能死，商量好了的啊，等顾轻延回来，再做一次他的新娘子，这次，她会牢牢地记住她穿婚纱的样子！ 可眼皮越来越沉，热乎乎的液体，疯狂地从她喉咙，口鼻，耳朵里往出来涌。怎么都止不住了。 沈落睁着被鲜血模糊的眼眸，咬着唇，想保持最后的清醒。 可人怎么能和命运抗争呢，她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 眼皮一张一合的，沈落很急很急，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她呢！ 急得眼泪直流，绝望的崩溃大哭！ 她紧紧地盯着那扇病房门，可那扇门像是尘封了千年一般，怎么都开不了一样。 沈落想爬起来，再次去按呼救铃。 可手掌刚要摸到病床上的栏杆，手指还没触到，眼皮就沉沉地闭上了。 骨瘦如柴的手掌，重重地落在满是血迹的地板上。 就好像，她和顾轻延马上就要触摸到幸福了，却阴差阳错地分开了。 沈落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最近和顾轻延相处的画面，虽然她失忆了，才相处了几天，但他已经还是填满了她所有的记忆。 他抱着她，接吻，抚摸她的头发。背她去爸妈的墓地扫墓，她们一起在奶茶店写明信片。 包括他走了，她叫住他，跟他说。 ——顾轻延，我等你回来。我们都要努力，我好好做手术，你好好谈合作。希望我手术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啊。 ——顾轻延，我要陪我一起去看你写的明信片，还要重新再做一次你的新娘子。 可是现在，她好像撑不住了。 爽约的人是她了。沈落眼前的走马灯，一点一点地泯灭，犹如即将落下帷幕的老电影。 顾轻延，沈落要先走一步了。你好好的等我，我会来找你的。下一次见面，希望我们不要再错过了啊。 因为沈落已经记住了你的样子，不会喝孟婆汤，不会过奈何桥，等沈落重新投胎，为人，再穿过茫茫人海，走近你。 下一次，换沈落守护你。 顾轻延，原谅沈落的不辞而别了。 沈落沉重地闭上眼眸，整个人倒在血泊里。 ……………… 顾轻延刚回到酒店，手指在笔记本上的键盘上敲打着，他正在写遗书，交代身后事。 因为刘老说了，他的风险比沈落还要大，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从手术台下来。 沈氏集团是沈天华创办的，他如果死了，沈落一个女人，又没什么一技之长可以傍身，所以他想把沈氏还给沈落。 可沈落没管理过公司，沈氏里面鱼龙混杂，她是应对不了的。顾轻延在遗嘱里交代了，如果他死了，就把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增给言墨尘。 而沈落继承他手上剩余的所有股份，遗产和资产。 言墨尘那么喜欢沈落，再加上有了股份加持，言墨尘为了他自己，也会费心费力的帮沈落经营好沈氏集团。 这是顾轻延认为唯一的退路了，沈落在言墨尘的庇护下，或许能一生无忧。 顾轻延的内心很沉重，很压抑。 写完遗书，然后和律师团队联系好了，拿出电脑桌上放着的烟盒，掏出一根，衔在薄唇。 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点燃。 顾轻延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慌，心酸，把心爱的女人，拱手送人，他挺窝囊的。 今天的烟，很涩，很难抽。 抽了几口，顾轻延眼眶发干，眼尾就红了。喉咙像是堵着一块棉花，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咸咸的。 顾轻延很少会流泪，他一向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父母惨死，他绝望地哭过。 后来就没哭过了。 哦，上次哭，也是因为沈落，求她别作，接受治疗。可她对他的眼泪，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的事情发展，都在按照他的规划有序的进行着，沈落也愿意手术了，可他心里说不出的苦闷。 顾轻延挽起袖子，抽了一根，又一根的香烟。 突然鼻子下面，热乎乎的一片。 他用手掌擦了下，垂眼看了过去，一片刺眼的殷红。 岭山市，医院住院部大楼。 护士敲了敲沈落的病房门，因为她刚刚打了个盹，醒过来才发现沈落摁过呼叫铃。 叫了好几次，病房里面都没有声音。 护士有点不安了，擅作主张地推开病房门。 “沈小姐——”护士走了进去，看到沈落倒在了血泊里。 沈落的身上，衣服上，全是鲜血。 身下也是血海。 沈落闭着眼，脸上被血液模糊，有新的血液，也有旧的，所以颜色都不统一。 她的口鼻，还在疯狂流血。 这让一向见惯大世面的医护人员，尖叫连连，忙走到沈落面前，试探了沈落的鼻息，医护人员忙跑到病房门口，大喊：“沈小姐发病了，气息微弱，得赶紧通知刘老！让他把换肝手术提前！” 而沈落被医护人员，推进了手术室，一堆仪器插到了她身上，副院长正在抢救奄奄一息的沈落，然后让人赶紧联系刘老和顾轻延那边。换肝手术，已经等不到明天了，现在必须就要做。 酒店里，顾轻延把写好的遗嘱，发给了律师，然后交给刘特助：“如果明天下午，我真的有去无回，你要在夫人身边尽职尽责，保护她的安全。” 第376章 沈落，拜托给你了 “顾总，别说丧气话。夫人还等着做您新娘子呢。”刘特助拧眉，他是看着夫人和顾总，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的。 他们相爱的时候，相互折磨的时候，刘特助都是见证者。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啊，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顾轻延听了这话，握着香烟的手，不禁收紧。做他新娘子，多美的梦啊，美得不真实。 “夫人不是贪恋钱财的人，她更想让您陪在她身边。” 顾轻延张开口，想说点什么。突然手机就响了，他接通电话，电话里有人在急切的说着什么，他面色瞬间骤变：“我马上来医院。” 挂断电话，顾轻延穿了件外套，就着急地走出酒店套房。 刘特助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跟着顾轻延，一起来到了医院。 手术室外，言墨尘和几个护士站在那地，言墨尘着急地踱步。他拧眉，怎么顾轻延还不来？ 言墨尘拿出手机，正要给顾轻延打电话，扭头就看到顾轻延火急火燎地走过来了。顾轻延问：“沈落怎么样了？” “人在手术室，刘老在里面。你赶紧换了衣服，准备手术。”言墨尘穿着西装，西装外套的扣子全部解开，他两只漂亮的手腕，插着窄腰。 语气透着焦急。 顾轻延被护士带着，去换了病号服，然后躺在担架车里，即将被护士推着进入手术室。 顾轻延一把抓住言墨尘的手腕，言墨尘抬了眼皮，看着他：“你干嘛？” “我上次跟你说的话还算数。如果我有去无回，沈落就拜托给你了。”顾轻延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言墨尘气笑了：“你都还没进去，怎么就知道回不来了？你就这么点胆子？” “凡事都有万一。其他事情，我可以赌，但事关她，我不能那么自负。刘老的话，你也知道。言墨尘，你不答应我，我没法安心地接受手术。”顾轻延喃喃道，喉咙酸楚。 言墨尘正要说什么。 医护人员看了下表，表情严肃，插话：“言先生，你还是答应他吧。沈小姐那边可是等不起的。在这么磨磨蹭蹭下去，沈小姐会没命的。” 言墨尘拒绝的话，堵在了喉咙里面，因为他知道，沈落想要陪着她的人是顾轻延，从来不是他。 可医护人员的话，让他把话又咽了回去，喉结滚动了几下，言墨尘掰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腕，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答应你。但我更希望你自己的女人，自己守护。” “谢谢。”顾轻延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病房门打开后，顾轻延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看到刘老身边的手术台上，躺着晕过去的沈落，如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地。 刘老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手上戴着手套，副院长和其他医生，在给他打下手。顾轻延躺在了手术台上，刘老瞥了眼他：“顾先生，又见面了。” 副院长把麻醉药抽到针管里，然后递给刘老。 顾轻延看到刘老手里的针管，推动的时候，冒了点液体。 顾轻延瞳孔一缩。 “怕了？”刘老声音很淡：“现在害怕还来得及。摘除整颗左肝脏，你也算是从阎王殿走一趟。正常人都会怕。” 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刘老，我有个请求。” “……”刘老没接话。 顾轻延被头顶上的手术灯照的很刺眼，眼眸眯着，声音却很坚定：“以沈落的手术为重。不要在意我的安危。我在手术台上出现任何问题，都和您无关。” “沈落，必须换肝成功。” 刘老握着针管的手，顿了顿，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正面接话：“我可不敢保证她能成功。万一你们俩都没命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切看天意。” 针管刺入顾轻延的头皮。 顾轻延先是感觉到疼痛，然后就麻木了。 他被全身麻醉后。 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手术室外。 言墨尘一直守着，他一会坐在长椅上，一会站起来踱步，坐立不安的样子。助理看着言墨尘，抱怨道：“言总，这是人家老婆做手术，您这么紧张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老婆做手术。” 言墨尘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助理知道说错话了，忙不情不愿地闭了嘴。他其实觉得言墨尘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有夫之妇身上。 那么多的未婚女孩子，都想往他身上扑，他却都不看一眼，他搞不懂言墨尘怎么想的。 刘特助站在一旁，之前他对言墨尘还有排斥，总觉得他对夫人不怀好心。但这次夫人的手术，是他促成的。 刘特助对言墨尘也有了改观，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恭敬：“言总，夫人和顾总都会平安的。您别担心。” “你之前跟我说话，可是夹枪带棒的。”言墨尘这才把目光，放在刘特助身上。 刘特助道歉：“之前是我不懂事。” 就在此时，言墨尘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后，拧眉，然后挂了电话。 电话又响了，他便关机了。 紧接着，言墨尘的助理电话响了，助理接了电话，忙看向一旁的言墨尘：“言总在我身边呢。好的。” 助理把电话递给言墨尘，用口型说，是老言总的电话。 老言总是言墨尘的父亲。 言墨尘从助理手里接过电话，然后冷着脸，走到楼梯间，关了门，在消防栓旁边停下了脚步。 老言总在电话里训斥：“这几天你都跑哪儿去了？言氏集团你几天没去过了？言墨尘，你是不是要造反啊？给你安排的相亲，你放人家鸽子！现在工作你也不好好干了？你搞搞清楚，现在你被我认祖归宗接回来，代表的是我言家的脸面！你还以为你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做事前，得考虑后果！” 言墨尘嘴角浮出讥笑：“这么不喜欢我，当初干嘛还要接我回言家？” “如果不是我儿子出车祸，轮得到你这个沧海遗珠回来捡便宜？你比不上你大哥，你大哥被我精心培养成一个天才，可惜他命太短！你再看看你，一点可比性都没有！你除了命比你大哥长，简直是一点优点都找不到！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浪，马上给我回言氏上班！” 第377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言墨尘握着手机，眼眸寒冰万千，讥笑几声，然后就冷冷的挂断电话，重新回到手术室外。 手术室的灯一直开着的，手术室的门一直尘封着。 言墨尘守在手术室外，哪儿都没去。哪怕父亲刚刚在电话里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他也不管不顾。因为沈落曾经帮过他，他一直找不到机会报答。 又或者，曾经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关心她，因为她是有夫之妇，她们始终都在错过，这一次他有了正当理由，可以名正言顺的守着她，关心她了。 沈落这场手术，做了整整六个小时，言墨尘感觉这六个小时，像六个世纪那么长。 手术完毕后，手术室的灯骤然熄灭，手术室的门瞬间打开，沈落被众星捧月的推了出来，医院的副院长，刘老，打下手的医生，都跟着出来了。 而顾轻延也被推了出来。 只是他们俩，推向的病房，是两个极端。 刘老取下口罩，走向言墨尘和刘特助，扫了眼他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刘特助说。 刘老眼神复杂，看着刘特助：“你们家顾总生命垂危，转到重症监护室去了。” “什么时候醒过来？”刘特助面色微变。 刘老叹了口气：“不一定，可能明天就能醒过来，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沈小姐手术成功了？”言墨尘猜到了好消息，是关于沈落。 刘老又看向言墨尘：“很成功。估摸着这两天就能醒过来。” 言墨尘松了口气。 刘老扫了眼刘特助和言墨尘；“你们还是商量下，沈小姐醒过来，你们怎么跟她解释顾轻延的事情。” “我能去看下顾总吗？” “重症监护室，除了医护人员任何人不能进去。一个礼拜之内，顾轻延醒不过来，就可以准备后事了。”刘老摇着头叹息，然后向医院为他准备的临时办公室走去。 刘特助听了这话，眼眶瞬间红了。 言墨尘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老天爷不会让他死那么利索。肯定能醒过来。” 沈落住进了普通病房，身上插满了仪器和呼吸机，但心电图的曲线，却是正常起伏。 她沉睡的这几天，言墨尘一直陪着她的，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默默地陪着她。 刘老走进病房，看了下言墨尘眼底的黑眼圈：“她已经脱离危险了，你还放心不下？回酒店休息去。刘特助可以帮你守。” “是啊，言总，您守了我们家夫人这么多天，我替夫人谢谢您。这里有我，您快去休息吧。”刘特助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语气也透着诚恳，恭敬。 他是真的想让言墨尘回去睡个好觉，好好休息一下。 言墨尘皱眉，目光却一直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想把完好无损的沈落，交给你们家顾总。” 此话一出，刘老和刘特助都诧异了，刘特助半晌说不出来话，最终沉声道：“言总，我替我们家顾总谢谢您。” “出去吧。沈小姐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 刘老和刘特助对视了下，就从沈落病房出去了。 言墨尘目光灼灼的看着沈落，其实他是有私心的，这是他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守着她，看着她的机会。 她醒过来，他就没机会了。 因为沈落失忆了，她醒过来，就会要顾轻延了。 言墨尘看着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女人，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眼里闪过心疼，他们是小学校友。他被母亲送到贵族小学上学，但他的身份还是被人扒了出来。 私生子，见不得光，他母亲插足别人家庭。所以他被人欺负，嘲笑，孤立。 沈落帮了他，说他是她的朋友，欺负他就是和她过不去。那个时候，言墨尘看穿着公主裙，长得可可爱爱的沈落，就像是看到了不染尘埃，仗义的女侠。 沈落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叫言墨尘，言语的言，墨之的墨，尘埃的尘。 但她还是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很快就把他忘了，哪怕是擦肩而过，她也没有想起他来，他想，肯定是沈落帮助的人太多，他只是不足挂齿的一个。 后来，他被母亲强行转学，但他还是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她的，报考了和她同一所大学。他亲眼看到，她追顾轻延，她和顾大才子的爱情，他每次都能听到。 他知道，他只是个私生子，自卑已经侵入了骨髓，他配不上她，更不配成为她的朋友。所以他只是默默地，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的。 大学毕业，他就听闻她和顾轻延要举办婚礼了。 他想，沈落已经找到了白马王子了，不需要他在守护了。他母亲一直鼓励他，私生子只是标签，不是所有的私生子都是坏人，私生子一样可以造福社会，成为别人仰望的太阳。 那时候的言墨尘，太需要被人尊重和认可了，他想撕掉身上私生子这个标签。所以他成为了一名基层警官。 别人不敢做的任务，他抢先去做。很快就战功赫赫，成为了一名缉毒英雄，一次意外接到疏散任务，他和沈落偶遇了。 他看到偶遇跪在沈氏集团大楼下，大雪飘飞，疏散了人群，他提出送她回家，她拒绝了，他就去药店买了支药膏给她。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很陌生，一直跟他说谢谢。 他也想以全新的身份和她相识，这一次，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和她说，他的名字，他是一名警官，而不是阴沟里的私生子。 可沈落还是和顾轻延纠缠，哪怕失忆了，还是再次爱上了顾轻延。 他就像别人电影里面的男配角，男女主分分合合，他只有远观的份儿。但他不在意，能远远地看着心爱的女孩子，看着她幸福，儿孙满堂，那就足够了。 沈落是他童年里的光，唯一一个说，他是她朋友的人，唯一一个帮助他的人，所以他记了很久很久。后面沈落把小哑巴的背影照，拿给他看，希望他帮忙找人。 他才发现，沈落并不是对所有帮助过的男孩子，都记不住的。小哑巴，就是个意外。 多么羡慕那位去世的小哑巴，多么嫉妒，他如果是那位小哑巴，那该有多好呢，可惜，他不是。 沈落醒过来，是第三天早上了。她卷翘的睫毛，终于颤动了，如振翅欲飞的蝶，眼眸倏然睁开，看到病床上趴着一个男人，正在睡觉，身形和身材都很像顾轻延。 她眼里顿时一亮，闪过惊喜，口鼻上还插着呼吸机，她伸出手背扎着针头的手掌，去摸埋在手臂里睡觉的男人头发。 他回来了，他没有骗她，她果然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顾轻延！ 第378章 准备棺材寿衣 沈落鼻尖酸酸的，想到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和艰辛，眼泪就忍不住的往外冒。她醒过来了，她终于醒过来了。 她没有死！ 她没有做顾轻延的新娘子了，和顾轻延去奶茶店看彼此的明信片，和他白头到老，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 这一次，她们没有错过了！ 她觉得，肯定是爸爸妈妈在天上保佑她们，所以手术才会这么顺利。 可能是因为欣喜，又或者是激动，沈落伸出来的手掌，止不住的颤抖，她的手掌差点就要落到男人的发梢上。 他是从国外忙着赶回来的吗？合作谈得有没有顺利呢。 沈落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喉咙酸楚难耐，手掌刚碰到他头发。 他被惊醒了，抬了头，看向了沈落。 沈落落在半空的手掌，倏然僵住，眼眸里的惊喜，荡然无存。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又干又涩的眼眸，她没有看错，椅子上的男人不是顾轻延！是言墨尘！ 顾轻延爽约了，顾轻延又骗了她？说好了，她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他去哪里了呢？为什么看不到他的人影呢？ 她做手术，他也扔下她跑去国外了，现在她挺过来了，手术成功了，他的人呢！ 委屈，害怕，心酸，在沈落的心头疯狂交织，酸楚的眼泪，顺着眼眶，簌簌下落，呼吸机的面罩上，也全是泪水。 言墨尘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忙问：“沈小姐，我帮你叫医生。” 刚要去摁呼救铃，沈落拉住了他的手腕。 言墨尘不解的看着她。 她张开口，嗓子里像是含着一块铅，很难开口说话。 只能跟他摇头，表示她没有身体不舒服。 然后用在他掌心，用手指吃力地写下‘顾轻延’的名字。 言墨尘瞳孔缩了一下，果然是醒过来就要顾轻延了。 眼皮垂下，是难掩的失落和受伤。 但很快就消散了，他抬眼，颇为绅士地冲着沈落微笑：“沈小姐，你别急，听我跟你说。你的手术很成功，现在你的肝脏已经是正常人的肝脏了。” 沈落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一瞬一瞬地凝视着他。 手术成功了，成功了就好啊。 她再次在他手掌心写顾轻延的名字，她想知道，顾轻延在哪里，顾轻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爽约了，不来看她。 他知不知道，他的老婆很需要他！ “顾总临时遇到一点棘手的事，等他处理好，就会立刻赶回来见你。”言墨尘停顿了下，含糊其辞道。 沈落眼里焦急，张开口，正要说话。 嗓子剧痛。 言墨尘抢先一步开口：“沈小姐，相信言某么？” 沈落盯着他，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记得顾轻延说过的，她这次手术，是言墨尘牵的线，她们欠了言墨尘天大的人情。再则，言墨尘面色真诚坦率，不像撒谎。 言墨尘说过，他是她的朋友。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 沈落点头。 言墨尘见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那就相信他的话。好好养身体，好好吃药，等你可以下床走路了，我亲自带你去见他。” 沈落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还要她能下床了，才能见面吗。 顾轻延到底在做什么呢，这么长时间都不能露面吗？ “同意就点点头。”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她知道，顾轻延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苦衷的。 她要听话，她要赶紧好起来，才能见到顾轻延。 沈落心塞得要命，哭着点头。 “好好吃饭，更要好好吃药。顾轻延可是告诉我了，如果你又闹脾气，他一辈子都不见你的。”言墨尘撒谎道。 沈落一听这话，忙点头，她不做，她不闹，她会好好吃饭，更会好好吃药，照顾自己，早日和他见面。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打开。 刘特助提着买好的饭走了进来，沈落看到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一拧，吃惊的看着刘特助。 她记得，顾轻延带着刘特助一起走的。 刘特助都回来了，难道顾轻延也回来了？ 沈落眼里燃起了希望，激动地张开口。 嗓子很疼，但她还是追问：“顾轻延也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刘特助提着外卖的手，顿时一愣，顾总从来都没走，只是不想夫人有心理负担，不想让夫人知道，顾总给她捐了肝脏，顾总才撒谎去国外谈合作的。 一个谎言，就会有无数个谎言去掩盖。 “夫人，顾总现在还没回来呢。他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走不开。他让我先回来，照看夫人。”刘特助喉咙一哽，撒谎道。 沈落苦笑，原来是这样。 为了早点好起来，沈落很乖，很听话。 刘特助每天给她准备的营养餐，她统统都吃得一粒米不剩下。 刘老开的药，再苦，再难喝，她都喝得一滴不落。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 难熬，又充满希望。 沈落每天盼着能下床走路，盼着能身体好起来。 很快，沈落就只需要打点滴，平时吃药养身体了。她能下床走路了。 医生临时办公室里，刘老看向刘特助：“顾轻延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反而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听说他手术前，遗嘱都立好了？” “没错。”刘特助沉声道。 刘老说；“他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就是这次运气不太好。为他准备后事吧。” “不是一周时间吗？现在才过了三天。”刘特助震惊地看向刘老。 言墨尘也在一旁听着，听了这话，眉头也皱着。 “老爷子，就没其他办法救人了？”言墨尘问。 刘老叹气：“按照这个趋势，他醒不过来了。重症监护室，都保不住他的命。他现在只有一口很微弱的气在，随时都会咽气。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还是提前准备寿衣，棺材比较好。” “你家顾总也算了无牵挂了，用他的命，救了他夫人的命。” 刘特助从办公室出来，眼眶就红了，一行清泪就爬满了脸庞，他忙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 办公室里，刘老看着言墨尘，笑了笑：“你小子，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小子，你的机会来啦，好好把握。” 第379章 可以去见他了吗 言墨尘愣了下，这样的机会，他一点也不想要。插足别人感情，胜之不武。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个不可一世的顾轻延醒过来，因为他知道，哪怕沈落失忆了，他也取代不了顾轻延在沈落心里的位置。 沈落心里眼里的那个男人，永远都只会是那个叫顾轻延的男人，不是他。 言墨尘喉咙酸涩，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刘老都这样说了，他说什么都没用的。 回到病房，沈落刚看到他，就忙从床沿上站直了身体。 “怎么下床了？”言墨尘担心道。 沈落摇了摇头，笑容明媚：“医生说我康复得很好，可以下床的。言墨尘，你说过的，只要我好好吃饭，好好吃药，能下床了，你就带我去见他。现在能带我去见他了吗？” 言墨尘看着她满脸的殷切，眼底的欣喜和悸动，他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疼痛，仿佛被针扎一样。 前几天沈落醒过来，他担心沈落会因为见不到顾轻延，发脾气不好好吃药，所以才撒谎，画了这么一个饼。 他以为顾轻延能醒过来，他没料到顾轻延身体每况愈下，更没猜到刘老让准备后事，顾轻延随时会在重症监护室落气。 顾轻延现在的情况特别不好，顾轻延不愿意让沈落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言墨尘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沈落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还得好好养，不能生气，不能着急。 “言墨尘，你说话啊。能带我去找他吗？或者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见我？”沈落见他不吭声，语气加重了几分。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为什么他会迟疑呢？ 言墨尘看了她半秒，沉声道：“好，我去给他打电话。沈小姐稍等。” 电话，沈落眼睫毛颤了颤，她摸了摸她的病号服的兜里，她的电话不见了。 但她没多心，几分钟后，言墨尘再次回到病房，脸色阴郁。 沈落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了，但她还是强挤出笑，问他：“可以去见他了吗？” “沈小姐，顾总在国外的合作还没处理完。临时遇到点事，还需要再等等。”言墨尘艰难的撒谎，每个字像是一团火，烫得他嗓子疼。 原来被迫撒谎，并不好受。 沈落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遇到什么事情了？他有危险了吗？” “没有，是工作上的事，沈小姐放心，以顾总的能力，能摆平的。” “还要等多久才能回来？” “听他的口风，还要一段时间。” “那我出国去找他。” “沈小姐，顾总希望你能在这好好呆着，养好身体，等他回来。你去了，他没办法安心工作。” “我只是去看他一眼！一眼，我就回来！”沈落。 言墨尘没办法接话了，骗人，真是个技术活，要接受良心的谴责，和圆滑的话术，而他天生不会骗人。 怕言多必失，言墨尘安慰了她几句，就走出了病房，出去透气。 下午，刘特助给沈落送饭，把餐具拿出来，看着她吃饭。沈落发现刘特助的眼眶红红的，狐疑地问：“你怎么哭了？” 刘特助嗓子一哽，当然是因为顾总醒不过来，要准备后事，才忍不住哭了会。 他跟着顾总已经有些年头了，感情自然是挺深的。 “顾轻延是不是出事了？遇到危险了吗？”沈落眼眶也红了，眼泪不住的往下落，落在了她捧着的饭碗里。 刘特助看着夫人落泪，心如刀割，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她说：“刘特助，如果顾轻延遇到事情了，你不许瞒我！你要告诉我啊！我和他是夫妻，夫妻是要患难与共的！” “夫人，顾总平安无恙。他确实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没处理完，一时耽搁了。但顾总知道夫人手术成功，很开心。”刘特助恭敬地垂了眼皮，他怕眼底的情绪，会出卖他的谎言：“夫人，吃饭吧。您不好好吃饭，我没办法跟顾总交差。” 沈落是相信刘特助的，刘特助是顾轻延最亲近的特助，他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她也要听话，她也要好好吃饭，等着和他谈合作回来，让他看到完好无损，健健康康的，如正常人一般的沈落。 沈落大口大口吃着饭菜，虽然她吃不下，但她还是全部吃完了。 刘特助把碗筷收拾好，正要离开，听沈落问：“我的手机，你有没有看到？” “……”刘特助捧着碗筷的手，顿时一僵。 “电话是丢了吗？”沈落不解的看着他。 他怕沈落和顾总联系，穿帮，才特意收了她的手机。现在她却再索要了，如果继续扣留夫人手机，恐怕会起疑。 “手机在我这，我马上给夫人送来。” 手机很快就回到了沈落的手上。 她满怀期待的充电，开机，却发现顾轻延自从出差，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 一条信息都没有。 她登上了微信等社交软件，他的对话框，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信息。 顾轻延那么忙吗，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手术成功的事情，怎么一个问候都没有呢。 沈落眼皮不停地跳，她告诉自己，不要多心，要相信他。他不主动，她可以主动啊。 想到这，沈落激动万分地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然后拨通。电话是通的。 嘟嘟嘟的一直在响。 而此时，顾轻延的电话，在言墨尘手掌心，言墨尘正在超市里，给沈落挑选她喜欢的水果。沈落给顾轻延打电话，意外，又情理之中。 他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挂断。 以顾轻延的名义，发送了一条短信过去。微信等设备，他没登录，他这个人，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习惯。如果没有沈落这个电话，他大概永远都不会主动动顾轻延的手机。 沈落在病房里，手里拿着电话，她已经有一堆的话，想跟他说了，可电话里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顾轻延挂了她的电话！ 沈落失落不已，手指死死的握着手机，手指捏得泛白，她不信，顾轻延会挂她的电话，可她垂眼看到手机屏幕，确实是挂断了。 沈落有点生气了，怎么这样啊，他这几天一直玩儿失踪，现在她主动联系他，他还挂电话。但她还是忍着脾气，再次拨通顾轻延的电话号码。 他不接，她就一直打一直打，直到他接为止。 第380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第二个电话，同样也被拒接了。 沈落心里的委屈，层层叠叠地堆积着，她咬着唇，正要拨通第三个电话时。 叮咚。 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落落，我这挺忙，不方便接电话。你手术成功的事，我听刘特助说了，乖乖等我回来。” 沈落看到这条信息，鼻尖顿时不受控制的酸楚了，豆大的泪珠，不断地往下掉，顺着脸颊，落在手机屏幕上。他让她乖乖地等他回来，她一直都很乖啊，他说的话，沈落怎么会不听呢。 终于等到他的消息了，虽然只是一条短信！足够了，说明他还好好的，他还是平安无恙的。 沈落手指颤抖地在九宫格键盘上，输入自己的思念，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顾轻延，刘老说我恢复得很好，可以下床走路了，我很乖很乖的。你那边怎么样呢？听说你出差不太顺利，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呢？ 对方没有回信息。 她又继续输入。 ——我只是个小孤女，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你添麻烦，抱歉，我成了你的拖累。顾轻延，你在国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回来，我们还要补办婚礼呢，我们还要好多事情没做完。 ——这几天我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你出事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人这辈子，最好的不就是平安无恙吗。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能再没有你了。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啊。 ——你不用马上回复我信息的，你忙你的，工作重要。等你不忙了，在回复我也可以。顾轻延，等你工作不是特别忙的时候，我们能视频吗？或者打个电话也行啊，我很想很想你，我想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样我才会安心。不需要多长时间，看一眼就好了，听一句你的声音就好了。 ——顾轻延，你知道吗？我手术前一天晚上，突然病情发作了，我差点以为自己熬不过去，要死了。那个时候我好难过，我怕我完成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好在都过来了，老天爷一定是看我们太不容易了，所以才让我手术成功。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死了，我会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然后重新投胎，穿过人海茫茫来找你。好在，都是我多心了。 ——顾轻延，你想办什么样的婚礼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啊？我很好奇，你的明信片上写了什么。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 沈落絮絮叨叨的，发了好多好多的信息。 她是想到什么，就发什么了，没有一点条理性，可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不受控制的，没有什么逻辑性的啊。 只是，她发了一长串的小作文，对方都没有回复。 要说不失落，那是假的。她也好想他百忙之中回复她一句，好的，嗯嗯。 可是没有。 她又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矫情了，他都是为了她们的未来在打拼！她一个小孤女，要啥没啥，她根本配不上顾轻延的。 是顾轻延的爱，让她变得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样。 所以她要乖，要懂事，要识趣，要等他回来，不要给他添麻烦。 因为顾轻延那条信息，她心里所有的担心，统统烟消云散了，她很开心，很开心。 那条信息，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是他的语气，他的语调，但她还是看了几百遍，看一次，嘴角上扬一次。 她希望时间快快地度过，她希望他能赶紧处理好国外的工作，然后奔赴她，奔赴她们美好的未来。 此时此刻的沈落，沉浸在喜悦里，压根就不知道，顾轻延现在正躺在重症监护室，还是和她同一层楼。 仅仅是一墙之隔。 一堵墙，就隔断了她们的向往。 病房门，此时打开，沈落抬眼，看到言墨尘提着塑料袋里的水果进来，言墨尘把水果放在桌上，然后拿刀子，给她削苹果。 “沈小姐有喜事？”言墨尘也看着她笑。 沈落愣了下，这么明显吗？ 藏都藏不住？ 见她没说话，他补充了一句：‘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就差脸上写字，你很开心。’ “我收到了顾轻延的信息。”沈落高兴的嘴角上扬。 削皮的手瞬间一顿：“就这？” “就这。” 一条短信，就能让她高兴这么久，她就是这么恋爱闹，这么没志气。可顾轻延值得她这么恋爱脑啊。 沈落突然又失落了，言墨尘问：“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太忙了，我给他发了好多信息，他都没回。” “可能是他忙。”言墨尘把苹果，递给她。 她接过：“他会不会觉得我太粘人，打扰他工作呢？我还是少给他发信息比较好。” “不会。如果我是他，我会很高兴，在工作之余，看到心爱的女孩子这么关心自己，分享生活里的大小事，这是一种幸福。” “那只是你的想法。他没有给我回信息。哪怕敷衍我一句也行啊。” “等等看，说不定他不忙了，就回你了。” “言墨尘，谢谢你。” “谢谢？” “跟你聊天，我心情好了很多。你很会安慰人。” “那就好。”言墨尘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上扬，陪她聊天，她能开心，他也算有点价值了。他一直都挺想为她做点事的，只是都没机会。 言墨尘离开病房前，沈落突然叫住了他：“言墨尘。” “嗯？”他回头。 沈落犹豫了下，认真地看着他：“虽然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和顾轻延都欠了你很大的人情。但是——” “但是什么？” “你不准再打他了！” “哪怕他做了错事？”言墨尘笑着问。 “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不能对他动手！你再揍他，我就跟你绝交，没你这个朋友了！我是认真的！”沈落气鼓鼓道，一副很护独子的样子。 言墨尘嘴角的笑，大了几分，又在撒狗粮了。 笑容僵硬了下，他说：“听你的。” “谢谢。” “我们是朋友，不必言谢。”言墨尘说着就离开了病房，把病房门关闭了。 沈落松了口气。 叮咚—— 放在病号服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下。 是顾轻延忙完了，回她信息了吗？ 第381章 已经没救了 满怀期盼地打开手机，打开手机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沈落又想赶紧看信息，又怕信息不是顾轻延发的。 这种纠结，拧巴，期许的情绪在心头疯狂地交织。 解了屏保密码，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视频和电话不太方便，等我，尽快回来。 是顾轻延的信息！ 沈落握着手机，看着信息，眼尾发红。虽然他拒绝了电话，和视频的请求，但她得知他是平安的就好。 按理说，她看到了他报平安的短信，应该睡得很安稳才对。可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她和顾轻延正在举办婚礼。 她穿着一袭白色婚纱，笑吟吟的，满脸幸福地走向他。因为他是背对着自己的。 他不愿意转过身来，她喊了他很多次很多次，喊了很久，他都没有反应。 沈落小跑着，走到他面前，却见他浑身是血，身上插满了匕首，穿着的黑色西装礼服，都变得破破烂烂，血流如注。 无数个血窟窿，如补丁一样，印刻在他的身体上，沈落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骨头，恐怖如斯。 沈落吓得尖叫连连，忙要去扶他，他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任凭她怎么哭，怎么喊，他都没睁开眼，看她一眼过了。 从噩梦里惊醒，沈落躺在漆黑的病房里，脸上满是泪水，针头也早已被泪水染湿。她掏出手机，找出顾轻延的电话号码，忙拨通。 电话那头，嘟嘟嘟地响着。 没有人接听，最终电话那一侧自动挂断了。 他那么忙吗？忙到连电话都没时间接！ 如果是没做噩梦之前，她会识趣的不打扰他工作，可是她眼皮疯狂地跳动，她的心好慌好慌的。 总觉得出事了。 沈落又登录微信，给他发微信，打语音电话，视频。 统统都没有人接！ 沈落咽了下口水，顾轻延到底是在忙工作，还是如噩梦里面一样，遇到危险了呢？！ 沈落急得心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没有开灯，胡乱地穿了鞋子，就打开了病房门，在走廊上晃悠。 走廊长长的，空空的，人特别稀少，凄清又孤冷。这个场景，让她想到了顾轻延出差的那天晚上，也是在这个走廊告别的。 沈落手里拿着手机，见顾轻延的电话打不通，就打给了刘特助。她要问问刘特助，顾轻延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要出国找他，必须要亲眼看到他的人，她才放心！ 刘特助的电话是秒接的：“夫人，这么晚您还没休息？” 沈落突然发觉，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便长话短说：“你来找我，我有话问你。” “是关于顾总的事情吗？” “没错。” 电话那头迟疑了半秒钟，然后恭敬道：“好。” 医院走廊里，沈落挂了电话，还是心神不宁的。她打算好了，如果刘特助说顾轻延还在国外，她必须要跟过去看一眼，哪怕是看一眼就回来。 她总觉得他们有事情，在瞒着自己的。 “重症监护室那个男的，已经没救了。估摸着就这两天就咽气了。” “这也就是有钱人的待遇，那么大把打把地砸钱，明知道砸钱也没啥用。如果是家里穷的，这种情况早就抬回去准备棺材了。” “你还别说，那男的长得还蛮帅的，又年轻，才三十岁哎。真是天妒英才。”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瞧你那记性，他的名字很好听，特别好记。叫顾，顾轻延。” 沈落听到两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交头接耳。原本她没想打探别人的隐私的，可听到顾轻延的名字，她的步子瞬间就止住了。 死死地盯着她，追问：“你刚刚说谁的名字？” “怎么？你也认识他？”小护士八卦地看着沈落，丝毫没意识到说漏嘴，问题的严重性。 沈落语气更急：“你说谁要准备棺材了？再说一遍。” “就是重症监护室那位男病患啊！” “我问的是，他叫什么名字！”沈落质问。 女护士见她这么凶，另一位女护士插嘴道：“她刚刚说，叫顾，顾轻延——” “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他！”沈落如遭雷击，步子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顾轻延，怎么会是顾轻延呢。不会的，不会的，他现在应该是在国外谈合作才对，怎么会在重症监护室，还要准备棺材呢？ 但沈落还是要亲自去看看，确认到底是不是他。 “重症监护室，不能进去。你只能在外面看。” “带我去见他！”沈落咆哮道，身体不住的颤抖。 两个小护士是才来实习的，今天才报道，压根不认识沈落，更不知道沈落和顾轻延的关系，见沈落执意要去，也没多心。 看一看，也没什么吧。 沈落被带到重症监护室门口。 重症监护室，和她在同一层楼的。 只是她在走廊的这头，他在走廊的那头。 “你看，他是不是顾轻延？”小护士问。 沈落站在监护室门口，一道蓝色的门挡住了她的去路。门上只有一块小小的玻璃，上面写着‘重症监护室门口，来宾止步’。 “你只能在外面看一眼，不能进去。病人免疫力很低，进去极有可能会让他交叉感染，病情更严重。”小护士说。 沈落站在那道门的面前，她的目光投了进去。 只见监护室里，病床上的男人，插满了各种仪器，他的眼眸紧紧地闭着，脸色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虽然没有进去，但她还是通过身形，通过五官轮廓，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顾轻延！ 沈落手指想伸手，去摸他的脸，结果手指触碰到的却是冷冷冰冰的玻璃。沈落鼻尖骤然酸涩，嘴唇不住地蠕动，喉咙像是吊着一块铅。 眼泪簌簌下落，顾轻延，你不是在国外出差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沈落身体不断地颤抖，眼泪如断线的泪珠，疯狂涌现，怪不得不接电话，不愿意视频。 “让你们两个查房，你们在偷懒？还想不想实习盖章了？”值班的护士长走了过来，当看清沈落的脸时，大吃一惊：“沈小姐？！” 两个护士也傻眼了，面面相觑：“她就是沈小姐？” 完了，闯祸了，护士长说过，顾轻延的病情必须保密，特别是对沈小姐。 第382章 后事，得您来操办 护士长剜眼恨了眼两个小护士，看到情况不妙，担心沈落会出事，忙拿出电话，给言墨尘打电话：“言先生，沈小姐这边情况不太好，您快过来一趟吧。” 沈落现在的状态，护士长也不敢劝，也不敢乱说话，只敢在旁边，把她看着。 看着玻璃窗里面，奄奄一息地顾轻延，沈落绝望的哀嚎，心脏仿佛被一把锤子，狠狠的砸得四分五裂。 怎么都拼凑不起来的那种。 她爸妈死了，现在只有顾轻延了，现在顾轻延躺在重症监护室，一墙之隔，仅仅是一墙之隔。 她都没发现！ 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人难过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又或者，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眼眶很痛，很痛。她难受得似乎要窒息。 刘特助此时赶了过来，看到沈落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还是这副样子，他瞬间就明白了，护士长忙给他大照顾：“刘特助。” 刘特助脸色不好看：“去做你们的事。” 护士长和几个小护士如释重负，忙离开了。 “夫人——”刘特助不安地看向悲痛欲绝的沈落。 沈落回头，看向刘特助：“你们骗我，有意思吗？” “这是顾总的意思。顾总不想您担心。请夫人体谅顾总的一片苦心。”刘特助眼神沉痛。 沈落苦笑：“怪不得你这几天反常，你的眼眶是红的，像刚哭过的样子。顾轻延的信息，是你发给我的？” “是言总。”刘特助也没再隐瞒了。 沈落呼了口气，眼睫毛颤了颤，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不能电话，不能视频。原来顾轻延的手机，在言墨尘手上。 顾轻延为了她，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夫人，顾总得知您手术成功，便着急从国外往回来赶。结果下了飞机，开车出了车祸。这几天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的。所以不是我们不让顾总见您，是他现在情况堪忧，实在没办法。” “他出车祸了？”沈落睁着大大的眼眸，眸底写满了震惊。 刘特助点头，其实他很想告诉夫人，顾总是为了给她捐赠肝脏，根本没出国。可顾总不愿意让夫人知道，他只能编造这个谎言了。 “顾总很重视和夫人的约定，想让夫人醒过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但天不遂人意。” 言墨尘赶来的时候，他是聪明人，什么都不用说，只看沈落那个表情，就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了。 “顾轻延会醒过来的。沈小姐，不要放弃。”言墨尘发现，他安慰人的话，都很苍白无力。 沈落喃喃道：“可他伤得很重很重，都要随时咽气了。准备棺材了，还能活过来吗？” “沈小姐，你想想你自己。你的病情刚开始只有一个月的活期，现在不也手术成功了？不要放弃。”言墨尘跟她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不要放弃。 沈落看向刘特助：“你跟我来。” 到了病房，刘特助开了灯，然后关了门。听沈落问：“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他瞒着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都是顾总不愿意说的。 “刘特助！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让你坦白！”沈落生气了。 刘特助避重就轻地告诉她：“顾总已经立了遗嘱，顾总发生任何意外去世，沈氏集团都由夫人继承。包括顾总名下的所有资产，现金，股票。沈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会赠与给言墨尘言总。” “他是想让言墨尘帮我经营沈氏集团？” “没错。顾总自知这次车祸严重，恐怕无力回天，所以想让言总代为照顾夫人。” 刘特助憋不下去了，又继续道：“还有夫人癌症严重，又一直跟顾总闹情绪，不配合治疗。顾总为了请刘老出山给您治病，来回奔波。顾总以前是个事业狂，可夫人得病后，顾总就把工作全部推掉了，一心陪着夫人治病。” “他为什么会撮合我和言墨尘？”沈落不解。 刘特助蠕动了嘴角，欲言又止。 “没关系，如实说。”她很想知道。 “因为夫人失忆前，和言总来往过密。您为了言总，甚至要和顾总离婚。” 沈落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她竟然胡闹到了这种程度了。放着这么好的老公不要，还要闹离婚？ 还不配合治疗？ 她真是该死！该死的人是她，不是顾轻延。 顾轻延是这个世上，最爱她，最好的男人。 沈落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生气，又是愧疚，又是绝望的。她让刘特助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刘特助又说：“刘老说，顾总这两天醒不过来，就要准备后事了。顾总现在的情况，多半是醒不过来的。夫人，顾总和您一样，都说孤儿。您得坚强起来，送顾总最后一程。顾总的后事，还得您来操办。” 沈落绝望的扯了扯嘴角，顾轻延都没命了，她还有必要独活于世吗？ 那得多孤独啊，一个亲人，一个朋友都没有。除了钱，那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躺在钱堆里腐烂，是多可笑的事情。 刘特助走后，沈落一宿没有睡。她睡不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难熬，让她如在油锅里煎熬。 顾轻延，你真是不够意思。我都挺过来了，你还是个大男人呢，怎么就挺不过来呢。 开车都不知道慢点开，顾轻延，你爽约了，你知道吗！ 沈落捂着唇，眼泪簌簌下落。她以为她没有眼泪了，可现在才发现，她还是哭得撕心裂肺。 叮咚。 她拿起手机，看到一条寺庙推文。她点开一看，扫了眼，这座寺庙就在这附近。很小众的一个寺庙，但博主说，特别灵验。 博主遇到的情况和她一样，药石无医，然后博主去一步一磕头，用血抄经书祈福，竟然人就奇迹般地好了。帖子下面，还有一堆网友跟风留言，说求财运，求姻缘，都很准，心诚则灵。 沈落不知道，这个帖子是杜撰的，还是真的那么灵验。 第二天早晨，刘特助推开房门，给沈落送早餐，却发现病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通过查医院监控，他才后知后觉发现，沈落在凌晨四点，就从病房离开了，那时候护士台没有人，并没有人撞见她离开。 刘特助告知了言墨尘，言墨尘拧眉，忙给助理打电话：“五分钟之内，我要沈落的行踪！” 打电话的时候，言墨尘看向了走廊窗外，昨天下了一夜的雪，现在到处都是一片白。她才做完手术，身体还很弱，这么冷的天，她能去哪儿呢？他就该昨天一直守着她，防止她做傻事才对。言墨尘想到这，又是自责，又是担心的。 第383章 我不要钱，不要言墨尘，只要你 沈落打车来到岭山脚下，岭山山顶有一座寺庙，也就是她在推文里看到的那座。 她是看网友的留言，说这里的寺庙，虽然香火不旺盛，但只要心诚，就特别灵验，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沈落本是一个无神论者，不信鬼神，不信神明，可现在她走投无路了，为了顾轻延，她奢求真的会有神明保佑，心诚则灵这件事。 付了车费，沈落就打开车门，下了车。车子飞速离开。 一阵寒风袭来，吹起沈落乌黑的头发，头发粘连在惨白的脸颊上，让她透不过气来。她走得太急，没有带厚外套。 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条纹病号服。 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凌冽的风，穿过病号服，如一把尖锐的刀，疯狂地戳着她的身体。 沈落冷得打了个寒颤。 雪地靴踩在雪地上面，苍白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她抬头看了过去，只见岭山银装素裹的，一条崎岖的山路，蜿蜒盘旋。沈落不敢直接走上山顶，她怕她的诚意不够。 菩萨不愿意庇佑顾轻延。 鼻尖被寒风吹的通红。 沈落吸了口气，丝毫不顾及她刚做完手术，还特别虚弱的身体，噗通一声，沈落跪在了雪地里。 双手摊平，放在雪地里。 额头抵在一片寂静的白，寒意蚀骨而钻心，透过她的手掌，单薄的病号服裤腿，浸透到骨头缝，沈落的小脸瞬间就惨白了。 她冷得许久都爬不起来，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在向前走一步，噗通一声，又跪下，磕头，参拜。 山路很崎岖，很不好走，特别是一步一磕头。 沈落的力气很大，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额头重重地磕在浅薄的雪里，凝重的泥土和细小的石子，和她洁白无瑕的额头摩擦着，碰撞着。 开始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疼痛的，后面就麻木了。 鹅毛飘雪，簌簌下落，模糊了沈落的视线。 她看不清前面的山路了。 寒意深深的雪，落在她的脸颊上，睫毛上，显得狼狈，又可怜，身影也越发柔弱，清冷。 不知道是不是雪太大的缘故，她没看清路，还是雪地靴的鞋底打滑，刚磕了个头，从雪地里站起来。 就重重地摔倒在了雪地里。 沈落刚做了手术，伤口还在隐隐发疼。 骨头都快被摔得散架了。 冰冰凉凉的雪，覆盖在她脸上，四肢。 沈落眼前突然浮现出，手术当天晚上。顾轻延突然告诉她，他要出差，她和他闹脾气，故意不和他乘坐一个电梯。 故意在他要进入她病房哄她的时候，抢先一步摔上了门。 她如果知道，顾轻延会在赶回来看她的路上出车祸，她一定不会这么作！ 她一定不会让他出差的。 眼前蓦然出现，顾轻延把她摁在门板上，大手搂着她的腰，另外一只缠着纱布的大手则放在她的后脑勺上，怕她脑袋撞到门板上。 她不愿意被他吻，被他那样哄，可他的吻是那么霸道，那么炽热，那么的温柔。 顾轻延和刘特助即将消失再走廊尽头，她叫住了他。 ——顾轻延，我等你回来。我们都要努力，我好好做手术，你好好谈合作啊。等这一切都结束，我要在做一次你的新娘子。 这是她最后跟他说过的话。 沈落想的入神，身上的，脸上的，头发上的雪沫，越来越多，越来越冷。她回过神，咬着牙，从雪地里，艰难的，一点一点地从手掌撑着雪地，然后站起来。 她不停地给自己打气，打鸡血，沈落，为了顾轻延，都要努力。站起来！ 这段山路，很难走，很难走。 可靠着和顾轻延这几天的回忆，她感觉一点也不难走了。 这算是画饼充饥。 咚—— 沈落一次，又一次的磕头，参拜，身体都摇摇欲坠了。 风肆意的刮，显得她更身影单薄。 她好冷，好冷啊，冷的浑身麻木，一点温度都没有。 可她不能放弃，不能回头，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都已经没有后路了。 菩萨在天上看着的呢。 可能是现在的环境太过艰苦，和恶劣。大脑竟然自动筛选出美好的画面，像是给她无穷的力量。 脑海里出现，顾轻延背着她，去给爸爸妈妈扫墓。 两人在奶茶店写明信片，他神秘兮兮的样子。 ——落落，不要放弃。我希望你好好活。 ——落落，我护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忍心骗你？ ——老公只教一次，看好了。 他的话，温柔又透着磁性，在耳畔不断地回响。 沈落呼了口气，拖着麻木的身体，再次跪下。 顾轻延，是沈落没用，沈落只是个小孤女，还被你体贴入微的照顾这么多年。不知道该怎么救你了，沈落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希望老天开眼。 顾轻延，醒过来吧。 沈落想你了。 真的，好想，好想你。真的，不能没有你。 刘特助说，你给我留了钱，留了沈氏集团，甚至还要撮合我和言墨尘。你这个大笨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要钱，不要什么沈氏集团，更不要言墨尘。 沈落只要你啊，哪怕你没有钱，哪怕你什么都没有，沈落都只要你。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你还是个大男人呢，怎么能挺不过去？怎么能醒不过来呢？ 沈氏集团还有那么多员工，你死了，他们怎么办？ 沈落心里呐喊道，鼻尖酸酸的，可她哭不出来了。眼泪流干了。 磕了五千五百五十五个头，跪了五千五百五十五次，摔倒了四千次，沈落终于到达了山顶。 她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寺庙只有一个方丈，正拿着扫把在清扫积雪。 内殿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啼哭，哭得很绝望，很揪心。 方丈看了过去，只见沈落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背对着他的。 沈落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庄严肃穆的菩萨金身，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仿佛受到委屈的孩子，看到了慈母一般。 沈落泪声俱下，滚烫的眼泪，从脸颊滑落。 第384章 顾轻延，你来接我了吗 沈落从方丈那买了一把香，方丈跟她说，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菩萨。 菩萨慈悲，最是怜悯普天之下的可怜人。 沈落手里握着燃烧的香，黑色的烟雾，直钻她的眼睛，熏得眼睛睁不开，眼睛很疼很疼。 但还好，她还能忍。 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沈落手里握着香，举过头顶，闭着眼，眼泪滑落，嘴角蠕动了下。 心里默默地恳求菩萨保佑，保佑她老公平安醒过来。 额头上的血迹已经被风干了，脸颊上血迹和眼泪模糊到一块。 烧完香。 沈落请了个平安符，平安符是用桃木制作而成的，方丈亲自用毛笔在小小的桃木上，画了个符。 画的东西，她看不懂，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觉得是在装神弄鬼，可现在她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她心灵的寄托。 平安符看着不大，可放在手掌心，却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沈落拿着平安符，走到寺庙后院的一颗巨大的古树面前。 古树树叶都掉光了，被大雪覆盖的白雪皑皑。 上面稀稀落落地挂了几块平安符。 沈落看了下，有的是求姻缘，有的是求工作顺利，成功上岸，进入编制。有的则是求财运，还有的是求家人平安。 沈落把手心里的平安符，认认真真地挂到了树枝上，端详了很久，确认挂好了，不会被风吹得掉下来，她才收回了目光。 重新回到前院。 方丈还在扫雪。 “方丈，你说菩萨能看到我的诚意吗？” 穿着袈裟的老和尚，徐徐转过身，他的眉毛花白，胡须也很长，人也瘦瘦的，高高的，他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女施主。 女施主穿着单薄的病号服，额头上的血迹虽然干了，可脸没有血色，一看就是还没恢复的病患。 老和尚摸着胡须：“信则有，不信则无。” 沈落苦笑，事到如今，她不能不信了。她倒是希望有的。 “女施主，你平安符也请了，参拜也参拜了，等会还有场大雪，老衲就不留你了。” “方丈，我想抄经文。祈求菩萨，庇佑平安。” “女施主请跟老衲来。” 被带到了禅房，很安静很安静的地方。 摆设也很简单。 老和尚听闻她的来意，便替她挑选了一本经书，然后放在她面前，又拿给了她一卷宣纸。 笔墨。 沈落说了谢谢，然后用牙齿，咬破手指，疼得她眉头一拧。 而后把滴血的手指，放在砚台上。 用血抄经文，无疑是最虔诚的方式。 “女施主，你身体尚未恢复，即便是用这种方式，您的爱人也未必就能醒过来。这世间的事啊，兜兜转转，岂能事事都尽如人意？若是用这种方式可行，我这小寺庙，岂不是早就被香客踏破了门槛？”老和尚眯着眼提醒。 沈落忍着疼，看着手指不断滴落的血液：“我知道。但我想尽人事，听天命。菩萨保佑，是万幸，如果没保佑，那也是我的命。如果我不尽心尽力地去做一件事，日后想起来，必定会悔恨终生。” 老和尚又问：“女施主能否告知生辰八字？” 沈落摇了摇头：“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记不太清。” 老和尚端详了她许久，半晌才开口：“女施主，老衲观了下您的面相。您爱人即便醒过来，可能结局也不是您求的那样。世人都在命运这盘大棋里面辗转，强求不得。” “不试试，怎么知道强求不得呢？” “如果今日女施主，做了这些，他依然醒不过来，女施主又该如何？” 沈落眼皮跳了下，听了这个问题，心慌得不行。 她拿起毛笔，拽得很紧很紧。她抬眼，看着老方丈，坦诚道：“那我就陪他一起死。做一对鬼夫妻。这辈子夫妻缘浅，我就修来生。” “也罢，女施主抄经吧。老衲不打扰了。”老和尚叹了口气，转身的时候，说了几句诗文：“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沈落听到这段话，愣了愣。 这是佛经里面的经文，大概意思是说，她现在的忧虑，烦劳，都是因为爱恨嗔痴。 如果尝试着放下爱，忧愁，苦闷，苦难都会远离她。 可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太艰难了。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老和尚指点她呢，让她看淡世间的爱恨别离。可她现在还在红尘内，放不下，也不愿意放下。 顾轻延不是别人，是她的命，是她的根，她从小父母就去世了，她只是个孤儿。是顾轻延陪着她的，青梅竹马，这份情谊比金坚。 他为了自己，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做不到在他生死面前，云淡风轻，不管不顾。 她是个痴人，更是个俗人。 只要能让顾轻延活过来，她愿意替他死。 她的命不值钱，顾轻延的命比她值钱太多。 抄完经书，天都快黑了。她抄得很慢很慢，额头上都满是冷汗。冷汗细细密密的，如细碎的，晶莹剔透的钻石。 拜谢了方丈，沈落又原路返回。 原本停下的雪，又开始疯狂地下了。 方丈让她等雪停了在走，免得路滑出事。 沈落却摇头：“我老公还在医院等我。我得去陪着他。” 方丈也不再挽留。 下山的路，更滑，更不好走。 沈落手腕上有个刀口，她嫌手指放得太慢了，寒风吹着，大雪刮着，手腕的伤口很疼很疼。 脚下的雪，也高一脚，低一脚的。 明明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病号服，可她浑身发热，热得要命。 脸颊因为高烧，变得通红。 她觉得好累，好累啊，这条山路走不到头。 这场雪，也停不下来。 眼前忽地黑了下，沈落脚踩空了，眼看就要跌入覆盖着白雪的灌木丛。 她的手臂被猛地一拉，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跌在了一个怀抱里面了。 怀抱很温暖，很温暖。 沈落愣了下，睁开眼：“顾轻延，你来接我了吗？你醒了吗？” 只有顾轻延最关心她，最在意她的安危，她的生死，除了顾轻延会来找她，她想不到还会有谁。 第385章 他没资格心疼她的 “沈小姐，是我。”低沉的声线，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了。 沈落闻声，抬了眼皮，等眼前的视线重新明亮时，才看清楚拉自己入怀的男人五官。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穿着军绿色的大衣，一条牛仔裤，整个人偏运动风。 是言墨尘，不是他。 沈落眼里刚刚升起的亮光，如夜空里璀璨的星星一样，快速泯灭，坠落。是啊，顾轻延在重症监护室那么严重了，怎么会来呢？ 不可能来的。 沈落出神之际，军绿色的大衣，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言墨尘看着她现在这样，眼里闪过心疼，可想到她们俩的关系，他是没资格心疼她的，垂着的眼皮，挡住了眸底的失落。 沈落不愿意披他的外套，她只知道，顾轻延如果知道了，会吃醋。刘特助说了，失忆前，她和言墨尘就来往过密，和顾轻延闹离婚。 她不能在没有边界感了。 “不用了，谢谢。”沈落坚定地把肩头的军绿色大衣，扯掉，想要还给他。 言墨尘抬眼，按着她扯了一半的大衣，耐着性子根她分析；“沈小姐，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暴风雪会持续一整天。我们没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结。不然我们今天都会被困在岭山。” 沈落嘴角蠕动了下，他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 军绿色大衣，被重新披在她的肩头：“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沈小姐失忆了，或许忘了，我认识沈小姐的时候是名警官。我对沈小姐的帮助，并不是独一无二，换做是其他市民，我一样不会袖手旁观。” 言墨尘这话，让沈落脸色一红，是她太小气了，误会他喜欢自己了？ “所以沈小姐不必有思想包袱。雪天路滑，我抱沈小姐下山。沈小姐，见谅。”言墨尘道完歉，就把沈落打横抱起，公主抱，抱着她坚定的下山。 言墨尘真的是位绅士，抱她下山途中，他的手指只是紧紧地扣着她的肩膀，小腿弯曲的地方。 至于胸口，腰肢，他都完美的避开了。 为了不让她多心，言墨尘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们真的只是朋友。 言墨尘走到一辆黑色越野车旁，一手紧紧的抱着她，一手拉开副驾驶的门，然后弯腰，把她放进副驾驶。 沈落挺冷的，刚刚在暴风雪里，她还不觉得，现在才感觉到。沈落身体不住的颤抖，言墨尘坐在驾驶座，伸出葱白似的手指，打开了暖气。 然后手指落在方向盘上，打火，开车，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雪地里。 言墨尘的余光，还是注意到了她额头的伤口，还有她手腕上的刀口。沈落看他在看自己手腕，她下意识地用他军绿色的大衣遮挡。 言墨尘移开视线，平视着车子前方路况：“疼不疼？” 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话却带着肯定。 当然很疼了，但沈落佯装很坚强：“不疼。” “还在撒谎，我记得你从小就怕疼。” “我们认识得那么早吗？”沈落挺吃惊的。 言墨尘没有接话，冷笑：“顾轻延值得你这么做傻事？下跪祈福，放血抄经，你刚做完手术，身体禁得住这么折腾？” “言墨尘，我知道，你觉得我这个女人很傻，很恋爱脑。”沈落看着膝盖上的军绿色大衣，喃喃道：“以前我看别人做这些脑残事，我也觉得她们很蠢。但现在我不这样觉得了，这是爱。言墨尘，你不懂。” 言墨尘握紧了方向盘，他不懂？ “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你喜欢的女孩子，你也会付出很多很多，不记回报的付出。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但我不希望你经历那些，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和你喜欢的女孩子，能两情相悦，不用经历磨难。”沈落咬着唇，这是真心话。她衷心地希望，她的朋友，都能好好地生活。 言墨尘眼眸微眯，这是给他发好人卡了。 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痛。 “言墨尘，我听刘特助说，我失忆前，和你来往过密，甚至为了你，和我老公闹离婚。”沈落突然提到了这茬。 言墨尘挺懵的：“？” 她们俩离婚，还跟他有关系？沈落失忆前，都不记得他是谁，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去和顾轻延离婚呢。他记得，是因为顾轻延不尊重沈落，沈落忍无可忍，才提的离婚。 “言墨尘，我失忆了，所以很多事情我记不清楚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顾轻延。” “我知道。”言墨尘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倏然收紧。声音却很冷静。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一直都知道。他是沈落和顾轻延的爱情见证者啊。他们是一个大学的，只是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包括她怎么追的顾轻延，他都很清楚。 沈落爱顾轻延有多痴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你真的知道？” “……” “哪怕顾轻延死了，哪怕他想把沈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你，哪怕他想撮合我们，想让你照顾我。我都不会跟你有结果。抱歉，我说话很直，但我得顾及我老公的感受。” 这些话，如一根根银针，疯狂地戳进了言墨尘的心脏，骨头，疼的无以言说。 他微笑着，看向沈落：“沈小姐觉得我无可自拔地爱上你了？” “我……” “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沈小姐不用多心。你和顾总，我从未想过插足。” 沈落听到这话，像是松了口气。 言墨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最擅长掩饰对她的感情了，明明喜欢，假装不喜欢。出言安危道：“顾总肯定能醒过来的。刘老那边，我会在想办法。” “谢谢你，言墨尘。” “谢谢我，就不要做傻事，我希望你平安喜乐。” 车子刚停靠在医院门口，沈落就因为浑身发高烧，晕厥了过去。言墨尘抱着她，直奔医院，隔着大衣，他都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滚烫。脸颊也因为高温，烧得绯红。这个傻子，为了顾轻延，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一时间，言墨尘真不知道，该羡慕顾轻延，还是该嫉妒顾轻延。明明他先认识的沈落，只是因为自卑，私生子的标签，所以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女孩子，被别的男人钓走了，他挺瞧不上他自己的，真他妈的怂。 第386章 对她好点，多哄哄她 言墨尘抱着沈落回病房，放在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腾不出手来接电话，只能快步抱着沈落，到了病房，然后把她放在病床上。副院长带着护士赶了过来，副院长看到沈落脸颊绯红，眉头紧拧，严肃道：“她刚做完手术，就跑出去，简直是胡闹。” 副院长吩咐护士，给沈落服用了退烧药，然后挂上了点滴，这才看向言墨尘：“严先生，你得看着沈小姐，她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不能跑出去吹风。她还没完全恢复。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好。”言墨尘点头：“我会看住她的。”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言墨尘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有个未接电话。现在打过来的电话，是刘特助的。 他接了电话。 “言总，您回医院了吗？”刘特助的声音，透着欣喜。 言墨尘说：“我在沈小姐病房外等你。见面再说。” 离开病房。 刚关上门，他就听到电话里的刘特助温言道：“言总，我到了。” 他抬眼，就看到刘特助手里握着手机，眉眼带笑地向自己走来。 刘特助问：“夫人找到了？” “她给你们家顾总祈福去了。” “夫人一直都在乎我们顾总。”刘特助感叹，然后又说：“言总，我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 言墨尘看向他，勾唇：“顾轻延醒过来了？” “您猜到了？” “不然你会这么激动？” “顾总身体突然好转，现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他想见您。” 言墨尘抽了根烟，才去见的顾轻延。今天的烟，很涩很涩，顾轻延醒过来了，他心里很复杂。 可能这就是天意，他和沈落总是差一步。 情敌醒过来了，要好起来了，意味着他要功成身退了。 顾轻延所在的vip病房，离沈落的病房不太远，中间只间隔了三间病房。 推门而入。 言墨尘就一眼看到了病床上的顾轻延。 他穿着病号服，啧，和沈落还是情侣款的条纹服。 手背上扎着针，挂着几瓶液体。 脸色还是惨白的，嘴唇同样没有血色，足以看出他多么虚弱。口鼻插着呼吸机，一堆仪器，哔哔哔的响，正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顾轻延看到言墨尘进来了，神情很激动，伸出满是针口的手，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向他走来的言墨尘。 这一切，都漫长的，好像一场梦一样。 他只知道，在手术室跟刘老说完，一切以沈落为重，不要考虑他的安危，然后他就被打了全麻，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就是刚刚。 刘特助跟他讲了很多，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没想到，他睡过去的这几天，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但听刘特助说，沈落手术成功了，他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 成功了好啊，就怕不成功。 他伸出手掌，言墨尘跟他握了手，对他说：“你要就这么死了，我才觉得你是个懦夫。你倒下这几天，可把我和刘特助忙得够呛。赶紧好起来，我才不想在管你这破事。” 语气依然是针锋相对。 但顾轻延一点也不生气，而是张开口，说着什么，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言墨尘当然知道，他叫的人是沈落。 “她很好，手术很成功。就是有点发烧，等她醒过来，身体好些了，我就让她来看你。” 顾轻延看着他。 “你把她拜托给我，我总得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到你手上。” 顾轻延感激的看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为你做这些事。顾轻延，这一次，让我看清楚了沈落对你的感情。你在重症监护室这几天，沈落为了你，不惜冒着暴风雪，一步一磕头地去寺庙为你祈福。放血为你抄经，祈求你平安。她还为了你，弄得发烧。”言墨尘冷笑。 顾轻延听到这些话时，嘴角动了动，眼眸都是心疼。他本来是想护着沈落的，没想到她还是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言墨尘又说：“你和沈落，就是误会太多。夫妻没有隔夜仇。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她说。没必要藏着掖着，相互猜。如果不是沈落今天告诉我，我不知道你误会成什么样子。沈落当初跟你闹离婚，和我无关，只是单纯地因为你不尊重她。她在你身上，感受不到温暖，关爱。你对程晓雪都比对她好。” “沈落肝癌这件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可你不听，不信。非要觉得我们在骗你。事实是怎样的？顾轻延，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负，对你身边的人太过猜忌。女孩子需要信任，需要关爱。你这么大个总裁，这么点道理，你都不懂？” “可能是天意如此，她失忆了，忘掉了你们之间的不开心。顾轻延，我从私心来讲，我不想她和你复合。你配不上她。但那个傻女人，非要一条道走到黑。我希望你吸取上次的教训，对她好点，从你百忙之中，多陪她一下，多关心她的身体。如果你当初多关心她，她的病情不会拖延到现在。” 顾轻延被他说得羞愧难当，紧紧地抿着唇，没有再说什么。 刘特助忍不住说：“言总，您少说两句。顾总现在还是病人。” 言墨尘冷着脸，扫了眼病床上的顾轻延：“好好养病，沈氏集团我会帮你盯着。过几天我带她来看你。” 顾轻延开口，想跟他说谢谢。 “不是白帮忙，你好起来，给我折现。”言墨尘没好气的开口：“走了。” 从病房离开后。 刘特助把顾轻延的手掌，放进被褥里：“顾总，您别生气，言总确实这段时间一直守在医院，哪儿都没去。他是个好人。” 顾轻延当然知道，言墨尘是个好人，是个君子。 “而且，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您应该多跟夫人表达您的感情，多说些好听的话，哄哄她，有时候很小的矛盾，只要您一句关心的话，一个拥抱，夫人就不生气了。”刘特助说着，就刹不住车了：“您是不知道，我骗夫人说您是因为赶回来的路上出车祸，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没有您，她那个样子也是不会独活的。所以您好起来，陪着她，比什么钱财重要得多。” 第387章 哪怕这个秘密，她永远不知道 沈落醒过来，是在第二天中午。 倏然睁开眼，发现手背上正挂着吊瓶。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酸痛，口干舌燥。 正想下床，病房门就被打开了。言墨尘走了进来，见她要拔掉手上的针头，忙按住了：“沈小姐，你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能下床。” “我……”沈落开口，发现嗓子又干又涩的，仿佛有一根棉签，在她喉咙划过。 言墨尘安慰道：“顾轻延醒了，已经脱离危险，住进了普通病房。” “真的？没骗我？” “真的，我已经看过他了。等你身体好点了，我带你去见他。” “我要给他打电话。”沈落不信。 言墨尘掏出手机，当着沈落的面，拨通了顾轻延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下，就被接通，言墨尘按了扩音。 “言总，顾总现在身体不便接听，您说了，我转告他。”刘特助恭敬的声音，传了过来。 言墨尘看了眼病床上的沈落，冷声道：“你家夫人，想和你家顾总说几句话。” 沈落从言墨尘手里拿过电话，喉咙疯狂地翻涌，眼眸又干又涩。沈落抿了抿唇角，心跳加速：“顾轻延，我是沈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半晌传来一个很浅，很虚弱的声音：“能。” 声音细若游丝，却异常坚定。 叮咚。 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沈落点开一看，却是刘特助发到言墨尘微信上的照片。 她把照片点开，放大，只见顾轻延躺在病床上，浑身不是插满管子，就是插满了仪器。 他的脸色还是很惨白，身体应该还很虚弱。 不过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不枉她昨天冒着生命危险，去祈福，一步一磕头，放血抄经书。菩萨保佑了顾轻延。 沈落鼻尖酸酸的，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感慨她们这一路走来，太过艰险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翻涌着，滚动着。 热乎乎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落在言墨尘的手机屏幕上。 她用修长的，冷白皮的手指，擦拭着来电显示的屏幕，屏幕骤然亮起，散发着光晕。 “夫人，顾总就在我跟前。我开的免提。您说，顾总听得到的。”刘特助久违的声音，再次传来。 沈落正要开口，言墨尘就递给她一张纸巾。 接过后，沈落擦了眼泪。 可越擦眼泪，眼泪流的就越多，像是打开了泪腺阀门，越想止住，越想克制，就越是汹涌。 沈落呼了口气，强行把心里的酸涩给咽下去，怕顾轻延听出来她在哭，会担心她，不好好养病。 她擦着眼泪，半晌，喉咙滚动：“那你，好好养病。等我身体好起来了，可以下床走路了，我就来看你。顾轻延，这次你不许再出意外了。” “好。”顾轻延的声音，轻轻浅浅地响起。 沈落眼泪更加汹涌，忙找个借口，想挂电话：“那个，我要吃药了，就不跟你说了。” 挂断电话，沈落把手机还给言墨尘。 言墨尘看着她满脸的泪水：“现在相信我了？” 沈落点点头，眼眶哭得很红，很红。鼻尖也很红很红。 “好好养身体，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他。所以想见到他，你就听医生的话，不要在乱跑。昨天不辞而别那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好。”沈落哭着微笑。 言墨尘又问：“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沈落一点都不在意吃什么，她只想赶紧好起来。 言墨尘继续问：“排骨汤可以吗？” “行。”沈落以为他要去外面的餐馆，打包回来，也就没有多心。 护士这时候，来给沈落换液体，言墨尘走出病房，给助理发信息，让他去附近超市，买一些新鲜筒骨，还有相关配菜回来。 助理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让自己买这些，但还是很听话地答应了。 言墨尘打完电话，给沈落找的护工就来了，他交代了注意事项，然后领到沈落面前，就回了酒店。 刚到酒店套房门口，助理就提着买好的大包，小包的食材，再等着他了。 助理还买了两个保温桶。 言墨尘脱掉雾霾蓝色的大衣，挽起袖子，就开始处理买来的排骨，刚清洗的时候，助理就进了厨房：“言总，这种小事，你让我来啊。您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一个警告的眼神，扫向助理。 助理这才发现，他说错话了。 “让开。”言墨尘凝眉，这是他唯一能为沈落做的事情了，以前连给她煲汤的机会都没有呢。 助理尴尬的让开：“那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去客厅等着。” 助理走后。 言墨尘又处理了食材，把买来的香菇，熟练地刻上花刀。玉米棒，砍成小块。大白萝卜，去皮，切成块。 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然后放上砂锅，砂锅盛水，把排骨先煮一下，去腥，然后大火煮到滚沸，再变成小火。放入准备好的配菜。 言墨尘小时候是私生子，和母亲生活得格外艰难，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他很小就会做家务。 煮饭，收拾屋子，是他很小就会的必要技能。 而沈落，是他除了母亲以外，第一次给异性煮饭的对象。 三个小时后。 厨房肉香四溢，小米粥给煮好了。 言墨尘让助理过来。 助理忙进入厨房，只见言墨尘端砂锅的时候，忘记用帕子捂着，疼的他倒吸口凉气。 砂锅放稳后，言墨尘摊开手心，看到手掌心红了一大片，他的手掌仿佛在油锅里煎。 “言总，您没事吧？要不，我来？”助理担心道。 言墨尘拿勺子，往保温桶里盛排骨汤：“一点小伤，不碍事。” “你不马上处理，会起水泡，很疼的。” “这份排骨汤，你给顾总送去。”言墨尘认真的说着，一边拧紧保温桶盖子。 助理惊愕地看着他：“言总，有时候我搞不懂你了，你对沈小姐好，我理解。可你对情敌也这么好，会不会太雨露均沾了点？” “你的智商，不需要懂。赶紧去送。”言墨尘扫了眼他，淡然道。 沈落守着顾轻延，那他就守着沈落。这叫爱屋及乌，只有顾轻延赶紧好起来，她才会展演欢笑，她才会幸福。 她曾经是他生命里的一束光，虽然只是短暂地照耀过他惨淡的人生，但他还是铭记于心，能为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他怎么会觉得委屈呢。喜欢一个人，就是盼着她好的。 哪怕不在一起，哪怕这个秘密，她永远不知道。他也没想让她知道。 能以朋友的名义陪在她身边，远远地望着，也挺好。这么多年的默默陪伴，假装萍水相逢，他的演技再不喜欢沈落这件事上，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了。 第388章 他在沈落眼里，心里，不重要 言墨尘提着保温桶，到了沈落病房。 把保温桶里的排骨汤，和小米粥放在她面前。 看着沈落吃的很认真的样子，言墨尘扫了眼他的手掌心，已经红肿地起泡了，疼得他倒吸口凉气。 “你身体不舒服吗？”沈落抬眼，就看到了他皱眉的样子。 言墨尘手掌蜷缩，放在身体两侧，眼皮跳了下：“没。” “排骨汤是哪家店买的呢？” “味道如何？” “好喝，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排骨汤。” “那我明天又给你买，那家店不止有排骨汤，还有其他炖菜。像鲫鱼汤，我就吃过一次，味道挺不错的。”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沈落有点尴尬。 言墨尘笑得很明朗：“我们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沈落没接话，喝着碗里的排骨汤。 “怕你家顾总吃醋啊？那就赶紧好起来，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就能把你完好无损地交到他手里面了。” 沈落垂了眼皮，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朋友了，如果她再旧事重提，反而显得她太小肚鸡肠，好像她魅力多大一样呢。言墨尘这么温暖的人，喜欢他的女孩子，肯定不少的。 他怎么会喜欢她呢，是她多心了。 为了能早点下床走路，为了能早点好起来，更为了能早点去见顾轻延，沈落每天都在吃言墨尘送来的饭菜，她一直以为是餐馆里面买的外卖，也就没细想。 护士给她输液，手背都被扎出很多个针孔，针孔变得密密麻麻的，她其实很怕疼得一个人，但她都没喊一次痛。 药很苦涩，她依然乖乖地喝药。 就这样，一扎眼过去了半个月。 她在病房里，哪里都去不了，无聊得不行，只能去看窗外的鹅毛大雪，奇怪的是，年都过去这么久了，本该温暖如春的天气，还在下雪。 沈落想到了窦娥冤这个课文，可她不是窦娥啊。 终于副院长来告诉她，她可以下床了。 沈落激动得不行，鬼知道，她为了等这一天，有多难熬，头发都要长草了。 言墨尘给她带饭，看着她吃完饭，才愿意带她去见顾轻延。 她那颗滚烫的心，已经克制不住了，吃饭都很着急。勺子里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往嘴唇里塞，来不及嚼烂，就下咽了。 又端起保温桶里面的补汤，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你慢点喝，顾轻延现在也在吃饭。他一个大活人，又跑不了。”言墨尘眼眸暗了下，勾唇道。 沈落喝完汤，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我知道，可我就是想早点见到他嘛。言墨尘，等你哪天遇到你心仪的女孩子了，你就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 言墨尘递给她一张纸巾，她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擦了嘴角的饭粒。 “带我去见他。”沈落笑着，眉眼弯弯的。 这是言墨尘，很久没有看到的璀璨笑容。她失忆前，总是愁眉苦脸的。 这个笑容，让他想到了小学时见到她的样子，她也是这样跟他笑。 言墨尘神思恍惚了下，沈落不解的看着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言墨尘？” “嗯？”他回过神。 沈落笑容明媚：“我们去见他吧。” “见到他，就这么让你高兴？” “那当然，他可是我老公。” “你失忆前，可想跟他离婚的。”言墨尘一边走出病房，一边跟她贫嘴。 沈落愣了下，然后解释：“那是以前我作，不懂事。现在不会了。我对他好都来不及呢。而且我们很快就要办婚礼了。” “办婚礼？” “因为我失忆了，他想重新办一次婚礼。到时候，言总可要记得来吃喜糖哦。” “你请我当伴郎，我也没问题。”言墨尘微笑着，心里却异常的苦涩，她要补办婚礼了。 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这一次，公主和骑士，能有完美的结局了。 把沈落送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前，言墨尘停住了脚步：“他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言总不跟着进去？” “怎么？想我当电灯泡，听你们说悄悄话？”言墨尘打趣，然后顿了下：“我这个单身狗，可看不惯当我面撒狗粮。去吧。” 言墨尘帮她打开病房门，病房门瞬间打开。 “言墨尘——”沈落想跟他说，谢谢你。 言墨尘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抢先道：“我照顾你这段日子，记得让你老公给我折现。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必须的。”沈落感激道，然后进了病房。 沈落进去后，就关了门。 言墨尘收回视线，手机突然响起。 他转身，接电话，同时点燃一根烟：“刘老。” “顾轻延夫妇的病都没什么大碍了，其他的辅助治疗，这家医院自己就能做。你什么时候回a市？”刘老的声线平稳，透着威严。 言墨尘拿着手机：“您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你还要守着别人的有夫之妇？墨尘，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图什么。你牵线一场，就为顾轻延做了嫁衣。救活人家老婆，让他们相亲相爱，你还是个单身狗。”刘老叹气：“不过顾轻延那小子，命大啊。本来以为醒不过来了，结果还熬过来了。” 言墨尘嘴角咬着烟，手指夹着烟，呼了口烟雾：“我跟您一块儿回去。” “也行，我也是这个意思。你言氏集团这么多天，都没管过。你爸肯定会拿你是问。那你去和顾轻延两口子，告个别吧。” “不必。”言墨尘沉声道。 刘老反问：“你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我没想过让他们报答。刘老，您不是常说一句话么？人得在合适的时机，体面地退场。我一个电灯泡，就不去打扰人家小夫妻了。” 言墨尘挂了电话，他的目的也只是想把沈落救活，现在目的达到了。告别不告别，不重要了。他在沈落眼里，心里也不重要。沈落已经因为顾轻延吃醋，要和他划清界限了。 人的知趣，他不想让沈落为难。更不想夹在顾轻延和沈落之间，给人心里添堵。他和沈落，他已经习惯了独自守护，情深缘浅。 第389章 床头打架床尾和 顾轻延的病房里面，刘特助看到沈落进来了，忙笑着跟沈落打招呼，然后摸了摸鼻子，识趣地说：“夫人，我出去抽根烟。麻烦您照看一下顾总。” 刘特助说完，打开病房门，就走出了病房，顺带把门关上了。 没了多余的人，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沈落看到病房上躺着的顾轻延，他穿着和她一样的条纹款，情侣病号服。和半个月前那张照片有所不同，照片上的顾轻延，口鼻上还戴着呼吸机。 现在的顾轻延，已经没有戴了，只是身上还有一堆仪器。他面色也稍微红润了一些。 沈落恍如隔世，他们终于又见面了，这次见面，波折又崎岖。 如梦里一样，很不真实。 沈落一步，又一步的走向他。 以前都是他，这样走向他的，步伐坚定，不带一丝犹豫的，如今，她们换换。 沈落目光愣愣的，走到了顾轻延的病床前，看到他下巴都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饶是如此，丝毫不影响他矜贵的气质，俊朗的五官。 果真应了那句话，长得帅的人，不需要打扮，穿个麻袋都能鹤立鸡群。 沈落看到他现在这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然后又愧疚，如果不是为了她的约定，他不会急急忙忙地从国外赶回来，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 一股酸涩，撑得她心脏难受至极。 顾轻延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见她许久没开口说话，就主动用缠着纱布的手掌，去拉她冷白皮地，修长手指：“不认识了？” 沈落想到他开车这么不小心，就正话反说，把他手甩掉：“不认识了。” “那可不行，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是我顾轻延的老婆。”顾轻延重新去牵她的手。 沈落又甩掉：“无赖。” 顾轻延微笑着，再次牵她的手，她想甩开，指尖却被他牵得很紧很紧，他一拉，她整个人就被迫上前。 沈落的身体，就靠在了床沿。 顾轻延缠着纱布的大手，勾紧她的腰肢，他的头紧靠她的小腹，诉说着思念之情：“落落，老公错了。” 这话一出，沈落正要推开他的手，瞬间僵住，眼眶红了：“你没错。” “让你担心，就是我犯的最大的错。”顾轻延认错的态度很端正。 沈落鼻尖红红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最终掉在了他的脸颊上。 顾轻延感觉到脸上有冰冰凉凉的液体，抬眼：“老婆，我真错了，你别哭。” 他看她哭，心就如刀在割一样。 沈落想到这些天的担惊受怕，难受，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顾轻延！你这个大浑蛋！你明明知道你这样做，我会生气！你还是那么做了！你开车就不知道慢点吗？你还要不要命了？” “我本以为我醒过来，看到的人是你，结果不是你，是言墨尘！我想给你打电话，可你电话怎么都没人接！刘特助他们骗我，说你在国外合作出问题了！我信了，结果呢？你在重症监护室里面一躺就是这么多天！我想进去看你一眼啊，可我进不去，我只能在监护室外面的玻璃窗上，远远的看着你！” “你这个浑蛋！你该万幸你醒过来了，你要是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沈落哭唧唧，顾轻延微笑着勾唇：“下辈子原谅我也行。” “谁跟你还有下辈子？少往你脸上贴金。”沈落又打他。 他像是很开心，虽然打在他身上，但被老婆这么关心，他心里很甜很甜。好在虽然艰难，但手术成功了。 他也醒过来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都统统攻克了。 “你还笑，你笑得出来？”沈落很生气，一下一下地打他。 他扣住她的手腕，沈落疼得闷哼。 顾轻延忙放开，才看到她手腕上的刀口，他想到言墨尘说她为了他用血抄经书。 “真是个傻子。”顾轻延目光沉沉，半晌说了句这样的话。 沈落冷笑：“咱们还没补办婚礼，你嫌我傻，后悔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顾轻延一只手就把她再次拽了过来。 她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的怀里有淡淡的药香味。 想起身，却被他的大手，紧紧地扣住。 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就霸道地覆住她的唇。 沈落推开他，双手挡住他的胳膊，拉开细微的距离：“顾轻延，我还在生气呢。” “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么对我？”她气笑了。 顾轻延的脸，再次凑近，语气暧昧：“床头打架，床尾和。” “顾轻延！” “你老公还是病患，乖，让老公亲一个。”顾轻延说着，就再次亲上了她的芳唇。 沈落听到他是病患这句话，扬着的手臂，缓缓放下，勾住了他的腰身。 细微的举动，给了顾轻延巨大的鼓舞，撬开她的唇齿，强取豪夺。沈落原本是不会接吻的，但被他教过一次，她就主动闭上了眼。 眼睫毛时不时地颤动着，如受惊的蝶。 沈落不想在矜持了，不想在被动了，因为通过这次的教训，她知道了，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没有人能知道。 珍惜眼前人，活在当下，才是重要的。 沈落主动回应着，吻得比顾轻延还炽热，那架势，甚至想把他拆骨入腹，彻彻底底把他揉进她的身体里面。 顾轻延第一次见这么大胆，且热情的沈落，错愕，震惊之余，多了几分惊喜。 很快，沈落就呼吸急促了，整个人都站不稳。 顾轻延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探入她的病号服裤子里，沈落微微喘着粗气。 咔嗒。 病房门被突然打开。 “夫人，我给您买了水——”果。 刘特助拧着买好的水果，还没说完，就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沈落羞得脸红，她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闯进来。 低着头，脸红得像个苹果。 顾轻延看出了沈落的窘态，冷眼扫向门口的刘特助：“很好看？” “好……啊……不……不好看。”刘特助摇头。 顾轻延冷笑，眯眼：“不好看？” 好看，也不行，不好看，也不行？ “顾总，夫人，我眼瞎。刚刚，我什么都没到。你们继续，继续。”刘特助尴尬地咽了下口水，忙把门重新关上。这是他跟在顾轻延身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合时宜地扰了顾轻延的雅兴。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病还没好，都能干柴烈火，不能在养养身体？伤得那么重，也不怕满足不了夫人。 第390章 都要长命百岁的活着 病房门被再次关上。 沈落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都不知道，以后该用怎么面对刘特助。 抬眼看到顾轻延勾唇笑，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嘟嘟地瞪着他：“不许笑。” “好，老婆让我不笑，我就不笑。”顾轻延又去拉她手。 她甩开。 “没办完事，生气了？” “顾轻延！”沈落羞的脸更红了，她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顾轻延收敛了笑，紧紧地拉着她的指尖：“等我养好身体，就做我们一直没做完的事。不要急。” “谁急了？”沈落气极反笑，甩开了他的手。 顾轻延也没生气：“都手甩开了，还不气？” “顾轻延，你存心想气死我，换个漂亮的，年轻的老婆是吧？” “你放心，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这话一出，她愣住了，心里所有的气，统统都消散了。他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她也是这样想的。 明明心里感动得要命，她眼泪都在眼底翻涌，她知道，他不是哄她的，这是事实。又怕他看到她哭，转过身，嘴上嫌弃道：“不会说话，你就少说话。什么死不死的。” 她要他活着，还要好好活着。 长命百岁，没病没灾地生活着。 “落落，你扶我一下，我想去趟卫生间。”顾轻延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落扭过头，看到他身上这一堆仪器，顾轻延说：“你关了。” “没问题吗？” “没事。” 关了身上的仪器，沈落帮他拿着吊瓶，然后把穿着病号服的顾轻延扶下床，顾轻延缓缓地进入卫生间。 沈落就要给他脱裤子，他往后一退：“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我们是夫妻，这有什么？又不是以前没看过。”沈落一手拿着吊瓶，一手要碰触他病号服的手指，僵在半空。 顾轻延觉得这样不太好，他不想让沈落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他希望在她眼里，他一直是那个高大，伟岸，无所不能的形象。 “这几天我都是自己来的，出去等我。乖。”顾轻延语气甚至带了哀求。 沈落知道他的顾虑，便把手里的吊瓶递给他：“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好。” 沈落出去后。 顾轻延手指费力地脱了裤子。 完事后，他感觉到鼻子下方热乎乎的，像是感觉到了发生了什么，顾轻延握着冰凉的液体瓶，挪到洗手台旁边。 他打开了灯。 玻璃镜里。 啪嗒，啪嗒。 殷红的液体，顺着鼻子，往洗手池里砸落。 洗手池壁红的不像话。 顾轻延心慌乱的不行，怕门外的沈落发觉，忙打开水龙头。自来水水柱，顺着水龙头哗哗哗的流淌，把池壁几滴殷红瞬间冲刷掉。 凉水打湿了手掌，他洗掉鼻子下方的血迹。 又流鼻血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流的量比以前多了一些。 顾轻延用卫生纸堵住鼻尖，最近烦心事太多了吗，所以才会频繁地流血，还是空气天干燥了。 亦或者是那方面憋得太久了，所以流鼻血了？ 看来不能经常禁欲。 他这么年轻，身体也一直挺好，总之不可能是身体出问题。 “顾轻延，你怎么还没出来？”洗手间的门，被敲响。 他扭头就看到，洗手池门上的玻璃，倒映出一个身材姣好的倩影。 “顾轻延，我在跟你说话。”她的语气更焦急。 这么关心她，好像曾经的沈落，真的回来了。 当初她们刚在一块的时候，那时还是大学，她就这么在意他，千方百计的制造偶遇，制造机会，跟在他后面，当他小尾巴，和他搭话。 顾轻延关了水龙头，把鼻子里的卫生纸，取下，纸上全是血，他扔进马桶，冲干净：“马上就出来了。” 等他再次确定，没有流鼻血了，他才打开了门。 “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你吓死我了。”沈落见他出来，忙扶着他，顺势接过他手里的吊瓶。 顾轻延勾唇：“这么不想当寡妇？” “你死了，我立马找个小鲜肉气死你。”沈落嘴硬。 把他扶到床上，吊瓶放回原位，然后打开仪器开关。一堆仪器又开始工作了。 沈落去卫生间扫了眼，然后又出来，顾轻延：“找什么？” “你等下，我出去一趟。” 十多分钟后，沈落重新出现在他病房，还带回来一个刮胡刀。顾轻延挑眉：“你还需要用这个？” “你躺好，我给你刮。”沈落看了下说明书，然后就论起袖子干。 顾轻延拧眉：“你刮过没？” “第一次。” 顾轻延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她被看的心虚：“如果你担心，我可以让刘特助来帮你刮。” “相信你的手艺。” 沈落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笨了，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带有刀片的刮胡刀，主要是其他的刮胡刀，超市也没有。 磕磕绊绊的，刮了没一会，顾轻延夸她无师自通，然后刀片就把他下巴刮出了个小口子。 顾轻延疼得倒吸口气。 “要不还是让刘特助来？” “没事。” 刮个胡子，沈落给他搞出很多个小伤口，沈落用纸帮他止血，顾轻延看她一脸愧疚的样，微笑着安慰：“不疼。真的。” “顾轻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会拖你后腿。连给你刮胡子，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 “你什么都做好了，还要我干什么？”顾轻延大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突然凑近。 沈落脸瞬间红了，心跳加速，像受惊的小鹿。 主动闭上了眼睛。 可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亲她。 “你闭眼干什么？”顾轻延戏虐。 沈落睁开眼，看他吊儿郎的样子，又羞又恼：“顾轻延，你就知道欺负我！” 他的吻来得猝不及防，让她想到了一句话，久旱逢甘霖。 唇齿相容，异常和谐，美好的不像话。 “落落。”顾轻延离开她的唇，手掌磨砂着她的脸颊，皮肤触感挺好，如上好的羊脂玉。 沈落：“嗯？” “我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在以身返险。老公舍不得你当寡妇。所以我们都要长命百岁的，好好活着。” 第391章 大雁成双成对的飞过 可能是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的原因，顾轻延和沈落的身体，都在一天一天的好转。 渐渐地，顾轻延能到室外了，他睡得浑身酸痛。沈落就推着轮椅，把他推到住院部楼下转悠，呼吸新鲜空气。 去看云卷云舒，去看夕阳西下，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整个天空。 无止无尽的暴风雪，终于停了。 沈落陪着顾轻延，看医院的粗壮大树，原本光秃秃的枝条，终于冒出了嫩绿的新芽。 湛蓝的天际，飞过一排又一排的大雁，成双成对的。 电线杆上，依偎着两只不知名的鸟，站成一排，叽叽喳喳地像是交流着什么。 好像一切，都在欣欣向荣地发展着，新旧迭代着。 沈落推着轮椅上的顾轻延，刘特助跟在不远处，故意给他们留了空间，让他们说说知心话。 “顾轻延。”沈落推着轮椅，踌躇着开口。 顾轻延抬了眼皮看她：“嗯？” “我们出院后，就举办婚礼好不好？”沈落咬着唇。 顾轻延勾唇笑：“这么急着当我新娘子？” “我最近心很慌，总感觉会出事。顾轻延，经历这次事情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珍惜眼前人，想做什么，就要趁着还有机会就去做。千万不能拖，不能等。好事不会多磨，只会夜长梦多。” “顾轻延，再娶我一次可以吗？我把我们美好的曾经，都给忘记了。我想重新再记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忘了。”沈落喃喃道。 顾轻延眯着眼，笑容不打眼底：“在跟我求婚？” “算是。” “……” 空气突然凝固了，沈落在等他的回答，可过去了很多秒钟，他都没有说话。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呢。 沈落心里发慌，乱得不行，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是想变卦了，不想娶她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啊，主动说这种话，得鼓起多大的勇气。 顾轻延伸手去拉她的手掌，她失落地挣脱开：“刚刚我是开玩笑的，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好。” 他就只说了一个好字？ 沈落心里五味陈杂，她不要尊严的吗，不要面子的吗。 他说好，意思是真的变卦了，不想和她补办婚礼了吗？ 沈落一口闷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也没兴致遛弯了，推着他的轮椅，就返回了医院住院部。 乘坐电梯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手指死死地握着轮椅的手柄，真是讽刺，她还以为她们熬过了所有的苦难，终于可以在一块儿了。 幸幸福福地在一起了。 结果他变心了。 人心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呢，痴心了这么多年，出了场车祸，就变了？ 他是觉得她是拖累了？觉得她只是个小孤女，配不上他沈氏集团总裁的身份？他想找一个对他更有助力，更年轻貌美的妻子吗？ 但沈落很平静，因为从客观角度来说，她是配不上顾轻延的，她很自卑。 也是很要面子的。 如果顾轻延真的不想跟她继续生活了，她会头也不回地走掉，然后祝福他。 她不会纠缠，不会撕，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毕竟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年的爱恋。 电梯里，明明只有三个人，顾轻延，沈落，还有刘特助。 可沈落觉得气压气场的低，低得让她窒息。 换肝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这个结局。 顾轻延也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目光落在他白皙的手指上，也没跟沈落说话。 他被推回到病房，沈落终于绷不住了，因为她一直都在观察顾轻延，考验他。 她不信他看不出来她心情不好，回来的路上，好几分钟呢，他都没有哄她。都没有跟她解释。 难道真的变心了？ 委屈和酸涩，突然撑满了她的心脏，心脏被堵得好难受。她很不争气，被人踹了，她还恋恋不舍，她很没用。 眼眶蓄满了泪水，但沈落又是莫名的要强，如果是以前，她就当着顾轻延的面，哭出来了。 现在她不想这么做，因为不被爱了，哭死都没人会心疼。 她已经没那个资格了，反而还会被他看笑话。 爱情已经没了，她不能在丢掉脸面。 沈落把眼泪逼退，可喉咙的酸涩，却怎么都散不去，喉咙酸胀的很厉害。 她佯装没事人，看向刘特助：“你照顾好他，我先回我的病房了。我该回去吃药了。” “……”刘特助不敢接话，拿眼神看顾轻延。 顾轻延看刘特助：“把夫人的药送这来。” 刘特助笑着点头，然后走出了病房，把门带上。 沈落可不吃顾轻延这一套，都不跟她补办婚礼了，还夫人个屁。 扭头就要走。 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掌，突然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他帮你拿药，在这等着就好了。” “我要回去吃。”沈落想甩开他。 可他的力气很大，怎么都甩不掉。 沈落眼眶瞬间就红了，伸手去一根一根地掰他缠在她手腕上的手指：“我说了，我要回我自己的病房。” 不仅没掰开，反而被他强行扯了过来。 她不想看他，看他就是气。 可顾轻延还是双手扣着她的手臂，男女力气本来就悬殊，她的身子还是被迫拌了过来。 她的眼眶红红的，乌黑的长发，胡乱的贴在她的脸颊，像是一只微怒的小兽。 “生气了？”顾轻延目光沉沉，笑着问。 沈落：“没有。” “没有生气，就听我说。”顾轻延声音低沉，却很悦耳，如弹奏的小提琴。 沈落皱眉没好气：“不想听。” “明明就生气了，还口是心非？嗯？” “顾轻延，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说了，我没生气！你放开我！我要回去吃药！”沈落被他说中，顿时恼怒。 顾轻延依然没撒手，认真的看着她：“我不哄你，你今晚上都睡不着。我可不想我老婆气坏身子。” “谁是你老婆？我不用你哄！” “我们可是领了结婚证的，你赖不掉。” “回去我们就离婚。” “我顾轻延没有离婚，只有丧偶。你大难不死，活个五十年问题不大。”顾轻延琥珀色的眸子，满是笑意。好言好语地哄她，如果是以前，他不屑于哄人的，可现在，他挺愿意为了沈落改变的。 第392章 你就是始乱终弃的大渣男 沈落听到他这些话，一点都没感动，心头莫名的心酸。一股闷气堵在心脏，她怄气得想挣脱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臂：“顾轻延，你再不放开，我真的生气了！”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已经很努力地不想发脾气了，因为她知道，他现在还是个病人，她不想和他吵。 “终于承认你生气了？” 他一拉扯，她整个人就被迫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姿势莫名的暧昧。 沈落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眼尾瞬间通红。不争气的眼泪，滚烫的，无助地从眼眶里涌现。 喉咙酸涩得不行。 顾轻延伸手帮她擦眼泪，还没碰触到她的脸，就被她气呼呼地打掉：“不用你假惺惺。早知道你是个负心汉，我就不该傻不拉几地去帮你祈福，让你醒了欺负我。” “负心汉？”顾轻延玩味地勾唇。 沈落看到他笑，心里更气：“说好了我手术成功，我们就补办婚礼。你现在不认账了，不是负心汉，又是什么？还是痴情种？” “顾轻延，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我失忆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才能这么欺负我，是不是？”沈落带着哭腔。 顾轻延：“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废话。我已经把你看清了，你就是始乱终弃的大渣男！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其实你早就厌恶我了，你觉得我只是个小孤女，我要什么没什么，配不上你了，是不是？”沈落哭得委屈巴巴的，用手背抹掉眼泪。 顾轻延笑着看她：“原来对我这么多不满？” “你以为呢？顾轻延，我是个女孩子啊！你知不知道，我提出补办婚礼，是鼓起多大的勇气的！你竟然一声不吭，把我说的话当空气！回来的路上，好几分钟的时间，你都不哄我，不跟我解释！你厌恶我了，你变卦了，可以直接说，我不会没脸没皮地赖着你的！” “可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欺负我！” “我现在不是在哄你？”顾轻延又伸手，想给她擦泪。 她依然打掉，气的小脸通红：“现在晚了。顾轻延，你就作吧，你就作吧。你就仗着我的喜欢，为所欲为吧。你不珍惜我，总有一天我跑了，你想追都追不回来了。” 沈落呼了口气，委屈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顾轻延强行帮她擦眼泪，明明是她在哭，可是却痛在他的心上。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怎么会不珍惜她呢。 能走到今天，能有现在的和谐日子，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赌命一般的，给她换肝脏，就是想和她白头偕老啊。 怎么会始乱终弃呢。 落落是他这辈子，最爱最爱的人，他现在很后悔的是，当初被仇恨懵逼了双眼，没有珍惜她，只知道折磨她。 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他不会把对沈家人的仇恨，发泄在沈落身上。他会尝试着因为爱老婆，放下仇恨，接受沈天华。 这样的话，她就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她就不会和他一样，成为孤儿。 人生在世，仇恨这种东西，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人生那么短暂的，沉溺在仇恨里，是最不明智的。 好在老天爷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他愿意用他的余生，去善待沈落，护着她，爱着她，让她回到无忧无虑，天真可爱，明媚少女的模样。 可顾轻延不知道的是，沈落这句气话，竟然是神预言。 命运最神秘之处，就是捉摸不透。你以为你能得到的东西，转瞬即逝就会失去。你以为会失去的，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沈落不想让他给她擦眼泪，可他太强势，太霸道，她被禁锢在他的腿上。 略带粗粝的指腹，落在她的脸上，他怜惜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他修长的，冷白皮的手指，一点一点地，认认真真地帮她擦掉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他已经在服软了，已经在哄着她了，已经在给她台阶下了，沈落更委屈了，眼泪越是擦拭，流的就越多。 顾轻延宠溺地看着她，像是在看小孩子：“听老公说完，你在哭。嗯？” “不想听。”沈落眼睫毛满是晶莹的泪水，带着哭腔。 他当然知道，她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内心比谁渴望被哄，被关注。从他认识沈落开始，她的小心思就一直不难猜的。 顾轻延声音沙哑低沉：“老婆，你是女孩子。” “嗯？”沈落不解地抬眼看他。 他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女孩子都是公主，等着你的骑士来跟你求婚就好。有些事情，你不用开口。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沈落错愕，感动之余，多了几分敏感，通红的鼻子抽了抽：“你是觉得我太不矜持了？” “没有。你有你的自尊，你的骄傲，你能为了我放下你的自尊和骄傲，说明你是真的喜欢我，想跟我过日子。我高兴都来不及。” “那你得跟我求婚，钻戒，仪式，一样都不能少。”沈落心情好了一大半，故意冷着声音。 顾轻延点头：“必须的。等我们出院，回到a市，就提上日程。” “老公，这次多亏了言墨尘帮忙，一直在医院忙前忙后的。” “你给他打电话，我们晚上一起吃饭。”顾轻延想了下，开口。 沈落愣了下，然后推辞：“还是你让刘特助联系吧。” “言墨尘是君子，我相信你们。你来联系。”顾轻延看出了她的顾虑，心里更暖了，失忆前的沈落，可是从来不会在乎他的感受的。 话是这么说，沈落还是当着顾轻延的面，拨通了言墨尘的电话，而且按的是免提，顾轻延信任她，她也要配得上他的信任。 电话嘟嘟嘟地响着，那边秒接了电话。 沈落寒暄了几句，而后说出了约饭的来意。 “沈小姐，我和刘老已经回a市了。约饭有的是机会，后会有期。”言墨尘在电话里微笑着，紧接着就有个秘书，让言墨尘签下字。 沈落挺吃惊的：“你什么时候回去的？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下？” 第393章 顾轻延，你好冷血啊 “你们小两口小别胜新婚，我不好打搅。”电话里言墨尘淡笑着。 顾轻延跟沈落伸出手掌，沈落明白他的意思，把手里的手机，交到他手里。顾轻延笑着说：“怎么上班跑到我沈氏集团去了？”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的破事？”言墨尘对他语气依然挺冷，带着嘲讽。 顾轻延也没放心上，继续笑道：“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一顿饭就想打发？” “那你还要想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 “……”顾轻延当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沈落。 但他醒过来了，沈落不可能让出去的。 他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感谢言墨尘。 挂了电话，沈落问他：“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 “可以折现给他，言墨尘说了，不想白帮忙。” “也不能总是欠他人情。”他没有欠人情的习惯，可他欠言墨尘，太多次的人情了。心里很不安，很没底。 很快顾轻延的身体就渐渐痊愈，可以出院了。沈落挺高兴的，回a市的前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梦。 梦里面是很细碎的片段，她看到梦里面是除夕，万家灯火。 沈天华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着，鲜血从他脸上不停地冒，不停地流着。妈妈站在她的身边。 鲜血喷涌在她的白色羽绒服上。 沈天华大口大口地呼着气，殷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往出来冒，她看到他的指尖也全是血迹。 他躺在母亲怀抱里面，向沈落伸手，吃力的，艰难的，跟她流泪：“唔呜呜……” 她在梦里不停地哭，不停的哭。 去触碰他的手指，他带着血液的手指，在她脸颊拂，帮她擦泪水，跟她摇头。让她不要哭。 可她怎么能不哭呢，怎么能不难受呢，那是她爸爸啊，她爸爸死在她的面前，她又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沈落吓得魂飞魄散，救护车来了，一群人，把沈天华抬上了救护车。 她握着爸爸的手，爸爸的指尖越发的凉。 万家灯火，烟花一朵，一朵在天空炸开了。梦里面的烟花很美，很美，很绚烂。她最喜欢烟花了。 还下着雪。 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在梦里喊顾轻延，希望顾轻延来帮帮她，可梦里面所有人都在，就是没有顾轻延。后来妈妈也找不到了。 就剩下她一个人，在雪地里走着，烟花在她头顶疯狂地绽放着。 她如孤家寡人一样，崩溃大哭。 突然妈妈喊她落落，她回头，喷向妈妈。 却被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脸上：“我没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不许叫我妈！” 沈落被她打得晕头转向。 “我掐死你，掐死你这个蠢货！”她被妈妈死死地掐着脖子，她倒在雪地里了，透不过气来。 乌黑如墨般的长发，在雪地里开出了淡色的花。 无尽的悲伤，如天罗地网般地袭来。 沈落哀嚎着，挣扎着，让她放手，不要掐自己。她不懂，明明是亲生女儿，为什么她要掐死自己呢。 她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了，让母亲这么生气呢？ “落落，落落——”就在她绝望地闭眼，要被活活掐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安定的声音。 让人温暖。 声音让她醒醒。 费了好大的力气，睁了眼皮，才发现是岭山市医院病房里面。 顾轻延和她都躺在同一张病床上。 他抱着她，伸手帮她擦眼泪：“怎么哭了？做噩梦了？” 看她的样子，很紧张，那是真的关心她。 沈落不想他担心：“没事。只是一场梦。” 回a市的路上，沈落都没什么兴致，一声不吭的。 她有点迷惑，顾轻延说她从小是孤儿，可梦里面的场景却是那么的清晰。就好像，爸妈是在她成年之后才离开的。 还有，她爸妈是怎么去世的呢。 为什么梦里面，她妈妈要骂她是蠢货，甚至气得想掐死她。 回到顾轻延所在的别墅，已经是夜里了。 顾轻延洗完澡，穿着墨绿色的丝绸睡衣，睡衣松松垮垮的，亮出一大片冷白皮的肌肤，肩宽窄腰的，性感又有型。 随着他走近，沈落闻到他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身上还有一股沐浴露的味道。 掀开被子一角，他上床，躺在了沈落旁边。 床垫下陷了几分，沈落被他勾入怀里：“有心事？嗯？” “顾轻延，我们真的是从小认识，青梅竹马，一个村里长大的吗？”沈落抬眼，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顾轻延一听这话，眼皮瞬间跳了下，表情微愣。 搂着沈落腰肢的大手，都不禁握紧了几分。 她怎么会这么问？怎么突然会纠结这个问题？是想起什么了吗。眼看幸福就要来临了，马上就要补办婚礼了，怎么她的关注点到了身世上了呢？ 沈落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她根本不知道，云淡风轻的顾轻延皮囊下，是一颗颤抖的，害怕的心。 “我们是一个村长大的孤儿，对吧？”沈落以为他没听清楚，继续追问。 顾轻延眯眼试探：“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沈落对他，是不设防的，压根没注意到他在试探她，便如实告诉他：“因为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除夕夜，爸爸死在我面前。他流了很多血。” 沈落是垂着眼皮的。 并不知道，顾轻延另一只撑着床垫的手臂，已经青经紧绷了，他感觉口干舌燥，他感觉他整个人在悬崖边，走钢丝。 谨小慎微，还是担心脚底打滑，整个人会掉入万丈深渊。 顾轻延比沈落更恐惧，他不知道沈落那个梦里，还有什么。 “落落，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顾轻延喃喃道。 沈落抬眼，落寞的看着他，摇头；“并没有，只是做了个掐头去尾的梦。在梦里，我都没看到你在哪儿。我爸爸去世了，你怎么不再梦里面呢。不再我身边呢。我喊你喊得嗓子都哑了，你都没出现过，更没帮我。顾轻延，我差点被我妈给掐死了，她骂我是蠢货，我那么喊你，你都没出现在我的梦里面。顾轻延，你在那场梦里，像隐形人一样，一点作用都没有。好冷血，好冷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爸爸死了，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掐死，你都不愿意现身。” 第394章 是不是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顾轻延，你好冷血。 这句话，让顾轻延撑在床单上的手掌，骤然握紧。 曾经的他，何止是冷血呢，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他哪里只是冷眼旁观呢，还疯狂地折磨她，诅咒她去死，给她定制寿衣和棺材。 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说着让她难过的话。 没有相信过她，往她和言墨尘身上泼脏水。 沈落在他怀里，如受惊的小鹿，身体微微颤抖着，脸颊更是没了血色，渗透着惨白的。 可见只是一个梦，就把她吓成这样了。如果她真的想起点什么，顾轻延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 “别怕，落落，我会陪着你的。”顾轻延的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在给她无穷的力量。 沈落呼了口气，调整好了心态，抬了眼，跟他微笑：“是啊，就是一场梦，是我太较真了。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骗我呢？你说过，你护我都来不及。” “……”顾轻延如鲠在喉。 沈落反过来安慰他：“好了，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了。既然老天爷让我忘记以前的事情，那就是天意。让过去的事情，都统统翻篇。我们现在过得好，以后过得好，就好了。” 是啊，曾经的事情，都变成了回不去的过去了。 除了翻篇，还能怎么样呢。 能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顾轻延松了口气，双手怀抱住沈落的身子，想把她彻彻底底地揉进他的身体里面。他紧紧地抱着，很用力的抱着，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想起来什么，现在的幸福，都会变成镜花水月。 “顾轻延，你这么用力干嘛？想把我勒死了，换个小老婆？”沈落打趣。 顾轻延眼底是感激，是对未来的迷茫：“落落，你对我真好。” 有这样的妻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以前对你不好？”沈落推开他，狐疑地看着他。 她对他一直都挺好的，不嫌弃他的出身，不嫌弃他的自卑，还愿意放下大小姐的派头，主动跟他搭讪，追他。 还愿意为了他，学煮饭，学怎么照顾丈夫。 为了跟他结婚，她力排众议，她跟家里人绝食，抗议，离家出走。为了跟岳父岳母证明，她没选错人，她把他塞进了沈氏集团，让他从基层，爬到了沈天华的左膀右臂。 可以说，没有沈落，就没有他现在。 顾轻延那时候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这辈子欠了两个人的债，一个是程晓雪，程晓雪在他成为孤儿后，给他资助了五百万。 程晓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把她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投资他了。 另一个就是沈落，沈落虽然姓沈，流着沈天华的血液，有着沈家人的基因，可她是无辜的，她善良又热心，她和沈天华夫妇不一样。 顾轻延眼神复杂地看着沈落：“落落一直都挺好。” “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不准惹我生气。更不能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更不许骗我。夫妻要坦诚相待。”沈落哼哼：“我最受不了别人骗我。” 受不了别人骗她，可他现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骗她吗？ 如果她发现了，会怎样呢。 “落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样？”他假装随意开口。 沈落拧眉；“那得看你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我们有更好的未来呢？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呢？”顾轻延像是看到了希望。 沈落想了下，看他；“那得看具体什么事情了。不过顾轻延，我建议你还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比较好。” 突然凑近，沈落眯着眼：“说，是不是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胡说什么，你一个我都应付不过来。” “那你骗我什么了？” “没骗你什么。” ‘真的？’ “真的。” “你说说？赶紧说啊，你把我好奇心勾起来了。”沈落猝不及防，手指落在他胳膊内窝，挠痒痒。 顾轻延很怕痒，整个人倒在床上。 “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沈落手下不留情，故意绷着脸逼问。 两人的姿势，突然很暧昧，女上男下。 顾轻延捉住了她的双手：“好了，落落。别闹了。” “你骗我什么了？嗯？老实交代。” “真要知道？” “必须知道。” 顾轻延反客为主，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她的唇瓣，擦过他的薄唇。 沈落被他套路了，便想起来，腰肢和后脑勺，却被禁锢得死死的。 “做完之前没做过的事，老公就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许生气。” “你还和我讲条件了？”沈落嘟囔着，嘴唇里的话，就被他堵了回去。 唇齿相依。 卧室里没开灯的，窗户是开着的。 洁白的窗帘，被微风吹拂着。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射了进来。 大床咯吱咯吱地响着，仿佛一曲最古老的摇篮曲。 骤雨初歇。 顾轻延抱着被子里的沈落，去浴室洗了澡，沈落小脸通红，都不好意思去看他。他真的感觉到，曾经的沈落，未经人事的沈落，又回来了。 热水，透着花洒，疯狂地打在他们的身上，脸上，发丝上。 沈落的脸颊上，贴着凌乱的发丝。 她弯腰，揉了揉膝盖，膝盖很痛很痛，刚刚太累太累了。 抬眼，她就看到顾轻延肝脏位置，有一处细长的刀口，刀口已经愈合了，但一点也不好看。 沈落伸手，摸着他那处疤痕。 水渍在她手掌疯狂划过，她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顾轻延，我的肝脏是你捐的，对不对？”沈落摸着他身上的疤痕，突然看向他的脸。 太巧合了，她需要一个肝脏，他的身上就有了相应位置的疤痕。 “其实你没出国，是你怕我担心，我们都在手术室，对不对？”沈落掷地有声，浴室雾气挺大，她的眸子也跟着雾蒙蒙的，水汪汪的了。 一定是这样的，她的直觉告诉她，就是这样的。如果她需要，顾轻延可以为她付出生命的，一颗肝脏，又算什么。 顾轻延喉咙一紧，咽了下口水，帮她拂过脸上凌乱发丝的粗粒手指，顿时僵住。他竟然忘了，他身上还有手术疤痕的事情了。 第395章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被爱 看着她雾蒙蒙的眸子，顾轻延心猛然一揪，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狠狠的蛰他的心口。 他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对他愧疚，顾轻延接受不了，她对他感情里夹杂着感激。 顾轻延粗粝的手指，帮她把贴在脸颊上的乌黑发丝，别到耳后：“不是。这个疤很久都有了，你忘记了而已。” 沈落鼻尖一酸，望着他：“真的？” “真的。” “怎么弄的？”沈落手指抚摸着疤痕，颤声问。 顾轻延顿了下，撒谎：“小时候跟人打架，对方拿着的是刀子。” 这是刀口，他只能这样圆谎。 “那个时候很疼吧？”沈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身上的这个疤痕，心就止不住的疼，眼眶瞬间红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跟人打什么架。” 原来被老婆关心，是这么的温暖，是这么的甜。 沈落抬眼，就看到顾轻延在咧嘴笑，她拧眉：“你还笑得出来？” “被落落关心，我高兴。”顾轻延微笑道。 沈落说：“以后不许在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了。” “好。” “顾轻延，你要记住，时刻记住，你现在是有家的人了，是有老婆的人了！不能做事那么冲动，更不许跟人打架！出门让刘特助开车！这次的事情，只能发生一次，不许在这样了——”沈落红了眼眶，声音透着哽咽：“我已经没爸爸妈妈了，顾轻延。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允许你出事。我也不需要你给我准备的那些后路，给我留钱。我只要我的老公，平平安安的活着，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地活着。” 顾轻延伸出粗粝的手掌，胡乱地帮她擦着眼泪，眼眶也跟着红了，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从现在开始，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在没命地劳累，工作。” “不赚钱，怎么养你？” “顾轻延，你是人，你不是机器。机器也需要休整的。” “……”顾轻延帮她擦眼泪。 可她还在哭，鼻尖也红红的，透着哭腔：“你这么累，我心疼你。我们都是孤儿，我要对你好一点，你也是需要人关心的嘛。” 这些话，是顾轻延从来没听到过的，真的很动听。 哪怕他极度冷静，理智，克制的人听了，心里防线都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沈落张开口，想再说些什么，脸颊就被一双大手捧住。 她被彻彻底底的抵在了冒着水汽的浴室墙壁，嘴唇被他霸道而强势地含住。 呼吸越发地加重，身体被转过面，沈落再一次经受了风雨的洗礼。 完事后。 顾轻延帮她洗干净，擦干水渍，用浴巾裹着她，抱回了被褥里。温度很合适，是最标准的26度，他一直记得，她怕冷。 帮她吹干头发。 把她抱进被褥里面，顾轻延大手一勾，让她枕着自己的臂膀。小女人身上，发丝散发着淡淡的，好闻的香味。 按理说，喜欢的女孩子，就在他怀里躺着的，还这么星星眼的看着他，他应该很安心才对。 可顾轻延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慌乱，他总感觉会出事。 具体哪里出事，他说不上来，可沈落的手术都成功了，还失忆了，他们已经回到从前了啊。 想到这，顾轻延把沈落搂得更紧了，沈落失忆前，他也想这样搂着她的，抱着她的，她总是针锋相对，或者冷言冷语，火药味十足。 她们俩现在这样，才有了夫妻的感觉。 “落落，答应我一件事。” 听到声音，靠在他胸口的沈落，抬了眼，手指把玩着他的鼻尖。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错了事，你不许生气。” “你做错什么事情了？”沈落温柔地看着他。 顾轻延摸着她的脸颊，皮肤的触感很好，像上好的羊脂玉。他眼眸微眯，眼神复杂。 沈落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骗我什么了？” 这个问题，让他嘴角苦涩。 骗她什么了，骗她的可多了。 她父母的死，她们不是一个村儿长大的孤儿，更不是青梅竹马。她是实打实的沈家千金，沈家千金，怎么会是村儿里的丫头？ 岳父岳母是最近去世的，不是她小时候。 她成为孤儿，是因为他。 这些全是埋在他们之间的雷，这些雷指不定哪天就爆炸了。 顾轻延真的觉得，他现在的幸福生活，都是偷来的，骗来的。 哪怕他的初衷是好的。 手术前，他没有这么害怕过她会想起什么，可现在他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尝到了幸福的甜头。 他不想在回到从前了，从前的他，太麻木了，太冰冷了，真就是一个只会复仇的机器。 所以他很怕，自从她做了那个掐头去尾的梦，他就开始担心了，担心脱手可得的幸福，会随时破碎，成为梦幻泡影。 “落落，我爱你。”顾轻延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浅浅的亲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 “没有你在身边，我会发疯的。”顾轻延喃喃道。 沈落脸红了：“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肉麻。” “落落，以前我觉得我说不出口这些肉麻的情话。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喜欢就是喜欢，不说出来，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不仅现在要说，我会每天都说。落落，我爱你。” “有多爱我？” “很爱很爱，从见你第一面，就爱。” 只是那时候他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他不允许自己动心，这是仇人的女儿。若不是仇人的女儿，他会把他喜欢的女孩子捧上天，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好在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余生的每一天，他都会补偿她，他都会像当初她那么炽热地爱她。 沈落听到他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就成了另一个故事了。她是要什么没什么的乡村丫头，初恋和她青梅竹马。 她得病了，也不离不弃，这不是绝世好老公，又是什么呢。 沈落强忍着眼眶的泪意，被他禁锢在怀里：“顾轻延很孤独的，他比任何人都孤独，都渴望被爱。落落，顾轻延身边只剩你了。” 第396章 你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这话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沈落听的。 亦或是两则都有。 曾经的顾轻延，像是裹满了刺的刺猬，拒绝被人看穿他缺爱的内心。他一直在用仇恨，麻痹自己。 说服自己，他觉得他的人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复仇。 幸福，这个词，跟他的人生不会产生任何关联性。 可现在，他认清了内心，他想亲手把身上的刺，一根一根地全部拔掉，然后把他千疮百孔的内心，摊开给她看。 “顾轻延，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这话，让顾轻延面部神情愣了下，好看的剑眉，微微拧着。何止是辛苦呢，他回望他这三十年，好像都没真正地幸福过。 唯一的幸福，就是大学时候被她追，被她那么单纯的，炽热的爱着。可他是别有所图的，所以他也没感觉到多温暖。 因为那时候的他，很纠结，很矛盾，一边被沈落吸引着，一边又强逼着自己恨她。 沈天华从楼梯上摔下来，中风之后，沈氏集团落到他的手里，对他也是一种煎熬。他没办法在自欺欺人下去了。 折磨她的同时，他的内心也饱受煎熬，默默地暗地里保护她，又不想被她发现，还一边说言不由衷的，心狠的话，他哪里是说给她听的呢。 其实他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啊，他在逼着自己不爱沈落。 沈落对他越冷，他才能复仇。 见他沉思，她抿唇：“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伤心事的。不想说，就不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哪怕是夫妻。 沈落尊重他。 修长的手指，被他紧紧地牵着，十指缠绕。 他沉声开口：“想听我的故事？” “嗯。”只要是关于他的，她都想知道。 曾经的沈落，也是这样，疯狂地想探听他的过往，但他总是含糊其辞，拒绝被她知道。 他不愿意把伤口，展现在她面前。 现在，他挺乐意。因为夫妻，要坦诚。 顾轻延捏了下她的指尖：“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在镇上开了一家小餐馆。我没有童年，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就开始在小餐馆里帮忙，擦桌子，扫地，端饭，收钱。我父亲炒菜很好吃，客人很多。母亲很会持家，节俭，她负责采购，管账。小餐馆，就我们三个人。” “我爸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他希望我比他有出息，所以我有做不完的作业。每次考试，如果没有考到第一名，就会回去挨揍。小时候，我也挺恨他的，他每次打我，都是下死手。他说他打我，总比以后没出息，到了社会上，被别人教训强。” “落落，你知道吗。我在棍棒教育下，打压教育下，每次都是年纪第一名。可我爸妈还是没有对我笑过。他们反而对亲戚的孩子，比我考试差很多的孩子，展露笑颜。在我的记忆里面，他们没有夸过我一次。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考第一名有什么了不起？骄傲使人落后，你要虚心。” 鼻尖渐渐酸涩，顾轻延停顿了下，没在继续说下去。 曾经他很想得到父母的夸奖，他没有童年，当别的同龄人在游乐园，在公园坐跷跷板，拍照，踏青的时候。 而他始终都在擦桌子，端饭，捡碗。明明是一双白嫩的手，却过早地爬上了薄茧。客人说，他爸是个好人，可他爸只是对外人那样，对他，是很严苛的教育。 客人夸他父亲饭菜做得好，可他没有吃过一次。他想吃的菜，总是会被客人看中，然后被母亲卖出去。 小时候他爱吃米饭，可米饭总是不够卖。 最讨厌吃面条和馒头，可那几年，他基本每天都是吃那些。 老师让他父母来开家长会，可他的父母忙着赚钱，每次答应了他，都不当回事的，班上其他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来开家长会。 班主任又刻薄，每次都让他罚站，因为每次都是他的父母缺席家长会。 可他明明是成绩最好的学生，相反，老师喜欢家境好的，成绩挺差的那一批。 顾轻延想到这些陈年往事，就心酸，心脏被撑得很难受。 “那你爸妈是怎么死的呢？”沈落又问。 顾轻延的目光扫向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看着她一脸的无辜和单纯。 如果不是失忆了，他真的怀疑她一无所知。 沈落发现他眼神微变，以为提到了他的伤心事：“不方便讲也没事。” “出了场车祸，后面发生火灾，都死了。”顾轻延喃喃道。 顾轻延本以为，父母死后，他会无动于衷，结果不是的，当他看到他的家人就这么没了，他被触动了。 “被仇家杀害的？” “嗯，我妈为了保护我，让我藏在了床底下。我爸为了保护我，把我推出了着了火的土房子。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烧死。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他们不是不爱我，只是他们念书不够多，格局不够大，他们在用他们认为对的方式替我打算。如果不是那场大火，我不会知道，他们这么爱我。” 所以他才会在父母死后，疯狂地想复仇。 为他豁出命的父母，值得他这么做。 他的爸妈，可能不会给他做早餐，但肯定会替他挡子弹。 “那仇人呢？” “死了。” “是你动的手？”沈落又问。 顾轻延看着她：“觉得我这个人很阴暗？” 沈落双手握着他的手掌，呼了口气，认真道：“顾轻延，不要那么敏感。我是你，我也会那么做。父母被人害死了，如果还无动于衷的话，那和禽兽还有什么区别？” “真的？”顾轻延眼眶瞬间红了。 沈落点头。 她被深深地，紧紧地拥入怀里，失忆后的沈落，体贴得不像话，一点都不真实。顾轻延多渴望，他被沈落共情，理解呢。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结果等到了。 虽然她失忆了，才会这样安慰他，可还是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门。 沈落感觉到脸颊上热乎乎的液体，抬眼，看到顾轻延眼眶通红，晶莹剔透的泪水，爬满了他俊朗的面容。 “顾轻延，你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第397章 你不要我了，我真会疯 沈落看了眼她的肩膀：“可以把我肩膀借给你一下。” “不用。”顾轻延哭着笑道。 沈落还是把他的头，按到了肩膀上：“我们是夫妻，不用这么客气。” “落落，刚刚你说的话，我当真了。” “什么？”沈落不解的看着他。 他缓了情绪，红着眼眶看着她：“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我没开玩笑，你不要我了，我真会疯。” “不会不要你的，乖拉。”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错事呢？” “做了错事，也会听你解释的。我相信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嘛。” “……” 顾轻延突然撑起身子，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拥得很紧很紧。有沈落这句话，他突然踏实了很多。 他现在不怕沈落会想起来了，只要他和沈落的感情足够深，她就会对他网开一面的。 可顾轻延到底是高估了他和沈落的感情，或许现在沈落很依赖他，对他很有感情，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沈落失忆的基础上的。 他本以为，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命运像是专门和他作对，沈落后来不仅想起来了，还用更疯狂，更决绝的方式，彻彻底底地离开了他。 她从楼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雪地里。 那一刻，他才明白，人在命运那只大面前，如蝼蚁一般。哪怕他手眼通天，都争不过天意。 现在的美好，拥有，幸福，都是为了离别做铺垫的。 顾轻延明白的时候，为时已晚。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情深缘浅就是情深缘浅的，命运只会给一次机会。 抓不住，就真的没了。 而沈落死后，他也一夜间白头。 可惜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现在的顾轻延，沉浸在不真实的，如梦幻一般的幸福里。 其实这些所谓的幸福，如肥皂泡一样，阳光照在上面，很好看，色彩斑斓，很有迷惑性的。 可命运的手指，轻轻一戳，就全都稀碎，破碎的不成样子。 沈落睡着后，顾轻延掀开被子，翻身坐起，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踩着拖鞋，走出了卧室。 今晚的月光很好很好，皎洁的，唯美的，落在阳台上。 他走了过去，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含进嘴里，抽了起来。 看了眼天空，天空星星挺多的，如碎钻一样，稀稀落落地洒在天际的各个角落。 母亲曾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他。 不知不觉，爸妈都去世了二十年。 他们刚走，顾轻延那时候还很小，才十岁，他那时候个子很小。父母刚被烧死没几天，就是他十一岁的生日。 他记得那个生日，过得一点都不好，被福利院的孩子揍了一顿，是程晓雪出现，帮了他。 但他那时候没有跟她说话，因为他觉得，她在多管闲事，他本来就想死，他一个孤儿，没有家人，被人孤立，活着没意思。 他的生日，是在风餐露宿里过的，他哭得稀里哗啦的，看着天空，喊爸爸妈妈，可他怎么喊，那天晚上都没有星星。 顾轻延咬着烟，烟雾从口鼻缓缓喷出，一副眼镜片里，是复杂的，疲倦的眼眸，爸，妈，你们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二十年了，你们有没有投胎，重新为人呢。 我长大了，也帮你们报仇了。 可我一点也不开心，好累，好倦啊。为了报仇，为了不晚上做噩梦，让你们骂我是白眼狼，我差点弄丢了自己的小家。 沈天华夫妇也死了，你们有看到他们吗。 爸，妈，儿子想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想和心爱的姑娘，白头偕老，生个自己的孩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请你们在天上保佑儿子，保佑你们的儿媳沈落，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如果可以，请保佑你儿子永远幸福。 不要让落落想起来，那些糟心的烂事。 叮咚。 手机突然响了。 顾轻延掏出手机，是岭山市医院的副院长的电话，他接听。 “顾先生，您和夫人的身体都还好吗？” “还行。” “对了，顾先生，我还有个事情没告诉您。失忆针一般是两针，夫人是否需要打加强针呢？” 顾轻延夹着烟的手，顿了顿：“不打会怎样？” “不打的话，可能会想起一些以前的片段。但打了，可能也会想起来，这是几率的问题。” 顾轻延眼皮跳了下，怪不得她会做那样的梦，原来是没有打第二针。 “只有两针？” “对，只有两针。顾总，如果夫人的记忆太过沉痛，我建议是继续注射的，不然她想起来了，很可能会抑郁症，躁郁症复发。甚至会更严重。夫人刚做了手术，需要静养。不过也说不准，这个针，国内还没人打过。夫人是第一人。” 是啊，她们过往的记忆，太过沉重，沉重到把她逼成宁愿死，也不愿意接受治疗的样子。 失忆前的沈落，太可怕了。 已经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正常沟通。 特别是他现在已经尝到了幸福的滋味，他想这么天荒地老地骗下去。 他不敢赌几率。 “你来a市，给夫人注射加强针。” “是，顾总。” 电话挂断，刘特助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顾总，张院长那边得知您回来了，想见您一面。他那边已经把换掉夫人体检报告的助手给扣押了，就等顾总处置。’ 张院长。 顾轻延咬着烟的嘴角，冷冷上扬，刘特助不说，他都快忘了这一号人物。 当初他为了给沈落报仇，卸掉了他一条手臂，还让人打他打得半死。 虽然他是失职之罪，无心之失。 “让他明天来沈氏见我。” “是，顾总。” “安排喜糖，给沈氏员工人手一份。” 刘特助愣了半秒钟，然后恭敬道：“是。” 顾总终于开窍了，知道秀恩爱了，这是很大的进步。 刚挂电话，精壮的腰肢，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怎么跑这来了？顾轻延，你不好好睡觉，大半夜的跑这来，你想吓死我啊？” 第398章 我言墨尘会不折手段，取而代之 “担心我？” “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不要我了，醒过来你就不见了。”沈落死死的揪着他的睡袍，头埋进他的胸膛。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顾轻延发现她越来越依赖自己了，她把他当成了她的全世界，但他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很享受。 帮她擦了眼泪，打横拦腰抱起，抱着她回卧室睡觉。顾轻延面色紧绷，他要留住现在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落落，过几天医生来给你打针。” “顾轻延，如果我打针了，你会高兴吗？”沈落被他放入柔软的被褥里面，认真地问他，其实她不喜欢打针，打针很疼，不喜欢吃药，药味很苦。 顾轻延沉默，算是默认。 “那我听你的。”她太自卑了，她一个小孤女，能遇到顾轻延，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她无以为报。 更重要的是，沈落想死死地抓住她现在的幸福。 她不想惹他生气，她想体谅他，关心他，对他好一点，在好一点。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顾轻延已经不知所踪，她看到他留下的便利贴纸条，字迹苍劲有力：我去沈氏一趟，早餐我有做好，放在厨房里的。起床记得吃，中午来找我一起吃午餐，午饭之后我们去试婚纱。 他做的是爱心早餐，沈落坐在餐桌前，用勺子一勺一勺地舀着吃进嘴里，幸福的笑容，从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试婚纱。 沈落想到她要重新在做一次顾轻延的新娘子，心脏就被幸福填满了。她现在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整个人泡在蜜罐里，一点也不真实。 他发来的讯息，她看了好多遍，看一遍，嘴角上扬一次。 明明很想立刻回复他的，可她担心她太不矜持了，顾轻延会看扁她，不珍惜她。 所以她故意设了个闹钟，等了足足十分钟，吃完早餐，才回复了个好。 而顾轻延此时此刻，一身商务西装，面无表情的乘坐总裁专属电梯，赶往总裁办。 刘特助跟在他旁边的。 顾轻延看到沈落发来的信息，眉眼瞬间温和，给她攀谈了几句，电梯门就被打开。 顾轻延脚下带风的走了出来，走廊上的员工，恭敬的和他打招呼，还有巴结他的客户。 他都没目不斜视，转身走到总裁办。 刘特助拧开门，顾轻延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关闭。 言墨尘同样一身商务型西装，坐在总裁办的老板椅上的，听到脚步声，便抬了眼，从椅子上起身，冲着顾轻延嘲讽道：“你总算是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氏是我的公司。” “中午一起吃饭。落落等会也要来。”顾轻延走到他面前，冷声道。 言墨尘挑眉：“帮你代理了这么多天总裁，还给了拉了几个亿的单子，一顿饭就想打发我？” 顾轻延看了眼刘特助，刘特助递给他一份文件夹。 他接过，递给言墨尘。 言墨尘狐疑地看着他。 “打开看看，我的诚意。” 言墨尘接过，打开，扫了眼，然后抬眼，勾唇：“给我沈氏百分之一的干股？挺大方啊。” 沈氏的盈利，远远超过言氏。百分之一的股份，每年分红都是八位数。 言墨尘把文件夹合上，扔在办公桌上。 “不满意，还能再谈。” “顾轻延，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跟你一样，都掉钱眼里了？”言墨尘面色微变。 顾轻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想跟你当朋友。” 说来也是可悲，他三十岁，都没有一个真心朋友。他是觉得言墨尘的人品还行，所以想跟他当朋友的。 之前也有不少人想结识他，他都不屑一顾。他觉得他不需要朋友，朋友这种东西，最碍事。 可沈落手术这件事，让他的心境有了改变。 “跟你情敌当朋友，心挺大啊？”言墨尘冷笑。 顾轻延看着他：“你是君子，我相信你的人品。” “别给我戴高帽，顾轻延，我并不想跟你当朋友。帮你，只是看在沈落的面子上，跟你没任何瓜葛。” “我知道。” “知道就别搞这些虚头巴老的，股份我也不需要，当朋友更是大可不必。顾轻延，我希望你这次是真的吸取教训，百分百的信任她，对她好。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你还让她受伤，我言墨尘会不择手段，取而代之。” “……”顾轻延。 刘特助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这位言总真是贼心不死。 言墨尘眯着眼，挑衅地挑眉：“顾轻延，我没跟你开玩笑。说不定有一天，顾太太就摇身一变，成为我言墨尘的未婚妻了呢。” “你没那个机会。死了这条心。”顾轻延轻嗤。 言墨尘玩味一笑：“希望你说到做到。” “回你言氏去吧。” “不是要请我吃共进午餐？” “跟情敌共进午餐？你有病，还是我有病？”顾轻延黑了脸，他和言墨尘做朋友的前提是，言墨尘对沈落没有非分之想。 但现在言墨尘还伺机而动—— 言墨尘冷冷地看了眼顾轻延：“瞧你那点出息。真不知道沈落看上你什么了。” 目送他出了总裁办，刘特助对顾轻延道：“顾总，最近有个开发案，言氏也在竞标。” “把案子交给言墨尘做。”顾轻延声音冷冽，他不想欠人情，这个案子，可以让言氏大赚一笔，言墨尘也能被老严总高看一眼。 既然言墨尘不收股份，不要钱，这种项目的方式还人情，也挺好。 言墨尘从总裁办出来，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瞬间消失了。其实他刚刚都是故意挑衅顾轻延的，顾轻延这个人，他很了解，疑心很重。 危机感很强，他越是表现出对沈落的企图心，顾轻延就会拼死对沈落好。 他由衷的希望，沈落和顾轻延这次，是真的能白头到老。 不愿意做朋友，是他没有圣人到，能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女孩子和别的男人相亲相爱，他还要装的若无其事。他怕他会克制不住情绪，会发了疯似的嫉妒。 言墨尘正在等电梯，就听到顾轻延的秘书在喊他言总。 他回头，穿着黑色制服，丝袜，高跟鞋的女秘书，手里拎着盒喜糖，笑着小跑过来：“言总，请你吃喜糖——” 第399章 我是你最好的闺蜜啊 言墨尘勾唇：“顾轻延让你给我的？” “顾总和夫人即将办婚礼，喜糖是沈氏员工人手一份。言总，这是您的。”秘书把手里的喜糖，塞到了言墨尘手心，就转身立刻了。 言墨尘觉得手里的这盒喜糖，如千斤重一般。他喜欢的女孩子，要和她的骑士补办婚礼了。 他也得体面退场了。 电梯门打开，言墨尘抬脚进入。 沈落来的时候，正好是在饭点，刚推开门，被顾轻延训话的张院长，看到沈落就眯起了眼：“夫人，您康复得真好，就跟正常人一样。” “你是——”沈落皱眉。 张院长眼眸紧缩，他来的时候，就听沈氏集团的员工在谈论，说沈落失忆了。现在看来，还真是。 怪不得她能和顾轻延和好如初。 “我姓张，以前您父亲住院，就住在我负责的那家医院的。” “我父亲住院？”沈落略带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顾轻延。 顾轻延摸了摸鼻子，不悦地扫了眼张院长；“这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张院长点头，转身离开。负责发喜糖的女秘书，同样给了张院长一盒。 走出沈氏集团，张院长把喜糖，丢进垃圾桶，然后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给程晓雪打电话：“沈落不仅换肝成功，还失忆了，她下午会和顾轻延试婚纱，你想办法跟她们来个偶遇。” “这个贱人，连老天爷都在帮她。”程晓雪在电话里气急败坏。 张院长咬着烟：“她只要记忆一恢复，顾轻延的白日梦也就到头了。” “你有办法？” “把她骗到我这来，我有办法刺激她，让她恢复所有的记忆。我很好奇，在婚礼前一天晚上，顾轻延发现她的小娇妻突然恢复记忆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哼哼哼。” 吃完午餐。 顾轻延就开车，陪沈落去婚服馆，挑婚纱了。 洁白的鱼尾婚纱，穿在沈落的身上，很显气质，更显身材。她根据经理的建议，试了很多套。 每一套，她都很喜欢。 “喜欢的话，那天都穿。”顾轻延抽着烟，淡然开口。 沈落抿唇：“会不会太张扬了。” “你开心就好，不必管别人怎么想。”顾轻延坐在沙发上，把指尖的香烟抖落。 此时程晓雪进入了婚服馆，看到沈落，激动地跑上前，抱住沈落：“落落，真是太巧了。没想到我在这里会碰到你呢。” 沈落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刺激的眉头一拧，忍不住推开她：“你谁啊？” 程晓雪大吃一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晓雪，程晓雪。你的闺蜜啊，你最好的朋友。” “听说你得了癌症，我可担心你了呢。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的，看到你康复了，我真是太开心了。落落，我为了你能好起来，还专门去了寺庙烧香拜佛呢。” 程晓雪亲密的挽住了沈落的手臂，沈落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一点记忆，但她并不喜欢这个所谓的闺蜜。 沈落狐疑地看向沙发上的顾轻延；“她是我闺蜜吗？” 程晓雪也看了过去，冲着顾轻延温和地笑道：“顾轻延，好久不见。” 顾轻延夹着指尖的烟，僵了下，曾经的沈落和程晓雪闹得很僵。她们的确是最好的朋友，不过那是曾经了。 想到沈落现在是个孤儿，一个朋友都没有。 程晓雪对他有资助之恩，人品是不用说的。 顾轻延想，多个朋友陪她，她应该会更快乐吧。 “嗯。你们曾经玩儿得很好。”顾轻延温言道。 有了这句话，沈落对程晓雪明显放下了戒心，程晓雪也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顾轻延问程晓雪。 程晓雪撒谎道：“我，我交了个男朋友，相处得还不错，可能会结婚了。所以我先来看看。” 听到她要结婚了，顾轻延也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他对不起她。不能依照承诺娶她了。 “到时候把你男朋友带过来，我们帮你把把关。” “好的呀。”程晓雪感激道。 沈落看着她们俩的对话，总觉得哪儿有问题。 “落落，这件礼服适合你，你穿着肯定好看。”程晓雪指着最贵的一件酒红色旗袍，无事献殷勤。 沈落却冷声道：“太花哨了，不适合我。” 当顾轻延换好了黑色西装出来，两人站着一起，店员一直在夸她们很般配。沈落用余光扫向程晓雪时，发现她手指死死的捏着的。 去买婚戒，程晓雪也很不识趣的跟着。 沈落故意缠着顾轻延的手臂，程晓雪像个电灯泡一样，跟在后面，程晓雪气得咬着牙，这个贱人，失忆了都这么不要脸吗。 挑选钻戒的时候，程晓雪帮沈落选了一款五十万的戒指。经理却一眼看出了顾轻延的矜贵气质，拿出了镇店之宝，一颗价值五亿的鸽子蛋。 程晓雪看到那枚鸽子蛋，两眼放光，她一眼就看中了。那么大的钻戒，那么闪，还那么贵，戴在手指上，肯定很有面子。 可经理戴到了沈落的手指上了，还夸奖沈落手指好看，戴着显贵气。沈落自然发现，程晓雪的目光，一直都在这颗鸽子蛋上，眼睛都没移开过。 “就这枚戒指吧。”沈落看了眼手上的鸽子蛋。 顾轻延微笑着：“包起来。” 程晓雪惊愕道，语气都带着震惊：“轻延，你不觉得这么戒指太贵了吗？五个亿干什么不好呢。” 发觉这话太刺耳，程晓雪忙调整好语气，温温柔柔地跟沈落解释；“落落，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觉得钱应该花在刀刃上。这么浪费，也不是你的风格。你一向都节俭的。” “钱的确是应该花在刀刃上，但我钱多。”顾轻延冷声打断，问沈落；“是戴着还是包起来？” 沈落为了刺她，故意说：“我喜欢它，就不摘了。算了，还是摘下来吧，掉了太可惜了。” “掉了就在买，你老公十个都买得起。” 刷了卡，沈落被顾轻延搂着细腰，离开了珠宝店。程晓雪气的握紧了拳头，沈落，等你恢复了记忆，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三个人一起喝咖啡，程晓雪拿着手机，跟沈落示弱：“落落，我们加个好友吧，方便没事的时候，约个下午茶啊。” 第400章 我是不是男人，你会不知道？ “好啊。”沈落也拿起手机，点开扫一扫，很快就添加了程晓雪为好友。 回去的路上，顾轻延开车，沈落看了眼他：“程晓雪喜欢你啊？” 顾轻延搭在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落落。” “她是你前任？”沈落猜测。 他坦诚道：“她曾经帮过我一个忙，就像言墨尘帮过你很大的忙一样。” “可她喜欢你。她今天那眼神儿，一直在你身上转悠。” 沈落酸酸道。 手背被顾轻延的另一只大手握住：“可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喜欢的东西，被人觊觎，这种感受总算减轻了点，沈落耳尖瞬间红了，这是他在跟她表白吗？ 空气突然安静。 叮咚。 放在副驾驶车门空挡的手机，突然亮了下。 沈落拿起手机，看到程晓雪微信发来的信息；“落落，你想恢复记忆吗？我认识一个医生，可以帮你的。” 恢复记忆？ 沈落看着手机屏幕，这话如果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她会觉得是好心，可从今天那位好闺蜜嘴里说出来，她觉得没安好心。 只是那些丢失的记忆，里面也有她和顾轻延啊，他希不希望她恢复记忆呢。 沈落是觉得，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挺可惜的。 “如果你不喜欢她，我可以把她送走。”顾轻延握紧了她的手指，语气很紧张她。像是担心她生气。 沈落抬眼，看了他一眼：“顾轻延，你有没有想过让我恢复记忆？”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她看到顾轻延喉结滚动，他松开了她的手背，然后用修长，冷白皮的手指，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根领带，勒得他踹不过气来。 沈落以为他生气了，忙开口：“我就是问问，如果你不愿意，我听你的就是了。” “想要找回以前的记忆了？”顾轻延心里惊涛骇浪，没人能知道，他现在的恐慌。 沈落若是恢复记忆，他很怕，现在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但他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色从容，看不出一丝一毫害怕。 沈落重新握上他的手：“我想你开心。” 这话一出，顾轻延愣了下，随后眼尾就红了，希望他开心，多么动听的情话呢，可只有维持现状，他才能开心的起来。 可能是做了亏心事的原因，顾轻延心里很没底，看来沈落得尽快注射加强针了，他不敢赌。涉及到他的幸福，他不敢自大，抱有侥幸心理。 “落落，我不希望你恢复记忆，是因为以前你的记忆并不美好。你是孤儿，从小过得又很辛苦，我们那段时间又总是吵架。”他选择了坦诚一半。 顾轻延疲倦道：“你那段时间，因为言墨尘，一直跟我闹离婚。往死里闹，我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 沈落瞬间就想起来，刘特助在岭山医院跟他说的话了，说她和言墨尘来往过密，怕苦，怕疼，不吃药，不配合治疗。 把顾轻延逼得拿她没办法。 沈落又想到顾轻延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她只是个孤苦伶仃的小孤女，从小就没了父母，是顾轻延一直不离不弃，爱护她，保护她。 别的男人有钱了，都第一时间换老婆。 可顾轻延没有，甚至为了遵守和她的承诺，开车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差点丢了命。 这么好的老公，这么爱她的顾轻延，怎么会变得这么没有脆弱，这么没有安全感了呢。 一定是她太不懂事了，太不体谅她了！她真是个作精，作女！ 自责，愧疚，又夹杂着对顾轻延的心疼，沈落抿了下唇角：“我随口一说的，你放心，我不会恢复记忆的。” “真的？”顾轻延见她上钩了，神情更委屈了。 沈落以为他不信，急急道：“当然是真的了。顾轻延，我希望你快乐，只要你能快乐，我失忆也没关系的。虽然忘了前世今生，说不遗憾是假的。但你值得我这么做，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只要比以前过的好，也没关系。” “落落——” “好了，肉麻的话，你就别说了。我都懂。我跟你承诺，不管以后有人在我面前说你什么，诋毁你什么，我都会信你。但你也得根我保证，你不许骗我。我很讨厌被人欺骗的。我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我接受不了你骗我。” “落落，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打算。” 回到顾轻延的公寓。 顾轻延蹲下身体，帮她换鞋，她嘴上说不要，心里比谁都幸福，她幸福得整个人都在冒粉红泡泡。 她拿起手机，才记起，没有回复程晓雪。 “不用。”沈落编辑，发送到程晓雪那边。 很快，程晓雪的信息又来了：“落落，最近新开了一家网红店蛋糕店，要不我们明天去打卡？” 沈落没搭理她，把手机摁灭。 顾轻延抱着她去洗澡，洗着洗着，就不老实了。大手从她的腰肢，往下游走。又是亲，又是手指捣鼓的。 但就是不进入下一步。 沈落微红着脸颊，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踮起脚尖，主动亲上了他的唇，蜻蜓点水，眼尾带着薄雾，跟他撒娇：“顾轻延。” “嗯？” “我这个漂亮的女人，在你面前，你都无动于衷吗？”沈落挑衅的坏笑，一把抓住他脖子上的领带。 领带被这么一拉扯，顾轻延整个人就被迫靠近了她。 她整个人被抵在了墙壁瓷钻上。 沈落笑得很妩媚：“你是男人吗？”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嗯？” 他的声音，很好听，声线透着磁性，颗颗饱满。 她垂眼，就看到他的脚丫，霸道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彻彻底底抵在了墙壁上。 沈落抬眼，就看到顾轻延眉眼带笑，侵略性十足的眸子，他的眸子里，写满了欲念。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从医院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就把她折腾得要死，两条腿洗澡都打颤好不好。 但沈落口是心非，傲娇地扬起下巴：“我哪儿会知道。” 第401章 我和程晓雪，你护谁 “真不知道？” 暧昧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她的脸又红，又烫的。 他的五官，离她很近，很近。 花洒的热水，打在她们的身上，头上。 她看到水柱，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浓密卷翘的眼睫毛，薄而性感的薄唇，不住地流淌。 明明看了他很多次很多次了，但他突然靠近，她还是会心跳蓦然加速，脸红心跳地。 顾轻延是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 白天斯文，晚上禽兽。 脑海里突然想起上次做的时候，她轻咬他喉结的场景了，沈落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起：“真不知道。你让开，我洗澡了。” 声音娇嗔，透着小女人独有的撒娇。 “那现在让你感受下，你老公是不是男人。嗯？”顾轻延的大手，霸道的撑在瓷砖墙壁上，此时此刻他的衬衫，早已被热水打湿，水滴顺着他线条流利的手臂，滴滴答答地往瓷砖上流淌。 蓦然凑近，轻咬了她的耳垂。 沈落闷哼一声：“顾轻延，你够了。” “还没开始，还不够。”顾轻延儒雅的坏笑，俯身就堵住她娇艳的红唇，时而轻咬，时而亲吻。 完事后，沈落得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要挑衅一个男人，说他不行。 不然他会做到你哭，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沈落不知道的是，她越是求饶，越是哭得梨花带雨的，顾轻延就越想欺负她，越是想把她揉进身体里面。 越是加足马力，想要她。 把自己女人弄哭，还是在这种方面，对男人而言，无疑是男友力的彰显。 她被迫得被他摁在墙壁上，一次又一次的在风里，雨里，如一叶独木舟，惊涛骇浪，疲累之余，又身心欢喜。 沈落甚至怀疑，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间浴室里面了，她走过了换肝手术，走过了绝症，唯独走不过他的胯下。 迷迷糊糊的，她又累又酸，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感觉到，她被一块浴巾轻轻的擦拭了水渍。 然后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打横抱起，她又听到了吹风筒嗡嗡嗡的响声。 看着小女人困的闭着眼，睡的很熟很熟。 脸颊上还带着淡淡的，还未褪去的薄粉色。 顾轻延一手拿着吹风筒，他担心吹风筒的声音太吵，会打扰到她的好梦，就把声音关的更小一些了。 另只手在她湿漉漉的乌黑长发里，不断的穿梭。 给她吹头发，是一种享受。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们能这样过一辈子。 吹完头发，顾轻延收好吹风筒，又轻手轻脚地帮她掖好被子，然后俯身，亲了下她光洁如玉的额头。 她的睫毛颤了颤，但依然没醒。 眉头舒展着，嘴角上扬，透着笑意。 应该是做什么美梦了吧，这么开心。 看到她笑了，顾轻延的嘴角也跟着上扬，他在心里默默的说，落落，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希望这个美梦，一直能维持，不要碎掉。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顾轻延忙掏出，调整成静音，然后走出卧室，接电话。 “顾先生，我已经到您公寓附近的酒店了。明天就能给夫人注射加强针。” 沈落做了个很美好的梦，梦里面，有爸爸，有妈妈。 还有顾轻延。 他们举办了婚礼，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然后他们生了个女儿，一家五口，住在别墅里，别提有多快乐。 顾轻延成了女儿奴，帮她带孩子，换尿布，忙得不亦乐乎。 沈落是被一道阳光，给刺醒的。窗前的小鸟，成双成对的，站在树枝上，蹦蹦跳跳，冲着她眨眼睛。 可能是她现在处在幸福里面，所以不觉得小鸟吵闹，甚至觉得它们在根她报喜，祝她补办婚礼成功。 叮咚。 枕头旁边的手机响了下。 沈落拿起手机，打开看了下。 程晓雪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在给她发微信信息，她没有回复，依然在发，包括刚刚。 “落落，那家网红店的蛋糕，很好吃。是你喜欢的口味，你真的不来尝尝吗？我请你啊。” “落落，我知道你和顾轻延的过往，你们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哦。你不好奇你们的过去吗？” “我把地址发给你，我会在那家蛋糕店等你。沈落，来不来，看你了。” 沈落扫了眼，清空了对话框里面的信息，然后下床，挑选了一件衣服换上。 顾轻延做好了爱心早餐，她吃完后，副院长就来了。 “落落，你的身体还需要在打最后一针。”顾轻延说。 沈落听到打针，脸都吓白了，她很怕打针，但她还是问：“这是最后一针？” “对。” “我打针，你会开心吗？”沈落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问题，包括恢复记忆也是，最先问的也是这个。 而不是她需不需要。 顾轻延和副院长都愣了下。 见他们沉默，沈落恬静的笑着，主动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修长的手臂：“那就打针吧。快点哦，我很怕疼，不然等会我就反悔了。” 顾轻延感动不已，他何尝不知道，沈落特别怕打针。 给了副院长一个眼神。 顾轻延怕她看到，用身体挡住了副院长方向，大手让她的头靠在他的窄腰位置，沈落闭着眼，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细长的针，扎入皮肤。 沈落咬着唇，疼得呼了口气，很疼很疼，但为了顾轻延开心，为了她们的美好未来，她还可以忍受。 副院长离开后，顾轻延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得去沈氏上班了，自己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说完，还亲了下她的额头，算是出门吻。 沈落其实很不想走，她很粘他，但想到他身上的责任，沈氏集团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等着他的。 她故作大度的点头：“好啊。” 顾轻延摸了摸她的脸，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沈落手机响了，拿起一看，程晓雪的信息又来了，还有一张图片，图片是蛋糕店靠窗户的位置。 “我已经到了，落落，你不敢听你和顾轻延以前的故事吗？你这么胆小吗？” 挑衅，很明显。 沈落抬眼，叫住了顾轻延：“顾轻延。” 穿着西装的伟岸身影，僵了下，然后回头：“嗯？” “我和程晓雪，你护谁？我不喜欢猜，我想直接问你。” 第402章 去找我老公告状去吧 顾轻延前脚出门，去公司上班。 后脚沈落也出门了，她主要是挺好奇，程晓雪到底是想搞什么花招。日子太无聊，看看跳梁小丑，也算是解闷儿了。 沈落画了精致的妆容，挑了件很显贵气，很有气场的小皮裙，踩着小高跟鞋，就到了程晓雪发来的那家蛋糕店。 不愧是网红店，环境挺好，很适合拍照。 程晓雪本来就嫉妒沈落长得好看，那双眼睛似有似无地在勾男人，今天还穿得这身这么有气场，不自觉地把她给比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晓雪在沈落面前，总是用力过猛，比如今天，她穿的价值十多万的衣服，想在沈落面前秀优越感的，可被沈落那手指上的五个亿鸽子蛋，晃得心情烦躁。 程晓雪握紧了吃着蛋糕的勺子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落落，你不是还没办婚礼吗？怎么还把这个鸽子蛋戴在手上？你不怕别人说你炫富啊？” 服务员此时拿着菜单过来了，问沈落想点什么。 沈落不太喜欢吃甜食，要了杯白开水。 服务员点头离开。 “落落，你来这里都不消费的吗？别人会觉得你戴这个戒指是假的。”程晓雪温温柔柔地，说着挑衅的话。 沈落把耳边的乌黑长发，别到耳后，微笑：“主要是看到你，没胃口。” “……”程晓雪咬着唇。 沈落顿了下，扫了她一眼：“还有，我本来就有钱，不存在炫富这一说。你看到的，这只是我的日常。” “可你靠的是你老公。” “有什么问题？” “没，没什么问题。”程晓雪竟然一时半会儿，挑不出什么错误来。 服务员此时把一杯热水，放在了沈落手边，离开前，还夸赞了她一句：“您很漂亮，这枚戒指很衬您的气质。” 沈落望着程晓雪，微微勾唇，跟服务员说谢谢。 程晓雪最不想的就是当沈落的陪衬，以前在大学时候也是，她是沈家大小姐，自己则是小透明，看到沈家落难，她才心态平衡点的。 没想到现在沈落又轻而易举的，爬到她头上来了。 程晓雪呼了口气，调整好自己心态。 “看你这样子，很不喜欢我？” “哪有，我们是最好的闺蜜。” “防火防盗防闺蜜。你以后离我远点。”沈落冷笑：“不然我让我老公把你送国外去。” 程晓雪听了这话，眨了眨眼眸，手里的勺子柄被握得更紧：“落落，你拿顾轻延压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根顾轻延只是朋友。” “你还不配被我误会。”沈落说话，很直接，主要是她担心说得太委婉，这闺蜜听不懂：“只是单纯的看到你心烦。还有，离我老公也远点。” 沈落说这话的时候，很盛气凌人，程晓雪咬着唇，仿佛她看到了大学时候的沈落了，也是这样讨人厌，事事都有优越感。 程晓雪气笑了，她见挑拨离间行不通，又微笑道：“落落，你真的把我想得太坏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今天我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你和你老公以前的故事。” 她从高仿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是她和顾轻延的婚纱照，她洗出来了。 她就不信了，沈落看到还能无动于衷，还能不发疯。 不想恢复记忆，就刺激，逼迫她自己恢复。 这是程晓雪的小算盘。 程晓雪握着手里面的信封，跟沈落扬了扬：“你老公以前对你并不好，在外面也是有别的女人。还跟其他女人拍过婚纱照的。这些照片就在我手里面，你可以看。如果不信，可以去查，到底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信封被推到沈落面前。 沈落扫了眼牛皮纸信封，她其实很想看这些照片，是真的还是假的。顾轻延不是她的初恋，她的老公么。 怎么会跟别的女人拍婚纱照呢。 但沈落想到顾轻延对她的付出，她又选择相信了他。 所以只是坐在那，压根没有要看的意思。 “怎么不看看呢？是不敢看，怕接受不了吗？” 程晓雪故意刺激她：“你爸妈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吗？你不好奇你爸妈是怎么死的吗？沈落，我是你，我就会恢复记忆。看看顾轻延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以为顾轻延很爱你吗？不，他恨你，他可恨你可恨你了呢。” “你根本就配不上他。你最爱的人是言墨尘，不是顾轻延。” “打开看看啊。还是我帮你打开？” 程晓雪自说自话，沈落都没反应。 沈落抱着胳膊，像是看猴戏似的看着她：“说完了？” “……”程晓雪。 沈落又问：“还有没有要补充的？以后你想说这些，我可是不会给你机会了哈。”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不生气呢？你觉得我在说假话吗？你胆子这么小吗？不敢看？” 程晓雪冷笑。 沈落喝了口水，放下玻璃杯。 伸手去拿桌上的信封。 沈落看到程晓雪眼里的激动，那是欣喜，是兴奋。 程晓雪心里高兴得不行，她希望沈落赶紧打开看，看了之后，就回去和顾轻延闹。顾轻延是她程晓雪的啊，怎么能被这么轻易的抢走！ “很想我打开？” 沈落扫了眼手里的信封，冲着程晓雪忽地一笑，而后把手里的信封，撕成碎片，反手就甩在了程晓雪那张假笑的脸上：“我对你这些照片没兴趣。” 程晓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沈落抓起桌上的水杯，猛地泼在自己脸上。 她没吃完的蛋糕，被沈落糊了一脸。 哐当一声，沈落把蛋糕盘子，摔在桌上。 “你干什么你？你疯了——”程晓雪眼睫毛上，头发上，都糊满奶油。滑稽又可笑。 沈落挑衅的勾唇：“不是想搞事情？我在帮你啊，去找我老公告状去吧，看看他是会帮你，还是会帮我啊？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刚走出门口，沈落就听到程晓雪在跟顾轻延打电话，哭哭啼啼地告状：“顾轻延，你管管你老婆啊，她欺负我啊——” 沈落呼了口气，踩着高跟鞋，穿梭在人群，顾轻延，你是会帮你老婆，还是会帮你的大恩人呢。 第403章 莫名的不安，让她呼吸不畅 程晓雪给顾轻延哭诉，如果不是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她都怀疑对方根本没有接听电话。 顾轻延一句话都没有，连表面功夫，安慰的话都没有！ 她哭到一半，顾轻延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程晓雪气得抓狂，电话打到了女客户经理那里去了：“计划提前到今天晚上去！” “程小姐，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啊，只给沈落打一针，谋财害命的事情，我可不干的。那是要吃牢饭的。”电话里，传来女客户经理畏畏缩缩的声音。 程晓雪压低声音，怒骂：“少跟我讲条件！我警告你，你的女儿现在在我手上，这件事东窗事发也是你自己担着。今天晚上沈落如果没恢复记忆，你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回公寓这段路程，沈落心里莫名的心慌，眼皮也一直在狂跳，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了，但她说不上来，到底会出什么事情。 莫名的不安，让她呼吸不畅。 她去超市买了些顾轻延喜欢吃的菜，然后给顾轻延发信息，让他早点下班回家。但她把饭菜都做好了，都没等到他的回复。 以前她的信息，都是秒回的，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 难道是他生气了，觉得她欺负了他的大恩人了？ 可这不怪她啊，是程晓雪主动来挑衅她的，不是么。 是他今天出门前，告诉她的，程晓雪和她之间，他会护她的啊。 怎么现在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了呢。 晚上十点钟。 沈落坐在沙发上傻等着，终于等到顾轻延回家了。 他像是喝了点酒，面色透着疲倦，手里提着公文包，进屋的时候，扯了扯领带，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沈落从沙发上起身，笑吟吟地跑过来；“顾轻延，快洗手，我们准备吃饭。” 顾轻延愣了下，扫了眼桌上的饭菜，然后看向她：“落落，我晚上和客户吃过了。你吃吧。” 吃过了？！ 沈落笑容瞬间僵硬，她给他发的信息，他没看到吗。 看到了，怎么会不回家吃饭呢。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她到底是问出来了。 顾轻延嘴唇抿了下：“今天公司很忙，手机是静音。落落，我先去洗澡了。你吃饭吧。” 说完，转身就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沈落心里堵着一口气，也没吃饭，跟着他：“顾轻延，你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不回我信息的是吗？你是在生气吗？” 顾轻延解纽扣的手指，顿了下。 他今天接到了程晓雪告状的电话，他没有理会。又看到了程晓雪发来的自拍视频，那张脸被蛋糕糊成了小丑，滑稽又可笑。 程晓雪发了几段语音过来，他都没有回复，但他全部听了。 沈落在程晓雪面前炫耀五个亿的鸽子蛋，优越感十足。还拿自己压她。 程晓雪对他有资助之恩，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他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程晓雪被沈落这样欺负。 仿佛沈家大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 所以他故意没回沈落的信息，没接沈落的电话，在外面喝了点酒，才回家的。 顾轻延又不能跟沈落吵，因为现在的和谐，是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和精力，才得到的。 他得珍惜，得对沈落好。 所以他只能默默地消化心里的不悦。 修长的手指，继续解着纽扣。 沈落见他不说话，又质问：“程晓雪打电话跟你告状，你心疼了吗？” 顾轻延拧眉，没有看沈落。 “顾轻延，你是不是喜欢她？她是你前任吗？你不会跟她婚纱照吧？她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不只是恩人这么简单吧？” 连环追问，让顾轻延眉头更皱。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少了几分耐心，他侧过头，目光沉沉：“沈落，这个事情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沈落重复着他的话。 顾轻延按着她的肩膀，好言安慰；“吃饭去吧。我不喜欢她，以后不要任性了。” “你觉得我任性？”沈落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她今天是任性了，她以为她任性，是他给她了底气，不管她怎么胡闹，顾轻延都会给她兜底。 都不会怪她。可现在沈落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顾轻延面色疲倦：“我不是这个意思。落落，你听话，可以吗？” “顾轻延，我还不够听你话吗？你不想我恢复记忆，我听你的。你不想我跟言墨尘来往过密，我也听你的。你让我打针，我还是在听你的话。现在你要为了你的大恩人，找我麻烦了吗？”沈落生气道。 被她误会了，顾轻延眉头皱得更厉害：“落落，我在跟你解释一次。程晓雪对我而言，只是恩人。他对我很重要，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哦，原来程晓雪这么重要，这是恩同再造啊。 “落落，按理来说，我是应该娶她为妻，是我食言，对不起她。你应该看在我的份上，少针对她。你知道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一场车祸，她为了救我，她自己的脸受伤了。你欺负她，就是在为难我。你们两个人，我帮谁都不对。” “……”沈落看着他，一颗心突然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鲜血淋漓，一片一片的，拼凑不起来了。 沈落咬着唇：“你洗澡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落落，真乖。”顾轻延在她额头上吻了下，然后换上睡袍，去了浴室。 沈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原来是她抢走了程晓雪的幸福，她摘了人家的胜利果实。 怪不得程晓雪对她这么大的敌意。 程晓雪对他有恩，但他不想做那个坏人，抛下初恋，所以才有了这么狗血的三角恋。 沈落想要顾轻延全心全意的相信她，爱她，心里面，眼睛里面都必须是她。可她现在发现，她是个笑话。 她虽然是顾轻延的妻子，可她比不过程晓雪这个恩人。 接受不了他心里还有其他女人。 这样的婚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过几天就是她们补办婚礼的日子了，可沈落现在却犹豫了。 沈落没有吃饭菜，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呢。 留下一张便利条，贴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就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下楼离开了。 而浴室里的顾轻延，根本不知道沈落已经离家出走了。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看了下，程晓雪发来的信息：“顾轻延，你生气了吗？是不是我话太多了，我不生气了，你们夫妻千万不要因为我吵架，不然我罪过就大了。” 第404章 你过来陪我 顾轻延被这两个女人搞得头都大了，摁灭手机。 依然没有回复。 洗完澡，顾轻延穿着墨绿色的丝绸睡衣，对着镜子，手里拿着吹风，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 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开始流鼻血了。 粗粝的手指，狠狠的擦过，垂眼，是一片刺眼的殷红。 看来他得找时间，去体检一下了。他担心他的身体好像真的出了问题。 吹完头发，顾轻延拿着手机，给刘特助打电话：“给程晓雪转两百万过去。” “？！”刘特助在电话那头沉默。 顾轻延又嘱咐了一句：“走公司账户，立刻去办。” 很显然，他是用钱来平息程晓雪的怒火。 他发现，饭桌上的饭菜，丝毫没动，他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的。 厨房里漆黑一片，没有人。 他以为沈落生气了，便给沈落点了她最爱吃的外卖。 叮咚—— 程晓雪的电话打了进来，他不耐烦地接了电话，一支烟咬在嘴角，啪唧一下，用打火机点燃。 “轻延，我刚刚收到沈氏给我转了两百万过来，你这是干什么呢？你觉得我跟你要钱吗？你在用钱打发我？真是可笑，以前我给你资助了五百万，现在你开始用钱来回报我了，是吗？” 顾轻延抽了口烟：“那你想怎样？” “我现在很难受，轻延,我怀疑我抑郁症又复发了，你过来陪我可以吗？我很久都没看到你了。我很想你。想你的时候，呼吸都是痛的，眼泪更是痛的。我不要钱，我想看看你，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不可以吗？”电话里程晓雪哭哭啼啼，低声啜泣。 顾轻延冷笑：“你该打电话给你对象。而不是我。” “我知道的，可我今天很难受。轻延，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我现在在酒吧里面，我喝了很多的酒，你就那么残忍不管我吗？”程晓雪崩溃地痛哭：“我失恋了，我今天分手了。我很难受。” “抱歉。” “哈哈，抱歉，抱歉。顾轻延，你只会跟我说这两个字了。我记得你以前说，你会报答我对你的资助之恩，你说我对你恩同再造，你会跟我结婚，你会娶我。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我是一个女人啊，我比沈落更先遇到你，她沈落付出了什么呢？我至少付出了五百万，而她呢？她是你仇人的女儿，她是你的仇家，你都能心疼她！你都能疼爱她，你为什么就不能大发慈悲，疼疼我呢？” “我在你眼里，一直很识趣。我一点都不想这么识趣。我不想只跟你做朋友，可我为了你幸福，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可我得到了什么呢？我得到了你的空头支票。我给你资助了五百万啊，五百万不是大风刮来的！顾轻延，我不要你的钱！你也不要用钱来打发我了！” “那两百万，我已经退回沈氏集团账户了。我跟你不一样，我对你的付出，是不求回报的。我也知道，你在维护沈落。我哪儿是你的恩人呢？我现在成了你的拦路虎，绊脚石。” “顾轻延，我跟你打完这个电话，我就会去死。反正你也不在意我了，我也分手了，我找不到理由活下去了。如果今天晚上，我看不到你来接我回去，我就让你看到明天我跳楼的头版头条！” 电话被砰然挂断。 顾轻延烦躁的咬着烟嘴，微信又跳出来程晓雪发来的酒吧定位。 紧接着，她又发来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照片。 “这是我买来，结束生命的利器。你说是跳楼，还是用这把刀子割断手腕的大动脉，顾轻延，你帮我选一个吧。”程晓雪的文字信息又跳了出来。 顾轻延摁灭手机，坐立难安。 按理说，他不应该去找程晓雪的。 沈落是个醋坛子，他也应该在意沈落的感受的。 可程晓雪是他恩人，付出了五百万，还为了救他，毁了容。因为沈落吃醋，她还被沈落害得得了抑郁症。 如果她今天晚上，真的死了。 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之中的。 顾轻延打算把她送回家，然后让刘特助安排她出国。 他和沈落好好过日子。 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也是说清楚的机会。 顾轻延以为沈落还在家里睡觉，他没打算告诉沈落，这种事情不能说，明明是清白的，说了也会越描越黑。 拿起车钥匙和手机，顾轻延穿好外套，就急急忙忙的下了楼。 开着一辆黑色库利南，火急火燎的开出了公寓。 沈落正在公寓旁边的便利店坐着的，她太饿了，正在泡一桶泡面吃的正香，抬眼就看到顾轻延开车立刻了。 虽然是夜色茫茫，她还是透过半敞的车窗，看到了顾轻延那眉头紧锁，难看的脸色。 这是看到了她留下来的便利条，急急忙忙地出来找她了吗？ 其实沈落只是象征性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假装要走的。 她就是想试探一下顾轻延的心意，会不会紧张她。 打开手机，顾轻延并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发信息，质问她在哪里。 沈落知道，他是拉不下脸来，跟她低头。 明明心里很开心，因为她看到了顾轻延为她着急了，但她还是不打算主动联系他。 就是要让他着急，哼，让他分不清大小王。 沈落顿时觉得，原本很难吃的素食泡面，现在吃着都很香，很美味了。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会心一笑。 她专门在这里等顾轻延，等他的反应。 又不敢走太远，怕他找不到她。 等不到他的电话，和关心，她坐在便利店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吃完泡面，她拉着小小的行李箱，从便利店出来。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明亮，亮晶晶的，像是无数颗细碎的钻石，在眨巴着眼睛。 打开手机，她又看了下手机屏幕，依然没有顾轻延的电话，和信息。 他这么沉得住气吗？ 沈落看到了他的心意，气也消了，略带寒凉的风吹拂着她的身子，冷意从四肢蔓延到了骨头缝。 他不主动，那她就主动点咯。 夫妻俩相互低头，多正常。 沈落刚找到顾轻延的电话号码，正要拨通。 鼻子被一张大手骤然捂住，沈落还没反应过来，大手里的帕子散发着幽香。她正要大喊，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昏迷的沈落被抬上了面包车，女客户经理开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405章 沈落，你要下地狱了 顾轻延赶到酒吧，停了车，快步下车。 酒吧门口，站着刘特助，刘特助看到他后，忙走下台阶。 一边往酒吧里面走，他一边问紧跟其后的刘特助：“程小姐怎模样了？” “顾总，程小姐哭着闹自杀。匕首，酒瓶等尖锐物品，都被我收起来了。但程晓雪哭闹不止，不看到您现身，誓不罢休。”刘特助冷声道。 顾轻延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包厢里面女人的啼哭声，原本放松的面部线条，又变得紧绷。 “她把我赶出来了，把她自己锁在房间里面。” “她真的分手了？” “没错，而且您让我转给她的两百万，已经退回来了。” 顾轻延给刘特助一个眼神，刘特助敲门，依然没有开门的意思。顾轻延吭声了，说他来了。 包厢门，立马被打开。 程晓雪哭着扑向顾轻延：“轻延，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呜呜。” 顾轻延下意识的躲开。 程晓雪就扑了个空，故意脚软，跌在地上，想让顾轻延扶她，结果顾轻延一个眼神过来，刘特助把她接住了：“程小姐，您真是喝醉了，顾总是有妇之夫，您抱他，不太合适。” “你放开我。”程晓雪厌恶地瞪着刘特助，这种下等人，怎么配抱她。 刘特助脸色有点难看了。 顾轻延冷冷的看了眼她：“程晓雪，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适可而止。” “我在外面等你们，五分钟时间，他把她抱出来。”顾轻延扫了眼刘特助，说完，就单手插进裤兜，转身走出包厢。 程晓雪气得半死，她没想到顾轻延会把刘特助也叫过来了。 刘特助冷笑：“程小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抱着程晓雪离开包厢，顾轻延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看到他们出来了，顾轻延就摁灭了烟头，打开后排座位车门。刘特助把程晓雪抱了进去。 “把程小姐送去医院。顺便通知张院长，来给程晓雪看病。”顾轻延靠在座位上，冷声吩咐。 刘特助一边联系着张院长，一边单手开车，向医院的方向开去。 程晓雪懵逼了：“为什么送我去医院？我不去医院。轻延，送我回家。” “你都抑郁症复发了，我可不敢让你一个人待着。等你病好了，我会把你送出国。” “你觉得我碍着你和沈落了？”程晓雪气极反笑，喝了酒的缘故，脸色很红。 顾轻延说：“可以这么理解。” “所以你今天晚上来找我，是为了告诉我，你要送我出国？” “晓雪，沈落和你，我永远都会选择她。别自不量力，自讨苦吃。” “哪怕我对你有资助之恩吗？” “话我只说一次。” “我的病没那么容易好，我也不会出国治病。以后我会离她远点。”程晓雪压着火，服了软。 顾轻延冷笑：“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 “原来是通知我来了。顾轻延，你搞搞清楚，她是你仇人的女儿。你应该恨她，你真正应该关心的是我，是我！”程晓雪愤怒道。 她已经装不下去了，她要被顾轻延给气死了，这是被沈落灌了什么迷魂汤啊，才会糊涂成这样？ “你现在这么痴迷她，伯父伯母知道吗？他们被沈天华害死，烧得连骨头都不剩下！顾轻延，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吗？你这么做，你不怕你爸妈从地底下诈尸，爬起来骂你是不孝子啊？” “程晓雪！” “还有沈落，你以为她爱你吗？她或许现在很依赖你，很爱你。但这都是建立在她失去了记忆的基础上的！你能瞒着她多久啊？”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呵呵，是啊，不用我操心。我比你更早认识沈落，家人在她心里面的位置要远远超过爱人。顾轻延，你信不信，如果她恢复记忆，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现在做的这些，都是在白费功夫！她不会领你情的！她只会因为她父母的惨死，恨你！怪你！诅咒你！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 顾轻延被程晓雪烦得彻底没了耐心，冷声道：“停车。” 车子瞬间停靠在了路边。 顾轻延看向刘特助：“把程小姐安全地送到张院长手上。” “是，顾总。”刘特助握着方向盘。 顾轻延推开车门，程晓雪惊呼：“你要去哪里？你不送我吗？” 没有理会，没有搭理她一句，顾轻延就摔门了。 看着车子疾驰而去。 顾轻延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迎着冷风，灯光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 手机忘在了车子上了，他走的太急，顾轻延点燃一根烟，刚刚程晓雪那些话，说到了他的痛处。 没错，沈落是仇家的女儿，他父母在天之灵，或许真会觉得，养了个白眼狼。 但顾轻延就是这么无可救药的爱上沈落了，没有理由，没有悬念。 甚至沈落已经成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顾轻延步行，向公寓走去，他已经很久没有独自一个人，走过这么凄凉的夜路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他最爱的女人，正经历着什么。 破旧的工厂里面。 沈落被五花大绑着，嘴上还被堵了只臭袜子。 本是晕倒着的。 一盆粪水把沈落泼醒了。 睁开眼，沈落就闻到一股恶臭味，她看到她披在肩膀上的头发，带着点点金黄。 屎尿的味道，不断地往眼睛里，嘴唇里翻涌。 沈落恶心的不行，一股酸水，已经从胃里冒出来了，但她的嘴巴是被臭袜子堵着的，酸水又重新回到了肠胃。 难受至极。 “贱人！你嚣张得很吗？上次你从我这死里逃生，这次老子非要弄死你不可！”随着女人粗暴的叫骂声，极重的巴掌，恶狠狠的扇在了沈落脸颊上。 沈落整个人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手机从兜里掉了出来。 “等我两分钟，很快你就要下地狱了！啊哈哈！”女人踹了沈落几脚，骂骂咧咧地在医药箱里面捣鼓。 沈落横着身子，用脚偷偷去够掉出来的手机，手机够到脚边，她用被绑着的手腕，通过面部识别，解锁手机屏幕。 快速地翻找着顾轻延的电话，然后拨通。 电话嘟嘟嘟地响着，沈落紧张的咽口水，顾轻延，接电话啊。 第406章 顾轻延，抱歉了，是我食言了 顾轻延的电话，是遗落在车子后排座位上的。 程晓雪扫了眼，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冷冷一笑，然后看向了车窗外的霓虹。 手机是静音模式，前面开车的刘特助也不知道，沈落打电话了。 手机屏幕很快就熄灭了。 程晓雪回到医院，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张院长，心里就犯怵。更多的是恶寒。 刘特助离开后，程晓雪被张院长以打针为由，带去病房，被他折磨糟蹋。 自从她在车子里动手脚，暗杀他失败后，张院长就变着法地折磨她，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 程晓雪疼得都麻木了，死死地揪着床单。 下面肿得不行，他才冷冷地放过她。 程晓雪找他要了一张床照，张院长抽着烟：“你还有这癖好？” “沈落不出意外，马上就要恢复记忆了。我们当然得给她送份大礼过去啊。她死得太慢了，我想添把火。” “最毒妇人心。” “我成了顾太太，顾轻延的万贯家财不就是你的了？”程晓雪讨好的笑道。 张院长本就有收集床，照，这种癖好，用u盘复制了一份，给她。 程晓雪挑选了尺度最大的一张，然后用笔记本开始下载ps。 张院长抽着烟，看她在那捣鼓，一根烟抽完，就看到她换头成功了，把他的头换成了顾轻延的头。 她换脸的技术还挺高潮，乍一看，还真会被迷惑。 “你的人办好了没？” “估摸着快了。” 突然雷电交加。 大雨倾盆。 紫色的闪电，在黑色的天空瞬间劈开，仿佛要把世间一切的不公，生生劈裂。 破旧工厂里面。 沈落还在打电话。 可这些电话，无疑没有一个是接通的。 顾轻延为什么没有接她的电话，他去哪儿了！ 咚—— 沈落面前的电话，被一双破洞的鞋子，猛地踢开，飞出了破旧工厂。 头发被女客户经理死死的揪起，女客户经理脸上有一道很恐怖的疤痕，像蜈蚣一样，歪歪扭扭地蛰伏在她蜡黄的脸上。 沈落被她吓到了，身体不断地颤抖。 “你是不是想说，你跟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绑你啊？”女客户经理说着，就一巴掌扇在了沈落的脸上。 沈落被打的耳鸣。 嘴角血迹缓缓流出来。 女客户经理走向她，蹲下：“你跟我可不是无冤无仇啊，你跟我可是深仇大恨啊。若不是你这个婊子，在顾轻延面前吹枕头风，里面三道，我也不会被老东家开除！更不会被我老公抛弃，是你把我害成了这样！” “看到我脸上这道疤了吗？这是你老公的手笔，呵，他看我绑架你没成功，就让人给我泼了硫酸。婊子，你知道硫酸泼在脸上，是什么滋味吗？嗯？”女客户经理恨从心起，然后用脚死命地，狠狠地碾压着沈落的手掌。 沈落疼得眼泪直流，身体如筛糠一样。 客户经理继续说：“你不是得绝症了吗？怎么还不死啊？这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啊。想活的人，怎么都活不了。像你这种该死的贱货，怎么都死不了！你爸妈都死了，你还活什么劲儿啊？” “我把你一脚踹下山崖，你都没死成！你气死我了你！”女客户经理想到她的美好人生，都被这个贱人给毁了。 更想到她最心爱的女儿，还在程晓雪手上。 沈落被顾轻延那么在乎，顾轻延不会放过自己的，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这一切，都是沈落造成的。 客户经理可不想那么轻易的让沈落恢复记忆就完事，她气不过，把所有的不满，心酸，都发泄在了沈落的身上。 拳打脚踢，抓着沈落的头发，把她拖到工厂墙壁，用她的头狠狠地撞击着墙面。 沈落感觉到额头好痛好痛，鲜血顺着墙面，疯狂地流淌。 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会碰到这个疯子，这么肆意报复。 她本以为已经够了，直到她看到女客户经理从医药箱拿出一根针管。 然后当着她的面，把一只红色的药剂，抽进了针管。 走向她。 沈落意识到她想干什么了，忙往后退。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 可退到无路可退，背脊抵在了冰凉的壁面上。 客户经理一手就抓住了她，把她拖到了面前，然后另一只手，就要注射。 沈落吓疯了，拼命的摇头，眼泪不停地往下钻。 沈落低头，咬了一口客户经理的手臂，就想逃跑。 可她的手脚，都被死死地捆住了。 她刚蹦出一步，就摔倒在了地上。 “想跑？你跑哪儿去啊？啊？”客户经理把她拖了回来，白皙的手臂，在地面上粗鲁地拖动。 一层皮迅速被磨掉，沈落疼得眼泪直掉。 “唔呜呜——”沈落不停地摇头。 女人一巴掌，把沈落打懵了。 耳朵嗡嗡地响，眼睛开始冒金花。 还没反应过来。 针管就已经扎进了她的胳膊。 她看到一管红色的药剂，就被迅速推进了她的皮肤，她的血液，她的身体里面了。 然后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 她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只感觉到身体被拖出了工厂。 外面下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暴雨了。 她记得，她出来的时候，还有星星呢，可现在除了雷电交加，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了。 豆子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沈落的身上。 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 还有她的脸颊。 她嘴角的血迹，顺着雨水，被快速冲刷掉了。 沈落的头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她的手脚，被解开了。 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那女人说，今天是她下地狱的日子。 她也不知道，给她注射的是什么鬼东西。 要死了吗。 是谁要害她呢。 沈落连哭的力气都没了，眼皮一会睁开，一会合上的。 她看到那女人重新回到了工厂里面了。 沈落望着天上不断砸落的雨柱，眼睫毛上也是水珠，她心里喃喃道。顾轻延，本以为我手术成功，你谈了合作回来，我就能重新做一次你的新娘子了。 我们就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再也不分开。 这一次，是沈落食言了。 顾轻延，抱歉，沈落要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第407章 从未想过沈落真的会死 顾轻延是徒步走回公寓的。 刚到门口，刘特助靠在车门口等他，恭敬地喊了声顾总，然后把手里黑屏的手机，递给迎面走来的顾轻延：“您的手机落在车里了。” “程小姐安全送到了？”顾轻延接过手机，咬着嘴角的烟。 刘特助点头：“交到张院长手里了。顾总，您早点回去陪夫人吧，夫人如果发现今天晚上您去找程小姐——” 剩下的话，不需要说出来，顾轻延也知道，那必定是醋坛子打翻。 雨势很大，打在顾轻延撑着的那把黑色大伞伞面上，滴滴答答的，直作响。 顾轻延抽完烟，回了公寓，收了伞，换了拖鞋，转身上楼。 他看到窗外的雨水，不断的冲刷着参天大树，墨绿的树荫，被寒风吹袭着，歪来倒去的。 换回墨绿色的睡衣，顾轻延转身走向卧室。 卧室的门是关闭着的。 他伸出手，很想推开门，去看看沈落睡熟没有。 还有没有在生气。 可沈落睡着了还好，如果没睡着，他进去，两人又是针尖对麦芒？ 还是冷静下比较好。 明天在哄吧。 顾轻延僵在门把手上的手指，收了回来，垂在身侧，他睡不着觉。 没有困意。 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继续抽着烟。 他拿出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是沈落打给他的。 那个时候，他正从车子上下来，手机还遗落在了后排座位上。她找他，是有什么事呢。 顾轻延不想打扰她睡觉，便没有回过去。 嘟嘟嘟—— 手机骤然响起。 他接了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顾轻延顾先生吗？” “是。”顾轻延。 男人在电话那头，介绍了他是奢侈品店的负责人，然后进入正题：“您送来的腕表很抱歉，我们没有修好。” 那个腕表，是他进入沈氏集团工作，她买给他的礼物。 挺贵的，听说是她用半年的零花钱买给他的。 他一开始不想收的，她却说：“顾轻延，你工作这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我希望你工作之余看时间的时候，就能想起我。就当是这个腕表，代替我陪着你工作吧。” 不想欠她人情，她又给他台阶下：“在沈氏好好干。让看不起你，质疑我挑选男人能力的人都看看，你不是只会吃软饭的池中之鱼。我可指望你早点成为我爸的左膀右臂，好娶我回家，对我好一辈子呢。” 沈落不由分说的把腕表，戴在了他手腕上，很强势，很霸道：“戴上了，你可就是我沈落的男人了。我可警告你啊，任何时候都不许取下来。你要是取下来了，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可能是习惯，可能是成了自然。 她送的那支腕表，他一戴就是好多年。哪怕是他得到了沈氏集团，哪怕是他对沈落冷眼相对，实施报复的时候，哪怕是他冷暴力，逼着沈落离婚。 诅咒她去死。 他都没有取下来过。 直到她被客户经理绑架，她们双双被踹下悬崖，她被检查出癌症。 腕表突然就坏掉了。 他去拜访刘老，想让老爷子出山，给沈落治病的时候，把这只腕表交到了奢侈品店，不惜最高价，让他们进行修复。 在顾轻延眼里，仿佛只要这支腕表能修好，就代表他和沈落能回到从前。 这只腕表，不仅仅是腕表，而是曾经的沈落对他的爱恋。 没想到，还是于事无补。 顾轻延心情有点低落，不知道是腕表没修好，还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顾先生，我们店又来了新款的腕表，比这个性价比更高。要不明天我送一些新款过来，给您挑选？”负责人讨好的试探，负责人知道顾轻延的身份，自然想极力成单。 这么贵的腕表，一般人是买不起的。 只有顾轻延这种非富即贵的人，才有那个消费能力。 顾轻延冷冽道：“不必。” 挂掉电话，雨下得越来越大。 他看向窗外，他要的根本不是腕表，而是沈落的心意。 阳台上的玻璃门，被一只湿透的八哥用嘴雕琢着。 顾轻延起身，打开了玻璃门。 八哥展翅欲飞，扑腾一下就飞在了他的手掌上，翅膀煽动着，水珠抖落了顾轻延一身。 顾轻延觉得它很眼熟。 八哥眨巴眨巴眼珠子，扯着嗓子喊：“顾轻延，王八蛋！顾轻延，白眼狼！顾轻延，你死不死？” “啾啾啾，顾轻延，你老婆不要你嘞！嘻嘻，笑死！” 阴阳顿挫的，被这小畜生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侮辱性极强。 顾轻延气笑了，一下就想起来了，这是沈落当初买的宠物八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八哥就不见了。 今天又飞回来了。 顾轻延给它洗了澡，吹了毛发，然后把它关进鸟笼子里，他记得沈落最宝贝这只鸟，以后它陪着他，给她解闷，也挺好。 水和饲料都满上。 八哥低着头，快速吃着盒子里的饲料。 “顾轻延，你老婆不要你嘞！嘻嘻嘻！”八哥吃完，格外的兴奋，在笼子里蹦蹦跳跳的。 顾轻延眯眼：“我老婆不要我，你就那么高兴？” “白眼狼！活该！顾轻延，你死不死？”这腔调，这语气，很像曾经的沈落。 可见沈落以前在这只八哥面前，说了不少他的坏话。八哥全部都学会了。 “顾轻延，问你一个问题！” “……”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心疼吗？你会哭吗？”八哥睁着眼珠子，扯着嗓子大喊。 这个问题，沈落曾经问了他无数遍，那是她身怀绝症的时候。他却从来没心疼过她，相信过她。 顾轻延抿唇：“会。” 如果沈落死了，他会疯。 他也会活不下去。 但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八哥却凝视着它，自问自答：“不会。顾轻延的心愿就是盼着我早点死！” 顾轻延愣住了，原来曾经的沈落，有这么浓烈的哀伤，可他明明只是口是心非，他嘴上是那么说的，可心里从未想过她死。 几次她都出事，是他在背后默默地帮她化险为夷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轻延心越发慌乱，总感觉要出事了。 一道惊雷，劈在了天边。 吓得八哥嗷嗷叫。 大雨狂下，疯狂地砸落在破旧工厂。 沈落昏迷在水泥地面上，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乌黑的头发紧贴着她凌乱的脸颊。 第408章 尺度很大很大 沈落皱着眉，发白的，满是水渍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像是梦碾。 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画面。 大学新生入校时，她穿着红色羽绒服，扎着丸子头，正在忙着接待新生。程晓雪把顾轻延带到她身边，介绍给她认识。 抬眼，惊鸿一瞥。 他说，你好，我叫顾轻延。 为了追到这个眉眼清冷，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她制造各种偶遇，和他搭讪，要电话号码。 “顾轻延，他们都说你对我是别有所图。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腕表送给你，你戴上了，可就是我的男人了啊，一辈子都不许取下来。” “顾轻延，你要对我好一辈子。不许欺负我，不许惹我生气，听到没有？” 美好的画面，仿佛被一只大手，生生撕碎。 沈落看到沈天华从阳台上掉下来，摔在她的面前，鲜血写字，眼里，嘴里全是鲜血，不停地喷涌。 沈落还看到送葬回来的路上，母亲倒在了雪地里。同一天，她在火葬场，送走了两位亲人。 鹅毛飘雪，顾轻延冷眼看向窗外：“要跪就跪在沈氏集团楼下去！” 沈落跪在雪地里，一群记者蜂拥而至，她的手指，手掌，被猛烈地踩踏着，四肢的骨头像是硬生生地被抽走了。 刀片划破皮肤，鲜血掉落在浴缸里：‘顾轻延，我听你的，我现在就死！你要是不救我爸爸，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头发被程晓雪狠狠地揪着，程晓雪用高跟鞋尖踹着她的肚子，把她往湖水里面按：“顾轻延等不及了，你不知道吗？他早就巴不得你死了！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 脑海里又出现了，顾轻延把一把药递到她的面前，语气很冷，眼神如刀：“吃药！” 沈落一口鲜血吐在他的面前，求他帮自己找止疼药。 他却说，她壮得像头牛，怎么可能会得绝症，这是她和言墨尘商量好骗他的鬼把戏。 雨水不停地砸落在沈落的身体上。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蜂拥而至，沈落的眉头皱得更紧更紧了。 三份离婚协议书，砸在了她的脸上，顾轻延冷冷地命令她说：‘签字！’ “顾轻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把我弄丢了，你会难过吗？” “你会出现在我的葬礼上吗？” “我会在你的葬礼上，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你早登极乐！” “你爸欠了我两条人命，你以命抵命，我就救他！说到底还是你赚了啊！你要死就赶紧死！你这一条贱命还值五百万，真是死得其所！早死早投胎！你的棺材和寿衣我都买好了，就等你两腿一蹬了！” “沈落，你怎么还不死？” “你爸妈死，那是报应，活该！” “沈落，你以为顾轻延想让你做换肝手术，是真心悔过，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吗？不是的，他跟我说了，他是为了把你救活，更好的折磨你啊。你爸妈死了，他觉得这还不够。这场游戏，还没结束。” 沈落又恍恍惚惚的看到，病房里面，程晓雪跟顾轻延表白：“如果我要你娶我，我要你实现你的承诺，跟我结婚呢？顾轻延，我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了。” 然后程晓雪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没有推开。 脑子很乱，很乱。 如被雷劈了一样，瞬间炸开了。 一道紫色的闪电，伴随着倾盆大雨，劈在了漆黑的天边。 沈落倏然睁开眼。 眼睛很红很红。 眼尾同样是红红的。 豆大的雨水，疯狂地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她没有死。 被注射了红色液体，竟然没有死。 可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啊！ 原来让她恢复记忆，痛苦地活着，才是下地狱。 阴狠至极。 残忍直击。 沈落艰难的，一点一点的从地上爬起来。 手指很疼，手掌是肿的，手臂的皮已经被磨掉了。 脸颊很疼很疼，她用手指摸了下，一丝血迹在手指呈现。 沈落费力地咳嗽了几声。 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一瘸一拐地，向废旧工厂外面走去。 脚下像是猜到了什么异物，硬邦邦的，她拿开鞋子，是她的手机。 哦，对了，她的手机被那个客户经理给踢飞出来了。 沈落吃力的弯腰，然后把手机捡起来。 手机屏幕上全是水渍。 嘟嘟嘟—— 手机响了。 她没有看是谁打来的，一边走在雨水里，一边接电话：‘喂。’ “落落啊，不好意思啊，你刚刚给顾轻延打电话了吗？他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是我喝醉酒了，他害怕我一个女孩子出事，所以开车来接我了。你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洗澡呢，我又不好接你的电话。” “……”沈落死死地握着手机，原来顾轻延晚上开车，火急火燎地出去，是去接程晓雪？ 她还以为是找她，真是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落落，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还不跟他离婚呢？我们的婚纱照都拍出来好久了呢，就等你让位，我们好看日子办酒啊。” “落落，你是不知道我对他的付出，我可是为了他打掉了一个孩子的。他说了会补偿我。” “你爸妈都死了，你们是仇人，还有必要这样藕断丝连吗？” “你就不怕伯母和伯父气得从坟墓里面爬起来，骂你这个白眼狼吗？你父母虽然不是他杀的，但也是因为他而死啊！” “哦，对了，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吗？是顾轻延啊，他为了折磨你，你想死，他就专门不让你死。给你打了失忆针，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今天晚上的事情，也是顾轻延一手策划的，为的是让你痛苦啊。你又重新爱上他了，他得换下个剧本了。” 沈落被电话里女人的挑衅声，气得歇斯底里：“闭嘴！闭嘴！” “哎呀，闭嘴什么呀。我是看在我们是好闺蜜的份上，才告诉你实情的呀。我给你发张我和你老公刚刚激战的照片儿吧，不然你还心存幻想。” 电话被挂断。 紧接着，沈落就微信收到了一张cz,尺度很大，很大，大到超出沈落的幻想。照片里，程晓雪跪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口里含着什么。 程晓雪一脸痴迷而崇拜的模样，让沈落又恶心，又想吐。沈落一眼就扫了下男人的五官，是顾轻延的侧脸。 第409章 你这个白眼狼，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原来他今天急匆匆的出门，不是开车去寻她的，而是忙着去酒吧接程晓雪，忙着颠鸾倒凤的。 沈落气的浑身颤抖，手指都要把手掌心的手机给捏碎，捏烂了。 无明火疯狂地从心脏上，往出来冒。 沈落把手机砸在地上，手机重重的，跌在雨水里面。 雨势越来越大，疯狂地拍打着她的脸颊，她的眼睛被雨水冲刷得都快睁不开了。 回家的路，很长很长。 只有一盏一盏孤寂昏黄的路灯，屹立在道路两边，默默地看着她艰难而缓慢的走着。 雨水冲刷得眼睛睁不开，看不清前面的路了，伸出磨掉一层皮的手臂，擦掉脸上的泪水，水痕。 沈落眼前忽地闪过，在岭山医院，她失忆了，像个耍子一样，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落落，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你和我都是孤儿，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落落，等你手术成功了，我们就补办婚礼，你重新在做一次我的新娘子。” “落落，我不希望你恢复记忆。我会对你好。” 眼前又重叠出，顾轻延和她的脸，两个人接吻，拥抱，如一对璧人。 “顾轻延，我等你回来！” 她真是个傻子啊，她被顾轻延的谎言骗得团团转，还冒着暴风雪给他祈福，在雪地里面，一步一磕头。 放血给他抄经书。 求佛祖保佑他。 甚至起了他死了，她也不独活的心思。 还带着他去给爸妈扫墓，真是讽刺！ 爸爸妈妈身前那么讨厌顾轻延，怎么会愿意看到他？他爸妈肯定在地底下气的死去活来，骂她是个不孝女。 许是太难过了，无穷无尽的悲伤，疯狂地涌现她的心头。 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让她呼吸急促。 若是要骗她，为什么不骗她一辈子呢。 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了呢。 对了，程晓雪说了，顾轻延讨厌她，巴不得她早点死。从她确诊癌症开始，他就一直在重申这一点。 他把她救活的目的，是为了折磨她，怎么会骗她一辈子呢。 顾轻延的残忍，真的超出了她的想象，沈家没了，爸妈死绝了，还不够！ 还要变着花样地折磨她。 沈落崩溃大哭，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怎么能这么狠毒呢？ 一边把她弄失忆，骗她，一边去和程晓雪干那么恶心的勾当。 好歹也曾相爱过，好歹她也是他前妻啊，怎么就不能网开一面，让她痛痛快快的死了呢？ 公寓里面。 顾轻延把鸟笼里面的八哥，安置好，然后坐在沙发上抽烟。 茶几上的烟灰缸，满是层层叠叠的烟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晚上格外的心神不宁，眼皮一直在跳。 总感觉会出事。 可沈落在卧室里睡着的，能出什么事儿呢。 一定是他多心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 顾轻延掀了眼皮，看了过去。 落地窗外一道紫色闪电，骤然炸开。 轰隆—— 惨白的光芒，照在沈落的身上。 显得诡异，又凄惨。 沈落站在楼梯口的。 头发凌乱地贴着她惨白的小脸。 她的脸颊是肿的，嘴角是渗着血迹的，水渍顺着她的眼睫毛，脸颊，衣服，冷白皮的手指，不断地下落。 沈落没有在走近了。 冷冷的看着沙发上的男人，急急地起身，眸子都是担心她：“你没在卧室睡觉？” 呵，原来他以为她在卧室睡觉。 看来程晓雪说的没错了，他开车火急火燎地出去，根本不是在找她。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出事了，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啊。 “落落，出什么事了？”顾轻延快步走向她，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沈落勾唇，真是会装，今天晚上的事情，不是他算计好的吗，想让她恢复记忆，换剧本折磨她？ “我出什么事了，顾总会不知道？”沈落讥笑。 顾轻延听到她的称呼都变了，身体顿时一僵。 她好像不一样了，她的眼神透着冷，像是有无数块刀片，刮过他的脸。 顾轻延张开口，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很慌，很慌，还很乱。 他看到沈落清泪直流：“顾轻延，你骗我骗得好苦啊。” “……” “我们是青梅竹马，一个村儿的？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顾轻延，你是人吗？对我做过的亏心事，你是一点不提！把你自己美化成绝世好老公了？”沈落苍然一笑。 “落落，我——”我没办法，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只有你失忆了，你才会治病。 奇怪了，明明是注射了失忆针，她怎么还是想起来了？ 这是天意？ 话还没说完，沈落怒吼道：“你闭嘴！你以为现在我还会听信你的鬼话？顾轻延，你要骗我，你就该骗我一辈子！而不是搞这种事情！我给你留的便利贴，你没看到吧？” “什么便利贴？” “你今天晚上干嘛去了？去接你的白月光去了？” 顾轻延被她的质问，弄得头大，仿佛整个人溺在海水里，要窒息了。 她发现了，她到底是什么都发现了。 该来的，统统都来了，躲不掉的。 他怕什么，来什么。 顾轻延看到她嘴角的血迹，不断的往下落，他哀求道：“落落，你现在刚做完手术，不适合激动。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你的伤口，我在跟你解释？” 顾轻延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让刘特助叫医生过来的。然后查今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沈落就夺过他的手机，砸地上：“你装什么？我变成现在这样，不就是你想看到的？” “……” 顾轻延不敢说话了，因为他深深地知道，她有抑郁症和躁郁症，一旦刺激她，她会发疯。岭山医院，他已经领教过了。 没想到他不说话，不吭声的样子，沈落看了依然火大，她看到他，脑海里就浮现出程晓雪那张床照图。 怒火被彻底挑起，怎么都消不了，她又想到父母死了，沈家成了这样。沈落气得浑身发抖，快步上前，一巴掌就扇在了顾轻延的脸上：“你这个白眼狼，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第410章 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顾轻延，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不，你比畜生还要不如！畜生还知道，我对它好，它害知道摇尾巴，对我好！可你呢？可你呢！你骗我，你伤我，你把我爸妈全部都害死了！你把我救活干什么？” 沈落眼眶红得要命，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出来砸落，咬着牙，一下一下地扇着他的脸。 一次比一次要重。 顾轻延脸都被打麻木了，但他没有解释，没有还手，因为他知道，他说再多，她都不会信了。 他的脸，很快就被她打红了，打肿了，沈落打得手掌发麻，揪着他浴袍的领口，咬牙道：“你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不原谅你了？你做梦！顾轻延，该死的人是你！从头到尾，该死的人，下地狱的人都应该是你！” “落落，你咒我死——”顾轻延愣了，眼眶也跟着红了。他像是被她这句话，给伤到了，他不敢相信，今天晚上之前，那个明媚的少女，转眼就在诅咒他死了。 落差太大，反差太大了。 明明幸福就要离他们很近很近了，可还是稍纵即逝，成了梦幻泡影。 沈落的手指，在他脸上乱抓，她应该是真的气疯了。 他的脸被她抓得血肉模糊，肉泥都陷入了她指甲缝里。 “你为什么没有死啊？顾轻延，你就该死！你就该死在谈合作回来的路上！你就不该醒过来，你就不该出重症监护室！我更不该傻不拉几地，冒着暴风雪去给你祈福！更不该求菩萨保佑你！我应该求菩萨早点让你下地狱！”此时此刻的沈落，咄咄逼人。 沈落的巴掌又要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次，顾轻延精准无误的抓住了沈落的手。 沈落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过。 顾轻延红着眼，盯着她，沈落，你根本不知道真相是怎样的，如果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捐赠肝脏，你早就死了。 明明是夫妻，明明是夫妻，却走到了相互诅咒，巴不得对方早点死的地步。 可笑的是，她盼着他死，他却舍不得她死，他想她好好活，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活。 顾轻延死死的抿着唇，抓着沈落的手，也不禁用力。 沈落见挣脱不开，低头，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背。 钻心的疼，让顾轻延眉头一拧，但是他没放手。 好不容易抓住沈落，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他怎么能放手，又怎么甘心放手。 沈落气的眼泪直掉，直到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他也没松手，而是把她拥抱的更紧，仿佛想把她揉进身体里：“落落，别闹了。我们去医院。先处理伤口。” 挖苦，讥讽的话，疯狂的从沈落嘴里冒出来。 顾轻延听的头大，她的话，像是一片片小刀片，在他的心口划了一刀，又一刀。 他到底是高估了他的承受力，没有人一遍一遍地听着最爱的人诅咒，而无动于衷。 哪怕这个人是他前妻。 顾轻延把她打晕，抱着她回到了床上，然后给张院长打电话，让他赶紧来家里一趟，给沈落处理伤口。 而后又给刘特助打电话，让他查一下今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院长来得很快，看到沈落这一身的伤，眼里闪过吃惊。但还是在尽心尽力地给沈落处理伤口。 顾轻延则在阳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接听刘特助的电话。 “顾总，夫人能恢复记忆，是因为上次绑架夫人的那位女客户经理，给夫人注射了恢复记忆的药物。” “处理掉。”顾轻延眼里闪过寒意，咬扁了嘴里的烟。 刘特助停顿了半秒：“已经处理掉了。” “？”顾轻延。 “她应该是确定她自己没有活路了，在半个小时前，她就吊死在废旧工厂了。临死前，自己报得警。还留了一封遗书，遗书上说明了绑架夫人的动机，是为了报复，报复——” “说下去。” “是为了报复您。” “……” “顾总您还有印象吗？这位客户经理，之前和我们沈氏有过合作。但她得罪了夫人，您为了帮夫人出气，取消了和她们公司的合作。她被老东家开除，还索赔上亿的损失。她老公和她离婚了，女儿的抚养权也拿不到。所以她才设计绑架了夫人，那次没有成功，是您及时出现，救了夫人。” “我按照您的意思，找硫酸毁了她的脸。但她前几天去婆家见她女儿，她婆家把她赶了出来。又去幼儿园见女儿，她女儿嫌弃她长得太丑，不想认她。巨额索赔的官司，又马上要开庭了，她找不到合适的律师帮她打官司。狗急跳墙，这才走了极端。” 顾轻延默默地挂了电话，当初他被这位女客户经理勾引，看到客户经理调侃赵律师和沈落是一对，他吃醋，才取消了合作。 万万没想到，沈落两次被绑架，都是因为他。 本想庇她免受风雨之苦，可她的风雨，好像都是他带来的。 “顾总。夫人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张院长走出了卧室，走到他面前，恭敬道。 顾轻延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夫人的伤，你多上点心。别在找人帮忙照看。若是在出现之前的事情，我跟你没完。” “顾总能给我将功折罪的机会，我必定好好珍惜。” 从公寓出来，张院长坐在车子里，咬着烟，给程晓雪打电话：“沈落回复记忆了，顾轻延让我帮忙处理的伤口。客户经理没把你咬出来吧？” “人都自杀了，留了遗书。你没给沈落下药？” “下什么药？” “让她疯癫的药啊。这样顾轻延才会烦她。老张，我跟你说，咱们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让她发了疯的闹腾。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程晓雪在电话里说。 张院长点燃烟，抽了口：“你这个毒妇，就不怕她爹妈半夜找你索命？” “哼，他们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还怕一个死鬼？你听我的，准没错。给她下神志不清的药，让她精神失常，最好一个不小心，错把跳楼当走台阶。哐当一下，就死翘翘啦。” “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和躁郁症，用不着画蛇添足。再则，顾轻延把我盯得很死，不出意外他会找人去查验我给沈落开的药。” “行吧，你不敢，那我就在给他们添一把火，让这把仇恨的火苗彻彻底底的烧起来。以我对沈落的了解，她承受不住打击，必定会用她自己的死，去报复她这位心上人。到时候，顾轻延的钱，人，不都是我这个恩人的吗？哈哈……” 第411章 风雨在大，都阻挡不了回家的路 顾轻延确实派人查验了张院长给沈落开的药。 刘特助给出的结果是，药物没任何问题。 顾轻延松了口气，看来张院长还是可以信任的。 “顾总，您最近是不是劳累过度？”刘特助不安地看着他。 顾轻延看向他，他说；“你气色看起来很差。要不去医院做个体检？” 气色很差。 突然想到他流了很多次鼻血了。 “明天的会议推掉，安排医生给我做全身检查。”他的身体会有问题吗，应该不会吧。 次日一早。 沈落是被窗边的鸟叫声给吵醒的，垂眼看去，手掌心已经缠上了纱布，只是轻轻挪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不用猜，就知道，给她包扎的人，是谁安排的。 可她心底竟没一丝感激。 洗脸，刷牙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可她明明已经换肝成功了。 嘴角还有淤青，肿胀已经消除了一大半，她用手掌碰了下，还是挺疼的。 电话突然响起。 狱警打来的电话：“沈小姐，老杨想见您。” 老杨，就是爸爸生前最器重的司机，杀害公婆的凶手，被顾轻延送到监狱里了很多年。 监狱里面。 隔着玻璃窗，她看到杨叔越来越老了，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苍老。 穿着囚服，手里拿着电话，跟她通话。 他一直叹气，看着沈落老泪纵横，一直不说话。 沈落隐隐不安，不知道他在哭什么，怎么突然就要见她了呢。 “杨叔，您想跟我说什么呢？”沈落不解道。 从见到他，他一直在哭，只是那泪水像是悔不当初。 杨叔不说话。 “杨叔，你要跟我的事情，是不是和我爸爸有关系？”沈落猜到了什么。 杨叔擦了热泪，愧疚道：“沈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沈老先生。沈老先生一辈子都是好人，做好事，存好心，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被顾轻延逼成这样子，我，我对不起你们啊……” “杨叔，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顾轻延的爸妈，到底是不是我爸爸动的手？”沈落质问。 杨叔泪如雨下，不再说话了。 “杨叔，你回答我！”沈落咬着唇，也跟着哭了。 杨叔许久，才喃喃道：“不是沈老先生动的手。那天晚上只是我们开车，撞到了顾轻延的父亲。沈老先生本来是想把他送去医院救治的，结果我刚下车，顾轻延的父亲就自己跑了，估计是怕我们索赔他撞了我们的车。” “那我爸带我和你，去铁树屯，又怎么解释？” “沈老先生是担心他出事，想找到他，承担医疗费用的。结果我们刚找到他，他们家就出了火灾了，人已经被烧死了。沈老先生后面知道您谈的男朋友是顾老先生的儿子后，也没有阻止你们。老先生对您公婆还是很愧疚的。但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您父亲根本没有参与其中。” "那场火灾……"沈落说。 杨叔说：“是意外，线路老化。沈老先生是觉得，他间接性害死了人，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您公婆不会因为行动不便，被活活烧死。” “顾轻延知道吗？” “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但沈老先生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后，顾总就查清楚了真相。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这是真相，认为那场大火，就是您父亲指使我干的。沈老先生死了，他还逼着我供出老先生，想往老先生的身上泼脏水。老先生对我有恩，我怎么能那么干？” 沈落神思恍惚地从监狱里面走了出来。 她都忘记她怎么走出来的了。 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一脚高，一脚低。 她甚至没看到程晓雪进入了监狱，程晓雪跟老杨通话道：“都搞定了？” “按照你的意思，都说给她听了。” “很好，舅舅，舅妈一家我会帮你好好照看的。你就在里面安心呆着吧。”程晓雪得意地挑眉。 医院。 顾轻延还是不太信任张院长，就开车去了岭山医院，让副院长给他亲自体检。 本想着体检完就走人，过几天出体检结果就好。 没想到副院长把他叫住了，神情看上去很严肃：“顾先生，您还是先别急着走吧。您的身体，可能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顾轻延眼皮一跳。 副院长抿了抿唇：“现在还不好说。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才能确认。检查结果，我已经让人加急了。”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顾轻延心里莫名的心慌。 就像查出来沈落有绝症那天，一样的心慌。 窗外寒风呼啸，大雨倾盆的，压抑得让人窒息。 为了缓解心里的焦急，顾轻延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抽完一包后，副院长把检查结果拿到了他面前：“顾先生，您的身体确实不太好。” “我换了颗肝脏，有问题很正常。” “不，这比那还要糟糕。” “单子给我。”顾轻延伸手，夺走副院长手里面的诊断单。 扫了眼。 他捏着诊断单的手，蓦然收紧。 眼皮跳了下。 心像是漏了半拍。 顾轻延扫了很多眼，他以为他看错了，但看再多次，都还是那个结果。 “确定不是误诊？”他还保有一丝侥幸。 副院长道：“今天下午只有您一个人体检，全程都是我盯着的，不可能出错。” 单子上的诊断结果，草草几个字，白血病，晚期。 建议化疗，或者手术。 “还能活多久？”顾轻延抬眼，看向他。 白血病，是死亡率极高的病种。 副院长说：“三个月到半年。化疗和手术，也不一定就能治好，可能走得更快。但我建议您还是积极治疗。毕竟顾先生您还这么年轻。” 三个月，到六个月不等。 他的生命，竟然进入了倒计时了，真是讽刺至极。 “顾先生，您是今天就住院还是……”副院长问。 顾轻延放不下a市的沈落，公寓里冷冷清清的，就她一个人，如果他不在她身边，她再出事可怎么办。 “我回去和我太太商量下。” 顾轻延没在岭山市多做停留，他从医院出来，就开车，直奔a市。不知道沈落睡醒了没有，他想赶回去，跟她一块吃晚饭。 开车之余，他拨通了‘老婆’这个备注的电话号码。 第412章 会心疼他吗，会原谅他吗 电话响了很久。 足足六十秒。 顾轻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不禁收拢。 心跳，也跟着电话铃声时起彼伏。 最终电话里响起，冰冷的机械声音，说对方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是她还在生他的气吗，所以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还是没有睡醒。 亦或是正在忙其他的事情。 现在都是手机不离身的，怎么会有人不看手机呢。 顾轻延明明知道，是沈落不想接他电话，现在的沈落，不是昨天的沈落了，她们又回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可他还是愿意自欺欺人，认为她是没看到他的电话，不是故意不接。 雨势倾盆，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库利南的挡风玻璃上。 雨刷器，一次又一次地刷着砸落的雨滴。 冲刷干净，又蒙上了一层水雾，模糊了前行的方向，反反复复的。 这很像他和沈落之间的爱情之路，走过一个一个的坎坷，本以为就是一马平川了，结果命运的不测还是到来了。 艰难险阻，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拦路虎一样，摆平了一个，下一次跳出来，会更凶猛，更难以击倒。 顾轻延紧紧地抿着唇角，面部线条越发的冷沉。 他只有三个月到半年的活期了。 从未想到，他这么健康的人，他这么多灾多难的人，他这么孤独，而渴望被爱的人，这么快就要宣告生命的终结了。 突然想到，沈落对他恶言相向：“顾轻延，该死的人是你！该下地狱的人是你！你就不该活着！你就该死在合作回来的路上！你就不该出重症监护室！我更不该傻不拉几地冒着暴风雪帮你去祈福！” “顾轻延，你去死！你去死啊！” “你怎么还活着呢？你这种魔鬼，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你以为你会生活得很好吗？我告诉你，你的报应还在后头！哪怕是我看不到了，我在天上也能看到！” …… 沈落这些冷言冷语，如万千支刀子，疯狂地戳着他的心窝。 他感觉他的心，已经被插得血肉模糊了，一处好地都没了。 这是报应吗，这是岳父岳母看他苛责沈落，给他的报应吗。 本以为，他跟沈落手术成功，他们就能平平安安，康健顺遂的白头偕老了。 可命运总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沈落不仅恢复记忆了，他还被确诊为白血病了。 如果是以前，他被确诊，他会坦然接受的。 他就是个孤儿，孤苦伶仃地活了几十年。 早该死在那场大火里面了，是仇恨，让他活了这么多年。 他早就想解脱了，这么孤独的，痛苦的，被心爱的人厌恶，诅咒，这种感觉，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有多绝望了。 可现在，他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了，尝到了沈落关心他的甜头，他死去的心，早已麻木的心，重新复苏。 就这么死去，他不甘心，更不放心。 他死了，沈落该怎么办呢。 她一个女人家，还是个孤儿，什么都不会。 沈氏集团，交给她，她也没办法掌管。 他一倒下，沈落会被沈氏那群老东西，吃得骨头都不剩下的。 顾轻延不想死，不敢死，不能死。 可沈落知道他得了病，会是什么反应呢。 会心疼他吗，会原谅他吗。 会跟他走过最后的日子吗。 会陪着他治疗吗，就像他当初陪着她一样那样吗。 无数个问题，在顾轻延心头萦绕。 一整天没有吃饭，顾轻延早就饿得没有知觉了。 他感觉他的胃也不太正常了，长期作息时间不规律，经常抽烟，高强度工作，饭也吃不到点上。 以至于他稍微多吃一点，胃就撑得很难受很难受。 此时此刻。 沈落在雨地里，麻木的，面无表情地走着。 她心好塞好塞，好累好累。 眼泪和雨水，早已交织在了一起。 杨叔的话，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沈老先生生前没做过一次坏事，好人却没有好报。 ——顾总在沈老先生出车祸后，就查出来了真相。知道火灾和神老先生无关，却不愿意承认，逼着我反口认罪，想定沈老先生的罪。 ——沈小姐，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沈家。沈夫人和沈先生，死得太冤枉了。 沈落眼前，又出现爸爸出车祸，躺在手术室外，急需用钱的场景了。 她给顾轻延打电话求助，他冷言冷语，说她在编瞎话，只是不想离婚。 母亲给顾轻延打电话，他一点面子都不给的，直言他是孤儿，没有爸。 母亲气得眼泪直流，甩了她几巴掌。 她为了筹钱，在沈氏集团楼下下跪，还是大雪天。 他明知道她最怕冷啊，一堆媒体来了，她看到他带着程晓雪离开了，扔下她被媒体围攻。 他明知道她最重视家人，她爸妈就是她的命，他还是活活地逼死了她们。 爸爸从阳台上掉了下来，顾轻延就在面前。 如果他想救爸爸，如果他想放过爸爸，爸爸何至于会跳下阳台，以命换命呢？ 她还共情他，觉得是沈家欠了他顾轻延的，原来不是这样的啊。 原来那场大火，和沈家无关。 顾轻延早知道了真相，还是逼死了他爸妈！ 沈落眼前是父亲，大口大口吐血的场景，母亲倒在雪地里的场景。 何至于此呢。 何至于此呢，顾轻延。 报错了仇，都不愿意停下折磨沈家的脚步吗？ 沈落呜咽痛哭，她不孝，她不孝，母亲说得没错，是她克死了爸爸，沈家是因为她恋爱闹变成了这样的。 原来人可以坏到这个地步，原来人可以如此的不要天良。 沈落崩溃大哭，路边的人看她都像是看疯子，看怪物，看小丑。 她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爸，妈，对不起，对不起啊，落落现在知道错了，知道大错特错了。引狼入室，害得你们英年早逝了。 可为时已晚了，为时已晚了。 你们活不过来了，你们永远地离开了。 无尽的悲伤，疯狂地涌上心头。 沈落低着头，麻木的，走过马路。 一阵车子的喇叭声，刺痛了她的耳膜，让她让道。 此时此刻的沈落，就跟睡梦中的人一样，沉溺在无尽的哀伤里面，跟睡梦中的人也没区别了。 她听到轮子疯狂摩擦柏油马路的声音，但她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爸，妈，落落不想活了。活着，好累，好累啊。 第413章 沈落，如果我真的快死了呢 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去跟爸爸妈妈赎罪。 沈落闭了眼，她早就想死了，早就希望死神能带走她了。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渴望死亡，多盼望死亡。 原以为的疼痛，并没有来袭。 一阵泥水渍，猛地泼洒在脸颊上，衣服上。 “wc,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你找死，别带上我啊！跳河不好吗？”叫骂声透过雨帘，透过冷冽的寒风，刺入耳膜。 睁开眼眸，车子绝尘而去，消失在眼帘。 沈落崩溃干嚎，眼泪早已哭干了，眼眶泛干，眨巴着很难受，很难受。心脏像是一块巨石压着，呼吸不畅。 为什么死亡这么难呢？ 为什么想活的人，怎么都活不了，比如她爸爸，妈妈。 该死的人，怎么都死不掉，比如她，比如顾轻延。 拖着一身疲倦的身体，回到公寓。 雨水珠从她惨白的脸颊，乌黑的发梢，脏兮兮的衣服上，垂在身侧的十指指尖，不停的滑落到地上。 她看到屋子里的灯，已经亮了。 很明显，顾轻延回来了。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到他拴着围裙，正在做饭。 昏黄的光晕，落在他伟岸的背影上，如洒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辉。 倒有了几分刚交往时的样子了，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仿佛霸总落地了。 刚交往的时候，她有幸吃过他做的饭，很好吃，她的胃被他抓住了。 曾经她是多盼望，他能做顿饭给她吃呢，可他太忙太忙，自从进入沈氏后，早出晚归的。 她有时候几天，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沈落走路很轻，可能是他沉浸在做饭的世界里，没有发现她回来了。 去浴室洗了个澡，热水浇在头顶上，让她窒息。 洗完澡，换了浴袍出来，饭菜已经被顾轻延做好了，端在了饭桌上。 她冷漠地扫了眼，都是她爱吃的。 沈落去拿吹风机，顾轻延抢先一步拿到：“我帮你吹。”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从他手里拿过来，开始吹头发。 顾轻延被她当成空气，心里也挺压抑的。 可想到副院长的话，他时日不多了，所以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争吵上。 沈落吹完头发，放好吹风筒，听到顾轻延叫她吃饭。 她看到他绅士地帮她挪开椅子，帮她盛好米饭，放在桌上。 “快来吃饭。”顾轻延见她站着不动，又催促道。 沈落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但她看都没一眼饭菜，顾轻延，如果我爸妈没死，如果你明知道报错仇，停下报仇的脚步，那该有多好呢。 为什么就非要将错就错呢。 就因为她爸爸开车撞了他父亲吗？ 可她爸爸也想弥补的啊。 沈落看到顾轻延的眼神，变得阴冷，陌生，像是克制着怒气。但她浑身散发着怨气。 “落落，你怎么拿这种眼神看我？”顾轻延抿唇。 沈落嗤笑：“那我该用什么眼神看你？” “……” 是啊，岳父岳母阴差阳错地死了，她怎么可能用曾经炙热的眼神看他呢。 “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还给我做饭了？我记得顾总一向很忙，是个工作狂。” “我做什么亏心事了？”顾轻延被她这句话伤到了，死死地盯着她。 明明是夫妻，为什么要这么冷言冷语地伤人。 他没有做任何亏心事，一件都没有。 沈天华害死了他爸妈，他还承担了他所有的医药费，帮忙打理沈氏，事到如今，他都没有把沈氏更名为顾氏。 他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做没做，你心里清楚。”沈落冷笑，转身要走。 手腕就被顾轻延给抓住了，她的身子被迫扯了回来：“你把话说清楚。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顾轻延，那场大火，真的是我爸让杨叔放的吗？” “凶手是杨叔。杨叔是你爸的狗腿子，司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顾轻延沉声道。 沈落冷嗤：“是吗？” “不是吗？”顾轻延反问。 今天的沈落很反常。 她自从恢复了记忆，就变得很反常。 沈落看着他那无辜的样子，道貌岸然的样子，就觉得可笑。 坏人怎么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呢，他自己伪装，替他自己诡辩。 她不能把事情说出来，不然杨叔会有危险。 “你说是就是吧。”沈落讥讽地扯了扯唇角，说话更是夹枪带棒：“不过顾轻延，你坏事做尽，你的报应很快就会来的。我爸妈不会放过你的。” 报应…… 顾轻延呼了口气，身体一僵。 白血病晚期，就是她口里的报应吗。 顾轻延不想吵架，不想生气，他现在时日不多了，他想好好的和她过接下来的日子。 强行压下心里的怒气，他好言哄着她：“落落，事到如今，我们在吵，在闹，在折腾，都已经改变不了任何局面了。别闹了，可以吗？我们好好过日子。” 语气里，透着哀求。 “我爸妈都死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好好过日子吗？”沈落甩掉他的手，轻蔑一笑。 眼底的嘲弄，如一把刀子，狠狠的扎进顾轻延的心脏，疼的他血肉模糊，半晌才缓过神来。 沈落要回卧室，顾轻延却再次抓住她的手腕；“落落，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不想听。”沈落甩开。 她用力很大，他的手掌摔到了餐桌角上，疼的他皱眉，他吸气：“落落，我真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我活不了多久了。 我得了白血病，晚期。 只有三个月，到半年的活期了。 沈落回头，挖苦道：“顾轻延，我说了，我不想听。我现在只对你什么时候下地狱，什么时候去死，比较感兴趣！” “沈落，你又在诅咒我死。”顾轻延眼眶瞬间红了。 沈落看都没看他一眼：“对啊，你以前不也是这么诅咒我的吗？我们这叫礼尚往来。” 说完，她就转身向卧室走去。 “沈落，如果我真的要死了呢？！” “那你就赶紧去死吧，跟我卖惨，没任何用处。” 顾轻延看着她的背影，听到这话，垂落在身侧的手掌，骤然缩紧，她竟然觉得他在卖惨。 喉咙酸酸的，涩涩的，如堵了团棉花，难受至极。 可能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他又追问了句：“我死了，你就会高兴，对吗？” 第414章 看到你，太倒胃口 怎么会高兴呢。 他死了，爸爸妈妈也活不过来了。 沈家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的心，也是千疮百孔了。 他的死，其实起不到任何用处的。 局面已经成这样了，挽回不了了。 可沈落太气了，她替枉死的爸妈不值，她替沈家的衰败，耿耿于怀。 她根本不知道，顾轻延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往他心窝里戳的：“当然。所以顾轻延，你赶紧去死吧！” 然后快步回到卧室，摔了门。 顾轻延呆呆地站在原地，如鲠在喉，眼眶红得不像话。 坐在沙发上，掏出一根烟，含到薄唇里。 用打火机点燃，今天的烟，呛得他很难受。 不断地咳嗽。 咳着咳着，眼泪就出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命不久矣的缘故，还是烟太涩了，太难抽了。 还是沈落那句轻飘飘的，所以，顾轻延，你去死吧，这句话导致的。 原来被心爱的人诅咒，是这么难受。 如一把钝刀子，在他血肉模糊的心脏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曾经，他也是这样诅咒她来的。 她问他，顾轻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把沈落永远的弄丢了，你会哭吗。 你会出现在葬礼上吗。 他恶言相向，说会给她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她早登极乐！ 他冷眼旁观，看着她被气的哭。 现在这些话，都变成回旋镖，插到他自己身上来了。 顾轻延，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既然这么爱她，怎么就不能放弃仇恨，好好对她呢。 这是报应，命运给他的报应。 叮咚—— 手机上传来副院长的信息：“顾先生，您和夫人商量的怎么样了呢？打算什么时候住院治疗？” 商量的怎么样，根本就没商量。 他回来的路上，还在奢望，她知道了他的病情，会可怜他，会陪他治病，如当初他陪着她，不离不弃一样。 他回来的路上，还买了她爱吃的菜。 结果是这样子。 饭菜，她是一口没吃，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提到死这个字眼，他只得到了一句轻飘飘的话，那就是，顾轻延，你赶紧死去吧，别卖惨了。 饶是如此，顾轻延还是放不下沈落的。 如果他去住院治疗，沈落现在心理疾病这么严重，放着她一个人，他不放心。 若是她在走极端呢。 “再等等。”顾轻延回复了句。 等到沈落的心理疾病好点了，他才能放心的入院治疗。 可顾轻延不知道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永远等不到沈落好起来的那一天了。现在的沈落，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最终从楼上，纵身跃下。 死在苍白的雪地里。 而他，在她尸体面前，一夜白头。 这是命运，没人能躲得过命运。 哪怕他是手眼通天的顾轻延，也抵抗不了命运这只大手的捉弄。 顾轻延一宿没睡，他睡不着，所以在沙发上，抽了一整晚的烟。 八哥在笼子里，蹦蹦跳跳的，像是唱着挽歌：“顾轻延，白眼狼！顾轻延，你去死！顾轻延，沈落不爱你了！顾轻延，你别卖惨！” 他每听一遍，心塞就会加重一次。 他不知道，沈落到底是有多恨他，才会在这只八哥面前，说了这么多他的坏话。 顾轻延把笼子拎着，放到了阳台外面去挂着了，耳不听为净。 次日一早。 顾轻延洗手做羹汤，做了她曾经最爱吃的，最养胃的小米粥，配上一碟小菜，端到卧室去，放到她的面前。 很显然，缩在床脚的沈落，也是一夜没睡。 她眼底都透着青黑。 沈落的睡眠越来越差了，脾气控制不住的暴躁。 她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爸爸从阳台上摔死的惨状，亦或是母亲倒在雪地里的样子。 耳畔也总会响起杨叔的话，她爸惨死的，被顾轻延精心设计死了。 而她跟个大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她还在沈氏集团做清洁工，给他当保姆，被他睡来睡去的。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怒他。 他明明早就想逼死她爸爸了，还故意给她希望，让她霸王条款的合同，让她给他做饭，陪他消遣。 沈落走神了一晚上，所以顾轻延来到她的房间，她都没注意到。 直到顾轻延叫了她的名字，她才木然地抬了眼皮，看到他耐心的把勺子递给她：“落落，吃饭。”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抵消得了你的罪孽了？”沈落嘲弄一笑。 顾轻延呼了口气：“沈落，我这样做，是因为我爱你。不是要抵消罪孽，我自认我没有罪孽需要抵消。” 呵，真是会装。 “别说爱这个字眼，我嫌恶心。”沈落嗤之以鼻，冷冷地看着他。 顾轻延握紧了手里的勺子手柄，她竟然觉得他爱她，恶心？ 曾经的沈落，多想被他这样照顾，这样炽热的爱着呢。 怎么就恶心了呢。 “落落，我们就不能和平共处？非得这样相互伤害？相互折磨？”顾轻延嘴角瞅了下，惨笑。 沈落冷淡道：“不能。” 不能和平共处了…… 原来这都是他的妄想。 哪怕他活不了几个月了。 “你昨天不是说，你要死吗？怎么还活着的？”沈落勾唇，转了话题。 顾轻延眼皮猛地一跳，心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揪着。 就这么盼着他死吗。 沈落看他不吭声，又接话；“不会是说说而已的吧。也是哦，你现在好不容易从凤凰男，摇身一变成为成功人士。哪儿舍得死？你想长命百岁还差不多。真正想死的人，不会说出来。” 真正想死的人，不会说出来。 顾轻延感觉卧室里的气压很低很低，他呼吸都变得艰难，但想到时日不多，他不想浪费在吵架，互撕上。 “喝粥吧，等会粥凉了。”他转移话题，算是给她台阶下。 可她又把话茬，拉了回来：“想我喝粥啊？” “嗯？” “那你去死啊。” “……” “死了，我就喝粥。” “沈落，你有必要这样诅咒你的前夫吗？” “很难受是吗？当初你也是这样对我的，我用同样的方式对你，顾总怎么就急了呢？主要是看到你，太倒胃口了，我没胃口吃饭。” 第415章 顾轻延的报应，彻彻底底的到来了 顾轻延握着勺子的手柄，捏得死死的。 骨骼分明的手掌，青筋凸起。 沈落知道，他生气了，但是他在克制，每次他生气了，就会这样，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落落，我们就不能暂时休战几个月吗？”顾轻延强忍住心里面的火气，呼了口气，放软了语气。 沈落勾唇：“顾总是在求我吗？” “你觉得是，那就是。” 其实本来就是。 他的活期已经不多了啊，就不能暂时好好过几个月吗。 很快他就要死了，她的心愿就要达成了啊。 沈落嗤之以鼻，嘴角微微上扬，嘲弄地笑了：“可惜我不吃你这一套。” “……” 不吃他这一套，可曾经的沈落，是很吃他这一套的。 他只要稍微放下脸面，她就会下台阶，跟他要亲亲，要抱抱了。 如胶似漆的夫妻，短短几年时间，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 “落落，饭吃了在跟我吵，可以吗？” “不可以。端走。出去。”沈落看了眼门口，下了逐客令。 顾轻延呼了口气。 “顾总是在忍我吗？其实你不用忍我的，去找程晓雪吧。她肯定特愿意给你笑脸。” “你们的婚纱照都拍了，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呢？我们都离婚了，你还不打算娶她啊？你这个渣男，真是渣的人神共愤，天地难容。” 顾轻延以为她在吃醋，能吃醋，就是好事，说明她还在意他。 他尝试着解释：“如果我说我从没打算娶她，你信吗？” “我信不信，重要吗？” “重要。” “哦，我知道了，把你的粥带走吧。” “落落……” 顾轻延还想再说什么。 沈落一股烦躁就从心底萌生而起，端起桌子上的粥，当着他的面，连粥带碗，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顾轻延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禁收紧。 这么讨厌他吗，这么厌恶他吗，他煮的粥，她都丢掉了。 心压抑得好难受，酸楚仿佛要把整颗心脏撑破。 顾轻延因为摘掉一颗肝脏的缘故，身体本来就不太好。 现在还确诊了白血病晚期，他面颊透着惨白。 头突然有点晕晕的，眼前忽明忽暗，顾轻延后退了几步，忙用手臂撑着墙壁。 沈落也发现他面色惨白的有点不正常了，他是生病了吗。 还是没有休息好呢？ 可她想到眼前站着的男人，是害得沈家家破人亡的仇人！ 沈落原本软掉的心，瞬间变得再次坚硬。 沈落啊沈落，你还要心疼他吗，你还要傻到什么时候呢，还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呢！ 都是套路，他在别有用心，你看不出来吗？ 想想你枉死的爸妈吧—— 顾轻延眼前的漆黑渐渐的消散，视线重新恢复了光明。他本以为，沈落会很担心他的，会问他怎么了呢。 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呢。 结果他看到的只是沈落冷冷淡淡的眼神，她仿佛置身事外，在看一个陌生人。 也是，现在都离婚了，他对她来说，不就是陌生人吗。 沈落篾笑：“演完了？” “你觉得我在演？”顾轻延压下的火，再也忍不住了，如火山喷发：“沈落，你知不知道，其实我——” 其实我时日不多了。 你没有几天可以看到顾轻延的日子了。 可沈落压根就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把话茬抢夺了去：“你说没演就没演，可以出去了？” “沈落，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吃饭？你才做了换肝手术，没多久。你不吃饭，你身体怎么吃得消？”顾轻延拧眉：“你跟我闹可以，但你不能拿你自己的身体去开玩笑。” 沈落不领情：“是我要做这个手术的？” “……” 是啊，这个手术，是他给她打了失忆针做的。 根本没有征求她的同意。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是骗了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那你说说看，我打什么算盘了？” 他确实有小算盘。 “你不就是想把我救活，继续变着法的折磨我么？折磨人，折磨上瘾了？你这么喜欢折腾，你去找程晓雪去呗。” 这句话，让他脸色更难看了。 他眯着眼，看了她半晌。 “沈落，我发现你是一点都了解我。一点都不懂我。”他苍然一笑。 他唯一的小心思，就是希望她好好活着，无忧无虑，长命百岁地活着，陪着他，让他不要那么孤独。 可在她嘴里，成了他折磨她的新花招。 呵，什么花招，需要他摘掉一颗肝脏作为代价？ 他没有疯！ 顾轻延呼了口气，死死地盯着床上的沈落。 可她都不愿意哄他一下，哪怕是看他一眼，他就可以自愈，自己疗伤了啊。 这么卑微，这么小的心愿，她都不愿意满足了。 这得多讨厌呢。 顾轻延苦笑几声，然后转身离开。 “把门带上，还有，没有我的允许，请你以后进屋，记得敲门。”声音冷漠，让他听了更窒息。 顾轻延不是没脾气的人。 若是放在以前，她这样冷言冷语，他早就跟她理论了。 早就冷暴力了。 早就摔门而去了。 可现在，他难过得不想吵，吵不起来了，也不想摔门，他害怕他的轻举妄动，他的怒火，会让他们这段破破烂烂的关系，变得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顾轻延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然后默默地带上门。 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冷水浇在脸上，想以此平复心里的怒气。 啪嗒。 啪嗒。 他垂眼，看向洗手槽。 洗手槽的池壁上，是不断砸落的血滴。 又流鼻血了吗。 他抬眼，看到镜子里自己，眼眶黑眼圈挺重，鼻子缝隙里不停地流着血。 顺着下巴，往洗手槽上掉。 他用粗粝的指腹，擦掉血迹。 鼻子很疼很疼，但没有心里面疼。 原来被心爱的人冷言冷语，是这么窒息的一件事。 落落，顾轻延知道错了。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感同身受，如你所愿，顾轻延的报应，彻彻底底的到来了。 很快，你的心愿就会达成了。 顾轻延死后，希望你生活的每一天，都能幸福，快乐，然后忘记顾轻延这个人给你带来的所有伤痛，风雨，灾难。 第416章 她已经和我离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轻延现在面对沈落，完全没有脾气了。 可能是越来越爱她了。 亦或是知道时日不多，想拥有更平静的日子。 具体是因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脾气，已经被沈落这个女人，磨得一点都没了。 她不愿意吃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她不在意她自己的身体，他在意。 顾轻延走到客厅，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根，含进嘴里，然后低头用打火机点火。 手指夹着烟，掏出手机，给刘特助打电话：“让马嫂过来照顾夫人。” “是，顾总。顾总下午有个会议，您——” “我马上过来。”顾轻延抽着烟，拿着手机，就下了楼。 他时日不多了，他想趁着最后的时间，多谈点单子，多为沈落准备点钱。 这样他才能走得安稳。 会议一开，就是整整五个小时。 顾轻延投入工作，就会忘记所有烦恼。 很快玻璃窗外面的天就黑了。 顾轻延穿着黑色西装，伫立在落地窗前，抽着烟，看着茫茫夜色，马路川流不息的车流。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空下来，认认真真地看过沈氏集团楼下的夜景了。 以前刚进入沈氏时，他忙于站稳脚跟，想得到沈天华的信任。 所以很忙，停不下来流转的目光，奔波的脚步。 他那时候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然后停下来看看沈氏的夜景。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娶了沈落，也得到了沈氏，可沈天华老年痴呆退位，公司内斗不断。 他又忙着排除异己，剪除党羽。 然后带领沈氏攀登一个又一个的高峰，成功地把沈氏集团扩展到了三倍的规模，沈氏也由单一的投资领域，变得涉足房地产，娱乐产业，金融开发，服装，网红经营。 可以说，市面上所有能找到的产业，都有顾轻延的足迹，而且做得还都不赖。 后来沈天华出了车祸，他忙着报仇，忙着折磨沈落。 依然没空停下脚步。 直到现在，他才有那个心理停下来。 手里端着一杯烈酒，喝了口，刘特助走了过来：‘顾总，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去？’ 这么晚了，他回去干嘛呢。 刘特助是有家，有老婆孩子的人。 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前妻，冷冰冰的大房子。 前妻还冷眼相向。 顾轻延又喝了口酒；“以后沈氏如果有什么变故，你效忠的人，只能是夫人。” “顾总——” “若是以后夫人和言墨尘走到一块儿，你不许阻止，更不能从中作梗。如果可以，可以撮合他们。”酒入愁肠，冰冰的，凉凉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远没有面上那么平静，大度。 没有人愿意比心爱的女人让出去。 但他必须要为她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言墨尘是个很可靠的男人，她喜欢言墨尘的话，应该也能后半辈子无忧。 刘特助听了这话，神色微变，以为他跟沈落吵架了，忙开口安慰：“顾总，您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夫人心里只有你，您还记得您在重症监护室那段日子么？夫人为了您都急疯了。我看她那个样子，我都不忍心。” “夫人为了您能醒过来，不顾刚做完手术的羸弱身体，一步一磕头地给您祈福，放血抽经书。我不信夫人对您的感情，是假的。” 顾轻延听到这话，自嘲地笑笑。 曾经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现在不是了。 沈落爱他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永远不能恢复记忆。 现在的沈落，看到他，入洪水猛兽。 巴不得他早点死。 如果知道他绝症了，估计会高兴地放烟花庆祝，又怎么可能去给他祈福？ 但他不怪她，是他作成这样的。 早知道这么喜欢她，早知道爱不自知，仇恨放下又能如何呢。 上一辈的恩怨，他干嘛就非得去参与呢。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没有机会了。 “顾总，女人是需要哄的。您可以适当地跟夫人说说软话。她一高兴，就跟您复婚了呢。” 软话有用吗。 他说得也不少了，就差跪下来求她。 估计求她，她也不会正眼看到他下。 “顾总，需要我跟夫人去解释吗？” “不用，你什么都不用管，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如果我不再了，你务必要扶持夫人，效忠夫人。” “顾总，您又开玩笑了，您好好的，哪儿会不在？” “我就那么一说。你下班吧。” “是，顾总。” 刘特助走后。 顾轻延拿着手机，看着信息。 叮咚。 言墨尘的信息跳了出来：“出来喝酒。” “地址。” “夜色酒吧，233包厢。”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泡酒吧上。 但现在，他需要嘱咐言墨尘了。 他没有朋友，真是可悲，人活了三十多年，连个好兄弟都没有。 到了包厢，言墨尘已经在沙发上喝上了。 顾轻延放下手臂上的外套，扯了扯领带，领带勒得他透不过气。 问了相互的近况，顾轻延喝了口酒，感叹：“言墨尘，能和你做朋友，其实是我的荣幸。” “那条信息是群发，正好你有空。别多想。”言墨尘冷嗤。 顾轻延知道他嘴硬，也没拆穿，笑着看向他：“言墨尘，问你一个问题啊，务必要老实回答。” “……”言墨尘看着酒杯里，摇晃的液体。 没有接话。 顾轻延眯着眼看他；“你现在对沈落，还有想法没？” 言墨尘这才正眼看他，忽地一笑：“有想法又怎样？没想法又怎样？” “你敢回答吗？敢说真话吗？”顾轻延冷笑。 言墨尘喝了口酒：“我不喜欢人妻。” “她已经和我离婚了。” “……”言墨尘重新抬眼看他，眼底带着玩味的笑。 顾轻延又问：“她不是人妻了，你还有想法没？” “顾轻延，如果沈落选择我，我言墨尘当仁不让。”言墨尘盯着他的眸子，突然正色道，顿了下，又话题一转：“但我希望她开心。你最好别给我趁虚而入的机会。” 第417章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 顾轻延还想再说。 言墨尘却不想再听下去了，面色越来越冷沉：“顾轻延，沈落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是怎么做到，一遇到点破事，就喜欢把她往外推的？” “……” “哪家夫妻不吵架？吵架了，你得用心去哄，让她看到你对她的真心。你以为你把她推给我，她就会开心了？”言墨尘把玩了下杯子里的烈酒，然后一口喝干：“还有，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你也甭往我脸上贴金。我不介入你们俩的感情，只是因为沈落选择了你。和人品，和你，都没关系。” 言墨尘起身，骨骼分明的手指，拿起沙发上的黑色外套，放在臂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活着都不容易。我从出生，就是私生子，比你好不到哪儿去。我在警告你最后一次，顾轻延，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如果沈落真对你死心，等我介入，你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顾轻延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握紧，抬眼：“你在可怜我？” “只要她心还在你身上，你用点心，复婚也是指日可待。那是那句话，她真被你伤透了，选择了我，那你肯定是我的手下败将。”言墨尘嗤笑，手指拿起桌面上的钥匙串；“与其自我感动，不如花点心思，去哄她。你说呢？” 言墨尘看着他，摇了下头，就离开了包厢。 顾轻延捏了捏眉心，哄。 他也很想哄。 也哄了好多次。 可自从沈落失忆以来，他所有招数，都变得没用了。 沈落可以说是，油盐不进。 一心只盼着他死。 谁不想和心爱的女人，好好生活呢。 他还是命不久矣的绝症病人。 可沈落不给他这个机会。 手机突然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了下，是马嫂打来的电话。 刚接听。 马嫂焦急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顾先生，您现在人在哪儿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怎么了？”顾轻延听到又出事了，就很窒息。 手指扯了扯领带。 马嫂哭着说；“沈小姐不吃饭啊。今天一天都不吃饭的。我问她想吃什么，她也不理我。端进去的饭菜，都是纹丝不动的。” “我好话说尽，跪在地上求她，她眼皮都不抬一下啊。” “顾先生，您说怎么办啊？沈小姐刚做了手术，不能这么饿啊！” 顾轻延拿起酒杯，酒杯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酒入愁肠，难受至极。 马嫂的哭声，让他很烦躁。 可他又不能烦躁，因为错不在她。 “你等我，我现在就回来。” 宾利车快速地在黑夜的马路上行驶，车窗里面的气压很低很低。 低得让他窒息。 手指按动中控台的按键，车窗降落到一半。 本该凉爽的风，吹在他的身上，竟有了蚀骨的寒意。 顾轻延心很累，很塞，他不知道沈落到底想干什么，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绞尽脑汁地给她打失忆针，给她捐赠肝脏，不是让她这样来跟他置气的。 她不领情没关系啊，但不能这样伤害她自己的身体啊。 可能是车子开得太快，他想快点见到心爱的人，结果车子开到一半抛锚了，坏到半路上了。 顾轻延气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开车到我发给你的地址这来，还有，联系一下拖车公司。” 刚发完信息，他解开安全带，迈着大长腿，走下床。 靠着车门，望着马路上，星星点点的斑驳阴影，他呼了口气。 然后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放入唇里，然后一手拢着火苗，一手拿着打火机，点燃后。 抽着烟。 不知这样站了几分钟。 “轻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飘入了耳中。 他抬了眼皮，只见一辆敞篷车里，坐着程晓雪。 程晓雪头发烫成了大波浪，化着淡妆，很明显改变了以前的风格。 “你的脸好了？” “嗯，张院长给我修复了。还得谢谢你啊，没有你，我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丑女。”程晓雪感激地说，然后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顾轻延看了眼车子：“车坏了。” “那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啊。” “不用，刘特助马上就会来。”顾轻延手指夹着忽明忽暗的烟，冷沉着脸拒绝。 程晓雪拧眉；“轻延，我们只是朋友，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一直想感激你的。你是连感激我的机会都不给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让我送你一程啊。你就不怕你回去迟了，沈落怀疑你在外面乱来？她可是很没安全感的人。” 顾轻延听了这话，紧皱的眉头，有了点松动。 但他想到沈落是个醋坛子，他还是摇头：“不必。” “你是在担心沈落吃醋吗？她怎么会知道呢，我们都不会说的啊。我听张院长说，沈落抑郁症挺严重的，你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抑郁症的人，不能单独呆着的。” “那就麻烦你了。” 顾轻延取下嘴角的烟，扔在马路上，走向后排车门。 手指刚碰触到车门，就听程晓雪玩味地笑着：“顾轻延，你是觉得现在的我，只配给你当司机了，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顾轻延，你违背我们的承诺，爱上了你仇人的女儿，我不怪你。但我好歹也给你资助了五百万，没有我，你更不会清楚地知道沈落的喜好，让她那么快喜欢上你。” 程晓雪苍凉一笑：“说到底，我还是你们俩的媒人呢，如果不是我给你们俩牵红线，你们能不能遇到，都是未知数。五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不求你还，但我请你尊重我一下。你坐我的顺风车，还把我当成你的司机，就有点过分了。” “……”顾轻延挺理亏的。 程晓雪手指落在方向盘上，扭头看他，惨笑；“我为了救你，脸都毁了一次了。你就这么不信我，觉得我会在沈落面前挑拨离间吗？我没有那么坏的，顾轻延。副驾驶怎么就不能坐了呢？我们清清白白，日月可鉴，你为什么就避我如蛇蝎呢？顾轻延，你太欺负人了，沈落是人，我程晓雪也是人啊。” 这话一出，顺势落下几行清泪，顾轻延的愧疚，就达到了巅峰：“好，我坐副驾驶。” 第418章 他的喜欢，就是关进笼子失去自由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顾轻延俯身，坐了进去。 然后扭头，去拉安全带。 他不知道的是，程晓雪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偷怕顾轻延的手背，然后发到了沈落的微信上去了。 编辑短信，说的话又很茶：“落落，你老公车子半道坏了，我帮你把他送回来哦。不用客气哦。” “对了，他还夸我，修复容颜后的我，越来越漂亮了呢。” 顾轻延系好安全带后，看了过来。 程晓雪就摁灭了手机，然后发动车子，把车子开向他的公寓方向。 “听说落落前几天被你的合作伙伴绑架了？”程晓雪没话找话说。 顾轻延嗯了声。 像是在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连看都没看她一下。 程晓雪又继续找话题；“落落没事吧？” “你希望她有事？”顾轻延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呀。我也算看出来了，你是想跟我保持距离，生怕你的小娇妻会误会。那我就不说话了。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顾轻延也没接话。 手机此时响了起来。 顾轻延从兜里，拿出手机，接了电话。 “顾总，我到了。怎么只看到车，没看到您人呢？” “我遇到程晓雪，我坐她顺风车回去。”顾轻延握着手机，冷声道。 电话里传来刘特助的叹息：“顾总啊，您和夫人闹矛盾，您怎么能去坐程小姐的车呢？您该等我的啊。夫人如果知道了，您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 “她不会知道。” “……”刘特助此时无声胜有声。 心里默默给他家的顾总，点了一排蜡烛，希望上天保佑，夫人永远不知道吧，不然又是鸡飞狗跳，一场灾难。 公寓门口。 车子停下来了，顾轻延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迈着被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疾步走进公寓。 他很担心沈落，很怕沈落出事。 此时此刻，沈落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手机上的微信信息。 聊天框是，程晓雪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简短的两句话，还有顾轻延一张车内的手背照片儿，她看了整整十分钟。 车子，肯定不是顾轻延的车子。 宾利车的内饰，她很熟悉。 而且他坐在副驾驶位置的。 他的手背，她就更熟了，想认错都难。 这张照片里面的男人，就是顾轻延，她不想自欺欺人了。 沈落像是要把这张照片，看穿一样。 她没有回复程晓雪的挑衅。 真是讽刺，真是会演，真是渣的人神共愤啊。 脚踏两只船，演戏演到她流泪，还得是顾轻延。 一边表现出对她的纵容，一边找来马嫂照顾她，给她做饭。 他还一边跟程晓雪牵扯不清。 也是，都拍了婚纱照了呢，怎么能牵扯的清呢。 她没记错的话，程晓雪说过，还给顾轻延流产了一个孩子。 程晓雪被毁掉的脸，已经修复了。 他还夸她，很漂亮。 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好事将近了呢。 她是不是成了顾轻延和程晓雪奔向幸福的拦路虎了呢。 沈落想到这些烂事，破事，心里烦乱得要窒息。 她很想把手机摔了，很想发疯，很想咆哮，很想骂人，很想打人。 可这座空荡荡的公寓里面，只有她和马嫂两个人。 她不能把这些负面情绪，宣泄马嫂身上，马嫂是无辜的。 沈落想到，她傻不拉几的蠢样子，她就想抽她自己两耳光！ 失忆了，还重新喜欢上了仇人！ 他明明该死的，她应该盼着他死的，却不要命地去岭山的寺庙，冒着寒风，顶着鹅毛大雪。 一步一磕头，她磕了五千五百五十五个头。 磕得她四肢发凉，浑身发冷。 下雪的山路，是那么的滑，是那么的陡峭。 她摔了一次，又一次。 浑身是伤，也要放血给他祈福。 她甚至是起了，如果他醒不过来，也要陪他一块儿死的心思。 这不是蠢，这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又是什么呢！ 沈落心里的无明火，已经到了嗓子口。 再加上这几天失眠，得知父亲不是害死顾轻延的凶手。 她就更敏感，失眠更严重了。 “沈小姐，您怎么了？”马嫂不安地从厨房出来，看到沈落已经在沙发上，看手机看了十几分钟了。 而且气场很不对劲。 沈落摁灭手机：“没事。” “可是我看您脸色很差啊。”马嫂不安道：“如果不舒服，您一定要说，我给您叫医生。” 马嫂的话，让沈落烦躁的心情好受了些。 她是个中年妇女，但一直在给她温暖。 她曾经最爱喝马嫂炖的汤了，马嫂炖的汤，有家的味道。 “没事。” “沈小姐，我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要不要趁热喝一碗啊？您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呢？” 马嫂想让她吃饭。 沈落疲倦地笑了笑：“我不饿，也没胃口。” “可——”马嫂还想在劝。 “顾轻延，王八蛋！顾轻延，蠢货蠢货！顾轻延，你不是人！”阳台上传来尖细的声音，腔调很像她。 她看向马嫂，马嫂想让她心情好点，忙笑道：“沈小姐，您要不去阳台看看？或许心情会变好。” 沈落起了身，马嫂帮她打开阳台的玻璃门。 她走了出去。 只见笼子里站着一只乌黑羽毛的八哥，她在看八哥，八哥也在看她，它嘴里还对顾轻延骂骂咧咧的。 “它怎么会在这？”沈落吃惊，她记得，她把八哥放走了。 马嫂说：“我也是听顾先生说的，您被绑架的那天，这小东西又飞回来了呢。可见是出去了一圈，想念沈小姐，就又回来了。” “顾先生知道您最喜欢这只八哥了，就把它关进笼子了。”马嫂本意是想帮顾轻延说话。 沈落却听出了别的意思，嘲讽一笑：“原来他的喜欢，就是禁锢在笼子里，失去自由，供他玩乐。” 八哥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沈小姐，我，我这个人最笨，不会说话。”马嫂忙解释。 沈落并没怪罪她：“你去把饲料找来，我喂它。” 第419章 最后一次生命倒计时 马嫂找来了饲料，就去厨房看着锅里炖的东西去了。 沈落疲倦地看着笼子里的八哥，小东西低着头，快速的用嘴叼着饲料。 看着它吃得很开心，很满足的样子，沈落的唇角也跟着往上扬起。 八哥抬了下小小的脑袋，凝视着沈落。 “不认识我了吗？”沈落微笑道。 八哥在笼子里蹦蹦跳跳的，挥动着黑色羽毛的翅膀，扯着嗓子，又是对顾轻延一顿骂骂咧咧。 “知道他是个白眼狼，你还回来？就不怕回来了，永远都走不掉了？”沈落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它说的。 沈落把铁笼子打开。 八哥就扑腾一下，飞到了她的手掌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她。 沈落摸了下它头顶的羽毛，羽毛触感极好：“在外面过得不开心吗？所以又飞回来了？” “……”八哥凝视着它。 沈落看了眼阴郁的天空，心里沉重至极。 呼了口气，又重新看向手掌心卧着的八哥；“这次走了，就别回来了。我照顾不了你了，只能给你自由。其实我很羡慕你，你虽然只是一只鸟，但你想飞到哪儿去，就飞到哪儿去，一点烦恼都没有。” “我在意的人，都不在了。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我撑不下去了，你要替我好好的活着啊。” “走吧。” 沈落苦笑着告诉它，可它没有走，而是眨了眨眼睛，翅膀动了下，又收了回去。 依然卧在她的手心。 “听话，走吧。” 沈落把手掌往空中一抛，八哥就飞了几下，落在了她的肩头。 “沈落，再见——” 八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跟她道别。 “再见。” 再也不见了，八哥。 沈落活不下去了。 八哥飞走了，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那么喜欢它，为什么要放走它？”身后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 沈落不用回头，就知道谁在说话。 听到他的声音，她不自觉地拧眉，垂落在身侧的两只手，不禁握拳。 她止不住的生气，想爆发，想骂人。 可转念一想，她都决定离开了。 还吵什么呢，没必要了。 不要把最后的生命，浪费在这个人渣身上了，沈落。 沈落回头，目光都没在他身上停留一下，从他面前走过。 被当成空气人这种感觉，真的很烦躁。 但顾轻延还是强压下了心里的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不吃饭？” “我为什么不吃饭，顾总会不知道？”沈落抬眼，声音冷的掉渣。 顾轻延眯眼：“你到底在气什么？在闹什么？” 呵，他连她气什么，都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不知道。 她懒得去追究了。 “我在气，你怎么还不死。” 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他们这对夫妻，却成了怨偶。 最亲密的枕边人，果然是知道插哪里最痛苦！ 顾轻延抿着唇，因为生气，他的脸色已经一点一点地变白，但他都舍不得抓她的手腕用劲儿太大，弄疼她。 怎么还不死。 呵，他还有几个月的活期呢。 可想到是他对不起她，想到两个人的爱情里面，是他在乎的更多一点。 想到是他把她弄丢了，曾经的沈落，也是很炽热的爱过她的，是他不知道珍惜。 顾轻延想到这，心里的火就没了：“人都会有死的那一天。我们都会有。落落，耐心点，等那一天，可以吗？” “那一天来得太慢了。” “不慢的，眼睛一眨就到了。” 三个月到半年，怎么会慢呢，不会慢的。 他本以为，他这么低声下气，好好地求她，她就会不作，不闹了。 可现在的沈落，让他很陌生很陌生，她已经不能再跟他共情了。 眼底是嗤笑，寒凉至极，语气更是冷得可怕：“可我想你马上死。顾轻延，你能做到吗？” “……” 顾轻延身体瞬间僵硬。 希望他马上死，这么迫不及待了。 沈落一根一根地掰开缠绕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他的手指修长，骨骼分明，比很多女孩子的手都要好看。 可他也是真的渣。 “做不到，就不要卖惨。我不吃你这一套。” 沈落还不忘言语奚落，然后就从阳台离开了。 留下眼眶越来越红的顾轻延，他抽了根烟。 烟雾在冷风里，不断地飘散。 如他即将陨落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消失。 他现在才明白，当初沈落身患绝症，一心想要告诉他，可他不信，不听，不理睬，而言相加，是有多大的杀伤力。 马嫂这时候走了过来，跟顾轻延说：“顾先生，我炖了沈小姐最爱喝的乌鸡汤。您要不要劝她喝点呢？我说，她不听的。这么下去，可不行的。” “好。” 卧室里。 沈落从锁着的柜子里翻出来了一个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是顾轻延曾经送她的。 很便宜，才几块钱。 但她这么多年，一直当成珍宝。 冷白皮的指尖，掀开笔记本封面，几个赫然大字，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生命倒计时。 她一夜一夜的翻着，前期的倒计时，她很乐观。 想在生命结束的时候，收到钟晓薇的礼物，见到小哑巴最后一面，然后帮爸爸洗清冤屈。 希望顾轻延回心转意，在她生命的尽头，对她好一点，在好一点。 可钟晓薇的录音笔，藏着程晓雪雇凶杀她的证据，她拿给顾轻延，他听都没听下，一脚踩烂录音笔，然后警告她说，沈落，别惹程晓雪，你和她之间，我永远会选择她。 她本以为小哑巴已经娶妻生子，过上了幸福美满，夫唱妇随的生活。可程晓雪却告诉她，五百万全部进了她的腰包，小哑巴没有得到该有的帮助，最终一场大病，生病死了。 幻想着能帮爸爸洗清冤屈，结果爸爸到死，都背着雇凶杀人的罪名，从阳台一跃而下了。 求顾轻延对她好点，看在她命不久矣的份上，可他一心盼着她死，不仅盼着她死，还盼着她全家死绝。 这是宿命吗，她挣扎了那么久，结果被一巴掌打回了谷底。 爸爸妈妈在天堂去了那么久，不知道生活得怎么样呢。 沈落继续翻看着笔记本，这个笔记本，就是她的心理路程，后面可能是她过得太苦，太苦了，所以就中断了记录了。 可现在，她想记录最后一次。 沈落拉开抽屉，找了只钢笔，取下笔帽，在崭新的页面写下： “生命倒计时0天。结束生命，让顾轻延永远失去沈落。” 第420章 下辈子就别遇见了，顾轻延 她觉得她这一生，挺可悲的。 没有朋友。 还没来得及向父母，家人尽孝，她们就于世长决了。 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不能不说很是失败。 她曾经也是有过一个闺蜜的，闺蜜对她很好很好，但程晓雪插了进来。 程晓雪比较茶，挑拨离间几次，她和那个闺蜜就越来越远。 闺蜜不准她嫁顾轻延，谈恋爱玩玩儿可以，但是结婚不行。 甚至不惜拿她们的友谊，来威胁她，那时候她觉得闺蜜对顾轻延是偏见，看不起顾轻延的出身。 现在想来，闺蜜的眼光很毒辣。 她结婚的时候，闺蜜远在国外，都没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唯一一个朋友，就那么没了。 这是她自食恶果。 嘟—— 枕头旁边充电的手机突然亮起，她扫了眼手机屏幕，是言墨尘打来的。 哦，对，言墨尘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她应该跟他告别，祝福他。 取下充电器的插头，然后接了电话：“沈小姐，你最近还好吗？” 沈落听了这话，心里酸酸的，她不好，她自从恢复了记忆，一点都不好。 可她不想让言墨尘担心。 “怎么那么问？” “作为朋友，担心你。”言墨尘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沈落握着手机，完全不知道，顾轻延端着乌鸡汤，正好出现在门口。 顾轻延听到沈落在卧室里通电话。 “言墨尘。”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付出，对我的关心。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没有烦恼。” “我很好，我也希望你能很好。不要担心我，好好生活。” 哪怕是我到了天上，化成夜空里一颗一颗璀璨的星星，都会保佑你。 我和我的爸爸，妈妈，小哑巴，都会向上天祈求，言墨尘，平安顺遂，康健安康。 顾轻延在门口，听到沈落的声音，端着乌鸡汤碗的手，骤然握紧。 乌鸡汤碗很烫很烫，但他感觉不到疼，他觉得挺讽刺的。 沈落能对言墨尘这么心平气和，祝福他一辈子开开心心，没有烦恼。 唯独对他冷言冷语，可他明明才是那个最需要关心的人！ 如果换成以前，他肯定会把乌鸡汤砸在地上，跟她吵起来了，但现在他不能吵。 不敢吵。 也挺好的。 他不久于人世，等他去世了，沈落怎么可能不改嫁呢。 言墨尘，是最好的归宿。 他没有理由吃醋，没有理由抱怨，更没理由阻止的。 顾轻延端着乌鸡汤，神情复杂地敲了敲敞开的卧室门。 沈落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忙放下耳边的手机，挂了电话，看着向她走来的顾轻延，她嘲讽：“顾总还有偷墙角的癖好？” “给你送乌鸡汤，无意听到的。”顾轻延坐在床沿边缘，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鸡汤，见她脸色很冷，以为她在生气，补了一句：“我没生气。” 这已经是他变相地给她台阶下了。 若是曾经的沈落，会立马解释，会亲他额头，哄他，撒娇。 可现在的沈落，只是冷冷一笑：“你生气不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如果你愿意选择言墨尘，最多半年，我就会成全你们。” 沈落嗤笑，被他这渣言渣语给气笑了，他一边和她故作情深，好听的话，一直再说，但就是不干人事。 另一边还和程晓雪打得火热。 沈落笑意不达眼底：“顾轻延，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为喜欢的人低头，也是一种幸福。”顾轻延握紧了手里的勺子把柄。凝视着她，沈落，你知道吗，顾轻延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又想成全你和言墨尘，又舍不得成全。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能呆在我身边一天，就是玻璃碴里找糖吃。 这话落到她耳朵里，却想反胃，她打量着顾轻延。 他的面色有点不太好，可能是没休息好的缘故，穿着黑色的西装，脖子上打着暗色条纹的领带。 一副眼镜框，卡在鼻梁。 剑眉，星目，薄唇。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渣，确实有渣的资本，比她刚认识他的时候，要更成熟，气场更矜贵。 只是他的内里，太过肮脏。 她看了他很久，很久，半晌才问：“顾轻延，程晓雪有什么好的？” “她对我有恩。” “那你为什么不以身相许？” “……”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为了报复我爸爸，没有这场仇恨，我们可能都走不到今天。说到底，是我挡着你们俩的道了。”沈落自说自话，靠在枕头上。 她的话，让顾轻延听了很不爽，眉头越来越皱：“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是吗？” 沈落冷笑，爱的人一直是她，可她怎么感觉不到他一点点的爱呢。 爱她，难道不是护着她，帮着她，帮她遮风挡雨，对她家人好吗。 爱她，难道不是放下仇恨，善待她的家人么。 顾轻延的爱，太让人窒息，太奇葩，她要在这段畸形的感情里没了呼吸了。 “是。现在你不信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地证明给你看。落落，我会像你曾经爱我一样，爱你一次。最多半年，你就和言墨尘走吧。” “这是在赎罪？” “这是在以我的方式爱你。” “……”沈落看着他满目深情，真是会演，演得这么逼真。如果不是她恢复记忆，她真的会再次掉进他的圈套。 沈落移开了目光：“你去忙你的事情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想安安静静地走。 这一次，她不想有任何阴差阳错了。 “乌鸡汤——” “我会喝。” “我喂你喝，落落，喝了我就走。” 沈落没有跟他争辩，最后一次了，也没关系了。 顾轻延一勺一勺地喂到她的唇里，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在回暖，沈落愿意喝他亲手喂的汤，这是好苗头。 他们终于要休战了，终于不用相互折磨了。 可顾轻延不知道的是，这是沈落在跟他告别的方式。 沈落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眼神都没移开过，看得是那么认真。 “在看什么？” “我想记住你的样子。”下辈子，就别遇见了，顾轻延。 第421章 对顾轻延的诅咒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顾轻延握着汤勺的手指猛然一怔，他第一反应是听错了。 沈落怎么会说愿意记住他的样子呢。 她恨他恨得早点死，还差不多。 但他刚刚真的听到了！ 可能是他们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亦或是沈落说了太多伤他的话，听到刚刚那句，我想记住你的样子—— 顾轻延的眼眶都微微泛红，果然是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沈落看到他面色变化，一口一口喝着他递过来汤勺里面的乌鸡汤。 乌鸡汤还是原来她最爱喝的味道，可她喝着却是味同嚼蜡。 “顾轻延。” “嗯？” “你眼眶红了。” “因为我开心。”顾轻延鼻尖涩涩的，声音变得温和。 沈落勾唇问他：“是因为我吗？” “是。” “顾轻延，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样？”沈落忍不住多问一句。 顾轻延给她喂汤的勺子，不禁哆嗦了下，然后镇定了心神，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里。 “会难受吗？”沈落冲着他浅笑，只是眼底都是疲倦：“我记得我问过你很多次，都是同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死了，你会哭吗？会难受吗？现在我想最后问一次。” “会难受，会崩溃，甚至会发疯。所以落落，你一定不要出事，最多半个月，你就见不到我了。”顾轻延这话，是在妥协。 潜台词就是，沈落，你别死，我会死在你前面的。 如果两个人注定一个人死，那我情愿是我。 他的表情很虔诚，很虔诚。 仿佛，他真的很爱她一样。 顾轻延见沈落没接话，红着眼问：“落落，我说我爱上你了，离不开你了。你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你信吗？” 他想到刘特助的话，要好言好语地哄，想到言墨尘的话，只要她的心还在他身上，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想沈落回心转意，他想他们能好好地度过他剩下的日子。 沈落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信不信，不重要了。 他的心很大，可以装很多人，很多事。 她的心很小，隔着两条人命，隔着千山万水，他即便是真的喜欢她，又如何呢。 回不去了，到底是回不去了。 “不信没关系，我会跟你证明，我对你的爱。”顾轻延临走时，是这样说的。 沈落嗤笑，如果是以前，她听到这句话，她肯定会很开心。 肯定会做梦都笑醒的。 曾经的顾轻延，总是冷冷的，高高在上的，哪怕别人说他是吃软饭。 那时候，她多渴望，她的少年郎，能坚定不移地走向她啊，多希望他能停下工作，陪她逛街，旅游。 手机此时又响了下。 程晓雪的微信，又跳了出来：“沈落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顾轻延离婚？你以前不是很要骨气的吗？你父母都死绝了，你还要和他继续生活？你没做噩梦吗？你爸妈没找你索命啊。” “……”沈落呼了口气。 “你是又和顾轻延吵架啦？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要来我这儿哎。你说说你啊，怎么这么拧巴呢？又过不去心里面的坎儿，又老是和他吵架，你在把他往我这边推吗？” 沈落死死地握着手机，看着这些挑衅的信息。 她竟生不出一点气来了。 可能是人之将死的原因，她的内心出奇地平静。 “你是因为那张照片，和他吵架吗？我就是单纯地送他回家而已，你怎么还吃醋了呢？顾轻延这种段位，有钱的男人，怎么可能只属于你一个人！你没睡醒吗？” “沈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呢，你求求我啊，说不定我大发善心，让顾轻延不跟你离婚呢，保住你顾太太这个虚名！说不定，我们三人行，三个人一起玩儿，更有意思呢。不是我说你啊，你床上功夫实在是太差劲了，顾轻延说你太要脸面，放不开。你看看我那张照片儿，把你老公伺候得多好呢。” “他都快爽死了。他说，我这点就比你强。你从来没给他那样过吧？” “你老公那里的味道，是真的好棒啊。等会他就要过来了，你说我和他等会做，是用什么口味的套子呢？” “我买了蜜桃味儿的，薄荷味儿的，还有草莓味儿……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们办事，用什么口味的？” 无穷无尽的信息，疯狂地刷屏沈落的微信对话框。 她握着手机，平静地看着。 眼睫毛颤了颤，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气得把手机都砸了。 肯定会电话打过去，骂她一顿，和顾轻延要死要活地闹。 可现在，她的脑子是出奇的清醒。 程晓雪说这么多，无疑是想挑拨离间。 至于顾轻延是真的去了她那，还是假的，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今天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不闹腾，不是因为傻，她大度，而是她没有那个资格。 离婚了，就是陌生人了，顾轻延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向她报备了。 只是他刚刚的话，很动听，她万幸她这颗磐石般的心，没有被感化。 删除了程晓雪的微信，然后把手机设置了格式化。 让一切都消失吧。 手机是这样，她这个人也是这样。 笔记本放置在床铺上的，她重新翻开了，找到最新记录的倒计时那一页。 上面写了一行字： ——生命倒计时0天。让顾轻延永远失去沈落。 沈落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取下扣在笔记本封面上的钢笔，取下笔帽，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 又在下雪了呢。 笔尖刮在纸张上面，一股浓浓的墨汁香味，在鼻尖萦绕着。 “最后一个心愿，希望顾轻延长命百岁，平安康健，不死不灭，孤独绝望的生活。” 事到如今，沈落对顾轻延的感情，已经复杂到，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步了。 不知道是舍不得他死，还是觉得死亡，太便宜他了。 所以她写下的前半句话是，希望他长命百岁，平安康健。 可她想到他身上的罪孽，她惨死的父母，沈家的快速衰落，她做不到原谅他，所以她笔锋一转，希望他，孤独绝望的生活。 永远地失去她，永远地失去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女孩子！这是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大招！ 这一次，她要玉石俱焚了…… 第422章 永远爱我，永远陪着我 沈落写好日记，就把笔记本放回了抽屉，然后用钥匙锁好。 她不知道顾轻延会不会看到她记录的这个本子，算了，看到了又如何呢，不看到又如何。 很快她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沈落想要漂漂亮亮的走，所以去衣帽间，挑选了一件纯白色的毛线裙子。 这是爸爸买给她的，穿着爸爸买给她的裙子，去见他们，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吧。 然后她洗了澡，拿吹风吹干净头发。 马嫂端着做好的饭菜，走到卧室门口，卧室门口是敞开着的。 她看到沈落坐在梳妆台前，正把倒在手心的护肤水，抹在脸颊。 马嫂闪过一丝惊愕，她没想到沈小姐会突然愿意打扮自己了！ 这是好事啊！ “沈小姐——”马嫂以为自己看错了，一只手端着饭碗，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沈落闻言，抬了头，看着马嫂，温婉地笑着：“饭菜做好了吗？” “是的，沈小姐。” “拿给我，我现在吃。”沈落笑得很开心。 她等会要赶很长的路，不吃饭，肯定会饿肚子的。 她也不想马嫂为难，马嫂是好人。 马嫂忙把手里的饭菜，端了过去。 沈落忙着她的面，大口大口地吃着，胃口看起来很好。 “沈小姐，您打扮成这样，是要出门吗？” “是。我吃完饭，你就回你自己家去吧。” “？”马嫂奇怪地看着她：‘沈小姐，你——’ 沈落吃完饭，喝了口玻璃杯的水，温言解释：“我想出去逛逛街，今天给你放假。明天你在来照顾我。” “沈小姐，你是想通了吗？想通了就好的。”马嫂突然鼻子一酸，捂着唇哭：“第一次见沈小姐，就觉得您是好人。沈小姐，虽然您父母不在了，但您还有顾先生。顾先生是很在意您的。您不钻牛角尖了，我替您高兴。” 沈落垂了眼眸：“不钻牛角尖了。” “那就好。” 马嫂端着空碗，临走时，沈落叫住了她，唇角笑意加深，衷心祝福她：“马嫂，谢谢你啊。” “咳，谢什么？应该是我谢谢沈小姐，谢谢顾先生才对。你们给了我这份工作，薪水还这么高。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盼着沈小姐和顾先生早日和好，生个乖巧的宝宝呢。”马嫂打趣着离开。 沈落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下，生个乖巧的宝宝。 这是她曾经的心愿，可现在，不需要了。 收回眼神，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挤到气垫上，然后对着化妆镜，一层一层地扑打在脸上，脸颊本来是没什么气色的。 沈落化妆技术不错，化了两个小时的妆。 镜子里的自己，面颊渐渐有了气色。 看起来和健康的人，一点差别都没有。 沈落又反手扎了个丸子头，用黑色皮筋固定。 收拾完，她在全身镜前，转悠了一圈，很满意。 从卧室出来，她发现马嫂已经离开了公寓。 很好，这场悲惨的血淋淋的场面，她不想吓坏无辜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任何人，来打扰。 马嫂在，很可能会通知顾轻延。 前几次，她和死神擦肩而过，都出了意外。 这一次，沈落不允许再有意外发生了。 她本来想着，去爸爸妈妈的坟墓前自尽的。 但想到路程太远，太过颠簸了。 再则，担心夜长梦多。 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人常说，人在落气前，会有过世的家人来接引。 她做了这么多不孝的事，不知道爸爸妈妈，有没有生气呢。 还会不会来接她呢？ 沈落不知道。 走到阳台边，伸出冷白皮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拉开玻璃门。 狂风就灌了进来。 鹅毛飘雪，在风中凌乱飘飞，有的落在她的脸颊上，有的落在她的头发上，有的落在她白色毛线裙子的肩膀上。 睫毛上，也是冰冰凉凉的。 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呢，她不知道。 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白雪上，咯吱咯吱地响。 沈落突然想起来，她和顾轻延初次见面，新生入校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雪。 他穿着春秋款的牛仔服，肩膀上搭着黑色的双肩包，被程晓雪带到她面前。 “你好，我是顾轻延。”他跟她伸出宽厚的手掌，但眼底却透着不屑，孤傲。 沈落没有跟他握手，但她却记住了顾轻延这个名字。 程晓雪老是在她面前说到这个男人，她渐渐感了兴趣，故意和他制造各种偶遇，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她故意倒在他面前，想让他把她拉起来。 可他却冷冷淡淡地走了。 哪怕是后面谈恋爱了，他依然处于高位。 说好的一块去看电影儿的，他突然放她鸽子，因为他要把时间腾出来，去听一个老教授的讲座。 沈落气疯了，故意找了个对她有想法的学长，光明正大地从顾轻延面前走过，跟人看电影，晒朋友圈，还和那学长一块儿吃饭，刺激顾轻延。 那一次，是顾轻延久违的有情绪波动的一次，趁她下课回来，在女生宿舍等她，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掐着细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很气地警告她：“沈落，你再敢跟别的男人去看电影，我让你两个月下不了床，你信不信？！”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那么厉害。” 沈落嘴硬完，就被他强势而霸道的，堵住了红唇。 大手死命的揉捏，做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每次生气，就会用这种方式，逼她妥协，逼她认错。 哪怕她被他弄得哭，他都不愿意放过。 “错了没？”顾轻延很执意，要分个高低，对错。 她抱着他精壮的窄腰，眼泪弄湿了他纹理分明，荷尔蒙气息十足的胸膛：“别气了，顾轻延。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沈落。”他声音沙哑，低低沉沉地喊她的名字。 沈落不解地抬眼，看他面部紧绷的脸庞。 “说你爱我。” 那时候得顾轻延，是沈落第一次感觉到他缺爱。 她想给他安全感，她想把她所有的爱恋，都统统不加掩藏的奉献给他：“我爱你。顾轻延。” “沈落，不管我对你做任何事情，你都要永远爱我。都要永远陪着我，不许变心，更不许不要我。”顾轻延说这话的时候，咬了下她的耳垂，蛊惑的时候，再一次要了她。 很神奇，他发现，他越来越痴迷于和仇人的女儿做这种事情了，他想把她狠狠地，死死的，揉进他的身体，和他永永远远地合二为一。 第423章 昏黄的光晕下，是徐徐下落的雪沫 “沈落，说你永远会爱顾轻延。”炽热的呼吸，在她耳边缭绕，他蛊惑着她这样说。 为了讨好他，也可能是他这方面的功夫，实在是太让她满足，沈落压根就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 更不知道，他是真的打算在不久的将来，报复她的。 沈落被迫地承受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强有力的进攻，撞击，红着脸，软软糯糯地攀上他的脖子，跟他承诺：“沈落会永远爱顾轻延。”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 “不管发生任何事情。” “永不变心。” “永不变心。” “永不放弃。” 这样的情话，真的太过动人。 这是沈落记忆里，少有的他情动的时候。他充满欲望的眼神，虽然都是对她的占有欲，但她不介意。 没有爱，哪里会有占有欲呢。 沈落记得，她甚至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角，温温柔柔地跟他说：“永不放弃。” 冰冷的雪花，飘落在她画着淡妆的脸颊。 寒风，吹拂着她耳边的碎发。 沈落现在才明白，那不是情话，那是他的渣言渣语，他应该是得到了她的肯定，会以为不管他怎么伤害她，她都会死心塌地的苟延残喘。 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折磨她，折磨她的家人。 沈落穿着的卡其色雪地靴，一步，一步地向阳台走去。 眼前全是过往的记忆，有好的，有不好的，有悲伤的，有欢乐的。 她看到爸爸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沈小姐，沈老先生是无辜的。顾轻延早就查清楚了真相，但他还是不相信，想让我反口，给老先生定罪。 ——沈落，你老公说你在床上像条死鱼一样，你真是可悲啊，连你男人都满足不了。 ——我给你流产过一个孩子，我比你更爱他。他早就想你死了，你不知道吗？你死得太慢了，是你老公让我对你动手的呀。 ——顾轻延，我要你履行你对我的承诺呢，我要你跟沈落离婚，娶我，可以吗？ 无穷无尽的痛苦记忆碎片，疯狂地往她脑海里涌现着，翻涌着。 挥之不去。 她看到程晓雪主动踮起脚尖，跟顾轻延表白，索吻。她手里明明拎的是给顾轻延炖的补汤，看到这一幕，她手里面的补汤就落在了地上。 她仓皇而逃，狼狈极了。 补汤掉落在医院的走廊，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她跑出来的时候，甚至在幻想，顾轻延会发现她来过吗？ 会来跟她解释吗？！ 可她傻不拉几地在冷风里，大雪里坐了好久，好久的。 她在给顾轻延追出来，跟她解释的机会！ 可是她冷得身体发抖，在寒风里吹了很久很久，脚都麻木了，都没等到他出来，更没等到他跟她解释！ 现在想来，也许他们只是不屑于解释罢了，不是不知道，或许在她等他出来解释的时候，她们还在病房里接吻得热火朝天呢。 眼前又出现了她在顾轻延面前吐血的场景，她求顾轻延给她拿包里的止疼药。 ——顾轻延，如果我快死了呢？ ——顾轻延，我的病了啊！我的肝癌晚期了啊！病例报告上写得很清楚啊，我没有骗你！ 可顾轻延冷漠的眼神，逼着她怀孕，逼着她生孩子，逼着她签下霸王条款，逼着她跪在沈氏集团楼下，他知道，她明明就是怕冷的啊。 逼着她在沈氏当清洁工，逼着她沦为他的保姆，任由他消遣。 逼着她吃药，拿她爸爸的医药费，苦苦相逼…… 她本以为，她委曲求全，她用她的生命，换取家人安享晚年，换取沈家平安顺遂，她愿意用她的命，给死去的公婆赎罪。 可他还是逼死了父亲，逼死了母亲。 她一度想要离婚，想要死的。 他任劳任怨地陪她治病，她被打了失忆针，那段记忆，现在想起来，美好的可笑。 沈落失忆后，面对的顾轻延，是极其有耐心，极其爱她的顾轻延，他可以无条件地包容她，接纳她的小脾气，给她编织了一个不真实的美梦。 青梅竹马，情深意重，丈夫发达后，都不抛弃重病的妻子。 陪她去给父母扫墓，温柔地亲吻她的嘴角。 为了她们的承诺，他可以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出车祸。 在她的印象里，顾轻延是极其谨慎的人，不遵守交通规则，这是极其罕见的。 她愿意为了他雪地里祈福，放血抄经，愿意陪他一块儿死。 多么美好啊。 可顾轻延就是这样一个残忍至极的人，为了折磨她，亲手编造了这个满是谎言的美梦。 又亲手把美梦撕碎，逼着她全部记起来。 如果要骗她，为什么不能骗她一辈子呢。 她伤心难过，他就如此的有成就感？ 可即便如此，即便是到了这个份上，即使她知道了爸爸是枉死的。 她还是舍不得顾轻延死！ 这种感情，复杂得不像话了。 她一边怕他死，一边又恨不得把他撕碎，让他下地狱。 可他们早就没办法和平共处下去了，既然她舍不得顾轻延死，那她就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她不知道顾轻延在得知她的死讯后，会是什么反应。 也许只是冷淡地一笑了之吧，毕竟他早就盼着她死的。 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寿衣，和棺材。 冷冰冰的雪，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脸颊。 又下雪了。 还下得这么大，给她离开的日子，增添了不少悲惨的色彩。 沈落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阳台。 阳台的高度，是到她膝盖的位置。 沈落爬到了阳台上面，阳台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这是顾轻延的公寓，二楼的高度。 爸爸是在沈家别墅的阳台，掉下去的。 同样是这个高度。 她站在阳台上。 呼吸被寒风吹得很急促，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她垂眼看向马路上的人。 行人都撑着雨伞，有亲密依偎的情侣，还有共围一条围巾的老头老太太，还有步履匆匆，拿着公文包，满眼疲倦的上班族。 许是今天的天色阴沉得比较早，马路两旁的街灯，骤然照亮，昏黄的光晕下，是徐徐下落的雪沫。 第424章 鲜血，染红了身下皑皑的白雪 她记得爸爸说过，她出生的那天，就是皑皑白雪，她母亲最爱下雪，所以爸爸给她取名沈落。 出生时落雪，离开人世的这一天，同样下雪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沈落伸出手掌，雪沫落在掌心，冰冰凉凉，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寒凉至极。 今天真的挺冷的，就像回到了冬天一样。 她刚站了一会，脸颊就被刀子割得生疼。 穿着雪地靴的脚，冻得发冷，发麻，浑身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 沈落垂了下眼皮，她看到公寓下，白茫茫的一片。 二楼的高度，要说高，也不会太高。 要说不高，也挺高的。 跳下去，如果不死，多半也是终身残疾，或者像爸爸出了车祸一样，成为植物人，躺在病床上，醒不过来。 可她不想那样。 她撑不下去了。 实在是太累，太倦了。 爸爸，妈妈，你们会来接我吗？ 你们会原谅落落吗？ 人到临死的时候，都是充满恐惧的，害怕的。 特别渴望死亡的沈落，也是一样的。 白茫茫的地面，让她一阵眩晕。 怕死，是本能。 都想好好生活。 可命运从未可怜过她，从未想过放过她。 寒风不停地吹着。 耳边的碎发，迎风飘散。 沈落闭了眼，咬了咬牙，大步向前迈了一步。 纵身一跃。 “有人跳楼了！” “有人跳楼了！” 她不断坠落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惊呼。 风飒飒的声响，在耳畔吹过。 沈落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喊。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砰然落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上了。 疼痛感，只是一瞬间。 还没来得及疼，她就失去了知觉。 保安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忙从保安室里跑了出来，看到沈落穿着白色的毛线裙子。 和白雪融为一体。 雪花在她脸颊，身体上，不断地掉落。 眼睫毛上也是冰冷的雪水。 沈落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 妆容还是很精致。 紧接着，殷红的鲜血，就从她的嘴巴，鼻子，眼眶不断地往出来蔓延。 身下的白雪，也开出了一片玫瑰花海，极其刺眼，极其凄美。 保安是认识沈落的，看到这副场景，先是一愣，以为他看错了，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这不是顾先生的夫人，又是何许人也呢？ 保安吓得面色惨白，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忙掏出手机，拨通了顾轻延的电话。 沈氏集团。 顾轻延正在开会。 他否了一个又一个部门的案子，烦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 手机是反面叩在桌面上的，手机又是静音。 此时此刻，保安给他打的电话，统统都没人接。 会议室外，刘特助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突然手机响了。 他拿起电话，顺手划了屏幕的接听键：“喂，沈氏集团助理部，您哪位？” “刘特助，是我，我是顾先生公寓的保安。夫人出事了！快让顾总赶紧回来一趟吧！” “夫人出什么事了？”刘特助一听是沈落出事了，瞬间放下手里的文件夹，严肃地问。 保安把他的所见所闻，都长话短说地告诉了刘特助。 “刘特助，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但救护车还没来。这可怎么办呢？您还是赶紧告诉顾总一下吧。” “好，我知道了。” 刘特助挂了电话，走到会议室门口。 透过玻璃，他看到顾轻延还在会议室里发脾气。 按理说，这种情况，他是不能进去触霉头的，可现在夫人出事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况且夫人对他还不错…… 想到这，刘特助推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门门把手。 刘特助的突然闯入，坐在老板椅上的顾轻延，脸色更难看。 众人自然观察到了这一点，便更加噤若寒蝉。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顾轻延给了刘特助一记眼刀。 刘特助在他耳边，低语：“顾总，夫人出事了。您赶紧回公寓一趟吧。” 此话一出，顾轻延的眼皮跳了下。 愣了半秒，扫了眼在座的下属，让他们先散会，会议延后。然后抓起桌上放着的手机，提起黑色西装外套，就疾步走出了会议室。 刘特助开车。 顾轻延坐在后排的位置，他这才注意到，他有几个未接电话，全是陌生号码。 打电话过去，对面传来保安的声音，保安汇报了大概情况。 大概意思是说，他听到有重物下坠的声音，就跑出来看，结果看到夫人坠落了。 已经叫了救护车，救护车还在来的路上。 而很巧合的是，他们叫的救护车，正好是张院长管理的那家。 顾轻延听到电话里的汇报，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呢。 这肯定是假的。 沈落今天还喝了他亲手喂的乌鸡汤。 还说要记住他的样子啊！ 怎么可能会坠楼？ 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怕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这是假的。 对，今天是愚人节。 不可能是真的。 顾轻延挂断电话，没有说话。 手指死死地握着手机。 “开快点。”顾轻延心里很慌乱。 直觉告诉他，是真的。 他得赶紧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刘特助已经把车子的速度提到了最快，可一路都是绿灯灯。 此时此刻，大家都心系沈落的安危，哪儿还顾得上交通规则呢。 刘特助一路闯了十个红绿灯，原本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被他十分钟就开到了公寓楼下。 公寓楼下，围着一群吃瓜群众。 挡住了顾轻延的视线。 他只知道，出事了，不然不会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车子刚停靠好，顾轻延就迫不及待的推开了后排车门，如果是平时，他会等刘特助来给他开车的。 可是今天，他没有。 刘特助也下了车，小跑着上前，然后帮顾轻延开道：‘都别围着了！让一让！让一让！’ 许是被顾轻延冷冽的，不凡的气场所震慑住了，知道他惹不起，竟不谋而合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顾轻延瞬间就看到了沈落穿着红色羽绒服，躺在血海里。她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 第425章 至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的意思 顾轻延的脑子，瞬间就炸了！ 迈着被黑色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疾步上前。 “沈落！沈落！”顾轻延半蹲下来，扶起躺在血海里的女人。 女人穿着红色羽绒服，脸上画了精致的淡妆，可脸上的妆容，早已被鲜红覆盖。 她的后脑勺，流出的热血，染红了他的手掌。 明明眼眸是紧紧闭着的，嘴唇也是闭着的。 可殷红的鲜血，像是止不住一样，疯狂地往出来蔓延。 “沈落——沈落——”顾轻延伸出手臂，不断地推攘着她。 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的意思。 “救护车呢？救护车呢！”顾轻延阴冷的扫了眼围观的人，厉声怒喝。 平时顾轻延的性情是内敛的，遇到在慌乱的事情，他都不害怕，更不糊如此惊慌失措！ “顾先生，救护车我已经叫了，还没来。”保安被他那凌厉的眼神，看的犯怵，还是大着胆子硬着头皮，解释。 顾轻延单膝跪地，把沈落从地上抱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开车，送夫人去医院。”顾轻延看了眼刘特助。 刘特助忙快步跑到前面，去开开车。 顾轻延紧紧的拥抱着怀里的女人，他明明穿得是那么的厚，怎么抱在怀里，轻得跟羽毛一样呢。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逝着。 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可命运就是这样，越是想紧紧抓住点什么，失去得越快，比如他的婚姻，他的幸福，他心爱的沈落…… 顾轻延面部神情紧绷，她身上的鲜血，顺着他宽厚的掌心，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厚厚的白雪伤。 刘特助打开了车门，顾轻延先是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后排位置，然后弯腰坐了进去。 车门被快速关闭。 刘特助到了驾驶座，开车，把车速飙到了最快。 顾轻延的手掌，覆上了她的额头，冰冰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他慌了！ 顾轻延彻底慌了…… “沈落……沈落……沈落，你醒醒……”顾轻延尝试着去推攘她的身子，尝试着喊她的名字。 可沈落像是睡着了一样，怎么喊，都是喊不醒的。 顾轻延的心头酸涩不已，为什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他离开的时候，不是一切都很和谐的吗？ 她吃了他亲手喂的乌鸡汤，她说她要记住他的样子，不要忘记。 他甚至以为，那是她想休战，想和平共处的兆头。 结果是跳楼的前兆！ 如果他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被她不管怎么打，怎么骂，他都不会离开她身边半步的。 “沈落，你不是说想亲眼看着我死吗？你这样做，怎么亲眼看到？”顾轻延眼眶瞬间红了，沈落，你知道吗。 我得白血病了，活不了几个月了。 为什么就如此等不及呢。 为什么就不能多等几天呢。 怪他！ 他应该早点把他的病历单，拿给沈落看的。 让她知道他不久人世的消息后，她肯定会高兴，肯定会开心，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心塞的好难受。 “开快点！”顾轻延红了眼，抬眼冲着驾驶座的刘特助怒吼。 刘特助已经把车子的速度开到最快了，但他能理解顾总的心情，毕竟没人比他了解，顾总是有多心疼夫人。 车子停靠在了医院门口。 担架车快速地推着沈落，直奔手术室。 穿着白大褂的张院长，依然恭敬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检查了下沈落的伤势，就面色复杂道：“夫人现在情况很危急，得赶紧抢救才行。” “不管花任何代价，都要把沈落抢救回来。”顾轻延盯着张院长，下了最后通牒。 张院长点头：“那是肯定的，夫人是您最看重的人，我们肯定得拼尽全力救治。” 然后吩咐几个护士，把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拉开。 沈落躺在担架车上，被推了进去。 “顾总放宽心，上天有好生之德。”张院长安慰完，也跟着进了手术室，然后关了手术室的门。 手术室的灯瞬间亮起。 顾轻延焦虑的手抖，心里发慌，在手术室门外的走廊上，来回地踱步。 摸出一根烟，含进嘴里，抽烟是最能解压的方式，对他而言是这样的。 可打火机，怎么都打不燃，像是存心在跟他作对。 顾轻延烦躁地把打火机扔进垃圾桶。 香烟被折断成几半，同样丢进垃圾桶。 脖子上的领带，勒得他呼吸急促，气压异常地低。 骨骼分明的手指，把领带扯的松动一些，他感觉到鼻子下面有热乎乎的液体。 手背狠狠的擦过，他手背是血，他早已分不清，这是他的，还是沈落的。 亦或是，她们的血，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刘特助疾步从电梯里走来，看到顾轻延后，吃惊道：“顾总，您流——” 鼻血了。 顾轻延快步到了洗手间，打开冷水，看到鲜红的血，啪嗒啪嗒的落在池壁上。 他很淡漠的，很麻木的用冷水清洗，然后抽了张纸巾，把手掌的水渍擦干净。 “顾总，您身体是不是出毛病了？”刘特助拧眉，担心地看着他。 他说：“还好。” 暂时死不了。 “顾总，咱们现在就在医院，要不您也去检查一下吧？身体更重要啊，夫人醒过来，看到您身体垮了，她得多难过。” 顾轻延垂眼，遮挡住眼眸里的苦涩，她不会难过，她已经不愿意和他相互折磨了，宁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离开她。 若是知道他的病情，她只会说，顾轻延，那是你的报应。 可他宁愿是他遭报应，身患绝症去世，他也不想沈落离开，他一直以为的心愿，都是想她好好的活。 所以给她打失忆针，给她换肝。 结果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顾总！”刘特助希望他能注意身体。 主要是顾总长期高强度工作，每天都是无数杯咖啡，无数根香烟，今天流鼻血的样子，不像是没问题。 顾轻延脸色挺难看的，冷眼扫向他：“我自己的身体，我不清楚？需要你来提醒？” “顾总……”刘特助抿着唇，还想说什么。 顾轻延软了语气，沉声，收回视线：“放心，暂时死不了。” 他用了暂时这个词。 第426章 你信命吗 顾轻延站在走廊窗口的，看着窗外漫天的飞雪。 他的心情低沉到了谷底。 他想到了她们初次相识，是在大一的新生入校。 她是学生会主席，穿着今天跳楼时候的红色羽绒服，扎着丸子头，妆容精致。 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沈落只是站在那，一个侧影，在茫茫新生人海里。 她还是鹤立鸡群。 一眼就让他注意到了她。 他跟在程晓雪身后，程晓雪跟他低声说：“那个就是沈家大小姐，她高傲得很，不喜欢巴结她的，你最好反其道而行之，高冷点，端着点。” 不怪有那么多人巴结她，讨好她，一方面是她傲人的家世，一方面是她确实有先天条件这般。 顾轻延被程晓雪带着，走到她面前。 她身上不知道涂抹的什么香水，很好闻，很有品味。 沈落抬眼，看向他。 那一眼，其实就晃动了他的心神。 如果没有仇恨，他决定，以前的女孩子，会是他心仪的类型，心仪的样子。 他很少跟沈落这样的大小姐接触过，明明心里紧张得要命，但还是装作一副很淡漠，很老成的样子，跟她伸出手：“你好，我叫顾轻延。” 语气挺冷的，沈落没伸手。 但他还是故意出现在，她爱吃的小吃店，她喜欢的教授的课堂上，然后故意出风头，让她看到他的满腹经纶。 再加上程晓雪在她面前，一直说他的事情，提起他。 很快，沈落就对他有了兴趣。 跑来要他微信号，他心里明明挺开心的，但想到欲擒故纵，想到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他的开心瞬间就变得没那么开心了。 为了接近沈落，他做足了功课，包括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程晓雪告诉他的，他都记在了心里。 很快她就对他上了头，他冷冷淡淡的，勉强同意跟她交往。 晾着她，怕他也跟着上头。 专攻学业，故意在他面前透露，他过的很辛苦，想存钱，想创业，她就给他指了一条道，娶她为妻，或许会更快的实现他的理想，他的报复。 跟她结婚，他其实也有点高兴的。 但他想到那场火灾，烧死了他父母，毁掉了他的家，他就故意冷着她了。 结婚后，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是他妈妈的辱骂，说他是不孝子，只知道享受，忘记了她临终时的遗言，忘记了仇恨！ 顾轻延看着窗外的飘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彻底模糊了他的视线。 现在他确定了她对他重要性了，可命运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她们现在应该已经补办完了婚礼了，移居到了国外，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了。 可惜，没有如果。 顾轻延心里很慌，是从来没有过的慌乱。 从未这样怕过。 护士走了过来，问他是不是顾轻延。 他说是。 “你去给沈小姐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吧。万一等会出来了，她没有衣服换洗。” 顾轻延打算亲自去，让刘特助在这守着，有事及时汇报。 他为什么不愿意守在这，是因为闲下来，他就会胡思乱想。 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起以前，想如果沈落真的死了，他该怎么办。 想得头都要炸了，他都没想出来一个结果来。 出了医院。 黑色的皮靴，踏在深深的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 鹅毛大雪，落在他面部线条紧绷的脸上，剑眉上，星目上。 还有黑色大衣的肩膀上面。 他疾步走到库利南跟前，拉开车门，他坐在了驾驶座。 车子里有一股血腥味，是沈落刚刚流下的。 血腥味，让他很压抑，难受。 手指按了手边一侧的中控键，车窗降落一半。 寒风伴随着雪花，骤然吹了进来。 他竟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手机突然响了。 他没有看来电显示，然后放在耳边一侧接听。 “顾先生，是我。”副院长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来。 顾轻延开车，车子驶出医院大门口，车轮重重地碾压道路上的积雪。 “什么事？” “顾先生，看来您把我的提醒，又给忘记了。您的病情，没有跟夫人商量吗？拖不得啊，得赶紧住院治疗。”副院长很关心他的身体。 顾轻延也想赶紧住院，这几天一直和沈落掰扯，病情都没来得及说。 现在沈落在抢救室，生死不明。 “在缓缓。” 等沈落醒过来，好点了，他再去治疗。 “顾先生，您得重视起来啊。这样拖下去的话，您会没命的！” “你信命吗？” 顾轻延握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的路况，突然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 “没什么。等我处理了手头上的事，自会跟你联系。”顾轻延挂断。 信命吗。 他以前不信。 现在他信了。 他和沈落这件事上，就很戏剧化。 以前他觉得人定胜天，目空一切，现在他觉得他在命运面前，就是蝼蚁。 如果他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不该死的人，怎么都不会死。 该死的人，怎么救都是死。 比如沈天华，天让他没命，沈落在怎么强求，沈天华还是从阳台上跳下去死了。 到了公寓。 顾轻延打开门，家里空荡荡的，死气沉沉的。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快步走到衣帽间，挑了几件她最喜欢的衣物，然后折叠好，放进袋子里。 路过卧室的时候，他看到她卧室的门是敞开的。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进去。 看到书桌底下的抽屉，是用一个小锁子，给锁上的。 这里面是什么呢，是她的秘密吗，锁得这么严实。 其实他很想知道，锁的是什么，他想打开，自然会有一万种办法。 但想到他们现在破破烂烂的关系，想到她会生气，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每个人都有秘密，沈落也会有。 他应该尊重她的密码，哪怕他一辈子不知道。 顾轻延转身，匆匆下了楼，向医院赶去。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看到抽屉里的笔记本，他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特别是看到沈落身患绝症，被他诅咒，都希望他平安顺遂的时候，他内心的防线顷刻间崩塌了。 第427章 夫人到太平间了 顾轻延提着给沈落收拾的衣物，刚回到住院部手术室。 却发现手术室的大门已经是敞开的了，灯也灭了，里面空荡荡的。 沈落呢？ 这里面怎么没人呢？难道手术已经结束了？ 转入普通病房了？ 可他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不安，害怕，总觉得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 顾轻延掏出手机，给刘特助打电话，但刘特助那边一直没有接。 此时一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从他面前走过。 他忙问她：“刚刚在里面做手术的沈小姐呢？” “病人手术已经结束了——”护士抬眼，认出他是沈落的丈夫，抿着唇道。 顾轻延停了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结束了就好，结束了就好啊。 “沈小姐在哪个病房？” “……” “说话！”顾轻延看她神情很不对劲，又开始不安了。 护士被他吓到了，咽了下口水，继续说：“太……太平间……” 此话一出，顾轻延脑子瞬间炸了。 一颗心瞬间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顾轻延脸色越来越难看，正要跟小护士说什么，手掌心握着的手机就骤然响起。 他看向来电显示，见是刘特助打来的电话，忙接通。 小护士借机开溜。 “夫人哪儿去了？”顾轻延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质问道。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和小护士一样的反应。 越是这样，顾轻延心里就越是慌张，烦躁：“你哑巴了？我他妈问你，夫人哪儿去了？！” “顾总，您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一定得撑住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刘特助声音沉痛，开始拢长的铺垫。 顾轻延火冒三丈：“你少他妈说废话！只用告诉我，夫人到底哪儿去了？” “太，太平间。刚刚我们在安顿夫人的遗体，所以我没及时接听顾总的电话。顾总，请息怒。” 此话一出。 手机从顾轻延手里，砰然坠落。 手机屏幕被瞬间出深深的划痕。 死了？ 他不信！ 这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肯定是刘特助擅作主张，把沈落弄到太平间去了，这是一场恶作剧。 顾轻延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脸色越发铁青，乘坐电梯，前往住院部地下室。因为太平间在地下室。 太平间的门是敞开着的。 他刚踏入，就觉得压抑，窒息！ 里面一阵寒凉，阳光都透不进来。 死气沉沉，让顾轻延的身体为之一颤。 他一抬眼，就看到一群人在一个担架床面前。 “你们在干什么？！”顾轻延怒喝。 张院长，刘特助，几个男护工，闻声皆是一颤。 都转过身来。 顾轻延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进入这里之前，是不信的。 可现在，他很慌，很乱，很怕，怕一切都是真的。 面部线条紧绷。 冷冽至极。 顾轻延垂在身侧的手臂，握成了拳头。 他想到他才离开一会的时间，沈落就从手术室出来了！ 还被带到了这么不吉利的地方来了，他就生气！他就暴躁！ 穿着白大褂的张院长，大着胆子迎了上来，满脸愧疚：“顾总，实在是不好意思——” 话还没说完，张院长鼻梁上的眼镜，就被顾轻延一拳给揍飞了。 “顾总，息怒啊！” “哐——” 顾轻延拎起他的衣领，朝着他那老脸，又是狠狠一拳。 张院长的牙齿，都被揍出来了。 “息怒，你让我息怒？你告诉我怎么息怒？” “你们一个两个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谁让你们终止手术的？啊？谁让你们把人给我带到这里来的！” 顾轻延一脚踹在张院长的心窝处，张院长疼得冷汗直冒，但也不敢反抗：“顾总，我尽力了。夫人确实是没抢救过来啊。这是天意，天意如此。” “狗屁的天意！起来！给我继续抢救！”顾轻延一把抓起张院长的手臂，把他强行往起来拉。 张院长的手臂，被重重地在地上拖拽，白大褂都被磨破了。 “顾总，您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办不到的呀！夫人确实是已经咽气了！您让我给夫人陪葬，要我的命，都比让我救活夫人更靠谱！” 顾轻延被他气疯了。 一脚，一脚地往死里踹张院长。 张院长知道，顾轻延这是在泄愤，但还能忍，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张院长嘴里往出来冒，张院长抱着顾轻延的大腿，哀求：“顾总，我的命都是你的，要我的命，只要你一句话的事情。夫人走了，您得保重自个儿的身体才是！夫人在天之灵，看到您气坏了身体，也会走得不安心！” “我在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要你这条贱命，还是继续抢救夫人？”顾轻延气得青筋暴起，不停地踢踹。 张院长疼得面部表情都变了形：“顾总，您这是要逼死我啊。您弄死我，我也没办法啊。人已经没了，您要面对现实，华佗再世，都没用！” “你找死！”顾轻延抡起拳头，一拳打在了他额头上。 又抡起拳头，还想在打，他想让沈落继续被治疗。 手臂被突然拉住了。 顾轻延心里一股邪火在上蹿下跳，扭过头，却见是刘特助拉着他的手臂；“顾总，我检查过，夫人确实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 “顾总，夫人确实没了。” 顾轻延一脚踹在了刘特助的身上。 刘特助被踹翻在地，痛苦地捂着被踹的心口。 “放肆！你们都放肆！要造反了是吧？是不是要造反了？我看你们都巴不得她早点死！”顾轻延暴怒，浑身气得发颤。 刘特助恭敬地看向他：“您走之后，夫人没多久就已经细若游丝了。为了避免误诊，我擅自调来a市的名医，全力抢救夫人。可还是效果不好，几十名医生是在夫人彻底没了生命特征，才放弃的。他们说，夫人的潜意识放弃挣扎和生还，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现在这个结果，或许就是夫人最想要的。” 顾轻延听了这话，愣住了，沈落放弃生还，潜意识不想活了？ 为了让她活，他付出了一颗肝脏，付出了他所有的精力，时间，感情，她却不想活了？ 她怎么想的！怎么敢的！ “顾总，我斗胆问一句，夫人在跳楼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征兆？是您当时没有注意的呢？”张院长忍着痛，提醒顾轻延。 第428章 短短几步路，像是耗光了他所有的心力 这话像是戳到了顾轻延的痛处，让他勃然大怒：“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顾总，您节哀啊。”刘特助担心地看着自家老板的精神状态。 没有人比他清楚，夫人在顾总心里，是有多重要。 为了夫人，甚至可以割掉一个肝脏。 只是顾总这个人，面对女人，情商稍微有点低，但他爱夫人的心，那是没有任何质疑的。 “我让你们都滚出去，你们耳朵都聋了吗？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顾轻延更加愤怒。 刘特助和张院长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各自从地上爬起来，离开了太平间。 然后关上了门。 张院长被顾轻延揍的是最狠的，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刘特助看了他一眼：“顾总在气头上，你别往心里去。” “刘特助放心，没有顾总的知遇之恩，哪儿有老张我今天？别说这点伤了，把这条命给他，我都没事。” 这话一出，刘特助脸色好看了不少；“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吧，回去休息会。” “我听刘特助的。” 张院长处理了伤口，就开车回了私人别墅。 程晓雪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擦地板。 突然被人从身后猛地拦腰一抱，她吓得尖叫，却被张院长一巴掌甩在脸上：“鬼叫什么？在给老子叫一下试试？” “老……老张，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你脸上的伤怎么了？”程晓雪被打得晕头转向，但她不敢生气。 她讨好地关心他。 如果是以前，被喜欢的女人这么关心，张院长挺高兴的，但自从她设计想弄死自己后，他就对她没了那种感觉。 想到刚刚被顾轻延那一顿揍，他就心里窝火。 把程晓雪摁在地板上，撩起她的裙子，就生硬闯入。 “老张，疼——” “你在开腔，我会让你更疼。” 张院长只顾着横冲直撞，发泄着，顾轻延是什么东西啊，不过是个凤凰男，借着女人上位的白眼狼而已。 他只是运气没有顾轻延好。 至于卑鄙，他不觉得，他一直信奉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一个窝囊废，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好的废物。 顾轻延在他眼里，就是那种能力严重不匹配他的财富。 所以他要取而代之，沈氏集团，只有在他的手底下，才能发挥作用，做强做大。 能把顾轻延的救命恩人，摁在身下肆意凌辱，这是一种很上头的事情。 程晓雪被他弄得眼泪直流，想哭又不敢哭，怕挨巴掌，毕竟现在的老张已经不是把他捧在手心了。 她暗中发誓，等她成为顾轻延的夫人后，她一定要剁了这个王八蛋！ 碎尸万段！ 下巴被张院长狠狠的捏住，面对她眼底的盈盈泪光，他却不为所动，满眼的凉薄，嗤笑：“你如果不是顶替了沈落的资助之恩，成为顾轻延名义上的恩人。你以为我会留你到现在？早就在你暗杀我失败的那天晚上，送你上西天了！” “……” 程晓雪眨了眨眼眸，紧张地咽口水。 “告诉你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好，好消息。” “沈落死了，这次是真死了。” “真死了？可前几天她也死了，这次会不会……” “不会，华佗再世，都无力回天。” “坏消息？” “沈落我帮你除掉了，一个月之内，你不能让顾轻延喜欢上你话，你这颗棋子，就废了。” “没问题的，相信我，沈落死了，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程晓雪激动的热泪盈眶，沈落死了。 沈落终于死了，她高兴的喜极而泣。 仿佛看到了一只脚踏入了沈家的大门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被这个老王八蛋折磨，她也想的通了，成大事，不拘小节。她不在意这点磨难。 顾轻延是她的，沈家的财富也会是她的。 所以她会耐心的等到，等她爬到顾太太的位置上后，她在把这个老东西，斩草除根。因为张院长，知道她太多秘密了。 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 他觉得，她是棋子，她又何尝没利用他呢。 医院。 太平间。 自从门被关闭后。 里面的光线更暗了。 阴冷至极。 只有弱弱的暗光。 顾轻延一步，一步走向沈落。 他不敢走太快。 他怕他接受不了残酷的事实。 ——顾总，夫人跳楼前，有没有什么征兆，是您没注意到的呢？ 这句话，在顾轻延耳边回荡。 他现在细想起来，才发现，细思极恐。 才发现，当然有，而且反常的征兆，还不少！ 她那么喜欢那只八哥，却把它放走了。 明明一直恶言相向的她，却突然愿意喝他亲手喂的乌鸡汤。 还一直看着他！ ——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想记住你的样子。 他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心情是喜悦的。他以为沈落不钻牛角尖了，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他们可以休战了。 结果并不是，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跟他告别的方式！ 她想记住他的样子，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她释然了，她被伤得遍体鳞伤了，她想记住他，下辈子再也别碰到了！ 真是可悲啊，他付出了一颗肝脏，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们的关系。 想跟她和好，想在他临死前，最后的几个月里，暂时休战。 然后把沈氏交还到她的手上。 他计划着她的未来，他担心他死后，她不能面对生活的难，他都想好了后路，让言墨尘照顾她的。 可是，可是…… 他计划着让她余生幸福无忧，她却筹谋着离开他。 ——顾轻延，你怎么不去死呢？ ——我等不及了，我除了对你死这个话题感兴趣，其他的都不想听。 ——卖惨没用，不吃这套。 傻瓜，你只需要在坚持几个月，几个月就不用看到顾轻延了啊，永永远远的都不会看到了啊。 我这个人，就会从世界上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啊，怎么就不能在等等呢，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顾轻延踉踉跄跄，走到了盖着白布的担架床面前。 短短的几步路，像是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心力。 第429章 老婆买的药，怎么舍得丢掉 担架床上，躺着一个人，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被一张白布遮盖着的，根本看不到真容。 骨骼分明的手指，想要揭开白布下的真容。 可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虽然根据身形和身材判断，躺着的人，确实很像沈落。 但他还在幻想，还抱着侥幸心理，他觉得这不可能是沈落！ 手指揭开白布，猛地一掀。 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遗体的时候，指尖握着的白布，砰然坠地了。 沈落穿着病号服，安安静静地躺在那。 病号服上，很干净，很整洁。 很显然，她之前跳楼穿的衣服，应该被护士换下来了。 沈落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乌黑的长发，如墨一样散在她的身下。 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顾轻延喉咙酸涩得不像话，伸手想去摸她的脸，可她的脸是那么的冰冰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沈落在他的记忆里那么怕疼，那么怕高，不可能的，她不会跳楼的啊！ 这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 “起来！” “起来啊！” “不要装了，不要演戏了！你最怕死！最怕疼！最爱美的一个人！你不可能会采取跳楼的方式！沈落，你起来啊！我知道是你让他们陪着你演戏，想看我是不是在意你的，对不对？你赢了！沈落！你赢了，我认输了！” “不是想看我死吗？你不起来，你不睁开眼睛你怎么看得到？沈落！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跟你说话！别演了！你爸妈死了，你气不过！你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来了！之前我会委屈，我会觉得你不理解我！可是现在，落落，顾轻延认输了！我错了！” “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跟你保证，只要你醒过来，我就把我这条命赔给你！你等不及了，觉得我死得太慢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逼我是不是？沈落，你竟然恨我到了这个地步！” “我成全你们，只要你睁开眼！沈氏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所有的钱，资产，都给你！我成全你和言墨尘！” 顾轻延语无伦次地盯着她，不停地用手推攘着她的胳膊。 可不管他怎么低声下气地跟她承诺，沈落都没有睁开眼的意思。 她的胳膊，隔着病号服，他都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比刚刚越发凉了。 冰冷刺骨。 “起来啊！睁开眼看看我啊！沈落！我在跟你说话！我在跟你说话！演戏演到这个地步，可以了！别太过！” 顾轻延崩溃咆哮道，猩红的眼眸，一行清泪顺着眼眶，疯狂地往出来砸落。 如果是以前，他这样吼她，她肯定吓得身体颤抖，眼睫毛颤动，可此时此刻，她什么反应都没了！ 滚烫的泪水，砸落在沈落那惨白的小脸上，冰冷的手背上，崭新的，没有褶皱的病号服上。 哐当一下，顾轻延半跪在了担架床旁边，手掌拉着她的手，似乎想把她失去温度的手，给捂暖。 “落落，别这样。我求你了，别这样，不能这样。我不信你会死，你会舍得扔下我，扔下岳父创办的沈氏，就这样离开了。你还在生气，我擅自做主给你打失忆针的事情吗？骗你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一个村儿长大的吗？落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你活着，想你活着……” “我是没办法了，才那么做的。你之前的记忆，太痛苦了，我想你活得开心点，我想跟你回到从前。没想到你还是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但错了，就是错了，我愿意被你恨，被你诅咒，只要你睁开眼看我一眼。” “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你想听的话，我都可以说给你听。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落落，其实我瞒着你好多好多事情，我现在都可以跟你坦白！” “其实你做手术，我没有出国谈合作。你的那颗肝脏，是我的。医生说，换整颗肝脏，风险很大。我可能下不了手术台。我不想我的落落，一醒过来就听闻我死了的噩耗，所以我才编出这么个理由。我想的是，如果顾轻延死了，也没关系啊，我的肝脏在我心爱的女人身体里面，用这种方式陪着你。” “你之前总是问我，如果有一天发现你死了，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了，我会不会哭？会不会难受？那个时候，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虽然我嘴上说了很多诅咒你的话，但我心里从未想过你有一天会死！” “沈落，顾轻延没有你想的那么讨厌你，更没有你想的那么冷心冷肺。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的，当初你为了岳父的医药费，跪在沈氏集团楼下。来了一群记者，你被记者围攻了。然后警察来了，是我报的警。” “你得知你父亲是放火烧死我父母的凶手后，你只身一人去了铁树屯。那天是我的生日，你知道吗，那天我在等你的生日祝福。可我没等到，我让刘特助去查你的行踪，才知道，你去查真相去了。当时我觉得你很蠢，真相早就被你爸抹得干干净净了，你怎么可能查得出来呢？” “可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危啊，让刘特助跟在你后面，保护你。你在断桥差点出事，警察及时赶到了，你以为真的是当地居民，好心人报的警么？不是的，事发之前，刘特助就知道你被人尾随了，是他联系了当地的警局，提前埋伏在了断桥。也就是说，如果钟晓薇没有改变主意，没有撞断栏杆，冲出断桥自杀，她也会被提前埋伏好的警察抓捕。”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刘特助的电话，他说你心情很低落，让我来看看你。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恨你的，况且你也没死成，但感性让我还是到了你住的酒店。我冷言冷语，只是因为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到死去的父母在逼我恨你，逼我报仇。” “那天晚上给我买的药，我吃了的，老婆买的药，怎么舍得丢掉呢。” 第430章 落落，我唯一碰过的女人只有你 “还有客户经理的事情。我跟她取消合作，是因为她想勾引我，还在我面前嘲讽你，说你和赵律师是一对儿。我本来想她跟你道歉，讨好你，想你快乐开心。但我办砸了，没想到她会绑架你，还绑架了两次。” “还有程晓雪的事。落落，我从没碰过她一下，一根手指头都没有。我唯一碰过的女人，就是沈落你。” “至于让你吃药，想让你生孩子。是因为我吃醋，没有安全感。你和言墨尘没有边界感，我很生气。可我再生气，我都不愿意放手！你看到的顾轻延是凶巴巴的，是只会强吻你，威胁你，恐吓你！其实不是的，顾轻延只是纸老虎，虚张声势！真正的顾轻延，他很脆弱，他会因为你一个冰冷的眼神，你一句不耐烦的话语，就难过很久很久的！” “顾轻延太没安全感了！卑微到想要逼你怀孕，留住你！挽回我们的婚姻！想让我们的关系，回到刚结婚的时候！” “是我用错了方式！错了就是错了，不管我的出发点是什么，动机是什么！” 顾轻延眼眸猩红，大颗大颗的眼泪，疯狂砸落。 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哽咽道：“落落，其实我这几天，很难受！特别特别难受！我好几次，都想告诉你，我被确诊了白血病晚期！最多只能活半年了！” 可沈落还是纹丝不动。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活不长了！落落，你最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顾轻延的报应来了！睁开眼看看顾轻延，求你了！” “落落！” “沈落！醒过来！醒过来了，顾轻延就主动从你的世界消失了！不再打扰你！不再折磨你！”但我会永远永远爱你！ 声线透着颤抖，哀求，无助和绝望。 如果是以前，沈落看到他这么难过，这么伤心欲绝，早就装不下去了。 可现在—— 顾轻延彻底瘫坐在阴冷的地板上，泪如雨下。 为什么他保证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呢。 是还在生气？ 嗓子已经沙哑了，明明沈落已经凉透了。 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死了。 哪怕是她真的死了，也肯定会有办法，让她起死回生的。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顾轻延啊！ 粗粝的指腹，抹掉脸上的水渍，他的冷静，他的镇定。 不能放弃。 当初他在重症监护室醒不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救了，他必死无疑了。 是沈落没有放弃，她给他祈福，抄经。 对啊，神学的尽头是玄学，虽然听着很荒谬，可他当初不就是那么醒过来的么？ 顾轻延想到这，单手撑在地面上，一点一点从地面起身。 疾步走到太平间。 一把拉开太平间的门。 光线毫无征兆地照了进来，习惯了阴暗的顾轻延，伸手挡住了光。 “顾总，您出来了！”刘特助吃惊道，他似乎没想到顾轻延会这么快就接受了夫人去世的事实。 顾轻延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面部线条紧绷，吩咐道：“让人把夫人推出来。夫人最怕冷，最怕黑，她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 刘特助眼皮跳了下，但还是大着胆子，猜测道；“那是带夫人回家？还是火葬场？” 此话一出，顾轻延凌厉似刀的眼神，扫落再了刘特助脸上。 刘特助抿唇，不敢再多说话。 “把夫人送回重症监护室！继续抢救！” “可——”刘特助懵逼了，人都落气了，还能继续抢救？ 顾轻延又说：“我会联系刘老爷子，让他过来试试看！” 几个工作人员，被刘特助安排着，把沈落从太平间推了出来，重新乘坐病患专属电梯，然后回到了重症监护室。 一堆仪器，在她身上放着，仪器哔哔哔地响着，继续工作着。 可心电图，却是一条直线，一点起伏都没有。 小护士忍不住抱怨：“这不用抢救了啊，你看这一点心跳都没了哎。” “让你做你就做，哪儿那么多话？大佬的脑回路，是你这个实习生能懂的？你要是懂，你也成大佬了。”另一个戴口罩的护士长，瞪了眼实习生，训斥道。 刘特助在一旁看着，听到这些话，也只是叹气，摇头。 然后向走廊尽头走去。 走廊尽头，立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他正在打电话。 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落在那个背影身上，显得孤寂，又落寞。 顾轻延握着电话，看着窗外的鹅毛飘雪，眼底悲哀。 “顾总，据我所知，老爷子最近再h国参加学术会，应该没空帮你朋友做手术。”言墨尘的声音，很冷淡，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下，能不能成，不敢保证。” “多谢。” 顾轻延挂了电话，刘特助走到他面前：“顾总，夫人那边已经重新安排好了。就等刘老爷子那边了。” 半个小时后。 言墨尘回了微信：“老爷子拒绝了。” “言总能帮忙想想办法吗？”顾轻延在微信上问。 那边石沉大海。 顾轻延以为他不想帮忙，也没再继续问。 刘特助摸了摸鼻子，不安地看向他：“顾总，那咱们怎么办呢？” “夫人当初祈福的寺庙，是哪家？” “岭山寺，顾总，您想学夫人？”刘特助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突然震惊地看着自家老板：“顾总，您，您是不是身体出毛病了？” 说这话的时候，顾轻延自己也感觉到了湿漉漉的。 他用手背擦掉了鼻尖下方的血迹，然后疾步到了洗手池，用清水清洗鼻子上的血迹。 刘特助有多担心，他就有多冷静，好像见怪不怪了。 “顾总，要我说，您还是赶紧检查一下身体比较好。夫人这样，你不能破罐子破摔啊。”这是刘特助第二次，跟他说这事儿。 顾轻延扯了张擦手的纸巾，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没有流鼻血了。 才抬眼，冷眼扫向他：“没有我的命令，夫人必须待在抢救室，医院所有人必须全力抢救！” “我开车送您去？” “不必，你留在这，盯紧医院的人。” “顾总放心，夫人所用的药物，液体，仪器等，我都会亲自跟进，检查。您放心的去。” 第431章 今天晚上有月亮，有星光 顾轻延开夜车，直奔岭山寺。 连晚饭都没时间吃。 胃早就饿得麻木了，失去了知觉。 岭山的雪，下得比a市要大很多，地面都结了一层很厚很厚的冰。 车轮打滑，前往岭山的柏油马路，又窄又陡峭。 好几次，车子都险些栽到万丈深渊。 顾轻延一手撑着方向盘，一手拿了颗巧克力，单手撕掉包装，放进薄唇里，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糖果可以给人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他早死的父母，在天上保佑他，凌晨两点，车子终于平安的到达了岭山山脚。 打开车门，从车子里走下来，皮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风卷起雪沫，在空中飘飞着。 今天晚上有月亮，有星光。 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原本惨白的青山，树木，如同笼上了一层轻纱薄雾。 顾轻延的鼻尖，脸颊，被寒风刮的生疼，麻木。 咚—— 膝盖干脆，利落的跪在雪地里，顾轻延俯身，磕头。 落落，你知道吗，其实顾轻延以前是不信鬼神的。 可现在，走投无路了，竟然也奢望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是不是很可笑，很可悲呢。 顾轻延从雪地里起身，又跪了下去，额头落在寒凉的雪地里。 他的脸颊更加惨白，白血病晚期，怎么能经受住这样的风吹雪打。 但他不在意，只要沈落醒过来。 咚—— 咚—— 咚—— 一次，比一次磕在地上，更加用力。 他怕菩萨看不到他的诚意，不会保佑他！ 妈，爸，你们在天堂还好吗？ 你们有看到岳父岳母吗？有没有重逢呢？ 有知道落落出事了么？ 爸，妈，请看在儿子的份上，保佑你们的儿媳醒过来吧！ 我知道，你们在怪她，因为她是害死你们的凶手的女儿。 可是爸，妈，沈家已经付出代价了。 岳父，岳母死了。 沈家也散了，沈家现在只剩你们儿媳一个人了。 沈氏也在你们儿子的手上了。 落落其实她很无辜的，岳父杀人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懂什么呢？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得。 我已经帮你们狠狠地折磨她了，她得过绝症，跳过湖，跪过雪地，好几次都差点没命……已经够了。 最重要的是，她是儿子很爱很爱的人，是儿子视为生命的女人。没有她，儿子活不下去了。 爸，妈，你们知道吗？ 儿子这二十几年来，生活得一点都不快乐，真的，一点都不。 每天晚上做噩梦，梦到你们骂我是不孝子，骂我沉浸在温柔乡，不报仇。 这么多年，只有落落在陪着我，爱着我，傻傻地跟着我，不嫌弃我穷，不嫌弃我是工作狂，哪怕是知道我和她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她都去铁树屯，帮你们翻案，给你们扫墓。 还有，岳父，岳母，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落落渡过难关。 我知道，你们一直不喜欢我，觉得我接近她，另有目的。 只要她醒过来，我就离她远远的。现在我也发现了，只要我待在她的身边，就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我想她好好的活。 天上的神明，各路菩萨，顾轻延相信因果了。 相信报应了。 但顾轻延万万没想到，报应会是永远的失去沈落。 我已经得了白血病晚期了，让所有的苦难，都应在我身上来吧。 我是个男人，男人本该承受这一切的。 放过沈落，她的安稳人生，是被我毁掉的。 坏事做尽的人是我，接受惩罚的人，也应是我才对。 寒风呼啸。 耳朵冻得麻木，失去知觉。 顾轻延眼睫毛上，微微颤抖着。 凌晨的夜，很黑很黑。 雪下得这么密集，模糊了他的视线。 磕了无数个头。 下了无数次跪。 心里不断地忏悔。 可他整个人，早就被冻得麻木了，又冷又饿。 啪嗒，啪嗒。 鼻尖的鲜血。 大颗，大颗地滴落在雪地里。 触目惊心。 格外刺眼。 他终于能共情沈落了！ 当初他在重症监护室，被下了病危通知，她也是这样祈求上天保佑他的。 那时，她的身体刚做了换肝手术。 身体虚弱至极。 原来雪地里下跪，磕头，是这么的冷。 这么的寒凉。 原来失忆后的沈落，是这么的爱顾轻延。 是他该死，是他不知道珍惜，把那么爱她的落落给弄丢了！ 现在他才能感同身受，曾经跟他做同样事情的沈落，是何等的绝望！ 她只是个二十多岁的病患啊！ 顾轻延想到这些，心就沉痛万分，寒风吹得他呼吸急促。 到了岭山寺，天已经微亮了。 住持穿着袈裟，正在扫雪。 就看到穿着黑色大衣，面色沉冷，虚弱的顾轻延，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顾轻延虔诚地看着他：“主持——” “让老衲猜一猜，你是来为心爱的人祈福的？”主持眉毛，胡子都花白，他伸手摸着一缕胡须，微笑道。 顾轻延眼皮跳了下：“您知道？” “前段时间，也有位女施主，来为他老公祈福。你是她老公？” “是。” “施主啊，上庙烧香，功利心不能太重。老衲可不敢保证，你喜欢的人，会有你当初的运气。若祈福的人都得偿所愿，老衲这小破庙早就名震四海，而不是沦落到香火惨淡。” “主持，我走投无路了。” “很多事情，都是冥冥注定，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或许施主和您喜欢的那位女施主，本生就夫妻缘薄。缘分尽了，强求不得。当初女施主来，老衲也劝过她，即便是她求得施主您醒过来，可能你们的结局，也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她执念太深，听不进去。” 主持这话的意思，顾轻延如何不明白。大概意思就是，他和沈落的结局是注定的，再怎么折腾，也只是通往结局的经过，略微发生改变。 而他们的宿命，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现在的顾轻延，和当初祈福的沈落，其实没有任何分别。 他凝视着主持，沉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主持，我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第432章 回头，我在你身后 主持看着顾轻延，摇了摇头，然后领着他到了寺庙的正殿。 顾轻延跪在高大而威严的，塑了金身的菩萨面前，磕头，烧香，虔诚至极。 心里默默念道，只要沈落能醒过来，顾轻延愿意折寿十年。 立刻死去也可以，只要喜欢的人，顺利度过此劫。 烧完香，他又请了平安符。 跟着主持的脚步，来到了后院。 大雪还在簌簌落下。 走到一颗巨大的古树旁边。 古树被白雪覆盖了枝条。 凛冽的寒风一吹，古树上的雪条就疯狂下落。 平添了几分凄凉。 枝条上稀稀落落的挂着几个符牌。 ——希望顾轻延平安醒来。 顾轻延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平安符，上面写着这样的话，落款是：信女，沈落。 才过了多长时间呢，他们的符牌，再这里就重逢了。 骨骼分明的手指，把平安符，挂在了沈落的平安符旁边。 然后又回到禅房哪个，抄经书。 主持给他看了，沈落抄写的血经。 血迹虽然干了，却红的触目惊心。 顾轻延看到厚厚的一本抄写的经书，心就痛的难以呼吸。 原来沈落为他做了这么多！ 这得放多少血，才能抄出来这么多。 “施主，老衲曾经问过女施主一个问题，如果她做了这么多，你还是醒不过来，她应当如何？老衲现在问你这个问题。” “那我陪她一块儿死。” “值得么？情情爱爱，终究只是幻梦一场。” “值得，因为我知道，她当初也跟我一样的选择。” “……” 主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禅房，然后关了门。 顾轻延扎破手指头的皮肤，用另只手，挤着指腹里面的殷红鲜血，鲜血啪嗒啪嗒的往砚台上落。 而后拿起毛笔，笔尖蘸着赤红，在空白的书本上，一字一句地抄写。 指腹很疼很痛，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狠狠地撕咬。 但这些都没关系。 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都值得。 沈落，醒过来吧。 世间没有你想的那么冰冷，那么绝望。 春天的花儿就要开了。 穿着你最喜欢的漂亮裙子，去我们曾经的大学校园，踏青，骑单车，这不好吗。 曾经你怪我工作太忙，没空陪你旅行，逛街。 现在顾轻延有空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下所有的事情，陪你环球旅行，陪你逛街，陪你看电影，陪你吃你爱吃的小吃。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如果你还是想看我早点死。 也可以的。 顾轻延就从你的世界，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退出。 言墨尘应该很愿意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沈落，你是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你走了，沈氏又该怎么办呢？ 没多久，我也要走了。 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又该作何打算。 顾轻延抄经书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初相识的沈落。 红色羽绒服，扎着丸子头，明媚动人，妆容精致。 ——顾轻延，我爱你。 ——顾轻延，不管你做任何事情，不管你怎么欺负我，我沈落都不会离开你，放弃你。但你最好还是对我好点，因为我想不到你会有什么理由，会对我不好。 ——顾轻延，终于成为你的新娘了，我好开心啊！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 ——这是我送你的腕表，顾轻延，戴上这个腕表，你可不许再偷偷取下来了啊！你工作那么忙，都没空陪我。可你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做打算，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啃老吧？你岳父再能干，都不可能一辈子帮我们遮风挡雨。所以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啊。等你工作闲暇之余啊，你低头看时间的时候，就抽空想我一下下。而我太闲了，每天除了想你，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顾轻延，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呢？如果你都喜欢，那我就给你生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怎么样呢？男孩的名字，你来取，女孩我来取名字。就是不知道，她们像你更多点呢，还是像我更多点。 ——顾轻延，今天是除夕啊！除夕是什么日子？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我让你不要搞事情！不要搞事情！为什么不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就那么盼着我爸爸死吗？ ——你去死！ ——我除了对你死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 ——顾轻延，你得对我一辈子好，这么多人都不看好我们。你可得争点气啊，你要努力，要加油，等你实现了你的理想，抱负，我看那些瞧不起你，说你吃软饭的人，她们的脸往哪儿搁？ ——顾轻延，等我手术结束，我希望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我们一起去看奶茶店的明信片，然后我要养好身体，穿上洁白的婚纱，重新做一次你的新娘子。这一次，我会记住你是我老公的样子，不会再忘记你。 ——顾轻延，我喜欢你。你有女朋友没有？没有的话，可以考虑我一下啊。我带出去，可很有面子的。 往事如潮水般，疯狂的涌来。 顾轻延抄完经书，就开车往a市赶。 一路上，都是沈落的音容笑貌，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的心很沉痛，很窒息，很压抑。 会有用吗？ 沈落会醒过来吗？ 他不知道，他不敢想。 握着方向盘的指腹，疼的钻心。 指腹的伤口，很深。 碰一下，就如刀子再割。 车子刚停靠在医院地下室。 顾轻延的手机就响了。 他乘坐电梯，并没注意到。 直到电梯门打开，他迈着大长腿，疾步走向重症监护室。 手机又响了。 掏出手机，没注意来电显示，然后接听。 “你再哪儿？” 这声音，是言墨尘。 顾轻延愣了下，握着手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重症监护室门口，背对着他踱步，打电话的言墨尘了。 “顾轻延，我问你，你再哪儿？！”言墨尘语气憋着火。 顾轻延：“我再你身后。” 言墨尘回头，就看到顾轻延握着电话，走向他。 顾轻延以为言墨尘把刘老爷子，给找来了，以为沈落有救了！ 正要开口询问。 哐—— 言墨尘一拳头，就打在了顾轻延的脸颊上。 顾轻延没站稳，摔了个趔趄。他下手挺狠的，疼得顾轻延倒吸口凉气。 第433章 眼神空洞又疲惫 言墨尘抡起拳头，又要打顾轻延。 “言总，您冷静点！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算把顾总打死，都于事无补啊！冲动是魔鬼！”刘特助一把拉住了言墨尘，不让他继续打顾轻延。 言墨尘脸色更沉。 “放开他！” “顾总，您是不是祈福祈的脑子不清醒了？他打你，你还让我放开他？”刘特助愣了下。 顾轻延冷笑：“我再说一遍，放开他！” 刘特助就算在不情愿，也只能撒开手。 顾轻延从地上站了起来，粗粝的手指，擦过嘴角的血迹，疼的他撕了一声。 “沈落醒过来了么？”他走向言墨尘，追问。 言墨尘在这，是不是刘老爷子也在这，沈落已经得救了呢？ 哐。 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俊脸上，然后拎起他的衣领，这是他鲜少看到言墨尘动怒的样子。 “你抽什么疯呢？梦还没醒？人早就咽气了！你祈福有用，还要医院干什么？把你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你做给谁看？” “沈落跳楼自杀，都是因为你没保护好她！你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我是她，我都想死！你有什么资格，让她醒过来？上次你给她打失忆针也是，你问过她的意见吗？考虑过她的感受么？顾轻延，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总是这么自负！” 顾轻延眨了眨干涩的眼眸，脑子轰然炸开了。 原来没醒过来。 是啊，人都咽气了，在怎么输液，在怎么抢救，都是自欺欺人。 “给你的机会，你抓不住！你是蠢，还是坏？” 言墨尘勃然大怒，一拳又砸在了顾轻延身上。 顾轻延整个人被砸倒在了地上。 刘特助护在了顾轻延身前，跟言墨尘解释：“言总，您不能这样说啊。顾总对夫人是不错的。对您也是不错的。他为了夫人，放下工作，放下沈氏一摊子的事情，陪夫人治病。他也不想夫人恢复记忆啊，可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夫人那么喜欢顾总，您这样打他，夫人在天上也会不安息的。” “顾总甚至告诉我，半年后，夫人若是选择您，不许我阻止你们，还让我成人之美。顾总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你能体谅夫人，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家顾总？夫人和顾总离婚前，你们俩就没什么边界感，顾总是个男人，他也会吃醋，也会心疼的。言总啊，将心比心吧，别在当事后诸葛了。”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都不是我们大家想看到的。您也不想夫人，走得不安心，对吧？” 言墨尘一听这话，握着的拳头，渐渐放松。 那个傻女人，的确是没心没肺的爱惨了顾轻延。 他不想她走得不安心。 顾轻延却根本不领刘特助的情，冷笑：“谁让你对言总无礼的？” “顾总——”刘特助回头。 顾轻延瞪着他：“跟言总道歉。” “我——” 言墨尘却插话道：“道歉就不必了。顾轻延，你打算发癫到什么时候？沈小姐已经死了，她应该赶紧火化，入土为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了都要被你折磨，都不安生。” “我只是想她活过来。”他苦笑。 “她活不过来了！醒醒吧！今天沈小姐必须去火葬场火化！我身为她的朋友，有必要让她安安心心的上路！” 言墨尘眯着眼，冷声发问：“你是自己送，还是我帮你送？” “我亲自送她去。” 沈落的遗体，被医护人员，从重症监护室里推了出来。 可能是挂水的原因，或是仪器治疗的缘故，她整个脸，整个人都是浮肿的。 遗体刚推到医院门口。 言墨尘安排的灵车，就开过来了。 殡仪馆的人，穿着黑色衣服，带着一次性手套，神情肃穆地把沈落的遗体，抬上了灵车。 顾轻延跟着灵车走的，他坐在后排的位置，刘特助担心他，坐在了副驾驶。 而言墨尘是自己开车前往的。 “顾总，您怎么这么听言总的话了？”刘特助挺吃惊的。 顾轻延抬了眼皮，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 他突然想到了他刚到岭山市，主持跟他说的那番话。 ——很多事情，都是冥冥注定，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或许施主和您喜欢的那位女施主，本生就夫妻缘薄。缘分尽了，强求不得。当初女施主来，老衲也劝过她，即便是她求得施主您醒过来，可能你们的结局，也不是她想的那样。只是她执念太深，听不进去。 原来主持早就看透了，她们的结局，怎么折腾都是改变不了的。 只是他看不透，沈落也看不透。 他和沈落的缘分，已经尽了。 尽了，就必须得散了，哪怕他很用力地想要握住最后一丝希望。 曾经的顾轻延，根本做不出如今疯癫的事情来。 下跪，祈福，割肝救妻，放血抄经，念经，挂平安福。 这些都是他视为最脑残，最不屑的。 他为了沈落，已经疯癫成这样子了。 是啊，祈福有用，要医院干什么呢。 他真是病得不轻。 “顾总，您没事吧？”刘特助透过后视镜，不安地看着他，几天不见，顾总又消瘦了很多，黑眼圈也更重了。 顾轻延回过神，抬了眼皮，和刘特助关心的视线相撞，他反问：“你信命么？” “？” 他信了。 曾经的他，会认为人定胜天。 可在沈落这个事情上，他信命了。 有情人，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灾难，总是阴差阳错，走不到一块儿去。 这不是命运使然，又是什么呢。 佛说，相逢是缘，有孽缘，也有善缘。 而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沈落，就是孽缘的开始。 种下了恶的种子，他竟然期待，强求她们之间能开出善终的果实来？ 多么滑稽，可笑。 顾轻延眼神疲倦，又透着空洞，少了平日里的锐利和肃杀。 “不是听言墨尘的话。是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总是那么自大，强制性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夫人的身上去。换肝手术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夫人醒过来了又如何呢，她还是会一心求死。” “我从未真真正正地尊重过她，这一次，我想尊重她的意愿。如果能活得下去，谁会走那一步？她的心，已经死了。” 第434章 带沈落的骨灰盒回家 活着的时候，没让她舒心。 死了，干嘛还要给她添堵，为难她呢？ 到了火葬场。 他看到沈落被抬到焚烧室，即将放到了炉子。 顾轻延的心态，到底是不够那么强大的。 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沈落的身体，被熊熊大火一点一点地吞噬。 所以他起身，从焚烧室里出来了。 天阴沉沉的。 雪还在下。 他伸出宽厚的掌心，雪花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雪花很小很小，晶莹剔透的，棱角分明的。 落落生前最喜欢雪了，他记得她说过，她之所以叫沈落，是因为出生的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雪。 岳母又最喜欢雪，岳父就爱屋及乌，取了沈落这个名字。 出生下雪，离开人世，也在下雪。 这是天意吗。 大雪模糊了视线。 顾轻延掏出一根烟，衔进薄唇。 低头，正要打火。 寒风吹灭好几次打火机的火。 打了好几次，指尖的烟才被点燃。 狠狠抽了口烟，今天的烟很涩很涩。 他没想到，沈落真的死了。 被他冷言冷语的，被他活生生的折磨死了。 到底是有多恨他，到底是有多绝望呢，才会从阳台一跃而下呢。 “顾总。马嫂那边我已经问过了，出事的那天，夫人给马嫂放了半天假。夫人说想去逛街，不让马嫂继续伺候她。”刘特助走了过来，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他：“马嫂得知夫人的死讯，在电话里一直哭个不停，一直致歉。她觉得如果她那天没有离开，夫人肯定不会出事。” 顾轻延望着苍茫的飘雪，苦笑：“不怪她。夫人一心求死，将死之人，谁都拦不住。” “马嫂为了跟您表达歉意，她打算放弃这个月的报酬。” “不必。” “顾总突然和以前不一样了，若是以前，必然不会心软。” “夫人生前最喜欢被她照顾，不必为难夫人看中的人。让夫人安安心心的上路。” 燃烧的烟，突然烫到了顾轻延的手指。 他垂了眼皮，才看到烟灰已经变成了长长的一截了。 就好像他和沈落的关系一样，他总觉得来日方长，可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尽头。 顾轻延把燃烧殆尽的烟，扔到了雪地里。 “顾总，节哀。您最好还是休息一下，您的脸色不太好。” “暂时死不了。我不会倒下的，夫人的葬礼，还没办。” “我会着手准备，夫人的葬礼。” 言墨尘走了过来，嘲讽道：“人都走了，你一副故作深情的样子也没用。” 顾轻延没生气，而是抬眼看他，语气虔诚：“顾轻延，感谢你对我夫人生前的照顾。我替她谢谢你。” “大可不必。”言墨尘冷笑。 顾轻延呼了口气：“后天就是我夫人的葬礼，到时候我会给言总下请帖，请你来参加。” “……”言墨尘没说话。 “她应该想看到你亲自送她最后一程。”顾轻延以为他不愿意。 言墨尘看着他，看了许久，勾唇：“顾轻延，如果你在她生前，多换位思考，揣测她的想法，尊重她。我想她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以为她的死，是心理疾病么？不是，是你把她逼死了。” 没错，是他把落落逼死了。 他的爱，太过于沉重，逼死了她。 “顾轻延，我给你的机会，被你浪费掉了。你和沈落，永永远远的结束了。”言墨尘临走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轻延在冷风里站着的。 他很认可言墨尘的话，没错，最后一次机会，他弄丢了。 沈落永永远远的没了。 曾经盼着沈落死掉，现在沈落真的死了，他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个小时后。 沈落的遗体，被彻彻底底地火化完了。 顾轻延挑选了一个粉色的骨灰盒，因为那是她生前最喜欢的颜色。 他看到工作人员，很熟练地拿着锤子，把几根断掉的骨头，哐哐几锤，就砸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沦为了一小罐粉末了。 “夫人在今年过年的时候，也是像您这样，看着沈老先生和老夫人的骨头被砸碎的。”刘特助感慨，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夫人心态很强大，她是亲眼看到老先生和老夫人被火化的全部过程。” 这些话，听得顾轻延要窒息了。 他捧着粉色的骨灰盒，走出了火葬场。 刘特助在旁边，帮他撑着黑色的伞。 落落，怪不得你那么恨我。 一天送走岳父和岳母，亲眼看到她们的尸体被烧成粉末。 谁能做到不恨，谁能做到不怪呢。 走到库利南面前，刘特助一手撑伞，一手拉开车门。 顾轻延弯腰，抱着它，进了后排车门。 刘特助又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上车，开车离开。 与此同时。 柏油马路，疾驰着言墨尘的车子。 手机突然响起。 言墨尘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单手拿起手机，接听。 “言总，按照您的意思，沈小姐的遗体已经被我们偷偷换出来了。沈小姐刚上了前往h国的飞机，两个小时后，就能到达h国国际医院。刘老爷子那边已经在医院等着沈小姐了。只是我担心，沈小姐耽搁的时间太长，无力回天——” 言墨尘看着前方的路况，平静的开口：“我趁顾轻延祈福回来前，偷偷给她喂了老爷子之前给的假死药。药性是24小时，她两个小时到那边，问题不大。” “假死药？还有这种玩意儿？”电话里是助理的惊呼，他知道刘老爷子喜欢研究古怪的东西，但没想到还有这么离奇的药丸，这不是武侠剧里才出现的？ 车窗被放下，他手肘放在了车窗上：“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 “言总，老爷子让我问您，您什么时候过去？” “后天参加了顾轻延准备的葬礼，我在赶过去。那边有情况，随时电话联系。” 其实他并不想参加那场葬礼，但又怕引起顾轻延的怀疑，坏了事，只能走这一趟。 “言总对沈小姐这么好。我如果是沈小姐，我肯定以身相许。”助理挂电话前，揶揄了这么一句。 第435章 顾轻延，我的秘密一直都是关于你 顾轻延小心翼翼的，把骨灰盒捧在怀里。 骨灰盒很冰很冰，他怎么捂都捂不暖。 回到公寓。 他低头吻了下骨灰盒：“落落，我们回家了。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壁灯亮着的，发出昏黄的光晕。 ——顾轻延，你回来了？ 他耳畔仿佛听到沈落的声音。 抬了眼，只见拴着围裙的沈落，正在餐桌前，摆放着冒着热气的餐盘。 顾轻延愣住了。 呆呆地望着。 ——你怎么不过来啊？上班很辛苦吧？赶紧洗手吃饭啊。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哦。 沈落冲着他催促道，但笑容依然明媚。 沈氏集团没落到他手里面的时候，沈落每天都会像这样，做好饭菜，等他下班回家。 难道今天发生的都是一场梦？落落根本就没死！ ——顾轻延，你到底怎么了？等会饭菜都凉了！ ——好，我们吃饭。 顾轻延咧开唇角，笑出了声，眼眶微微变红。 落落没死，落落还在家里做了饭菜等他回家，真好，真好啊。 怀里抱着骨灰盒，他快步走了过去。 走到她面前。 伸出手臂，他想把沈落拥入怀中的时候。 他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只有冷冰冰的空气，和他怀里很凉很凉的骨灰盒！ “落落？落落？”顾轻延不可置信地叫着她的名字，可除了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有。 在垂眼看向餐桌，哪里有热饭热菜，明明只有冷桌冷椅。 又看向厨房。 厨房是漆黑的。 冰锅冷灶的。 原来刚刚都是他的幻觉？ 是啊，落落被烧成灰了，怎么会没死呢。 他来到了她平时最爱躺的沙发面前。 把骨灰放在茶几上。 粗粝的指腹，顺着榻榻米的线条，一点一点地抚摸着。 像是在感受着她的余温。 忽的眼前出现几个月前的场景。 他那时候一心想离婚，想报复。 接到沈落回家的电话后，就拿着三份离婚协议书复印件，回了家。 他把三份离婚协议书，摔在了她脸上。 为了逼她离婚，他竟然用手锁她的喉，掐她的脖子：签字—— ——顾轻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被你弄丢了，永永远远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你会难过吗？ ——顾轻延，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 ——你会哭么？ 此时此刻的顾轻延，后知后觉的才看到曾经的沈落，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是深深的绝望，和透着微弱的期盼。 他又看到曾经的自己说：我会在你葬礼上，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你早登极乐！ ——顾轻延，那你就等我死了，你再娶你的程晓雪吧。 现在沈落真的死了。 他却高兴不起来了，他现在才知道，曾经说的那些话，是有多伤人。 回到卧室。 他又恍惚间，看到沈落在收拾衣服。 沈落抬眼，看到他，满眼都是欣喜。 ——顾轻延，我们还没蜜月旅行呢。这是你结婚前，许诺我的事情，不如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钱是赚不完的，能不能为了我，暂时停下匆忙的脚步，陪陪我？你见过哪家的丈夫，刚结完婚就不顾妻子的感受，工作忙得跟陀螺似的啊？ 顾轻延正要开口答应她，他现在有时间了。 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都可以陪她做了。 可眨了下眼，沈落就不见了。 只见凄冷的卧室了。 顾轻延呼了口气。 看到落了锁的抽屉。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他记得，沈落生前就很宝贝这个抽屉，随时都锁上的。 是她的小哑巴？ 还是言墨尘—— 他想得正入神，曾经的沈落又出现了，跟他说：“如果好奇的话，可以打开看看。” 顾轻延有些担心，有些犹豫：“这是你的秘密。我怕我看了，你会生气。” “钥匙在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顾轻延，我的秘密，全是关于你啊。” 顾轻延真的在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一把钥匙。 可他再看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刚刚的幻觉，顿时化为乌有。 钥匙打开抽屉的锁，拉开抽屉，把挂着钥匙的锁，放在了桌面上。 他垂眼，只见抽屉里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伸手，拿出一个合着的笔记本。 通过笔记本的封面，唤起了他隐约的记忆，这是他们上大学时，他送她的礼物，那时候他很穷。 她生日，他提出送她一个礼物。 沈落就在小超市里挑选了这个本子，才十块钱。 一个堂堂的沈家大小姐，竟然会把这个十块钱的本子，保存了这么久。 笔记本放在了桌面上。 他又拿出一叠厚厚的素描纸。 本以为，她画的是小哑巴，或者是言墨尘。 他已经做好了不许吃醋的准备了，结果打开一看。 顾轻延愣住了。 眨了眨疲倦的眼眸，他没有看错。 素描上的画像，是他！ 骨骼分明的守手指，不停的翻看着。 是他，是他，全部都是他。 有他上大学时，坐在课桌上听课的样子。 有他生气瞪她的样子。 还有他们结婚时，他穿西装，她穿着结婚照的样子，只是画像上，他板着一张脸，她却笑得咧到了耳后根。 还有他在沈氏集团埋头办公的样子。 他吃她亲手做的饭菜，他拧眉打电话，他背她踩在雪地上。 她摔倒在雪地上，伸手让他拉一把的样子。 只是现实生活里，他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画像里，她改成了他宠溺的把她拉起来，公主抱抱在怀里。 每一张画像，落款都有一句。 顾轻延爱沈落。 这些画像，应该是从交往到结婚前期那段时间画的。 全是她幸福的幻想。 她们吵架，撕逼，她都没有画。 顾轻延在抽屉的最底部，翻到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他打开一看。 是一个香包。 里面有个便利贴纸条：顾轻延晚上爱做噩梦，这个香包有利于安神，送给顾轻延的生日礼物。 落款日期是一年前。 原来他每天晚上梦到惨死的父母，她都知道。在他计划着复仇，折磨沈家，折磨沈落的时候，沈落却担心他的身体，计划着给他送生日礼物。 原来沈落一直默默的，炽热的爱着他，比他想象的还要爱很多。 第436章 鲜血吐在沈落的笔记本上 宽厚的大手，最后拿起了桌面上那本橘黄色封面的笔记本。 翻开。 赫然几个大字：生命倒计时记录。 这几个字，如细细的，长长的针，生硬地刺入他的心脏。 疼得他倒吸口凉气。 原来他买给她的笔记本，被她用来记录生命倒计时了。 她的多绝望，多心寒呢。 冷白皮的指尖，继续翻阅。 ——生命倒计时30天。今天是和顾轻延冷战一周年的日子，更是我确诊肝癌晚期的日子，医生说我只能活一个月了。打电话让顾轻延回家，他在忙着和程晓雪拍婚纱照。今天问了顾轻延一个问题，我问他，顾轻延，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他说他会放几天几夜的烟花，祝我早登极乐。 ——生命倒计时23天。我想了解顾轻延的一切，只身前往顾轻延老家铁树屯，查找公婆死亡的真相。看到了公婆家的房子，被烧成了残垣断壁，听村里的人说，公婆被烧得面目全非。给公婆烧了香，磕了头。警察说，大火是线路老化导致的。顾轻延虽然一心想我死，但我想他长命百岁地活着。 ——生命倒计时21天。希望死亡的脚步离我慢点，再慢点。临死前的心愿如下：收到钟晓薇的录音笔。查清公婆死亡的真相。见小哑巴最后一面。 ——生命倒计时15天。收到钟晓薇的录音笔，听了录音笔，很气愤，拿给顾轻延听，他录音笔却被他踩碎了。 这条记录，许是沾染了沈落的眼泪，显得和其他的字体颜色有略微的分别。 原来他踩碎了沈落给他的录音笔，她这么难过，早知道他应该听一下的。现在想听，录音笔已经不在了。 ——生命倒计时14天。顾轻延的父母，原来是被我爸爸派杨叔灭口的。那把火，是我爸爸放的。怪不得他这么恨我。我能理解他，能跟他共情。如果可以，我希望顾轻延能快乐点。 啪嗒。 顾轻延的眼眶瞬间红了。 鼻尖异常的酸涩。 浑浊的泪滴，落在了‘希望顾轻延快乐’这行字上面。 那时候，他恨她恨得要死。 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他筹划着报复她，逼着她怀孕，和死去的小哑巴争风吃醋，逼她签霸王条款，逼她在沈氏集团楼下下跪。 把她引以为傲的自尊，踩得稀碎。 让她在沈氏集团当清洁工，她的工作量，比正常的清洁工还要多出五倍。 不打扫完，不准她下班，不许她吃饭。 打扫完，晚上回来还要做他保姆，给他做饭，陪他睡觉。 逼她吃药。 她在他面前吐了那么多次血！ 甚至把她的病历单，拿给他看。 他却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 做了这么多可恶的事情，沈落竟然不怪，不怨，只是轻飘飘的写了句‘希望顾轻延快乐点’。 能跟他共情，能体谅他。 这个傻子。 顾轻延忍着心中的酸楚，呼了口气，看向窗外。 窗外还飘着鹅毛大雪，密密麻麻的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伸出粗粝的指腹，抹掉脸上的泪水。 他继续翻看日记本。 后面都是空的了。 再怎么翻，都没有记录了。 为什么突然不记录了呢。 是怕她死后，他看到？ 还是被他虐得体无完肤，无力喘息，所以中断了记录？ 也是，她委曲求全，为了沈家人，自尊不要了，脸面不要了。 最终岳父岳母还是离开了人世。 她怎么还有心情记录？ 哪怕是继续记录，也会是诅咒他死吧。 可顾轻延不死心。 她走的那么匆匆忙忙，连一句遗言都没留给他。 他不信，日记本里会什么都没有。 指节不停的翻阅着。 这个本子很便宜，所以质量很差劲。 许是他翻的太过着急，许是这个本子太过粗制滥造。 尖锐的角，猛地刺入他的指腹。 伴随着疼痛，殷红的鲜血瞬间从指腹冒了出来。 好看的剑眉，拧在了一块儿，他忍着疼，继续翻阅。 还是什么都没有。 沈落，你这么狠心的吗。 离开了，一句话都不留给我么？ 恨到了这个地步了？ 怪到了如此境地了？ 顾轻延心底泛酸。 越翻，心里的希望，就一点一点的熄灭。 笔记本被不死心的翻到了最后一夜。 顾轻延的瞳孔骤然缩紧。 ——生命倒计时0天。 墨水的字迹，是干了没多久的，应该是她临死前，才记录的。 顾轻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这是沈落留给他的话吗？ 到底是给他留了话的。 他就说，沈落怎么会那么狠心呢。 顾轻延想到这，嘴角上扬了几分。 真是可悲，现在他沦落到这种地步，需要看亡人的日记，去怀念她了。 活着的时候，如果好好珍惜一下，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让顾轻延失去沈落。 ——最后一个心愿：希望顾轻延长命百岁，平安康健，不死不灭，孤独绝望的生活。 看到这短短的一行字，顾轻延瞬间泪目。 眼泪不受克制的疯狂涌现，冲破眼眶，划过脸颊。 砸落在了这行心愿上面了。 沈落，你这个傻子。 临死前，都舍不得恨我么？ 最后一个愿望，都想让我长命百岁，平安康健。 可你从来都不了解顾轻延，一点都不了解。 你已经慢慢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了，我把你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我计划着我们的未来，给你捐肝脏，陪你共上手术台。 哪怕是我得了绝症，我也再为你筹谋。 可你不懂顾轻延，你一直再暗中计划离开。 明明是夫妻，我们的脑回路，总是南辕北辙。 你知道吗，没有沈落，顾轻延不会健康，更不会快乐。 更不会不死不灭地活着。 为什么就那么没有耐心呢？ 再多等等，你就可以亲眼看到顾轻延死了。 沈落，你还不知道，我得白血病了，晚期。 你不用死的。 眼泪疯狂地掉落，顾轻延心里越发的悲哀，啪嗒一下。 笔记本从手里掉落。 悲从中来，头猛地一栽，一口鲜血喷洒在了笔记本上的最后一次倒计时的页面。 第437章 顾总一夜白头 两天后。 是沈落的葬礼。 举行得很盛大。 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现场的布置，鲜花颜色，遗照的照片，都是沈落生前最喜欢的粉色。 来往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基本都是看在顾轻延的面子上来的，他们和沈落并没什么交际。 当他们看到顾轻延一夜之间，青丝变白的时候，纷纷瞠目结舌。 这得是有多深情，多悲拗自己的亡妻，才会一夜白头。 宾客在遗像前，献了花，大都是摇头，感叹一句：“真是可惜了这对有情人，阴阳相隔。” 言墨尘来的时候，怀里抱了束雏菊，他看到顾轻延背对着他，跪在蒲团上的。 当言墨尘看到满头白发的时候，眼眸闪过一丝吃惊：“你，还好吧？” 顾轻延嘴角勾着苦笑，其实他一点都不好。 沈落走了，他怎么会还好呢。 沈落是他的全世界。 “言总不必担心。”顾轻延沉声道。 言墨尘把怀里的雏菊，放在了遗相旁。 扫了眼灵堂的布置，全是粉色，眉头不禁微皱。 “她生前喜欢粉色。这是她的心愿。” 听了这话，言墨尘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而后把视线移到了顾轻延身上：“沈小姐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原本想着，让她和她家人团聚。把她葬在岳父岳母的墓地旁边。可我后来转念一想，地底下那么冷，那么黑。她肯定会害怕。让她陪着我，跟我做个伴儿，也算是给我一个念想。” “人都死了，身后事也没那么重要。”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擅自做主，不让她入土为安。” 言墨尘眯着眼：“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吱一声。” “言总不是不想跟顾某做朋友么？”顾轻延惨笑。 言墨尘冷笑：“只是看你可怜，说个场面话。” 他倒也没生气，想到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情，他抬眼，重新看向言墨尘，请求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还请言总，把我和我前妻的骨灰，合葬在一起。” “你真是出息到家了。这件事，你还是拜托给你特助比较合适。”言墨尘嗤笑几声，跟沈落的遗照，鞠躬，默哀后，转身离开。 助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言总，按照您的吩咐，为了避免老严总和顾总的怀疑，我给您订的前往h国的机票，将于一个小时后起飞。您注意点时间，可别耽误了。” “那边情况如何？”言墨尘握着手机，拉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 然后系安全带，听助理继续汇报：“沈小姐在半个小时前，已经进了抢救室了。您赶过去，沈小姐差不多就能从手术室出来。”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打燃车子，言墨尘开车，直奔机场。 灵堂。 刘特助也赶来了，带着他的老婆一起来的。 他能和他老婆结婚，是沈落当初牵的线。 刘特助的妻子，得知沈落没了，哭得眼睛都红了，非要带着孩子一块来拜祭。 送了花，然后默哀。 张院长也赶过来了，此时此刻的张院长，已经褪去白大褂。 穿着一身很应景的黑色西装，恭敬地走到顾轻延面前，看到顾轻延一夜白头，诧异道：“顾总，您没事吧？” “没事。”顾轻延跪在蒲团上，脸色白得不像话。 张院长说：“夫人对我挺好，人又善良，遭此不测，真是天不遂人意。我特意来送夫人最后一程。希望夫人在天堂，永无病痛折磨，真真正正地得到解脱。” 顾轻延一个眼神。 他就献花，然后在另一个蒲团上，跪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夫人，一路走好。我们会替您照顾好顾总的身体。” “呜呜呜呜——落落——我的落落——” 突然传来一阵哀嚎。 顾轻延，刘特助，张院长都闻声，看向灵堂门口。 只见程晓雪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肩膀上挎着名牌包包，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手撑在门框上。 程晓雪看到遗照上的沈落，嗷嗷大哭，脚步虚浮：“落落！上次见你，你都要在挑婚纱了啊！你还想再做顾轻延一次新娘子！怎么这段时间不见，你就和我天人永别了呢？” “落落！我送你来了！你的好闺蜜，来送你了啊！你这个傻子，你有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跟我说，跟我分享！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面，这样怎么能行呢？” 程晓雪泪如雨下，颤颤巍巍地走到遗照前，仿佛所有人她都看不到了，只看得到遗照上的沈落。 程晓雪抱着遗照，痛哭流涕，手指摸着冰冷的遗像照片：“落落，我的落落，你死得好惨啊！有什么侃儿迈不过的？你非要走极端啊！你怎么不考虑我的感受？考虑活着的人的感受！顾轻延那么爱你，有这么多爱你的人啊！做事情之前，怎么就不知道考虑下后果呢？” “我们以前说好了的，都要永远幸福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走的时候，也不给留句话就走了啊！” 程晓雪扯着嗓子，哀嚎，声音都喊哑了。 刘特助拧眉，程小姐什么时候和夫人这么好了？ 在他的记忆里，她们一直是情敌呢。 “顾总，程小姐今天是不是太夸张了？”刘特助小声问跪在蒲团上的顾轻延。 顾轻延看着程晓雪：“她们上大学时就玩儿得好。晓雪是夫人唯一的朋友。死者为大。” “也是。是我多虑了。”刘特助吐了口气。 程晓雪抱着遗照哭累了，又跪下来给她磕头。 “落落，你去天堂的路上，一定很孤独的吧？你那么怕冷，那么怕黑。你很害怕吧？我这就来陪你啊，我们一起去天堂！我们一起做个伴！” 程晓雪说着，就起身，猛地冲上前，一头撞在了灵台的桌角。 鲜血瞬间从破皮的额头，喷涌而出，热乎乎的液体，模糊了她的视线。 还想再撞，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够了！” “还不够！怎么能够了？我要去陪她！我唯一的朋友死了，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我愧疚啊！我不是人！我要以死谢罪！”程晓雪崩溃大哭，想甩开对方握着她手腕的手，可顾轻延力气很大，她挣脱不掉。 第438章 你得给我争气，让我早点喝你的喜酒 程晓雪冲着顾轻延嚷嚷：“你不是她丈夫吗？她跳楼的时候，你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不保护她啊？你不是喜欢她的吗？顾轻延，你这个丈夫做得太不称职了！我替落落，赶到寒心！” 顾轻延抿着唇，眼眸悲怆。 是啊，他这个丈夫做得很不称职。 落落跳楼前，明明有那么多的预兆，是他的大意，害死了她。 “你以为你白一下头发，就可以了吗？落落死了！她死了啊！顾轻延！沈落死了！你最爱的沈落，死了！”程晓雪咆哮道，挣脱开手腕，抡起拳头，激动地砸在顾轻延的身上，化身了正义使者：“她那么爱美的人！那么怕疼的人！选择这种方式，你到底是怎么伤了她啊？” 程晓雪后退几步，泪眼朦胧，瘫坐在地：“沈落！你太不够意思了！你死了，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吗？我们有多担心你，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哪怕是和顾轻延吵架，闹脾气，你也不该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干爹干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啊！他们多想你好好活着！你死了，她们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的！” “虽然你对我有误会，不把我当朋友了，有心事也不愿意告诉我了。但我始终是把你当成好闺蜜的。看着你年纪轻轻的，你才二十三岁，你就这么死了。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啊。” 程晓雪哭着哭着，就呼吸急促，整个人晕倒在了地上。 刘特助要留下来，跟顾轻延一起守着沈落的灵堂。 顾轻延便看向张院长：“把程小姐带回医院，她本来就有抑郁症，不能过度悲伤。钱不是问题。一切以程小姐的身体为重。” “顾总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张院长走到程晓雪面前，抱起晕倒的程晓雪，转身走出了灵堂。 张院长把程晓雪放在了车子的后排位置，然后开车驶向医院。 透过后视镜，扫了眼后排位置上，闭着眼的女人：“别装了。” 话音刚落，程晓雪就睁开了眼，坐直了身体，嗤笑：“妈的，哭死老子了。” “刚刚哭得很伤心啊？”张院长嘲讽道。 程晓雪笑着说：“我这是喜极而泣。嘴上说，落落，你死得好惨啊。其实我心里笑开了花。我心里其实再说，落落，你死的真好。” “如果不是担心绷不住笑，串了戏，让顾轻延怀疑，我才不想晕过去呢。摔得我疼死了。”程晓雪说着，揉了揉胳膊和手腕。 车窗半敞。 鹅毛大雪，顺着寒风吹进了车子里。 “你开窗子干什么？冷啊。” “我是想让你醒醒脑，别高兴过了头。”张院长警告道：“沈落死了，还剩半个月，如果你拿不下顾轻延，你的死期，也快到了。” 程晓雪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张院长的手段，她早有耳闻，而且她还害过他，所以在拿下顾轻延这件事上，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因为只能拿下顾轻延，她才有机会，反杀张院长。 张院长又开口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更有胜算。” “哦？” “我帮你整容成沈落的样子。你再去接近顾轻延，等他喝醉酒，你就脱衣服，爬他床上去，男人喝醉酒，看到一个酷似亡妻的女人的脸。没有人能拒绝。”张院长帮她分析道：“等他第二天酒醒，发现你不是沈落，可木已成舟，再加上他以为是你资助的他，他必然会给你名分。” “万一他提起裤子，不认账呢？” 程晓雪有点犹豫。 张院长嗤笑：“你不了解男人。最爱的女人离开了，其他人都会成将就。你又是他的恩人，这也是他报恩的机会。” “可我不甘心一辈子活在沈落的阴影底下，成为她的影子。”程晓雪咬着唇，喃喃道，手指陷入了手里。 张院长瞬间没了耐心：“沈落死了，你才有机会成为她的影子上位！她没死，轮得到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沈落活着的时候，顾轻延有正眼看过你一眼？你为顾轻延付出了那么多，青春，时间，顾太太的位置，你还想不想要了？想想你以前被沈落欺负，看不起的贱样子吧你！如果你想被一个死人永远压在脚下，我不勉强你。” “还是那句话。半个月后，你如果不能用你程晓雪的方式，拿下顾轻延。你在南城怎么虐杀沈落肚子里的第一个孩子的证据，就会出现在顾轻延的面前。” “我倒是很好奇，顾轻延知道了你的烂事，你顶替沈落资助之恩这么多年，顾轻延会不会亲手把你捏死？” 这些话，听得程晓雪后背发凉，紧张地咽口水：“你威胁我！” “可以这么理解！” “你把我拉下水，你也跑不掉的！我劝你不要玉石俱焚！”程晓雪低吼道。 张院长开着车，不屑地勾了下唇角，冷笑两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还是那么天真。我把你交给顾轻延的时候，你觉得你还能开口说话，把我扯出来？你干了那么多缺德事，被仇家报复，顾轻延也不会深究的吧？” 程晓雪又是气，又是恨，手指死死地陷入肉里面，这个老不死的畜生，又在威胁她做不想做的事情了！ 可他说的没错，他要毁了她的时候，她确实是没那个能力反抗的。 只有成为顾太太，她才有翻盘，反杀的机会。 “什么时候做手术？” “明天，我来安排。” h国。 言墨尘到达国际医院的时候。 沈落就被推出了手术室。 刘老爷子跟言墨尘走在走廊上，刘老爷子用手指着他道：“你这个小子，我出国参加个交流会，都要被你见缝插针，安排一台手术！” “老爷子，沈小姐手术怎么样了？”言墨尘开门见山地问。 刘老爷子取下口罩，瞥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笑了：“臭小子，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你这边了，你得给我争气些，让我早点喝你的喜酒。” 第439章 他在我心里是很好很好的人 言墨尘这几天，一直守在沈落的病床旁边的。 眼睛都没合一下。 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她迟迟没有醒过来。 老爷子说她醒过来了，大概率会丢掉所有记忆。 让他把握机会，沈落离婚了，他的机会真的来了么？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沈落选择他，他会不顾一切保护她，带她远离是是非非。 没有知道，他比顾轻延更早认识沈落。 只是他太过于自卑，当时他身上贴着私生子的标签，不敢靠近喜欢的女孩子，不敢跟她说，他的名字。 只能在校园里，一次又一次地和她擦肩而过，和她不经意间的偶遇。 当初沈落和顾轻延刚毕业，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默默地去当了警官，奋斗在最前线，慢慢成了缉毒英雄。 他才渐渐变得有了自信。 数年后，再次见她。 是执行局里的一次任务，让他带队去疏通媒体造成的踩踏事件。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他看到她跪在沈氏集团的雪地里，他怕太唐突，装作是好心的警官，把她从雪地里扶起来。 然后问她，要不要送她回去。 她拒绝了。 他就去旁边的药店，买了一支治疗跌打肿痛的药膏，送给了她。原本在他记忆里，美好得像个公主一样的女孩子，那时狼狈得不像话。 雪花飘满了她那乌黑的长发，她许是跪的太久了，膝盖麻烦，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她接过他送的药膏，不停地跟他鞠躬，跟他说谢谢。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滴血，他不明白，当初在那段感情里意气风发的小姑娘，怎么才短短几年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助理让他去休息。 他没有听。 这是他和沈落难得的单独相处的时光，他怕稍纵即逝，所以他想紧紧地抓住。 三天后。 言墨尘回酒店换了个衣服，然后折返回来，走廊上的女护士，金发碧眼，用流利的英文告诉他，说沈落醒过来了，正在找他，让他赶紧回去照看病患。 言墨尘说了谢谢，快步走向病房。 落落醒过来了。 她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这是老天爷安排给她们重新认识的机会么？ 走到病房门口，忐忑，欣喜，又有点不知所措。 哪怕他现在成了言家的继承人，他面对沈落，还是会莫名的紧张，自卑。 呼了口气。 骨骼分明的手指，落在门把手上，然后推开了病房门。 穿着病号服的沈落，躺在病床上，和他的视线交汇！ 言墨尘清晰地看到，沈落看到他的时候，眼眸中的亮光熄灭了。她想看到的人不是他？ “沈小姐，你醒过来了？身体还好吗？”言墨尘关了病房门，向她走来。 沈落皱眉：“我们认识？” “我们是朋友。”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我叫言墨尘。”言墨尘微笑着告诉她。 她重复了两遍他的名字，问他：“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忘了。” “忘了也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 “我怎么会在这里？”沈落奇怪地看着病房里的摆设，拧眉。 言墨尘顾忌到她刚醒过来，便长话短说：“你出了事，我救了你。只有这里的医疗条件，可以救你。” “言墨尘，我可以信任你吗？”沈落靠在枕头上，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开口。 言墨尘点头：“当然可以。” “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我想找个人。” “找个人？” “对，那个人对我很重要。他看不到我，他会生气的。” “那个人是谁？” “顾轻延！” “顾轻延？你还记得顾轻延？”言墨尘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心情更是复杂到了谷底。 选择性失忆，忘记了所有人和事，只记住了顾轻延？ 顾轻延对她就那么重要？ 这哪是老天爷给他机会呢，老天爷是让他兜兜转转，把不属于他的东西，又还回去。 沈落急急道：“我当然记得他啊！我们是情侣，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记得我们约好了一起去拍婚纱照的。怎么醒过来就来这里了呢？” 沈落心急如焚，看到言墨尘不说话。 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哭着恳求言墨尘：“言墨尘，帮帮我，带我去找他，好不好？顾轻延这个人很小气的，他一点不高兴就会给我甩脸色看，不理我。我不想他不理我。我不见了，他会生气的。他会难过的。” “言墨尘，你说话啊。他很难哄的。” 眼泪从眼眶涌出来，她哭得鼻尖红红的。 言墨尘看着她，眼眶也跟着红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跟他结婚，并不会幸福。” “不可能！他跟我说过，他会一辈子对我好！我相信他会对我好的！把我送回去，我想见他！他找不到我，肯定着急的！”沈落拉着他的手，眼泪拼命地往嘴唇里涌。 好咸好咸的。 言墨尘又问：“我说的是如果，如果结婚后，他伤害你，对你不好。你还要和他结婚吗？沈小姐，有时候迷途知返，及时止损也是一种智慧。”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说他？他在我心里是很好很好的人。” “可你也说，他很难哄，经常跟你要脸色。” “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有一个人要低头。我为爱的人低头，这没有问题。” “沈小姐，我出去抽根烟。你先好好休息。”言墨尘掰开她的手，起身，从病房里离开了，然后关了病房门。 言墨尘在走廊上抽着烟，嘲讽地笑出了声，真是可笑，沈落失忆了，记忆却停留在她最爱他的时候，她和顾轻延即将结婚的时候了。 这是一个怪圈吗？ 她和顾轻延反反复复的要纠缠在一起。 哪怕撞得头破血流。 命运还是让她们不停的遇见，拉扯，难舍难分。 他这个男配角，永远都没机会上桌吃饭。 烟再唇里，变得异常苦涩，言墨尘的心被堵得不像话。 为什么他和沈落的缘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此时此刻的言墨尘，克制不住的嫉妒，吃醋，心酸。 第440章 你有像我这样想念你吗 病房里。 沈落拿起遥控板，打开了墙壁上的电视。 电视屏幕里，一位女主播正在报道沈氏集团总裁顾轻延，为亡妻办葬礼的新闻。 紧接着沈落就看到，顾轻延一头白发，跪在蒲团上的画面。 她的遗照照片是粉色的。 鲜花也是粉色的。 顾轻延怎么头发都白了呢？ 是以为她死了，伤心难过成这样的吗？ 婚礼变成了葬礼？！ 沈落看到电视画面里的顾轻延，面部线条紧绷，冷沉的不像话。 他穿着西装，跪在蒲团上，跪的笔直。 原来他比她想象的爱她啊！ 不然怎么会头发都白了呢？ 原来他只是看起来冷冷淡淡，其实是面冷心热，他是自卑，他是内敛，怕配不上她，所以克制对她的感情。 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沈落鼻尖酸酸的。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想给顾轻延打电话，告诉他，她没有死，她被言墨尘给救了！ 可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手机。 沈落无助地缩在病床上，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她觉得她很没用，出了事情，她除了哭，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咔哒。 病房门被再次推开。 她抬眼，就看到言墨尘重新进入了病房。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热乎乎的饭菜。 这是h市的当地小吃。 原来他刚刚出去，除了抽烟，还给她买她最爱吃的小吃去了。 可这些，都不是沈落想要的。 她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到顾轻延身边去，告诉他，她还活着，她们都要好好活着，然后领证，办婚礼。 掀开被子。 言墨尘还没反应过来。 噗通—— 沈落跪在了言墨尘的面前。 “沈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言墨尘拧眉，把她往起来拉。 沈落眼泪簌簌的掉；“言墨尘，求求你，把我送回去，送到顾轻延身边去，可不可以呢？顾轻延以为我死了，他给我办了葬礼。我们还没结婚，他就以亡妻的身份，给我办了葬礼。他以为我出事了啊，头发都白了。我不赶紧回去，他会死的。他没了我，他会活不下去的，言墨尘。” “先起来吃饭。”言墨尘心头酸涩，想拉她。 可她不起来：“我不想吃饭。我只想看到他，拥抱他，告诉他，我还活着。言墨尘，你不懂我的心情，你没爱过人。你就算不帮我，我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也要穿过茫茫人海，奔向他。” “哪怕到头来伤得遍体鳞伤？” “对。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有情人就应该在一块。”沈落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言墨尘喉咙酸涩得不像话。 蹲下身体，伸出手指，帮她擦眼泪。 小心翼翼地擦着，怕弄疼她，怕不礼貌。 他怎么会没爱过人呢，他比谁都爱。 只是总是阴差阳错。 “我答应你，我送你回去。” “真的吗？” “真的。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养好身体，等你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了，我就把你带回他身边去。把你亲手交到他手上。” “……”沈落想说，她等不及了，她想现在就回去。 言墨尘拧眉：“不答应，这件事就没得商量。顾轻延死不了，他一个大男人，体会一下失去的痛苦，你回去，他才会更珍惜你。如果这点苦头，你都不愿意让他吃。我就不帮你了。” 沈落思考了下，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证件什么都没有在身上。 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可以信任。 她点点头：“我答应你就是了。但是你不准食言。” “不会。我从来都没害过你。” 言墨尘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到病床上，然后把买的小吃放在她面前。 她其实根本吃不下去，她满脑子都是顾轻延。 但她怕言墨尘不高兴，反口了，不愿意送她回去了，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把小吃往嘴里塞。 口腔里塞了很多很多。 “喝点水。”言墨尘递给她一杯温水。 她说了谢谢，然后喝了口水杯里的水。 顾轻延，沈落没有死。 沈落在天涯的另一角，遇到了好心人，好好地活着的。 我会很快好起来，等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了，我就向你飞奔而去。 顾轻延，我很期待我们见面的日子。 更期待我们拍婚纱照，领证，结婚，美满幸福的，甜甜蜜蜜的小幸福。 自从答应了会送她回去。 言墨尘发现她整个人都有了精神气。 每天准时吃饭，去做康复，下楼散步。 她恢复得也越来越快。 言墨尘发现她脸上的笑容都渐渐地明媚了，眼里透着光。 只是那光，和他无关。 某天，给她送饭。 言墨尘看到她埋头拿着笔，在那写写画画的。 “你在画什么？”他好奇地凑了过去。 很明显，沈落被吓了一跳，抬了眼，看到是言墨尘，才松了口气。 言墨尘垂眼，看到本子上，画的是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孩的场景。 草草几笔，他就认出来了。 “画的是你和顾轻延？”言墨尘把饭放在旁边，笑着问。 沈落：“他这个人最矜持了，从来不在人多的时候，和我亲密接触。这是唯一的一次，他背我回家。还是被我设计的。” “你怎么设计他的？”言墨尘抱着胳膊，饶有兴趣。 沈落想了想，像是想到了往事，嘴角漾着笑：“我和他逛街，我让他背我，他不愿意。我就故意扭脚了，然后在街上大喊，顾轻延，你女朋友脚扭了，你还不背她一下？” “然后他就背你了？” “他是被一群围观群众给起哄的，都让他背我。他只能背咯。” “这么小的事情，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你不是失忆了吗？”言墨尘打趣。 沈落说：“说明我和他是真爱啊，我忘了所有人，我都记得他。这就叫宿命。我们是注定要做夫妻的，一辈子都分不开。” 顾轻延，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很快就能见面了。 我想你了，顾轻延。你有像我这样，想念你吗？ 第441章 别丧气，好饭不怕晚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沈落的身体好转得越来越快。 言墨尘既高兴，又失落。 心情复杂得不像话。 很快就三个月过去了，沈落即将出院，把她交付给顾轻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沈落坐在病床上，开心地提起唇角。 而言墨尘在病房外，看着她那高兴的模样，手里接着电话。 刘老爷子在电话里质疑：“你又要把她送回去？” “不然呢？”言墨尘苦笑。 刘老爷子抱怨：“早知道她忘了所有人，都没忘了顾轻延，我就不帮你救人了。看吧，又是给他人做嫁衣。” “沈小姐这样翻来覆去的作死，没顾及到你的感受吗？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暗恋她很多年。你就该告诉她，顾轻延对她的所作所为。彻彻底底断了她对顾轻延的念想，这样你才有机会！” “我给她做了两次手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想吃你的喜糖。没你说情，我老头子才不想搭理这破事。” 言墨尘握着手机，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着沈落的侧脸，一言不发。 “你去把前因后果，沈家怎么没的，她爸妈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三番两次救她的，都告诉她！” “告诉她，她就再也没有那么明媚的笑容了。”言墨尘喃喃道。 刘老爷子听了这话，在电话里气极反笑：“喂，臭小子，你只考虑她笑不笑得出来，那谁来考虑你的感受？你喜欢她，就得告诉她！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为你自己争取一下！她一个离异妇女，沈家还垮台了，你配她那是绰绰有余。搞不懂你在顾虑啥，自卑啥。” “我会考虑。”言墨尘捏了捏眉心，然后挂了电话。 电话握在掌心。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顾虑那么多。 但老爷子说得没错，争取一下，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死也要死个明白。 推开病房门。 穿着病号服的沈落抬了眼，两人目光在空中交织。 他正要开口。 “我们明天真的能回去了吗？”沈落迫不及待地问他。 他愣了下，然后回答：“是。那个。” “言墨尘，你放心，等我回去之后，顾轻延，他会重重奖赏你的，给你很多钱报答你。”沈落想到明天就能看到顾轻延了，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言墨尘皱眉：“其实我不缺钱。” 他以前的言家的私生子，但言家子嗣出车祸去世后，他就背老言总认祖归宗了。 从自卑的，被嘲笑的穷小子，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言氏集团的总裁，言家未来的接班人，将来的掌权人。 怎么会缺钱呢。 他缺的是沈落，成为他的妻子。 他缺的是，她给他一个机会，一个他可以名正言顺保护她的机会。 沈落以为他误会了，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感谢你。” “感谢我的话，能帮我一个忙吗？”言墨尘忽地勾唇，开始给她下套。 “可以啊。什么忙呢？” “还没想好。等我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沈落，我提任何要求，你都不能拒绝。”言墨尘凝视着她，绅士的笑着，他改变注意了。 现在不能说出来，怕太唐突，怕吓到她。 他得等一个机会，再把沈落套牢。 套牢了，那就是一辈子，她想逃也逃不掉的那种。 “好。”沈落一心沉浸再回去找顾轻延的兴奋里面，压根就不清楚言墨尘内心的小算盘。 回国的当天晚上。 沈落兴奋的睡不着觉。 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想立刻马上飞到顾轻延身边，把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第二天，言墨尘见她眼眶底下都是黑眼圈，很明显是失眠了。 她吃饭也没胃口，一直在抱怨，时间过得慢。 言墨尘执意让她吃了早餐，和午餐。 才打车，带她去了机场。 怕老严总查到他的行踪，所以他们还是乘坐的民用航班。 过了安检。 然后走vip通道，迅速登了机。 “这个给你。”言墨尘突然递给旁边的沈落，一个新手机。 沈落没有接，狐疑地看着他。 他解释道：“你手机找不到了。这是我给你重新买的手机。我的号码，设置成了你的紧急联系人。以后有危险，及时打给我。” “谢谢。”沈落接过，心里感激不已：“这个多少钱？我回去折现给你。” 言墨尘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手链，然后递给她：“把这个带上。” “？”沈落眉头更皱；“你送我这个做什么？我有喜欢的人了。” 言墨尘笑：“好像谁没喜欢的人一样。你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好炫耀的？” “那你送我这么亲密的东西，她不你气啊？”沈落更奇怪了。 言墨尘挽起唇角：“她没你那么容易出事，留着吧，说不定紧急关头能救你命。” 她还是没有接。 “不是白给的，我会找顾轻延折现。”言墨尘又补充了一句。 沈落这才接了手链，没有心理负担地戴在了手腕上。 她开了手机，翻开手机联系人。 有两个，一个是言墨尘，一个是顾轻延。 她突然发现，言墨尘这个人，心思很细腻，想得很周到。她失忆了，忘记了顾轻延的电话号码。 他就给备注到了新手机上了。 冷白皮的手指，正要拨通顾轻延的电话。 空姐走了过来，笑着提醒她：“这位小姐，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关闭手机，谢谢配合。” “好。” 沈落恋恋不舍地关闭手机。 “两个小时后，你就能看到他了。别丧气。好饭不怕晚，好事多磨。” “你真会安慰人。”沈落扯了扯唇角。 两个小时后。 飞机降落在了h市机场。 出站口，言墨尘的助理，在等着她们。 助理开车，按照言墨尘的意思，把沈落送到了沈家别墅。 沈落见车子停靠下来了，不好再麻烦言墨尘，便感激道：“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言墨尘，你去忙你的事情去吧。这段时间，已经够给你添麻烦的了。” “需要我陪你等他回来么？外面再下雪。”言墨尘看了眼窗外的雪，又担心地看向沈落。 沈落执意要下车，很不想他留下来。言墨尘自己也明白她的顾虑，怕顾轻延看到吃醋，误会，所以她忙着和自己撇清关系了。 “沈小姐，你说的话，还算数的，对吧？” 第442章 您就看着吧，看她到时候怎么过河拆桥的 “什么？” 沈落取安全带的手，顿时僵住了，抬眼，不解的看向身旁的言墨尘。 言墨尘微笑着重复：“沈小姐会无条件地答应我一个请求。” “是。” “沈小姐这句话，我当真了。等我想到了，就来找沈小姐兑现承诺。”言墨尘这话，沈落根本没听出弦外之音。 只当是正常请求，她再三地感谢，然后打开车门。 鹅毛大雪从阴沉的天空，不断地坠落。 寒风不断地吹拂着她的脸颊，呼吸顿时急促。 她关闭了车门。 言墨尘吩咐助理，开车离开。 车子驶出沈家别墅，助理从反光镜里看向后排的言墨尘，忍不住抱怨：“言总，您说您这是图什么呢？又是请老爷子做手术，又是送出国的，到头来，人家还不是去找那位顾轻延了。我怀疑您真是‘给别人做嫁衣’做上瘾了，上次给沈小姐换肝脏也是。” “顾轻延把沈小姐托付给您，您好不容易看到上位的希望了吧？好家伙，沈小姐手术一做完，立马就要找顾轻延了。甚至给他祈福，放血抄经书。搞得一副夫妻情深的样子，好像生怕您让他们俩兑现承诺一样。有事就言墨尘，没事就顾轻延。这次沈落还是这样。不是说嚼舌根，背后说她不好。我怀疑她脑子不好使。” “顾轻延把她害成啥样了，可以说是家破人亡啊。她还能爱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我是您，我早就不搭理她了。您是言家唯一的接班人，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助理越说越上头，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抱怨；“刚刚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要求，言总，不是我给您泼冷水啊，以我局外人的判断，八层是这位沈小姐给您开的空头支票呢。您就看着吧，看她到时候是怎么反水，过河拆桥的。” “说完了？”言墨尘脸色一寸一寸的暗沉下去，眼神越发的冷冽，如刀子一样，在助理脸上刮过。 助理这才发现说错了话，抿了抿唇，从透视镜里，转移了视线：“说完了。” “这个月奖金没了。” 助理听了这话，像是憋不住了，又开始吐槽，反正奖金都没了，不说完，他心里难受；“言总，我觉得您应该听老言总的安排。老言总一直在给您物色合适的联姻对象，随便挑出来一个，不比沈落好啊？我是您，我就听老言总的话，让老爷子高高兴兴的，把言家交到您手上。您就算后面真和沈小姐有什么，老爷子不可能让一个离过婚的，家里破产的落魄千金进言家的门。” “看来你连饭碗都不想要了？”言墨尘气极反笑。 助理忙咳嗽了几下，尴尬地转移话题：“您就当我刚刚说的都是屁话。听了就算了。” 沈家别墅。 雪还在不停地落。 雪花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黑色羽绒服的肩头，还有卷而翘的睫毛上。 她冷的发抖，不停的用跺脚，用嘴呼着热气取暖。 沈家别墅的钥匙，她没有带。 根本进不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没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她给顾轻延打了很多个电话，但就是打不通。 奇怪，他去哪里了呢？ 这么忙的吗？ 怎么电话也不接了呢？ 沈落眼皮不停地狂跳。 心莫名的慌乱。 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好像出事了。 现在的一切都不对劲。 可她又猜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不停地在心里默念：沈落，不要多心，要相信他。你们马上就要拍婚纱照了，就要结婚了。 只有信任才能走得长远。 再说，顾轻延以为你死了，悲伤得都一夜白头了。这还不能证明他对你的爱么？ 沈落给自己疯狂地洗脑，心里的不安，才一点一点的缓解。 可她在冷风里，寒雪里面，站了整整三个小时。 都没有联系到顾轻延。 他既不接她的电话，也没给她回电话过来。 到底是在忙什么呢？ 才能忙到，不接听她的电话。 沈落站在沈家别墅门外。 看着大街上，来去匆匆的行人。 她们都撑着伞，有的是一家三口，挤在一把很小的伞里面，但脸上透露出幸福的笑意。 有的热恋情侣，没有撑伞，而是手拉着手，共围同一条酒红色毛线围巾。 她们眼里都是对方。 沈落看到街道上的红绿灯，由红色骤然变绿。 按着喇叭，不断鸣笛的车辆终于疏通了，尽然有序地行驶在柏油马路上。 她看到门前的这棵大树，在她记忆里明明是翠绿的叶子，可现在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干枯的枝条，在寒风里被吹得摇来晃去的。 “沈落！你好！” “沈落！你好！” 突然听到有人再叫她的名字。 她闻声扭过头，看到对面大树的枝头，飞来了一只乌黑羽毛的八哥。 沈落伸出手掌，它就落在了她的掌心。 八哥跟她眨了眨眼睛，一顺不顺地凝视着她。 沈落去旁边的小卖部，给八哥买了饲料，然后把饲料洒在地面上。 八哥就从她手掌心飞到了地面，埋头激动地用尖锐的嘴，去叼地上的饲料。 沈落看着它吃东西的样子，也跟着蹲下了身子。 伸手摸它脑袋上的毛。 触感很软，很软。 “你认识我？” “你叫什么名字？”沈落嘴角弯起，看到它就没来由地觉得亲切。 八哥抬起头，眨巴眼睛，扯着嗓子喊：“沈落！你好！” “你好！小八哥！”沈落微笑道。 八哥打了个饱嗝，突然格外激动地跟她大喊：“顾轻延！浑蛋！顾轻延，不是人！顾轻延！白眼狼！” “顾轻延，我死了，你会难过吗？你会哭吗？” “不会！不会！” “寿衣！棺材！” 八哥兴奋的呐喊。 沈落眼里的笑容突然僵住了，这个八哥不仅认识她，还认识顾轻延？ 可是它怎么会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呢？ “沈落不爱顾轻延！” 沈落听到这，眉头皱的更深了，跟它纠正道：“小八哥，你不能这么说，刚刚才吃了我的饲料，你可得说吉利的话。你要说，沈落喜欢顾轻延。” 第443章 顾轻延，抱抱我吧 八哥眨了眨黢黑的眼珠子，凝视着沈落。 手掌顺着它乌黑的毛发抚摸。 沈落很喜欢它，嘴角也忍不住上翘：“顾轻延喜欢沈落。” 八哥没吭声。 “快说，说了就给你买饲料。说不定我还会把你带回家哦。”沈落放软了语气，蹲着身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它身上。 八哥还是没说话。 刷—— 轮胎摩擦在地面的声音，骤然传来。 沈落回头，看到黑色的库利南，停靠在了沈家别墅门口。 车牌号，她记得，这是顾轻延的车子！ 沈落倏然站起身，目光紧紧地跟随着被打开的车门。 刘特助率先下了车。 一把黑色大伞，被骤然撑开。 刘特助手持着大伞，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沈落看到了顾轻延下了车。 黑色的大衣，穿在他身上，格外合身，黄金比例的身材，被名贵的布料包裹着。 散发着禁欲系，荷尔蒙。 他虽然成了一头白发，但依然气质矜贵。 侧脸棱角分明，面色冷沉。 顾轻延是背对着沈落的。 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呼唤： “顾轻延——” 顾轻延身子猛地一颤。 缓缓回了头。 鹅毛大雪疯狂的下落。 在昏黄的路灯的照耀下，原本惨淡的雪花，仿佛有了温度。 沈落看到顾轻延转身。 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悸动，还有感动，她也顾不上地面上站着的八哥了，朝着心心念念那个男人飞奔而去。 短短几步路，让沈落觉得很漫长。 眼前闪过无数的回忆，画面，全是美好的。 ——沈落，以后你再敢跟别人看电影，我让你两个月都下不了床，你信不信？ ——沈落，说你爱我。 ——顾轻延，我爱你。永永远远，不死不休地爱你。沈落生来就是为了爱顾轻延的。 ——这是我送你的腕表，不许摘下来，听到没有？我想让你工作累了的时候，随时随地都能想到我。 ——顾轻延，我们结婚吧。像平凡夫妻一样，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的幸福生活。 耳畔是昔日的甜蜜话语。 可沈落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心跳加速，还是会耳朵通红。 她想告诉顾轻延，她没死，她还活着，她忘了所有事情，所有人，但关于他，关于他们美好的记忆，她统统都记得。 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沈落不喜欢锻炼，可能是太激动了，她跑了短短的这段距离，都微微踹气。 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跑到他身边。 刘特助看到沈落，眼眸全是震惊。 开口正要说话。 就看到沈落伸出双臂，没有任何矜持可言的，一把抱住了顾轻延。 雪花在她脸颊飞过，落在她的头发上，发丝上。 曾经那么怕冷的她，可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她心里很热很热，顾轻延在她怀抱里，她很温暖。 “顾轻延，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啊！”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等今天，我有多煎熬。” “我醒来到医院，发现自己丢失了所有记忆。但我还记得你，记得我们发生的所有事情，关于我们的一切。我从电视上看到你在给我办葬礼，你头发都白了。所以我急急忙忙地把身体养好，回来找你了。” “顾轻延，我爱你。我发现我好爱你，好爱你。特别特别爱你。看到你为了我，头发都白了，我又感动，又愧疚。以后我会更爱你。” 沈落越说越激动，越说鼻尖越酸涩。 眼泪疯狂地从眼眶涌出。 怎么都控制不住。 喉咙酸酸的。 眼泪从脸颊掉落，掉到他黑色的大衣肩膀上。 瞬间消失。 可顾轻延没有反手把她抱住。 只是浑身僵硬的，站在那，任由她抱着。 沈落很奇怪。 紧接着，她就被顾轻延伸手给推开了。 没错，她抱他，他不回应，还把她推开了。 眼神很冷，很淡的看着沈落。 沈落以为他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怪他。 眼泪还在落。 她喜极而泣，手掌无助的挡着嘴唇，睫毛激动的颤抖：“是不是太惊喜了？所以还没反应过来呢？没关系的，顾轻延。” “我——”顾轻延拧眉，想插话。 沈落抢先道：“你先别说话。顾轻延，听我说。听我跟你说。” 明明是漫天的飞雪，这么冷的温度，如此冰冷的季节。 可她的目光是那么炙热，告白是那么直白，滚烫。 “顾轻延，通过这一次，让我发现，我比我想象中的更爱你。更离不开你。我忘了所有人，都能记得你，说明沈落是为了爱你而生的啊。” “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了。就算很多人都反对我们结婚，我都要坚持到底。我不信你会对我另有图谋，你会对我不好。能在我的葬礼上，一夜白头的男人，不可能会结了婚就不珍惜我，就会对我弃如敝履。” “我要和我的男人结婚。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结婚，那我宁愿孤独终老。” “顾轻延，我们明天去拍婚纱照吧，然后领证，办婚礼。我想成为你的新娘子。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这段时间，你受苦了。顾轻延。” “抱抱我，好不好？我想念你的拥抱。” 沈落自说自话，看着顾轻延，她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了。 什么叫做克制了。 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的，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 藏着掖着，她做不出来。 她想让顾轻延像刚刚她拥抱他一样，回应她。 可顾轻延置若罔闻，还是冷漠地站在原地。 仿佛她的眼泪，她的欣喜，都和他统统无关。 可沈落没发现问题，因为顾轻延就是内敛的，高高在上的人，他很少跟她表露情绪，但她相信，他也是如她这般爱着她的。 “顾轻延，抱抱我，可以吗？”沈落喉咙哽了下，眼睫毛上是晶莹的雪花。 她再次请求。 可顾轻延还是没有动作。 置身事外。 她有点心酸了，眼泪簌簌下落：“我们经历了生死离别啊。偶尔表露下爱意，也是没有关系的吧？求你了。顾轻延，抱抱我吧。” 第444章 顾轻延移情别恋了 “顾轻延——” 车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落拧眉，这声音很耳熟，跟她的声音特别相似。如果不是她在这，她会误以为是她在说话。 跟着顾轻延，将狐疑的目光，投射到了停靠着的库利南车身上。 雪花不断地掉落，模糊了沈落的视线。 一位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从库利南里缓缓走下来。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顾轻延像她伸出手掌，她害羞地把手掌放在了顾轻延的手心。 女孩子轻声咳嗽了几声，沈落就看到顾轻延脱下黑色大衣，披到了那位女孩子的肩头。 沈落震惊了。 怎么会这样呢。 才短短一个月时间，顾轻延就移情别恋了？！ 她不相信！ “顾轻延——”沈落喃喃道。 顾轻延没有立马回头，而是细心的，温柔地给女孩子整理好她身上的黑色大衣，才跟着回头。 女孩子也寻声抬了头。 白净的小脸。 精致的五官，脸上还透着虚弱的惨白。 沈落懵逼了，如遭雷击，眼前的这个女人，怎么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声音，穿衣打扮，就是第二个沈落。 “你是谁？你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沈落往后退了一步，雪地靴重重地踩在雪地上，声音都带着颤抖。 她是独生女，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女孩子冲着她微笑，大大方方地说：“我叫沈落。” “你叫沈落？”沈落眼睫毛不停地颤抖着，诧异道。 女孩子看了眼身旁的顾轻延，又看了眼沈落：“刚刚听说你也叫沈落，真是巧啊。我们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还名字都同名同姓。还都喜欢同一个男人。” “轻延，你认识她吗？”女孩子又问顾轻延。 顾轻延打量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沈落的身上。 沈落紧张的握紧了双手，隔着茫茫飘雪，和顾轻延对视着。 顾轻延，你认识我吗？ 你认识死而复生的沈落吗？ 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可他只是短暂的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然后温柔的看向他旁边的那位，语气坚定：“不认识。” “我很冷，我们进去好不好？”女孩子可怜巴巴的说。 然后拉上了顾轻延那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像是撒娇。 顾轻延提了下唇角，就反手握住她的手掌，然后从沈落面前，擦肩而过。 沈落眼眶瞬间就红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顾轻延！我是沈落！我才是沈落啊！我不知道你身边怎么出现了另外一个沈落！但我可以肯定，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啊！” “这位小姐，你追求人的方式，就是得不到，就毁掉吗？顾轻延是我沈落的男朋友，你以为你假扮成我，就是我了？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吧？”女孩子瞪了眼沈落，很嚣张跋扈。 沈落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抓着他手腕的手指，越发用力：“我真的是沈落！我真的是沈落啊！顾轻延，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可顾轻延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用另外一只大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缠绕在他手腕上的手指。 然后狠命一推。 沈落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就倒在了雪地里。 手链也跟着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我不管你是谁，以后再敢假扮我夫人，我跟你没完！”顾轻延冷漠的，居高临下的站在原地，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这样的顾轻延，是她没见过的。 顾轻延转身要和那女孩子进沈家别墅。 那是她的家！ 他怎么可以带别的女人，进她的家里去呢！ 她不允许！ 沈落从地上爬起来，挡住了顾轻延和那女孩子的去路：“顾轻延，你有什么资格带她进去？我还活着，你就要带别的女人登堂入室了？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就凭她是沈家千金！”顾轻延斩钉截铁的说。 沈落气笑了，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她是沈家千金，那我成什么了？我要跟你说多少次啊，我才是沈落！我才是要和你结婚的对象啊！” “顾轻延！王八蛋！” “顾轻延，白眼狼！” “顾轻延，不是人！” 八哥突然飞了过来，围绕再顾轻延和那女孩子的身边，不停的用嘴戳她们的脸。 女孩子吓得尖叫，花容失色。 沈落看到顾轻延把她紧紧的护在身后，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 顾轻延还是带着那女孩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 雕花铁门，被重重地关上。 沈落瘫坐在雪地里，雪地很凉，很冷，可都没她现在的心冷。 盼了那么久的重逢，竟是如此的讽刺。 那个女孩子是谁呢？ 怎么会和她长得那么相似。 一个月前，顾轻延还在深情的吊念她，为她一夜白头，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是男人变心太快，还是他本来就爱的是她的一张脸？ 相处了那么久的恋人，他为什么连她都认不出来呢？ 她们的气味不一样，她们的神韵不一样啊。 难道有人和她长得一样，就能代替她了？ 沈落鼻尖好酸好酸，失忆了，唯一记得的人，还背叛了自己。 眼眶发干，眼泪顺着脸颊疯狂的掉落。 寒风吹起她那乌黑的长发。 长发如一张网，砸落再她惨白的脸颊上。 晶莹的热泪，再眼眶打转。 沈落蜷缩着身子，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她的家被人占领了。 她一个人都不认识。 无家可归了。 肩膀哭的颤抖，呜呜的哽咽声，湮没在寒冷的夜空里。 咔哒，咔哒。 皮鞋踩在雪地的声音。 是顾轻延回来哄她了么？ 把她认出来了吗？ 沈落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就算把她认出来了，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原谅他。 未婚妻都能认错，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已经晚了。顾轻延，你很让我失望。我想我们都冷静一下，我有必要重新考虑下，我们这段关系的走向。你是不是未来和我携手一生，放在心尖尖上人，我得打个问号了。”沈落坐在雪地里，蜷缩着身子，抱着膝盖，眼睛红红的看着雪地靴的鞋面。 鞋面上是飘落的雪沫。 第445章 被她抱着，气压低的要窒息 沈落心头酸涩得不像话。 昏黄的街灯映衬下。 她看到一个被拉得好长好长的影子。 影子很像顾轻延，她们俩的影子，碰撞到了一块儿。 他没继续向前。 “别想着哄我了，哄我也没用。这次你是说破天，我都不会原谅你了。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沈落还在气头上。 影子还在她的视线范围，没上前，没后退。 她没来由地更气了：“喂，我让你不哄我，你就真的不哄我了？正话反说懂不懂？口是心非懂不懂啊？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不让你哄，就是等着你哄啊！顾轻延，你是不是傻子啊？没看到我坐在雪地里面，这么冷吗？还不赶紧把我拉起来吗？” 真是可可悲，她还要教她喜欢的人，怎么哄她，怎么跟她低头，服软。 不过没关系，谁让她喜欢他呢。 只要他低头，只要他不离开她。 这件事，她愿意翻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除了冷冽的寒风，纷飞的大雪落在地上的沙沙声。 她什么都没听到。 “是我。”一道尴尬的声音响起。 沈落意识到不对劲，抬了眼。 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是撑着黑色大伞的男人，不是顾轻延，而是刚刚站在顾轻延身旁的刘特助。 但她失忆了，并不记得刘特助了。 刘特助眯着眼，打量着沈落。 眼前的女人，和夫人真的很像，简直是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夫人在顾总身边，真的会以假乱真。 沈落看着刘特助，眼眶红红的，眼泪从脸颊滑落。 “我想见顾轻延。”沈落声音透着哭腔。 刘特助面无表情道：“顾总没空见你。赶紧离开这。”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离开？我说了，我是沈家千金，我才是沈落！”沈落急得眼泪直流。 刘特助冷声：“我不知道你是谁，接近顾总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警告你一句，顾总和夫人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幸福。如果你再敢不听劝，出现在顾总和夫人面前，我会对你不客气。” 会对她不客气？ 为什么就没人相信她呢？ 她就是沈落啊。 沈落捂着唇，掩面哭泣。 刘特助又觉得她挺可怜，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掏出钱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千块钱现金，递给沈落：“拿着这些钱离开。以后别出现在这里了。” “这是顾轻延的意思？拿一千块钱，就想打发我？”沈落气极反笑，没有接他递过来的钱。 其实这不是顾轻延的意思，老板的意思是随她去。 是他好奇，自己打着一把伞出来了，看到她在雪地里哭，觉得可怜，这才给了钱。 他想，没有人愿意当别人的影子，除非是缺钱。 不能给这个女人幻想，更不能让她阻挡顾总和夫人奔向幸福的路途。 所以刘特助只是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钟，便握紧了手里的红色钞票：“以后别再为了钱，扮演别人的影子了。做你自己挺好。哪怕长得平平无奇，哪怕生活一潭死水，但那才是你的人生。你整成夫人的样子，也始终不是你。” “是顾轻延让你跟我说这些的？让他亲自来跟我说。”沈落眼眶更红了。 忍着泪，咬着牙。 刘特助觉得她太执迷不悟：“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见我们顾总？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拿着钱，赶紧走。别让我难做。” “我再说一次，我才是沈落！我才是沈家大小姐！我要怎么样，你们才能相信我？”沈落眨着酸涩的眼眸，崩溃道。 刘特助还是不信。 沈落气得一把接过现金，然后砸在了刘特助的脸上：“回去告诉他，这些钱，我不稀罕。” 说完，沈落就转身跑开了。 刘特助目送沈落离开的背影。 手机骤然响起。 他接了电话，电话里是顾轻延的声音。 顾轻延正在沈家别墅抽烟，开门见山地问：“人走了？” “走了。但是哭得很伤心。”刘特助停顿了半秒，然后问：‘顾总，您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么？会不会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呢？您身边的夫人，真的就是夫人？’ 顾轻延坐在沙发上，弹落烟灰到烟灰缸，没有说话。 刘特助又说：“夫人是两天前到您身边的。可正常情况，夫人因为沈老先生和沈老夫人的惨死，应该很介怀才对。可现在夫人对您的态度，丝毫没有顾及到家人的惨死。好像这件事对她没什么影响。” “今天突然出现的那个女人，也是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顾轻延听了这些话，把烟灰摁灭在烟灰缸：“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火葬场内部正在排查，还没出调查结果。” 电话挂断。 顾轻延揉了揉太阳穴。 很快，刘特助那边就有了回信； ——顾总，火葬场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和夫人说的对上了。她被张院长派人给掉包了，张院长把夫人偷偷救了。我会进一步核实，夫人的就医情况。再跟顾总汇报。 浴室的门被推开。 穿着白色浴袍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头发滴着水，贴在脸颊上。 她一边拿毛巾，擦着水珠，一边走向沙发上的顾轻延。 男人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裤管笔直。 看到她，他也站起身：“洗完了？” “嗯。” 女孩子看到他，莞尔一笑，脸颊都是明媚的笑容，疾步走来，然后双手环住顾轻延的腰身：“轻延。” 顾轻延闻了闻她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都是熟悉的。 沈落喜欢的。 怎么他却对眼前的女人，亲密举动有些排斥呢。 ——顾总，现在的夫人有点不对劲。家人的死，她好像丝毫不在意。 刘特助刚刚的话，再顾轻延耳畔回响。 ——顾轻延，我才是沈落啊。 包括刚刚那个女人的哭声。 顾轻延突然觉得，被她抱着，气压低得要窒息。 从她的怀抱里，挣扎出来，然后后退一步，和她保持了几步距离：“先把头发吹干吧。” 第446章 言墨尘说，跟我走吧 女孩子咬着唇，眼眸透着失落，当看到他手腕空空的时候，拧眉：“我送你的腕表，怎么没戴了？” 腕表，是她回来，送他的礼物。 他这几天一直戴着的，但心里是说不出的烦闷，情绪总是莫名地想发怒。 但他想到沈落是因为他，才变成孤儿的，他对沈落，是爱，又愧疚。 顾轻延强压住心里的烦躁，走到茶几前，弯腰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腕表，然后重新走到女孩子的面前。 女孩子接过，帮他重新戴在手腕上。 “你是沈落吗？”顾轻延看着她，神使鬼差地问出了这句话。 明明一切都是没问题的，但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清晰地看到，她帮他扣腕带的手一怔，当然不是了。 她怎么会是沈落呢。 她是程晓雪啊。 如果得到顾轻延，是以这种方式，她也愿意顶着沈落的脸，顶着沈落的名义，陪在他身边。 程晓雪眉眼弯弯的，抬眼，佯装生气：“顾轻延，这是我第二次送你腕表，你在弄坏，或者摘下来，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戴上我的腕表，就是我沈落的男人了。” 顾轻延听到这话，面色有了松动。 她还记得，他们的曾经，这不是沈落，又是谁呢？ 他真的该死，竟然会怀疑落落，背地里偷偷调查落落。 “顾轻延，我这次原谅你，愿意跟你重新开始，是抱了多大的勇气，你应该是明白的吧？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伤害我的事情，我都没跟你计较。如果这次，你不信任我，怀疑我，我保证会让你后悔。”程晓雪说着，又抱上了顾轻延的腰肢。 明明这么动听的情话，他终于盼到了和落落重新开始的机会，可他内心却如一潭死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应该是最近大喜大悲，太累了。 顾轻延被她抱着，快勒不过气了，把她推开，找补道：“我帮你吹头发吧。” “好。”程晓雪乖巧地开口。 吹风筒在她耳边，嗡嗡嗡地响着。 她内心是难以掩盖的悸动，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和喜欢的男人有亲密接触了啊！ 心酸，激动，又仿佛是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程晓雪热泪盈眶。 “你怎么了？” 顾轻延关闭了吹风筒，担心地看着她。 她伸手擦了脸上的热泪，眼里都是他：“顾轻延。” “我在。” “我们明天去拍婚纱照好不好？” “……” “我想跟你复婚，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顾轻延，我爱你。”程晓雪把自己想象成沈落，但她说的话，她的表白，都是真的。 她爱顾轻延，发了疯的爱他。 哪怕得到的手段，并不光彩。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成王败寇，她是拿到最终胜利果实的人。 顾轻延听到这话，更多的是愧疚。 他好像对眼前的落落，少了几分爱意。 白血病晚期，只有不到半年的活期，他得在剩下的日子，跟落落好好的过日子。 就算到了地底下，他也能仅凭美好的回忆，独自熬过那些冰冷的日子。 “好。我听你的。”顾轻延握紧了吹风筒，打开开关，重新给她吹头发。 吹完头发，顾轻延给刘特助发了个微信： ——停止调查夫人的一切行动。 ——？ ——我选择相信她。沈落永远不会骗我，害我。 ——好的，顾总。 与此同时。 程晓雪在浴室跟张院长发信息： ——沈落那个贱人竟然没死，你赶紧想办法，把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我担心她一直在顾轻延面前晃悠，迟早会出事。 ——那个腕表，顾轻延在戴的吧？ ——在的。 ——那你怕个屁。腕表里面有我精心为他调制的迷药。他很快就会沦为你板上的鱼肉，任由我们宰割了。你趁着他对你的愧疚，赶紧让他跟你结婚。结婚后，你才能继承他的全部遗产。 ——你的意思是，结完婚，就要做掉他？ 大雪飘飞的街道。 天阴沉沉的。 寒风呼啸，沈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她也不知道她该去哪儿。 巨大的悲伤，让她疯狂地跑。 脚下一滑。 整个人狠狠地跌进了雪地里。 白净的小脸，狠狠地摩擦在冰冷的地面上。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被摔得太疼了的缘故，还是顾轻延的背叛，让她难以接受。 沈落用带着手链的手掌，捶打着雪地，崩溃大哭。 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这么狗血的事情，怎么就让她遇到了呢？ “沈落！不哭！” 顾轻延的声音传来。 她震惊的都忘记哭泣了。 他到底是在意她的，对吗？ 抬了眼眸，眼里的光彩，渐渐泯灭。 八哥挥动着黑色翅膀，站在雪地里，跟她眨眼，它竟然会学顾轻延的腔调说话。 “沈落，我爱你！” “沈落，不哭！” 沈落鼻尖酸涩，豆大的泪珠，从通红的眼眶往下掉。 原来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好心的八哥陪在她身边，安慰她。 不是顾轻延，他是第一个走掉的人。 可她接受不了，顾轻延为什么会像变了个人一样呢。 “起来，地上凉。” 一双运动鞋，出现在她的视线。 然后出现一只宽厚的手掌。 沈落抬眼。 只见穿着黑色皮夹克，牛仔裤的言墨尘，半蹲着身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沈落没有伸出手掌，她怕顾轻延会吃醋。 手掌撑在地面上，一只腿刚站起来。 另一只腿就麻掉了，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言墨尘眼疾手快，一只大手，扣进她的腰肢，另只手抓住她的手腕。 天旋地转间，她闻到言墨尘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 和顾轻延身上的味道，很不一样。 顾轻延是好闻的烟草气息，冷冽，如他那个人。 沈落站稳后，忙从他怀里挣脱开：“谢谢你，言先生。” “跟我走吧。”言墨尘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错愕地抬头，看向他，跟他走？ 这合适吗？ 顾轻延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呢？会不会误会呢？ 短暂的沉默后，沈落下意识地开口，想要拒绝。 “先听我说，沈小姐先别急着拒绝。” 第447章 不下雪，玫瑰才能绽放 拒绝的话茬，如鲠在喉。 沈落望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男人，两人隔着不断掉落的飞雪。雪花落在他的发梢，卷而翘的眼睫毛上。 高挺的鼻梁，抿成一条弧度的薄唇上。 “沈小姐，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现在顾轻延的态度你是清楚的，你说的话，他应该不会相信。据我所知，你父母已经去世了，你在这个世上可以说是无依无靠。你为了顾轻延不误会你，不接受我的帮助，顾轻延身边那个假货，大几率不会放过你。” 沈落咬着唇，神色有了松动。 “如果我是你，我就暂时找个可以信任的人，找个容身之所，在从长计议。如果你被坏人害死了，还怎么回到你喜欢的人身边？” 沈落依然没说话。 言墨尘见她还有顾虑，继续劝说：“我有喜欢的人，沈小姐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我。” “等顾轻延和你和好了，不用你说，我都会让你离开。” “言先生，那就麻烦你了。” “沈小姐客气了，我们是朋友，你永远不用跟我说麻烦这两个字。” 八哥突然飞到了沈落的肩膀上，激动地扯着嗓子喊，但听不懂它在喊什么，但通过语调可以判断出，它很激动。 沈落摸了摸它的毛发，看向言墨尘，请求：“言先生。” “你想带上它？”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助理亲自帮沈落拉开车门。 言墨尘很有绅士风度的，让她先上车。 沈落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闭着眼假眠。 他也没拆穿，而是微微提了下嘴角的弧度。 回家的路，他其实一点也不陌生。 可这一次，是他最高兴的一次。 终于可以带心心念念的，喜欢的女孩子回家了。 十几分钟后，沈落听到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说该下车了。 她倏然睁开眼。 只见助理站在车门外，跟她恭敬地低头：“沈小姐，请下车。” 沈落从车子上下来。 八哥站在她的肩头，眨巴着眼珠子。 一排女佣站在门口，还有白发苍苍的管家，纷纷对沈落弯腰问好：“欢迎沈小姐回家。” 眼前的庄园，占地极大，很古老的建筑。 再加上雪花霏霏，更增添了几分愁丝。 言家的庄园，一点不比她们沈家的别墅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明是万物凋零的季节，但庄园的绿植依然翠绿长青。 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被眼前的气势给震惊到了，沈落没想到会有佣人和管家，亲自站在门口等她。 还欢迎她回家？ 这是她的家吗？ 但沈落转念一想，或许这是言墨尘的好意，怕她在这里住不惯，怕她寄人篱下罢了。 沈落忙说：“谢谢。” “沈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吩咐的，谁欺负了您，给了您脸色看，您都可以找我。我来教训她们。”老管家站直了身子，慈眉善目地看着沈落。 这是少爷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孩子，少爷喜欢，他也会爱屋及乌。 “谢谢。” “外面冷。我带你进去。”言墨尘看向沈落，温言道。 沈落点头。 言墨尘在前面带路，沈落跟在他后面。 他穿着黑色皮夹克，背脊挺得笔直。 牛仔裤穿在他的大长腿上，很有型。 从老管家面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跟老管家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进了大厅。 沈落跟着他，进入。 大厅的陈设是偏欧式风。 空间很大。 天花板上的灯，全部打开，恍如白昼。 走上透明的旋转楼梯，来到了一间卧室门口。 卧室是敞开的。 啪嗒。 言墨尘伸手打开墙壁上的灯。 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落地窗。 粉色的墙面。 同色系的床。 铺着白色的，白绒绒的地毯。 这间屋子，她看着不像是有人住过的。 却打扫得一尘不染。 言墨尘微笑地看着她：“喜欢这个房间吗？” “你喜欢的人，也喜欢粉色？”沈落狐疑地看着他。 他愣了下，然后回答：“对。她一直都喜欢粉色。” “那这个房间，你是留给她的？” “……”当然是。 他买下这个庄园，装修风格，就是按照沈落的喜好设计的。 “她知道我住她的房间，会不会误会你？” “不会。这是客房。她也没那么小气。不会气这些。” 沈落听了这话，莫名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言墨尘苦笑，傻瓜，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 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管家这时候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了过来：“言总，为沈小姐煮的热牛奶弄好了。” 言墨尘从盘子里，拿起一个玻璃杯，然后转身递给沈落：“睡觉前，喝杯热牛奶，对身体好。趁热喝。” “谢谢。”沈落接过。 牛奶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递到了她整个手掌。 整个人仿佛都有了温度。 管家很有眼色地转身离开。 沈落喝了口牛奶，看向窗外的鹅毛飘雪：“如果不下雪就好了。” “此话怎讲？” “不下雪，玫瑰花才会绽放啊。” “沈小姐喜欢玫瑰花？” “女孩子谁不喜欢玫瑰花？” 沈落没多心，随口说道。 言墨尘跟她道了晚安，然后要走的时候，被沈落叫住：“言总，你刚刚怎么找到我的？” “沈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 “？” “你的手链，有定位功能。只要手链摔在地上，我手机就会收到你的定位警报。” “……”沈落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千万不要取下它，我才能在沈小姐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您身边。”言墨尘绅士的说完，就转身离开，然后卧室门。 从旋转楼梯走下，言墨尘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水。 拧开，然后喝了起来。 看到老管家正在修剪墙角的盆栽，他走了过去：“明天找人把庄园的绿化全部翻新重弄。” “少爷想种什么？” “移植的玫瑰，务必要今年开花。” “原来沈小姐喜欢玫瑰花。”老管家秒懂，又问：“言总，老言总知道沈小姐吗？” 第448章 没有亲密感，拍出来不好看 言墨尘面色微变，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越发用力，看向老管家：“沈小姐住在这的事情，让所有人都保密。” 他父亲正在给他筛选合适的联姻对象，他几次忤逆。 已经很不满了。 若是被抓到沈落藏在他这里，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现在言家的权力，还牢牢地掌控在他父亲的手上的，他还不能以卵击石。 “沈小姐外出，务必找人跟着，确保她的安全。” “是，少爷。”老管家心领神会。 沈落没有，而是躺在卧室的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 大雪被卧室里的一盏壁灯，拢上了一层金黄。 她的心很空，很空。 仿佛被勺子剜，细细密密的疼，从心脏开始蔓延，然后遍布整个四肢。 她还是很难接受，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顾轻延身边就有了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谁呢，为什么要抢走顾轻延，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睡，八哥也跟着熬夜，卧在她的身边，用顾轻延的腔调哄她：“落落，爱你哟。顾轻延爱沈落。” 是啊，顾轻延爱沈落。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陪伴，那么多的曾经，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他一定是在生气，生气她消失了一个月，让他好找。 等他气消了，他就会来找她了，然后听她解释，她们就能和好如初，拍婚纱照，结婚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的由漆黑，变成鱼肚白。 可雪还没停。 沈落觉得卧室里很闷，闷得她快透不过气来。 急急地穿好衣服，八哥耷拉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她推开卧室门，从旋转楼梯走下来。 老管家让佣人端上来了精致而可口的早餐，沈落其实吃不下，心里都是顾轻延。 可看到老管家这么担心自己，她不想让他失望，便把三明治往嘴里塞，把玻璃杯里的牛奶，都喝得一滴不剩。 言墨尘已经去言氏工作了。 所以整个庄园，除了她，就是一堆女佣，和管家。 沈落要出去走走，老管家想让司机跟着她。 她拒绝了，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消化一下昨天的事情。 老管家只能同意，等沈落刚出门，老管家就让司机开车，远远的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但不能打扰沈小姐逛街的兴致。 雪还在不停地下着。 沈落独自穿梭在街道。 她本以为下雪天，没什么人的，结果街头人头攒动。 人行道过马路的时候，遇到了红绿灯。 她看到一对热恋的情侣，正在跟对方招手。 那对情侣，一个在马路这边，一个在马路那头。 女孩子眼里都是光，想要过马路，去找她喜欢的男孩子。 男孩子却隔着车流，人海，跟她大喊：“你别动，就站在那，等我来找你。” 女孩子幸福地点头。 红灯骤然变绿。 沈落穿过马路，回头看时，那对情侣拥抱在了一块儿，热泪盈眶的那种。 苦涩一点一点地爬满沈落的内心，其实她和顾轻延也有这么甜蜜的时候。 她们确定了关系，但顾轻延总是冷冷的，高高在上的。 每次都是她主动去找他，往他面前凑，跟他各种偶遇。 她也如这个男孩子一样，让顾轻延站着别动，等她来找他，她已经习惯了主动，习惯了丢掉一切矜持。 本以为，她的付出，会得到幸福。 没想到，是一场灾难，顾轻延身边有了她的替代品。 她不知道，是顾轻延把她当成了那个女孩子的替代品，还是那个女孩子是她的。 那对情侣手牵着手，消失在人海。 沈落收回了视线，漫无目的地走着。 雪地靴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 寒冷的风，如刀在脸上割。 失去的记忆，是什么呢。 顾轻延，还会回来么？ 沈落想到这些问题，头疼欲裂。 她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一家婚服馆。 橱窗里，模特穿着一件洁白的婚纱，婚纱上缀满了颗颗钻石，闪烁着光芒。 这件婚纱，她莫名地熟悉。 好像在哪儿见过。 甚至穿过。 可再想深入地回想，脑子炸裂般的疼。 现在的沈落，已经丢失了大部分记忆了，她根本不知道，这件婚纱，是她曾经穿着，和顾轻延结婚的那件。 她当时穿这件婚纱，赚足了眼球。 所以她除了觉得熟悉，什么都感觉不到。 隔着橱窗，沈落看了很久。 她莫名地喜欢这件婚纱。 如果能穿着，和顾轻延结婚办酒，接受世人的祝福，肯定幸福的溺毙了。 可顾轻延身边都有其他女人了，还会履行承诺，跟她结婚么？ 沈落压抑得要窒息，苦涩一笑，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司机，开着车子，默默地注视着失魂落魄的沈落。 沈落脑子里都在寻思，该怎么样让顾轻延消气，该怎么让他相信，她才是真正的沈落。 该怎么把他们的关系，修复到她出事前，准备拍婚纱照，结婚的状态。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毕竟她除了对顾轻延的记忆，别的一无所知。 敌人再暗，她再明。 都不能知己知彼，如何百战百胜。 “轻延，你再离我近一点好不好？我们是拍婚纱照，得靠得近点。”一道撒娇的声音，落入沈落的耳畔。 沈落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摄影师，正在给一对新人拍外景。 新娘穿着红色的中式礼服，雍容华贵。 新郎也是同系列的马褂。 更令沈落吃惊的是。 新娘和她长得一模一样，新郎是顾轻延！ 她们这么快就再拍婚纱照了？ 不是承诺跟自己结婚的么，一个月前，还在给她办葬礼，一夜白头。 怎么一个月后，他就和别的女人，拍婚纱了呢？ 难道仅仅是和她一样的脸？ 一样的名字？ 顾轻延的目光，也穿过人海茫茫，触及到了她的视线。 他还是直挺挺地站在那，没有像程晓雪移动半步。 “新郎，向新娘靠近点。你们现在离得太远了，没有亲密感，这样拍出来不好看。”摄影师背对着沈落的，正认真的看着单反里的相片，指挥道。 第449章 我爱你很久很久了 沈落当然也听到了摄影师的话。 他会靠近和她同名同姓，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么？ 沈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很想跑过去，大声质问，把她们拆散。 告诉他，顾轻延，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清楚啊，我才是沈落，才是你许诺要结婚，要一生一世的人啊。 这一个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才让你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可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 怎么都移动不了半步。 冰冷的雪，死命地拍打再她惨白的脸颊。 紧接着，她就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孩子，主动凑到了他面前。 还踮起脚，幸福的闭着双眼，亲了顾轻延的侧脸。 而顾轻延，没有推开。 只是直勾勾的和她凝视着。 垂落在两侧的掌心，不禁握再了一起。 沈落眼睫毛微微颤了颤，她被这一幕，刺得挠心挠肺的。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让别的女人亲他！ 都不推开！ 幸好她没有跑过去，不要脸地质问他为什么变心。 为什么要把她们的约定抛掷脑后。 不然她此时此刻肯定是个笑话。 她还幻想他会消气，会来找她。 都是幻想。 现如今，幻想破灭了。 现在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顾轻延是真的爱上别的女人了，是真的不要她了。 巨大的悲伤，疯狂地袭来。 眼泪已经再眼眶疯狂的翻涌了，可沈落是有自尊心的，她不能哭，不能当着这两个人的面哭。 爱情没了，不能再丢掉尊严。 沈落转身，强忍着泪，决绝的跑开了。 顾轻延这才反应过来，他突然心闷得很难受，很难受，为什么看到和沈落长得相似的人难过，他会跟着难过呢。 下意识地推开程晓雪，想去追沈落。 手腕却被漂亮的手指，给死死抓住了。 他回头，看到程晓雪虚弱的样子，跟他拧眉：‘轻延，我才是沈落啊。你清醒点可以吗？那个女人，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来滥竽充数的。’ 顾轻延的内心，莫名的烦躁。 甩开她的手，扯了扯领带，脑子疼得要炸裂了。 腕表里飘出的香气，不停地往他鼻尖窜。 内心的烦躁，被突然压制。 “顾轻延，你变心了是不是？如果你变心了，不想跟我结婚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会纠缠你。”程晓雪委屈的落泪，眼眶红红的：“你知不知道，我能踏出这一步，回来找你，愿意跟你重新开始，付出了多少代价？” “我爸爸麻妈妈没了，我是孤儿了。现在只有你了。顾轻延，我只有你了啊。如果你变心了，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 顾轻延对她的哭声，莫名的抵制。 但听到这些话，他又强迫自己不要不耐烦。 眼前的女人，是落落，是他最爱的落落，他不能变心。 落落是因为他才成为变成这样的。 无穷无尽的愧疚感，再顾轻延心里蔓延，生根。 他抿唇，走到她面前，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抱歉，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可以改天再拍婚纱照吗？” “顾轻延，你是不想拍婚纱照，还是不想跟我拍呢？”程晓雪无助地哭出声，眼泪划过脸颊，格外的凄美。 被她这么逼迫，顾轻延只能说：“继续拍吧。” 这是他承诺过的事情，必须得做到。 程晓雪开心地笑了，笑中带泪，靠在他的胸膛上，给摄影师一个眼神。 顾轻延仿佛心里有团火，在不停的燃烧，那团烈火，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 为什么和落落拍婚纱照，他这么抵触。 他很想把她推开的。 可是他不能那么做。 因为那是他最爱的人，那是落落。 黏糊糊的液体，从鼻尖淌落。 摄影师放下手里的单反，冲着顾轻延惊呼：“新郎，你流鼻血了！” 程晓雪抬眼，就看到顾轻延穿着的马褂，出现点点暗淡。 婚纱照因为这一插曲，没有拍成。 回去的路上。 程晓雪执意要带他去医院，顾轻延更愧疚，更感动了。 落落对他这样好，这样知冷知热，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他不愿意去医院的原因，是不想让落落知道他得了白血病晚期，他怕吓到她。 所以一直沉默，没说话。 “顾轻延，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我们必须得去医院一趟。”程晓雪又重复道。 顾轻延满足地微笑着，抬眼看着她：“不用。” “你都流鼻血了，还不用？顾轻延，身体是大事，可不能马虎，知道吗？” “如果跟你结婚，我们不能长长久久地陪伴彼此，那这个婚结的还有什么意义？” “顾轻延，你听我的话，好不好？不要吓我，我很担心你啊。你出事了，我该怎办？就当是安我的心，可以吗？” 程晓雪说这话的时候，手掌默默地被手指掐着，因为疼痛，她恰到好处地流出了眼泪。 她不停地给自己洗脑，程晓雪，忘记你是程晓雪的身份，你现在是沈落，你说的话，做的事，都得符合沈落的身份和人设。 不然他会起疑。 果然顾轻延看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只是那眼神，还是没有什么爱意，和他看沈落那个贱人的眼神，是天差地别。 不过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她要和顾轻延培养感情。 然后彻彻底底的取代沈落，在他心里面的位置。 程晓雪以前只是觊觎他的钱，想吞掉沈氏，可现在，她想要的更多了。 想要顾轻延关心她，喜欢她，看她眼神充满满满的爱意。 还要顾轻延永永远远的陪着她，她会顶替沈落的名字，位置，身份，和顾轻延白头偕老，拥有她们自己的孩子。 这才是她现如今的想法。 程晓雪眼眶红红的：“顾轻延，我爱你。” “我爱你，很久很久了。” “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了。” 顾轻延，你是不是觉得程晓雪这个人很可悲，只能用沈落的身份，来向你倾诉炽热的情话。 我爱你，顾轻延。 这个我，是程晓雪，不是沈落。 我比沈落更早遇到你，更早爱你。我的爱，一点也不比沈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