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竟是我自己》 第一章、外星人？ 周泽是一名研三学生，临近毕业，论文迟迟不能通过，他心中烦躁无比。 每次修改完论文，拿给导师审阅，导师总要提出些鸡毛蒜皮的问题让他修改。 到现在已经改过三十几稿，导师还是不满意。 他也曾怀疑是自己的问题，自己根本不适合学术道路，直到上次他错拿了一份早就否定的废稿，却得到导师的称赞，说他大有进步。 周泽这才明白，自己真是高看导师了。 学院里到处都在谣传，他的导师之所以能有副教授的职位，全靠她的那位学科大牛的老公，甚至她博士毕业的论文都是那位学科大牛帮忙写的， 作为导师的好学生，周泽很想作出澄清，这些都不是谣传，都是真的。 今天又是交稿的日期，周泽来到导师办公室，战战兢兢把稿子交到导师手里。 戴着金边眼镜，衣着古板的女导师只是扫了一眼，立即鼓动她两片薄薄的嘴唇，喷出许多刀剑，刺在周泽心口。 周泽心中怒气翻涌。 大丈夫怎能郁郁久居人下，此刻自己和这个女人只有两米距离，只要一步就能跨过去，揪住她的衣领，给她两个响亮的耳光，然后扬长而去。 至于学位？ 去tm的！ 没有学位难道就不能活吗？ 干了！ “周泽，你有没有在听？！” 女导师的咆哮声打断周泽的思路。 周泽连忙站起来，打着躬，说道：“听清楚了，老师说得对，我回去马上改。” 导师对周泽的恭敬态度很满意，将论文交到他手里，说道：“回去好好改，改完再拿给我看。” 周泽拿着论文，躬身退出办公室，这才直起身来，长长叹了口气。 想象很美好，可他哪里真敢这么做。 三年辛苦不就是为了一张学位证吗，对方捏着这张证书，就等于捏着他的命门。 如果不能毕业，他不仅浪费三年青春，而且以后找工作也会遇到种种困难，毕竟有更多更年轻的应届毕业生，谁会给他机会呢？ 这一刻周泽心中不由得感叹，在社会上讨生活真不容易，时时刻刻都被人拿捏着。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生活呢？ 周泽走出办公楼，在校园的街道上迷茫地走着。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走了一阵，忽然见到前面天空中有一个亮亮的点。 是星星吗？ 不，比星星要大。 难道是孔明灯？ 周泽正感觉疑惑，天空中的亮点忽然闪了一下。 周泽只觉得精神有些眩晕，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眼前一片白光，他眯着眼适应了一阵，这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眼前的情景让周泽心中发凉。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古怪的房子里，房子的墙壁是由不知名的银白色材料制成，墙壁的衔接处没有一丝缝隙，像是通体熔铸而成。 只有一面是透明的玻璃状墙壁。 透明玻璃外面站着几个相貌古怪的生物。 这些生物高矮大体与人类相似，全身皮肤黝黑，尖尖的脑袋上面有两个大得离谱的眼睛，他们身体上有六根触手，其中两根触手用于支撑身体以及行走，另外四条可以起到人类手臂的作用。 这是什么？ 妖怪？外星人？ 周泽心中有点慌，他感觉自己处境有些不妙，莫名其妙失去意识，醒过来后就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面对这么多奇怪的生物。 他不自觉想到那些外星人降临，抓捕地球人做实验的都市传说。 他不会遇到这种事了吧？ “喂，这是哪里？” 周泽向着几个外星人叫道，同时向着他们挥挥手，可是外面的几个外星人根本不理会他。 他叫了一阵，见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反而把自己的嗓子喊得不舒服，只好停下来，转而去探索房间里的情况。 房间墙壁的银白色材料，他本以为是某种金属，探索后却发现并非如此，他用脚踢一下，就像是踢到橡胶，墙壁立即凹下去一个洞，可很快又恢复原样。 周泽猜测，这是外星人防止他自杀的措施。 不仅墙壁如此，连他以为是透明玻璃的物质，其实也是某种弹性材料。 见到外星人费心思阻止他自杀，周泽慌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仅恐惧的情绪大大减弱，甚至从心底生起一些期待。 外星人既然采取措施，阻止他自杀，说明他们不想要他的命。 既然安全得到保证，他尽可以在这里等着看他们要对他做什么。 毕竟这可是外星人，多少梦寐以求与他们相会。 既然性命得到保障，能见识见识外星人，比起留在蓝星，每天被导师拿捏着，不过好到哪里去。 周泽于是在银白房子里住下来。 这里时刻布满白光，周泽渐渐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他只知道每到他感觉饥饿，外星人就会给他送上一块类似饼干的东西充饥。 这种饼干没有任何味道，只要巴掌大小的一块就能解决他的饥饿，这让周泽忍不住感叹，蓝星若是有这种技术，早就解决全球饥饿问题，恐怕连战争也能减少很多。 外星人要送上饼干时，只要把饼干贴在透明墙壁上，饼干自然会穿越墙壁，非常方便，这也让周泽对透明玻璃的本质更感到好奇。 周泽和外星人的接触，就只有这个时候，其他时间彼此各不相干。 也经常会有一些外星人到房子外面观察他，可是他们从来不试图与他交谈。 时间久了，周泽也察觉出外星人的差异。 外星人共有三种肤色，分别为黑色，绿色和红色，这三种肤色也代表着等级的差异，其中黑色最为低等，其次为绿色，红色为最高的等级。 相同肤色的外星人中间也有地位高低，这就要以触手的数量来划分，触手越多，地位也越高。 周泽见到地位最高的外星人，是一个红肤色，有八条触手的外星人。 当日他到银白房子外面观察他时，有一大群百多个各种肤色的外星人毕恭毕敬地簇拥在他周围。 就这么过了不知多久，周泽渐渐失去耐心，他急于知道外星人究竟想怎么处置他。 以前他还庆幸外星人不想要他的命，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开始觉得，就算是死，也比漫无目的的等待，时刻承受命运悬而未决的恐怖要好。 这一天，周泽忽然感受到银白房子发生轻微的震动，随即大群外星人，在八触手红皮肤外星人带领下来到房子外面，穿过“透明玻璃”墙壁，将一个类似面罩的东西戴在他的头上。 周泽不知道这个面罩有什么作用，下意识就想反抗，可很快想到，自己都已经落到外星人群里，反抗有什么用，还不如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等周泽戴上面罩，“透明玻璃”对面的银白色墙壁忽然像沙子一样消散，露出来一道通往下面的阶梯。 周泽走下阶梯，这才发现自己这些日子都是生活在一座巨大的锥形飞船上面。 而此刻他正从飞船降临到一颗星球上，他能看到星球表面大多是海洋，海洋上漂浮着星罗棋布的岛屿。 外星人利用那种不知名的银白材料将岛屿链接到一起，又向天空延伸，建造出许多巍峨奇幻的天空城市。 周泽现在就降落在最高的天空城市的一角。 周泽被眼前的宏伟景象惊得呆了半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我这是到外星球了？ 第二章、珍稀动物 周泽发现，人类对外星人有很深的误解。 他以前看过许多科幻电影，里面总是极力刻画外星人和人类的交流。 可是导演们怎么就想不到，外星人可能根本不打算和人类交流。 毕竟人类拿小白鼠做实验的时候，也没问过小白鼠的意见。 周泽发现自己就成了这样一种小白鼠。 当日从飞船上下来，周泽被转移到另外一个银白色房子，格局与飞船上相似，只是更大，而且有很多看上去很高端的仪器。 周泽本以为他很快就会迎来所谓第三类接触。 到时候他代表人类与外星人进行交流，增进两个文明之间的了解。 想到自己可能成为一个有历史意义的人物，周泽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外星人根本不想了解他的思想，他们只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外星人很快开始了对周泽身体的研究，他们从他身体里抽了无数次血，切下他的身体组织，然后又用神奇的手段让他愈合。 他们又用各种仪器对他扫描，把他关进类似仓鼠笼子的房间，逼迫他作出剧烈的运动，然后监测他的身体指标。 周泽很快就确定了，他现在的处境的确还不如死掉。 他想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过这种日子，每天被抽血，被切割身体组织，被逼迫剧烈运动，就忍不住心里发凉，恨不能立即死了才好。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作主。 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大型研究院，他时刻受到严密监视，连自杀都找不到机会。 既然死不了，那干脆想办法做点事。 如果连要做的事都没有，周泽担心自己会疯掉。 或许疯掉对自己是件好事？ 周泽心中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可他很快把这个念头丢掉。 如果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以后他肯定会疯的，何必现在这么着急呢？ 周泽于是开始老实配合外星人的实验，以此换取外星人放松警惕，他则抓住一切机会观察外星人的情况。 虽然知道自己很难再有机会回到蓝星，可万一发生奇迹呢。 如果自己以后有机会回到蓝星，到时候就可以把自己的观察传给人类，增进人类对外星人的了解。 万一两个文明发生战争，更多的了解也可以给人类增加一点胜算。 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周泽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大义的时候。 他曾经听一个牛人说过，从小人物到英雄，只需要一个机会。 这莫非就是自己的机会？ 可是…谁tm想要这个机会！ 观察一阵，周泽发现，在这个研究所，有两个负责人，都是红肤色八触手的外星人。 其中一个就是周泽在飞船上见到的那位，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周泽已经能够确定，这是个母的外星人。 根据蓝星的惯例，周泽将她命名为小美。 小美负责研究所的学术活动。 还有一个公的高等外星人，负责研究所的安保问题。 根据蓝星惯例，周泽将他命名为小帅。 除了小美和小帅，研究所里其他的外星人，都是些绿皮肤和黑皮肤的中低等外星人，他们负责研究所里各种繁重工作，人数众多，周泽已经懒得给他们命名。 反正他也分不清这些外星人的外貌差异。 偶尔也有研究所以外的人来访。 周泽猜测他们都是这个星球的科学家，来自于其他的研究所，但都对他这个“外星人”感兴趣。 通过这些“科学家”们兴奋的神情，周泽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成为这个星球的大新闻。 他心中有些疑惑。 难道这个星球从没接触过蓝星人以外的外星人，要不然他们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感兴趣？ 可惜他根本听不懂这些人的语言，也无从知道他们为何这么看重自己。 除了“科学家”，偶尔也有这个星球的“政治人物”前来。 周泽见到地位最高的是一个有十二根触手的红皮肤外星人，他是周泽见过唯一穿衣服的外星人，而且他头上还戴着一顶由某种花朵编成的花冠，看着像是个国王。 国王来的那天，整个研究所的人都受到惊动，所有外星人按照地位高下，依次到国王面前俯身亲吻脚背。 周泽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科技这么发达的文明，竟然还保留着这么落后的思想观念。 从此以后，他隐隐形成一种观念，所谓的进步和落后，恐怕不能一概而论，再进步的文明，也会有落后的地方。 有了这个看法，这些外星人在他心中顿时失去神秘光环。 周泽在研究所不知待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的胡须长到食指长短又被剃掉，这样剃了三十五次。 按照他胡须的生长速度，恐怕过了将近两年了。 两年来，他每天都会被抽血一次，扫描若干次，剧烈运动两小时，从最开始的痛苦万状，怨愤滔天，到后面变得麻木。 这天他正要接受例行的抽血，却见小帅带着几个低等外星人，给他戴上面罩和手铐，领着他往银白房间外面行去。 这种新变化让周泽有些奇怪。 他心中暗自想着，难道他们已经把自己研究透彻，打算处决自己？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处死，周泽心里并没有太大波动。 再没有什么比做一辈子小白鼠更可怕的事，死还是种解脱呢。 唯一可惜的是，他不能把自己对外星人的了解传给蓝星的人类，好帮着蓝星人类多杀几个章鱼精。 周泽被带到一个有着巨大球形屋顶的房间。 小帅和几个低等外星人退出去，只把周泽留在房间里。 房间很大，恐怕有上千平方，但里面空空如也。 周泽疑惑地在房间里走了一阵，忽然听到隆隆地沉闷响声，巨大球形屋顶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宽广的高台。 高台上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外星人，兴致勃勃地向下观看，并不时扬起自己的触手指指点点。 周泽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 tm的，老子从研究材料变成观赏材料，被拉到动物园公开展示了。 周泽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去动物园，不是去看珍稀动物，而是变成珍稀动物被别人看，他心中生起一股怒火。 真艹蛋！ 他解开裤子，将水龙头对准外面的章鱼精们，喷洒出一串水花。 艹你们所有！ 第三章、超人 看着高台上像俯视动物般的章鱼精们，周泽两年来经受非人待遇积累的怨愤忽然爆发了。 他心底悄然萌生一个念头。 他知道这个念头很傻，却抵不过它的诱惑： 如果能逃出这里，他要把这些章鱼精全部杀光！ 周泽的行为并没有激怒高台上的外星人，反而惹得他们轰然大笑。 有一个四根触手的小外星人将自己手里的一包零食抛下来，正好砸到周泽头上。 周泽顺手将头上滑落零食接住，他感觉到有一股甜甜的气味从包装盒里传到自己的鼻孔。 他陡然感觉一阵巨大的恶心，让他想要呕吐，他干呕半天，什么也没有吐出来，随即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浑身发软，几乎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晕厥之前，他听到展览馆里响起巨大的警报声。 老师没教育你不许投喂野生动物吗… 周泽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陷入晕厥。 …… 再醒过来时，他已经回到银白房子，身上插着许多维生的管子。 小美带着几个中低等章鱼精给他做了检查，发现指标一切正常，这才全部退出房子。 等章鱼精们全都离开，周泽脸上忽然显出古怪的表情。 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异。 他身上好像多出来一个器官，一个类似于呼吸器官的东西。 不同之处在于，呼吸器官呼吸的是空气，而多出来的这个器官，却是呼吸宇宙背景中的能量潮汐，将这些能量吸入自己身体，强化他的身体。 他每一刻都感觉到自己在以恐怖的速度变强。 周泽也不清楚这个神奇的器官在他身体哪个部位，好像他的整个身体变成一个巨大的吸纳装置，在时时刻刻抽取宇宙背景中的能量。 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他知道自己期待的奇迹发生了。 宇宙背景中的能量无穷无尽，能利用这股能量的自己，将拥有对抗整个文明的力量。 两年来遭受的一切，他会原原本本还给这些章鱼精们！ 周泽兴奋了一阵，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正面临一个巨大的危险。 研究所每天都要检查他的身体，到明天，他的变异将再也掩盖不住。 一旦章鱼精们发现自己有超出他们掌控的趋势，接下来面对的就会是毁灭。 这个星球的人已经发展出能星际航行的文明，而自己还需要时间成长，他不能这时候和他们对抗。 一定要逃，在下次检查身体之前就逃出去。 以他如今变强的速度，只要能在外面躲藏三五天，到时候将再也没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 那时候才是他和章鱼精们算账的好时候！ 周泽快步走到墙边，把手按在墙上， 过去的两年，他没少折腾这几面墙。 只是以往他哪怕用尽力气，也不过在墙上砸一个浅浅的坑，转眼之间小坑就会复原。 可是现在他却感觉到，这堵墙再也不能承受自己的力量。 周泽竖起耳朵听了片刻。 强化后的身体，听力强得可怕，整个研究所的动静都浮现在他耳朵里，他很快就确定，自己眼前的这堵墙就是研究所的后墙。 只要轰开这道墙，自己就能逃出研究所。 事不宜迟。 周泽卯足力气，一拳轰在墙上。 墙壁故技重施，想要倚靠变形来缓冲周泽的力量，可这次力量大的可怕，速度也快得惊人，墙壁的缓冲能力根本不足以抵消周泽的拳力。 只过了半秒钟，轰得一声巨响，整面墙壁被周泽轰飞，外面的新鲜空气飘进来。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甜味。 周泽感觉有些熟悉，他很快记起来，这不是小章鱼精扔给他的包装盒里的味道吗。 他本来以为是零食的甜味，现在看来，这分明是这个星球的大气本来的味道。 两年来，他一直生活在研究所模拟的蓝星环境中，今天才知道这个星球的大气是什么滋味。 周泽恍然大悟，看来正是大气中的某个成分，诱发他的身体发生变异，才有了现在的奇迹。 他来不及多想。 研究所的警报已经疯狂尖叫起来，周泽已经听到小帅带着他手下的中低等章鱼精匆忙赶来。 若是被他们纠缠住，这个星球的高端武力很快就能到位，到时候再想逃就难了。 周泽迈开脚步，朝准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他现在的力量大得惊人，而且每时每刻还在不断变强，以至于他根本把握不住自己的力量。 他才动了一个念头，身体立即作出反应，双脚在地上猛踏，地面轰然龟裂，他的身体仿佛炮弹一般飞出去。 研究所是建在天空城市上的，周泽很快飞出天空城市范围，这时力量用尽，整个人向下掉去。 周泽有种感觉，自己可以鼓动能量潮汐，让自己可以凭空飞行，可他试验几次，却没能成功，身体依旧飞速向下面坠落。 这个星球的空中布满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天空城市，周泽竟然巧合地避开所有天空城市，最后咚的一声砸在一座岛屿上。 从研究所所在的天空城市，到海面的岛屿，有八百多米高度，周泽没有任何阻拦地摔在地上，立即在地面砸出一个大洞，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骼都要散架了，躺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过了片刻，他听到不远处有些动静，连忙抬起身来去查看情况，却见有两大一小三个低等章鱼精在试探着往这边走过来，这时已经到了周泽砸出来的大洞上面。 被发现了！ 周泽心里一惊。 他向四周看看，又侧耳听听动静，确定周围只有这三个低等章鱼精，料定他们应该是生活在这座岛屿上的居民，听到动静后过来查看情况。 周泽眼中闪动凶光。 只要杀掉这三个人，就能暂时隐藏踪迹，再躲个三五天，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他身体各处都在隐隐作痛，但是并不妨碍他对付三个低等章鱼精。 周泽暗中蓄力，准备好将三个人一击击杀。 却见中间的公章鱼精丢过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很快从小盒子里传出来周泽熟悉的华国语言： 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第四章、脑波转译器 突然出现的华国语言，让周泽浑身一震，他立即将体内积蓄的力量散去，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华国的语言？” 面前的雄性章鱼精口中念念有词，周泽脚下的黑盒子里同时传出声音： 这是脑波转译器，可以监控人的脑电波，转译成让我们可以交流的语言。 居然有这种好东西。 周泽饶有兴趣地把黑盒子拿在手里，问道：“这东西怎么使用？” 雄性章鱼精指着上面几个按钮，给他讲解如何操控和充能，随后问道：“你就是从372号研究所逃出来的外星人吧，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他的话没有说完，周泽忽然一拳轰在他的头上，雄性章鱼精的脑袋碎成四处飞溅的黑色粘液。 原来只是个脑波转译器，还以为遇到蓝星老乡了。 白让人欢喜一场。 周泽现在没兴趣遇到什么好心章鱼精，更没精力分辨他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他只想安心躲藏几天，等实力强大了，找章鱼精们报这两年的仇。 后面的雌性章鱼精和章鱼精小孩见他忽然大开杀戒，全都惊得呆了。 周泽走过去，将两个母子全都解决，随后将三个章鱼精尸体都丢进他砸出来的大坑里。 这一家三口也许是外星人中的好心人，就像是超人电影里的玛莎一家，只可惜他周泽不是克拉克肯特。 他把大坑填平，将三具尸体掩埋，等到表面看不出破绽，这才抬头向天空看去。 这颗星球的表面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天空城市，每到晚上，这些城市灯火辉煌，就像许多人造的星星。 周泽已经认不清372研究所所在的天空城市。 他从天上坠落时，虽然没有学会鼓动能量潮汐，让自己飞行，但却极大地改变了自己的坠落轨迹，他也不知道此地距离372研究所正下方有多远。 不过这倒有个好处，研究所想追踪他的位置就不容易了，这有利于他的潜藏。 周泽看到不远处有几间房屋，正是方才几个章鱼精来的方向。 他料想那里就是三个章鱼精的家。 一家三口已经被他灭门，无人的房子正适合他藏身。 周泽于是动身往那边走去。 房子好像是用某种石头垒成，风格非常粗朴，一点没有科技发达种族的样子。 想到方才的一家人都是黑皮肤的低等外星人，再加上他两年来观察到外星人之间有森严的等级差异，周泽明白，这颗星球的贫富差异恐怕大得超过他的想象。 周泽走进房间，里面的陈设与蓝星自然大相径庭，不过他大体能看出各有什么用处，其中正对门墙壁上一个类似水晶的仪器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在仪器周围摸索一阵，水晶面忽然亮起来，上面出现了周泽的照片，还有个绿皮肤外星人在叽叽呱呱说着什么。 周泽猜想，这应该是类似蓝星电视的东西。 他拨弄脑波转译器，想翻译电视上的语言，结果发现没能翻译成功。 过了半晌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脑波转译器，而不是语言翻译器，电视上的东西已经经过电信号转码，超出这东西的工作范围了。 可惜… 周泽心中有些惋惜，他还想通过看电视多了解这颗星球的情况呢，早知道就不杀那三个人，留着他们了解信息也好。 鲁莽了啊。 虽然翻译没能成功，可周泽看着电视上自己的大头照，还是立即猜到，这恐怕是自己的通缉令。 从现在开始，整颗星球都将发动起来搜寻他的踪影。 周泽顿时紧张起来。 他忽然想到自己有个失误，他还没有探查坠落的这个小岛的情况呢，这座岛范围有多大，上面有多少居民，居民们来往频繁吗，会不会下一刻就有邻居来串门？ 周泽走出屋门，轻轻踮脚，人已经跳起二三十米高度。 他在空中往四周一看，很快发现，这座小岛并不大，东西南北各十里左右，距离这户人家最近的居民在二三里以外。 看到不远处就有人家，周泽眼睛一亮。 他正愁没处打听消息呢。 既然还有别的人家，他干脆挟持他们，了解些情况。 周泽从空中飘然落下，没有发出太大响动。 他虽然还没法鼓动能量潮汐，凭空飞行，可是已经能够用能量潮汐托举身体，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自如飞行。 周泽发足狂奔，二三里距离只用了不到十秒就到了。 这户人家院子里养着一只蓝星看门狗类似的宠物，只是体格更壮硕，足有近两米高，叫声像是打雷。 见到周泽，看门狗顿时狂叫起来。 这一户外星人只有夫妻两个，也是黑皮肤的低等章鱼精。 听到看门兽不安的狂叫，夫妻两个顿时警觉起来。 雄性章鱼精把家里的光能枪械操在手上，嘱咐雌性章鱼精躲在屋里，自己则出门查看。 他刚走出屋门，立即听到看门兽一声哀鸣，他向拴兽的石柱看去，顿时惊得六根触手不住颤抖。 看门兽已经倒在血泊中，旁边还站着个相貌可怕的外星人，正是方才新闻中悬赏通缉的那个。 悬赏将其标注为极度危险。 雄性章鱼精毫不迟疑扣动扳机，炙热的红光一闪而过。 周泽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红光射在他手上，他感觉到掌心一阵灼热，可是痛感并不强烈，他把手收回来看看，也没有伤痕。 周泽放下心来。 这种武器没有危险。 雄性章鱼精还要继续射击，周泽已经冲到他面前，先是把他的枪械绞碎，随后捏住他的脖子，大踏步走进屋里。 雌性章鱼精吓得在房子里乱窜。 周泽打开脑波转译器，说道：“通缉令是上面的事，命是自己的事，你们老实配合，我不杀你们。” 等到雌性章鱼精安静下来，周泽把雄性章鱼精丢过去，让他们两个靠在一起，可以互相安慰，平复心情。 周泽把一只石头凳子，坐在两个章鱼精面前，说道：“我问什么，你们说什么。” 两个章鱼精互相对视一眼，全都飞快点头。 第五章、五大统领 周泽拣自己关心的问题询问一阵，总算对这个星球有所了解。 这颗星球名叫坎特星，上面的居民已经统一为一个国家，他们自称神选帝国。 帝国受五个最高贵的家族统领。 这五个家族的首领，分别以该星系的星辰命名。 其中大统领以恒星为名，脑波转译器直接将其翻译为太阳王。 另外四颗行星是专有名词，在华国语中没有对应的词汇，转译器也没法翻译，周泽干脆把他们命名为火星王，土星王，水星王和木星王。 这五个家族掌握着帝国的所有政治和经济权力，名下都有数不尽的研究所，星际探索飞船，以及资源星球。 帝国的日常统治归于太阳王，但火星王在二十个坎特星年以前发现一颗资源丰富的星球，家族实力大增，近来有挑战太阳王权威的趋势。 周泽很快发现自己成了火星王挑战太阳王的借口。 原来之前关押周泽的372研究所就属于太阳王，研究所的科学家发现，蓝星人可以与坎特星大气中某种成分发生反应，产生奇异的变化。 这一发现让神选帝国的人大感振奋，他们以为通过对周泽的研究，可以使坎特星人的生命本质实现飞升。 这将是坎特星有史以来最大的科技进步，不弱于他们摆脱星球引力，进入太空。 凭借把周泽掌握在手里，太阳王威势大增，将火星王彻底压下。 就在这时，周泽忽然越狱而逃。 神选帝国人民全都大感愤慨，火星王更是借机发难，联合其他三王，弹劾太阳王，要太阳王给个交代。 就这样过了三天，五个统领在中央王庭举行听证会，商定对此事的处理意见。 听证会对整个神选帝国人民直播。 作为引起这场风暴的核心，周泽也收看了这场听证会。 他饶有兴致看着五个红皮章鱼精，在王庭里挥舞着数不清的触手，吵得不可开交。 周泽心里真想用手机把这场景拍下来。 可惜他的手机早就丢失了。 就算没丢失，这时候也不能用了。 五个统领中，火星王气势最蛮横，身体也最雄壮，他挥舞起触手，在空中狂乱地搅动着，向太阳王问罪。 他指责太阳王丢失重要实验材料，打断坎特人肉体进化之路，不配再做神选帝国的王。 他的话音未落，其他的三王也立即响应，看来事先他们已经联合好，一定要趁此机会拿下太阳王。 太阳王立即替自己辩护，表示试验材料就遗落在坎特星上，一定能尽快找到，再说，他们还可以再去蓝星抓捕实验材料。 火星王立即反驳，前往蓝星路途遥远，他们至少还要三年才能攒够跃迁所需的能源。 见太阳王无言以对，火星王于是趁机说出自己的提议，要太阳王为此次的损失付出代价。 他提出剥夺太阳王对几处资源星球的所有权，等实验材料被捉到，要由几家共同研究，而不能由太阳王一家掌握之类… 接下来就是几家没完没了的扯皮。 周泽摸摸下巴，心想，火星王这是想用切香肠的办法，慢慢削弱太阳王的实力啊。 不过…他们所说的实验材料就是我周泽吧，你们决定实验材料归属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咱老周的意见？ 周泽感觉到，他像是成了被摆在餐桌上的红烧鱼头，任由就餐的人分配归属。 呵。 周泽冷笑一声，看看缩在一边的两个坎特人，说道：“你们走吧，你们这三天表现不错，我不杀你们。” 两个坎特人都有些难以置信，他们没想到这个外星人真会放了自己。 男坎特人试探问道：“真不杀我们？” 他该不会要戏耍他们吧，他知道有些悍匪喜欢戏耍人质，先给他们生的希望，然后忽然剥夺，就为了看他们绝望的表情。 周泽心中一动，笑道：“你们出去以后，会上报警卫队，让他们来抓我吗？” 两人连忙摇头，说道：“不会，绝对不会！” 周泽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你们不上报警卫队，我就不杀你，以后也不杀你。” 两人连忙保证道：“你放心，我们什么也不会说！” 他们见可怕的外星人没有表示，于是试探着向外走去，等走出门外，见外星人没有追上来，这才发足狂奔，很快就跑没了影。 放走两个坎特人，周泽并没有急着逃跑，他又看一阵“直播”，他已经学会用脑波转译器记录特定种族的脑波频段，从而持续翻译语言。 直播中的听证会已经休会，五位统领各自退下去休息，只等过会儿继续唇枪舌剑。 过了没多久，周泽听到屋外传来阵阵嗡鸣声，他笑一笑，走出屋子。 屋子外面，天空中已经布满银白色飞行器，飞行器仿佛拉长的水滴，前面是大大的头，后面还拖着圆滑细小的尾巴。 飞行器头部露出巨大的圆孔，周泽从中感受到庞大的能量汇聚，想必飞行器里面的坎特人发出指令，立即会有可怕的光束从圆孔中激射而出。 地面上也有许多载具，看上去与天空中的水滴大略相似。 周泽猜测，这种飞行器可以陆空两用，甚至水陆空三用也不稀奇。 一大群绿皮坎特人从载具里出来，手持枪械向周泽逼近，刚才放走的两个坎特人也在其中，正向一个官员模样的坎特人说着什么。 周泽看着两个坎特人，笑道：“不是说好不报警吗，怎么反悔了？” 两个坎特人讥讽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说话间，有两个红皮坎特人排开众人，走向前来。 周泽认出来，这是371研究所的两个负责人，小美和小帅。 这两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情，身上的触手激动得不住摇摆。 周泽从研究所逃走，他们受到太阳王严厉责罚，如果不能把周泽找到，他们以后都要在水狱度过。 因此听说有了周泽消息，他们立即亲自赶来。 周泽看向小美，说道：“你们星球既然有脑波转译器，为何这么久以来，你们没有尝试和我交流，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其他文明的情况？” 第六章、最强的盾，最强的矛 小美没想到周泽竟然学会操作脑波转译器，大得离谱的眼睛困惑地眨了几下，这才说道：“不许和实验材料进行思想交流，这是我们的学术规定。” 周泽奇怪道：“你们星球难道就没有学术伦理审查会，对高等智能生物进行残酷的实验操作，难道不违背学术道德？” 他好在没忘记自己是个研究生。 蓝星是有这种机构的，他们会审查科学工作涉及的道德问题，科学家也要遵守道德，并不是打着科学的幌子，就能为所欲为。 小美不屑道：“我们的文明已经超越这样的虚伪阶段，我们不可能放弃研究其他智慧生物，设定各种道德规范，限制学术进步，这是愚蠢的事情，只要不将坎特人做实验材料，帝国支持对高智能生物进行任何形式的研究。” 虚伪的道德吗？ 周泽点点头，笑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这样肆无忌惮将别的智慧生物做实验材料，就不怕他们反过来毁灭你们的文明？” 小美道：“你是想说你的文明吧？” “你们星球的文明还处于很低等的阶段，不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事实上，若非限于资源短缺，你们星球的人，已经全部关进我们的实验室。” “当然，这也是迟早的事。” “我劝你不要反抗，好好与我们合作，我们至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周泽已经得到自己的答案。 小美和小帅见周泽不再开口，挥挥手，示意旁边的警卫队上前捉拿周泽。 周围的绿皮坎特人持着枪械逼近前去，却见周泽忽然离开地面，向天空飞去，他速度越来越快，很快突破这个世界的音速，在半空中传来一阵轰鸣。 小美和小帅大惊失色，一面指挥飞行器去追踪周泽，一边向王庭汇报，申请封锁进入太空的道路。 在大气层里面飞行，和飞出大气层，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层次。 小美不敢相信有生物可以在太空中生存，可是这个实验材料最近的表现太过可怕，他先是肉身攻破实验室的特制墙壁，如今又忽然具有超音速飞行的能力。 万一他能飞入太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王庭。 太阳王正在休息，一边思索应对火星王等人刁难的方式。 听说实验材料忽然具备了飞行能力，甚至有可能飞入太空，太阳王十二根触手陡然一颤，随即他急忙从休息室出来，却见火星王等人也出来了。 显然他们也收到了消息。 不等太阳王发布命令，火星王先喊道：“布置环星球能量罩，追踪实验材料行踪。” 神选帝国各层级官员，许多出自火星王家族，那些并非火星王家族的官员，见太阳王没有出声阻止，也立即行动起来。 火星王的命令迅速传遍星球的每个角落。 环绕星球的几万颗人造卫星，迅速喷射能量光束，与彼此链接。形成一张包裹整个星球的能量罩。 没有帝国高层的指令，任何存在都无法再离开星球。 与此同时，合适位置的卫星，全都将摄像设备指向飞行中的周泽，将他的三维立体影像传送到王庭，出现在五位统领眼前。 “难以置信！” 火星王眼神热切地看着飞行中的周泽，他身周有一圈环状的音爆云，这意味着他速度已经超越音速，更意味着他拥有神灵一般的肉身强度，要不然他的肉身已经在空气中燃烧殆尽。 这将是坎特人以后的进化方向！ “一定要捉住他！” 火星王大喝道：“启用星球护卫战舰！” 停泊在坎特星周围的护卫战舰快速启动，将闪着危险寒光的粗壮炮筒指向周泽。 王庭里的情况，通过直播，传送到每个坎特人眼前。 在这个时刻，所有的坎特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专注地看着王庭里发生的事。 那个外星人竟然能以超越声音的速度，肉身穿梭于空中，这实在太可怕了！ 坎特人先是被周泽惊骇到，可他们随即被火星王果断和豪壮的命令鼓舞，纷纷走出自己的家门，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闪烁着金光的能量罩，以及在大气层外若隐若现的巨大战舰让他们无比自豪与振奋。 这层能量罩守护着他们的家园，使他们可以在流星与小行星的冲击下安然无恙。 强大的战舰则为他们的文明开疆拓土。 数千年来，坎特人驾驶着战舰消灭了多少太空文明，又从多少土著手里抢夺资源丰富的星球。 能量罩和战舰是神选帝国最强的盾和最强的矛。 如今火星王一声令下，坎特星布起能量罩，启动战舰，那个可恶的，敢冒犯帝国威严的外星人很快就会被重新抓回实验室，乖乖地做他的实验材料！ 坎特人全都期待地看着太空中的战舰。 忽然间，一道白光从战舰粗壮的炮筒里激射而出，白光迅速进入大气层，沿途遭遇的云雾都被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搅散。 数千颗人造卫星的摄像设备实时追踪着白光的踪迹，并且立即传输到王庭听证会场，随后经由直播传送到每个坎特星人眼前。 人们看到，只过了不到一秒，白光就击中半空中的可怕外星人。 所有人都发出振奋的吼叫。 他们都清楚战舰光能大炮的威力，就算是一座山，也会被这道白光击得粉碎，可恶的外星人这回必死无疑了。 坎特人们的声浪甚至连千米高空上的王庭也能听到。 五个统领并不像普通坎特人那么自信，能肉身超音速飞行的生物，绝不是一击光能炮就能消灭的。 好在他们也并不想消灭那个实验品，他们只是要重伤他，然后把他关会实验室。 白光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随即就在半空中消散。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方才白光的位置。 虽然自信光能炮的威力，可坎特人却又隐隐害怕会有意外发生。 啊！ 不知哪个坎特人最先叫了一声，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一个微小的人影，正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太空激射，以至于连轨道上人造卫星的摄像设备都难以追踪。 人影很快撞在能量罩上。 坎特人引以为最后防线，坚不可摧的盾的能量罩，连半秒钟都没撑住，就被外星人洞穿。 整个坎特星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第七章、灭世 周泽静静飘浮在幽深恐怖的太空，脚下是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坎特星。 坎特星直径将近两万公里，比蓝星要大一些， 星球表面绝大多数都是海洋，陆地很少，更没有如同蓝星那样连接在一起的广阔大陆，而是星罗棋布的大小岛屿。 这样的地理环境很不利于文明的发展。 坎特人经历了艰苦的探索才走上发展文明的正途，最后甚至走向星空，征服无数文明。 回首自身的历史，坎特人心中满怀自豪，他们以为自己是神选的种族，而他们的母星更是神明精心雕琢的蓝宝石。 这颗蓝宝石，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会静静悬浮在这片平静的星空中。 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在坎特人肉眼看不到的地方，这片星空宇宙背景中的能量潮汐卷起狂涛，似乎要把这颗小小的星球扑灭。 坎特星大气中某种成分可以诱发蓝星人发生变异。 潜伏的这三天，周泽感觉自己的变异更彻底了，他与宇宙背景中的能量潮汐联系也更紧密。 他感觉到，宇宙背景的能量潮汐就像是大海，而宇宙中一切有形无形的事物就像是浪花。 浪花从大海中浮起，转瞬间又回归大海。 而他此时就像是宇宙背景与宇宙万物之间的枢纽。 他可以呼吸间抽取宇宙背景中的能量，然后喷吐出来，毁灭一切。 而且，他正打算这么做。 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能量在他体内汇聚，他的双眼闪动起不祥的红光。 …… 这个可怕的外星人到底想做什么？ 最强的矛无功而返。 最强的盾也被敌人瞬间洞穿。 整个坎特星瞬间陷入死寂。 可很快他们发现，那个可怕的外星人突破能量罩以后，并没有急着逃走，而是静静悬浮在星球外面的太空中。 所有坎特人心中都被各种不祥的思想情感充满，惴惴不安地猜测着外星人的打算。 周泽离开以后，慕星回到了他的房子。 他现在还没有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如果早知道外星人拥有近乎神明的武力，他可能不会选择上报警卫队。 可是他心中又深感疑惑。 外星人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分明违背了约定，去报告警卫队来抓外星人，按照约定，外星人应该杀他才对。 警卫队的人绝对拦不住他。 王庭。 五位坎特人国王沉默了，他们脸上的兴奋神情已经被凝重替代。 光能炮没能击伤外星人，这代表着他们已经没有手段威胁对方。 火星王道：“对方已经有资格站在与我们同等的地位，我提议立即派出代表团与他谈判。” 其他几位国王都点点头。 几人正要商议派谁做代表，太阳王惊道：“等一下，那是什么？” 王庭里所有人都看向大厅正中间周泽的三维立体影像，不知什么时候，他眼里闪动起带着死亡气息的红光。 五位国王不知道这种红光代表什么，可他们全都不自觉心中一紧，感觉到好像有某种巨大的灾难降临到他们头上。 这种感觉近乎直觉。 就像是每当雷雨之前，水中的鱼儿总能感受到窒息，从而奋力地越出水面。 五位国王这时候就感受到某种类似窒息的感觉。 他们立即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灾难。 可是还不等他们采取行动，两束红色的光柱从周泽眼中爆射而出，瞬间穿越大气层，没入坎特星地表。 光柱通过的地方，一切物质从原子层面被粉碎，巨大的能量散逸而出，引发恐怖的雷霆风暴。 雷霆包裹着光柱，仿佛神明的天罚降临坎特星。 这番奇景以直播的形式，传送到所有坎特人眼前， 其实即便没有直播，坎特人也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半个星球的人，只要走出家门，立即就能看到仿佛神迹般从太空直射地表的巨大光柱。 坎特星的地核被引爆，岩浆沸腾着要冲出地表。 大海被煮沸，水蒸气夹杂着火山灰化成浓重的铅云，将整个星球的天空遮盖，云层中到处都有电蛇在肆意吞吐，雷霆的怒吼震得所有坎特人心灵颤抖。 到处都是末世景象！ 坎特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怕的外星人要做什么。 灭世！ 外星人要把坎特人整个文明从宇宙中抹除，以报这两年折磨的仇恨。 所有坎特人都被恐惧充满，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思考，可是很快，回过神来的坎特人陷入混乱之中。 天空城市中的高层们急忙进入飞行器，试图在星球毁灭前逃离出去。 而生活在地表的低等坎特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逃生的希望，于是都把往日压抑在心底的欲望宣泄出来，到处都在发生抢劫，凶杀，强暴的事，尖叫和哀嚎充斥在地表和天空城的每个角落。 慕星把他的女人搂在怀里，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终于知道恐怖的外星人为什么没杀他了！ 如果当初他遵守约定，没有报告警卫队，眼前的这些会不会都没有发生？ 这个念头还没在他心里消散，他猛然感觉房子发生剧烈震动。 他意识到房子支撑不了多久，想要拉着女坎特人立即逃出房子，可是没等他们起身，火红的岩浆喷涌而出，将这整座岛屿淹没。 886研究所。 神选帝国的首席历史学家俯视着星球表面的乱象。 身为历史学家，他曾经无数次设想坎特人的未来，可他从没想过，坎特人的历史会如此突然终止。 过了一阵，他忽然身子一震。 坎特人不能放弃书写自己的历史，哪怕是灭亡史，也要由坎特人自己书写。 他找来目前能得到的最坚固的石头。 在这最后的时刻，坎特人发展出的一切高科技全都失去作用，唯有这最原始的工具，反而能为坎特人保存一点痕迹。 他在岩石上雕刻下一副图画，如神如魔的生物，两眼发出毁灭的光芒，将坎特星推入灭亡。 …… 周泽切断能量输送，恐怖的红光消散在空中。 他向下看去，坎特星仿佛熟透的柿子，鲜红的浆液破壳而出，淌满整个地表。 到处都是凄惨的哀嚎。 可是在这一片哀嚎声中，一座星际探索舰驶离星球表面，里面载着神选帝国的五位统领，以及地位崇高的一些科学家。 周泽冷笑两声，身子滑过虚空，向探索舰飞去。 第八章、天灾生物 探索舰主控大厅里，幸存的坎特人看着被岩浆和火山灰淹没的母星，全都陷入沉默。 存在了几十亿年，孕育了坎特人，又将他们送入太空的母星，就这么被人毁灭了。 所有幸存者都陷入一种痛失家园的彷徨和绝望。 太阳王见大家精神低沉，开口说道：“不要绝望，母星虽然毁了，可我们还有许多殖民星球和资源星球。” “在场的各位都是我神选帝国的精英，只要大家戮力同心，一定会重建我们坎特人的辉煌。” 主控大厅里都是神选帝国的高层，包括五位国王，帝国高层官员，以及科学家中的精英。 听了太阳王的话，大家都点点头，说道：“请太阳王发令。” 太阳王看向这艘探索舰的舰长，说道：“设定航程，立即前往7号殖民星。” 舰长当即发出命令。 探索舰引擎发动，正要按照设定的航程启行，忽然一阵急促的警报在探索舰里响起，随即探索舰外的画面被切进来。 众人这才发现，探索舰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这个人影与庞大的探索舰相比，就像是大山上的一根小草，可此时主控室里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所有坎特人都将浑身触手张开，眼含愤恨地看着这个人影。 就是这个外星人毁灭了他们的母星！ 母星上近百亿坎特人全都在岩浆中化成飞灰，坎特人几万年发展的文明，那么多让人心潮澎湃的古迹，如今连废墟也没有留下，历代祖先传承之地也沉入海底。 看来这个恐怖外星人连他们这些幸存者也不打算放过。 火星王怒道：“太阳王，下令吧，让我们一起驾驶舰艇撞上去，和他同归于尽！” “下令吧！” 主控大厅里的坎特人一起怒吼。 太阳王摇摇头，沉着地说道：“舰长，向他发出广播，我要与他通话。” 火星王道：“你要和他说什么？！” 太阳王道：“神选帝国会向他称臣，甘愿做他的殖民文明。” 主控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喧哗。 火星王说道：“坎特人几千年征战，毁灭文明无数，从未向人称臣，你作出这种决定，如何向坎特人的光荣历史交代？！” 太阳王语气悲哀，说道：“首席史官已经为母星殉葬，哪里还有历史，有人才能创造新的历史，没有人，关于坎特人的一切，很快就会在宇宙中消失殆尽，这份耻辱就让我背负吧，向他称臣，保全大家的性命，只要大家还在，坎特人总有一日会寻回历史的荣耀。” 所有坎特人都被一种耻辱混合着悲凉的情绪感染，谁都说不出话来。 太阳王看看被周泽命名为小美的研究员，说道：“伊娜，你和他接触最久，也最了解他的习性，就由你负责与他谈判！” 伊娜沉痛地点点头。 舰长打开广播，伊娜站到广播台前，神态郑重地向周泽喊话： 尊贵的客人，神选帝国的太阳王请求与您通话！ 伊娜的话语被舰艇以特殊的信号发射出去。 所有坎特人都盯着显示器上周泽的面孔，等着他的回复。 周泽笑了笑，说道：“很可惜，半天前我给自己设立规定，不与手下败将进行思想交流。” 伊娜先是一怔，但很快意识到什么，她正要向大家发出示警，却见周泽忽然右手握拳，收回腰间，随即猛然打出。 随着这一拳击出，宇宙背景的能量潮汐掀起狂潮。 探索舰被瞬间撕碎，拳劲力道不减，结结实实打在下面的坎特星上。 坎特星脆弱的地壳被击碎，整个星球四分五裂，暴露在宇宙虚空的极寒中，变成一堆宇宙尘埃。 坎特星周围的护卫舰也被星球破灭的余波击毁，后又被宇宙尘埃磨灭。 纵横整个星系数千年的坎特文明就此灭亡。 周泽独立在幽暗的宇宙虚空中，看着眼前无数片大大小小的星球碎块，心想，无数年后，在引力作用下，这些尘埃说不定会重新聚合成星球。 这颗星球与恒星距离合适的情况下，上面或许会重新诞生智慧生物，再过数万年，这种智慧生物有可能走入太空… 哪怕这些小概率事件都发生，也要不知多少亿年以后的事了。 诞生一个星际文明要无数亿年，而要毁掉它，只需要自己一拳。 几年以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传说中的灭世魔王。 而且他灭世成功了，并没有传说中的英雄出来打败他，他只是简简单单出拳，然后将一个星球打得粉碎。 就像人类路过一个蚂蚁穴，随意地撒一泡尿。 周泽忽然有一种明悟，虽然他还具有人类的模样，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人类，可实际上他已经成为一种宇宙天灾。 周泽感叹一阵，忽然懊恼地伸手拍拍自己的脑壳。 他妈的，光顾着装逼，忘了向这帮章鱼精要蓝星的坐标了！ 现在怎么办？ 茫茫宇宙，他到哪去找蓝星？ 周泽茫然地眨眨眼，很快又想通了。 回蓝星做什么，蓝星也不过是宇宙中极渺小的一颗星辰，这样的星辰，宇宙中不知有多少。 对于已经化为宇宙天灾的他，蓝星与其他星辰都没有区别。 他以前就渴望掌控自己的命运，如今终于有了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还要执着地回到蓝星。 宇宙中有许多宏伟奇妙的景观，他难道不能去见识见识吗。 宇宙这么大，老子要去看看！ 周泽很快抛开回蓝星的问题，他又不是穿越小说的主角，莫名其妙总在心里存一个回家的愿望。 他在宇宙虚空中随意选定一个方向，然后快速飞行，如果有缘分，他说不定恰好能在这个方向遇到蓝星，即便遇不到也没什么。 他现在已经在心里期待起来，下一个遇到的外星种族会是什么样的，又会有什么新鲜事让他见识。 在太空中很容易模糊时间概念。 周泽也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这期间他遇到过几次麻烦，但都有惊无险。 宇宙中有很多壮丽无比的景象，但大多数时候只是漆黑。 周泽一开始还满怀着兴趣，到后面就开始无聊起来，他开始期待遇到智慧种族。 不过他也知道，智慧生物诞生的条件极为苛刻，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到，他可能飞行几百年都遇不到适合生物生存的星球。 周泽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却想不到，这天忽然有颗星球当头向他撞过来。 这不是太空中经常遇到的小流星，而是庞大的行星，这颗行星明显有人居住，星球表面建造了许多巨大的发动机，正推着星球在宇宙虚空中流浪。 第九章、流浪星球 随着与宇宙背景联系越来越密切，周泽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宇宙中发生的所有事，都会在宇宙背景中留下痕迹。 而高智慧生物中特别敏感的个体，在特殊机缘下有可能突破现实世界的限制，感应到宇宙背景中的这些痕迹。 周泽现在开始怀疑，他以前看过的那些有趣的小说，电影，动漫，是否有可能是那些作者无意识中感应到宇宙背景中的痕迹，从而获得灵感，创造出来许多故事。 也就是说，那些精彩的世界，其实都可能真实存在过。 这么想着，周泽要探索宇宙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只可惜宇宙太大了，要赶到相邻的星系都无比困难。 周泽现在的速度已经快到难以想象，如果他还在蓝星，那么只要一个呼吸就能绕蓝星飞行一周。 这样的速度已经超出人类飞行器速度极限许多倍了。 可是拿到宇宙尺度上，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 幸运的是，周泽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太久。 飞出坎特星所在的星系不久，他忽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利用能量潮汐折叠空间，推动自己前进的能力。 从此以后，他的速度加快了无数倍，唯一的问题就是从折叠空间出来以后，有可能遇到麻烦。 有一次他刚穿越空间，立即发现自己被恐怖的引力捕捉到了，他眼前是一颗巨大的“火球”。 每个瞬间都有无数颗氢弹爆炸的能量辐射而出，让他的身体发出可怕的哀鸣。 周泽费尽力气，终于摆脱这颗恒星的引力，逃脱出去。 这次事件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没达到无敌的地步，宇宙中能致自己于死地的东西还有很多。 从此以后他的行动就小心起来。 每次从折叠空间出来，他都要预先探探对面的情形，确定没有危险才放心出来。 大多数时候这种小心的措施都能奏效，但偶尔也会发生意外。 这一天他刚离开折叠空间，进入一片空旷的宇宙，忽然发现自己眼前大亮，一颗直径有上万公里的星球，以极快的速度向他撞过来。 星球表面有数不清的钢铁高塔，里面喷射火焰，给这颗星球提供动力，推动它在宇宙中航行。 这些钢铁高塔显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 这是颗有智慧生物存在的星球，而且他们的文明很发达。 周泽一瞬间就得出结论。 带着星球在宇宙中流浪？ 这是谁想出来的鬼才点子！ 周泽眼睛亮起来。 他在宇宙中飞行了无数岁月，终于又遇到智慧种族，而且看上去还是很有趣的智慧种族。 他迫不及待要去见识见识。 周泽一纵身，向星球表面飞去。 这颗星球的水资源很丰富，不过现在已经被宇宙空间的极寒冻结，星球表面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 雪堆里常常能发现星球土著的尸体，因为被极寒冻结，他们还保存着生时的模样，让周泽可以窥见这颗星球土著的样貌。 周泽非常惊喜地发现，这颗星球的土著与蓝星人几乎一模一样，他差点以为这就是蓝星，幸好他飞起来四处查看，发现这颗星球与蓝星的地形并不相似。 这颗星球只有五个大陆板块，五个板块彼此相连。 贴着星球表面飞行一阵，周泽发现地表上有许多尸体，看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他几乎怀疑整个星球上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 幸好他还看到星球上有许多坚固的钢铁大门，他又听到地壳里面有动静，这才对这颗星球的情况有所了解。 他猜测这颗星球所在的星系肯定发生了灾难，以至于他们不得不牺牲大量的同胞，进入地下生存，然后推动星球离开星系，去寻找合适的生存家园。 整个文明，整个种族，作出壮士断腕的牺牲，带着自己的母星去逃难。 周泽都有些被这种雄壮的决心震撼到，他更想了解一下这个文明的人了。 他降落到地面，从一具身体上扒下衣服，给自己穿上。 在宇宙中流浪的这些日子，他的衣服早就腐朽殆尽。 好在宇宙中他不用担心遇到别人，而且他也不怕冷，所以对衣服没什么需要。 现在他要潜入这个文明做观察，还是先换上他们的衣服好。 换好衣服，周泽找到最近的一座大门，随手在门上轰开一个大洞，跳了进去。 铁门的那边有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 这些士兵都被铁门破碎的动静震翻在地，一个个头晕眼花，直想呕吐。 周泽趁着士兵都在眩晕中，一溜烟向里面跑去。 铁门的这边是一座地下城市。 地下城市是依靠地壳，又用钢铁加固建成的，地面距离穹顶约有百多米，穹顶上有许多大灯，可以为地下城提供光明，不过比起外面，这里依旧显得十分晦暗，大约相当于傍晚五六点钟时候的光线。 地下城里楼房很密集，街道也很狭窄，每个人都被限制在非常逼仄的空间里，无望地劳作着，也有人在抓紧一切机会去享乐，不为以后做任何打算。 周泽走在地下城颠簸不平的街道上，很快了解了这里面人们的大体情况。 不过他的所见只是对地下城的一瞥，毕竟非常有限，他打算等到晚上熄灯，再仔细探探城中的情形。 他料定，穹顶的大灯必定不会一直开放，毕竟推动星球流浪需要海量的能源，由不得他们浪费。 穹顶的大灯估计只是模仿他们以前的生存条件，给地下城里造成一种白天和夜晚的区分。 周泽在狭窄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他刚走到一处路口，忽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 男子大约四十岁上下，头发很短，神色很刚毅，他与周泽擦身而过，忽然将一本小册子塞进周泽手里，随即就要匆匆离去。 周泽反手抓住男子的手，笑道：“老兄，急什么，你还没说这小册子是做什么的？” 流浪的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毫无作为，至少他已经凭借自己强化后的大脑，强行解析出脑波转译器的运作原理，然后将脑波转译的功能内化在自己的大脑里。 这时他便捕捉着男子的脑波活动，以他们文明的语言和他交流。 第十章、警备队 鬼祟男子被周泽捉住手腕，显然受惊不小。 他像是被火焰烫到一般，连连甩手，可惜没能把周泽甩开。 男子叫道：“你抓我做什么？” 周泽笑道：“你还没告诉我，小册子上写的都是什么。” “你不会自己看吗？” “我不识字。” 男子皱起眉头，心想，这人该不会是傻子吧，联合政府对全民实行强制义务教育，怎么会有人不识字。 他说道：“你怎么才肯放我离开？” 周泽指着册子上的两行字，问道：“这两行字什么意思，你念给我，我就放你走。” 男子脸胀红了，说道：“你疯了，让我在大街上念这东西，被人听见咱们都要死！” “我不念！” “不念就不要想走。” 周泽老神在在的说。 男子又用力挣扎几下，发现眼前这人力量实在太大，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他又看到街道两边渐渐有人注意到他们。 男子不得已，只好压低声音，念道：“打倒联合政府，放弃流浪计划，人类已无出路！” 周泽已经捕捉到他识字时候的脑波，于是笑道：“谢了，你走吧。” 说罢，他果然把手放开。 男子立即撒丫子跑起来，很快消失在街角。 周泽没有在意男子，而是饶有兴致地读起手中的小册子。 “流浪计划是大阴谋，人类已经没有出路…” “联合政府必须推翻，安定享受人类最后的时光…” …… 原来是一本造反小册子。 周泽很快判断出手中这个东西的性质，刚进来就遇到这种事，到底是太过凑巧呢，还是地下城中的形势的确已经这么严重了呢？ 他对此并不太关心，他只是想到这个小册子倒是雪中送炭，正好能让他了解一些地下城的信息。 当然，宣传类型的小册子往往包含很多谎言，需要人用心鉴别，不过，就算是把它当作小故事来读，也挺有趣的。 周泽一边走，一边津津有味地读起来。 他走了不到半条街，忽然听到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于是抬头看看，却见有许多穿着漆黑制服，戴着严密头盔的人，手持枪械把他围住。 按照小册子里的说法，这些人应该就是警备队的人。 警备队打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所有人中就他穿着随意，也没有戴头盔，应该是这些人的领导。 “我是138号地下城警备队长严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年轻人喝道。 周泽把小册子在眼前晃一晃，说道：“好像是什么造反小册子。” 他的动作让周围的警备队员都紧张起来，齐刷刷把枪端好，手指也扣紧扳机，周泽稍有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就能将火热的子弹喷吐出来。 周泽笑道：“不要紧张，这只是一个小册子，不是武器，也不能发射子弹，它不能伤害谁。” 严锋挥挥手，让他的手下稍微放松警惕，以防枪械走火。 随即他走到周泽身边，把小册子拿走，说道：“你倒是很镇定，不是一般人吧？” “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没做什么坏事，所以不害怕警备队。” “普通人才会怕警备队。” 严锋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跟我们回警备队一趟，我们有事要向你了解。” 周泽摊摊手，说道：“回去警备队没什么，不过你的这些人是不是不用跟这么紧，我只是一个人，而且手里没有武器，你们这么多人，各个荷枪实弹，一起挤在我身边，好像我是什么要犯。” 警备队员已经前后左右把他挟持住，周泽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们身上的汗臭味。 严锋挥退手下，亲自陪同着周泽往警备队走去。 从周泽的神情上，他能推断出这个人绝对非同寻常，在他身上恐怕能发掘出大秘密。 警备队位于138地下城中心的位置，有一座独立的大楼，周边没什么人行走，仿佛在刻意躲避这里。 一路上严锋都在暗中观察周泽的神情，他越发坚定自己的判断。 普通人听到警备队都会发抖，哪怕受过训练的战士，被许多荷枪实弹的人围起来，精神也会紧张。 可眼前的人，脸色非常轻松，仿佛周围这许多警备队员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压力。 这样的心理素质，他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他或许是反叛军的高层？ 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傻傻呆在街心，任由他们抓捕？ 严锋心中疑惑不解，决定等会儿好好审问这个人，务必把他口中的秘密掏出来。 严锋在观察周泽，周泽却在观察沿路的情景。 他发现，地下城明显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密集得仿佛蜂窝的楼房，里面有许多人在喧嚷，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有着大烟囱的工厂。 看来在地下城中，生活区和劳作区是严格分开的。 这两个区的分界线就是中间的警备队。 而这两个区以外，在地下城的外围区域还有很多带院子的白色小楼。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恐怕是所谓联合政府高层和富人们生活的区域。 哪怕在这样的艰难处境中，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还是不能消除。 周泽真不知该怎么看待这种事。 这个星球的文明在面临种族灭亡时，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与决心，可是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却依旧不能帮助他们打破阶层的限制。 这是多么可怕的预示。 严锋把周泽带到一楼的审讯室，他把小册子丢到周泽面前，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周泽道：“遇到的一个男人给的。” “那你为什么沿途阅读？” “读一读也没什么吧，警官。” 严锋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眉头悄然皱起。 他问道：“名字，身份编号。” 名字…编号… 周泽放开听觉，一瞬间整个地下城的声音都灌进他的耳朵里，他仔细在其中分辨着。 “名字！编号！” 严锋强调一遍，同时将两只胳臂支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一副压迫的姿态。 心志软弱的罪犯，面对这样的姿态，立即就会失去抵抗，即便是那些心志坚定的人，在他的压迫下，也容易露出破绽，被他抓住机会。 可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毫不在意的神情，笑道：“姓名刘家园，编号…zm19410.” 严锋带着怀疑的神态，将姓名和编号输入面前的电脑，很快调出一份资料。 资料是刘家园的履历，他的家庭信息，教育过程，工作信息，甚至每日通程情况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位是1268号星球发动机维修员？ 严锋心中一惊。 发动机维修员都经过严格审查，确定没有问题，才会通过，这人既然是发动机维修员，他不可能是反叛军的人。 可他分明感觉这人身上有种可疑的气息。 严锋再次探头去看周泽，只见他的神色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像从没变过，又好像任何事也不能在他心里掀起一点波澜。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人真的只是个发动机维修员？ 严锋狐疑地看向资料旁边的照片。 照片里是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 他把照片和周泽比照起来，他不能说两者很像，也不能说两者不像。 严锋忍不住痛骂起联合政府的文员们，这群老爷真是尸位素餐，早说过应该每年都让居民传送新照片到网上，可一直没人做。 这样一张十几年前的照片，能看出什么？ 严锋不肯死心，他瞄一眼资料上的家庭住址，问道：“家庭住址报一下。” 第十一章、韩朵 严锋不是个容易被打发的人。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以往很多次帮他破获大案要案，也帮他躲过几次杀身之祸。 虽然周泽准确报出姓名和编号，系统中也确实有他的档案，可他总觉得不对劲。 他会不会窃取了别人的信息？ 严锋心中暗自想着。 他紧盯着周泽，持续给他施加压力，一边说道：“报下家庭住址。” 周泽不假思索地回道：“138地下城，b56区6号楼5号房。” “家庭成员？” “祖母韩朵，妹妹刘玟。” “工号？” “156…” …… 严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眼前的人对信息说得如数家珍，如果不是本人，恐怕没法这么顺畅地把信息报出来。 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 严锋把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这是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的习惯动作。 电脑屏幕的蓝光反射在他的眼中。 他没有注意到，周泽的眼睛里也反射着同样的蓝光。 小范围内折叠空间，周泽完全可以做得无声无息。 严锋面前的电脑屏幕，毫无遮掩地显示在他眼前。 严锋思索一阵，终于下了决心，笑道：“好了，刘先生，多谢你的配合，以后再遇到有人发这种东西，记得及时与我们联系，上面写的都是谣言，知道了对你们没有好处。” “时间不早了，天空灯很快就要关闭，我送你回家吧，算是我们耽误你时间的补偿。” 周泽知道他还没有打消对自己的怀疑，想要趁着送自己回家，探探自己的底细，于是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严锋带着周泽上了警备队的车，载着他往b56区行去。 大约行了半小时，两人到了目的地。 6号楼是一栋非常破旧的筒子楼，住户们的房子紧挨在一起，排成一长列，房门外面是阳台兼走廊。 5号房是二楼第一间。 两人沿着昏暗的楼梯上到二楼，敲开5号房的门。 开门的是个有着银白发丝的老奶奶。 老奶奶看着有些年纪了，脸上皱纹很深，但她的眼神平和慈爱，有一种经过风浪的老人家独有的沉静气质。 严锋在资料里见到，眼前的老人得到过联合政府的一级勋章，这样的老人，连地下城议长每年都会亲自拜访慰问，他自然不敢造次。 严锋略微躬身，问道：“请问，是韩奶奶吗？” 韩朵点点头，问道：“你有何贵干？” 严锋笑道：“今天我们因为一些事需要令孙配合，将他带到警备队，眼看着天晚了，我担心路上不太平，亲自将他送回来。” 说罢，他把周泽往前轻轻一推。 韩朵看了周泽一眼，随即看向严锋，笑道：“多谢你的好心，他没做什么坏事吧？” 严锋一怔。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眼前男人的身份竟然是真的。 周泽也有些惊讶，他本来只是想撞运气，如果恰好这家人不在家，他就能在这位警长面前蒙混过关，维护好这个身份，以后在地下城走动也方便。 如果这家人在家，而且戳穿他的身份，他大不了直接走掉，反正也没有妨碍。 可是眼前的情况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难道老人的孙子真的和他很像，老人认错人了？ 严锋笑道：“他没做坏事，不过是路上有人给他发宣传册子，我们带他回去，也只是做些调查。” 韩朵点点头，说道：“没做坏事就好，我们家几代人都是联合政府的好公民，做辱没先人的事，我可饶不了他。” 严锋道：“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如果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既然已经得到确认，严锋也不再纠缠，很快下楼离开了。 韩朵看向周泽，说道：“请进来吧。” 周泽跟着韩朵走进屋里。 房子的门很低矮，周泽要略微低头才能进去，进门以后就是客厅，客厅也非常窄小，只够两三个人在里面转身，客厅旁边是仅够容纳一张床的两间卧室。 屋里的摆设都很陈旧，但擦拭得很干净，而且也没有杂乱的感觉，显然房子的主人很勤快，也很擅长拾掇家务。 周泽心想，这个老太太真不简单。 在这样逼仄的环境中生活久了，人就算不发疯，也会变得迟钝懈怠。 可这位韩朵老太太却始终保持着生活的活力，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就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她性子里的韧性。 韩朵安排周泽在家里磨损严重的沙发坐下，给他端来一杯热茶，随即自己坐在一把凳子上，问道：“孩子，你是反叛军的人吗？” 周泽没有回答，他好奇地喝一口茶。 他已经有不知多久没吃过正常食物，也没喝过茶，自从被坎特人捉走，他就一直在吃那种没有味道的营养饼干，后来在宇宙中流浪，更是没有任何东西入口。 如今一口茶下肚，熟悉中带点陌生的味道，瞬间唤回他遥远的记忆。 看来有机会还是要找找蓝星。 周泽忽然想要回去看看。 这颗星球的人，连逃难都要带着母星，可能是这种情结触动了他，让他忽然生起要回蓝星看看的心思。 他把喝进嘴里的茶叶嚼一嚼，吐进沙发旁边的垃圾桶，笑道：“老奶奶，你让我进屋，就不怕我是坏人？” 韩朵脸上露出笑容。 虽然已经是耄耋之年，可周泽还是能看出来，这老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以至于到了老年，仅仅一个笑容也能让她的脸生色。 韩朵道：“孩子，我活了将近九十年了，也算经历了些事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反叛军，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她叹一口气，说道：“我也常常听人说，现在有许多孩子不满意联合政府的政策，想要停止流浪计划。” “可是流浪计划怎么能停止呢，当初为了开启流浪计划，那么多人牺牲了，现在忽然要停止，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牺牲吗？” “我可以算是曾经生活在星球表面的最后一批人，我经历了流浪计划最开始的过程，深知人类走到目前的地步有多不容易。” “孩子，我知道你对联合政府有很多不满，可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决定自己的立场，你不妨多听多看，尤其也试着理解对立面的看法，等都了解到了，再决定自己该做什么，好吗？” 老人眼神殷切地看着他。 周泽明白，老人这是把他当作反叛军了。 他对此毫不在意，倒是对老人所说的流浪计划执行的过程很感兴趣。 周泽问道：“老奶奶，能给我讲讲流浪计划最初的事吗？” 第十二章、保护费 人到老年，总希望能有人听自己讲讲以前的事。 更何况，韩朵已经认定眼前的年轻人是反叛军，她希望通过自己的讲述，能让他明白，人类存活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他不该轻易否定流浪计划的意义。 她清清嗓子，正要将流浪计划开启前期的事娓娓道来，房门上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即走进来两个人。 前面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方脸浓眉，面相看着很活泼。 后面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短短的头发，眉宇间有几分英气。 周泽明白这两位应该就是韩朵老人的孙子刘家园，以及她收养的孙女刘玟。 被自己冒充的正主回来了。 周泽心中暗笑。 刘家园和刘玟见家里有人，全都有些惊讶，问道：“奶奶，有客人？” 韩朵点头笑道：“外面遇到的年轻人，他对流浪初期的事很感兴趣，正缠着我给他讲呢。” 刘玟撇撇嘴，说道：“还不是老一套，什么氪闪啦，逃亡啦，抽签啦，星球上一半人被冻死啦，都听你讲过多少遍了。” 韩朵叹息道：“也就是你这不经事的丫头，才能这么轻松地说这些话，你不知道当初的情形有多悲壮。” “地下城只能容纳一半人，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会冻死在外面，可是想着自己的亲人能在地下城里存活，以后大家还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让自己的家园重新焕发生机，他们就这样默默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听到有些孩子想要停止流浪计划，我的心里像滴血一样，如果停止了计划，那他们不是白死了吗？” 韩老人皱纹深刻的脸上淌满泪水。 刘家园抱怨地瞪了妹妹一眼，连忙转移话题，笑道：“奶奶，你知道老师今天为什么叫我去吗？” 韩朵擦擦眼睛，问道：“可是这丫头又闯祸了？” 刘家园道：“她们班上有个小男孩要追求她，她就跟人家说，如果能打赢她，她就答应人家，于是两个人就在楼梯间打起来，她竟然把人家丢下楼梯，老师管教不了她，这才把我喊去。” 韩朵眼睛一瞪，抄起旁边的扫帚，在刘玟大腿上打了几下，喝道：“你又和人家打架，万一给人家打出个好歹怎么办？” 刘玟嘟着嘴，也不躲闪，就这么让奶奶打。 刘家园连忙拦住韩老人，劝道：“还有客人呢，过后再教训她。” 韩朵这才想起周泽，笑道：“让你看笑话了，天晚了，你今天就在我们家吃饭，晚上道路不太平，我们家客厅里还有点地方，你就在这里睡一宿。” 周泽没有拒绝，笑着点点头，答应下来。 刘家园主动张罗起晚饭。 韩朵老人家里条件很不错，比地下城绝大多数居民都要好，可晚饭依旧不很丰富，每人一碗米饭，炸得黑糊糊的人造肉，一点点青菜。 三两下将饭菜吃完，刘家园去收拾碗筷，韩老人和刘玟则继续与周泽闲聊。 刘玟问道：“周大哥，你是做什么的？” 周泽笑道：“我没什么事做。” “不做事你怎么吃饭？” 周泽道：“蹭饭啊，今天这不就在你们家蹭了一顿饭。” 刘玟道：“那不就是乞丐吗？” “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找点事做，实在不行，去地表做拾荒者也好，万一运气好找到点好东西，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韩老人在刘玟头上拍了一下，说道：“怎么说话呢。” 她看着周泽，笑道：“小丫头都被我娇纵坏了。” 周泽笑道：“无妨。” 三个人又聊一阵，后来刘家园也加入进来。 韩老人心中生起许多疑惑。 在聊天的过程中，她感觉到周泽给她的印象，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不是那种心里充满愤怒，于是冲动地要推翻联合政府的常见青年，倒像是一个见惯了大场面，内心平静无波的老人。 他一直带着笑容，说话和风细雨，让人搞不懂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韩老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这个年轻人也许不是反叛军。 那他是什么人呢？ 几个人聊到晚上八点钟左右，周泽忽然发现，地下城中是有电视机的，虽然里面只有有限的几个频道，多是播放新闻，也有的在播放星球表面的情况。 刘家园喜欢看新闻，他刚看到一条今天最新的新闻，说是地下城大门破损，从外面跳进来一个人，可惜铁门后面的士兵没能拦住来人，被他逃得无影无踪。 “胡扯，什么人能在地表的极寒中生存，联合政府新闻部越来越离谱了。” 刘家园嗤笑道。 虽然他认为这个新闻八成是假消息，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更多的分析，不等专家开始分析，遥控器忽然被刘玟抢去，她喜欢关注星球表面的状况，她以后的志向是去地表做拾荒者。 在她心里，拾荒者就像古老小说里的冒险者，都是挑战人类勇气的职业。 在兄妹两个抢夺遥控器的时候，韩老人疑惑地看了周泽一眼，可很快她又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到晚上九点的时候，一家人正准备睡觉，忽然听到楼下传来震耳的铜锣声音。 很快，周泽听到整栋楼的住户都在开门。 周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刘玟道：“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咯。” 周泽把门打开，发现这一层楼的住户都站在自己门外等待什么。 他忽然想到以前看到的电影中监狱里的情景，每到早晨，犯人们就走出监牢，站在牢门前等待监狱长检查。 这些住户们此时就像是被监管的犯人，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等待检查。 周泽看看跟上来的刘玟，问道：“这是做什么？” 刘玟撇撇嘴，说道：“收管理费呗。” 听刘玟讲解一遍，周泽总算明白怎么回事。 所谓的管理费倒像是保护费。 因为地下城中情况复杂，而联合政府人手不足，联合政府将基层的管理委托给每个区有影响的强人，这些人负责管理该区人的日常生活，遇到联合政府有工作机会需要征召工人，这些人也负责向联合政府争取。 因为掌握着基层人们的工作机会，也就等于掌握着人们的生路，所以每个人都畏惧他们。 这些强人常常以收管理费的名义，每月挨家挨户收钱，有时候每个月会加收几次，人们每月所得，倒有一半以上交到这些人手中，人们义愤填膺，但慑于他们的威严，也都不敢反抗。 第十三章、欺侮 “孩子，难道你以前没见过这种场面？” 韩老人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周泽。 很显然，整个地下城所有地方都有这种情况，只要是地下城的居民，不可能不清楚状况。 周泽明白，韩老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份。 他笑道：“是的，我生活的地方还没发生这种事。” 刘玟惊讶道：“你是哪个区的，你们的区老大怎么这样好？” 周泽没有回答，因为有三个人已经上到二楼，正从门前经过。 三个人中间的那位身材壮硕，身高足有190厘米以上，从人身边走过时，就像是个小巨人，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小巨人的穿着却很考究，与他现在正要做的事有很大的反差，看着像是个有教养的绅士。 小巨人两边则跟着两个穿背心，光着膀子的男子，这两个人不断地转动脑袋，像是在四处搜寻敌人。 三人没在5号房门前停留，而是直接走向6号房。 6号房的主人是个四十来岁，身材瘦小，头发稀疏的男人。 小巨人从男人手中接过一叠钞票，随意看了看，不满道：“这么少？” 男人赔笑道：“我妈前天生病买药花了不少钱，我手里就只有这些，邱哥宽限几天吧。” 邱哥道：“今天我给你宽限，明天就有人敢抵制管理费，不是我要针对你，实在是公事公办。” 说罢，他摆摆手。 两个小弟推着6号房的男人进房，男人死活不想进去，他两手拼命抓住门框，向邱哥求饶。 两个小弟硬生生掰开他的手指，把他拖进房里，很快房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男人的惨叫，以及老婆婆的哀求声。 周泽回头看看刘玟，问道：“他们怎么不向你们要钱？” 刘玟不屑道：“我哥是发动机维修员，奶奶更获得过一级勋章，每年过年议长都要来拜访，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家骚扰？” 周泽点点头，又问道：“联合政府就任由他们胡闹？” 韩老人道：“联合政府的权威不像在地表时那么强了，对于基层的管理，只好放权给基层的这些强人。” 周泽笑道：“说是放权，恐怕用勾结这个词更准确吧？” 韩老人沉默不语。 周泽道：“地下城中本来就物资匮乏，生存艰难，人们还要受到这些地头蛇欺辱，又没有物质，又没有尊严，活得连猪狗都不如，有反叛军起来闹事，也就不难理解了。” 韩老人一时也有些茫然。 她对反叛军想要停止流浪计划的想法感到痛心，因为流浪计划一旦停止，过去几十亿人的血都白流了，那些人地下有知，恐怕会终夜泣血。 可如果不停止流浪计划，难道就任由地下城里的人们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而且，她还知道，最让人们难以忍受的还不是这些，不论是物资匮乏，还是受人欺负，都不如另外一件事最能摧毁人的信心。 那就是没有希望。 联合政府到现在也不能给出准确的消息，到底要流浪多久，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二十几年前年联合政府还在宣传，已经观测到一处理论上可行的位置。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联合政府就不再这么宣传了，而是悄悄把曾经的稿件撤回销毁。 人们暗中作出许多猜测，可都不能得到确信。 韩老人很不想承认，可她心底隐隐有种预感： 人类恐怕已经走上绝路。 几十亿人的鲜血终究是白流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里再次滚下泪来。 周泽继续往外看， 两个小弟很快从6号房出来，三人继续往后走，后面的住户都老实地把规定的管理费交上。 8号房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妻子看着有二十五六岁，虽然说不上十分姿色，但也秀丽可爱。 邱哥在8号房门前停了一忽儿，没有要钱，直接往后走去。 等把这层楼的管理费都收齐，邱哥走回来，吩咐两个小弟继续到楼上收钱，自己则推着女人进入房间，把丈夫留在门外。 丈夫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的脸像是被火烧了一般通红，两只拳头捏得咯吱响。 他低着头不敢四处打量，可耳朵里所仿佛听到整栋楼的住户都在议论他。 卖老婆的没用男人！ 男人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衬衣的硬领卡得脖子有些不舒服，他扭一扭头，忽然看到有个年轻人正倚着5号房的门框看他。 男人顿时火冒三丈，举起拳头，怒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揍你！” 周泽笑道：“对我发火是没用的，又不是我搂着你老婆睡觉。” 男人的心被刺痛了，他三两步跨过来要和周泽拼命。 周泽道：“你可想清楚，打了我，别人只会说你欺软怕硬，恼羞成怒，可你若是现在冲进房间，别人都会称赞你是个好汉，而且你还能真正为自己报仇。” 男人猛地站住脚，他颤巍巍走回门前，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做。 房门忽然被人拉开，邱哥从里面走出来。 “你在这做什么？” 邱哥看到男人面对房门站着，质问道。 男人身子打颤，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邱哥冷哼一声，一把推开男人，沿着楼道往外走去，路过5号房时，他疑惑地看一眼周泽，心想，以前没见过这人，难道是韩老太的亲戚？ 周泽却在心里暗自计算着时间，心想，才三分钟，这个邱哥看着人高马大，原来这么不中用。 他把头缩回房间，正要把门关上，却听到8号房传来一阵摔打声，随即便是女人的尖叫： “你对着我厉害什么，要不是你不顶用，我用得着去做这种下贱事，如果不是我，你能保住现在的工作，咱家还能过下去？” “我不顶事？你等着瞧，老子马上就会做一件大事，你这贱人还有姓邱的，还有所有看老子笑话的人，你们都走着瞧！” 周泽摇摇头，心想，老婆就在家里被人侮辱，却不敢出手，难道有勇气做什么大事。 晚上周泽就在韩老人家里住宿。 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地下城里走了一天，接触了许多人，得到的印象让他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面对灭亡的危机，人类能放弃彼此间的隔阂，团结成一个集体，共同对抗灾难。 这是他看到这颗流浪星球时，对这个文明产生的印象。 却没想到，连这样大的灾难，也不能让人们放下阶层的差异，放下对别人的损害。 而且这个文明的人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勇敢。 周泽忽然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颗星球的兴趣。 他正打算就这么离开，继续去星空中流浪，却莫名其妙想起当初自己面对导师时的狼狈模样。 虽然程度有差异，可性质上，自己和那个男人又有多大不同呢。 如果不是突然被坎特人带走，又意外拥有了现在的力量，自己恐怕也未必能勇敢到哪里去。 普通人不就是这样吗，时常被人拿捏着，在夹缝中苟且度日。 哪怕偶尔被人逼得愤怒了，想要奋起反抗，可是心里有太多顾忌，最后不得不忍下来。 勇敢常常是要以实力为后盾的。 周泽发现，自己因为过强的武力，渐渐失去了对普通人处境的感受。 算了吧，还是先留下来吧。 他也许该见见所谓的反叛军，他们或许能让这些逃难者过得好一些。 他既然来到这颗星球，总要做些什么，要不…就从扶植一个政权开始吧。 第十四章、你受不了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他既然降临到这个星球上，总要做些什么，才不枉他来过一趟。 周泽打算找到地下城中的反叛军。 如果他们可用，就扶植他们做地下城的新管理，让地下城的人们生活得到改善。 他从方才那些低声下气求生存的人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本着帮人也是帮自己的思想，周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帮帮他们。 当然，更重要的是，反正他也没事可干，与其现在就开始枯燥的宇宙旅行，下一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智慧种族，倒不如现在给自己找点乐子。 周泽放开听力，很快地下城中的声音就都向他耳朵里灌进来。 其中有酒鬼闹事的声音，有夫妻打架的声音，也有小偷劫匪在街道上穿行的声音… 他听了半晌，并没有得到关于反叛军的信息。 周泽并不奇怪。 这颗星球虽然普通人生活艰难，可是他们的科技并不简陋，甚至很高明，至少比蓝星高明。 蓝星可做不到推动星球在宇宙中航行。 反叛军为了防止自己的动静被联合政府监听到，因此降低活动频率，或者采用一种无声的交流方式，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周泽打算等明天继续在地下城里闲逛，到时候再专心寻找反叛军。 想在近距离瞒过他，可不容易。 早上六点，穹顶大灯开启。 刘家园早早起床准备早饭，吃完饭后，刘家园去发动机基地上工，刘玟也去义务学校上学。 周泽和他们一起出门，韩老人把他们送出门外。 周泽很喜欢这个慈祥沉静的老人，虽然误以为他是反叛军，但因为看出他不是坏人，哪怕她自己并不同意反叛军的主张，可还是把他从警备队手里保下来。 临走前，他看着韩老人，说道：“多谢你的招待，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你。” 韩朵握住他的手，笑道：“我没有什么心愿了，一定要说的话，我只希望人类能尽快找到家园，重新回到地面生活，大家不要再在地下城中受苦了。” 周泽好奇道：“宇宙太大了，人们就算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也不知多少年以后了，到时候老人家大概已经不在了，你难道就不感到遗憾吗？” 韩朵笑着摇摇头，说道：“当初被留在地下城外的人们，他们难道不遗憾吗，我比起他们来，已经幸运了许多。” 说话间，韩朵忽然想起那些早就去世的亲人们。 她的哥哥，她的爷爷… 她感觉自己恐怕不久也要去和他们相会了。 周泽笑着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你会如愿的。” 他离开老人家，沿着纵横交错的狭窄街道，在地下城中穿行着，时而停下来听听周围的动静，看有没有反叛军的踪迹。 到傍晚快到熄灭大灯时，他路过一座楼，楼下面站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 女人很有几分姿色，她见周泽似乎颇为悠闲地四处闲逛，于是上前招呼道：“大哥，跟妹妹去楼上玩玩吧。” 这是…特殊工作者？ 周泽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女人跟在他后面，说道：“大哥嫌我不漂亮吗？” 周泽停下来，笑道：“你很漂亮，不过我怕你受不了。” 女人笑道：“大哥这么厉害，我们这里好姑娘多着呢，只怕大哥你受不了。” 她指着旁边的楼房。 周泽转头看去，果然见到整座楼每个房间门口都站着化浓妆的女人。 他有些惊讶，问道：“地下城的住房不是随即分配吗？” 怎么可能一整栋楼都是特殊工作者。 女人笑道：“大哥看着挺成熟的，怎么说孩子话，普通人自然只能随机分配，有钱有势的人，想做什么做不到？” “这栋楼里的姑娘都是受方家庇护的，住处也是方家给大家安排。” “方家？” “对，副议长的那个方家。” 周泽点点头，说道：“明白了，这不就是开妓院吗。” 女人白他一眼，说道：“大哥说话总是这么直吗？” “既然大哥明白情况，就和妹妹去玩玩吧，就当照顾妹妹生意了。” 周泽摇摇头，说道：“别了，我这是为你好，你真受不住。” 他继续往前走，女人还要上前纠缠，忽然见到一队人从前面走过来，女人吓了一跳，赶紧走开。 前面走过来的是警备队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严锋，他手里还押着个穿皮夹克，留着分头的高瘦男子。 周泽笑道：“严队长，又抓人呢？” “又是你？” 严锋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泽指了指旁边的“妓院”。 严锋了然地笑出来。 周泽问道：“这人犯什么事了，值得你严队长亲自出手？” 严锋道：“还不是你昨天那事，我们接到线人举报，有人在街上散发反对联合政府的小册子，于是立即带人去捉人，没想到他还不知道躲藏，被我们捉个正着。” 周泽心想，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愁不知去哪里找这些人呢，结果就被他撞上门来。 他笑道：“恭喜严队长，又立大功了，以后前途无量，我不打扰你了，请便吧。” 严锋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周泽看着警备队的人消失在前面街角，忽然脚下猛地用力。 他利用空间折叠的办法，把力量传到地下几十米的地方，然后让力量陡然爆炸。 方圆上百米的范围内猛地摇晃起来。 严锋押着犯人刚转过街角，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立不稳。 地震？ 严锋心中大惊。 地下城经常会遇到地震问题，每一次都会造成大规模伤亡，他顾不得再押解犯人，连忙奔向一处空旷位置。 地震只持续了片刻，很快就停止了，这时那名犯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严锋暗骂一声倒霉，只好带队返回警备队。 和严锋不同，于伟感觉这是老天爷在帮自己，从中他看到一种信号，联合政府注定是要垮台了，而他们的事业一定会成功，你看，连地震都向着他们这边。 于伟摆脱警备队的束缚，在大街小巷兜兜转转，直到天彻底黑了，他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这才钻进一条小胡同，敲开一道小门。 第十五章、秘密会议 周泽眼看着于伟钻进小铁门，心里考虑着，自己是该直接现身，要求与反叛军的领袖见面，还是在后面暗自跟踪，悄悄地观察对方的行动。 前一种打算更直接，而后面的措施却能让他看到更真实的反叛军作风，不过这样可能要花费较长的时间。 两种方式各有长短，周泽一时间不能决定。 忽然间，有硬底鞋磕在石板路面的哒哒响声，从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一处小巷子就只有这个小铁门。 周泽已经把附近的地形摸清楚，知道这个小铁门是一家粮食救济站的后门。 说是救济站，其实就是粮食店。 这种店子都是由联合政府扶持的，反叛军竟然能把这里作为窝点，可见他们已经偷偷地发展了不小的势力。 哒哒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走来，目的地只能是这唯一的铁门。 周泽将身影拔升，隐藏在昏暗的夜色中，很快看到有个细条但丰满的身影走到铁门外。 他心里有些惊讶，暗道，这不是白天遇到的那个揽客的女人吗，原来她也是反叛军？ 女人向四外观察一阵。 她甚至抬起头来看看两边楼房，确定其中没有隐藏警备队的探子。 不过，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空无一物，无处可以依靠的夜空中会隐藏着人。 确认安全后，女人用约好的方式在铁门上敲了几下，很快一个还长着青春痘的年轻人开门把她迎进去。 周泽心想，他们今晚再次聚会，八成是要商议重要的行动，这可是了解他们行事作风的好机会。 他于是停在半空中，仔细倾听起里面的谈话。 铁门里面是供救济站员工进出的狭窄有道，女人在年轻人带领下穿过阴暗潮湿的有道，从左手边的铁扶梯走上二楼，推开木门进入一个小房间。 “伟哥，乔娜姐来了！” 有青春痘的年轻人欢快地说道。 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除了于伟，还有个厨师模样的胖子，一个眯着眼像是在睡觉的老头子。 加上后来的乔娜和年轻人郑勇，共五个人，这就是a056区反叛军所有的骨干。 乔娜走进来，立即笑道：“今天真是好险啊，我们已经准备好，如果情况不对，立即带人冲击警备队的人，把于老大救出来，没想到忽然发生地震，真是老天爷都帮着咱们。” 于伟道：“这更说明联合政府末日已到。” “乔娜，今天在花楼外，和你在一块儿的男人是谁，可是新发展的兄弟？” 乔娜想到白天周泽说的话，笑道：“一个过路的傻子，本来想找做掩护，没想到他不上套，幸好后面一切都顺利。” 于伟看着乔娜，声音低沉中有些沉痛，说道：“让你在那种地方主持工作，难为你了。” 乔娜眼眶瞬间湿润了，她声音有些打颤，说道：“都是值得的。” 于伟笑着点点头，表示对她的赞许，一边竭力掩饰着心中的厌恶。 这个女人在花楼不知道和多少男人好过，如果把每个和她上床的男人都塞进地下城焚尸炉里烧死，恐怕能解决地下城一年的供暖问题。 他似乎隐约闻到从她下面传来的怪味，想象着那里或许在流着绿水，他就不由得浑身不舒服，恨不能把枪伸进她的嘴里，然后扣动扳机，让脑浆和鲜血洒满屋子。 可惜现在还杀不得。 花楼是他们很重要的据点。 地下城中那些可怜的老光棍们是他们很重要的后备队，那些人多少总要光顾花楼。 乔娜和几个被她说服的姐妹，就是这样给反叛军发展了许多下线。 乔娜坐到于伟身边的位子上，问道：“于老大，你怎么会被他们捉到，听说是散发宣传册子，你怎么会这样大意？” 于伟笑道：“我也是不得已，b56区的兄弟把老太太抓来了，当时几个兄弟和老太太就在后面一栋楼拐角处，恰好遇到警备队的人，我只好出去吸引他们注意。” 听说已经把老太太抓到，屋里的人都大感振奋，乔娜问道：“于老大，接下来咱们怎么干？” 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于伟。 于伟说道：“b56区的兄弟负责挟持老太太，去炸1268发动机，其他区的兄弟们负责在城中闹事，吸引警备队的注意，给炸发动机的兄弟制造机会。” “等会儿散会，你们立即去各处串联兄弟们，到时候就在城里四处放火，一边敲锣鼓噪，务必让城中乱起来。” 名叫郑勇的年轻人露出有些局促的表情，说道：“于老大，地下城街道狭窄，建筑密集，一处起火，各处遭殃，咱们这么做，恐怕要死不少人，是不是换种方法更好？” 这小兔崽子在说什么？ 是在说他滥杀无辜吗？ 是在质疑他的决策能力吗？ 如果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以后谁还把他看在眼里，大家会不断质疑他的决定，他还能震慑大家吗？ 于伟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他很好的掩盖起来，笑道：“你的问题提得很好，我做事向来是最开明的，大家有不同的意见都可以提，老王，你怎么看？” 他向眯着眼仿佛睡觉的老头使个眼色。 老头睁开眼睛，冷哼道：“书生之见，妇人之仁，做大事哪能没有牺牲，不牺牲性命，难道指望联合政府乖乖地把位子让出来给你坐？” 于伟满意地点个凑，说道：“这才是有大格局的话，我也不希望有伤亡，这都是联合政府逼咱们，我也没有办法，勇子，你还年轻，想事情不周到，遇到事不要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要多听多看，知道吗？” 郑勇羞愧得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再说。 于伟在其他人脸上扫视一眼，说道：“如果大家没有别的问题，咱们这就散会，各自分头行动。” “我有一个问题。” 坐在胖厨师和王姓老头中间的年轻人举起手来，似乎要发表意见。 屋里的人都把视线转向年轻人，紧接着所有人身上都起了一层冷汗，仿佛有一道凉气顺着脊椎往上爬，直到头顶，让众人的头发一根根直竖起来。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秘密会议的现场竟然混进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他们丝毫没有察觉。 第十六章、枪 举行秘密会议的地方，居然出现陌生人。 所有人最先有的感受甚至不是惊恐，而是莫名其妙。 就像一个人好好地在自己房子里吃饭，睡觉，性交，从事各种活动，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可是转眼间房间里多出来一头大象。 当下小屋里这些人就是这样的感受。 房间里多出来一头大象。 相比于危险，他们更好奇的是大象是怎么进来的， 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大象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可能被大象踩死。 这个人是警备队的人吗？ 那他们所有人都完了！ 反应最激烈的是胖厨师和老头子。 他们自从进屋就坐在一块儿，屋子不大，所以大家尽量挨着坐，胖厨师的右臂和老头子的左臂靠在一起。 可现在他们中间插进去一个人，而他们却没有察觉。 胖厨师真的是一个厨师，因为去过花楼几次，无意间在乔娜面前发过关于联合政府的牢骚，于是被乔娜一步步攻陷，引进反叛军。 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厨子，没什么特殊本领，只有尽量不说话也不动，这样才能显得仿佛胸有丘壑，引人敬重。 说得越多，做得越多，也就越被人看出底细，别人也就越对他失去敬意。 所以每次开会，他都轻轻靠在椅背上，把眉头微微皱起，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现在他忘了给自己立下的规矩，整个人惊恐地像一座肉山般向后倒去，连椅子一同摔在地上，让众人脚下发颤。 老头子比胖厨师反应更快。 他是个星球表面的拾荒者，已经习惯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发现身边多出来一个人，他立即跃过桌子，到达于伟和乔娜的位置，看他动作的灵活程度，真不像个老年人。 屋里乱了一阵子，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乔娜发现眼前的人有些眼球，仔细观察一阵，惊诧道：“是你！” 周泽向着乔娜笑一笑，继续说道：“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把韩老太太弄到哪里去了？” 他本来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外面听他们的计划，等听到他们绑架了老太太，要去炸1268发动机，却感觉出不对劲。 b56区，老太太，家里与1268发动机有联系… 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们抓走了韩朵老人。 这下周泽不得不出手了。 他对老人的印象很好，那是个善良开明，而且对生活很有韧性的老人，无论这些人有多么崇高的理想，都不该伤害那样的老太太。 更何况，这些人的理想还未必那么高尚。 从刚才听到的消息，周泽对所谓反叛军的幻想有些破灭。 如果其他反叛军也和这些人的头领，那个白天被警备队捉住的男人相似，周泽恐怕没法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于伟经过短暂的心慌，很快震惊下来。 因为他摸到大衣里面，藏在腰间的手枪。 这是为了晚上的行动而特地准备的，刚进入秘密据点，他立即配备到自己身上。 他很喜欢这把枪，喜欢它略微有些坠手的重量，喜欢它冰凉的触感，这些都让他感觉安心。 在地下城，想瞒过警备队拥有一把枪可不容易，他常常想，这不是普通的手枪，这是权力，审判的权力。 当他把枪指向别人脑壳的时候，他就拥有了审判这个人的权力。 现在他就这样做了， 于伟迅速地掏出手枪，指着周泽的脑袋，说道：“恐怕你先要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外面有没有你的同伙埋伏，我只给你三秒钟时间，如果你回答的不好，我立即打爆你的脑袋！” 周泽看看黑洞洞的枪口，忽然感觉有些荒谬。 自己能一拳把脚下的星球打爆，而对方却用手枪指着自己的头。 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 他很快摇摇头，把这些无谓的想法丢掉，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开枪。” 于伟心中忽然有不祥的感受，他问道：“你说什么？” 周泽道：“枪声就像是比赛结束的哨子，一旦响起就意味着胜负已分，你确定自己能赢？” “当然，我有枪！” “那你可以试试扣动扳机。” 于伟忽然被一阵惊恐占据。 他明明正握着手枪，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子弹就会以每秒几百米的速度飞出，没有任何人类能承受这样的打击，眼前的人脑袋会被打一个大洞，以后再也不能用这种讨厌的，略带讽刺的眼神看着他。 只要他动一下手指。 可他的手指这时候却僵硬得像块木头，怎么也扣不下去。 你确定自己会赢吗？ 陌生人的声音继续在他脑海回荡。 他忽然不能确定，他甚至感觉到，一旦扣动扳机，自己会死！ “开枪，打死他！” 老头子厉声道。 于伟咬咬牙，忽然把手枪塞进郑勇手里。 “你来，这是对你的考验，开枪打死他！” 于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郑勇感觉自己就像是提线木偶，而于伟的话就像是操控自己的那根线。 线很细，可他怎么都没法抵抗。 他把手枪对准周泽，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 巨大的响声在小屋里回荡，呛人的硝烟味道弥漫开。 所有人都下意识向后缩身子，但立即又看向前面的陌生人。 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心里一阵冰凉。 就像是防护服破损的拾荒者，他能感受到极度的寒冷正渐渐侵入身体，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陌生人还坐在原处，手里把玩着刚刚以几百米每秒爆射而出的子弹。 于伟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错，东西！ 所有人都确定，眼前这个存在虽然有着人类的体形样貌，可他绝对不可能是人类。 他们正面临非人的恐怖存在。 周泽叹息道：“真让人失望，你刚才无论是主动开枪，还是把枪放下，都不会比现在让我失望。” 反叛军减十分！ 他把子弹扣住，随即轻轻一弹。 子弹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所有人的耳朵像是被冰锥插入般刺痛。 子弹打在于伟肩胛骨上，随后从他的后背穿出，在墙上打出一个透明的洞。 周泽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把韩老太太弄到哪里去了？” 第十七章、报仇 于伟的肩膀被子弹洞穿，鲜血从伤口涌出来，就像打开的水龙头。 乔娜惊呼一声，连忙蹲下来帮他按压伤口，可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于伟终于崩溃了。 他的意志不能说不坚定。 在做反叛军这些年，他与警备队打过很多次交道，也遇到过要命的时刻。 他不怕警备队，看着警备队被他耍得团团转，他心里反而十分得意，他相信，有一天这些追在他身后，自诩猫咪的警备队员，会变成真正的下水道老鼠。 总的来说，他认为自己面对警备队是有胜算的。 可眼前的怪物不同。 对，怪物。 他只是披着一张人皮，于伟毫不怀疑，把眼前这个怪物的人皮扒下来，里面肯定是狰狞可怕的触手，或许还长着黑青色的粗糙的皮，以及锋利的爪子。 面对这种怪物，人类是没有胜算的！ 于伟大叫道：“我不知道，b56区的兄弟负责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哪里能找到b56区的反叛军？” “不知道，今晚的行动是绝密，我只知道他们要用老太太勒索他孙子，去炸发动机，至于什么时候去，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 “不对！” 于伟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有一小队兄弟会留在b56区6号楼做清洗工作，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清洗？ 周泽从这个词语里面感受到让人厌恶的残暴味道。 他当然不相信反叛军会在6号楼搞卫生。 谁若敢这么想，他会笑他一整年。 周泽不假思索，身子忽然出现在于伟身边，屋里的人都没看到他的动作，就好像他本来就在这里一样。 他抓住于伟的腰带，把他提在手里，随即两个人消失在屋里。 剩余的众人全都脸色惨白，面面相觑。 密室的铁门还结结实实地锁着，可是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失去踪影，若非地上的血迹，众人几乎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 “老天爷，我们招惹到什么样的怪物！” 于伟胆战心惊地望着地面， 刚才他被周泽提起来，转眼间两人出现在距离地面至少四五十米的高空。 于伟全身的重量都倚靠腰间细细的皮带吊着，这让他很难受，可他顾不上难受，他隐约感觉到皮带正在被拉长变形，过不了多久就会断裂。 而他会迅速坠落地面。 啪！ 变成一摊烂泥。 于伟手忙脚乱地抓住周泽的手，想给自己增加一层保障。 周泽已经被远处的火光吸引了注意，看位置，那里应该就是b56区6号楼。 看来清洗已经开始了。 他也不知道反叛军为什么要清洗6号楼，那里住的都是些普通人，没有所谓的权贵和富豪。 希望他赶过去还来得及。 6号楼着火以后，很快地下城各处都有火光蹿起。 地下城中的居民仿佛早就有所准备，纷纷从家里走出来避难。 他们的确早就有所准备。 至少在心理上是这样。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这两个月，人们频繁地在路上遇到发宣传册子的人，警备队虽然绷紧脑子里的每一根弦，想要杜绝这种事，可问题还是越来越严重。 到了夜间，街道上会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时而停下，然后就有人在路上不知做什么。 有好奇的居民从窗户里往外看，于是就看到几个穿着仿佛丧礼的黑礼服的人，头顶着头用手势在街角商量着什么，过不多久，这些人又各自散去。 这种情形越来越常见，以至于家家户户都在暗中猜测，是不是马上就有大事发生。 果然，这一天穹顶大灯熄灭不久，城中各处开始着火。 居民们好像都预感到事情要发生，不，更准确的说，他们都在期待着这件事发生，这时见乱象初萌，立即纷纷走上大街。 当初制定流浪计划的人还是失算了。 他们以为，启动流浪计划是最大的挑战，因为要面对那些有不同意见的人，要说服全球一半的人接受死亡的结局，还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建设仿佛奇迹般的宏伟工程。 他们没有想到，启动计划不是一切的结束，而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挑战恰恰在流浪的途中。 要说服人们忍受艰苦的生活，甚至要受到无限屈辱，就要给他们结束这些的希望。 联合政府却无法提供这种希望。 从二十年前开始，联合政府就不再谈传说中家园的事了。 当初正是探查到那里有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这才决定启动流浪星球计划。 可现在他们却不谈了。 难道是探查有误，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人们心中积累的怨气渐渐无法压制。 于是这一天终于爆发出来。 整个地下城，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叫骂，到处都有女人孩子的哭声，到处都有打砸东西的乒乓响声。 周泽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心想，希望地下城的氧气供应系统质量过关，如果氧气系统坏掉，这里很快就会成为地狱。 他提着于伟，身影一闪，人已经出现在b58区6号楼下。 6号楼已经彻底被大火吞没，韩老人家的门洞开着，周泽往里面看一眼，发现里面没人，估计都被反叛军绑架去了。 楼里零星响过几声枪响，随即有五个人趁着楼道还没被大火封闭，急匆匆赶下来。 这五个人都穿着黑衣裳，给人的感觉严肃中有几分不祥。 打头的是一个瘦高个，他腰间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东西，看着像是篮球。 周泽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两颗人头。 人头的面目已经被血污糊满，可他还是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在这一片耀武扬威的邱哥，另一个却是8号房那个有些姿色的女人。 周泽眉头一皱，仔细打量过瘦高个，终于认出来，他就是8号房的男主人，那个在房门外等着地头蛇睡完自己老婆出来的男人。 他终于亲手报仇，把羞辱自己的地头蛇脑袋砍下来，也把给自己带来耻辱的老婆的脑袋砍下来。 男人这时候也看到了周泽，他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兴奋神情，哈哈大笑道：“刚才我四处找你，还以为你逃掉了，没想到你自己又回来了，好极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把腰间的两颗人头提起来，说道：“现在谁还敢说我张春不是好汉？” 第十八章、恐怖阴影 周泽看看女人的头颅。 她死前的惊骇表情依旧残留在面孔上，虽然被血污涂满，可还是能看出夸张扭曲的面部肌肉。 “连老婆都杀？” 周泽问道。 张春冷笑道：“她有取死之道！” 有一件事，张春一直将其看作天意。 在邱哥看上他的女人，将她推进房间的那一天，他在城中垃圾回收站捡到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张春一直把这件事看作老天对自己的启示。 从那天起，每当邱哥来过，他就把菜刀拿出来磨，心中暗暗想着，有一天把刀磨得又快又光，就拿它来杀人。 方才他和几个反叛军兄弟把邱哥绑到家里，他把磨好的菜刀交给那个贱女人，让她把邱哥的头砍下来，那个贱女人竟然不敢！ 这是她自寻死路。 于是他亲自出手，先把邱哥的老二剁下来塞进他的嘴里，然后三两刀把他的头割下，随后又把贱女人的头同样割下，总算为自己报仇。 “6号楼其他的住户呢？” 周泽道：“也有取死之道？” 张春大笑几声，说道：“这帮王八蛋邻居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难道就不会关上门议论我，干脆一起杀了！” “说也好笑，楼上的那对小夫妻，两夫妻都丑陋至极，女儿倒是有些姿色，我当着他们的面强暴那个闺女，心里想着，你们平日里议论我，那是你们自己没遇到事，真遇到了，难道就比我强？” “当时我心里想，只要他们两个敢上来和我拼命，我就放了这个闺女，可笑啊，他们从头到尾只是在地上磕头，连动一下都不敢！” “你说可笑不可笑？” “现在我问你，我是不是好汉？” 周泽讥讽道：“如果不是昨天看到你面对邱哥低三下四，被他吼一句，身子都打颤的样子，我真要以为你是好汉了。” “我没兴趣听你自吹自擂，告诉我，韩老太太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张春的脸色瞬间变得像是猪肝一样的颜色，他眼睛充血，太阳穴上的血管狂跳。 面对邱哥时候的丑态是他永远的痛，虽然现在已经把仇报了，可那时的情景却始终没法磨去。 所以他一定要把这栋楼的住户都杀掉，就是不想留下一个人记得他的丑态。 没想到现在周泽竟然如此赤裸裸讲出来。 张春瞬间热血涌上大脑，吼道：“你也该死！” 他举起菜刀，作势要向周泽冲过来。 那模样癫狂至极。 周泽将手里提着的于伟丢到地上，抓住张春的胳臂，一闪身，两人已经出现在穹顶下面。 张春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已经到了半空。 两脚不着地的感觉立时让他心脏抽紧，惊恐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周泽道：“老太太在哪里？” 张春的双手双脚慌乱地在空中乱抓，唯恐自己掉下去，眼前的情景已经骇破他的胆。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汉，不过是借着反叛军的势发泄私愤，一旦发觉反叛军的势靠不住了，他立即恢复之前的懦弱姿态。 张春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知道！” “大家负责不同的任务，我只是把老太太骗出去，上面的人就把她接走了。” “现在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求求你，饶了我！” 周泽眉头皱起，心想，怎么这么麻烦，如果这也找不到，接下来又去哪里找？ 算了，精细操作不是自己的专长，他还是适合简单粗暴的方式。 周泽很快决定了方式。 不过在此之前先把这家伙处理掉。 他嫌恶地看看张春。 他承认，自己之前看错了这家伙，他不是一般的普通人，他是普通人中隐藏起来的炸弹，因为自己过得不如意，因此就对所有人心怀恶意的人形炸弹。 这种人不该活在世上。 张春发现周泽眼神渐渐变冷，心中顿时一片冰凉，他惊恐地问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周泽伸手剖开他的腹部，将肠子从里面抽出来，在他颈部绕了几圈，随后将他挂在穹顶的大灯上。 “以儆效尤。” 周泽淡淡地说道。 联合政府终于反应过来，城里已经大乱，警备队到处镇压抓人，可人总是抓不着，好在警备队武器占优，因此对于反叛军和城中的乱民还保持压制状态。 不过反叛军充分利用城中的黑暗和地势的复杂，与警备队周旋，警备队对他们也没有办法。 严锋被反叛军牵着到处转得晕头转向，他看到城中乱民们看着他们的眼神渐渐不对劲。 他心里清楚，如果不尽早把乱子镇压，后面就不好收拾了。 严锋立即向联合政府大楼致电，要求穹顶大灯管理处开灯，让黑暗中潜藏的敌人再也无处容身。 联合政府很快批准他的请求。 穹顶大灯发出通电的嗡鸣声，灿烂的白光瞬间洒满整个地下城。 城中一瞬间变得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穹顶。 不管是警备队，反叛军还是出来躲避火灾的普通人，也不管他们方才正在做什么，是在捉拿乱军，还是在躲躲藏藏，又或者在跟随其他人在城中游荡，这时候大家都停下动作，呆呆地抬头看着。 穹顶大灯上吊着一个人，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地下城中，整个b56区都在阴影覆盖之下。 那个人还没有死透，身子仍旧在神经质般抽动，地下城中所有人的心似乎也跟着抽紧，全都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穹顶大灯对地下城中的人，就像是流浪计划之前的太阳。 现在太阳上吊死一个人，把他恐怖的阴影投射到大地上，也投射到每个人的心里。 再加上今天晚上的乱象。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末日降临的预感。 人类…鄂斯星球无数年进化的最高结晶，终于要迎来他的结局了吗？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这个念头。 不等大家将惶恐不安的心情平静下来，一个巨大的声音在穹顶上炸开，随即仿佛雷霆般传遍地下城每个角落。 “韩朵！” 这就是周泽的办法。 既然不知道去哪里找，那就干脆喊一嗓子。 第十九章、发动机控制站 周泽把听觉放开，让地下城所有声音都灌进他的耳朵。 他喊的这一嗓子，地下城里里外外的人都能听到。 只要韩朵听到以后回一声，他立即就能确定她的位置。 哪怕韩朵因为被挟持而不能发出声音，只要绑匪听到以后，因为好奇而讨论两句，他也能迅速确定。 周泽听了一阵，忽然精神一振，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处。 …… 地下城和行星发动机是一体的。 维持发动机的能源，同时也为地下城提供光照，氧气，电力，供暖等基础需求。 鄂斯星球每个地下城约有百多万人居住，每座地下城都处于四座发动机之间。 138地下城周围的发动机分别是1268、1269、1270和1271。 刘家园因为是1268发动机维护人员，因此被反叛军盯上。 反叛军利用张春和韩朵是邻居，将她骗出6号楼，绑架了韩朵，希望利用韩朵要挟刘家园，骗开发动机的守卫。 这时候刘家园正开着发动机控制站的货车，沿着地下城到发动机之间的地下通道，往发动机控制站行去。 刘家园已经心乱如麻。 因为在后面的车厢中藏着武器精良的反叛军，而奶奶韩朵和妹妹刘玟也在他们手里。 只要他表现出丝毫异样，两个亲人立即就会被杀死。 货车开出通道。 前面是控制站第一道关卡。 这道关卡是电脑控制，只要检验通行人员的证件，虹膜和指纹。 刘家园轻松过关，电脑控制着厚重的闸门缓缓打开。 刘家园把车开进去，行了百多米就到了第二道关卡。 这道关卡除了方才检验的虹膜，指纹之类，还要由门卫仔细检查车内的事物。 这道关卡外面有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 这些人和刘家园已经很熟悉了。 负责检查的大胡子刘亮笑道：“今天是你值班？” 刘家园勉强笑道：“老王值班，他有事，我和他换班了，车上装的都是零件。” 刘亮并不怀疑他的说辞。 发动机太大了，而且常年运转不息，每天需要置换的零件堆得像山一样高。 有时候临时有故障需要检修，常常要维护人员亲自用货车将专用零件拉来。 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刘亮笑道：“老规矩，车厢里要检查一下。” 说罢，他端着冲锋枪往车厢后面走去。 刘亮并不认为这次检查有什么危险，类似的检查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因此，一边走，他一边与刘家园闲聊：“家里老太太还好吧，不是我有意恭维，地下城里像你家老太太那样，年纪这么大，心里却一点都不沮丧，还能给儿孙撑腰，给儿孙鼓劲的老人，我还从没见过第二个。” “你家老太太真是好样的，什么时候咱们都休班，我一定提着几斤肉到你家拜访，再听老太太说说当初还在地面上生活的情景。” “多好啊，太阳从东方生起，夕阳从西方落下，微风吹过湖面，大人和小孩都在月光下无忧无虑地奔跑…唉，太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见到。” 刘家园没有心思回应刘亮的话，他紧张得脖子已经僵硬了，心脏跳到喉咙里，把气管堵住，以至于他呼吸的时候发出一种仿佛拉风箱的嘶嘶声。 他知道车厢里的反叛军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刘亮打开车厢，立即就要把他击毙，然后他们会跳下车，趁着卫兵没有防备，迅速把卫兵也解决掉。 刘家园紧张得脸绷得发硬，他想要提醒刘亮小心，可想到里面的奶奶和妹妹，他痛苦地把颤巍巍的嘴唇闭上。 …… 车厢里空气已经凝固了。 韩朵和刘玟被捆住手脚丢在，封住嘴巴，丢在车厢底部。 在她们周围有近十名反叛军，他们全都端着枪，半蹲着身体，时刻准备着冲出去将外面的人击毙。 韩朵不是普通的老太太，她年轻的时候经历过大阵仗，养成了处变不惊的心态。 这时候她头发乱蓬蓬的，上面沾满了车厢里的油垢和泥土，可她的眼神依旧炯炯有神，仿佛时刻准备着。 自从她被丢进车厢，脸上封住胶带，她就在思索自己可以采取什么措施，在关键的时候提醒守卫注意安全，免得他们被打个措手不及。 她的脸庞贴在车厢底部，感受到有细小沙砾的粗糙，这让她心里欢喜起来。 她悄悄地用沙砾摩擦脸上的胶带。 因为担心被反叛军发现，她不敢作出太大动作，只是让头的摆动频率和车厢的颠簸配合起来，仿佛是自然摆动一般。 她不能把胶带和她的脸准确区分开，沙砾大多数时候擦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皮肤擦破，脸上淌出鲜血，她也完全不顾。 终于，在过第一道关卡的时候，她把胶带的边缘磨得失去粘性，边缘向上卷起。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 她很轻易地把自己的嘴解放出来。 担心被对方发现，她一动不动地趴在车厢，等待着时机。 终于，车停了，她听到孙子和守卫在外面的交谈声。 她听到守卫慢慢走向车门的脚步声。 她也听到车上的敌人屏住了呼吸，各自将手里的枪握紧时轻轻的嘎吱声。 就是这时候了！ 她知道自己只要喊出来，立即会被这些人杀死。 可是就算被杀死，也不能让这些人成功毁掉发动机。 韩朵立即就要大喊出声，可不等她喊出声，忽然有一道巨大的，仿佛雷霆的声浪滚滚而来。 “韩朵！” 车厢外的守卫全都被吸引住目光，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大家判断出那里应该是地下城里面。 刘亮笑道：“好大的声音，像打雷一样，这该不会是人的叫声吧，如果真是人的声音，他的嘴要像鲸鱼那么大才行。” 说着，他转头看看刘家园，却见他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发动机每次发生a级险情，也不见他这么严肃。 小刘看着神情不对啊，而且刚才的喊声…小刘的奶奶似乎就叫韩朵，据说还是位一级勋章获得者。 刘亮心中生起疑窦，他把枪紧了紧，正要继续打开车门查看，却听到一声大喊从车里传来： “在这里！” 车里有人！ 刘亮脸色大变，正要赶紧后撤，给自己争取战略位置，车门忽然从里面猛地推开，咣的一声装在他脸上。 刘亮的头猛地一懵，踉踉跄跄倒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模模糊糊看到有许多人从车里跳下来，打头的人端起枪来向他射击。 他想也不想，立即往旁边滚去。 子弹没有打中他的头，却射穿他的肩膀，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子猛烈地打颤，他忍着痛，连滚带爬往远处跑，庆幸自己没有再挨一枪，因为他听到守卫已经和闯入者发生枪战。 枪战只进行了片刻。 守卫被打个措手不及，很快溃不成军，刘家园处于双方枪战的中间，在第一时间就挨了两枪。 好在都不是致命的位置，让他有机会滚到车子下面躲避。 击溃了守卫，反叛军立即就要往里面闯，他们的任务是炸毁发动机控制中心，没有时间在这里耽误。 反叛军小队的头领从车里抱出炸弹，正要往里面闯，却忽然听到一阵爆响在地下通道里传来，就好像正有一架超音速飞机在通道里飞，紧接着第一道关卡的大闸门发出轰然巨响。 反叛军看到有一道黑影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接近，眨眼间急停在货车前面。 狂风从黑影身前卷来，把所有的反叛军都卷倒在地。 黑影显露出他的真容，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样貌刚毅俊朗的男人。 “找到了。” 周泽扒着车厢门，看着里面的韩朵和刘玟，脸上露出笑容。 第二十章、大乱 见到韩朵一家没事，周泽总算放心了。 他把韩朵和刘玟手脚上的绳索解开，笑道：“老太太，没事吧？” 韩朵扶着他的手从车上下来，说道：“更大的场面，我年轻的时候也见过，这才到哪呢？” 脚踏在大地上，韩朵抬起头来，平静地目光盯着周泽的脸，说道：“孩子，你就是那个从地下城外闯入的人吧，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是外星人吗？” “还是说你是听到人类的苦难，前来拯救的神灵？” 周泽笑了笑，正要回答，背后忽然一声枪响，随即密集的枪声响起来。 他回过身来，像采摘树上的苹果一样，把所有子弹摘在手里。 反叛军还在疯狂的扣动扳机，哪怕枪里已经没有子弹。 周泽把手在空中虚握。 十几个反叛军就像被无形中的大手抓住，提到半空中。 周泽把拳头握紧。 哗啦啦。 血水从空中倾盆而下，仿佛一道鲜血瀑布。 浓烈的血腥味让在场的人全都想要呕吐，鲜艳的红色更是让大家神经狂跳。 周泽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掌，笑道：“我只是一个在宇宙中旅行的人，恰好遇到你们的星球，于是停下来歇息。” 宇宙旅行！ 韩朵和刘玟都被这个概念震撼到了。 依靠肉身在宇宙中生存，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生命体。 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两个人几乎沉浸在幻想中不能自拔，可立即就被四周的呻吟声打断。 遍地的伤员把她们拉回现实。 韩朵连忙指挥刘玟把刘家园拖出车底。 刘家园挨了两枪，一枪打在腿上，一枪打在腹部，虽然不至于立即死去，可是失血严重，这时候已经有些恍惚，脸色也煞白，看得祖孙两人揪心无比。 刘亮情况倒是不错，他满是敬畏的凑过来，说道：“我勉强还能开车，这就送他回城就医。” 周泽摇头道：“你们不用回城了，城里已经彻底乱了，反叛军到处放火，所有人都在大街上乱跑，等会儿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你们控制中心就没有医务室？” “有是有，只怕处理得不好。”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伤口稍作处理，至少保住命再说。” 众人于是扶着伤员走进控制中心。 里面的工程师和维修员们听到枪声已经躲起来，连医生也不知所踪，还是周泽听到一间密室的动静，才把大家找出来。 伤员很多。 控制中心的近二十名守卫，几乎人人带伤，还有两个人当场牺牲。 医护极度不够用，于是连知道些急救措施的工程师和维修员也跟着去帮忙救护伤员，控制大厅只剩下周泽和韩朵。 控制大厅有一个宽屏幕电视机，这时正紧急播报地下城中的情形。 城中到处都在冒火光，人们在末日降临情绪鼓动下渐渐失去理智，最开始只是在城中搞破坏，后面就渐渐发展到伤人。 各区的地头蛇最先被抓，人们把他们都吊死，然后把尸体在地上拖行，一边挥动手里的帽子，大声欢呼。 欢呼声和火焰燃烧的哔剥声混杂在一起，仿佛狩猎成功的原始人，在围着篝火庆祝自己的胜利。 再到后来，所有在联合政府任职的人都遭殃了。 其中有一些只是普通的文员，根本做不了什么恶，可人们这时候已经红了眼，什么也顾不了了。 他们只知道这些文员每日出入联合政府大楼，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不是一路人。 再到后面人们都涌到地下城外围那些白房子外面。 警备队的人已经被紧急调遣到这里，及时将汹涌的人流挡住。 乱民虽然人数多，可是手里没有像样的武器，只有反叛军手里有些枪械，可他们人数太少，而且他们的枪械比起警备队，实在太过简陋。 说到底，今天的乱象不在于反叛军强大，而是人们心中的怨气被点燃了。 于是乱民和警备队就在白房子区外面对峙起来。 乱民们冲不进去，可警备队也别想镇压他们，形势陷入焦灼中。 过了半晚，138地下城议长冯绍义看出来，这样下去局势大大不妙，于是要求警备队在枪械射击不到的地方架设广播，他要对聚集在外面的乱民说话。 广播架设好了，冯绍义清清嗓子，喊道：“诸位尊敬的地下城市民…” “艹你妈，你们这些老爷什么时候尊敬过我们，现在你们的白房子被我们围住了，才说什么尊敬，我们不接受你们的鬼话！” 在警备队架设广播的时候，反叛军就已经从联合政府大楼里拉来一套同样的设备，为的是与议长打擂台，不让他蛊惑地下城中的人们。 这时不等冯绍义把话说完，反叛军的首领康元夕立即回敬。 冯绍义见到所有乱民都在对着康元夕欢呼，他心中明白，想要靠话术安抚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可是依靠武力更不济事，他难道能把所有人杀掉，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力。 冯绍义道：“你们要怎么做才肯罢休？” 康元夕道：“两个条件，停止流浪计划，把这份名单上的人交出来让我们审判！” 他的手里举着一张名单。 冯绍义眉头皱起。 这两个条件他都不能答应，那份名单他虽然看不见，可想也知道里面都有谁，这个条件不异于要他们自己把头伸进绞刑架。 至于停止流浪计划，那更不可能。 联合政府就是以流浪计划为基础建立的，停止流浪计划，那联合政府也会崩溃，他们这些议长议员们，以后还能保持现在的权势吗？ 冯绍义斟酌一下言辞，说道：“我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流浪计划是几十年前就确定的，不可能停止。” “地下城物资是有限的，若不尽快赶到适合我们生存的新家园，这点物资很快就会耗光，不需要五十年，只要二十年所有人都要饿死，难道这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他看到人群中渐渐有人低头思索起来，赶紧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对联合政府以前的措施有很多不满，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以后联合政府一定会得到改善，快回去吧，只要再坚持一阵，不用十年，我们就能到达新家园，重新回到地面，沐浴在阳光下生活。” 乱民们果然动摇了，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间，康元夕大喝道：“谎言！” “根本没有什么新家园。” “原本选定的新家园，二十年前就毁于宇宙天灾，如今只剩一片宇宙尘埃，再也不会有家园等待我们回归了！” “我们拥有的只有现在！” 第二十一章、蚂蚁与面包屑 再也没有家园了！ 康元夕的呼声让人群为之一静。 冯绍义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康元夕冷笑道：“该不会以为只有你们才掌握知识吧！” 二十年前，联合政府开始淡化对新家园的宣传。 从那时康元夕就感觉不对劲，他猜想是新家园有什么问题，而联合政府把真相隐藏起来了。 他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可是天文相关的知识都掌握在联合政府手里，普通人严禁学习。 好在联合政府的掌控力量是有限的，他们能掌控地下城，却不能掌控地表。 当初人类撤离紧急，没法把地表的好东西都运到地下城。 康元夕利用做拾荒者的机会，在地表的图书馆里搜集了许多天文相关的书，又从曾经赫赫有名的天文台搜集配件，装备成望远镜，观测联合政府所承诺的新家园的位置。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直到两年前他们才成功实现观察。 观察的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 新家园的位置根本就没有什么星球，而是一片四处飘散的宇宙尘埃。 谎言！ 阴谋！ 康元夕顿时被点燃了怒火。 联合政府的高官们利用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欺骗地下城中的人们受苦，而他们却站在人们头顶享福。 鄂斯星如今就像是一艘沉船，他们把普通人踩在舱底，好让自己能把头探出水面，好呼吸最后的氧气。 康元夕于是和那些一起探索的伙伴们立志，一定要把这些老爷们拉下来，哪怕一起在船舱中溺死，也好过让那些王八蛋独活。 听康元夕说完这些经过，冯绍义心中凉了。 他看到乱民们都红了眼。 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声，紧接着所有乱民都怒吼起来，大家像潮水一般，向前面的白房子涌去。 警备队急忙开枪。 冲在最前面的乱民像是被割断的麦子，纷纷倒下，但后面的人并没有退缩，依旧红着眼往前冲。 乱民们大声吼叫着，声音里透着绝望，以及二十年被欺骗，被侮辱的怒火。 没有希望了。 现在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时候。 同归于尽好过让仇人独活。 …… 人类完了。 韩朵看着电视屏幕里的情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灵魂。 这个老太太哪怕在当初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丧气过，可是现在却失魂落魄，身子微微颤抖着。 刘玟上前抱住奶奶，想要劝她不要太伤心，还没有开口说话，自己先放声痛哭起来。 “嗐！” 刘亮把手里的枪重重摔在地上。 给伤员处理完伤口，大家都回到控制中心查看情况，正好听到康元夕的讲话。 得知被欺骗的众人先是怒不可遏，可随即就迷茫起来。 几十年来，大家都是依靠对新家园的期待支撑着生活下来。 现在得知根本没有新家园。 接下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周泽没有理会众人的沮丧情绪，他脸色有些古怪。 二十年前还好好的星球，忽然变成宇宙尘埃… 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虽然说宇宙中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星球诞生，又有无数星球毁灭，可周泽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和自己有关系。 他看向老太太，问道：“你们的新家园在什么位置？” 老太太茫然地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这种机密事务。 旁边一位控制中心的工程师递过来一份星图，指着上面的一个点，说道：“在这里。” 发动机是给星球提供动力，指示方向的，他们自然有星图，只是他们的星图也已经二十年没有更新了。 他们这些工程师也一直觉得奇怪，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 周泽仔细辨认了方位，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坎特星！ 这他娘的还真是自己的锅。 也就是说，他已经在太空中旅行二十年了？ 自己随手一拳，不仅将坎特人全体灭族，还毁了遥远星空之外一个星球的希望，并最终酿成地下城中的暴动？ 这可真是蝴蝶效应啊。 周泽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一场天灾，一次地震，会杀死多少人，也没见有人去怪罪天灾地震。 鄂斯星人是被他们星系的太阳氪闪赶出来的，也没见他们怪罪太阳氪闪。 他现在基本已经脱离人的范畴，算是宇宙天灾本身了。 人不可能去怪罪天灾，因为怪罪也没用，你既不能改变天灾，也不可能让天灾对你表示歉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他到了坎特星，等鄂斯星这些人赶到坎特星，他们会面对一个武德充沛，又极为好战的文明，那场面可太美了。 周泽把星图丢到一边，看看迷茫绝望的老太太和众工程师们，笑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韩朵一怔，回道：“流浪历76年6月18日，怎么了？” 周泽笑道：“以后你们可以把这一天设定为自己文明的幸运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打算帮一帮你们。” 周泽笑道。 他小时候喜欢玩一种游戏，那就是蹲在地上观察蚂蚁。 他会在地上放一些面包屑，吸引侦查的蚂蚁注意，等到侦查蚂蚁将蚁巢里大队的蚂蚁带来，他就把面包屑拿走。 看着大群蚂蚁茫然地在原地乱转，他会高兴的哈哈大笑。 当然，每次游戏的结局，他都会把面包屑放回原处，让那些蚂蚁可以尽兴而归。 他把这当成一种无害的恶趣味。 现在他无意间拿走了鄂斯星人的面包屑，见识到一场有趣的社会实验，也该把面包屑还给他们了。 韩朵不知道周泽所谓的帮忙是什么意思，她正要继续询问，却见周泽的身影忽然从原地消失，紧接着电视屏幕里传来一声爆响。 …… 白房子外面的战斗非常惨烈。 乱民们只能依靠反叛军有限的枪械，其他人只能用随手捡起的砖头、木棒，以及自己的硬脑壳去对抗警备队的机枪。 地面上很快铺满尸体，后面的人就把尸体垒成防护带，慢慢向前推进。 看样子，哪怕拼尽最后一个人，他们也不打算后退。 议长冯绍义和聚集在他身后的一大群议员富豪们，他们紧张得嘴唇发紧，可还是一个劲催促警备队开枪，不能放一个乱民过来。 战斗正进行得焦灼，忽然一声爆响在半空炸开，紧接着一个人影轰然降在对峙双方的阵地中间。 来人仿佛传说中的神祇，身上卷着狂风，把浸着血的沙砾扬起，迷蒙了众人的眼睛。 等众人恢复视觉，这才发觉战场中心屹立着一个并不十分高大但气势十足的年轻人。 第二十二章、来不及了 交战双方都停止攻击，迟疑地看着中间的周泽。 周泽的降临方式太过骇人，交战双方摸不清他的底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泽走到康元夕身边，说道：“名单拿来我看看。” 康元夕和身边的副手对视一眼，眼神惊疑不定，可很快就把名单交给周泽。 周泽见名单上排第一的是个名叫冯伦的人，名字后面标注这个冯伦是议长冯绍义的儿子，今年十六岁。 他好奇道：“这个冯伦是因为什么事上的名单？” 康元夕看向他的副手王大强，怒气冲冲道：“你说！” 王大强立即说道：“这个冯伦仗着他老子的权势，每天在地下城中逛荡，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但凡有谁听到姓冯的来了，立即到处躲藏，唯恐被他看见，又生出事来，人们都说，小风一吹，家破人亡，里面的小风说的就是他，可到底有来不及躲藏的。” “两年前我家隔壁的刘婶子带着她五岁的小孙子外出，被冯伦看到，冯伦和他的一群小跟班把小孩子抢走，拴在他们摩托车后面拖行，硬生生给拖死了。” “这件事闹到地下城法院，结果法官因为那小崽子不到受刑年龄，只判一个在家管束。” “刘婶子回去以后就上吊死了，一家人都被他毁了，可这小崽子到现在还常常去城里游荡，好像根本没受影响。”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替刘婶子一家讨回公道。” 周泽点点头，看向冯绍义，说道：“你家冯伦呢？” 冯绍义脸色煞白，紧闭着嘴，默不作声。 周泽本来也不指望他老老实实把儿子交出来。 他看着对面的白房子建筑群，喊了一声：“冯伦！” 声浪仿佛雷霆一般。 周泽侧耳听了一阵，身影忽然在原地消失，片刻间又出现在原处，手里还提着一个人。 “儿子！” 冯绍义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口中惊叫道。 周泽捏着冯伦的头，手上轻轻用力。 嘭！ 仿佛熟透的西红柿掉到地上。 他把无头的尸体随意丢到地上，提高声音，说道：“名单上的人老实交出来，大家立即回城救火，各自回家，明日在联合政府大楼举行审判，审判开始的时候，名单上的人有未到场的，我会亲自找到，然后把他吊死。” 白房子前面的议长议员们和富豪们，警备队员们，以及战线这边的乱民和反叛军，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他们不知道周泽的身份，虽然有些人之前曾经见过周泽，可这时也已经被周泽的行动打懵了头脑。 但是他们都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不同寻常的事，这种事超出他们既有的经验，以至于一时间没法好好思考，只能呆立在原地。 周泽眉头微皱，脚下猛然发力。 地面仿佛波浪一般翻滚起来，把所有人都掀翻在地。 “我说所有人立即回去救火！” 周泽再次强调。 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急急忙忙往回跑。 周泽看到反叛军里有几个熟悉身影，心中一动，叫道：“康首领。” 康元夕立即停下脚步。 周泽道：“跋扈的权贵自然要审判，可你自己队伍里的败类也不能放过，不能宽以待己，严以律人，今晚凡在城中胡乱杀人者，你自己揪出来，明天一起审判，不要让我动手。” 康元夕沉默地点点头，转身走入人群中。 第二天上午，审判大会在中心大楼举行。 名单上的人全都被押到被告席上，经过市民们的共同表决以后被定罪判刑。 反叛军中也有很多骨干被揪出来，这些人没有经受判决，被反叛军纪律部直接执行了枪决。 审判结束以后，地下城中的怨气终于平息不少，人们又共同组建了新的地下城管理者，这些新管理者有些是反叛军的人，也有些是原联合政府的人，还有一些则是有声望的城中居民。 连韩朵也得到一个文教部门的职位。 这些新的管理者都住在城中，原来的白房子全被拆除，预备着以后盖民居，但这个计划被周泽制止了。 新议长康元夕不明白周泽为什么制止盖新民居，可现在周泽在地下城拥有仿佛神灵般的威信，谁也不敢怀疑他的意见。 正是因为周泽的威信，改换天地的过程才这么顺利。 原先的权贵没有做任何挣扎。 否则城中还要经受大乱。 138地下城的事很快传遍全球数千个地下城。 其他地下城也在经受或大或小的暴动，联合政府和反叛军打得不可开交。 听说了138地下城的事，得知有周泽这样的存在，各地下城管理人员全都受惊不小。 他们担心周泽赶来自己的地盘，把138地下城的措施照样做一遍，于是连忙主动与反叛军讲和。 为此他们主动牺牲那些作恶多端的同伙，交给反叛军审判，又把反叛军中人引入联合政府，对城中的居民也花大力气改善生活，以此收买城中居民。 在这样混沌的局面中过了两三个月，局势终于渐渐明朗，各地下城中的情况全都得到改善。 受到欺压的人们不见了，反叛军不见了，嚣张跋扈的管理人员也不见了。 大家全都相安无事，见面也是彬彬有礼，以至于所有人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可心底里大家都明白，这种表面的和平是由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强力促成的，一旦强力消失，过不了多久，局面又会恢复原样，人类的本性如此，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 即便如此，大家却并不担心太多，能享受一日和平，且享受一日。 毕竟，人类的时间不多了。 康元夕的讲话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达到所有人耳中，人们已经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新家园。 他们只有最后的二十几年可以享受了。 能够在和平中享受这二十年，这已经是神灵给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所以，他们在心里都无比感激神灵。 当然，这个神灵就是指周泽。 周泽无意称神，可架不住大家都这么想。 这天议长康元夕和副议长冯绍义来到韩朵家里拜会周泽，向他汇报全球地下城最近的情况。 冯绍义竟然没受审判，而且还担任了新的管理者中的副议长，这让周泽有些惊讶。 看来这老小子自己并没有做太大的恶事。 当然，康元夕自己的政治智慧也够高，新的管理者要想管好事，往往是要借助旧管理者的力量的，学会适时的放下恩怨，这是政治人物的基本素养。 听两位议长讲完各地下城的情况，韩朵有些欣慰，可很快又被伤感替代。 人类变好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十三章、新家园 韩朵悠悠地叹息一声，说道：“这都是命啊。” 康元夕和冯绍义都感受到她语气中浓浓的遗憾。 明明人类已经变好了，可迎接的不是救赎，而是灭亡！ 就像是一个荒唐了半辈子的人，刚刚意识到自己给家人和朋友带来多大的伤害，他发心要痛改前非，弥补之前的过错，却在这时发现自己命不久矣，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带着无限的悔恨迎接死亡。 上天给了鄂斯星人后悔的机会，却没给他们改正的机会。 他们会在这种后悔情绪中度过余下的时间，同时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变好。 这就是天命。 康元夕没有在悲观情绪中沉浸太久，他问道：“各地下城的情况就是这样，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周泽摇摇头，笑道：“我没有什么指示，告诉各城，今晚关闭行星发动机，晚上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场好戏要看呢。” 好戏？ 三个人都有些不解。 康元夕给韩朵使个眼色，请求她向周泽问明白。 他知道周泽对这位老太太很有敬意，许多别人不敢问的事，这位老太太问出来就没有关系。 韩朵心里也正好奇，于是问道：“你说的好戏是指什么？” 周泽道：“不要多问，让大家关注着8号频道就行。” 8号频道是专门播放行星表面以及其附近星空情况的频道。 三人见他不想说，只好作罢。 当天晚上，发动机关闭。 鄂斯星没有了推动力，开始以均匀的速度行动。 地下城经历了短暂的晃动，但没有引起大规模恐慌，人们安心的睡了一晚，立即按照联合政府的指示，开始在家里看8号频道。 韩朵和刘家园、刘玟兄妹也很早就起床。 起床后，他们发现周泽已经没有了踪影。 这阵子周泽一直借宿在韩朵家里，因为担心被城中居民围观，他平日里很少外出。 韩朵以为他去了中心大楼，于是给康元夕致电询问，得知周泽并没有去那里。 两个人心中都紧张起来。 当初周泽就是凭空出现在地下城，难道他如今也要凭空消失了不成。 如今人类的生活都建立在周泽的威信之上，他如果真得离开鄂斯星，那后果不堪设想。 康元夕立即吩咐警备队四处寻找，可哪里也找不到周泽的身影。 新联合政府的人终于恐慌起来。 到了中午，康元夕正要紧急召集新联合政府开会商议应对措施，却忽然听到他的秘书大声喊他。 秘书声音中的震惊骇然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出什么事了？ 康元夕连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秘书指着电视屏幕让他看。 电视上在播放8号频道，也就是今天全球无数家庭共同观看的那个频道。 …… 周泽悬浮在鄂斯星外的虚空中。 他静静感受着自己和宇宙背景之间的连接，忽然猛地吸一口气，宇宙背景中的能量像是大海倒灌一般往他身体里涌入。 周泽的身体像是气球一样膨胀起来，遥远恒星射过来的光芒被他挡住，把阴影投射到鄂斯星表面。 先是一两个大洲，很快整个星球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周泽看着眼前玻璃弹珠一般大小的鄂斯星，伸手轻松把它摘下，随即向着原坎特星的方向，折叠起空间。 …… 鄂斯星人全都看着忽然出现在外太空的巨大身影，目光呆滞起来。 巨人的手掌将他们的星球笼罩，经历了一番绚丽的光影变换，鄂斯星人眼前出现一片陌生的星空。 星空中布满大大小小的宇宙尘埃。 巨人将手轻轻一扫，把宇宙尘埃全都清扫出这个星系。 然后他把鄂斯星放在原本宇宙尘埃的位置。 他似乎觉得位置不太对，又做了一番调整，这才露出微笑，紧接着他轻巧地在星球表面一拨，鄂斯星绕着恒星运转起来。 这是一颗刚刚步入中年的恒星，它的“身体”还很健康，把和煦的阳光投射到鄂斯星表面。 冰雪开始融化，江河重新流动，大海也泛起波涛。 鄂斯星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神灵带他们来到了新家园！ 这条轨道上原本有一颗行星，但是已经毁灭了，神灵将他们的母星放置在这里，又给他们调整好轨道，让鄂斯星距离太阳不远不近，适合人类的生存。 等联合政府发出指令，结束流浪计划，开启复苏计划，各种重建星球生态的器械开出地下城劳作的时候，外太空已经没有了巨人的身影，只留下鄂斯星人心中怀着无限敬仰和怅然。 韩朵看着渐渐消失的巨大身影，忽然想起刚见到周泽时候的事。 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你。 我只希望人类能尽快找到家园，重新回到地面生活，大家不要再在地下城中受苦了。 你会如愿的。 他真得做到了，做完以后，又继续他的宇宙旅行。 对于这样伟大的生命体，我们这些凡人或许就像渺小的蚂蚁。 他偶然路过一处水塘，见到有一只蚂蚁陷在泥淖里，于是出手将蚂蚁拿到陆地上。 在他只是随意之举，可对鄂斯星人却是几亿年进化，与上万年历史的生死存亡。 鄂斯星重建进行了两年时间，人类重新搬回地表生活。 新联合政府着手修建第一座非实用性建筑。 那是一座高有百米的巨大雕像。 对于别的巨型雕像，人们总会惊叹它的高大，唯有这座雕像，人们却会嫌它不能表现那人宏伟身影的万分之一。 这座雕像就是鄂斯星人新联合政府的零号公民，永远的荣誉议长。 就在鄂斯星人做完重建，回归地表的时候，周泽正坐在一颗小流星上，继续他的旅行。 无休止的折叠空间，容易错过很多有趣的景象，所以他也常常采用飞行的方式赶路，或者干脆像现在这样，抓住路过的流星搭便车。 这天他正躺在流星上面，想着鄂斯星不知道重建是否顺利，现在又怎样了，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剧烈的震动，小流星的速度也疾速下降。 他回头看看，原来是又找到一颗有生命的星球，流星正在穿过大气层。 周泽没有抵抗星球的引力，而是自然地随着引力落在地面上。 在半空中他就看到，附近有一个小镇，看样子社会发展程度不低，他已经又在星空旅行两年了，也是时候再和人打打交道了。 第二十四章、榆树街 周泽降落的地方是一座小镇外面。 他站在公路边上，距离小镇只有二三里距离，即便以凡人的视力，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小镇上整齐排列的一栋栋小楼。 小楼外面都带院子，院子里长着青草，偶尔有人家还栽着树。 看来这里的人们生活很富庶。 周泽不愿惊动当地人，引起人们惊诧围观，于是步行着向小镇走去。 走了几百米，他感觉有些奇怪。 整座小镇仿佛笼罩着一种不祥的气氛，这种气氛像是似有若无的烟雾，弥漫于小镇的每个角落。 越往前走，周泽便越感觉到仿佛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 有点意思。 周泽被这种新形势引起了兴致。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带敌意的眼神窥探自己了。 他暗中感应一阵，忽然伸手往左前方抓去。 嘶啦！ 一阵布帛撕裂的响声。 周泽把手收回来，手上多了一片红绿条纹的毛线织品，看着像是毛衣的一部分。 方才被人窥探的感觉已经消失，显然暗中的东西被他惊退了。 不过周泽却彻底被激起兴趣。 他仔细回想着方才的感受。 那东西出现又消失的瞬间，他感受到一点宇宙背景的气息，又在宇宙背景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薄膜上发现了它的痕迹。 在现实世界和宇宙背景之间有一层薄膜，这是为了隔开两个世界，防止现实世界被宇宙背景的能量潮汐扑灭。 周泽因为发生变异，现在化身为这张薄膜上的一个缺口，使得宇宙背景中的能量可以源源不断灌进他的身体。 而刚才的怪物，周泽能感觉到，它虽然不能穿过薄膜，却可以紧贴着薄膜，在现实世界的边缘游走。 就像是苍蝇紧贴着窗玻璃游走一般。 对现实世界的生物，这已经是很值得骄傲的成就。 连周泽也忍不住想把他捉过来研究研究。 终于又有些新鲜东西让他玩耍了。 周泽怀着欢快的心情往小镇走去。 快进入小镇范围的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汽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是一辆红色敞篷车，车上有两对男女，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前面驾驶位上的是个黑头发，高个子，玩世不恭的男子，副驾驶位上则是个金色短发的少女，看上去像是男子的女友。 坐在后面位子，靠近路边的是个棕色头发，长发结成辫子，穿着粉色毛线衣的少女，少女身材丰润，面貌姣好，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健康，青春的气息。 她身边坐着的则是一个长头发，看着有些腼腆的男子。 汽车停下，棕色头发少女打开车门下来，她打量周泽一阵，问道：“你是华国人吗？” 华国？ 周泽听到这个似乎已经很遥远的名称，先是有些发愣，可很快心中大喜。 他竟然无意中回到蓝星了吗？ 他点点头，说道：“是的。” 少女发出一声惊呼，车上的短发少女也显得很兴奋，倒是驾车的男生脸上有些不悦的神色。 棕发少女道：“黑眼睛，黑头发，果然像传说中一样。” 传说… 周泽哑然失笑，说道：“你以前没见过华国人？” 棕发少女摇头道：“没有，阿美国很少有华国人，只在纽市和华市那样的大城市比较多，我们这样的小镇，你应该是第一个来到的华国人。” 周泽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眨眨眼睛，笑道：“阿美国不是很多华国人吗，还有华人街什么的。” 棕发少女和短发少女对视一眼，全都疑惑地摇摇头，说道：“我们没听过什么华人街，华国人就算要出国，也多是去发达的欧罗巴国家，阿美国不是华国人的首选。” 啊，这是怎么回事… 周泽又向两人询问一阵，心中变得复杂起来。 这里不是他记忆中的蓝星，而是一个与蓝星十分相像，甚至连历史都有很大重合度，但有很大不同的世界。 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世界的阿美国没有崛起。 它依然是世界上的强国，但只是地区性强国，而不像他记忆中的蓝星，阿美国是唯一的超级强国。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宇宙中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星球？ 过了一阵，周泽给自己一个勉强可以解释的理由。 宇宙的尺度太大了，以至于任何小概率的事，在这样的尺度下都可能发生。 周泽还想了解更多的情况，驾车的男青年已经有些不耐烦，他狠狠地按几下喇叭，说道：“南希，该走了！” 南希不满地说道：“急什么！” 她看着周泽问道：“你怎么来到这里，而且你的衣服…” 周泽在宇宙中旅行，虽然有意保护衣服，可这么久的时间，衣服早就破损严重了。 周泽笑道：“路上遇到打劫，行李已经被人抢去，衣服也被扯破了。” 南希道：“这些人，真是替阿美国丢脸，你身上没有行李，又没有钱，晚上可怎么办呢，你要是不介意，不如就到我家里暂住吧，我爸妈都是很和善的人，他们一定乐于收留你的，等你联系到朋友，或者华国的领事馆，到时候再离开也不迟。” 周泽正愁不知道在哪里落脚，听到她的邀请，立即高兴地答应下来。 南希将车门打开，邀请周泽在后排坐，随后自己也坐在她身边，将车门关闭。 驾车的男青年回过头来，递给他一点粉末，笑道：“好东西，你要不要来一些？” 南希和前面的短发女子全都脸色大变。 短发女子在男友手上用力拍一下，说道：“你发什么神经，赶快开车去南希家，不要惹事！” 她们都知道，华国对于这些东西最为敏感，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华国人一直把这种东西视为关系国家荣辱的东西。 对第一次见面的华国人出示这东西，简直是一种挑衅行为。 这个罗德，脑子里难道装的都是狗屎？ 罗德冷哼一声，默默地发动汽车，往镇上行去。 南希见周泽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介绍一下，我叫南希-汤普森，驾车的是罗德，旁边是他女友蒂娜，你旁边这位是格伦。” “我们刚去郊外兜风，没想到那里正在施工，到处都是工程队扬起的灰尘，洒得我们头发上，脸上，眼睛里到处都是，真让人扫兴。” “不过，能遇到你，这些都是值得的，很高兴认识你。” 南希的性格很活泼，说话也让人感觉很舒服，周泽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的，他笑道：“我叫周泽，也很高兴认识你。” 第二十五章、活久见 这座小镇规模很小，几乎所有住户和重要建筑都沿着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排开。 这条街道叫作榆树街。 榆树街位于阿美中部的密州，距离州府有几百公里，虽然地处偏僻，却好在生活安宁。 南希的家就在榆树街中间位置，而对面就是腼腆男生格伦的家。 罗德把车停在南希家门前面的街道上。 南希让周泽在外面稍候，自己先进屋与父母说明。 南希进屋没多久，就出来向周泽招手，示意他进去。 周泽走进房门，看到南希的父亲大概四十来岁年纪，脸色严肃生硬，她母亲有一头金色长发，人长得很美，但神态中有化不开的愁绪。 夫妻两人原本是带着笑意，准备迎接女儿所说的落难客人，等看到周泽是个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华国人，两人脸色顿时沉下来。 南希父亲把南希拉到客厅对面稍远的地方，说道：“你没说他是个华国人。” 南希道：“有什么关系呢，他在镇子外面遭到抢劫，钱财行李都丢了，咱们收留他住几日，这是好心的阿美人都该做的事，无论他是哪个国家的人都一样。” 南爸道：“我不同意。” 南希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南爸道：“你答应他之前就该先想想我这个父亲，我才是一家之主，你如果想要作主，就该搬出去，自己赚钱买自己的房子，在我的房子里，你就该听我的，我说不让他住，就不让他住。” 说罢，南希的爸爸走回来，对着周泽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家不习惯留外人住宿，这会损害我们喜欢的生活方式，还是请你搬去别处吧。” 南希的脸像火烧一般，她觉得自己真对不起周泽，不仅没能实现诺言，让他在家里留宿，还要让他在这里受到爸爸的羞辱。 她一把攥住周泽的手，不顾南爸的呼喊，把周泽带出家门。 “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南希歉疚道：“你知道的，大人总是这样，他们心里总是装着各种扫兴的政治事务。” （这里删去三百字） 周泽笑道：“你呢，你难道不关心？” 南希耸耸肩膀，说道：“我也爱我的国家，可是政治是政治，生活是生活，你是我在生活中遇到的人，而不是在报纸上看到的华国人这个单词。” “我不能仅仅因为你是华国人就讨厌你，我应该亲身了解你的品性，然后才能确定自己对你的态度。” 她的语气很真诚，让周泽肃然起敬，点头道：“你是个好姑娘。” …… “你看他们那个样子，聊得多么火热！” 罗德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却盯着远处的南希和周泽，他继续道：“我要好好教训这个小子，格伦，你干不干？” 格伦道：“干嘛要教训他？” 罗德道：“好让他不要小瞧我们阿美人，以为我们都像这些没用的女人，看到华国人就知道上去舔屁股！” “喂，我还在这里呢！” 蒂娜愤怒道。 罗德道：“那我也要说，刚才你的表现比南希也好不到哪里去。” “格伦，你干不干，像个男子汉那样告诉我，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南希，你若是再不表现出你的男子气概，南希就要被那小子勾去了。” 格伦被他戳中痛处，当即说道：“干，咱们要怎么做？” 罗德正要说出他的计划，却见南希和周泽已经走到车外，只好把话停住。 南希和周泽坐回车上。 “去罗琳太太家的酒店。” 南希说道。 几个人来到罗琳太太的酒店。 南希帮周泽定下一个房间，说道：“只能委屈你先在这里住下。” 周泽笑道：“你已经帮我很多，你不用感到抱歉。” 又说了一阵闲话，眼看着天要黑了，南希说道：“我要走了，本来晚上应该带着你到处看看，可是今晚蒂娜家里没人，昨天她做了一个恶梦，到现在心里还不舒服，她希望晚上我去陪她，所以我不能带你游玩小镇了。” 说到蒂娜的梦，南希心中短暂的闪过一丝不适，好像其中蕴含着什么不祥的东西。 可她很快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丢开。 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肯定是刚才爸爸的行为给她造成了影响。 送走南希等人，周泽独自在榆树街闲逛起来，希望能找到此处不祥氛围的源头，找到他在镇子外面遇到的怪东西。 榆树街并不大，从头走到尾花不了半个小时。 街道两边除了住户，还有个人烟稀少的酒吧，一座图书馆，一座镇上居民孩子受教育的学校，一座理发店，另外还有个大超市。 周泽的异邦人面孔惹得镇上居民注目，可是并没有人上前打扰。 他沿着街道走了一遍，没有发现白天遇到的怪东西，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只好回去睡觉，准备等明日早上再外出查看。 对于为什么他这样的生命体还要睡觉这个问题，通常的回答是为了保持人类的习惯。 周泽的回答也是如此。 但他不是把人类的习惯看作可有可无的东西保留，而是看作至关重要的仪式。 他十分精心地保留着人类的习惯，是为了把这些习惯作为锚，死死钉住他人性的部分。 他不知道这种效果会持续多久。 随着他力量越来越强，经历的岁月越来越久，他的人性部分总有一天会被消磨光。 周泽只希望这一天会来得晚一些。 安心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周泽起床，打算继续昨天晚上没完成的事业。 走出酒店，他正犹豫着该往街道的哪边走，却见到有大群人正从西边赶来。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警c，最前面就是南希的父亲，他是榆树街的警长。 周泽还看到里面有南希，格伦和罗德，只是没有金色短发女子蒂娜。 罗德身上沾满鲜血，南希眼睛红肿，显然刚痛哭过。 发生什么事了？ 周泽正疑惑间，却见众人来到他面前。 罗德指着周泽，控诉道：“就是他杀了蒂娜！” 第二十六章、我打算杀一个人 周泽莫名其妙地看着罗德。 听他话里的意思，昨天那个小姑娘被人杀了…幸好不是南希…然后自己被当作凶手了。 警长南爸走到他面前，问道：“早上四点到五点左右你在哪里？” “在酒店。” “有没有人作证？” 周泽瞥他一眼，说道：“警长，在质询我之前，至少先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爸道：“今天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蒂娜被发现死在家中，是腹部被利器划破而死，与他同寝的罗德说看到你的身影翻窗离开，请你回警局配合我们调查。” 周泽看向罗德，问道：“你真看到了？” 罗德指着格伦，说道：“不止我看到，格伦也看到了。” 周泽看向格伦。 格伦支吾道：“我没看清。” 其实他完全没看到人影。 当时南希在楼下蒂娜父母卧室睡觉，而他则在楼下客厅睡觉，听到楼上的惨叫，他立即跑上楼去，只看到蒂娜躺在血泊中，而罗德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是罗德说看到了周泽，让他也帮忙作证。 格伦想到昨天罗德说要给周泽教训的事，他怀疑这件凶杀是罗德做出来嫁祸周泽，可又觉得他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 不论如何，他都不情愿在这种时候做伪证。 罗德见格伦不肯帮腔，只得自己坚持说：“绝对是他，我不可能看错。” 周泽认真地看着罗德，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实看得清清楚楚，确定是我？” 罗德心里一突。 他其实并没有看到周泽，甚至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晚上他和蒂娜活动得筋疲力尽，沉沉睡去，到将近黎明的时候，他忽然被蒂娜的惨叫惊醒，然后就看到骇人的一幕。 蒂娜仿佛被一个无形的人拖着在屋子里乱飞乱撞，最后被举到天花板，鲜血如雨般倾注下来。 罗德知道，如果自己这么说，警察绝对不会相信，肯定会把怀疑放在自己身上，他又想起让他讨厌的华国人，心中一横，想着干脆把所有的事都栽到他身上去。 于是他先告诉格伦和南希，说是周泽杀了蒂娜。 然后又报警来抓周泽。 罗德咬着牙道：“就是你，绝对不会错，小镇上本来好好的，结果你来了，立即发生凶杀案，不是你还能是谁。” 南希痛苦地摇摇头，说道：“他和蒂娜刚认识，彼此没有仇怨，他甚至不知道蒂娜家在哪里，怎么可能是他杀人，方才天色太暗，罗德你看错了也说不定。” 罗德怒道：“你还向着他这个外国人说话，你忘了蒂娜的惨状吗？” “这和外国人与否有什么关系…” “都不要说了。” 警长打断他们，他看向周泽，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泽摇摇头，说道：“这件案子不是我做的，不过我的确打算实行一桩谋杀。” 打算…实行谋杀？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听说有人自曝说要实行谋杀的，哪怕真正的谋杀犯，也都是百般狡辩自己是误杀。 而且…这个外国人真打算杀人？！ 警长沉声问道：“你打算杀谁？” 周泽看向罗德，随即一拳打过去。 仿佛飘在空中的气球被人用针扎了一下。 嘭！ 炸成碎片。 鲜血和脑浆四处飞溅，将周围人身上脸上淋满。 周泽把两手摊开，环顾周围的警察，说道：“喏，这就是我要实行的谋杀。” 他的确有意收敛自己的力量，不在人群中造成惊诧，但那主要是方便自己在人群中行走。 一旦造成轰动，他将再也没法好好见识一个文明真实的模样，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损失。 可这并不代表他要束手束脚地活动。 难道他真要跟着警察回去，接受审问，甚至被拘留吗？ 笑话。 周围的警员愣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全把枪口对准周泽。 警长南爸道：“该死的，你是变种人？！” 若不是变种人，怎么能隔空将一个大活人的脑袋打爆呢。 周泽好奇道：“这里还有变种人？” 看来这个文明的确很有趣啊。 警长厉声道：“少废话，请你跟我回警局，等候你的变种人同伴到了以后再接受审问。” 根据变种人与普通人的协议，变种人犯罪以后，若要接受审问，需要有其他变种人在旁监察。 这是为了防止普通人出于对变种人的厌恶，而徇私枉法。 也是因为有些情况只有变种人才能评估。 周泽摇摇头，说道：“我就在镇子里，哪里也不会去，警局就不用去了，有变种人到了，你叫人在镇子里找我就行。” 说着他不理会周围的警员，自顾自往远处走去。 当着警员的面杀人，还若无其事地四处走动。 这个外国人太嚣张了！ 榆树街的警员都气愤填胸。 “警长，该怎么办？” 警长南爸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现在就抓他，那不知道会造成多大伤亡，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情况了，只得说道：“派人盯着他，不要让他走出镇子，等我上报州里，请求变种人组织派人来。” 说完他看向南希，说道：“看你交的朋友！” 南希这时已经被接连的变故打击得心力憔悴，最好的朋友蒂娜死了，新交的朋友周泽竟然是变种人，还打死了罗德，这些都让她难以接受，父亲的训斥更让她心碎。 她眼泪夺眶而出，伸手捂着眼睛，往家里奔去。 她们今天本来应该去上课，可这时也顾不得了。 回到家里，她扑到自己床上，立即痛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感觉意识有些沉重。 她忽然想到，自己不应该消沉，这件事肯定有蹊跷，她不相信真是周泽杀了蒂娜，她要找周泽问清楚，然后把真凶追查出来。 南希打算起身去洗把脸，好振作精神。 刚从床上抬起身来，南希忽然身体一僵，浑身寒毛直竖。 在她的床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金黄的头发剪得很短，她眼神空洞，神态哀伤，腹部有四道巨大的伤口，正往外冒血，头上披着白色的裹尸布。 竟然是蒂娜！ 蒂娜从床上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门外。 蒂娜，是谁杀了你？！ 南希心中痛苦地喊道。 朋友死去的哀伤，以及追查真相的决心让她忘记了恐惧，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蒂娜沿着楼梯走下去，然后又下到地下室。 南希也跟着走下去。 刚走下地下室的楼梯，南希忽然愣住了。 眼前并不是她家的地下室，而是仿佛某座大工厂的锅炉房，到处是锈迹斑斑的钢铁管道，乳白色的水蒸气四处飘散着。 我这是到了哪里？ 蒂娜跑到哪里去了？ 南希在心中疑惑地问道。 第二十七章、弗莱迪 南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回头看看，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了，她看不见自家地下室的门。 她在许多钢铁管道间摸索着前行，想要找到出口。 地面上到处都有水渍，钢铁管道里面都是滚烫的热水，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她不得不时刻注意，既要避免踏进水洼里，也不能使自己被烫伤。 这里的地形非常复杂，到处都是曲折回环的管道，就像是迷宫一般。 南希走了一阵，没有找到出口，她正心中焦急，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刮擦声，仿佛有人用指甲在生满铁锈的铁器上抓挠。 她转过一个弯，向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在一条狭窄走道的尽头看到一个戴着顶大帽子，穿着红绿条纹的人，正在抓挠他身侧的铁管。 感谢上帝，终于见到人了！ 南希心中生起希望，她向前走去，一边问道：“你好，可以告诉我出口在哪里吗，我迷路了。” 话音刚落，南希陡然停下脚步。 她忽然注意到这个人的手上戴着一副装有五根锋利匕首的手套，就像是生长着利爪一样。 刺耳的刮擦声，就是他的利爪在管道上划过发出来的。 南希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恐惧包围。 这个人不对劲，我不能靠近他！ 南希正要转身离开，前面的怪人忽然转过身来，他有一张仿佛被火烧焦的脸，上面带着邪恶的笑容。 “南希，南希，小南希…” 怪人张开双臂向南希走过来，他的钢爪划过两侧的管道，激射出一串火花，他的声音中带着疯狂的味道，蛮不讲理地钻进南希的耳朵，像是要粗暴地占据她的大脑。 她的意识中只剩下一串音符：“南希，南希，小南希…” 南希惊叫一声，把怪人的声音从自己意识中祛除出去。 随即她转身就逃。 南希感觉自己变成了恐怖电影中的愚蠢主角，明明是逃命的关键时候，她却掉链子了。 她像是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终于闯进一个死胡同。 南希立即转身，想要另找生路，钢爪怪人已经追上来。 不，不能说追。 他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好像笃定她逃不出去，因此想要花更多的时间去玩弄这个猎物，好让她浑身都浸透恐惧的汁液，再一口把她吞掉。 这时见南希停下来，怪人绞动着手上的钢爪，眼中闪着欲望的火焰，向南希逼近。 “小南希，快来跟弗莱迪玩游戏！” 南希一边缩着身子往后退，一边疯狂思考着对策。 慌乱之中她忽然想起蒂娜。 准确的说是蒂娜的一个梦。 昨天蒂娜告诉自己，她做了个噩梦，梦中有个穿着红绿条纹毛衣，手上有钢爪的怪人在追杀她。 正是因为做了这样的噩梦，蒂娜心中恐惧，这才叫上自己去陪她，后面蒂娜的男友罗德，哦，可怜的罗德，他半夜到了蒂娜家中，自己才转去蒂娜爸妈的房中睡觉，再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 看着眼前的怪人，南希忽然想起蒂娜的梦，她心中顿时产生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难道蒂娜是被梦中的怪人杀死的？！ 眼看着怪人马上就逼近身前，南希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件事的合理性。 如果这些都是梦，那么只要从梦中醒过来，那她就安全了！ 南希心中发狠，撩起袖子，将自己小臂上最柔软的内侧肌肤狠狠烙在火热的管道上。 …… 啊！ 南希猛地在自家的床上醒过来，小臂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把小臂抬起，只见上面有鲜红的烫伤痕迹。 南希的心脏陡然缩紧。 这是真的！ 有一个幽灵，邪恶的幽灵，徘徊在榆树街，他能潜入人们的梦中，无声无息地将人杀死！ 周泽不是凶手，她要立即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南希飞快地爬下床，噔噔噔的下楼。 南妈听到女儿梦中惊醒的喊声，正要上楼查看，见她一副惊慌的神态，问道：“南希，你去做什么？” 南希道：“我要去见爸爸，周泽不是凶手，杀人者是一个…”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不过没关系，在去警局的路上她会想清楚。 南妈抱住南希的双臂，说道：“破案的事是你爸爸的责任，你就不要操心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南希拼命地摇头说道：“妈妈，你不明白，快让我去见爸爸，晚了我怕又会有人被害。” 南妈道：“你傻了，你忘了咱家有电话吗，你快坐下，我给你热一杯牛奶，你喝了以后，好好放松心情，然后再打电话给你爸爸说明。” 南希感激地看向妈妈，心想，自己真是失去分寸了，怎么这也没有想到呢。 南妈很快给南希热好牛奶。 南希一边喝着牛奶，一边通盘考虑刚才发生的事，准备组织好语言，立即打电话告诉父亲。 这件事太过离奇，爸爸未必肯信，自己还要想办法说服他，这是最困难的事。 南希想了一阵，忽然感觉浓烈的困意袭来，她强行打起精神，可眼皮还是越来越重。 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哪怕她已经两天没睡好，也不至于困到这个地步。 她忽然震惊地看向桌上的牛奶，说道：“妈，牛奶里有安眠药！” 南妈哀伤地看着她，说道：“南希，我知道蒂娜的事深深的伤害了你，可是这不是你的错，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听妈妈的话，回房中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都会过去的。” 南希气得浑身微微颤抖，可是睡意已经像天边的浓云，转眼间就要没过她的头顶。 “妈，你真要害死我了！” 她顾不得和妈妈争吵，踉踉跄跄地跑上楼，她把房门反锁，把电话机抱在怀里。 电话打给谁呢？ 南希犹豫了。 爸爸是警察，本来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她知道爸爸的性格，他的心硬得就像鹅卵石，没有半晚的工夫，她是不能说服他的， 可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已经感觉到眼皮随时要掉下来。 忽然，她心里闪过一个人影，顿时有了人选。 她果断地拨通罗琳太太酒店的电话，同时心里默默祈祷着。 上帝保佑，他可一定要在酒店里！ 第二十八章、初次接触 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周泽傍晚的时候才回到酒店。 他依旧没找到能在宇宙背景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薄膜上游动的怪物。 倒是他的大名已经传遍榆树街。 人们都在传他杀了蒂娜和罗德。 昨天镇民还只是注目他，今天就开始嫌恶的议论纷纷了，好在因为他涉嫌杀人，镇民都不敢招惹他。 只有几个打球的高中生，在他经过一座球场的时候，将篮球远远地向他砸过来。 他反手把篮球丢回去，将篮筐砸得稀烂，几个高中生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呆立在原地。 后面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他半步。 回到酒店时，罗琳太太正在大堂里等他。 “对不起，我们的房间不能租给你了。” 罗琳太太彬彬有礼但又冷漠地说道。 “可我们已经交了三天的钱。” 所谓的我们是指南希。 罗琳太太道：“我可以把钱退给你。” “我不要钱，我只要房间。” 周泽道。 罗琳太太说道：“对不起，我不会把房子租给你了。” 周泽叹一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我刚在你家酒店外面杀了个人，你知道吗？” 罗琳太太不安地点点头。 周泽说道：“如果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用你的肠子勒住你的脖子，把你挂在外面的路灯上，你不想我这么做吧？” 罗琳太太要被吓哭了，她浑身打颤，把头点得像啄米的小鸡。 周泽像是表扬似地对她笑了笑，转身往楼上行去。 罗琳太太木然地回到柜台后面，终于忍不住哭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又咬牙切齿。 警局这帮软蛋，竟然任由这个杀人犯在外面行走，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打算找小镇上有声望的居民商议，不能任事情这么下去。 罗琳太太思索一阵，柜台上的电话响起，她接起来，听到那边是警长家的南希。 “你要找那位房客？他不在，对，早上出去后，一直没回来，说不定畏罪潜逃了呢。” 罗琳太太把电话挂断，不屑地撇撇嘴，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和这种恶魔来往，这次算是她好心救了她。 罗琳太太沉浸在自己救了一个女孩前途的感动中，冷不防眼前出现一个人影， 等看清面前的人是周泽，罗琳太太不自觉心里一抖，勉强笑道：“客人有什么需要吗？” 周泽指着外面，说道：“你自己选一根路灯。” “做…做什么？！” 周泽道：“我这个人很民主的，你选择哪根路灯，我就把你挂在哪根路灯上。” 罗琳太太已经被吓疯了，她急忙叫道：“先生，我可没有赶你出去，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泽道：“你是没有赶我出去，可是向别人谎报我不在酒店，这总是你做的事吧？” 他日常不会把自己的听力全部放开，让各种无意义的杂音打扰自己的生活，可是哪怕他尽量收敛，楼下的情况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到南希打电话来找他，又听到罗琳太太说谎话打发了南希。 完了，这个魔鬼听见了，我要被杀了！ 罗琳太太被吓得屏住呼吸，大大的眼睛里泪珠滚啊滚，一不小心就流到脸颊上。 周泽见她被吓成这个样子，也不想继续逗她，笑一笑，向酒店外行去。 南希刚才在电话中的语气显得很紧张，应该是遇到麻烦了，他最好赶紧过去看看。 周泽沿着榆树街来到南希家门外，远远地，他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这不是他这两天追踪的那个东西吗？ 周泽心里一喜。 他从窗口看到南希的妈妈正在楼下客厅喝闷酒，南希的爸爸不在家，应该还在警局处理两件命案。 他没有惊动南希妈妈，直接从二楼的窗户翻进南希卧室。 南希正抱着电话机睡在床上，电话还在发出嘟嘟的响声，显然没等挂断电话就忍不住睡着了。 周泽在她身上感应到一股力量的波动。 本质上说，现实世界中的一切物质和能量都是宇宙背景能量潮汐的退化产物，毕竟整个宇宙都是能量潮汐中泛起的泡沫。 周泽能直接掌握能量潮汐，也便拥有了窥探各种力量的本质的天赋。 他很快就发觉，南希身上似乎有一种精神力量，在用奇特的方式影响她。 周泽把手探过去，抚摸到南希身上，立即感受到这股精神力量在拉扯他的意识。 他没有抵抗，任由这股力量把自己拉扯过去。 周泽眼前一花，随即出现在仿佛工厂锅炉房的地方。 四周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钢铁管道，往外面冒着腾腾水蒸气。 周泽没有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南希的惊叫，以及一种疯狂的笑声。 他探头看去，见到一个穿着红绿条纹毛衣，手戴钢爪，脸部烧伤严重的男人正追着南希到处跑，嘴里发出一种邪恶而癫狂的笑声。 南希想故技重施回到现实世界，可是这次她睡得太沉了，哪怕她把手臂贴在滚烫的管道上，也没有丝毫用处。 妈，我要被你害死了！ 南希心中生起一片绝望。 “哟，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泽笑道。 南希和弗莱迪这才注意到梦中竟然出现了别人。 南希看到周泽，先是大喜，随即惊慌道：“小心，别被他伤到！” 弗莱迪看清周泽的面貌，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说道：“是你！” 所有接近榆树街的人都会被他窥探，两天前他窥探到这个人时，竟然直接被他发现，不仅如此，他还直接把自己抓住，差点把他从梦境世界抓出去。 这种事他以前还从没遇到过。 从那以后，他就避免接近这个人，没想到竟然被他闯进梦境。 弗莱迪对周泽有很深的忌惮，他脸上重新换上那副癫狂的笑容，绞动他手上的钢爪：“小南希，咱们以后再好好玩耍！” 说罢，他身子往后退去，仿佛要消失在幽深的背景中。 周泽身影一闪，出现在弗莱迪的位置，手向前一捞，却捞了个空。 弗莱迪凭空消失了。 背后传来南希一声惊叫。 周泽回过身去，却见身后出现一堵墙，南希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周围的钢铁管道像是活过来，全都张牙舞爪往他身上缠绕。 可以操控梦境中的事物吗？ 周泽侧着耳朵听一下，很快确定南希的位置，他直线往前飞去，撞破无数钢铁管道和墙壁，出现在街道上，立即看到弗莱迪张扬着钢爪，想要给南希来个开肠破肚。 见周泽追过来，弗莱迪连忙放开南希，往后退去，他张开双臂，舞动着手中的钢爪，狂笑道：“嘿，外乡人，欢迎来到弗莱迪的世界！” 第二十九章、你们有计生套吗？ 弗莱迪消失在街道上。 南希连忙跑到周泽身边，她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太奇妙了。 罗琳太太明明说他不在酒店，当时她的心都凉了，以为这次自己真要死了。 可现在他却出现在自己身边，救了自己的命，这真像做梦一样。 啊，不对，这就是在梦中，他走进了自己的梦。 真奇妙！ 周泽想到已经被他吓坏的罗琳太太，不想再揭她的短，笑道：“罗琳太太告诉我的，她说你遇到麻烦了。” 南希怕他不了解弗莱迪的可怕，连忙提醒道：“千万小心，在梦境中被弗莱迪杀死，现实中也会没命。” 周泽笑道：“放心吧，他伤不了我。” 南希看着周泽有些淡然的笑容，心中的惶恐忽然平息了。 短短两天时间，她先后经历了朋友惨死，自己又被梦中的恐怖幽灵追杀，差点被杀死，南希早就心力憔悴。 这时候忽然放松下来，她感觉两腿发软，不由得往地上滑落。 周泽扶着她，问道：“你还好吧？” 南希道：“我没事。” 看着周泽的脸，她忽然想起可怜的罗德，心中再次感觉悲痛。 四人组中，她和罗德交往最少，可大家毕竟是朋友。 她现在和周泽也是朋友了。 她的一个朋友杀了另一个朋友，这怎么能不让她心碎。 南希道：“罗德本性不坏，他只是吓坏了…” 周泽打断她的话，说道：“南希，你和罗德是朋友，所以不免把他往好处想，可是你相信我，本性不坏的人，是不会诬陷别人杀人的。” 南希无言以对。 她心里有些认同周泽的话，罗德可能真是有意…上帝啊！ 南希不愿再多想这个问题，她问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周泽看向街道两边的房子。 他已经看出来，这里就是榆树街，当然不是现实中那个，而是梦中构造出来的榆树街。 “把那个叫弗莱迪的东西找出来。” “你知道他在哪吗？” 周泽摇摇头。 从刚才开始，他就仔细倾听着附近的动静，他可以确定这里只有他和南希两个，绝对没有别的人，除非对方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或许，弗莱迪就是可以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样的话，他的听力也派不上用场了。 南希道：“这里太大了，咱们两个不可能仔细搜寻，要不先离开这里？” 周泽笑道：“不用，我还有一个万全的办法。” 南希惊奇道：“什么办法？” 周泽道：“以前我家里常闹老鼠，每次我想要捉老鼠，它总会钻进我家的垃圾堆里，让人无可寻找。” 南希深有同感，说道：“老鼠钻洞最厉害，的确不容易找到，那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呢？” “很简单。” 周泽道：“直接把垃圾堆烧掉就行了。” 他虽然不知道弗莱迪藏在哪里，可他一定还在这个梦境世界，既然如此… 周泽把南希搂进怀里，说道：“抱紧了。” 南希忽然被他搂住，心里一阵慌张，脸上也泛起红晕。 她生活在新教家庭，家教很严，还从没有与男生这么亲近过呢。 不过看着周泽严肃的表情，她知道对方肯定有用意，于是反手搂住周泽的腰。 周泽脚下发力，带着南希猛然往空中窜去。 脚下落空的感觉让南希心跳加速，发出一串尖叫，她瞪大惊恐的眼睛往下看去，发现榆树街小镇已经变得只有巴掌大小。 而小镇之外只有一片虚无。 显然，弗莱迪的梦境世界只包括榆树街区域。 两人在空中定住，周泽一拳向下砸去。 仿佛凭空炸开一颗原子弹，恐怖的冲击波将整座小镇轰得粉碎，仿佛狂风卷过海滩上沙做的城堡。 周泽仔细盯着下面的情形，想要发现弗莱迪的踪影，可是到最后也一无所见，只隐隐听到一声惊慌又难以置信的叫喊，可很快也消失无影。 眼前出现南希卧室的情景。 他从梦境世界出来了。 南希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情景的突然变换让她有些迷茫，等看到周泽，她终于把记忆连贯起来。 南希欢喜道：“弗莱迪呢，他死了吗？” 周泽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吧。” 南希见周泽也没有把握，心中的欢喜不免退去几分，精神上再次蒙上一层乌云。 有这样一个能潜入梦境杀人的幽灵，她怎么能放下心中的担忧呢。 恐怕从此刻开始，她再也不敢睡觉了。 周泽看出她的恐惧，也看出她脸上的疲惫，笑道：“你累了两天，趁着我在，赶紧睡一会儿吧。” 南希道：“我不敢…” “放心吧，”周泽道：“弗莱迪就算没死，他也不敢出现在我身边了。” 南希终于被周泽说服。 她实在太疲惫了，而且她知道，一旦周泽离开，她肯定不敢再睡觉，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让她能养养精神，就像是给机器添加燃料，让她有力量继续与弗莱迪缠斗。 “那今晚就要麻烦你做我的骑士了。” 南希歪着脑袋笑道，她的笑容中有种亲昵和信任的味道。 骑士… 周泽神色有些古怪，笑道：“就当还你房钱。” 南希道：“那是我该做的，本来说要留你在家里住宿，结果…” 她不想再提之前的事。 南希躺回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浓密的棕色头发披散在她枕头上，像是一片云朵。 她的表情轻松中带着浅浅的微笑，显然并没有陷入噩梦。 周泽坐在旁边椅子上小眯一会儿，忽然听到卧室门被人敲响，南希的爸妈在外面慌张的叫门。 南爸派手下的警员跟踪周泽，周泽对此很清楚，但并不放在心上。 晚上周泽进入南希的卧室，跟踪的警员立即把情况报告给警长，警长听了报告，立即慌慌张张地赶回来。 周泽眉头微皱，看看熟睡的南希。 南希实在太累了，敲门声也没能把她吵醒。 周泽走过去把门打开，立即见到满脸焦急的南希爸妈。 夫妻两个先看看床上的南希，见她衣衫整齐，并没有发生他们想象的事，这才略微安心，他们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在南希房里做什么，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你这个该死的华国人能接近的！” 周泽眉头微皱，随即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家里有安全套吗？” “什…什…什么？！” “没有？现在请去买一些回来。” 南爸厉声道：“你不要太过分，你要这个做什么？！” “咦？” 周泽笑道：“这东西难道还有别的用处？” 他看看南希爸妈胀红的脸庞，说道：“你们上楼之前不就在想这回事吗，怎么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你看，我是一个变种人杀人狂，无论我要对南希做什么，你们既劝不动我，也阻止不了我，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下楼，把我说的东西准备好，万一事情发生，那东西说不定能给你们的女儿提供重要的保护。” “而不是在这里吵吵嚷嚷，惹我生气。” “你们觉得我说得对吗？” 第三十章、潜意识中的恶魔 南希的爸妈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外，显然都被周泽的话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周泽把房门关上，反锁的声音把他们惊醒。 南妈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南爸很想立即掏出枪冲进去，对着那个该死的华国人清空弹夹。 可他很快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没有把握手枪真能对付那家伙，如果没有成功，这么做只会激怒对方，产生更大的祸端。 南爸最终决定还是静观其变。 这一晚夫妻两人无数次蹑手蹑脚来到二楼，倾听卧室里的动静，听到里面没有他们担心的那种响声，两人这才稍稍放心。 第二天日上三竿，南希这才长长伸个懒腰。 安稳的睡了一晚，她重新变得精神饱满，仿佛又充满了勇气，哪怕再遇到弗莱迪，她也有勇气和他斗一斗。 “真是辛苦你了，我的骑士。” 南希感激中带点调皮地说道。 周泽道：“没什么辛苦，不过，等会儿你可能要辛苦些应对你爸妈。” 南希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她问道：“昨晚他们来过吗，你怎么应付他们的？” 周泽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说我要和你睡觉，让他们不要上楼打扰我们。” “你真这么说了？！” 南希绝望道：“我完蛋了，你怎么能这么讲？” 周泽笑道：“拜托，不要这么严肃，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南希垂头丧气，说道：“你不明白，我妈肯定会杀了我的。” 两人走下楼。 南希爸妈在客厅等了一夜，这时立即迎上前来，两人在南希身上仔细打量一阵，见她仍旧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走路也不见有什么不适，再加上两人晚上偷听的情况。 两人终于确定，他们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两人脸色阴沉地看着周泽，却又不敢说什么，这让周泽心中暗觉好笑，他向两人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随后自顾自走出门去。 南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神中的埋怨意思很明显，你自己一走了之，我可要遭难了。 周泽走到院子的草坪上，听到里面的南希爸妈开始教训女儿。 他向着小镇扫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小镇中四处弥漫的不祥气氛依旧没有消失，显然弗莱迪还活着。 他活着也好，周泽正在遗憾没能活捉他呢。 不能搞明白弗莱迪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能紧贴着薄膜游走，周泽始终觉得不够尽兴。 他好歹也从事过研究工作，科学兴趣来了，谁也挡不住。 虽然弗莱迪这东西看上去就不怎么科学… 不过要怎么抓住弗莱迪，这却是一大难题。 他有意避着自己，以后也未必再敢入南希的梦，难道自己要日夜守候榆树街居民的梦乡？ 什么圣诞老人。 而且就算被他发现弗莱迪入梦某人，他又能做什么呢，在梦中似乎没法击杀弗莱迪，也不容易捉到他，毕竟他都已经把南希梦中的榆树街整个轰成渣渣，也不见伤到弗莱迪。 周泽回到酒店，开始思索弗莱迪可能有什么弱点。 到下午两点半钟，南希忽然找过来。 她眼睛红肿，眼泪直流。 至于吗，南爸和南妈骂她这么狠吗？ 周泽正感到惊讶，就听到南希说道：“格伦死了，是弗莱迪！” 格伦家就在南希家对面，中午时候，格伦妈妈去卧室叫午睡的儿子起床，却发现整个房间从天花板到地板，已经被鲜血涂满。 格伦妈妈当场就吓疯了。 南希浑身无力，无助地靠在周泽怀里，伤心的哭起来。 她和蒂娜、格伦、罗德，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仅仅两三天时间，四个人接连死去，如今只剩下她自己了。 哭了一阵，南希从周泽怀里挣扎起来，她狠狠地擦干眼泪，说道：“弗莱迪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不停杀人？” “我一定要抓住他，给大家报仇！” 周泽道：“他能入梦，看来是某种精神性的东西，可昨晚我在梦境中施展了强大的攻击，却没有伤到他，实在有些奇怪。” 精神生物，梦境… 南希在房间中茫然地踱来踱去，她低着头，似乎在聚精会神思索什么。 踱了一阵，她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来，叫道：“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 “你听说过弗洛伊德吗，那位研究梦的大师？” 周泽自然也听说过弗洛伊德，可是没想明白他和弗莱迪有什么关系，于是问道：“难道弗洛伊德提到过弗莱迪？” 南希飞快地思索着，她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每当这时候，她总是无意识地把两只手在空中摇晃，仿佛可以借此理清无形的思绪。 过了一阵，南希说道：“不是他，而是他的学生，一个名叫荣格的心理学大师。” “荣格提到过一个集体无意识概念，他认为所有人都分享着一个共同的集体潜意识。” “你说弗莱迪有没有可能就存活在榆树街居民的集体潜意识里，所以你在我梦境中把他消灭，他依旧可以在共同的潜意识里复活。” 周泽被她的这个想法吸引住了，他越想越觉得这种想法很有可能。 他对着南希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真厉害，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对头。” 南希见自己的想法得到周泽认可，兴奋得眼睛闪着亮光，可很快她的眉头又皱起来，说道：“如果每次在梦境中把他消灭，他都能在集体潜意识中复活，那我们岂不是永远不能彻底把他杀死？” 想到这样一个可怕的幽灵将要永久伴随榆树街的居民，南希只觉手脚发寒。 周泽笑道：“那倒未必，他既然生活在集体潜意识里，那就到集体潜意识里杀他。” “怎么去集体潜意识？！” 周泽摸摸下巴，说道：“你说如果榆树街所有居民同时入睡，有没有可能进入共同的梦境，从而实现集体潜意识爆发？” 南希哭笑不得，说道：“先不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光是让大家一起入睡就做不到吧。” “那倒未必。” 周泽沉思起来，他觉得这个猜想很值得验证。 他问道：“榆树街有多少居民？” 南希迟疑道：“一千…或者两千？我也不清楚，你问这做什么？” 周泽笑道：“当然是为了验证猜想，你随我来。” 说罢，他拉着南希离开房间，向酒店外面奔去。 第三十一章、救世主 周泽带着南希走出酒店，却见两边街道上有大群人围上来。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半个镇子的人都到了。 人们手上有的拿着横幅，有的拿着武器，猎枪，手枪，棒球棍，各式各样。 见到周泽，人们立即叫喊起来。 “外地人滚出榆树街！” “我们不欢迎你！” “该死的变种人！” “下地狱吧，杀人犯！” 自从周泽来到榆树街，已经死了三个年轻人，居民们把罪过都怪在周泽身上，几个镇上有声望的人发动游行，要把周泽赶出镇子。 周泽把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一遍，他见到警察也在周围，但他们都只是维持秩序，并没有制止人们的行动。 他在第一排见到了罗琳太太。 罗琳太太触到周泽的目光，不自觉浑身一颤，喊口号的嘴立即闭上了。 南希见到居民们来势汹汹，心中顿时焦急起来。 她迎上前去，向着人们大喊：“大家冷静，你们错怪人了，人不是周泽杀的，镇子里有个邪恶的幽灵，大家都很危险，必须…” 没等她说完，南妈从人群中走出来，拉着南希的手，呵斥道：“和我回家！” 一边拉着她往榆树街居民们的队伍中走。 南希看看妈妈，又回头看看周泽，她心里又急又痛，忽然她咬咬牙，猛地挣脱妈妈，回到周泽身边，叫道：“我不回家！” 她很爱妈妈，可现在她不能再听从妈妈的命令。 镇民们不知晓情况，可她知晓。 如今正有一个恶灵在窥探着镇子，所有人都陷入危险之中，周泽是唯一有可能除掉恶灵，拯救镇子的人，而大家却要赶走他，赶走自己的救世主！ 南希生活在一个新教家庭，此时此刻，她有一种亲眼见证耶稣受难的悲痛感受。 南妈没想到女儿竟然因为一个外人而反抗自己，甚至和整个榆树街作对，她顿时怒不可遏，扬起手来要给女儿一个耳光，让她清醒过来。 周泽抓住南妈高高扬起的手，随即面向镇民们，笑着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我这人很民主的，既然大家都希望我离开，那我走就是，不用这么大动肝火。” 南希诧异地看向周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屈服了，这不像是他的性格啊？ 听说周泽答应离开，镇民顿时欢呼起来，齐声叫道：“快滚！” 周泽笑道：“走之前我要去买些东西，榆树街的镇民都是笃信上帝的好心人，不至于这点条件都不肯答应吧？” 说完，他不理会镇民们的意见，直接牵着南希穿过人群，向不远处的药房走去。 镇民们心有不甘，可见他走到身前，想到他可能手上有三条人命，又不由得有些胆怯，于是纷纷给他让开路。 周泽来到药房，里面的医师是个金色头发的女人，这时正无聊地看着外面的闹剧。 “有安眠药吗？” 周泽问道。 “有，要多少？” 阿美国对安眠药控制不严格，基本上只要买就能买到，不用医生开方。 “有多少？” 周泽问道。 女医生警惕地看他一眼，说道：“你用安眠药做什么？” 普通的失眠病人可不会想着要把药房的安眠药都买去。 周泽笑道：“你不要多问。” 说着，他自行闯进柜台后面。 刚才女医生不经意间往角落里一瞥，已经暴露安眠药的位置。 他在药柜最底下发现一个箱子，里面都是安眠药，每瓶有一百粒，共有四五十瓶，足够他使用了。 周泽直接把箱子搬走，笑道：“过后给你钱。” 女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出店门，这才想起他没给钱。 她想要追上去，可是想到这位是个杀人狂魔，何必为一点药钱和他闹事呢，全当店长倒霉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周泽抱着药箱，沿着榆树街往西，一直走到镇外的荒地。 镇民们也跟着他走到镇口，这才停下脚步，将自己手里的横幅和武器高高扬起，发出一大片欢呼声，庆祝自己赶走了镇子的敌人。 南希看看正往回走的镇民，以及徘徊在远处，等着把她带回去教训的爸妈，忧虑道：“你真打算一走了之吗？” 周泽笑道：“我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你先回镇上，后面的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南希看到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有种马上要开始一种有趣游戏的兴奋感觉。 肯定是很好玩的事。 南希心里想着。 她真想留下来和他一起行动，可是看着远处脸色严峻的爸妈，她明白，如果不赶紧跟他们回去，自己以后就有的受了。 好在周泽已经保证不会一走了之，南希于是放心地向爸妈走去，三个人一起回到镇子上。 镇民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往镇里走去，一边议论着方才的事。 他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情绪，好像刚刚战胜难缠的敌人，获得了巨大的胜利。 也有人用一种遗憾的口气说，那家伙是个杀人犯，他们不该只是将他赶走了事，而应该把他送上电刑椅。 人们纷纷附和他，不过大家都清楚，能做到现在这步已经很好了，那家伙是个变种人，如果把他逼急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哦，该死的变种人！ 南希听着人们的议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几乎掉下泪来。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赶走的是什么人，那是你们的救世主！ 上帝啊，原谅我们吧！ 周泽坐在镇子外面的荒地上，无聊地挨时间。 好在他已经过惯了自己独处的生活，倒也并不觉得难熬。 傍晚的时候，镇子外面做工的人纷纷回来了。 六点左右，大多数人就都回到自己的家，准备和家人共进晚餐。 这是个偏远的小镇，不像大城市那么繁忙，夜晚的生活宁静而悠闲。 到晚上十点以后，人们便开始逐渐睡去，只有贪看电视的孩子，还在央求爸妈，想要晚一些进入梦乡。 南希把卧室的门反锁，她趴在窗口，看着镇子西边，心里想着，周泽还在那边吗，他在干什么呢，他有没有因为镇民们的态度而生气难过？ 周泽一点也没有生气难过之类的情绪，他已经准备动手验证自己的猜想。 他料想这时候镇民已经都回到镇子上，没有人再遗漏在外。 是时候了。 第三十二章、一起吃药 周泽看着眼前宁静的小镇。 他把庞大的能量化作一双巨手，将整座小镇，连同容纳小镇的空间握住，随后轻轻摇晃起来。 镇民们这时候有的已经入睡，有的还在看喜欢的电视节目，也有的在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活动。 忽然间整个天地都剧烈摇晃起来，家中的桌子和椅子，在地板上疯狂地乱跑，柜子里的衣服都飞出来，桌子上的摆设更是洒满一地。 人们就像是骰盅里的骰子，被抛弄着四处乱滚。 地震了！ 一时间惊叫四起。 人们立即跑出自己的房子，这时他们发现，榆树街的地面发生了严重的倾斜，东边高高抬起，而西边则向下歪倒。 不得已，他们只好沿着榆树街往西边跑，一路上人们扶老携幼，各自呼唤确认着自己的家人，确定没有人被落在后面。 很快，所有镇民都跑到镇子西边的荒地上，这时镇子才缓缓恢复原状，不过镇民们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各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返回镇子。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迷茫之中。 “各位，看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循声望去，发现周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镇口位置，脚下还放着从药房抢来的一箱安眠药。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周泽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说道：“我对大家忽然遭受这么可怕的天灾感到同情，想必大家都受到惊吓。” “好在我已经有所准备，我为大家准备了不少可以舒缓神经的药物，请大家排队领取。” “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希跑过来。 她看着周泽手里的安眠药，忽然想到他昨天说要验证猜想，让榆树街居民一起入睡，心中忽然生出一个骇人的想法。 这场地震该不会是周泽搞出来的吧？ 这怎么可能，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伟力，她在电视上见到的那些赫赫有名的变种人也做不到这些！ 虽说昨晚在梦境周泽曾经一拳打碎榆树街，可那毕竟是梦啊。 南希感觉自己十几年建立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周泽笑道：“天灾啦，地震啦，巴拉巴拉，这种事很常见的…” “小子，我受够你了！” 不等他说完，从镇民中走出来一个男人。 这是个标准的阿美红脖子男人，身材肥壮，肚子滚圆，脸庞红润，留着卷胡须。 他本就对身为华国人的周泽有很深的意见，而且自从周泽来到，镇上又发生很多惨事，更加剧了他的厌恶。 男人伸出他的大手就要与周泽撕扯，心想，一定要让这个黄皮小子见识见识纯正阿美人的力量。 “别废话了，吃药吧。” 周泽一把捏住他的嘴，把超量的三粒安眠药丢进去，唯恐他强撑着不肯睡，随手又把他丢到旁边。 整个过程就像是摆弄一只小鸡仔。 这悬殊的实力差距让所有镇民全都头皮发麻。 “嘿！嘿！” 南爸和他手下几个警察弟兄走上前来，警觉地拿枪指着周泽。 南爸道：“你不会想要尝尝子弹的味道，我劝你最好老实些！” “吃药，吃药。” 时间紧任务重，为了实现所有人几乎同时入睡这个目标，周泽必须尽快把安眠药给所有镇民喂好。 他没有时间与这几个警察纠缠。 他快速在镇民们中间穿梭，几乎实现了分身千万的效果。 镇民们只觉自己脸颊被捏了一下，安眠药已经被丢进他们的口中。 警察们空有手枪，可根本不能瞄准敌人，反而要担心误伤自己人。 周泽回到原处，把南希也递过去一颗。 “我也要吃吗？” 南希有些不乐意，她预料到等会儿的情景一定很滑稽，好想看看啊。 “当然，你也是镇民。” 南希只好也把安眠药吃下去。 只过了片刻，服用超量安眠药的镇民们就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忍不住想要睡去，打哈欠的声音连成一片，不多时，地上就倒了一大片人。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有美有丑，但都躺在一块荒地上，把天做被，把地做床。 这才是真正的大同嘛。 周泽满意地在南希身边坐下，监视着众人的情况，想看看能不能发现弗莱迪的痕迹。 …… 清晨的凉风吹走了人们的睡意，逐渐开始有人醒过来。 看到眼前的荒地，人们先是有些迷茫，可很快他们就记起昨晚的事，立即惊恐地回过身去看向周泽。 周泽还坐在原处，见到有人清醒过来，随意地挥挥手，说道：“醒了就走吧，看我做什么？” 醒过来的人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绕过，又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上几十米，这才放开脚步，仿佛逃命般向镇子上跑去。 在榆树街居民心中，周泽已经彻底同魔鬼划上等号。 很快南希也醒了，她翻身爬起，好奇地问道：“结果怎么样，抓到那家伙了吗？” 周泽摇摇头，有些疑惑地说道：“没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看来还要再用别的办法试验几次。” 他干坐了一晚上，也没感受到那家伙的气息，不知道是对方害怕不敢现身，还是这种方式根本不能实现集体潜意识爆发。 他估计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一起睡觉就能链接梦境，确实有些儿戏。 他事先也不是没想到，只是想着，把全镇上千人绑架过来一起睡觉，怎么也算是件乐子，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反正，怎么不是打发时间呢。 还来？！ 正从他身边绕行的几个镇民身上猛地颤了几下，脸色全都苍白了。 昨晚的事再来几次，榆树街镇民都要被吓死了。 等所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周泽这才叫上南希一起往回走。 “你要回镇子上啦？” 南希惊喜道。 “不然呢？” 周泽道：“真以为我被人赶出来了？” 那倒是，谁能赶走你啊。 南希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把周泽看作救世主，担心他因为被镇民驱赶而难过的事，心里顿时有些好笑。 周泽或许是救世主，但肯定不会是被人钉上十字架的救世主，而是会把敌对他的人都钉上十字架的救世主。 虽然这与她从小所受教育中的宗教圣人形象不同，可她却莫名觉得，这种形象真的…好酷啊！ 周泽回到罗琳太太的酒店。 罗琳太太正在整理昨晚地震造成的混乱，见到周泽回来，她连忙躲进后面的小屋，再也不敢说赶出他去的话了。 …… 周泽回到酒店的时候，榆树街警局里走进来两个人，这两人一男一女。 女人金黄的头发，身材火辣，穿着一身贴身的牛仔，将她身体的曲线很好的显露出来，她的脸圆圆的，却一点也不显胖，看上去又可爱，又漂亮。 同来的男人身材健壮高大，气质更十分彪悍，两边鬓发向上生长，像是两把指向天空的匕首。 正为周泽发愁的警长见到男人抽着雪茄走进警局，不悦道：“先生，把雪茄息掉！” 男人满不在乎地把雪茄在自己掌心按灭，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把警长看得一阵发愣。 “我叫瑞雯，这是罗根，我们是从变种人组织来的，听说你这里有变种人涉嫌谋杀？” 女人说道。 第三十三章、金刚狼，魔形女 听说两人是变种人组织派来的，警长顿时散去不耐烦的神情，换上一副笑容，他站起来分别和两人握手，说道：“欢迎你们到来，你们再迟来几天，我们的镇子就要保不住了。” 瑞雯问道：“他又在镇子里闹事了？” 警长道：“这是个很怪异的人，也很强大，他好像有影响大地的能力，你们等会儿和他打交道一定要多小心。” 镇上的人都猜测昨晚的地震是周泽搞出来的，警长不敢相信人会有这等威能，对此始终持怀疑态度，所以他不好多说什么，只让他们多小心。 在普通人眼里，每个变种人都很强大。 罗根心中不屑地想着，他说道：“放心吧，处理这种事情我们很有经验。” “有的人最开始觉醒能力，体会到力量的滋味，于是变得膨胀，自以为高人一等，开始到处惹事。” “我们会让他知道，保持谦逊是年轻人可贵的美德。” “等会儿见面就由我处置，早点把事情了结，咱们好尽早回去，查尔斯硬把我支出来，真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 警长见两个人都有信心，自然非常高兴，说道：“两位若要找他，就去镇子东头的罗琳太太酒店，他应该还在那。” 罗根和瑞雯向警长告辞，走出警局，向镇子东头走去。 …… 周泽和南希坐在罗琳太太酒店的楼顶，把腿垂在墙边，轻轻地摆荡。 鞋子敲在墙壁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像是欢快的音符，向天空中飞去。 南希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些音符。 她听出来，周泽或许在想心事，因此他的音符显得有些沉重，而自己的音符却像是溪流，轻快地响个不停。 她开始想象着，他们两人在演奏一首合奏的乐曲，心里感觉非常高兴。 经历昨晚的事，学校给学生们放一天假，所以南希很早就过来陪周泽了。 她的三个朋友刚刚去世，现在就把所有热情寄托在这位刚结交的朋友身上。 “你在想什么？” 南希问道。 周泽道：“我在想怎么把弗莱迪抓到。” 南希好奇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抓到他，你不是镇子上的人，随时都可以离开，而且他也伤害不到你，你本来可以放着不管他的。” 周泽笑道：“首先是好奇，然后就是所谓男人的胜负欲。” 南希脸上有浓浓的疑惑，说道：“我不懂。” 周泽解释道：“所谓男人的胜负欲，说的是，我们总会在看似没什么必要的事情上，表现出过强的执念。” “我刚走近榆树街的时候，就遇到弗莱迪了，如果当时就抓到他，我可能随便看几眼，就把他丢到一边，再也不会想他，可偏偏他跑掉了，而且后面他又从我手上跑掉一次。” “到这个时候，可就不是好奇心的事了，如果不把他抓住，我心里会不舒服的。” 当然，最主要的其实是他想知道那东西怎么在宇宙背景薄膜上游走的。 他只知道自己和宇宙背景之间有一个链接的通道，可是这个通道到底在哪，他却说不清楚。 那个通道好像在他身上，可又说不清在什么位置。 好好研究一番弗莱迪，说不定能给他搞清楚这个问题。 “男人真奇怪。” 南希嘟囔一声，问道：“等抓到弗莱迪，你就会离开榆树街吗？” 周泽点点头，说道：“是的，我通常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很久。” 南希有些失落，说道：“真希望能像你一样到处走走，我爸妈把我管束太严了。” 这一点周泽深有同感。 不过他也爱莫能助。 有些事力量能解决，有些事力量也插不上手，亲子关系恰恰就是力量插不上手的领域。 他总不能一拳把南希爸妈打爆，那可真是哄堂大笑了。 两人闲聊一阵，周泽看到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往这边走。 这两个人都不是榆树街的镇民，而且身上带着彪悍的气势，周泽立时猜出他们的身份， 变种人。 自从听警长说这个世界有变种人，周泽就对他们很感兴趣，他尤其好奇，这个世界的变种人，会不会与他在蓝星看过的那个有名的系列电影有关系。 因此见到两个变种人走到楼下，周泽立即兴致勃勃地带着南希跳下来。 罗根和瑞雯走到周泽面前， 两人看看他的黑发黑眼睛，又看到他方才直接从楼顶跳下来，明白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嘿，小子，你惹到麻烦了，你知道吗？” 罗根首先开口。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不过这些都很可以理解。 他虽然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年纪，实际上却已经活了七八十年，漫长的人生中，他几乎从没享受过安宁。 苦难就像掉进鞋子里的沙砾，时时刻刻都在纠缠着他。 只有到查尔斯建立了天才少年学校，通过艰难的努力，与人类达成和解，他才与其他的变种人一起过了几年安定日子。 他现在只想每天找一间酒吧，静静地抽着雪茄，点一大杯荞麦啤酒，抚摸他一生经历的苦难在他心灵中留下的痕迹，到晚上再找几个和他同样孤独的娘们，好好疯狂一把。 若不是眼前这小子惹事，他怎么会被查尔斯从阿美的东部沿海，直接打发到千里之外的榆树街。 他自认为非常了解周泽这类人，他们刚刚觉醒能力，自认为是人中的神，于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到处惹是生非，破坏查尔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和平。 他现在就要给这小子个教训，让他明白，没有谁可以肆意妄为。 “知道，知道。” 周泽笑道：“两位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罗根，或者…” “金刚狼？” 周泽惊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还以为你真长得是休杰克曼那个样子。” “谁是休杰克曼？” “一个演员，不重要，这位是？” “瑞雯。” “就是能随意变化容貌的那位？” 瑞雯笑道：“看来你对我们很了解。” “仰慕各位很久了。” 看着以前只在电影中的人出现在眼前，周泽的感觉很怪异，他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电影照进现实，还是自己进入了电影。 这该死的人生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周泽好奇道：“你真的什么人都能变？” 瑞雯眼神不善地看着他，说道：“你最好把你脑子里的坏东西赶紧收起来。” “看来瑞雯小姐对我有很深的误解。” “我不是对你有误解，我只是太了解男人，如果我有查尔斯的能力，一定会把男人精神上的那根老二割掉，免得你们每天胡思乱想。” 好吧，无法反驳，他刚才的确有一瞬间闪过不可告人的念头… 周泽笑了笑，他并不对这种念头感到难为情。 等等，查尔斯… 周泽眼睛一亮，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第三十四章、变种人研究中心 查尔斯-泽维尔，人称x教授，拥有操控人类精神的异能。 周泽从刚才就在思索昨天的试验为什么没有成功。 原因可能有两个。 首先可能是南希的猜想有误，弗莱迪并不生活在榆树街居民的集体潜意识里。 第二，南希的猜想是对的，但是简简单单让大家同时入睡，并不能造成共同梦境，实现集体潜意识爆发。 而且，哪怕给大家喂药，其实也很难实现同时入睡，只能说大体同时。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第二个猜想更有可能，这是一种直觉，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要另外想办法进入人们的集体潜意识。 周泽正感觉束手无策，结果罗根和瑞雯找上门来。 听到查尔斯这个名字，周泽顿时像是看到希望。 他记得x教授是可以大范围操控众人意识的，只要把他请来，同时操控榆树街居民的意识，说不定能找到进入集体潜意识的路径。 周泽和善地看着两个贵人，说道：“你们来得刚刚好，我正有一件事需要麻烦x教授，请你们立即联系他，请他到榆树街来与我见面。” 周泽的语气很和善，但他的话却荒唐至极。 罗根和瑞雯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瑞雯摇摇头，笑道：“查尔斯恐怕没有工夫过来见你。” 罗根走上前一步，把手按在周泽胸口，说道：“听着，小子，我们是来处理你惹的麻烦，你涉嫌杀人，必须和我们去州府接受审问，你要么主动与我们走，要么我打断你的腿，然后把你带走，我建议你主动和我们走，这样就可以少吃一些苦头。” “听说你有很强的自愈能力？” 周泽问道。 “什么？” 罗根有些发愣，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这样跳脱，可他很快就明白周泽的用意。 他感受到从周泽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那感觉就像几吨炸药的威力被压缩在方寸之地，然后一瞬间冲击在他的胸口。 罗根被轰得倒飞出去，一直飞出半条街才摔在地上。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胸口的疼痛让他浑身战栗，不过，疼痛是他的老朋友，他早就习惯和他们相处 这时他强忍着并不发出一丝呻吟。 疼痛都是些狗娘养的捣蛋朋友，你若是示弱，他们越要欺负你，你咬着牙绝不屈服，他们反倒会悻悻而退。 罗根强忍着疼痛低头查看，发现胸口出现一个大洞，他能从洞口看到里面的血肉在蠕动，只过了片刻工夫，胸口的伤便完全愈合。 罗根握紧拳头，三根闪着寒光的钢爪从指骨根部刺破皮肤，生长出来。 “小子，我承认小瞧你了！” 罗根扭一扭脖子，猛地向周泽冲过来，像一头千里奔驰的野狼。 他高高跃起，把钢爪向周泽劈下。 周泽随意抬起手来，把他的钢爪握住。 罗根和瑞雯都愣住了。 他们都知道，罗根的钢爪是由艾德曼合金制成，这是世界上最硬的金属，制成钢爪以后锋利无比，就算是遇到钢铁，也可以轻易劈开，就像劈开一张白纸。 周泽竟然能徒手接住罗根的钢爪，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不等罗根和瑞雯回过神来，周泽已经好整以暇地将四根钢爪全都扭成螺旋形状，就像在摆弄几根面条 罗根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瑞雯默默地为自己这位老朋友哀悼，她心想，就算让这个硬汉穿着女人的衣服到街上招摇，恐怕也不会有现在窘迫。 罗根的钢爪平常都是收在身体里面，如今被扭成螺旋形状，还怎么收回去。 既不能收回，又不能战斗，这双手岂不是废了。 刚为老朋友哀悼过，瑞雯心中立即沉重起来，她表情凝重地看着周泽，心想，这次遇到一个超级强大的变种人，恐怕不好善了。 周泽看着仿佛吃了十斤芥末的罗根，笑道：“联系x教授，我帮你把钢爪恢复。” “成交！” 罗根二话不说，立即闯进酒店，借罗琳太太的电话，拨通了天才少年学校的号码。 他不是白痴，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处理，还是让查尔斯亲自跑一趟。 电话嘟嘟响了半天，那边始终没有人接听。 “见鬼，莉莲这家伙去哪了？” 罗根骂骂咧咧。 莉莲是天才少年学校的接线员，她通常都守在电话旁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打不通电话。 接下来罗根又拨了几次，对面始终没有人回应。 罗根和瑞雯面色都有些凝重。 难道学校那边出事了？ 倒也不怪他们往坏处想。 查尔斯就像个瘟神，总能把各种灾难招到学校，为此学校已经重建过多次了，他们平日就常拿这事嘲笑查尔斯。 瑞雯道：“我找变种人研究中心问问。” 周泽惊奇道：“变种人研究中心？” 瑞雯道：“这是政府和变种人联合设立的机构，负责研究变种人基因，或许以后普通人也能通过基因诱导手段，觉醒能力，这是查尔斯为变种人和普通人搭桥的措施之一。” 嚯，这个世界的变种人和普通人关系这么亲密了吗？ 周泽好奇道：“就不怕人类利用研究成果伤害变种人？” 瑞雯笑道：“变种人和人类想和平相处，总需要其中一方首先表示出善意和信任，再说，查尔斯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他们真得很信任x教授啊。 不过和平真得这么容易维护吗，仅靠一个人就能达成？ 从他这阵子在榆树街的经验看，镇上的人对他的蔑称，该死的华国人，该死的变种人，这两种差不多对半分。 由此也能看出普通人对变种人的态度了。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周泽点点头，示意她联系研究中心。 这次电话很快打通，接电话的是个语气很官方的年轻女人，听到瑞雯打听x教授，对方表示他们也没有天才少年学校的消息。 瑞雯挂断电话，无奈地耸耸肩膀，说道：“不是我们不帮忙，确实联系不上查尔斯，要不你随我们同去学校，亲自去找他？” 周泽摇摇头，说道：“我的事需要他亲自到榆树街走一趟，我去找他，没有意义。” 瑞雯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说道：“好吧，不如这样，我与罗根立即返回学校，把你的要求告诉查尔斯，学校有飞机，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不过走之前，你先帮罗根把钢爪恢复，你看怎么样？” 周泽摇摇头，说道：“回来以后，我立即帮他恢复。” “拜托！” 瑞雯摊开手无奈地说道：“你难道担心我们不回来了？” 第三十五章、万磁王 周泽笑道：“我不担心你们一去不回，不管你们跑到哪里，我都能把你们抓回来。” “这只是给他的一点惩戒，向我出手不会没有惩罚，若不是两位的形象曾经给我带来不少欢乐，惩罚不至于这么轻松。” “诶，你说什么，谁给你带来欢乐？！” 瑞雯警惕地看着他，心想，这人又在说什么胡话。 周泽知道他们不能理解，也不解释，直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瑞雯和罗根无奈。 打又打不过别人，还能怎么样呢。 瑞雯道：“好，那我们两天顶多三天，必定回来。” 周泽道：“随便你们，我不赶时间的。” 捉到弗莱迪以后又该干什么呢，周泽还真没想过。 最近他越来越频繁的发现自己有选择困难的症状。 只要手上有件事做，哪怕很小的一件事，他都能津津有味的去做，可一旦发现事情有马上完成的趋势，他就开始感觉无聊了。 无敌的力量和长时间的漫游可以削弱人很多欲望。 比如说争强好胜的欲望。 以前他也有通过与别人比较来增强自我感受的欲望，也就是所谓的争强好胜，这种欲望可以推动他去做很多事情。 可是现在这些全没有了。 因为不用和别人比较，他也知道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比他更强。 既然连争强好胜都淡了，他自然更没有杀人取乐的兴趣，毕竟他早就过了能从沸水浇蚂蚁窝感受到快乐的阶段。 最近唯一能激起他一点好胜心的还就只是弗莱迪，这家伙从他手里逃走两次。 把这家伙抓走以后，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到做什么。 既然这样，他倒宁可这两个人在路上多呆几天。 两人没有在榆树街多停留，很快便找到自己的车，向纽州方向驶去。 从榆树街西边离开，两人开车行驶了不到百里，前面路中心站着个男人，男人大约四五十岁年龄，穿着一席黑色披风，头上带着不知什么材质的头盔。 瑞雯冷笑一声，并不减速，反而加快车速，向着男人撞过去。 男人轻轻摆手，汽车腾空飞起。 瑞雯和罗根动作矫捷地从车窗穿出，落在地面上。 男人带着讥讽的笑容看看罗根扭曲变形的钢爪，说道：“折了爪子的狼，还能伤人吗？” 罗根道：“与你无关。” “艾瑞克，你在这里做什么吗？” 瑞雯语气不善地问道。 艾瑞克，人称万磁王，拥有操控磁场的能力，和查尔斯同为变种人中的两大领袖。 这两人对于人类的态度截然相反。 查尔斯主张与人类和平相处，而艾瑞克却认为变种人是进化的方向，是更优越的人，因此应该居于人类之上。 两位领袖各自都有许多拥护者，平日里没少发生冲突，因此双方一见面就火气十足。 艾瑞克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不要回查尔斯的学校，那里已经不安全了。” 瑞雯警惕地看着他，说道：“艾瑞克，你又要挑拨离间吗，我们已经和人类达成和解，只要你不再搞事，我们就很安全。” 听到她的话，艾瑞克似乎被激怒了。 他冷笑一声，说道：“这个世界就是个大丛林，只有最敏感的猛兽才能生存，瑞雯，你在查尔斯身边已经被驯化得没有野性，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了。” “查尔斯始终抱着他的和平梦想，我们所有人都要替他付出代价。” 瑞雯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不由得想到没法联系到天才少年学校的事，她心里一沉，问道：“艾瑞克，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 艾瑞克点点头，说道：“最近我的人发现人类政府方面有些怪异的举动，似乎是要对变种人有所行动，一旦他们有行动，查尔斯的学校会成为最先被针对的地方，你不该再回去了。” 瑞雯有些踌躇。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艾瑞克的诡计，毕竟他是有前科的。 艾瑞克既强大，又狡诈，是查尔斯这方最大的对手，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他的陷阱。 可她隐隐感觉，这次与以往不同。 艾瑞克的语气中透露着少有的真诚，其中甚至有种紧张的意味，这让瑞雯感受到一丝不安的气氛。 不管立场如何，所有变种人都承认，查尔斯和艾瑞克是变种人中的两大超级强者。 连艾瑞克都感受到紧张，难道真有天大的灾难发生。 瑞雯有些犹豫，她看向罗根，希望他能帮忙出主意。 罗根冷笑道：“他的话我一句都不会信。” 从能力上说，艾瑞克对罗根是天克，所以罗根向来对艾瑞克保持一百二十分的厌恶和警惕。 就像现在，他宁可钢爪扭曲，也不想求万磁王帮他。 瑞雯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艾瑞克，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离开他的身边，如果那边有危险，我更应该回去，就像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危险，我也一定会摒弃以前的恩怨去救你一样。” 瑞雯的语气中少了很多敌意，多了些感情，让艾瑞克也不由得想到三人都年轻时候的事，从心底里生起留恋。 艾瑞克说道：“我只是来提醒你，至于如何选择，那是你自己的事。” 说完，他操控着磁力，让自己腾空飞起，很快消失在天空中。 瑞雯和罗根继续向前赶路，只是两人都变得非常沉重，像是背了一块大石头在身上。 …… 送走罗根和瑞雯，周泽每天继续在榆树街游逛。 榆树街的居民找到了正确应对周泽的方法。 对于自己看不惯，但又对付不了的人，只能采取无视态度。 所以大家对于在街上闲逛的周泽，统一采取视而不见的姿态，只当没有这个人。 榆树街没有再发生莫名其妙的杀人事件，弗莱迪像是消失了一样，但周泽知道，他只是暂时藏匿起来，等着自己离开而已。 这么过了一星期，瑞雯和罗根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传来，这让周泽感觉不太对劲。 从榆树街到纽州只有两天的车程，x教授的学校有私人飞机，只要一个小时就能飞回来。 他已经向两人展示了强大的力量，x教授不可能不重视，按道理他们早该赶回来才对。 难道学校那边当真出大事了？ 周泽感觉这个猜想八九不离十。 毕竟看过x战警的人都知道，教授的学校挨炸才是常态。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敌人是谁。 万磁王来火拼了，还是人类撕毁和平协议了？ 他曾经试着听听他们的新消息，可是听了一阵并没有得到什么动静，也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出了意外不能发声。 经过一番思考，周泽决定不再在镇子里干等，他要主动去教授学校看看。 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可只要到了纽州，总能打听到的。 而且此行还能实现另外一个目的。 …… 作出决定以后，周泽离开酒店，来到南希的家。 这天警局没有很多事务，南爸很早就回到家里。 夫妻两个见到周泽到来，表情都很精彩，周泽仔细分辨后才确定，那种表情应该是…委屈？ 从这两人身上，周泽体会到人类面对威胁的复杂感情。 对于威胁，人类先是感到恐惧，想要躲避，如果躲避不了，人类会感到愤怒，想要和威胁拼命。 如果既躲不掉，又拼不赢，对方还总是在你面前晃，人类就要进入下一步骤…委屈。 就像是面对接连而至的天灾，人们难免会委屈的想，老天爷，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难道我前生造了什么孽吗。 南希的爸妈现在对周泽就是这种态度。 周泽几乎每天都会出入南希家门，夫妻两个心中万分不愿，可又无可奈何，久而久之，不免在心中哀悼，上帝啊，难道是我们的信仰不够虔诚，所以你降下这样的磨难考验我们。 这天周泽再次登门，直接上楼进入南希的卧室。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全都长叹一口气。 第三十六章、好想知道啊 “你要去纽州？” 南希听说了周泽的决定，心里忽然有浓浓的失落。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和周泽见面，花很长时间呆在一起，她已经习惯每天见到周泽，听说他要离开，她顿时感觉有些茫然了。 她长久以来隐隐担心的事，忽然明显地爆发出来。 南希知道周泽这次离开，只是去接一位变种人来解决弗莱迪的事，他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之后呢，解决了弗莱迪，他不是要永远离开吗？ 这才是真正让她每次想起都心情黯然的事。 周泽和她以往所有的朋友都不同。 他太强大了，以至于身上有一种坚固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仿佛不会被任何事物打破。 南希对此无比着迷。 不仅如此，周泽还能带她领略以前从未见过的世界。 每天两人见面时，周泽会抱着她飞到天空中。 看着大地在脚下变成一张毯子，巨大的楼房变得像只火柴盒，南希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切束缚中解脱出来。 这种自由的感受也让她陶醉。 这是只有周泽能给她的。 她真不知道，有天周泽永远离开了，她该怎么重新适应自己的生活。 周泽点头道：“是的，那两个人去了太久没有消息，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哦。” 南希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泽道：“所以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去。” 这就是他的第二个目的。 南希是他降落在这颗星球上，认识的第一个人。 她性格活泼友善，两人相处得也很快乐，或者说，是他被绑架去坎特星以来，近三十年少有的快乐。 虽然说，即便这少有的快乐也说不上多强烈就是了，可毕竟是珍贵的。 他知道南希很早就盼望着到处看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颗星球呆多久，在离开之前能满足她这个小小的心愿，这是他乐意去做的事。 “带我去？” 南希嚯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起亮光。 周泽点点头。 南希的心脏砰砰跳起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有些难以承受，她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冷静下来，惋惜地说道：“爸妈不会放我离开的。” “那你自己想不想去呢？” 南希忽然紧张起来。 是啊，我想不想去呢？ 这可是我最好的机会，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等以后我能自己到处旅行了，身边却不会有相同的人了。 她飞快地点点头，说道：“想！” 周泽笑道：“那就行了，你去收拾东西吧，好了咱们就走。” 南希立即拿出旅行用的背包，在里面放些换洗衣裳，她还想把化妆品也放进去，周泽笑道：“不用带太多东西，到时候临时去买就好。” 买？ 对了，还要带钱。 她立即打开抽屉，把自己平时攒下的零花钱一股脑都倒出来。 她知道周泽身上是没钱的，所以她最好多带一些，免得临时要用钱了，却没有钱，那多尴尬！ 周泽看着她倒腾零花钱，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带些钱在身上啊。” 周泽笑道：“不用你带钱，等会儿在路上，我去银行借就行。” 南希疑惑道：“怎么跟银行借？” 周泽道：“你看着就好。” 他把零花钱又都塞回抽屉，随后拉着南希来到窗前。 两人这些天已经配合得很熟悉，南希知道他的用意，自己先主动抱住他的腰。 这种动作放在以前，南希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却做得无比自然。 周泽搂住南希的肩膀，快速向天空飞去。 看着榆树街在自己眼前越退越远，最后消失不见，南希感觉自己像是离开巢穴的雏鸟，有点惶恐，但更多的却是无以言表的兴奋。 自由喽！ 没过多久，两人飞到密州州府上空。 周泽居高临下打量一阵，很快找到州立中心银行，随即两人身影一闪，消失在半空中。 …… 南希看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山，以及旁边大堆的金条，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银行的保险柜？ “这就是你说的借？” 南希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话也说不利索。 可是…这好像是偷吧？ 她在心中小心翼翼地表达着异议，却不好说出来，担心会让周泽难堪。 周泽把她的背包拿过来，开始往里面装钱，认真地说道：“没错，就是这样借。” “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 “这样是违法的，而且也…不太道德…” 周泽估计着装了有两三万刀，怎么也该够用了。 他把背包拉链拉好，笑道：“宝贝，如果一个人能轻易闯进银行保险柜，却只用这样的能力拿点钱，你最好对他的品性抱有敬意，并且祈祷他余生都只是用这种能力偷拿点钱，而不是做其他更可怕的事。” 如果一个人能轻易打碎一颗星球，却只用自己的能力去偷点钱，他简直是圣人… 周泽自嘲地想着。 南希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她感觉周泽说得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周泽这时已经将包背好，他重新抱住南希，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半空中。 南希很快就想通了。 从银行中偷拿几万块钱，与当街打爆一颗人头，哪件事更严重呢，她分明已经见识到后者，怎么还在对前者感到惊讶。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意识到，周泽拥有恐怖的力量，恐怕比她听说过的那些变种人都恐怖。 这样的人能大体遵守社会的规则，就像是一头大象委屈自己缩在狭小的房子里，它能够只是撞到几件家具，而不是把房子顶破，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 南希想到方才的经历，惊奇道：“原来你还有穿越空间的能力，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穿越到那边，还要慢慢地飞过去？” 周泽笑道：“穿越空间太快了，很容易错过沿途的风景，除非是超远的距离，不然我都是喜欢用飞的。” “从榆树街到纽州有一千多里路，难道不算远距离？” 周泽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连短距离都不算呢。” 一千里连短距离都不算？ 南希彻底迷糊了。 她开始搞不懂周泽的活动范围到底是怎样的。 她感觉这个人身上到处都是谜团，让她怎么都猜不透。 唉，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好想知道啊！ 第三十七章、哨兵机器人 南希开始在自己的脑袋瓜里幻想周泽过往的生活。 他说自己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 那他肯定是像风一样四处飘荡。 他有没有曾经卷走过神秘的金字塔顶的细沙，裹挟着奥耶王繁荣花园里的花瓣，轻轻划过爱情海洋平静的水面，他是不是飞上天空逗弄着云朵，又潜入深海，与古老的巨鲸并肩而游…… 南希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一种诗意充满，陷入深深的幻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周泽忽然停下来。 她抬头去观察周泽的脸色，却见他神情有些奇怪地注视着远方。 南希追着周泽的视线看去，见到在遥远的天空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向两人接近。 黑影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到了两人身前，随后与两人擦肩而过，往后面飞去。 就在擦肩而过的这一瞬间，南希看清了黑影的样子。 那好像是一具漆黑的机械人，比人类的体型要巨大得多，它四肢纤细，但看上去力量十足。 它的面部像是包裹着什么动物的触须，在不断地蠕动，里面仿佛有火焰在酝酿，时刻准备着喷吐出来。 南希还从没有见识过这样怪异的东西，她惊诧地问道：“泽，那是什么？” 哨兵机器人。 周泽心底冒出这个名字。 看来x教授那边真的出事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已经鼓捣出这种东西。 想想也不奇怪。 这个世界有变种人研究中心这种地方，变种人都自愿地加入研究工作，只要人类藏有异心，想要发明出哨兵机器人，自然方便得多。 周泽道：“南希，咱们要加快速度了。” 南希也意识到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她默默地点点头。 周泽用一层能量包裹住南希，随即猛地提速，在空中留下一串爆响。 两人很快来到纽州。 周泽注视着下方，打算想办法找到教授的学校。 没过多久，他在一处密林中发现有冲天的浓烟，心中一动，立即飞了过去。 两人落到地面上，发现有一栋漂亮的楼房正在燃烧。 楼房四周是茂密的树林，原本幽静漂亮，这时候已经被毁坏得惨不忍睹，许多上百年的大树被拦腰截断，又被火焰炙烤，已经化为焦炭，楼房前面的水池里，一半结着冰，一半又有烈火焚烧的痕迹。 到处都有死尸，大多是正处青春的少男少女。 这些人死状各异，有的是被火烧死，有的被冻成冰雕，还有的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扯成几截，全都凄惨无比。 南希看到这样的惨象，惊骇得浑身颤抖，比遭遇到弗莱迪还让她感觉恐惧。 “上帝啊，是谁在这里杀了这么多人？！” “很快你就知道了。” 南希敏感地察觉到周泽的声音有些冷淡，全不像他往日与自己聊天时的欢快模样。 她看看周泽的脸色，见他正盯着四周毁坏严重的树林，仿佛在等待什么。 过了一会儿，从树林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从里面钻出来，向两人围过来。 “是阿美的军人！” 南希惊呼道。 最前面的上校高声喊道：“发现漏网之鱼！” 很快又有许多士兵冲出来。 转眼间两人周围已经有近百名士兵，全都把手里的冲锋枪指着两人。 南希看着周围黑洞洞的枪口，心里发慌，她挨近周泽身边，小声道：“泽，咱们快逃吧，别和他们起冲突。” 周泽笑了笑，他搂住南希的肩膀，让她安心，随即看着前面的上校，说道：“人是你们杀的？” 上校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他们反抗激烈，只能杀死，不过，我们总要留一些变种人用来研究，只要你不反抗，我们可以留下你们的性命。” 周泽不置可否，问道：“x教授呢，也在你们那里？” 上校点头道：“是的，教授，万磁王，还有很多其他的强大变种人都被我们关押起来，你们已经完了，不要抵抗，戴上这个异能抑制器，你很快就会被送去和他们相会。” 他拿着两个手环递过来，一边命令手下士兵保持高度警惕，一旦两人有异动，立即开枪射杀。 哨兵机器人果然是变种人的天克，连万磁王和x教授都不能抵抗。 “好，带我们去吧。” 周泽把手环接过来，仔细观察一阵，发现这应该是艾德曼合金制成，里面镶嵌着某种电波发射装备，可以抑制变种人的能力。 看来变种人研究中心当真有不少成果。 教授这算是自掘坟墓了。 周泽随意给自己戴上一只。 “泽，你？！” 南希惊呼道，她不明白周泽为什么会束手就擒。 以周泽的能力，哪怕有再多士兵围着他，他也能逃掉。 可是戴上异能抑制器，以后可就任人宰割了。 他怎么这样糊涂！ 南希心中暗自为周泽着急。 周泽把另外那只给南希也戴上，笑道：“放心吧，没事的。” 南希不是变种人，不过对方未必会信，周泽也懒得浪费时间解释这些，还是尽早找到教授，解决了自己的难题再说。 见到周泽和南希戴上抑制器，士兵们明显放松下来，脸上也挂上笑容。 上校示意其他士兵仍旧回密林藏身，等待其他的漏网之鱼。 他自己则带着十个士兵把周泽和南希押解到不远处一辆押解汽车旁边。 这辆汽车从外形上说，与银行的运钞车大体相仿，外表是用特制金属制成，坚固无比。 军方曾经做过试验，即便用152口径火炮轰击，也不能轻易摧毁这辆车， 这是专门制作出来押送变种人的。 上校和另外两名士兵把周泽两人押到车厢里，又有两名士兵钻进驾驶室，其他的五个士兵则在另外的一辆车上，在后面随行，以防出现意外。 负责押运的三人，上校是个四十几岁的老兵，面容刚毅沉着，显然是个有过许多作战经验的狠角色。 他的两个手下，有一个是看上去有些畏缩的瘦弱年轻人，周泽只看一眼，就在心里猜测他应该是那种在集体生活中经常被人欺负的角色。 另外一个却是个脸庞红润，神情有些亢奋的粗壮汉子。 他自从坐到车上就盯着南希看。 第三十八章、x教授 南希不是容易被人吓倒的女孩子。 连弗莱迪这样的恐怖恶灵，她也能提起勇气与他周旋。 她看到对面的大兵脸上带着下流的笑容，眼睛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并不回避，反而回击般的盯着对方，说道：“先生，你这样很失礼！” 她不会说脏话，哪怕对方已经让她很不悦，她也不过用了一个毫无伤害性的失礼。 红脸大兵显然不会被这样软绵绵的话语吓到，他把手伸向南希脸庞，说道：“如果我更无礼一点，你会怎样？” 周泽半路捉住他的手，说道：“不要伸错手。” 大兵一把甩开他的手，端起枪指着他，说道：“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这该死的变种人，还敢对我提条件，戴上抑制器的变种人，就像是戴着项圈的狗，乖乖听话，我可能对你温柔一些，要不然…” “强尼，不要惹事！” 上校看到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大声训斥道。 哼！ 强尼不服气地坐回原处。 周泽抬起左手，看看上面的抑制器，笑道：“狗项圈，倒是个恰如其分的称呼。” 有时候周泽会想，人真得不能不承认运气这东西，好运，又或者厄运。 所谓运气，其实就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么多大兵包围周泽和南希，为什么偏偏是强尼站在他们最近的地方，被挑选来押解他们。 这就是运气。 人的祸福，运气只占七分，可是强尼自己把剩下的三分也补上了。 周泽感觉到南希握住了自己的右手，于是回过头去看她。 南希正用一种担心的眼神看着他，同时轻轻摇头，恳求他不要冲动，免得在对方手上吃亏。 周泽反手把她的手轻轻捏一下，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说起来，南希虽然最近遇到许多事，可她终究只是个高中生，忽然把她牵扯到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中，让她跟着担惊受怕，真是不应该。 周泽虽然说着安慰的话，可南希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让人心寒的冷冽味道，这让她内心不由得悬起来。 汽车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开进一处基地中。 周泽和南希被押解下来，走进长长的刷着特殊涂层的甬道。 周泽好奇地摸一摸甬道的涂层。 “隔音材料，还有防止精神窥探的功能，专为你们奇奇怪怪的能力准备的，怎么样？” 强尼难掩语气中的得意。 周泽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很快进入一间体育场一般的大厅中。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这些人都穿着仿佛医院病号服的白色统一服装，大厅的四个角落里各站立着一个哨兵机器人，正严密地监视着众人。 很显然，这里面都是哨兵机器人从各处活捉的变种人。 这些变种人很自然地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围绕着各自的领袖席地而坐。 其中靠近门口的这派，他们的领袖是个大光头。 周泽一进门立即注意到他。 看到这标志性的光头，他明白这就是他要找的x教授，不过这个世界的教授好像腿脚还挺利索点，这让周泽反而有些不适应。 他牵着南希走过去。 在x教授身边坐着一位绿皮肤的怪人，见到周泽，她立即站起来，问道：“你也被捉来了？” “瑞雯？” 周泽仔细辨认一阵，这才确定，她就是魔形女瑞雯，她这时也被戴上抑制器，没有了变形能力，只能以本相见人。 瑞雯点点头，转过去对x教授说道：“查尔斯，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周泽。” 查尔斯的神态有些疲惫，还有些沮丧，可仍旧能够保持平和，他笑着说道：“听瑞雯说你有事要我帮忙，可惜我帮不了你了。” “那倒未必…” 周泽的话没有说完，从后面的甬道里走进来一群大兵，大兵中间簇拥着一个个子矮小的侏儒，他个子虽然矮小，但神态冷硬，让人望而生畏。 “查尔斯，我的老朋友，真遗憾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侏儒特拉克斯说道。 他是变种人研究中心的负责人，以前没少和查尔斯打交道。 这时他虽然对查尔斯以老朋友相称，可是他眼睛里的神采却疯狂又得意，有种夙愿得偿的满足感。 查尔斯道：“特拉克斯，毁掉和平对人类和变种人都不是好事，你为什么这么做？” 特拉克斯笑道：“只有对变种人才是坏事，查尔斯，我们不可能任由可以操控别人思想，操控磁场，温度，和火焰的人生活在人群之中，人类要么主动出手，要么就再也没有出手机会。” 万磁王本来在冷眼旁观，这时候终于忍不住，讽刺道：“查尔斯，我早就给你说过，人类对我们不是厌恶，而是恐惧。” “人类对于厌恶的事还可以忍受，对恐惧的事，他们一定会除之而后快。” “两头猛兽争夺同一片猎场，注定不死不休，人类是狡诈残忍的生物，我们只有更狡诈残忍，才能打赢这场战争。” “可你却把大家培养成了绵羊，配合人类发明出可以毁灭变种人的可怕武器，查尔斯，老朋友，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说到哨兵机器人的可怕，连万磁王这样变种人中的超级强者，也不由得心中生起一片寒意。 变种人根本无法抗衡哨兵机器人。 它们能随意复制接触过的变种人的能力，而且数量多得惊人，更可怕的是它们能识别变种人基因，不论你藏在哪里，它们都能把你捉出来。 他们根本不能作出有效的抵抗，就被哨兵杀得杀，捉得捉，变种人几十年来积蓄的力量，竟然短短几天工夫就冰消瓦解。 万磁王一生都在为变种人的利益，而与人类战斗，可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绝望。 查尔斯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看向特拉克斯，说道：“研究中心一直在试图破解变种基因之谜，希望能让普通人也觉醒能力，一旦成功，所有人都能成为变种人，你为什么做这种挑动战争的事？” 使普通人也能变成变种人，这是查尔斯为人类和变种人搭桥的主要措施，也是他有信心保持和平的最大依仗。 如果大家都是变种人了，还有什么好争斗的呢？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特拉克斯为何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要让人类成为变种人？”特拉克斯露出一种很疑惑的表情，说道：“上帝造物自有他的安排，你们都是一群怪物，是对上帝造物安排的亵渎，是窃取上帝权柄污秽之物，是应该被消灭的冗余之物，你竟然想着把所有人类都变成像你们这样的怪物，简直太可笑了！” 查尔斯暗暗心惊，他没想到特拉克斯心底竟然藏着这么深的仇恨。 特拉克斯道：“基因诱导研究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我一直想发明一种克制变种人的终极武器，如今终于完成了，我的完美作品。” 他目光痴迷地看着周围的哨兵机器人，仿佛在看自己的爱人。 “查尔斯，这还要拜你所赐……” “巴拉巴拉，你的废话未免太多了，难道是平常根本没人有兴趣听你又臭又长的自吹自擂，所以你才这么变态吗？” “你是不是想象着自己成了上帝的卫道士？” 特拉克斯正要继续把他伟大的研究过程详细说出，忽然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变种人中出现。 第三十九章、暴走 竟然有人敢打断他伟大的演讲！ 特拉克斯因为身体原因，从小没少受到别人嘲笑，这使他养成了极为敏感而又狂暴的性格。 一旦有人对他提出哪怕很合理的意见，他也常常会认为对方在蓄意挑战他的权威，从而暗自记恨在心。 这时候正是他夙愿得偿，志得意满的时候，竟然有人敢出声讽刺，特拉克斯顿时暴怒了。 他冷着眼看去，发现出声的是个黑眼睛黑头发的华国人。 “卫兵！” 特拉克斯叫道：“带他去5号实验室。” 他身边的大兵立即端着枪上前拿人。 查尔斯拦在周泽身前，说道：“特拉克斯，你现在收手，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特拉克斯冷笑道：“查尔斯，你还是这么天真，你们已经被我关押起来，却幻想着我会收手。” “你们这些怪物活在世上都是罪恶，是我让你们罪恶的生命发挥出一点价值……” “我明白了。” 特拉克斯的话再次被打断，他恼怒地看向从查尔斯身后走出来的周泽，却见他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好像刚刚想通一件惊世的谜题。 周泽笑道：“我一直在想你这种人是怎么回事，刚刚终于想通了。” “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个人，嗯，很惹人厌的人，有一天他不小心掉进茅坑里，沾了一裤子屎尿，本来这也没什么，赶紧回家换套衣服就好，可他担心别人嘲笑自己，干脆用拖把沾满屎尿，跑到教室里面，给所有人身上都泼满。” “看着大家全都浑身狼狈，他却哈哈大笑，以为这下子大家都一样，谁也不能嘲笑他了，却不知道，他只会惹人更厌烦罢了。” 周泽盯着特拉克斯，笑道：“你也是这样的人吧，从小没有人喜欢，可怜的特拉克斯，所以把满腔的失意和愤恨倾注在变种人身上，让我猜一猜，难道你曾经在变种人身上受到挫折？” “卫兵，把他带走，快带走！” 特拉克斯咆哮道。 “不。” 周泽笑道：“现在你该让他们赶紧把你带走了。” 周泽向着特拉克斯走去，他右手握住左手上的抑制器，轻轻用力，把铁环捏断。 特拉克斯顿时变了脸色，往后倒退几步。 抑制器手环是用艾德曼合金制成，内嵌着特殊的电磁波脉冲器，可以抑制变种人的能力。 不要说受到抑制的变种人，就算是正常的变种人，也很少有能直接毁坏手环的。 特拉克斯惊骇地望向四个哨兵机器人，却见它们并没有丝毫动作，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周泽。 哨兵机器人可以识别变种基因，只要遇到变种人，立即击杀，除非已经戴上抑制器手环。 眼前的变种人分明把手环摘下了，哨兵机器人却没有动作，难道它们出故障了？ 特拉克斯心中慌起来。 “是不是奇怪哨兵机器人没有动作？” 周泽讽刺道：“因为我不是变种人啊。” 特拉克斯瞬间反应过来，大喊道：“哨兵，杀掉他！” 他自然不会蠢到忘记给哨兵机器人设置人工操作模式。 哪怕并非变种人，只要他发出口令，哨兵同样会格杀勿论，不管这个小子是什么东西，今天他都一定要死！ 大厅角落的四个哨兵立即启动。 靠近门口的哨兵最先到达，它把自己的胳膊变成锋利的铁椎，猛力向周泽插来。 黝黑的身躯看上去像是鬼魅。 周泽右手收回腰间，略微蓄力，随后立即轰出去。 哨兵机器人瞬间粉碎，拳力所及，整座研究中心，有大半被轰塌。 无数大兵随着研究中心一起被轰成肉泥。 特拉克斯在大兵们护卫下刚穿过甬道，就发现整个研究中心已经塌了大半。 如果刚才周泽拳锋稍微偏一偏，他现在已经和研究中心一道化成齑粉。 特拉克斯骇得两腿发软，刚才的豪情壮志已经抛到不知哪里去了，不断催促大兵将他扶进车里逃走。 周泽轰碎哨兵，身后的三个哨兵已经赶过来。 超低温的气流喷射，和高温火焰同时喷吐在他身上。 周泽无动于衷。 这点高低温，比起宇宙空间中的极寒，以及恒星附近的温度，可以说微不足道。 他抬头看看天上，发现有密密麻麻的哨兵机器人正在飞来。 这些机器人数量之多，压迫感之强，让大厅中久经战阵的变种人们都感到头皮发麻。 人都说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哨兵机器人不是蚂蚁，而是猛虎，而且是数量多得惊人的猛虎，仿佛洪流一般涌来。 大厅中的变种人都担心地看向周泽，唯恐他撑不住哨兵的攻势，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幸免。 周泽眼中冒出红光，恐怖的射线扫过天空。 哨兵机器人的残肢仿佛暴雨一般洒落下来，逼得大厅里的变种人四处躲避，免得一不小心被坠落的碎片砸死。 南希也在四处躲，瑞雯担心她被误伤，过后没法向周泽交代，连忙拉着她躲到一处还未坍塌的墙体下面。 其他变种人很快也发现这个好地方，于是都挤过来，外面很快就只剩下周泽自己，抬着头把可怕的红光洒向天空，仿佛末日审判的火焰，净化着世间的罪恶。 片刻之间，哨兵机器人已经被一扫而光。 周泽双腿发力，猛然跳起，轰地降落在正要逃跑的特拉克斯车前。 特拉克斯走下车来，他整一整衣服，帮助自己镇定心态，说道：“你…” 周泽轻轻一拳打过，特拉克斯浑身爆成一团血雾。 他顿时感觉身心畅快。 这家伙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真让人头疼。 周泽看向护卫特拉克斯的一个大兵，脸上露出笑容。 “强尼，强尼，咱们又见面了。” 正是方才负责押送周泽和南希来研究中心的大兵强尼。 周泽手上还拿着方才的抑制器手环，他用力把手环的断口捏合，走过去把手环放在强尼的头顶。 “你说得很对。” 周泽说道：“这是狗项圈，应该戴在狗头上，你猜这枚项圈能不能戴在你头上呢？” 强尼浑身巨震，他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恐怖变种人的打算。 小小铁环仿佛有千斤重，瞬间把他压弯腰。 第四十章、恐惧 “饶…饶命！” 强尼红润的脸上冒出一层汗珠，他浑身抖得像筛糠，这时候连只苍蝇蚊子都落不到他身上。 周泽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牢牢抓住铁环，随即两手发力。 强尼的脑壳发出嘎吱的哀鸣声，他的眼眶和鼻孔中流出血来，看上去可怜又可怖。 他已经没法叫饶命，可身体仍旧在拼命的挣扎。 只可惜周泽并不理会他的挣扎，两只手依旧不疾不徐的合拢，似乎想要把铁环给他戴上。 很快，强尼的头骨碎裂开。 骨渣、脑组织以及血液被挤进铁环。 强尼的脑袋仿佛变成一个上面尖尖，下面肿大的陀螺。 周泽把已经严重头部畸形的尸体丢到一边，缓步向大厅方向走去。 变种人们已经从大厅中迎出来，他们全都敬畏地望着周泽。 变种人向来敬畏强者，而周泽无疑是一位绝顶强者，从来不曾见过的绝顶强者，而且这位强者刚刚才救了他们的性命。 周泽先和跑过来的南希抱了一下，随即看向教授，说道：“这下你可以去帮我的忙了。” 查尔斯笑道：“非常乐意为你效劳，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请你帮忙解开抑制器。” 周泽随后帮查尔斯和万磁王扯开抑制器。 恢复能力的万磁王，很轻易就给众人把抑制器弄断。 他看向教授，说道：“查尔斯，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我们是时候联合起来了，这么多年，当我们联手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而一旦我们反目成仇，只会让人类从中得利。” 查尔斯沉重地点点头。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祈求和平的心愿终于破灭了。 查尔斯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万磁王笑道：“大家都需要休整，我们打算跟你一起，到这位先生的地方休整几日，再讨论以后的计划。” 要和人类作战，他不可能放弃争取周泽这样的超级战力。 查尔斯立即看出他的心思。 周泽自然也能看出来。 不过他一向不在乎别人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反正也没用，只要把查尔斯带回去做事就行。 众人很快决定了行程，大家一同往密州的榆树街去。 可以想见，榆树街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很快就会成为变种人的大本营。 瑞雯惋惜道：“可惜学校的飞机被人毁了，要不然我们都可以飞去，这样也可以避免路上就和人类开战。” 教授点头道：“所以我们要尽快规划一条道路，避免遭遇军队的冲击。” 金刚狼罗根对做计划没什么兴趣，不管最后众人商量结果如何，他只要跟着做就是，所以他径直离开众人，走到周泽面前，苦恼地说道：“教授已经找到，你也该帮我把它们修好了。” 没有这几根钢爪辅助战斗，这几天他别提有多憋屈了。 向来铁骨铮铮，不战斗毋宁死的罗根，面对哨兵，竟然毫无反手之力。 周泽笑道：“你怎么不去求助艾瑞克？” 罗根不屑道：“我跟他不是一路。” 话刚说完，他忽然想起眼下的形势，叹息道：“以后恐怕也只能和他一路了。” 为了对抗人类这个大敌，哪怕是老对头也只能联合起来。 周泽给他把钢爪捏顺，一边在心里想着，这场战争恐怕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顺利，双方对抗，无论对变种人，还是对人类，最后都是死局。 x教授提倡的和平相处其实是唯一的出路，只是他根本找不到保持和平的机制，以至于最后走到这个地步。 两人走回人群，发现大家正在争执。 万磁王麾下的变种人以为，如今双方联手，变种人实力空前强大，根本不用怕人类，应该抓准时机和人类好好打一仗，给人类一点厉害瞧瞧。 这种说法，如今连教授麾下一些人也开始认同。 只有教授本人和野兽汉克坚决主张谨慎。 汉克道：“静一静，各位，大家不要小瞧了敌人的力量，他们还有数不清的哨兵机器人，甚至，他们有可能动用核子武器。” 万磁王方面的刺猬男当即反击，说道：“有万磁王在，人类难道敢用导弹发射核子武器。他们若真敢用，倒正顺了咱们的心意，到时候就让他们自己尝尝核子武器的味道。” “第一步就先把白房子炸成废墟。” “至于哨兵，有周泽先生在，难道咱们还怕它们？” 汉克摇头道：“你看得太简单了，核子武器威力范围极广，他们尽可以同时发射数颗导弹将咱们包围，然后远远的就把核子武器引爆，距离太远，艾瑞克未必能精准拦截。” “到时候冲击波袭来，连最强大的变种人也不敢说自己能抵抗核子武器的威力。” 汉克的说法很有道理，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你们不能抵抗就说你们自己，别带上我… 哦，我不是变种人，那你说得对。 周泽摇摇头，走到旁边，说道：“关于如何去榆树街，就不用各位操心了，我自有方法，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咱们这就要出发了。” 众人没想到大家争论不休的问题，竟然轻易被他解决，大家正要请他说出意见。 却见他以能量为手，把众人握在掌心，只是一步就跨越了上千公里，出现在罗琳太太酒店外面。 查尔斯看到眼前景色大变，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周泽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而且移动距离极远，他甚至可以带着众人一起瞬移。 查尔斯立即意识到，这是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强者。 他既有恐怖的杀伤力，又有顶尖的移动能力。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变种人，还是人类，都没有任何可以限制他的措施。 查尔斯忽然能理解人类对变种人的恐惧了。 因为他有一瞬间对周泽产生了同样的恐惧。 如果一个人的生死全操于别人之手，是死是活全看对方心意，他不可能不从心底感到恐惧，并且想把对方消灭。 连他这样心志坚定，力主和平的人，也免不了有一瞬间动摇，更不用说普通人了。 理解了人类的恐惧，查尔斯对于和平更加绝望了。 人类是不可能放弃消灭变种人的心思的，残酷的攻击马上就会到来。 变种人只能应战。 难道双方当真只能不死不休？ 教授向万磁王看了一眼，却见他脸色同样凝重。 两人没有说话，跟着周泽走进了酒店。 第四十一章、潜意识的最深处有什么 快走进酒店的时候，周泽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南希说道：“你先回家吧，找地方躺好。” 南希听周泽说过计划，知道他接下来就会请那位光头变种人把镇子的居民一起拉进梦中。 她说道：“可是，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很重要的事。” 周泽猜到她要说什么，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回去，过后我去找你。” 南希点点头，自行离开酒店回家去了。 周泽和一众变种人走进大堂。 瑞雯负责与罗琳太太沟通，让她给大家开房。 罗琳太太看着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心中害怕极了，两只手哆哆嗦嗦地给大家分配了房间钥匙，连钱都没收，就打发众人上楼去了。 等众人都离开大堂，她才心惊胆战地在胸口划几遍十字。 周泽把查尔斯带到自己的房间。 “你想要我做什么？” 查尔斯问道。 周泽道：“这个镇子里有个恶灵，我怀疑他生活在人们的集体潜意识里，所以想请你把所有人拉进同一个梦里，打通前往潜意识的道路。” 查尔斯笑道：“这种事我以前没做过，不过可以一试。” 他正要试着感应镇民们的精神。 周泽笑道：“现在镇民们未必都在镇子上，等晚上他们都回来了再试。”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没过多久天就黑了，在外做工的人陆续回到镇子上。 他们回到家里，各自与家人热烈地议论着镇子上忽然出现的怪人。 很多人都猜到他们的是变种人。 对于这么多变种人出现在镇子上，人们表现得非常焦虑，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打定主意，到明天一定要联合起来，让镇长出面把这些人赶走，要不然就上报州政府。 镇民们正在私下里纷纷议论，忽然感觉头脑一昏，紧接着就出现在镇子中心的广场上。 他们向四周看看，发现并不是自己一人，而是仿佛所有镇民都出现在广场上。 镇民们正有些搞不清状况，忽然一个巨大的鬼影出现在镇子上空，带着邪恶的笑容俯视着广场上的镇民。 这人头戴着一顶宽边帽子，身穿红绿条纹毛衣，脸仿佛被烧焦的塑料，尤其可怖的是，他有一双钢爪，好像随时能把人斫成两截。 镇民们发出一片惊呼，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的呼声中带着浓浓的不敢相信的意味。 “弗莱迪-克鲁格！”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哦，上帝，他回来了！” 南希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爸妈，说道：“你们知道他？” 她和周泽一直奇怪弗莱迪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活在人们的意识中，却没想到自己的爸妈竟然知道这个恶灵。 南爸和南妈依旧沉浸在震撼之中。 南希猛烈地摇晃着他们，吼道：“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害了蒂娜的凶手，他到底是什么人？！” 南妈道：“你为什么不说他是弗莱迪克鲁格？！” 南希狠声道：“上次我刚要说，结果你一杯安眠药把我药倒，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他到底是谁？” 南妈惭愧无言。 南爸叹息道：“十几年前，镇子上接连有孩童被杀，镇民们被激怒，发誓一定要把凶手找到，最后大家找到一个名叫弗莱迪克鲁格的人，他的嫌疑最大…” 南爸说到这里，摇头道：“不可能，他已经被烧死了，怎么可能出现，而且…” 他看着弗莱迪庞大恐怖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弗莱迪发出癫狂的笑声，在空中挥舞起钢爪，说道：“我是不死的，你们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恶付出代价，直到榆树街最后一个小孩死掉，再也没有新的小孩出生！” 他的钢爪在人们头顶划过，引得镇民们惊慌失措，四处逃命，只恨自己不是个老鼠，可以找个洞钻进去。 南爸和南妈拉着南希一起逃，可是南希却站着不动，说道：“你们别怕，今天该他逃了！” “南希，南希…” 弗莱迪把钢爪向南希抓过来。 “话不要说得太满。” 周泽不知何时出现在广场入口处，说道：“连我都不敢说自己能不死，你倒吹起牛来了。” 他其实早就到了，只是听到南爸似乎对弗莱迪有所了解，所以暂时没有露面，等到明白了弗莱迪的来历，这才现身出来。 他有些诧异，听南爸的意思，弗莱迪只是个杀小孩的变态杀人狂，这种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的能力化为恶灵梦中杀人。 “又是你！” 弗莱迪怒吼道：“我就说今天的梦境与以往不同，原来是你捣的鬼。” 周泽道：“为了抓到你，我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今天你总算没地方逃了。” “没用的！” 弗莱迪狂笑道：“我是不死的！” 周泽被他逗笑了，说道：“那我倒要试试你这不死有几分成色。” 周泽高高跃起，一拳打向半空中巨大的弗莱迪。 弗莱迪的身躯被拳劲打得粉碎，却有一道血一样的红光向着小镇下方的虚空遁去。 周泽跟随在红光后面，不一会儿虚空中出现一个仿佛废弃工厂的地方。 工厂外面围着许多人，各个举着火把，发出愤恨的吼叫，他们都在叫弗莱迪的名字。 这些人中为首的是个脸色冷硬的年轻人。 虽然面貌改变不少，可周泽还是认出来，这就是南希的爸爸。 原来他是当年处决弗莱迪的领头者。 镇民们在工厂外面吼叫一阵，见不能逼迫弗莱迪出来，于是干脆将手里的火把丢过去。 熊熊大火将工厂点燃，里面传来弗莱迪癫狂的笑声。 原来根源在这里。 周泽一拳挥出，这片幻象顿时烟消云散。 那道血一样的红光再次出现，向着更深的虚空遁去。 这次倒是有些出乎周泽意料之外。 他还以为这里就是弗莱迪的根源，现在看来他另有来头。 他继续跟随红光去往意识的更深层。 渐渐有许多片段从虚空中出现。 榆树街小镇漂亮的房子渐渐消失，小镇原来的地方出现水草丰美的荒原。 头上插着鲜花羽毛的远古人。 手上拿着枪械的文明人。 弓箭、标枪与火枪发生残酷的战斗。 人被杀光，荒原被烧光，原地建起小镇。 周泽追踪的那道红光，就这样笼罩在小镇上面，像是不祥的诅咒，代代伴随小镇的居民。 这里便是榆树街小镇的开端，也是榆树街镇民集体潜意识的最深处。 周泽停下来。 他总算明白弗莱迪真正的力量从哪里来的了。 一个被受害者怒火焚烧的变态杀人犯不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第四十二章、诸天 周泽猜测，所谓的集体潜意识就是一个群体共同走过的历史。 这段历史的善和恶都会潜藏在意识深处，一旦得到合适的时机，就会爆发出来，影响人的现实生活。 所谓的弗莱迪克鲁格不过是一个载体，沉淀在榆树街历史中恶意的载体。 这股恶意借着弗莱迪的口怒吼出它的诅咒。 榆树街的孩童全都死去，再也不会有新的孩童出现！ 就像榆树街的创建者当初做的那样。 真实而沉重的历史… 周泽看着眼前闪动的幻象，心中略微有些叹息。 不过这不是他的历史，所以他不需要对其产生什么额外的感情。 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搞清楚，在到达意识的最底层以后，再往前走会遇到什么。 周泽相信，那就是弗莱迪可以在薄膜上游走的真相。 他一拳将眼前的幻象全部打散，前面出现一道发着微光的屏障。 这道屏障往上无限高，往下无限深，往左无限远，往右无限远。 他隐隐约约能看到屏障外面有十分绚丽多彩的景象。 这就是薄膜。 以前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 原来智慧生物可以凭借他的意识触及到现实世界的边界，只要他不断往自己意识深处挖掘。 弗莱迪生活在意识的最底层，时间久了，也从薄膜上借到一丝力量，因此才能影响到现实世界。 不知道我的意识深处是什么样的？ 周泽忽然产生这个想法。 自从变异以后，他就彻底与普通生物有了距离，意识深处也该不同才对。 周泽刚产生这样的念头，眼前的薄膜上忽然出现一个大洞，无穷无尽的能量从洞口涌入。 原来如此！ 周泽笑了。 他一直好奇自己和宇宙背景的连接点在哪里。 他在自己身体上找不到这样一个部位。 现在他才明白，这个连接点就在意识深处。 宇宙薄膜在他的意识深处破了个洞，使得能量潮汐从这里源源不断涌入。 周泽好奇地走到洞口，往外面看去。 他看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也无法用思想把握的伟大洪流。 洪流中不断有泡沫产生。 那是一个个宇宙。 周泽看到了脚踏飞剑，手握雷霆的仙人。 看到了摘星换斗的巨神。 看到了手持法杖，念诵咒语，召唤陨石流星的魔法师。 看到了肉身无敌，气血如火的超级武者。 也有的宇宙与他所在的宇宙有相同的规则，里面没有灵气魔法，只有科学规则，凡人所能拥有的最大力量，也不过是如同变种人一样，不过他们发展出高超的科技来武装自己，他们可以用机甲武装肉身，用战舰摧毁星辰，比起那些伟力归于自身的宇宙一点也不弱。 当然，他也看到了刚刚诞生的宇宙。 里面混混沌沌，什么都没有产生，只有一个伟大的意识在里面孕育，只等待哪一天孕育完成，意识觉醒，便把这个世界剖开。 这些绚丽多彩的世界让周泽着迷，他几乎立即就想去见识见识。 可是刚要跨出洞口，他又停住了。 不能太大意了。 他现在连在本宇宙内部都不能说不死，恒星中子星黑洞之类，他现在都还抗不住。 想要横跨能量潮汐，到达另外的宇宙，其中的风险又哪里是本宇宙内部的危险所能比拟的。 周泽决定，还是谨慎一些。 等什么时候他可以肉身深入黑洞而不受伤，到时候才试着跨出洞口，到外面看看。 以他现在每天变强的速度，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很久。 这么想着，周泽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免得自己受不住诱惑，不小心跨出洞口。 意识微动，他已经从梦境世界清醒过来。 当薄膜上的洞口在他意识中浮现时，x教授的精神已经被弹开，小镇上的居民也各自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周泽拍拍教授的肩膀，笑道：“多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教授道：“你救了我们许多条命。” 万磁王推门进来，说道：“查尔斯，我们要讨论怎么应付人类的反击了。” 查尔斯看向周泽，说道：“周先生也一起来吧。” 周泽摆摆手，说道：“你们讨论吧，我不掺和你们的事。” 教授和万磁王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无奈。 周泽似乎并没有把他们当作同伴的意思。 他们都能理解周泽的心理。 他太强了，强到不需要伙伴。 周泽离开房间，下到大堂。 罗琳太太原本在柜台后面，见到他以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开，而是迎上来。 她神态有些局促。 “你有事？” 周泽问道。 罗琳太太说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以前是我错怪你了，你是好人，蒂娜和格伦不是你杀的，而且，你还救了这座镇子，我真不知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和对你的感谢。” 刚才的梦境经历让她明白了所有事情。 她为自己曾经的武断感到羞愧。 周泽以前并不在意他们的误解，现在当然也不在意他们的感谢，这些对他都没有意义。 他笑道：“你如果真想表示感谢，就把欠下的房钱免了吧。” 南希之前给他交了三天房钱，后面都是白嫖。 毕竟他身上又没钱， 之前他在银行借了几万刀，本打算和南希在外面使用，可惜还没用上就回来了，现在还都在南希包里，他也没兴趣拿回来了。 罗琳太太笑道：“那是当然，连你的这些朋友，房钱也都免了。” 周泽笑着向她告辞，离开酒店，来到南希的家。 南爸和南妈尴尬但又热情地向他表示了欢迎。 “泽，弗莱迪死了吗？” 南希迫不及待地问道。 南爸和南妈也都屏住呼吸，紧张地听周泽的答复。 周泽想了想，说道：“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再出现了，只是以后还会不会复活，我也说不准。” 三人惊讶道：“这是为什么，难道连您也杀不死他，如果他以后复活，我们可怎么办？” 周泽道：“弗莱迪是一个潜藏在历史中的恶灵，只有这段历史的主人能杀死他，别人都无能为力，若想他永远不再出现，不妨从自己的历史中找答案。” 从历史中找答案？ 三人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疑惑。 周泽并不多解释。 历史的善与恶只能靠自己挖掘，如果经由外人直接说出，本人永远无法体会其中的沉重。 周泽看着南希，说道：“南希，随我到楼上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第四十三章、今晚留下好吗 “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 走进卧室，南希首先开口道。 周泽道：“你是想问变种人的事？” 南希脸上满是忧郁，像是挂满乌云的天空，她说道：“变种人真得会和人类打起来吗？” 和平从来都是破坏容易，建立难，而通过艰辛努力建立起来的和平，被破坏以后，再想重新建立就更难了。 特拉克斯的举动彻底摧毁了变种人和人类的信任。 南希已经看出来，变种人中间有种躁动的情绪，想要把所受的伤害狠狠报复给人类。 一旦变种人和人类发生战争，所有人都会牵扯在内，这是会波及全球的灾难。 南希对此忧心忡忡。 更使她内心煎熬的地方在于，周泽也是变种人。 他们的关系以后会走向什么方向。 他会像其他变种人看待人类那样，把自己看成仇敌吗？ 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南希心中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惧和心碎。 周泽摇摇头，说道：“变种人和人类不会打起来，世界会继续保持和平，可能比之前更加和平，走之前我会把这件事处理解决的。” “走之前？” 南希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单词，她问道：“你要走了？” 周泽点点头，说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 “什么时候？” “大概明天吧。” “还回来吗？” 周泽摇摇头。 南希沉默起来，过了一阵，她问道：“你要去哪，以后我可以去找你吗？” 周泽笑道：“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我去不了… 这阵子一直在心中徘徊的疑问再次浮现心头。 一千里连短距离都算不上的周泽，他以前到底生活在哪里？ 南希试探着把手指向天空，问道：“泽，难道你…” 周泽笑着点点头。 猜想被验证了。 南希感觉一阵头晕，双腿酥软，坐到床上， 周泽真是天外来客！ 上帝啊！ 他要离开了，也就是要离开这个星球，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南希的眼泪夺眶而出，哀求道：“泽，你为什么要过这样孤独旅行的生活，你不能留下吗，就当为了…我？” 周泽摇摇头，说道：“我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危险？” “对。” 周泽没有多解释。 为了与普通人相处，他只有尽力收敛自己的力量。 可就像让一个人捏着蚂蚁行走，时间短还不要紧，时间长了，他总会控制不住力量，失手把蚂蚁捏死。 让一个人每天收敛力量去生活，这是不自然的事情，不自然的事必定不会长久。 对于周泽来说，蚂蚁并不是指人类，而是指这颗星球，时间久了，他总会不小心捏碎它。 所以他只能在这一切发生以前，尽早离开。 南希看出来，周泽去意已定，再也难以更改了。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 就像做了一场美梦后，重新面对粗糙的现实，一切都有种虚幻的感觉。 “我走了。” 周泽转身向门外走去， 南希拉住他的手，说道：“今晚留下来好吗？” 周泽大感诧异，他明白所谓的今晚留下是什么意思。 他摇头道：“我就要走了，而且以后都不会回来，你没必要…” “有什么关系呢？” 南希似哭似笑地说道：“难道没有今晚，我就能摆脱你的影响了吗，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可这是我从没有经历，以后也不会经历的事，我一辈子都没法淡忘它，你对我的影响已经没法抹除，多一晚上又怎样呢？” 她从床上站起来，双臂勾住周泽的脖颈，把自己火热的躯体贴在周泽身上，把自己带着香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软软地说道：“今晚留下来吧！” 好吧。 为什么不呢。 …… 阳光已经能从朝南的窗户照射进来。 南希帮周泽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就像在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妻。 她抚摸着周泽有力的肌肤，想起昨晚到今天早上的事，脸上顿时有种发烧的感觉。 可是想到这种温情以后不会再有，她心中的陶醉顿时被一片凄凉替代。 “你以后真不再回来吗？” 南希问道。 周泽打量着她的眼睛，浅蓝色的漂亮眸子里含着期待和坚定的神色。 他知道，只要自己说一个“会”字，这个姑娘就会坚定地等他回来。 以后要不要回来？ 周泽没有犹豫，轻轻地地摇摇头。 南希眼中的火焰顿时熄灭了。 两人从楼上下来。 客厅里只有南妈一个人，她自然知道两个人昨晚都做了什么，她现在很尴尬，手足无措，两只手一会儿抓抓自己的裙子，一会儿又把桌上的抹布拿起来。 周泽对着她笑了笑，她也还一个僵硬的笑容。 周泽向南希点点头，随后推门出去。 南爸这时正从门前小道往房门走来，见到周泽，他先是一怔，随即快步赶近前来，说道：“周，以前镇上的居民对你有误会，现在大家都感到很抱歉，他们现在很喜欢你，也喜欢你的那些朋友，很欢迎他们在这里长住…” 周泽听出来他话里有话，直接问道：“警长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 警长为难道：“就是…能不能麻烦你劝劝你的朋友们，不要和镇民们为难。” “哦？” 周泽问道：“他们都做什么了？” 警长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有些小摩擦，你的朋友中有个会冒火的年轻人，今天早上在中心广场喷火吓唬人，还把罗琳太太的裙子烧着了，你看，这真不是年轻绅士该做的事。” 周泽点头道：“放心，我会处理。” 警长欢喜道：“这样再好不过了。” 周泽辞了警长，径直向酒店行去。 刚走到酒店外面，他就听到大堂中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周泽眉头微皱，快步走进大堂。 他看到变种人们都聚在那里。 大堂中间的地板上，罗琳太太无声地躺在那里。 她身上被刺了无数小洞，里面涌出的鲜血将衣裳浸湿，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颊呈现出仿佛石膏的冷白色，看上去给人很不舒服的感受。 周泽在众多变种人脸上扫视一眼，最后落在刺猬男身上，说道：“是你杀了她？” 第四十四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刺猬男感受到周泽眼神有杀意，就像是突然被激怒的雄狮，将它满含威严的眼睛盯过来，让人禁不住心中发寒。 他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把头低下。 周泽走到他面前，两只手掰住他的头，说道：“看着我，是不是你杀的，用你身上那些恶心的刺？” 刺猬男感觉到头像是被一只大铁钳夹住。 他甚至能听到骨头接近碎裂的嘎吱声。 “是，不过是她首先嚷嚷着说变种人的坏话，我才…” 咔嚓！ 刺猬男的头被挤成扁扁的一片。 周围的变种人全都大惊。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周泽已经转向一个正在玩弄打火机的金发青年。 “是你在镇子里玩火？” 火人已经见识到刺猬男的下场，他连忙把打火机收进口袋里。 周泽向他逼近过去，说道：“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火焰能力。” “够了，周！” 教授冷静道：“约翰并没有犯什么大错，以后也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周泽不理会他，直接走到火人身前，说道：“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火焰能力，或者死。” 火人从他的森然的语气中听出来，如果自己不照做，接下来肯定会死。 他把打火机掏出来，可是迟迟不敢发动能力。 “约翰，走！” 万磁王叫了一声，紧接着大堂中的铁器全部受到他的控制拦在周泽身前，给火人争取逃走的机会。 周泽随手将身前的铁器捏成一团，向万磁王掷去。 万磁王发动能力想要阻止这团铁球，可是铁球速度太快，他把能力发动到极点依旧不能使铁球停住。 他身边一个漂亮女人见情况不好，身体陡然变成钻石，急忙将万磁王推开，她自己却被铁球砸中，整只左臂被砸得粉碎。 万磁王摇晃着站起来。 短短几个瞬间，他的能力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那感觉比他以往托举十座大桥还要费力，他感觉自己头部针扎一般疼痛。 火人看看被击倒的万磁王，还有被打碎左臂的白皇后，心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他心中发狠，一道火焰向周泽喷射过来。 周泽手掌虚握。 火人周身的空间全被封锁，火焰无处发泄，顿时在这一片小小空间内肆虐起来。 眨眼间火人变成一团焦炭。 片刻功夫死了两个变种人，重伤了两个。 所有人都心头沉重。 万磁王道：“周，变种人和人类已经势同水火，你何必还对他们表示同情。” 周泽道：“老万，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可没说自己是变种人。” “你们是我带到镇子的，在这里，我允许的事你们才可以做，我不允许的事，你们不能做，违反我的禁令，不用等人类打来，我会先把你们全部杀灭。” 瑞雯眼看着双方有闹崩的趋势，连忙上前打圆场，说道：“现在大敌当前，咱们自己人就不要内讧了，查尔斯已经得到消息，各处核子武器发射井已经做好准备，将目的地设定为此处，恐怕很快就有核打击到达，咱们要赶快商量好要怎么办。” “艾瑞克可以把导弹都返还回去，让他们自食恶果！” “不可能，” 汉克掏出一份榆树街附近的地图，指着边上的几个点，说道：“他们只要把导弹在这几个地方引爆，核子武器的威力完全可以把这里覆盖，那里已经在艾瑞克能力范围边缘，再说他现在…” 众人看看脸色苍白，尽显虚弱的万磁王，都不再言语。 “干脆分散逃跑，他还能每人追着发导弹？” 罗根抽着雪茄说道。 汉克摇摇头，说道：“有哨兵机器人。” 罗根抽雪茄的动作停下来。 汉克看看教授，说道：“查尔斯，你…” 教授摇头道：“打交道这么多年，他们对我的能力已经有防备，早就找到可以隔绝精神探查的材料，制造出避难所，我也无能为力。” 万磁王冷笑道：“我们还有最后的手段，只要查尔斯肯干。” 教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手段，这件事太过残酷，即便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做不出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万磁王。 万磁王道：“只要重建脑波放大器，查尔斯可以把全世界所有人类从精神上抹杀，这是永久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怕我这位老朋友还抱着和平的幻想。” “呵！” 一声冷笑打断万磁王的狂想。 周泽摇头道：“这么做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 周泽道：“人类和变种人谁也不能彻底消灭对方。” “人类中总会产生变种人基因，如果要彻底消灭变种人基因，人类最终只会连自己一同消灭。” “同样的，哪怕两个变种人结合，他的后代也未必是变种人，毕竟基因突变是没法预测的。” “所以，如果变种人想要彻底消灭人类，最终只会杀到自家兄弟的后代身上，导致变种人内部分崩离析，自己杀灭自己。” 万磁王等人怔住了， 他们以往总在考虑如何战胜甚至消灭人类的问题，却没想到彻底消灭人类后的问题。 现在被周泽点出这个问题，他们顿时感觉非常棘手。 查尔斯很明显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始终坚信，变种人和人类只有和平共处才有未来。 一方想要彻底消灭另一方，最终只能共同灭亡。 只可惜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和平终究太过脆弱。 瑞雯看看周泽，说道：“周，你有什么建议？” 其实她很想请周泽把大家转移走，至少先避开核打击。 可是看着周泽方才杀气腾腾的模样，她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已经看出来，周泽并不以变种人自居，也不把他们看作伙伴，他未必会帮助他们。 很明显，其他变种人也都明白这点，所以他们直接绕开向周泽求助的办法，先想着自己解决。 可这时所有方法都被否定，最后还是只得求到他头上。 不论怎样，他总不会任由这座小镇被炸成废墟，毕竟他的小女朋友还在这里。 周泽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看来这场杀孽还要归在我身上。” 众人全都大感疑惑，不明白周泽这话有何用意。 周泽看向教授，说道：“教授，你随我来。” 第四十五章、和平 众人看着教授和周泽走上楼梯，心中都有些凝重。 这一去他们也不知会商议出什么结果，能不能解决他们眼前的难题。 大堂中的人没有等很久，却见教授独自从楼上走下来，他神色非常复杂，有惊诧，有沉痛，也有释然，让众人心中也都跟着七上八下。 “周呢，你们商议出什么结果了？” 瑞雯急忙问道。 其他人也都紧盯着教授。 x教授叹口气，说道：“他已经走了，至于解决这次灾难的办法，你们马上就知道了。” …… 华州，白房子。 阿美的大统领和关键的高官都在地下数百米深的避难屋中。 周泽带着教授等人到达榆树街不久，他们就利用哨兵机器人追寻到变种人们的位置。 变种人研究中心的惨烈景象让他们立即把事态的危险程度提高到顶格。 他们专门发明来对付变种人的哨兵机器人被毁得支离破碎，研究中心垮塌大半，无数大兵被掩埋，甚至直接化为肉泥。 变种人和人类的战争正式爆发了。 他们知道，自己这方对变种人最大的依仗只剩下核武，而且还需要先发制人，才能发挥核武的威力。 所以大统领立即宣布进入战时状态，发出使用核武的命令，只等他输入密码，全国各处便会有无数导弹携带核武飞向指定的地点。 “你确定这样可以彻底毁灭他们？” 大统领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己的首席顾问，一个花白胡子，但神态依旧强硬的老人。 这个密码输入以后，就再也没有挽回余地，他要为此承担巨大的政治压力。 别的不说，单单将那附近几座小镇连带着一起摧毁，就够他上军事法庭了。 顾问道：“不能确定。” 大统领怒道：“难道我将自己的前程都赌上，就是为了听你一句不确定。” 顾问道：“大统领阁下稍安勿躁。” “对于变种人谁也不敢说确定，他们的能力太过诡异，不过，现在不是等待确定的时机，这时候已经到了人类生死存亡的时节，我们只有赌上一切去摧毁他们，一次能够成功最好，若不能成功，我们就用核武一路追踪，哪怕把全国人口毁灭一半以上，只要能把他们消灭，都是值得的，否则就该是我们灭亡了。” “大统领阁下，难道你忘了x教授的脑波放大器，难道你要赌对方心善，不忍心摧毁我们？” 大统领浑身一震，终于下定决心，他正要输入密码，忽然有顾问团中的成员叫道：“那是什么？” 避难所里的人都向前面的宽屏看去，那里是卫星实时监控榆树街的画面。 只见一个人影从榆树街飞起，最后越飞越高，直到飞出大气层，到达地外轨道上。 避难所里面，大统领和一众高官面面相觑，全都摸不清头脑。 紧接着却见一道恐怖的红光从天而降，大地猛烈震动，整座避难所也摇晃起来，屏幕上画面断了。 接连摇晃了大半小时，避难所这才恢复平静，里面的人早就把呕吐物喷得到处都是，酸臭味熏得他们几乎喘不上气来。 “快去查，发生什么事了？！” 大统领气急败坏地叫道。 顾问团立即联系地面，幸好信号没有中断，他们很快把情况搞清楚了。 首席顾问失魂落魄地回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统领问道。 首席顾问把他收到的传真交给大统领和众多高官。 大统领等人急忙读完，心脏像是被人揪住，猛地抽紧。 恐怖的红光从天而降，把整个阿美从北向南切成两半，所经过的途中，江河断流，山脉垮塌，房屋毁灭，城市崩解，大略估计，至少有上千万人当场死亡。 大统领被这样巨大的灾难震惊地一屁股坐到椅子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首席顾问说道：“另外还有一封x教授的传真。” “他说什么？！” 首席顾问把传真给他递过来。 只见上面写着： “大统领阁下，人类和变种人联合的时候到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他来自太空，太空中有着数不清的危险，非联合无法抵抗，变种人真诚地期待与阁下会晤。” …… 地震结束后，榆树街镇民都出现在街道上，疑惑着为什么最近地震如此频繁。 查尔斯借用警局的传真机给白房子发去传真，他相信，自己的传真一定能到达大统领手里。 太空中的生命体已经开始造访这颗星球，并且给人类带来这样大的灾难。 谁也不知道下一位来访者什么时候到来，又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样的遭遇。 在这种情况下，不论人类和变种人有什么恩怨，以后都只能联合起来，共同面对有可能到来的宇宙强敌。 人类与变种人终于迎来真正的和平。 他一直寻找人类与变种人和平的纽带，以前他以为这种纽带是爱和信任，可是最终他失败得很彻底，爱不存在，信任很脆弱。 而现在和平终于来临，维持和平的纽带却是恐惧。 这不知道是不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发完传真，他走到南希家。 南希和爸妈都在门外，预备应对可能会有的余震。 “南希小姐。” “教授。” 查尔斯道：“听说南希小姐喜欢到处看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天才少年学校做客，我们与世界上很多卓越的大学都有联络，以后如果南希小姐想去读书，我们可以妥为安排。” 南希和爸妈全都大感诧异，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查尔斯笑道：“这是你应得的，你拯救了大家。” 我？ 南希很快反应过来，她急忙问道：“是他做了什么吗？” 查尔斯点头道：“以后很多人会谈起他，给他起各种恐怖的名字，说他是恶魔，是撒旦的使者，是引诱夏娃的毒蛇，但我们要记住，他是这颗星球真正的救主。” 南希要到以后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她只关心一个问题：“教授，他现在在哪？” 查尔斯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已经离开很远了。” 离开很远了… 南希知道以周泽的尺度什么才叫很远。 她抬起头来，看着蔚蓝的天空，想象着在某个位置就有他的身影。 第四十六章、金球 周泽继续向着既定的方向旅行。 他本想离开前去这个世界的华国看看，可是现在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他若是再在地面上现身，恐怕会惹出预料不到的麻烦。 他都已经想象到各种原子弹氢弹满天飞的画面。 为了和平已经付出上千万的人命，就不要再增加不必要的牺牲了。 说起来，他本来以为最后那一下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毕竟那些可不是坎特人，而是和他有着相似的体型和样貌的人类，一次性杀死这么多人，怎么都会留下点心理阴影。 谁知道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 凡人的生命好像越来越难触动他的心了。 宇宙中很难辨清方向和时间。 不知道旅行了多久，周泽来到一处新的行星系。 在这个星系外围有一条小行星带，宽大概有几亿公里，里面密密麻麻分布着几十万颗大大小小的星体，其中大的有几百公里，小的只有几米，就是块大石头。 当然，这里所说的密集是对大星体而言，对于人类的躯体来说，这些小行星之间的空间空旷的很。 看着这些仿佛尘埃一般分布在虚空中的星体，周泽忽然来了兴致。 他任由自己的躯体长大，一直长到体内能量的极限。 眼前这些庞大的星体慢慢变小，先是变得如同石子，随后又变得如同米粒，最后又如同尘埃。 周泽宏伟的躯体从小行星带穿过，将整片星群全都搅散。 经过小行星带，就是这个星系的内侧， 这颗恒星还很年轻，它周围只有零星的几颗行星围绕。 周泽观察一阵，没有在这些行星上发现生命的迹象。 他向着恒星飞去。 上一次遭遇恒星捕捉已经是不知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很弱，差点被恒星的引力捕获，幸好他逃的快，要不然现在已经化为燃料了。 现在他自觉已经强了很多，也不知能不能承受恒星的威力。 周泽飞了一阵，距离恒星只有几千万公里了，恒星的引力已经大的惊人，它的热量也超过世人所能想象。 可周泽却感觉并不如何。 他放心下来，直接折叠空间，到达恒星表面。 恐怖的引力把他往恒星星核拉扯，却对他无能为力，到处是海洋一般的流动的炙热气体，散发着几千度的高温，时而向太空中咆哮着喷出数万米的波涛。 周泽行走在恒星表面。 任凭脚下的“火焰”大海汹涌咆哮。 只有他巍然不动。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一头扎进里面，向恒星的内核游去。 越向里面温度也越高。 到达星核附近时，已经有上千万度的高温，每一瞬间都仿佛有无数颗氢弹在他身边爆炸。 那绚丽的景象真是超乎所有。 这些能量但凡有亿万分之一拿去给人类使用，也足够解决人类的能源危机。 周泽感叹一声宇宙中能量的丰富，但很快意识到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他到现在还经常使用人类的视角去看待宇宙中的事物，并且发出种种感叹。 如果他能遇到和他类似的宇宙生命，对方或许会笑他格局狭小，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出身于人类，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很珍视自己的人类身份，以及作为人类所能体验到的感受，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些感受什么时候就会被消磨掉。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有些遗憾。 他的归宿是宇宙生命，而宇宙生命的归宿会是像一颗寂静的星辰那样无知无觉，这几乎是必然的事。 他不希望做一个无知无觉的所谓伟大生命。 因此他希望能尽量对抗这个过程，使它来得晚一些。 周泽在恒星核心附近呆了一阵，很快又游出恒星表面。 距离恒星并不太远的一条轨道上有颗固态行星，因为距离恒星太近，这颗星球完全没有诞生生命的条件。 周泽把这颗行星放在手里把玩一阵，忽然想到自己还在蓝星读书时的一个幻想。 当他知道宇宙的广袤后，曾无数次幻想，如果能前往宇宙，找到一颗全由黄金构成的星球，那可真是发财了。 当然，后来他长大了，有了点经济学知识，开始明白，如果人类真得发现这样的星球，而且能方便地把上面的黄金运回，蓝星的黄金会立即面临贬值，到时候黄金恐怕就不是这么昂贵的物件了。 后来他又知道，这个宇宙恐怕很难形成纯由黄金构成的星球。 可是这个幻想还牢牢扎根在他心底，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如今看着眼前的星球，这个幻想又一次从心底冒出。 周泽干脆把眼前的星球捏碎，随后搓磨成粉。 他的视力很好，轻易就看到碎渣中闪着金光的物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把整颗星球大块的黄金收集起来。 这颗星球的黄金资源非常丰富，他把这些大略收集的金子合起来，用手捏成一个球，竟然能有上百公里直径。 这也算变相实现儿时的梦想了，只可惜对现在的他完全没有意义。 他把金球捏在指间把玩一阵，想着该怎么处理这颗球， 是把它丢在这里，等未来某位星际探险的幸运儿把它带走呢，还是干脆投进恒星里面。 后来他决定，还是把它留下做收藏。 毕竟是寄托儿时幻想的物件。 他用能量把金球周围的空间从整个宇宙中切割下来，随即把空间压缩。 金球随着空间压缩而渐渐变小，直到最后变成一枚金币的模样。 周泽将身躯缩小，把金币放在手里摆弄一阵，越看越喜欢。 直径上百公里的金球，捏成一枚金币，放到一般文明中，也算是件了不得的宝物了。 周泽把金币抄在手上，没有再这个星系多停留，继续往前飞去。 这次航行比以往每次都久，而且要久得多，久到他已经没法猜测过了多少年，久到他的感知都迟钝起来。 在途中他又看到许多惊人的奇景。 他见到过黑洞。 那幽深不可测，仿佛恶魔眼睛一般的黑洞让他感到心悸，黑洞外面恢宏的金色光盘又让他感觉震撼。 他没有往前行得太深，而是远远地绕过黑洞。 他能从上面感受到威胁，这让他明白，黑洞还不是他能挑战的天体。 周泽继续往前飞，偶尔遇到两个星系间的虚空，往往无数光年内都空无一物，更没有恒星把自己的光线投过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黑暗中潜行的幽魂。 没有上下，也没有前后左右，只有永恒的死寂。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生命，可是好像也没有很期待。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宇宙生命。 第四十七、神明 周泽又一次折叠空间。 从空间中钻出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生起一点欢喜。 他又找到一颗有生命的星球。 这颗星球很漂亮，像一颗发着光芒的蓝宝石。 周泽在太空中俯视着星球表面，发现这颗星球还很原始。 星球表面的氧气应该很充沛，因此里面有许多十分庞大的生物。 其中最吸引周泽注意的是海中的一种巨大章鱼类的生物，它有数不清的触手，独自霸占着一片海域，凡是经过这片海域的生物，不论是海底，还是天空中，都会被它的触手捕获。 他还看到一种伪装成参天大树的动物，它立身在泥土中，等待懵懂的小动物从旁边经过，然后就挥动钢铁般坚硬的枝干将小动物刺死，成为自己的口粮。 星球上还有一种用毒高手，它生活在沼泽里，整体像是一种五颜六色的巨型蘑菇，将自己的孢子撒遍整片沼泽，但凡有动物被孢子寄生，立即被控制思想，来到沼泽深处，然后它身上会生出密密麻麻的蘑菇，自身变成沼泽中滋养蘑菇的肥料。 此外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形形色色的生物，周泽最看好的还是一种仿佛能直立行走的乌龟的智慧生物，他们有厚厚的壳，遇到危险能缩进壳里防身。 他们的双手很灵活，而且可以彼此合作，已经懂得使用工具，比如自己制作棒子去打猎。 而且他们还懂得使用火。 在生物进化的历程中这是很关键的一步。 周泽相信，只要给他们足够时间，他们肯定能发展出发达的文明。 可惜…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周泽看向这个星系的恒星。 这是一颗已经步入老年的恒星，它“体内”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它内核的氢气就要反应完了，不久以后，外壳会向内坍塌，然后呢？ 或许是超新星爆发。 那是恒星临死前最后的怒吼，在一瞬间它会喷吐出可以比拟整个生命历程的能量，它的光芒会比常态下亮数百亿倍，把附近的许多星系都照亮。 当然，最先受影响的会是本星系。 所有的行星几乎都会被这股庞大的能量击碎。 超新星爆发这种奇景，连周泽也没见过， 他打算暂时中断自己的旅程，留在这个星系中，等待见证奇迹的发生。 周泽没有选择降落在这颗有生命的星球上。 注定夭折的生命让人伤感，他不想牵扯过多。 他找到距离太阳更近的一颗行星，坐在上面静静等待起来。 …… 周泽感觉自己好像打了个盹，直到被地面微微的震动惊醒。 他回过身去，看到背后有个怪东西笨拙地爬动。 观察一阵，他终于确定，这应该是某种机械仪器，类似星球勘探仪器之类。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东西？ 难道有星际文明路过这里？ 他往更远处看去，果然发现有类似飞行器的东西，只是里面并没有人，而且看飞行器的样子，不像能进行远距离星际航行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周泽有些疑惑，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让他震惊的念头。 他霍地转头，看向那颗生命星球。 星球表面已经不是他曾经见过的样子，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是车水马龙，到处是彻夜长明的大都市。 在星球上最强大国家的航天局里，所有人都屏气凝息看着大屏幕。 这是他们这个星球第一次将探测器发送到别的行星上，这是他们这个族群航天史上有历史意义的一步。 很快，探测器将画面传送过来，一个呆呆盯着镜头的，与他们面孔截然不同的生物出现在画面中。 航天大厅里，所有人都陷入呆滞。 原来不是有星际旅客来临，而是这颗星球的智慧种族已经走入太空。 可是他们刚刚不还拿着棒子追在猎物身后乱跑吗？ 啊，原来已经过了几万年吗… 那太阳怎么没有爆发呢？ 是了，几万年对太阳来说，也不过一瞬间而已。 原来我所说的很快，早就不是普通生物所说的很快了。 周泽忽然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叫长生种了。 他一直思索长生种的意义，可其实他一直以短命种的视角在揣测长生种，虽然拥有无敌的力量，可他的本性还是人类的。 那不是长生种，而是拥有无限生命的短命种。 真正的长生种，他拥有完全不同的感知。 人类只有七八十年寿命，在这短短的生命中，他要做很多事，所以他们把自己的生命细分到天，小时，分，乃至于秒。 人类连一秒钟的时间都能察觉到。 可如果一个生物的生命是一万年呢，他还能清楚分辨一秒钟乃至一分钟吗？ 那如果一种生物的生命与宇宙同久呢？ 短命种从蒙昧到发达的历程。 星球从产生到毁灭的过程。 这才是他们所能感觉到的东西，再短的时间，已经不能进入他们的视线。 原来老子已经不是人了啊！ 周泽心情复杂地感叹一声。 与人性渐行渐远的现实让他发了一阵呆。 “你…你好？！” 有人？ 周泽惊讶地回过身去，却见身后出现一个被航天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生物，他猜测这就是他之前见过的那种人龟。 航天员显得有些畏惧，可还是试探着凑近前来，说道：“你好我是神龟共和国的宇航员，二十年前我们的探测器发现了你的踪迹，从那时起我们的文明就迫切希望与你交流，经过这二十年发展，我终于代表我们的文明走到你的面前，请容许我代表我的文明向你问好！” 对方明显有些激动，他声音颤抖着，但总算把意思完整的表达出来。 他紧张地盯着周泽，唯恐他不能理解自己的语言，到时候他就要尝试其他的交流方式。 又过了二十年吗… 周泽苦笑着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他能听懂！ 宇航员连忙道：“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周泽笑道：“在你们还拿着木棒追赶猎物时，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这颗星球上没有空气，可周泽的话仿佛能直接震动空间，清晰地传达到宇航员的耳朵里。 宇航员腿都软了，他下意识想缩进自己的壳里，可很快记起来自己还在太空中，而且那层已经退化得很薄的壳并没有什么用处。 如果对方没有说假话，他岂不是在这里坐了几万年了？！ 宇宙间真有这样的存在吗？ 宇航员不敢相信，可又忍不住相信，因为对方已经这样坐了二十年了，这二十年他没有改变丝毫样貌，险恶的太空环境没能给对方带去任何伤害。 他颤抖着问道：“请问，您是神明吗？” 第四十八章、收获中子星一枚 神明？ 如果他想，他能成为很多文明的神，可是这没有意义。 周泽摇头道：“不，我只是个宇宙旅行者。” 宇航员激动地说道：“您肯定来自一个无比伟大的文明，请允许我向您表达最崇高的敬意，我们的文明只是牙牙学语的婴儿，请问您能给我们一点教导吗？” 教导… 周泽摇摇头，说道：“来不及了，你还是坐下来和我欣赏最后的美景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惋惜。 宇航员对于所谓的最后美景疑惑不解，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来不及，他只知道这是自己的种族自从文明发展以来，遇到的最大机缘。 对方看上去并不凶恶，他一定要向对方请教些知识，这些知识可以帮助他们的种族跨过许多陷阱。 宇航员正要继续询问，却见周泽把手轻轻按在地面上，紧接着这颗行星快速转动起来，地壳受到震动，整个星球到处都发生恐怖的地震，只有周泽和宇航员附近的地方比较平静，可他还是晃得东倒西歪。 黑夜很快变成白昼。 不好！ 宇航员心中惊骇。 他的宇航服不能很好地做向日面防护。 他正要加快返回登陆仓，却见恒星的亮度陡然提升了数倍。 这颗苍老的恒星，它内核中的氢终于快要耗尽了，再也没有能力抵抗巨大的引力。 恒星的外壳急剧地向内坍塌。 就像是一颗腐烂的苹果。 等到坍塌停止，仿佛只是一瞬间，光芒大盛。 恒星爆发出比往日强烈百亿倍的光明，整个宇宙虚空都被照亮。 与此同时，无数的高能粒子、辐射以及各种基础物质向四方喷吐而出。 整个星系内的行星，包括周泽身下的这颗，全被击碎。 宇航员以及他心心念念的文明，在超新星彻底爆发之前就已经灭亡。 周泽也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时间。 他发现，当自己观察星象的时候，会自动进入一种长生种的感觉，在这种感觉里，外界的时间被压缩了，他感觉只是一瞬间，可外界却不知过了多久。 一颗星球的生态灭绝，在他眼中就像是电影中的一帧画面，甚至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眼里只有这颗恒星熄灭的景象。 一颗恒星，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力给宇宙点亮一盏灯。 可是这盏灯并没有亮很久就暗淡下去。 在原地只剩下一颗发着幽幽蓝光的天体。 这颗天体并不大，只有十几公里的半径，可是它的质量却堪称恐怖。 哪怕从上面取走小指头大小的物质，放在蓝星上，也足有一座泰山的重量。 中子星。 周泽好奇地凑上前去。 中子星的强大引力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它放射出的辐射和区区几十万度的温度也根本无法穿透周泽的能量。 枯坐几万年，连周泽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强大。 他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中子星。 饶是他在宇宙中旅行多年，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中子星。 这东西可是个好纪念品，周泽决定把它带走，如果自己以后要开一个宇宙博物馆，这东西会是博物馆中很显眼的展品。 从体积说，这颗中子星比他之前捏的金球还要小的多，它只有金球的千分之一，可说到质量，金球所在的星系所有物质，包括恒星在内，加在一起也没有这颗中子星质量大。 而且这颗中子星时刻往外散发辐射，他不得不妥为防护，免得他以后遇到有生命的星球，不小心被中子星的引力撕碎，又或者被它的辐射搞出生态灭绝。 周泽先是用大量能量将中子星包裹，随后将其周边的空间切割压缩，最后化为金币大小。 这枚硬币发着诡秘的幽幽蓝光，有种神秘的美感，让人看了就难以移开眼睛。 周泽将两枚硬币放在掌心把玩一会儿，忽然看向虚空中的一个位置。 那里曾经有一颗生命星球，上面的智慧种族经历艰苦的探索终于攀上科技的高峰，可就在他们将要走出自己的母星，去探索更广阔的宇宙时，却遭遇了恒星的熄灭。 一切都归于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宇宙对智慧生命并不优待，当然，它也不会亏待他们，它只是自然而然地运行着，使智慧生命在其中迎来自己偶然的命运。 作为宇宙生命，他是不是最终也要用这样不带感情的眼光去看待一切？ 周泽想到了自己的麻烦。 他在渐渐失去人类的感觉。 当他集中注意的时候，他还可以用人类的方式去感知时间，可一旦他注意力不集中，长生种的感知立即出现。 在这种状态下，他一个愣神，可能就要过去几千年， 也就是说，如果在蓝星，他在黄帝筚路蓝缕为华族开基创业时愣一下神，等他回过神时，世界大战都打完了。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在这种状态下，他将没法和任何人友好交往。 前一刻他还在和一个娇俏可爱的姑娘交谈，结果下一刻，她几百代的子孙都化成白骨了。 而且这还是问题的初期阶段。 等到他人类的知觉彻底丧失，他将没法和任何人交流，因为人类的行动根本没法进入他的注意，他只能感知到在宇宙尺度上有意义的事件。 比如说星球的产生与毁灭。 就像人类也很难感受到毫秒以下的时间。 如果一个生物只能活一毫秒，它的任何行为对人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忽然想到他生命初期那些最寻常的事物。 明媚的阳光，潺潺流淌的小溪，以及溪边的野草花，有一天他会欣赏不到这些，因为它们的寿命都太短暂了。 他不知道宇宙中还有没有与他一样的生命。 如果没有这样的生命，他以后还能和谁交流呢？ 宇宙也许很热闹，但在他眼里却很寂寞，因为那些热闹的种族，就像是生命不到一毫秒的微生物，还来不及被他察觉，就已经灭亡了。 这种难以言喻的寂寞太过可怕，光想一想，周泽都感觉心中有寒意。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必须要保持住人类的感觉。 周泽很快做出决定，不能再随便乱逛了，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有智慧生命的星球，和短命的生物相处一阵，做一些刺激的事情，尽量延缓他变异的进度。 周泽再次开启他的旅行。 只是这次他不再慢悠悠闲逛，而是有目的寻找生命星球。 他已经分不清方向，只知一味往前赶，就这样不知跋涉了多少星系，他忽然在一处虚空中停下来。 周泽感觉到前面的空间有些古怪。 不等他上前查看，一艘长有几十公里的巨大太空战舰凭空出现，这艘战舰通体漆黑，两侧各有数千门恐怖的炮口，战舰最前端和最后端还各有两门异常巨大的炮口，想必是战舰的主炮，威力极为巨大。 战舰在太空中行驶一段，随后又在前面不远处凭空消失。 折叠空间？ 不对。 周泽摇摇头。 还达不到折叠空间的程度，应该是利用空间自然具有的扭曲实现跳跃。 空间并不是平滑的存在，而是有天然的曲折，就像对折起来的白纸。 只要在对折的部位打开通道，就能实现空间的跳跃。 其实周泽穿越空间也是相似的原理，只不过他是自己强行把空间折叠然后打通，而刚才的战舰却是利用天然的跳跃点。 好不容易遇到智慧种族，周泽自然不会放过，他立即向着战舰跳跃的方向追去。 第四十九章、透明精灵 周泽跟在战舰后面穿过跳跃点。 跳跃点不远处有一颗生命星球，这颗星球大概有蓝星的两倍大，战舰就停在星球外面。 方才只是匆匆一瞥，这时战舰停下，周泽这才看清它的样貌。 这座战舰的外形被做成仿佛某种凶猛的甲壳动物，战舰表面有许多锋利的突刺。 这种突刺在太空战争中没有任何用处，周泽只能理解为这是该文明的审美所致。 战舰的腹部打开一个出口，一艘小型的圆盘形飞船出来，向星球上飞去。 周泽从太空中向星球表面观察，他发现这颗星球还相当原始，人们都还在从事十分简陋的农业，已经有节省体力的牲畜，但远远没有发展出复杂的机械。 在星球最高的山峰脚下有一个宽阔的平台，可以容纳至少上万人，平台后面是这颗星球的人们开凿山体做成的宏伟神殿。 那艘圆盘形的飞船就降落在神殿前面的平台上。 最高科技的飞船与最古老的神殿的结合，这种反差感给周泽带来很深的印象。 这是怎么回事？ 周泽暗自思索着。 难道是有高科技文明在这个原始文明假冒神明？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这颗星球有什么珍贵的资源，高科技文明完全可以轻易掠夺，假装神明这种事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又或者，难道他遇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圣母文明，正在扮演先知引导这颗星球上的土著发展？ 周泽看看战舰外面狰狞可怖的突刺，心想，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个圣母文明。 他被激起了好奇心，决定下去探探情况。 周泽避开战舰的探查，向星球表面飞去，最后降落在神殿附近的一个丘陵上面。 这座丘陵已经被人们整理成一大片梯田，田里种植着作物，那是一种大概有周泽胸口高，有着密集的紫色果实的作物。 周泽摘下一颗果实放进嘴里，发现它软软的，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他猜测这应该是此地居民的主食。 丘陵的顶部是一片树林，同时也是一座小村庄。 树林里都是一种枝干粗壮，叶子宽厚的大树，村民们的房屋就建在树上，从房子到树底大概有十几米高，人们日常就以绳梯出入。 周泽往上走去，很快就来到村子外围的一户人家的树下。 树下有个女人在缝制衣裳，衣裳的材料就是她身边大树的宽大叶子，一片叶子经过简单的处理与缝制就能作为衣裳。 这个女人样貌与人类大略相似，耳朵尖尖的，五官极为精致，有点像人类传说中的精灵。 最让周泽惊奇的是她的肌肤几乎是透明的，他甚至能看到里面纤细的血管，以及玉石般剔透的骨骼。 她的血管并不十分发达，因此即便以人类的视角，也不会觉得她透明皮肤下的血管看着很可怕，倒像是一种独特的修饰与点缀，让她看上去有种异样的风情。 女人这时候也见到周泽。 她放下手里正在缝制的衣裳，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周泽，忽然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胳膊上捏了两下。 “好有力的身体，和我的丈夫一样，不，比我的丈夫还要有力，可惜他在十年前被鹰嘴龙杀死了，这十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这样让我心动的身体。” 周泽发现，女人说话的时候，她的身体先是呈现出忧郁的蓝色，后面有变成淡淡的粉色。 她的身体能随着心情改变颜色？ 不对… 太太，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话不合适吧？ 女人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来到这里？” 周泽道：“我是从很远地方旅行到这里的。” “啊，”女人怜悯道：“你一定很辛苦了，我去给你拿一件衣裳。” 周泽低头看看。 他的衣服早就消磨光了。 “谢谢。” 女人带着他来到树下，说道：“请你在这里稍候。” 随即她向着上面喊道：“薇薇安，家里来客人了。” 一个少女从树屋里出来，顺着绳梯爬下。 女人道：“这是位旅行者，他肯定很辛苦，连衣服都没有了，我去给他拿一件衣裳，你好好陪着客人聊天。” 说罢，她顺着绳梯往上爬去。 周泽对目前遭遇的一切都感觉惊奇。 一个模样与她们大不相同，赤身裸体的人，女人竟然直接带回家里，还叫她的女儿…应该是女儿吧…招待，她难道就不担心危险吗？ 薇薇安好奇地打量着周泽，说道：“你怎么长得和我们不一样？” 周泽说道：“总会有人和别人长得不同。” 这种说法很没有说服力，他已经准备好应付薇薇安的追问，谁知道薇薇安竟然点点头，说道：“我明白，就像我家的三角兽，它的爸爸妈妈都是黑色的皮毛，可它却是白色的，妈妈说这叫做变异，你就是变异的人是吗？” 得，省了给自己找借口了。 周泽笑着点点头。 薇薇安赞叹道：“你真漂亮，要是我也能长成这样的皮肤就好了。” 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漂亮。 薇薇安的妈妈从树上爬下，交给周泽一件树叶做成的衣裳，他发现这种树叶很有韧性，比起布料也丝毫不差。 等周泽把衣裳穿好，薇薇安的妈妈问道：“远来的客人，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周泽摇头道：“不用特意给我准备，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能在你这里停留一阵，我很喜欢见识不同地方的风情。” “那当然。” 罗莎笑道：“你想待多久都行。” 两人说话间，薇薇安拿着一只漂亮花环过来，说道：“我给你戴上。” 周泽奇怪道：“为什么？” 罗莎笑道：“这是我们这里对喜欢的人的表示。” 周泽已经充分领教到这里的人的热情，可还是有些好奇，他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我们刚刚见面。” 薇薇安好像很奇怪他的问题，说道：“喜欢人也需要原因吗？” “不需要吗？” “不需要啊，只有讨厌人才需要原因。” 我喜欢这种观点。 周泽点点头，问道：“那你有讨厌的人吗？” 薇薇安道：“有，我现在讨厌罗克了。” 这个罗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能让这么单纯质朴的人讨厌。 周泽心里悠哉地想着。 “薇薇安，我们去玩！” 一个小男孩从村子里面跑过来。 薇薇安快步迎上去，说道：“罗克，我正在讨厌你！” 罗克像是被焦雷轰顶，呆立原处，他的身体变成没精打采的灰色，半晌才道：“我做了什么事吗？” 薇薇安道：“早上你随着阿叔去后山打猎，我在后面叫你，你怎么没答应我？” “那是因为我没听见，听见的话，我会答应你的。” 薇薇安道：“那好，我不讨厌你了。” 罗克的身体很快恢复原本的透明色，脸上露出笑容。 周泽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这个星球的土著都这样吗，心态像小孩子一样？ 第五十章、天选 罗克和薇薇安轻易就解开了误会，轻易到让周泽感觉滑稽。 罗克道：“薇薇安，我们去玩吧。” 薇薇安道：“你自己玩去吧，我家里有客人。” 罗克好奇地看看周泽，很快跑开了。 村民们很快听到有外人来访的消息，大家全都过来围观这个看着有些奇怪的人。 每个人过来手里都拿着礼物，有样子古怪，但味道爽口的果子，也有各种珍禽异兽的肉。 薇薇安不厌其烦地向大家解释，说周泽是变异的人。 让周泽感觉惊讶的是，没有人怀疑这种说法。 相处久了，周泽终于慢慢发现，这个种群似乎根本没有发展出欺骗和种族内互相伤害的能力。 他们没有欺骗的概念，所以只会说实话，他们也不会想到别人在欺骗他们，所以别人说什么，他们都会信。 同类之间也绝不存在互相伤害的事。 对这些透明精灵，周泽简直叹为观止。 要多么巧合的机缘才能进化出这样一种生物。 一直到深夜，村民们才各自散去。 罗莎忙着收拾村民们带来的礼物。 薇薇安则陪着周泽说话。 “周泽哥哥，明年我就成年了，到时候我可以约你做我的伴侣吗？” 薇薇安欢快地说道。 她很喜欢周泽，因为他有粉粉的皮肤，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妈妈说过，只有得到神眷顾的人才会和别人不一样。 周泽不知道薇薇安的想法，否则肯定会深表赞同地说一声，我喜欢这个观念。 “不可以哦。” 罗莎走过来，说道：“薇薇安你明天要去参加天选，通过了天选就会进入神灵的世界生活，在天选之前，你不能想这种事的。” “哦。” 薇薇安露出失落的表情。 周泽问道：“什么是天选？” 罗莎奇怪道：“你难道没听过天选？” 周泽道：“我一直独自生活，所以不知道什么是天选。” 透明精灵从来不知道欺骗，所以罗莎并不怀疑周泽的说辞，她解释道：“神灵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降临神庙，从我们所有人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人，带他去无限美好的天界生活，这就是天选啊。” 周泽想到了太空中的战舰。 所谓的神灵恐怕就是指他们吧，他们每年到这颗星球上，然后接走一批透明精灵，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泽问道：“你怎么知道降临神庙的是神灵？” 罗莎道：“他们自己说的。” “万一他们骗你们呢？” “什么是骗？” 嘿，这还真难住我了。 周泽想了想，说道：“比如说有个人想要你家里的一个东西，他告诉你说，如果没有这件东西，他就会死去，你怎么办？” “那就给他啊。” “可其实他没有这件东西也不会死呢。” “那他为什么说自己会死？” “当然是为了引起你的同情，让你把东西给他。” “如果他真的很喜欢这件东西，可以直接向我讨要，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 “因为他知道你也同样很喜欢这件东西。” “既然他知道我也同样很喜欢，当然不会向我讨要，使我为难吧，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看着罗莎疑惑的表情，周泽一时有些沉默。 不互相欺骗，不互相伤害。 把这两种观念内化在心的透明精灵，的确很难理解周泽想要说明的事。 周泽心中暗自叹息。 这个种族堪称是宇宙中的一朵奇葩。 这样的种族应该有一个单独的宇宙去容纳他们，在里面他们不会遭遇其他种族，可以自得其乐生存到永远。 一旦他们遭遇其他种族，他们恐怕会变成最可悲的种族。 罗莎很明显不想在这种听不懂的话题上多浪费时间，现在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她更希望把时间用在快乐的事情上。 罗莎道：“泽，可以约你一起去睡觉吗？” 她的表情有些羞涩，但看上去并不难为情。 周泽看看薇薇安，发现她并没有异样的表情。 他很快明白，这个种族并没有发明很多相关的禁忌。 好吧，为什么不呢。 周泽心中想着。 找点快乐的事做。 他笑着和罗莎进入上面一层的树屋。 罗莎的身体变成一种暧昧而妖异的红色，在漆黑的树屋中发着微光，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可以瞬间激发人的情欲。 周泽感觉自己仿佛石化的心脏变得软了一些。 他原本有些迟钝的感觉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人性的那一面重新抬头。 …… 清晨的阳光艰难地钻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树屋的地板上。 周泽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罗莎正在给薇薇安穿一身华丽的衣裳，准备送她去参加天选。 真好。 没有发生一觉醒来沧海桑田的事。 看来与短寿种族密切相处，的确能延缓他的变异。 他开始考虑在这颗星球上多待些时间。 这颗星球上的人性情温和，不会惹他生气，有利于他收敛力量，与他们相处，他能够经常用普通生物的感觉去看待世界，也有利于缓解他的“病情”。 唯一值得忧虑的就是那艘战舰，他们看上去对这颗星球不怀好意，要不然也不用装神弄鬼搞什么天选。 他决定等会儿跟着去神庙看看情况，如果不麻烦，他可以干脆把这些外星人驱赶走，或者直接灭亡，让他能安安静静在这颗星球上享受生活。 吃过早饭，罗莎问道：“泽，你要随我们一起去神庙看天选吗？” 周泽点点头，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要去看看。” 每次天选，各个村子都会挑选适龄的男女青年去神庙待选。 所谓适龄，也就是十六岁左右。 罗莎所在的村子叫作暖芽，今年只有罗克和薇薇安待选。 罗克的父亲迪林是村长，也是薇薇安父亲的弟弟，因此薇薇安称他做阿叔。 迪林早早就驾着车在村口等候，周泽和薇薇安母女赶到，他和善地向周泽打个招呼，邀请他在村子里长住，随后与薇薇安母女拥抱一下，让三人坐到车上。 拉车的是一种体型硕大，头部长着三只角的牲畜，哪怕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它依旧毫不费力，等到上了前往神庙的平坦大路，它甚至健步如飞。 暖芽村距离神庙很近，只要半日就能赶到。 在途中他们碰到了许多和他们相似的车子，上面都载着面带欢喜笑容的男女。 “老伙计，你们从哪里来？” 迪林向一位驾车的中年人打招呼道。 对方笑着回答：“我们是鹰嘴龙部落，到这里可远呢，已经走了五天啦，谢天谢地，终于要见到神明，老伙计，祝福你们！” “也祝福你们，这些可爱的小伙子，小姑娘，他们一定能顺利升入天界。” 迪林的三角兽仿佛有些迫不及待，不等他把话说完已经奋起蹄子，把鹰嘴龙部落的车子甩在后面，只留下一路烟尘。 由于三角兽的卖力，周泽等人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更早赶到山下的平台。 第五十一章、升天 周泽已经知道，这座高台被称为神坛。 神坛下面已经停了许多车，驾车的三角兽被解开缰绳，任它们四处觅食。 三角兽非常温顺，而且忠诚通人性，只要主人一声呼唤，它们立即会回到主人身边。 迪林找到一个空位将车停好，也让依旧有些兴奋的三角兽自己去撒欢，随后带着周泽三人，顺着一条狭窄的石路攀上神坛。 前来待选的人都围绕在神坛周围的环道上，用崇敬地目光盯着神坛上停放的圆盘形飞船。 他们把飞船看作通行天界和人间的神器，等会儿神灵的使者就会从这件神器里面出来。 迪林热络地和一些熟人打起招呼。 他们都是多次来往神庙的老人。 从最初自己来待选，到后来送各自村落的年轻人过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交到不少朋友，每年一次的天选也是他们与朋友相会的时节。 因此他们互相祝福着，祝愿对方村落的年轻人能顺利入选。 对于这些透明精灵，这是最好的祝愿。 不同于这些淡然的老人，年轻人们就激动多了。 周泽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场霓虹灯秀。 少男少女们的体色在随着他们的心情变换，时而是忧郁的蓝色，时而是沮丧的灰色，忽然又变成激动的红色。 薇薇安这时候也有些不安，她看着妈妈问道：“妈，我能入选吗？” 罗莎笑道：“相信自己，你可是咱们村子十年来最漂亮的女孩子。” 没错，所谓的天选主要看颜值。 毕竟这些透明精灵们在人品上很难分出差别。 当然，周泽怀疑，所谓的“神明”也根本不在意他们的人品。 薇薇安看看周泽，说道：“周泽哥哥，如果我落选了，能约你做我的伴侣吗？” 她还记着这件事呢。 天选的事让她有些患得患失，如果周泽哥哥能答应她，她就会觉得，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自己都不怕了。 这些透明精灵还真是百无禁忌。 周泽暗自摇头。 他笑道：“你可以等天选结束再问我这个问题。” 他看向中间的飞船，心想，今天的所谓天选恐怕没法有什么好结果了。 过了半天，从神庙里走出来一位年长的老神官，他敲一下悬挂在旁边的一个钟形的乐器。 悠扬的声音让众人的喧闹慢慢安静下来。 待选的少年男女开始有条不紊地走到神坛中间，停在飞船的前面。 周泽大体看了一下，估计这些少年男女约有二三千人。 飞船底部打开一道可由四五人并肩走过的门，从门里面一前两后走出来三个高大的身影。 这三个人全都用黑袍遮盖全身，并且用黑纱遮面，看不出他们的样子，只能看出来他们的身高大约有三米左右。 用透明精灵们的话说，这是因为神灵的形象不能示人，因为凡人的眼睛不能直视神灵的光辉。 周泽当然知道，这都是鬼扯而已。 三个使者依次从二三千名少男少女身前走过，时而停下来仔细端详，每当他们停下，他们面对的人都激动得难以呼吸。 很快，三个使者从所有少年男女中选出二百位。 薇薇安果然入选了。 她激动得当场跳起来，却很快看到身边有些失落的罗克，于是她也跟着有些伤心起来。 罗克道：“你不要为我难过，等到我死了，灵魂也会回归天界，到时候又能找你玩了。” 薇薇安想着确实如此，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她看着罗克走回人群，又向着迪林，罗莎和周泽挥挥手告别。 其他入选的男女也都向着自己的亲人朋友挥手告辞。 天选完成，最开始的老神官再次敲响乐器，示意众人向神灵跪拜，恭送神灵升天。 神坛四周的精灵们全都恭恭敬敬跪拜下去，像是被风吹倒的麦畦。 只剩下周泽还直挺挺地站着。 中间的使者正要带着这些少年男女登上飞船，眼神忽然瞟到人群中的周泽。 他动作陡地顿住，回头向自己的两名副手小声吩咐两句。 很快从飞船上又下来五名罩着黑袍的人，他们快步闯进人群，把周泽围住。 周围的人们从来没听说在天选时发生这种事，全都惊奇地小声议论起来。 使者说道：“这个也有缘进入天界。” 罗莎和迪林全都感到惊喜。 罗莎羡慕道：“泽，恭喜你，这是你应得的。” 她少年时也待选过，可惜没有入选，到现在看着这些孩子们，她还感觉遗憾。 她知道周泽以前都是一个人生活，所以没有机会参加天选，没想到今天在旁观看，就入了神灵的眼睛。 他果然是能得到神灵眷顾的男人。 罗莎由衷地为他高兴。 怎么听着像是骂人… 周泽心中暗自吐槽。 他原本打算等飞船升空，他跟在后面进入战舰，弄清楚状况再做决定，现在这些黑袍人要把他一起带进飞船，正符合他的心意。 他向罗莎和迪林告别，随着是四个穿黑袍的使者来到飞船前面。 薇薇安飞快地向他迎过来，抱住他的手臂。 她现在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她本以为今天要在去天界，以及与周泽哥哥成为伴侣之间选择，没想到竟然能和周泽哥哥一起去天界。 神灵果然是仁慈的，祂慷慨地把幸福撒在祂忠诚的信徒头上。 周泽和二百名男女一同上了飞船，一道电网将他们隔离在飞船尾部，随即飞船启动，快速向太空中的母舰飞去。 神坛上的人们全都以崇敬而又羡慕的眼神目送飞船离去，同时想象着自己的亲人进入天界的欢乐景象。 “这就是神器内部吗？” 飞船内部的景象与薇薇安想象中完全不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电子仪器，没有任何神圣的味道，反而有种压抑的气息，面前电网的嗡鸣声更是让她感觉莫名的紧张。 周泽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不要多想，往下看吧。” 只用了片刻工夫，飞船就泊入母舰。 飞船的门缓缓打开，几个使者驱赶着少年男女们出舱。 外面有许多高大可怕的身影在迎接他们。 墨绿色的粗糙皮肤，粗壮有力的四肢，宽厚的手掌，布满骇人突刺的盔甲。 这种可怕的形象瞬间搅散了年轻男女们心中的期待和欢喜，他们紧张得挤在一起，全都不知所措。 这些人的形象与他们想象中的神明没有丝毫相像之处，反倒像是可怕的恶魔。 站在最前面的外星人身形尤其高大，他没有理会惊恐的透明精灵们，而是第一时间看向周泽，质问道：“我是本战舰的舰长，星际联盟的人，你为什么来到蔚星？” 星际联盟？ 周泽猜想这是与眼前的外星人敌对的太空势力，而且从对方把他误认为星际联盟的人看来，那里的人应该与他形象差不多。 他反问道：“你们抓这些星球土著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 舰长不屑道：“你们星际联盟自己的龌龊风气反倒问我。” 周泽笑道：“联盟很大，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风气。” 舰长道：“装糊涂可不是好习惯，你们联盟人都是同样的让人作呕，不像我们钢铁般的帝国战士！” 舰长肆无忌惮倾吐着对星际联盟的蔑视。 周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倒是把这片星空的势力了解了不少。 第五十二章、三方（多谢尾号33866的书友打赏） 从眼前舰长的话，周泽大体猜测出这片星空的势力情况。 他们把当下所处的恒星系称为大蒙星系，在这个星系中盘踞着三方势力，分别是神圣帝国，星际联盟和深蓝共和国。 这三个势力各自都有数百上千殖民星球，科技发达，实力强悍。 这艘战舰所属的势力便是神圣帝国，帝国统治者是万世一系的帝国皇帝，他们是三方势力中最强的一个，而且侵略成性，野心勃勃，一直有吞并另外两方的心思。 星际联盟和深蓝共和国实力差不多，为了抵抗帝国的压迫，只好结为联盟。 这不是星空版三国吗… 周泽心里想着。 这些透明精灵的星球被称为蔚星，属于神圣帝国所有。 千年前神圣帝国发现这颗星球，原本想将上面的土著消灭，将其变成自己的殖民星球。 这是神圣帝国发现新的生命星球时通常的做法。 帝国派来执行清理任务的战舰舰长手下有一名从星际联盟叛逃的人类，该人无意中发现，这颗星球的土著对于联盟和深蓝的人而言是绝佳的伴侣。 他们容貌绝美，符合联盟和深蓝的审美，而且他们交合时身上会散发异香，能给联盟和深蓝人带来远超毒品的巅峰体验，而又没有毒品的危害。 那名叛逃参谋立即意识到，这些透明精灵对联盟和深蓝人是一件奇货。 他劝说那名舰长暂时将蔚星保留，暗中捉了一些透明精灵贩卖，果然收益十分可观。 神圣帝国当即改变主意。 一颗殖民星球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这颗星球上的透明精灵却能给他们带来很高的收益。 帝国的生物学家当即研究起精灵们的养殖问题。 他们发现，这些精灵们的身体与他们的精神状态几乎密不可分，只有在精神轻松愉悦时，他们才有繁殖欲望。 通过将他们关押拘禁，实行强制交配根本行不通。 神圣帝国最终确定了现在的计划， 他们利用精灵们没有欺骗概念，假冒神明，每年从蔚星选取二百名容貌最为俊美的精灵。 这些精灵，他们一半用来贩卖，还有一半则暗中送给联盟和深蓝关键位置的高官和议员们，用作收买之用。 这种活动他们从事已经上千年。 透明精灵们的悲惨状况大体没有超出周泽的预料，却给旁边的二百名前面男女带来仿佛地震的冲击。 神圣帝国的语言在蔚星上等同于神语，所有精灵们都很熟悉，因此他们全都把舰长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他们听得明白，可心里却怎么也不能理解。 崇高的神灵不是神灵，而是一群掠夺者，无限美好的天界也不存在，等待他们的是悲惨的前途！ 精灵们感觉自己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垮塌了，精神中没有了家园，只剩一片废墟。 他们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薇薇安问道：“所以，这就叫欺骗吗？” 昨天周泽哥哥和妈妈说过欺骗，当时她不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现在听到这个可怕绿皮人说的话，她忽然想到这个词。 难道这就是欺骗吗？ “你说呢，小姑娘？” “你们为什么要骗人？” 薇薇安呆呆道。 舰长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说道：“每年都会有你们的前辈问这个问题，不过，这是你们简单的心灵没法理解的事，所以我劝你们不要多想，以后只是乖乖地听从帝国的训练。” “伟大的宇宙早就给它的子民划定了命运，只有最优秀的种族才能资格享有宇宙给予的一切，成为万物的主人，其他的种族，要么依附最优秀的种族生存，要么就只能灭亡。” “星际联盟的人沉溺享乐，堕落腐化，深蓝人貌似理性，其实软弱不堪，他们都不配占有宇宙的丰富矿藏，以后都会被帝国扫清，成为宇宙的尘埃，你们这些小东西，心灵简单可笑，帝国可以轻易毁灭你们，但帝国愿意给你们一个位置，让你们得以依附伟大的帝国而生存，你们不该有怨言。” 看着眼前小精灵们纯洁而又茫然的眼神，舰长油然生起一种身为优越种族的骄傲。 他在家里养了一只鳄嘴猫做宠物，他很喜欢那个小东西，休假的时候会花很多时间与它玩耍，花费精力训练它，遇到它生病了，甚至花大价钱治疗它，可如果它偶尔不知道分寸，竟然敢冒犯他，他也不吝于狠狠教训它。 如果它还是不知道悔改，他也不介意杀死它。 在舰长看来，神圣帝国的人是宇宙中最优秀的种族，他们在万年前就开始优化自己的种族了。 孩子出生当天就进行详尽的检查，选出其中最强壮的人，由帝国培养成合格的战士，次一级的人就培养成杂役，为战士们服务。 至于那些先天有缺陷的人，出生后立即就会被销毁，不使他们劣质的基因在帝国中流传。 这样代代筛选，帝国的人各个都是体格强健，精神坚毅的战士。 毫不夸张的说，任何一个最普通的帝国战士，丢到深蓝或者联盟，对方至少要牺牲一支装备精良的五十人队伍才能拿下。 而帝国的士官甚至将官，对于深蓝和联盟的普通官兵，完全是不可理解的存在。 只有这样的种族才配做宇宙的主人。 其他的种族与神圣帝国的关系，应该像他和自己的鳄嘴猫的关系一样，要么服服帖帖，温顺地做帝国的仆人，以此换取生存的权利，要么就只能被消灭。 噗嗤！ 老子都还没说话，居然有人敢自称最优秀的种族了。 周泽哂笑道：“你好像对宇宙有什么误解。” 舰长对周泽略带讥讽的语气感到不满，转头看向他，说道：“联盟人，你难道有什么高见？” 周泽将右手举道胸前，他手指间夹着一枚金币，说道：“宇宙对待它的子民，态度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掷硬币而已。” “硬币的一面是死，一面是活。” “到底是生还是死，全看运气而已。” “你们神圣帝国没有在蒙昧时期被天降陨石毁灭，没有在刚要走出母星的时候遭遇恒星熄灭，没有在实力孱弱时遇到凶狠强大的外星种族将你们消灭…” “所有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们运气还不错，在每一个掷硬币的关节，恰好掷到生而已，与你们是不是优秀没有关系。” “不过，人不可能一直走运，在最近的一次掷硬币时，蔚星赢了，而你们输了。” 舰长眉头微皱，说道：“联盟人，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说，你们要死了。” 舰长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对视一眼，全都爆发出轰然笑声。 “联盟人，你们的士兵如果都像你这么勇敢，帝国倒真要高看你们了。” 舰长道：“擅自闯入帝国占领的星球，联盟人，你们很快要给帝国一个交代。” 他的语气中有浓烈的兴奋和欲望。 帝国和联盟之间已经和平了十几年，军部早就蠢蠢欲动，想要对联盟用兵，只是联盟行事谨慎，不给帝国抓住借口。 如今被他抓到这个联盟人潜入蔚星，等会儿再审问出他是如何绕过帝国的防线，深入帝国后方，联盟是否发现了新的跳跃点，意图对帝国不利，到时候帝国出兵的理由就有了。 周泽将金币举到眼前，笑道：“这就是我的交代。” 金币化成一道光，向舰长激射而去。 第五十三章、连星 在神圣帝国，每位能独当一面，担任舰长的战士，都是一个传奇。 舰长拥有为战舰命名的权利。 连星为他的这艘战舰命名为暴龙。 这是神圣帝国母星上曾经的一种异兽，它体型壮硕如同小山，头顶有一只巨大的独角，可以放射出强烈的生物电，将凶猛的敌人轰成焦炭。 这艘暴龙号战舰上共有近两万名骁勇善战的帝国战士，任何一位放到深蓝或者联盟，都有以一当百的实力。 而连星就是他们中的最强者，是暴龙头顶的独角。 在连星近三百年的生命中经历过许多大战，其中最让他回味无穷，时常拿出来盘算的还属一百二十年前的一次争夺跳跃点的战斗。 星际时代的战争与星球内部的战争拥有完全不同的形态。 在星球内部，每个国家都能给自己的领土划定界限，在这个界限内，天空土地和海洋都属于国家所有，大家围绕着这个界限进行斗争。 而星际时代却完全不同。 再强大的势力也不可能在星空中划定界限。 星际势力的组织方式，一切以跳跃点为核心。 掌握了跳跃点，也便掌握了跳跃点附近的一片星空。 如果有一处生命星球远离任何跳跃点，那星际势力宁肯干脆不去管它。 因为它就相当于自己势力的一块飞地，哪怕占领了它，也不能很好的统治，相当于无用。 一百二十年前，帝国探索舰发现一处新的跳跃点，帝国命令最近的一支部队前去设防，以防联盟和深蓝前来抢夺。 连星当时是一支五十人小队的队长，他带着自己的队伍最先赶到，降落在最靠近跳跃点的一颗星球上，打算以此为基地设防，等待帝国的工程师队伍将这颗星球改造成太空堡垒。 先遣的探索舰已经探查过，这颗星球上没有敌人，因此这支战队放心地降落到地面。 却没想到一支联盟机甲部队从地下钻出来向他们发动突袭。 连星的小队猝不及防，被杀得大败，只有连星一人突围而走。 他在这颗星球上和这支机甲队伍玩起捉迷藏，利用自己超强的宇宙空间生存能力，最终把这支队伍全部歼灭。 事后他仔细回想，发现这场战斗最凶险的时候，就是他们刚刚降落的时候。 联盟的机甲部队很擅长隐藏。 连星当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可他就是有种心惊肉跳的不祥预感。 后来他想着，可能是联盟机甲战士们发动电浆炮时的震动惹起了他的注意，那种震动很轻微，连竖在地上的金币也不能震倒，却被他敏感的察觉到，并且及时向前扑倒，躲开了从地下发射的电浆炮。 一瞬间有数不清的机甲战士从地下钻出来，疯狗一般撕咬着他的小队，光他自己就分了八个。 连星知道机甲战士有许多难缠的小玩意，越是远距离越能发挥作用，因此他立即采取上前缠斗的策略。 机甲的力量也十分恐怖，可在他的肉身面前却不够看。 他轻松扯下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机甲战士的钢铁手臂，随即撕碎他的胸甲，将里面骇得脸色苍白的人类揪出来，任他被宇宙空间的极寒冻死。 随后他边战边逃，躲进附近的深山中，依靠复杂的地形，将那一队机甲战士全部歼灭。 一百二十年过去，连星比当时的自己已经强了无数倍，又经历过许多更惨烈的战斗，可唯有这次战斗，时时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再也没经历过当时那种心惊肉跳，生命悬于一线的时刻。 直到眼前这个没有穿戴机甲，按道理讲，他可以随手捏死的联盟人放开手中的金币。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陡然笼罩他全身！ “全体躲避！” 连星高叫道。 这种危机感来自哪里？ 眼前这个孱弱的联盟人吗？ 笑话！ 他知道这些年为了对抗帝国，联盟和深蓝全都花大代价提高自己的单兵能力。 除了机甲，他们还试着给士兵体内植入机械，以及通过基因工程提升士兵的肉体机能。 可即便做了所有努力，他们面对帝国战士，仍旧不堪一击。 更不用说他这种舰长级战士。 面对眼前的联盟人，他竟然产生了恐惧心理。 作为高傲的帝国战士，连星感觉到羞愧与愤怒，可作为舰长与指挥官，他需要正视自己的预感。 所以他立即下达躲避的命令。 发出命令的同时，他自己也向旁边扑去。 剧烈的震动让连星身形踉跄。 金币化成一道金光，原本要射入他的眉心，因为他躲避及时，最后只打中他的肩膀。 连星从没想过，一枚小小的金币可以拥有这么强大的能量。 仿佛击中他的不是一枚金币，而是一座山岗。 连星那生撕机甲的强大肉身，在这道金光面前，脆弱得如同白纸，他的整只右臂被瞬间打得粉碎。 金光越过他向后飞去。 帝国战士全都悍不畏死，哪怕遭受重创也不惨叫一声，可连星还是从战士们接连倒地的咚咚声中推测出身后的战况。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金币飞回周泽的手中。 连星向四周扫视，发现货仓中的帝国战士已经只剩下他自己。 “你不是联盟人！” 连星瞪着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周泽。 “哦，为什么？” “联盟人不可能这么强大，你到底是谁？！” 周泽笑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宇宙冥冥中有灵，听说有人自称最优秀的种族，可以做宇宙的主人，所以派我来试试你们的成色，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连星愤然变色。 他自然不相信眼前之人的鬼话。 可道理却是这个道理。 宇宙中存在这么强大的单兵作战生物，这本就是对帝国人优越性的挑战。 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要摧毁眼前的生物！ 连星冷声道：“副官，关闭货仓，关停维生系统！” 战舰中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货仓门缓缓关闭，维生系统也停止运转。 身后的二百个精灵渐渐感觉到窒息与寒冷。 帝国人有在太空中短暂生存的能力，连星想利用自己的种族优势抹平与眼前之人的差距。 可他很快失望了，眼前之人没有感觉任何不适。 他很快明白，眼前的人的确是一种完美生物，任何恶劣环境都不可能限制对方。 连星不再心存侥幸，他迈开步子，庞大的身躯仿佛山顶滚落的巨石，伴随着轰隆隆的脚步声向周泽冲来。 周泽轻轻挥出一拳。 第五十四章、你难道是我们的神？ 看到周泽出拳的刹那，连星意识到，神圣帝国终于迎来它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 每个文明的发展都不会是一帆风顺。 神圣帝国从走出母星，到现在占有上千颗殖民星球，自然遇到过数不清的劫难，其中最凶险的莫过于五百年前与深蓝和联盟的那一战。 当时深蓝与联盟结盟，尽出精锐与帝国决战，想要彻底断绝帝国上升的路。 帝国仓促应战，与联军在多个跳跃点附近交战。 当时三方的战舰齐出，各种恐怖的光能和高能粒子束到处纵横，将数个星系的行星全都毁灭，连恒星也受到扰动。 在那次战争中，帝国一度连母星也受到威胁，可最终帝国抵住联军的进攻，并且将联军到推回去，逼迫深蓝和联盟签下战败条约。 若非帝国仓促应战，损失也极为惨痛，那一次就能将深蓝和联盟毁灭。 正是这一战彻底确立了帝国人对自己种族优越性的自信。 与那次大战的破坏相比，眼前这人的拳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可连星却感觉，这只拳头给帝国造成的震动会比深蓝和联盟的战舰加起来还要剧烈。 这只拳头会彻底摧毁帝国战士的信心。 他们不再是这个宇宙中最强的生物。 比他们更完美，更强大的生物出现了！ 连星感觉自己像是暴风中的纸屑。 狂暴的力量裹挟着他，撕扯着他，让他完全不能自主。 忙乱之中，他看到货仓的大门被绞碎，随即一道道隔离门也跟着破碎，直到最后战舰的主控室和副舰长错愕的面孔显露出来。 连星终于受不住狂暴力量的撕扯，整个人在空中爆成一团血雾。 周泽对于连星能撑这么久也有些惊讶。 怪不得这个种族自诩最优秀的种族，他们的确非常强大，把这个舰长丢到南希的星球，恐怕所有变种人加起来也会被他乱杀。 周泽回过身来，发现所有精灵们都陷入呆滞。 在他们的思想中没有欺骗和伤害的概念。 可是在这短短半天时间里，他们先是得知自己被最崇高的神灵欺骗，紧接着又见识到惨烈的屠杀。 精灵们就像是一个圆形的框子，被硬生生塞进去一个大两号的方形模具。 那种不同体系的冲突感，让他们的大脑又胀又痛，几乎晕倒过去。 过了好半晌，薇薇安才问道：“周泽哥哥，你也是来自群星吗？” 她还不能理解星球的概念，只能模模糊糊地理解为，神灵和周泽哥哥都是从群星来的。 周泽点点头。 薇薇安失落道：“原来你也是骗我的，大家为什么要互相欺骗呢，谁也不骗谁，难道不好吗？” 周泽笑了笑，搂住她的肩膀，说道：“不要再问好不好的问题，事情的关键不在这里。” “信任当然好，仁慈也好，互相体贴更好，可好东西不一定有生命力，只有善于自我保护的东西才能持久。” “善良只有与力量结合起来才是一个好品质，只有善良，却没有自我保护的力量，你的善良只会成为敌人用来对付你的武器。” “软弱的善良甚至比邪恶还让人讨厌，人们看到一个善良的人呆呆地被恶人伤害，只会连带着去讨厌善良本身，因为善良毫无用处，只会使人受伤害。” “所以任何善人，他的第一项义务就是使自己有力量，这样才不会败坏善良的名头。” “而心机和欺诈恰恰是力量的一种形式，这是你要学会的东西。” 薇薇安陷入沉思中。 周泽搂着她往主控室走去，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后面的两百名精灵们也跟着向前走。 周泽停下来，笑道：“忘了还有你们，你们都回去吧，把这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你们的族人。” 说罢，他随手在货仓里制造了一个空间通道。 通道的那一边就是蔚星的神坛。 神坛上，各地前来的精灵们都没有散去，他们正在为自己升入天界的亲人们感到高兴，欢快地在神坛上载歌载舞。 突然出现的空间通道让他们大吃一惊。 精灵们都满怀好奇地往通道那边看去，随即就看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脸上带着茫然的神情走了出来。 周泽不理会这些精灵们回去后会造成怎样的震动，他牵着薇薇安往主控室走去。 薇薇安问道：“周泽哥哥，你要带我去做什么？” 周泽说道：“我会带你到处走走，帮你学会什么叫作心机，这样你以后才不会被骗。” 薇薇安沉吟一阵，说道：“周泽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 周泽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她，笑道：“不坏不坏，学得很快，你已经知道别人帮助你都是有条件了。” 薇薇安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复杂的心情流露出来。 这是她刚刚领悟到的事情。 在精灵们心中，没有伤害别人的选项，帮助人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方才的惨烈屠杀给她带来仿佛天崩地裂的震动，同时使她意识到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人是可以伤害别人的。 既然还有伤害人这个选项，那么帮助别人就不是理所当然的了。 周泽哥哥既可以伤害我，也可以帮助我，那他为什么选择帮助我，而不是伤害我呢？ 周泽道：“你能自己问出这个问题，这很好，我只说一遍，你要记清楚。” 薇薇安惶恐地点点头。 周泽说道：“因为一些私人问题，我需要在你们的星球上待一段时间，可能几十年，也可能几百年，我现在还说不好，在这期间，你们的星球会成为这片星空的中心，神圣帝国也好，深蓝共和国也好，星际联盟也好，他们会经常前来拜访。” “我没有心思与他们交际，到时候就由你做我的代理人与他们来往，他们虽然不敢欺负你，可难保不会动什么心思，所以你需要能看透他们的心机。” “这对你们的种族也是个机会，我不会永远待在这里，在这段时间里，你要把你学到的东西教给你的族人，让他们拥有自保的能力。” “薇薇安，你要明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你们这个种族的先知了，你们的种族能否存续下去，都看你了。” 薇薇安疑惑道：“我不懂，为什么我们会成为星空的中心，为什么他们都要来拜访我们？” 周泽笑道：“因为我在这里。” 薇薇安还是不懂，可是周泽的语气很坚定，仿佛理所应当如此，让她没有了怀疑的念头， 她问道：“你说我是先知，可我这个先知却是由你启发的，那你岂不是我们的神？” 众所周知，先知是秉承神明旨意行走人间的。 周泽道：“如果这样方便你理解，你也可以这样想。” 相比于神灵，周泽其实觉得自己更像是一块试金石。 所有妄称神灵，或者自诩至高的生灵，至少要在他这里试试成色，若是连他这关也过不了，却敢称神，那就太搞笑了。 第五十五章、c26星（感谢尾号2224的书友打赏） 周泽带着薇薇安来到主控室。 主控室正中央的顶部撒下一具投影，里面是一个铁塔般高大的帝国人，他面相威严，身上穿着一袭华丽的黑色袍子。 袍子上用金线绣着许多怪异的花纹，这是历年来被帝国征服以及毁灭的势力，每消灭一个势力，该势力的象征物便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黑袍上。 这时候黑袍几乎要被花纹覆盖。 这是许多文明的群葬墓地。 黑袍将这人爆炸的肌肉遮掩得很好，可是那仿佛山岳一般的气势，仍旧从投影中散发出来。 暴龙战舰的副舰长没有逃命。 他见识到了周泽的力量，知道自己留下来必死无疑。 可帝国战士宁死也不会后退。 所以他这时仍旧倔强地站在投影人像的旁边，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周泽。 “你是什么人，竟敢与帝国为敌？” 投影中的帝国人威严地问道， 周泽猜到了他的身份，问道：“帝国皇帝？” “正是。” 周泽道：“你不用多问，时机到了，我会亲自找上你。” 说罢，他一拳轰碎顶部的投影。 君辱臣死！ 看到皇帝陛下竟然受到眼前之人的蔑视，副舰长顿时仿佛自己受到侮辱。 帝国战士都有为皇帝死战之心。 副舰长拔出腰间的激光刀，冲上来要和周泽拼杀。 周泽随意一脚把他踢飞，在主控室四处搜寻起来。 “周泽哥哥，你在找什么？” 薇薇安奇怪地问道。 “星图。” 周泽头也不回。 没有星图，他到哪里去找帝国的母星。 帝国皇帝肯定在母星上。 而且其他两个势力也挺让他感兴趣。 这么庞大的星际势力可不常见。 周泽打算到处去走走看看。 副舰长被周泽踢飞，但并没有失去意识，听说周泽要找星图，他心里暗惊。 这可是帝国的太空战舰。 战舰上的星图不是大路货，上面连帝国以及帝国探明的深蓝和联盟的军事部署也有所标注。 若被外人得去，后患着实不小。 他趁着周泽没有注意，将手中的激光刀猛力向一只投影球掷去。 嘿，真中计了。 周泽身子一闪，将飞刀抓在手里。 激光刀在他掌心发出数千度的高温，可惜并没有什么作用。 周泽随手将激光刀掷还给副舰长，将他钉死在地板上，走向旁边的投影球。 他对帝国的高科技可以说一窍不通，若不用些小伎俩引诱副舰长自己的暴露，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找到星图。 周泽在投影球上摆弄一阵，一片广阔的星空被投影在整个主控室。 上面标注了帝国，联盟与深蓝各自的势力范围，已经探明的跳跃点的编号，以及有人居住的星球的编号。 “周泽哥哥，要去找刚才那个人吗？” 薇薇安问道。 她说的是刚才投影的帝国皇帝。 周泽把投影球收起来，笑道：“不急，先去其他地方看看，你需要学习我方才给你说的那些，我也想见识见识这种星际势力有什么新奇之处。” 他原本打算把这些对蔚星不怀好意的外来者消灭掉，然后就留在蔚星平静地生活一阵，缓解自己的“病情”。 可是如今的形势让他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打算。 神圣帝国是个拥有上千颗殖民星球的势力，一下子消灭这种规模的文明，即便对他来说，也有点太极端了。 更不用说，还有所谓的联盟和深蓝。 蔚星上的这些透明精灵给他留下的印象很不错。 他有足够的力量。 他有足够的闲暇。 他对这些精灵观感不错。 仅仅这三条理由，就足够他出手帮他们一把了，更不用说他还要在这颗星球上借住不短的一段时间。 这些透明精灵们生存的最大障碍不在于力量弱小，而在于心性太过单纯。 所以他打算趁着四处走走转转，顺便带薇薇安去接触其他的种族，学习一下该怎么和他们相处，然后再去找到帝国皇帝，把蔚星要下来，顺便让他知道应该学会谦卑，别一天天像打鸡血一样，自诩什么优越种族。 周泽思索一阵，心里想着，神圣帝国人的面貌与他差别太大，去神圣帝国不容易隐藏身份，最好还是去联盟和深蓝。 距离他现在位置最近的一颗非帝国占领星球是联盟的c26星，周泽决定就把这颗星球作为自己的第一站。 周泽抓起薇薇安，瞬移到战舰外面。 他反手把战舰捏碎，战舰的引擎在太空中无声地炸成一团火花。 随后他打开一条通道，直接来到c26星球外面。 星际势力都要以跳跃点为核心来组织自己的政权。 c26星球就是因为毗邻c跳跃点而得名。 c跳跃点距离c26星球很近，不过几千万公里，它就像是建在地面上的地铁口，时常见到各种太空舰从里面钻出来。 其中又以从事星际贸易的货运舰居多。 这些货运舰体型巨大，钻出跳跃点以后，很快就停在星球的轨道上，然后由小型的飞艇将里面的货物运送到星球表面。 货运舰上也有一些从其他星球过来的游客，这时候也会随着飞艇一起降落。 c26星球的轨道上布满大大小小，功能各异的卫星，全天候对星球表面实行监控。 周泽心想，这就是高度发达的文明的“弊端”，外来者要想无声无息地融入，可要花不少心思。 周泽对着地面观察一阵，找准一个比较繁华的都市瞬移过去。 两人的降落点是一处楼顶。 周泽很快向四周打量起来。 这座都市与他想象中的未来感很不同。 都市中并没有夸张的高楼，最高的也不过十几层，而且楼房中间间距很宽，都被郁郁葱葱的植物填满。 看来当人类能进入太空发展以后，对土地的要求不再是很紧迫的事，人们用不着想尽办法去压榨每一寸空间了。 若不是外太空轨道上巨大的太空舰还隐隐可见，天空中到处都有飞艇和悬浮车在飞，周泽还真难把这里看成是一个发达的未来都市。 不过稍微细致的观察后，周泽很快发现它低调的外观下，确实有非同寻常的地方。 人们的大部分工作已经可以通过机器来替代。 因此社会上出现了大量不用工作的闲人，政府的救助就足够支持他们生活，虽然不能富贵，但至少衣食无忧，甚至能留下些闲钱来挥霍自己无处发泄的热情。 第五十六章、旧日风情街（多谢雨墨均沾打赏） c26星的气氛让周泽有些惊讶。 见识到神圣帝国从皇帝到普通战士的打鸡血状态，周泽以为联盟必定会如临大敌，气氛沉重。 却没想到这里的氛围这么宽松。 联盟没有把大部分资源用于整军备武，反而在社会中保持了不小规模的闲人，而且以救济的方式，使这些人维持不错的生活水平。 如果作为普通人，周泽应该也会喜欢这里的生活状态。 有强烈上进心的人，可以去卷，而躺平摆烂的人，也不用担心生活不下去。 他现在只是好奇，星际联盟的人到底怎么看待神圣帝国这个大敌。 难道他们以为与深蓝结盟就能震慑住神圣帝国，从而永保和平吗？ 这样发达的文明，周泽不认为他们会这么幼稚。 又或者他们有别的依仗？ “周泽哥哥，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 薇薇安问道。 c26星球的钢铁建筑，四处乱飞的悬浮车，以及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让她感觉紧张。 可是想到周泽哥哥说她以后将会是蔚星人的先知，担负着种群的存亡，她顿时又坚定起来。 她心里想着，只要能成事，不论周泽哥哥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周泽道：“先找个地方住。” 薇薇安看看楼下的人群，担忧道：“会不会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 周泽笑道：“放心吧，只要你足够自信，而且会说谎，尤其是能在说谎的时候保持足够自信，你就能说服别人相信你的任何身份。” 他打量着脚下的这条街，发现这条街两边的建筑比别处尤其低矮，而且看上去非常简陋，街道两边有许多门面，门上挂着各种花花绿绿，看上去就很大路货的招牌。 整条街的风格与别处截然不同。 周泽听了一阵，发现这条街叫作“旧日风情”，主打一个怀旧，与其说是商业街，更像是旅游景点，很多人会到这条街回味所谓的文明初期的旧日风情。 有点意思， 周泽正打算带着薇薇安找路下楼，忽然一辆悬浮车从远处飞来，悬停在两人不远处，一个戴着亮银头盔的男人从车里伸出头来，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楼顶逗留？” 周泽在悬浮车上看到个警字，这人肩膀上也带着疑似警衔的东西，他猜测这人应该是巡警。 周泽道：“这不是你该管的，去别处巡逻吧。” 他的语气中透出一种自然的傲慢，仿佛两人不是被怀疑的路人，而是眼前巡警的上司。 巡警心头惊疑，打算把态度放低一点，问清眼前之人的身份，然后再做处置，可他紧接着就看到了旁边的光芒闪动的薇薇安。 他心里一突，立即换上副恭敬的表情，笑道：“打扰了！” 随即他缩回车里，驾驶着悬浮车向远处飞去。 “周泽哥哥，你和他说了什么？” 薇薇安惊奇地问道。 她虽然听不懂这个星球的语言，可也能看出来刚才的人似乎是在盘问两人。 她刚才紧张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浑身光芒直闪。 没想到周泽哥哥几句话就把对方打发了。 周泽笑道：“我和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 薇薇安更疑惑了。 我也没讲话啊？ 周泽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以后会明白的，在人类社会，有时候有形的语言不重要，无形的语言才重要，走，咱们下去吧，找个住的地方。” 他拉着薇薇安走下楼，在街道上转了一阵。 街道上到处是卖小玩意的商贩，大多是些没有实用价值的纪念品，比如联盟开拓c26星球的先驱，以及为联盟征战宇宙的英雄人物的塑像，还有人在卖c26星球独有的特产，有一种可以把耳朵做翅膀短暂飞行，与兔子有几分相似的小兽挺惹周泽喜欢，可惜两人没钱，不然肯定要买一只把玩。 薇薇安很快也发现两人没钱的事实，很明显在这里住宿是要花钱的，她对于两人找到住处的前途有些悲观了。 周泽很明显并没有为这个问题担忧。 他已经发现，这个文明的货币已经彻底电子化，这意味着他不能像之前那样去银行借钱。 没有电子货币，他也不好直接找旅馆住宿。 既然如此，那只好另辟蹊径。 周泽在街道两边扫视一眼，随即拉着薇薇安走向旁边一个卖衣服的店子。 店子的老板是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女人，长长的黑发扎在脑后，身上穿着端庄的制服，腿上罩着黑色的丝袜，整个人看上去很职业化。 女人这时候正招待两个老太太。 老太太想要买一件黄色的纱裙，这时正在犹豫，说道：“老板，你家的东西太贵了，这件裙子的料都是最原始的纱料，既不结实，又不能调控寒温，又不能防尘，怎么能值五百联盟币，一件中档能调控寒温能防尘的衣服也才这个价。” 女人笑道：“阿姨，看您这话说的，要买正常衣服，哪能来我们店，我们这里卖的是纪念品，这些东西都是联盟早期的先民们穿戴的，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料子，也没有这种款式，为了重现这种料子，我们专门建了一条生产线，又请到庆都大学的专家复原衣服的形制，保证绝对与先民们当时穿的一模一样，这些都要花大价钱的。” “我们的东西，看起来廉价，其实功夫都花在内涵上，凡是对联盟历史有了解，有感情的人，谁不要赞一声好。” “阿姨，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放心好了，买下来，绝对不吃亏。” 老太太果然被她说动，两人商量一阵，打算把纱裙买下来，周泽忽然走过来，把两个老太太送出门去。 “改天再来吧，今天不营业了。” 女店长看着到手的生意被搅黄，气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赶我的客人…” 没等她说完，却见周泽把薇薇安拉进店子里，顺手把店门也关上了。 女店长顿时紧张起来，说道：“你…你要做什么，你可别乱来，我要报警了！” 第五十七章、陈菲 陈菲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劫持。 这简直就像走在大街上突然遇到一头远古恐龙那样让人难以置信。 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暴力犯罪案件了。 联盟给普通人的救济很不错，什么都不用做也可以维持不错的生活，因此根本没必要犯罪。 另外由于技术的发展，想要在犯罪后不被发现，也越来越难了。 遭遇暴力犯罪案件，这简直比中大奖还难。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人劫持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劫财呢，还是… 周泽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建议你先看看我的女奴，然后再调整一下自己的想法。” 女奴？ 陈菲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薇薇安。 她本该早就注意到薇薇安，可是周泽赶人、关门一套连招太过突然，完全把她搞蒙了。 看到薇薇安的模样，陈菲心里一跳。 蔚星女奴！ 她对蔚星女奴并不陌生。 虽然现实世界中从没见过，可影视剧里却常有这种神奇人种出现。 在伦理剧中，经常有这样的桥段，一个没有权势的穷小子，巧合之下结识了权贵家的蔚星女奴，两人产生感情，穷小子把女奴拐走，得罪权贵被陷害，后面又通过许多狗血的操作扳倒权贵，与女奴幸福快乐生活在一块儿。 电视中常这样演，陈菲可从没在现实中听说这种事。 普通人别说把蔚星女奴带走，就算见也无缘见一面，真当权贵家的警卫，以及太空中无处不在的卫星是摆设吗。 科幻电影中就更夸张了。 联盟的英雄们明明现实中根本不敢正眼看看神圣帝国的人，可在电影中，他们却能把神圣帝国打败，将这群精灵一样的透明人拯救下来。 反正这些蔚星人负责在各种影视剧中被拯救，她们就像是远古童话中的公主，纯洁，善良…愚蠢。 不过，陈菲还听说，蔚星人在那些颜色电影中也是常客，许多人对她们的身体结构津津乐道。 因为她们是近乎透明的，在办事的时候，男人可以亲眼看着自己的凶器行凶，这能激发很多姓匹诡异的人的兴趣。 不过，在所有这些类型的影视剧中，蔚星人都是影视技术合成的，没有人能找来真正的蔚星人参演。 因为他们都在权贵手中， 而且是真正的权贵，那种在整个联盟都能有影响力的权贵，而不是殖民星球内部的暴发户权贵。 这个男人有个蔚星女奴。 意识到这点，陈菲立即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 一个有蔚星女奴的人，不会对她这样的人有任何企图，不管是财，还是色都不会。 陈菲放下戒心，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周泽道：“有几件事需要你做，这次出来，我不想被人打扰，所以没带任何电子设备，这东西算是给你的报酬。” 陈菲看到有一团亮晶晶的东西向自己飞来，她接到手里，发现那东西沉甸甸的。 她把东西举起来查看，顿时睁大眼睛。 黄金！ 至少两三斤黄金！ 虽然这个时代人类已经有能力去外太空开采黄金，可开采以及运输的费用并不低廉，因此黄金仍旧保持它昂贵金属的地位。 手里这一小团黄金，足够抵她一年的收入了。 陈菲思想疾速运转。 有蔚星女奴，没带电子设备，不想被人打扰… 她立即想到，这一定是哪个权贵家里的贵公子，和家里闹了矛盾，出来躲清闲呢。 错过这次机会，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接触这种等级的权贵。 一定不能放过他！ 陈菲连忙道：“先生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绝对给你办得妥当，我叫陈菲，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叫我周泽就行。” 姓周…难道是周议员家的公子？ 不对，周议员也就是在c26星球有点势力，在整个联盟，他算个屁哦，也配拥有蔚星女奴。 可如果不是周议员，还有哪个周家… “陈菲。” “在！” 陈菲打个激灵，顿时中断思考。 周泽道：“先给我们找个住处。” 陈菲道：“周先生需要什么等级的住处？” “随便，没有人打扰就行。” 没有人打扰… 陈菲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说不要被家里人追踪到他。 怪不得他没有选择去那些昂贵的大酒店，而是把机会给自己这样的人。 陈菲道：“我家里房间很多，如果周先生不介意，不如就住在我家。” “你家没有外人？” 陈菲道：“我还有个弟弟，目前正在太空部队中服役，很少返回地面，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您。” 周泽笑道：“很好，带我去吧。” 手里握着一大块金子，陈菲也没心思再做生意，她果断把店门锁死，挂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随后带着周泽和薇薇安离开旧日风情街。 陈菲也有一辆悬浮车，她载着薇薇安和周泽，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赶到自己的住所。 周泽对这辆悬浮车很感兴趣，所以特意注意，看陈菲会把它停在哪里。 没想到这个星球住宅区已经没有所谓的专门停车位，人们的住房面积足够大，基本上一栋楼每一层就只有一个住户。 房子的外墙上有专供悬浮车进入的通道。 陈菲将悬浮车开进通道，通过一道小门就能进入生活区。 陈菲将右眼睁大，眼球中射出一道红光，小门旁边的探测器接收到红光，发出一阵轻响，随即小门咔的一声向左边划开。 周泽问道：“义眼？” 陈菲笑着点点头。 周泽道：“你原来的眼睛是怎么没的？” 陈菲道：“肉眼没出事，我是主动安装机械眼的。” 她见到周泽眼神有些惊讶，越发相信他必定是一个顶级权贵家的公子。 也只有顶级权贵会对身体机械化这么忌惮。 机械大多数时候是人类可靠的帮手，可有时候也会成为人类的灾难，尤其是在机械可以通过网络操控的时代。 顶级权贵们担心身体机械化以后会有受到别人操控的风险，所以宁肯采取更艰难，代价也更昂贵的基因改造方案来强化自身。 而她们这样的平民就没有这样的顾虑，因为她们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操控的地方。 只要我够没用，就不用担心被别人利用。 第五十八章、巨量黄金动人心 周泽随着陈菲穿过小门走进生活区。 迎面就是一个宽阔的客厅。 客厅里光线很明净，屋里收拾也很整洁，周泽正要做出判断，认为陈菲是一个勤于家务的女人，却见到一个呆头呆脑的机器人从墙角走过来为三人收拾脱下的鞋子，随后又奉上茶水。 好吧，这是未来世界，人们不用自己做家务了。 陈菲立即就想向周泽介绍家里的状况，然后帮他安排房间。 周泽道：“房间不急着安排，你先去帮我们买些东西。” 陈菲殷勤地笑道：“您尽管吩咐，想要什么我马上叫牛奶去买。” 她指着旁边的机器人说道。 哦，机器人还可以自己出去买东西… 说起来，这个机器人外形和人非常相似，披上一层人皮就能完全做成人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这么设计。 周泽没在这种小问题上停留，他说道：“首先去给我们两个各买几套衣裤。” 他和薇薇安穿的还是蔚星的树叶衣裳，虽然没有破损，可是这种衣服样式古朴，在联盟非常扎眼，容易惹人注意。 陈菲点头答应，随后用她的机械眼对着周泽和薇薇安扫描一阵，记录下他们的体型数据，然后把数据传送给牛奶机器人，准备等会儿就让机器人按照数据，以及当下的流行审美风格给两人买衣服。 周泽又道：“然后我需要一支语言翻译器。” 陈菲看了薇薇安一眼，明白语言翻译器是给这个小女奴准备的。 她沉吟道：“周先生，您是想要n类的，还是w类的？” “有什么区别？” 陈菲笑道：“前者只在联盟内部通用，您知道，虽然联盟的各个殖民星球语言都是由母星的语言发展而来，可大家毕竟分开很久了，有些殖民星球甚至独立存在几千年了，各殖民星球的语言早就难以理解，n类翻译器就是为了联盟内互相交流用的。” “至于w类，除了前者的功能，它还收录了深蓝以及帝国的语言信息，功能更为强大。” 她以前在影视剧中看过，所有的蔚星人都会神圣帝国语，却不会联盟语，所以才有此问。 周泽道：“就要w类的。” 陈菲神态有些局促，说道：“w类的翻译器价格昂贵…” 这才是她的用意。 如果是n类的翻译器，她自己负担也就是了，可w类的，她实在有些吃力，虽说周泽给了她一块金子，差不多也足够买一支翻译器，可她也不能白做事不是吗，怎么也要有些辛苦钱。 周泽随手一扬，将一团金子丢过去。 陈菲下意识伸手去接，却感觉手上一沉，她竟然没有接住。 金子掉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陈菲低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周泽丢过来的黄金足有成年人头颅大小，恐怕要接近两百斤。 这就是顶级权贵的作风吗，随手拿金子砸人？ 不对，他的金子到底从哪里拿出来的？ 而且，将近两百斤的金子随手丢出，他怕不是超人，这就是顶级权贵们基因改造的成果？ 陈菲感觉自己完全成了没见识的野蛮人，对于上层阶级的力量，真是一无所知。 周泽道：“我住在这里，一切花销都从这里面出，等什么时候我走了，剩下的归你。” 陈菲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您就放心吧，我绝对替两位把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心里想着，这种贵公子哪能长时间流落外面呢，肯定过不多久就要回去了，到时候这些金子至少还能剩下一小半，有了这些金子，她的后半生都不用愁了，甚至可以劝说弟弟早点退役。 陈菲心里打定主意，这段时间她干脆别把自己当正常人，老老实实扮演一个勤快女仆，绝对不会吃亏。 她料定，像周泽这样的贵人，日常花费绝对少不了，她怕自己账头上的现金不够用，于是指挥着牛奶机器人将从金球上切下十几斤的一块，准备等会儿去换成现金使用。 要把这么大一块金子兑换现金，陈菲心里顿时有些不安，对奶牛机器人独自外出也不放心起来。 于是她请求周泽和薇薇安暂时在家里休息，自己则带着奶牛和金子出去换钱，以及购买东西。 等陈菲开着悬浮车离开，薇薇安这才放松下来，她兴奋道：“周泽哥哥，你太厉害了，怎么轻轻松松就能说服他们？” 她早就知道周泽哥哥很厉害，可以轻松打败那些假冒神灵的坏人，可那种厉害和现在这种厉害不一样。 周泽哥哥说人类很难完全相信别人，尤其是陌生人，可他却能轻易打发那个盘问他们身份的人，又让方才的女人高高兴兴把他们带回家里，尽心尽力为他们做事。 他没有用一点武力就做到这些了。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心机吗？ 周泽笑道：“我承认我很厉害，不过之所以能说服他们，倒不是因为我厉害，而是因为你厉害。” “我？” 薇薇安头脑里冒出数不清的问号。 周泽花了一番心思才让她明白，在联盟，蔚星人虽然只是奴隶，但却能让他们的拥有者显得有身份。 周泽道：“薇薇安，你要明白，人类…包括那些冒充神灵的人…他们的语言，和你们的语言，在根子上就不同，这叫做底层逻辑的差异，当然，现在你很难理解这个概念。” “对于你们来说，语言应该反映客观事物，所以你们只说真话，这是你们的底层逻辑。” “而人类却不同，对人类来说，一句话是真是假，很多时候要看是谁说出这句话，如果是有钱有势的人说出来，哪怕一句话不反映客观事物，它也可以是真的。” “所以，只要你能让别人相信你有钱有势，哪怕你的话再怎么荒诞不经，也有大把的人愿意相信。” “刚才的巡警，还有陈菲，他们都相信我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我说的话尽管没几句是真的，可他们就是愿意相信。” 薇薇安眉头紧紧皱起，她的身子变成暗淡的灰色。 周泽的这番话显然让她很不好受。 她迟疑道：“周泽哥哥，你是不是把人看得太坏了？” 周泽笑道：“这就是你要学的第一课，把人看得坏一些，这是一项自保的好策略。” “你和我不同，我不在意别人是好是坏，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伤害我，所以我面对别人的时候，不用采取什么策略，一切由着自己性子就好，心情好的时候，就对别人好一些，心情差的时候，就对别人坏一些，至于心情很差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希望见到我心情很差。” “你却不一样，你只要误判了一个坏人，他都有可能给你带来没法弥补的伤害，所以，你不妨把人看得坏一些，不要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当然，人类中的确有很高尚的人，但这样的人你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鉴别出来，总的来说，把人看得坏一些，这是个很好的策略。” 第五十九章、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对劲 陈菲回来的时候发现薇薇安精神闷闷的。 她有些奇怪，暗道，难道这两个人闹矛盾了？ 不过这种事不是她能探究的。 毕竟她只是个临时女仆。 她只当没看见，将买来的衣服给周泽看过，确定没有问题，不用退换，随后又把翻译器给薇薇安。 翻译器很小巧，外形也很美观，戴在耳朵上像是一只精巧的首饰。 有了翻译器，薇薇安就能听懂陈菲的话，她的情绪这才活跃起来。 陈菲请周泽在客厅等候，自己则指挥着牛奶机器人，开始给两人收拾房间。 陈菲的房子除了大客厅，还有三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书房，以及一间简易的运动房。 三间卧房中，陈菲睡的是最大的主卧。 如今周泽住进来，她很自觉地指挥牛奶将自己的东西搬去别的房间，把主卧腾给周泽使用，又搬一张小床进来给薇薇安使用。 按照她的理解，蔚星女奴自然与主人同住。 陈菲收拾房间的时候，周泽在客厅里好奇地四处查看。 他看到正对沙发，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像是花座的东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周泽过去摆弄几下，从花座上忽然洒出大片投影。 投影是立体悬空的，看着像是新闻演播室的场景，里面有个着装正式的女人正在播报紧急新闻。 “紧急快讯，据军方相关人士透露，神圣帝国正向c跳跃点附近集结兵力，帝国发言人指责我联盟军方派人捣毁帝国战舰，声称这是对帝国赤裸裸的侵犯…” “无耻！” 陈菲正在收拾房间，听到新闻播报以后，立即跑出来收看，这时候脸上带着恼怒的神色骂起来。 “怎么？” 周泽看看她。 陈菲道：“明摆着的事，联盟若是有本事捣毁帝国的战舰，新闻部早就全天候滚动播放这条新闻，还等着帝国主动说出来吗？” “肯定是帝国野心膨胀，想挑起战争了，所以才制造一个这么蹩脚的借口。” 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紧张，问道：“周先生，你是大人物，比我们有见识，你说是不是真要打大仗了？” 联盟和帝国已经和平百多年，平时也就是偶尔会在新发现的跳跃点和生命星球附近有摩擦，大的战争已经是很遥远的事。 可近几年帝国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今天他们又给出这么一个说不通的借口，陈菲忽然有种风雨欲来的感受。 周泽道：“或许吧。” 陈菲越发不安起来，她拿出一只纽扣模样的事物，轻轻一按，投射出一个操作界面，随后播出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语气很客气的女人：“你好，这里是军管处，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 陈菲道：“我想问一下，致远号战舰何时换防，上面的战士什么时候能回到地面？” 接话员：“很抱歉，机密信息，无法奉告。” “我是致远号家属，往常这些信息都是可以查询的。” “刚刚收到上面通知，战舰上的信息禁止外传。” 陈菲把电话挂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战舰上的气氛紧张起来了，说明情况的确有些不妙。 “担心你弟弟？” 周泽问道。 陈菲点点头。 周泽笑道：“不用太紧张，说不定打不起来呢。” 陈菲勉强笑道：“借您吉言。” 话虽然这么说，可周泽的话显然并不能让她放下担心。 陈菲焦虑地在客厅踱了一阵，忽然走到靠窗的墙边，在墙上一个红色按钮上摁了一下，很快墙边投影出一个神龛，神龛里面端坐着一尊穿着花哨衣服的神灵。 陈菲捻了三支投影香，插在神龛的香炉里，随即恭恭敬敬参拜起来。 这是…赛博拜神？ 周泽忍俊不禁，问道：“这投影的虚拟香，神灵能有灵验吗？” 陈菲直起身来，严肃地说道：“只要心诚，神灵会有感应的。” 没想到她还挺虔诚的。 在这样科技发达的社会中，还有拜神的活动，本身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能说，不管多发达的社会，人们总难免有需要宗教来安顿精神的时候。 薇薇安看着神龛里的神灵，蓦地想到那些降临蔚星，自称神灵，实则只是一群强盗的帝国人。 她顿时对所谓神灵没什么好感，说道：“陈菲姐姐，你怎么知道这里面坐的是神灵，而不是骗子呢？” 她记得，这是周泽哥哥在天选前夜和妈妈说的话，最后果然如他所料。 这姑娘说话未免太直了… 陈菲心里吐槽， 不过她并没有生气，蔚星人性子本就这么单纯直接。 陈菲笑道：“因为祂曾经显灵过两次，两次使我们这个文明免于灭亡啊。” 嗯？ 真有神灵？ 周泽原本只是抱着玩笑的态度听她说，这时候却怔住了。 他向薇薇安使个眼色，示意她继续问下去。 薇薇安走过去拉着陈菲的手，道：“陈菲姐姐，这位神灵怎么显灵，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陈菲笑道：“周先生没给你说过吗，他们这些有地位的家族，应该更讲究这些才对。” 薇薇安摇摇头，说道：“周泽哥哥没给我说。” 陈菲道：“你不是联盟人，不知道也正常，否则老师要怪你上课不认真听讲了。” 周泽越发好奇起来，听她的意思，这个神灵显灵，两次拯救文明的事迹甚至被纳入公共教育，而不只是个人信仰的事。 陈菲道：“据历史记载，我们这个文明的母星，最开始并不在这片星空，而是从别处迁移过来的。” “我们原先的星系，恒星就要熄灭了，我们的先人们不得不到别处寻找家园。” “可惜还没等找到新家园，先人们就遇到很严重的问题，神灵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他替我们解决了社会上的问题，又帮我们把母星带到现在的地方，让我们能够安顿下来。” “这是神灵的第一次显灵。” 周泽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很不对劲。 陈菲所说，分明是鄂斯星的历史。 难道这个所谓的星际联盟是在鄂斯星基础上发展出来的？ 难道他为了寻找生命星球，不择方向，竟然走了回头路？ 想一想，自从他离开鄂斯星，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知几万年，只要鄂斯星不灭亡，以他们当时的技术水平，发展成星际文明，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周泽心情有些复杂。 兜兜转转一大圈，竟然又回来了。 不对… 忽然他心中一动。 非常不对。 陈菲说神灵显灵过两次，这是第一次，可之后他就离开鄂斯星了，再也没有回去过，为什么会有第二次？ 第六十章、穿越时间？（感谢傻傻的幻想打赏） “陈菲姐姐，神灵第二次显灵是什么时候？” 薇薇安好奇地问道。 这次她是真好奇。 她现在对于星球已经有所了解，知道人们生活的大地其实就是一个个星球。 陈菲姐姐所说的神灵能把一整个星球推动，也就是说他能托举起整个大地，这的确只有神灵才能办到了。 薇薇安所知道的最厉害的人就是周泽，可她认为，连周泽哥哥恐怕也远远做不到这样的事。 周泽也在等着陈菲继续讲下去。 他有种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感受。 本以为又是哪个狂妄的生灵伪称神灵，结果伪神竟是我自己。 而且最诡异的是，竟然有所谓神灵的第二次显灵，这让他凭空生出许多猜想。 陈菲道：“神灵把母星安顿到现在的位置，很快就消失了，祂再次显灵是在二十年以后。” “那一年忽然有许多战舰出现在母星外面，向人类发出猛烈攻击。” “我们的语言学家破译了他们的通告，这才知道，母星所在的位置原本有个星球，名叫坎特星，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毁灭了，这些战舰就是坎特人派往外面征讨的武装。” 周泽脸色有些古怪。 他好像的确忽略了坎特人还有很多殖民星球的事。 主要是他们太好死了，以至于他下意识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听到这里，他大概也猜出后面的事了。 果然，陈菲说道：“坎特人的文明本身就比我们发达许多，而且我们当时刚从地下城出来不久，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坎特人的战舰打得我们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他们有心保留母星的地貌，好重建坎特文明，恐怕我们在交战之初就会与母星同时灭亡。” “当时的人类全都绝望了，已经做好了几日内亡族灭种的准备。” 薇薇安紧张得身上色彩不断变幻，时而是愤怒的火红，时而又变成忧郁的蓝色。 她想起了被欺骗掳掠千年之久的蔚星人。 她问道：“后来呢，你们把他们打跑了吗？” 陈菲好笑地看她一眼，说道：“我们还好好地活着，当然是把他们打跑了。” 是哦… 薇薇安有些不好意思。 陈菲道：“不过不是我们自己打跑了他们，而是神灵再次出现了。” “祂挡在母星前面，坎特人恐怖的武器对祂就像是一阵清风，丝毫都不能伤害祂。” “后来祂毁灭了坎特人的舰队，又帮着我们占领了坎特人的几个殖民星球，把坎特人彻底消灭，那是联盟最初的五个殖民星球，到现在为止都还是联盟的重镇。” “小姑娘，你说，这样的神灵，难道不应当信奉？” 薇薇安不自觉地点点头。 周泽问道：“后面这位神灵，与之前帮你们搬家的真是同一位？” 陈菲奇怪地看看周泽，心想，这位贵公子说话怎么这样奇怪，什么是“你们”，难道他不是联盟人吗？ 而且，虽然早就有人怀疑这些事的真实性，认为这都是联盟高层编造出来蛊惑人们的谎言，可那都是普通人的想法，他们这些权贵们，不应该最坚决主张这些事的真实性吗？ 陈菲心中奇怪，但嘴并没有停下。 她笑道：“这时候才过去二十来年，当初见过神灵的老人们大多都还活着，他们当然可以确定是同一位神灵。” “而且，除了神灵，谁又有这样的威能，能把坎特人的战舰消灭在太空中呢。” 周泽陷入沉思。 陈菲的理由给得很充分。 以当时鄂斯星和坎特人的差距，如果没有外人施加援手，他们绝对没法幸免。 那些走出地下城的老人们一致确定是同一位神灵…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得又回去过，只是后面又忘了？ 开什么玩笑， 他现在的精神极为强劲，不可能会把这种事忘掉。 如果不是他忘掉了，难道是有人冒充他？ 这种可能也不大。 先不说动机，别人要冒充他，首先就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把这两种可能都排除，还有一种可能，虽然很让人难以置信，但恐怕是最接近事实的。 未来的自己将拥有穿越时间的能力。 是他回到过去解救了鄂斯星人。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解释。 只是有一个问题。 依照他的性子，如果未来他会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他肯定会回到过去与自己见面，为什么直到现在他都没遇到从未来回来的自己呢？ 难道真有所谓同一个时空不能有两个相同个体的规则？ 这也太扯了吧。 再说，那时候自己又没有消失，只是在宇宙中流浪，如果真有从未来穿越回来的自己，那也算处在同一个时空中了。 周泽一时间不能参透其中奥妙。 不过要想验证自己以后会不会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这却并不困难。 如果一个生命注定以后会拥有穿越时间的能力，那么时间对他将不再是单向的直线，而是平铺在眼前的平面。 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而拨弄历史。 比如… 周泽把手掌摊开，掌心有两枚硬币，其中一枚发着蓝幽幽的神秘光芒。 这是一颗中子星。 在它形成的过程中，一个文明被毁灭了。 我现在发下宏愿，若有朝一日我拥有穿越时间的能力，会回到过去救出这个文明。 如果我以后注定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在我发下宏愿的时刻，历史将随着我的意志发生改变。 那个文明现在应该已经得到拯救。 发完宏愿，周泽仔细回想着之前的经历，他的记忆中没有神龟共和国被拯救的信息。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难道他猜错了，他以后并不会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又或者虽然他拥有这种能力，但未来的自己并不打算回应他此刻发下的宏愿？ 还真是扑朔迷离啊。 有点意思。 周泽感觉自己很久都没遇到这么吸引他的问题了。 “陈菲，把你的手机给我用，明天你自己再买一部。” 周泽打算上网查一查所谓神灵第二次显灵的详细资料，看看能不能查出些眉目。 陈菲连忙将纽扣大小的投屏仪给他，说道：“我已经更改了权限，您若是外出需要用钱，也可以直接从我的账户支出。” 这个女人想得还挺周到的。 周泽笑着接过投屏仪，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专心搜索起资料。 第六十一章、疑点重重 周泽摆弄一阵纽扣般的手机，发现它并不难操作。 科技的发展终归是让人更方便，而非更麻烦。 他只是轻轻一按，纽扣就投影出一片操作平台，里面有人工智能助手，只要他给出指令，对方可以自行回应。 周泽让名叫奶牛的人工智能小助手把所有与神灵第二次显灵相关的信息都搜集起来。 他发现这些信息少得可怜，与陈菲告诉他的没太大差别。 只是有两件事让周泽很在意。 其中一件是所谓的神选议员。 星际联盟目前有六百五十八个殖民星球，每个殖民星球设一位联盟议员，所有这些议员共同决定联盟大事，比如对外宣战之类。 658位议员会集体投票选出5位议长，负责联盟日常事务的管理。 所有这些议员都是由民众推选而成，除了其中的47位所谓神选议员。 据说他们当初被神灵指定，将永久做联盟的议员，并不由民众推选，而其他需要推选的议员，首先要经过他们的考核与提名，民众只能在经过他们提名的人中选择。 周泽感觉这不像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这所谓的47个神选议员该不会是“假传圣旨”吧？ 周泽还注意到一个不知算不算巧合的消息。 当初的反叛军首领康元夕，他的家族目前就在c26星球上。 这个家族也是所谓神选议员家族，在联盟历史中，这个家族出过389位议长，当真煊赫无比。 不过千多年前，康家当时的代表人物意外身死，没做好权力交接，被排斥出权力核心，从那时起就再没出现过做议长的康家人。 不过，即便如此，康家仍旧是联盟数得着的权贵，在c26星球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堪称球长家族。 看着搜集到的康家的消息，周泽又想到当初康元夕的模样，他不由得一阵恍惚。 他发现不仅他自己又回到原处，兜兜转转只是转了一个圈，整个联盟的历史好像也只是在转圈。 看上去很多东西都已经发生变化，可很多根本的东西却一直没变。 除了神选议员这件事让他感到奇怪，觉得不像自己的手笔。 另外一件让他感觉奇怪的事，在网上他搜不到任何关于神灵的影像资料。 不仅第二次显灵的影像找不到，连第一次显灵的影像也被人删除了。 当初他把鄂斯星带到坎特星的位置，全程都是直播的，影像资料绝对不少。 他在地下城的时候也出席过很多无聊的会议，全程都有录像。 把这些都收集起来，几百个小时还是有的， 为什么网上一点线索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时间太久，这些影像都沉淀到网络的最深处了？ 周泽默默地摇摇头。 如果是什么偶像明星，可能几十年后就很少有人问津了。 可他要找的是一个为文明奠定基础的神灵，哪怕几万年过去，也还是有很多人祭拜的神灵，他的任何资料都会被人妥善保存，并且时常上传网络，供人查看。 试想，如果在蓝星时，耶稣有影像留存，难道会因为几千年过去，信徒就把这东西忘掉吗。 只有一个解释。 有人系统性地把这些影响资料删除了。 看完资料，周泽并没有消除疑惑，反而感觉又冒出来更多的疑问。 所谓的神灵第二次显灵的历史，到处都充满可疑的气息。 这件事涉及到他自身，尤其是关于他以后是不是能进行时间旅行，周泽自然要把事情弄清楚。 他知道，有很多信息在公共平台没法查询，但在学术领域却有所保留。 他打算找相关的学者去打听打听，尤其是专攻联盟建立早期历史的学者，他们或许知道答案，即便不知道最终答案，至少也能给出一些线索。 周泽让人工智能助手搜索相关领域的学者。 很快一长列的名单出现在周泽面前。 排在最上面的是个庆都大学历史系的年轻女教授。 颜徵，三十五岁。 在体质大大改善的现代人类中属于相当年轻的学者，正是知识积累，以及思维敏锐程度结合得最好的时候。 周泽在她照片上打量一眼，发现这是个很漂亮的女学者，身材火辣，容貌很美，唇红齿白，脸庞丰润，只是神态中有种高智商人士常有的挑剔感，仿佛时刻准备着审视别人，有种让人不易接近的气质。 很好，就是她了。 周泽打算明天去拜访这位学者。 陈菲所在的城市就是庆都，她家距离庆都大学只有几十里。 当然，周泽也并不在意距离。 第二天陈菲很早就起床在客厅等候。 她没有任何挣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临时女仆的身份。 她没有考虑到什么尊严问题。 尊严能抵几个钱呢。 她只要在这段时间做好服务，过后就能得到大笔钱。 有了这些钱，她就能实现长久以来的梦想。 劝说弟弟提前退役，姐弟两个搬离c26星球，这颗星球距离神圣帝国的跳跃点太近，时常会受到帝国的威胁。 最近帝国又有大举进犯的征兆，c26星球已经不是久留之地。 就算弟弟不想退役，她也可以用这笔钱帮他在体内植入一支机械臂，或者机械腿，这样真打起仗来，他也能多些自保能力。 早上九点钟，周泽和薇薇安走出房间。 陈菲立即迎上去，殷勤地问道：“先生，今天有什么打算，我立即替您安排？” 周泽笑道：“你不用去开店吗？” “我已经决定了，这几天我就专门在您身边服务。” 周泽笑道：“这倒不用，你继续回去开店，把薇薇安也带去，让她跟着你多学习学习。” 陈菲先是一怔，随即苦笑道：“您就别打趣我了，薇薇安小姐若是出点什么事，就算把我卖了也赔偿不起，再说，我就是个小店主，能有什么值得薇薇安小姐学习的。” “出点事才好，放心吧，我不怪你。” 周泽说道：“等什么时候，薇薇安能依靠自己让你的顾客相信，你店里的纱裙真值五百联盟币，她就不用去了。” 陈菲见他态度坚决，只好答应下来。 她带着薇薇安前去开店，顺便把早饭也解决了。 周泽打开纽扣，让小助手把庆都大学的位置调出来。 小助手已经被他设置成长耳朵兔子的模样，它的肚子上有个机器猫一样的袋子。 小助手在袋子里掏了一下，随即在周泽面前展开一张立体地图，上面标记着陈菲家到庆都大学的路线。 周泽瞟了一眼，下一刻身形消失在屋里。 第六十二章、神灵留了一句话（感谢傻傻的幻想打赏） “警告！” “警告！” “你已经严重超速，请遵守交通规则，安全出行！” 周泽的身影出现在庆都大学门外。 几个大学生模样的行人看到突然出现的周泽，全都吓了一跳，可很快他们就怀疑是自己走神，没看到周泽出现的过程，于是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周泽贴在手腕上的纽扣强烈震动起来，小兔子助手不等招呼就自己蹦出来，发出刺耳的警告。 “怎么超速了？” “刚才机主以本机无法准确测量的极短时间，通过了三十五点九八公里，速度已经无限接近光速，远远超出联盟给行人设定的速度限制，请机主遵守联盟的限速，安全出行！” 周泽笑道：“那你觉得行人有可能拥有接近光速的速度吗，行人如果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运动，这颗星球可能保持完好吗？” “你计算错误的可能性大，还是我刚才在以光速运动的可能大？” 小兔子助手两只大耳朵立时竖起来，两只红眼睛茫然地瞪着，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过了半晌，忽然冒出一阵青烟，整只兔子像是被火烤焦了一样，兔子眼睛里胡乱地跳着乱码。 好家伙，这是死机了… 周泽把纽扣按了一会儿，把小助手强制收回。 他径直找到庆都大学的历史系。 历史系大楼下有个男学生在做接待工作，周泽走上去问道：“你好，颜徵教授在哪个办公室？” 男学生见他不像校内学生，问道：“你是哪位，找颜教授有事吗？” 周泽略微寻思，笑道：“我是联盟情报局的，听说颜教授是联盟初期历史的专家，这次是有公务来请她协助。” “可以出示下证件吗？” 男学生做事很严谨，并没有听信周泽的一面之词。 他们做接待工作，主要的任务就是帮教授们挡下许多不必要应付的访客，自然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当然。” 周泽笑道。 他在纽扣上按了一下，把小助手放出来。 小助手仍旧全身焦黑，两眼乱码跳动，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 周泽耸耸肩膀，说道：“抱歉，最近处理太多事情，小助手死机了。” 男学生见他态度坦然，而且小助手确实出了问题，不像说谎的样子，笑道：“无妨，不过您来得不巧，今天是月十号，颜教授应该在庆都市中心竞技场，不在学校办公。” “请你帮忙联系她，我的公务紧急，需要她及时回来处理。” 男学生无奈道：“恐怕不行，颜教授每月一号，十号，二十号和二十八号铁打不动会去竞技场，这期间谁都不能打扰她的，就算学校里安排教学活动，或者有会议，也都会避开这几天。” 周泽惊讶道：“颜教授这么大的体面？” 男学生点头道：“颜教授是在母星接受的教育，掌握着很多独门资料，学校里很看重她。” 看来这人算是找对了。 周泽笑道：“你给她打个电话，接通以后，我和她说，她不会怪罪你的。” 男学生犹豫一阵，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对方是联盟情报局的人，他不好得罪人家。 电话很快接通。 颜徵的全息影像投射出来，同时传过来的还有嘈杂的喧闹声，似乎有几千几万个人同时在欢呼叫喊。 “什么事，小王？” 颜徵语气不善地问道。 小王小心翼翼道：“颜教授，有位联盟情报局的先生找您，说有事要向您咨询。” “这时候联系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让他等着，今天我要看比赛，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颜徵自顾自挂断电话。 果然… 小王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他转过身来，说道：“你也看到了…嗯？” 人呢？ 小王发现刚才的联盟情报局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向大楼外面看看，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 别是这几天赶论文，太过紧张，出现幻觉了吧？ …… 周泽很轻易就顺着“电话线”找到颜徵，甚至比她挂断电话还早。 她坐在中心竞技场第三排的位子上，手里拿着一只望远镜盯着选手入场的通道。 参加竞战的选手依次入场。 周泽随便扫视一下，发现场上的选手大多经过了改造，安装了机械身躯，以及各种武器，有带铁链的钉锤，有的把手臂换成电锯，还有人把双脚换成滑落，以此提高自己的速度。 颜徵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通道口出现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这才脸上露出些微笑容，跟着周围的观众一起欢呼几声。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不过从场外观众的欢呼声中，周泽能猜出，这应该是个狠角色，能获得最终胜利的种子选手。 从观众的呼声中，周泽知道，这个年轻人名叫刘文。 周泽笑道：“颜教授也追星？” 颜徵摆头看看他，说道：“我不追星，不过，我的确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你认识我？” “联盟情报局。” 颜徵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说道：“这么快就追过来了，你不是刚才还在学校？” “我们做事一项如此。” 颜徵眉头微皱，摇头道：“老兄，今天我不办公的，等我看完比赛，明天再谈咯。” 说完她继续把视线投向场上。 选手们正验明身份进场。 竞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整个中心竞技场有四五万观众，大家的情绪都高涨起来。 竞战比赛在联盟的地位，就如同原始时期的足球比赛，这是联盟当之无愧的第一运动。 联盟的人们生活比较闲暇，平日里积攒下大量无处发泄的热情，最后就都投入到竞战比赛中。 选手们各有自己的拥趸，粉丝为自己偶像打群架的事也并不罕见。 颜徵平日里性子冷傲，可这时候也放下矜持，开始把手举起来，为选手入场欢呼起来。 她的手刚摆了两下，忽然感觉脚下猛地震动，仿佛整个大地往下陷了一大截。 全场观众的欢呼戛然而止，大家都惊魂未定地往场上看去，发现竞技场中间裂开几道巨大的缝隙。 主办方很快出面发出声明，表示因为不可抗因素，今天的比赛改期，至于什么时候开赛，再另行通知。 观众席上顿时嘘声一片。 “看来今天很不巧。” 周泽笑道。 颜徵无奈道：“你这人不会有晦气吧，好好的一场比赛也被你搅黄了。” “这是不可抗力，我可不负责任。” 颜徵摇头叹息，说道：“比赛没有啦，我正好有一天空闲，走吧，去外面咖啡馆坐坐。” 两人走出竞技场，走进正对竞技场大门的咖啡馆。 颜徵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伸手招呼服务员，说道：“冰咖啡，不加奶和糖。” “你要什么？” 她看向周泽。 “我也一样。” 打发走服务员，颜徵点上一支女士烟，说道：“你不是情报局的吧？” “怎么说？” 颜徵道：“你身上没有他们的讨厌味道，无所谓了，今天我正好空闲，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泽道：“我想了解神灵第二次显灵的事，听说颜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 颜徵笑道：“还算你识货，关于神灵第二次显灵这个课题，的确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谈到自己的专业，颜徵表现得很自信。 周泽笑道：“连神选家族的人也没有你了解？” 颜徵磕一下烟灰，有些诧异地看着周泽，仿佛他问了个傻问题。 她说道：“要了解一个国家几万年前的历史，当然要向历史学家请教，你为什么会觉得几万年后的政客，会比历史学家更了解历史真相？” 周泽道：“那些家族亲历了那些历史事件，不是吗？” 颜徵笑一笑，说道：“拜托，几万年了，那些家族的代表人物都换了几千代了，真以为他们能保守什么秘密，他们知道的，历史学家早就知道了，他们不知道的，历史学家通过各种分析推断，也都知道了。” “术业有专攻，政客怎么可能比专业研究历史的更了解历史。” 她看着周泽，眼神似笑非笑，说道：“不过，许多喜欢在历史学中搞阴谋论的人，的确容易有你这样的看法。” “怎么说？” 颜徵思索一阵，说道：“谈到联盟历史，神灵的两次显灵是绕不过去的话题，而谈到显灵，有一件事更是扑朔迷离，那就是神灵的影像资料哪里去了？” “很多人秉持着对联盟政府的不信任，于是猜测，是那些神选家族出于某种阴谋，故意把神灵的资料删除了。” “难道不是他们？” 颜徵把两手摊开，做出个无奈的姿势，说道：“当然不是咯，他们自称神选家族诶，神选家族删除神灵的资料，这里面有多大的政治风险，你想过吗？” 周泽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万一视频中有不利于他们的信息呢？” 咖啡馆服务员帮两人把咖啡摆放好， 颜徵浅浅喝一口咖啡，说道：“这倒是一种看法，不过，门外汉在解释历史现象的时候，常常用结果去解释原因，不自觉就会犯下错误。” 谈到专业问题，颜徵的神态与方才在竞技场时的激动振奋完全不同，整个人表现得冷静又专注。 周泽很欣赏这种学者风范。 他问道：“什么错误？” 颜徵说道：“生活在现代的人们，他们看到神选家族如此权势滔天，不自觉将这种感觉带到对历史的解读中，于是得出神选家族竟然能删除神灵资料的可笑结论。” 她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仿佛在面对一个假想的敌人，忍不住就要开起嘲讽。 颜徵继续道：“神选家族怎么来的？” “当初神灵要去清理坎特人的殖民星球，需要鄂斯星人随从记录，当时跟随神灵前去的有四十七人，也就是如今神选家族的先祖。” “神灵走后，人们感念神灵的恩德，顺带着也把这种善意转移到这些人身上，于是他们选为议员，并且终身担任，没想到后来以讹传讹，成了什么神选家族，世代担任议员。”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家族远没有现在的权势，他们若是敢把神灵的影像资料从人们手中收走，并且销毁，人们会把他们全都撕碎，没有人能承受这么大的民愤。” “连第一代议长康元夕都承受不住。” 周泽心中一动，说道：“你的意思是？” 颜徵点点头，笑道：“神灵的资料是如何被销毁的，没有文件流传下来，这件事似乎被刻意掩盖了，但是历史这东西就是这么好玩，不论你怎么掩盖，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我曾经仔细阅读了数千万字的原始资料，都是当时人们的信件，以及新闻报道，从那些没有销毁干净的只言片语中，我大体拼凑出了真相。” “销毁资料这件事，这是神灵亲自下令，亲自督促当时的联盟政府将所有影像资料回收，又亲自监督他们把资料销毁的。” “只有神灵自己有这个威望，让人们自愿把手中的资料交出来，也只有神灵能命令人们把这些资料销毁，却不招致怨言。” “除了神灵，再没有另外的人或者家族能做到这些，所谓的神选家族，不要说下这个命令，但凡心里有这个念头，传出去以后，也必将面临政治上被清算的下场。” 周泽笑道：“看来阴谋论终究不靠谱，不过，神灵当初为何要销毁这些资料？” 颜徵把燃尽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耸耸肩膀，无奈地说道：“神灵的心思，哪是我们凡人能猜测的呢？” “不过，神灵第二次离开之前，或许给什么人留了一句话。” 周泽一怔，问道：“什么话？” 颜徵却不急着说出来，她笑着看向周泽，说道：“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你这是在威胁我？” 颜徵叹口气，说道：“老兄，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这些东西都是我一点点从几千万字的原始资料里拼凑而成，这也是花费了大功夫的。” “我拿自己的劳动成果请你帮个忙，说破天也算是等价交换，怎么就成了威胁你。” “是这个道理。” 周泽很认可她的道理，说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不妨先说说看。” 第六十三章、往事 “十年前，我的老师写过一篇文章，《该让神灵退出历史舞台了》。” 颜徵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反而谈起自己的老师。 “是我们刚才所说的那位神灵？” 周泽问道。 颜徵点点头，说道：“没错。” “老师是冒着很大风险写这篇文章，他在学界很有影响，所以引起的争论也很激烈。” “他认为，神灵已经成为联盟的历史负担，终究会拖垮联盟前进的步伐。” “与神圣帝国的战争，让所有人都明白，在宇宙的种族竞争中，最后还要落在人种的进化上，而不仅是外在武器的发达。” “神灵的存在给了联盟一种虚幻的安全感，使得联盟不能投入到这场竞赛中。” “老师说，联盟宁肯投入大量资源在人们的福利上，把人们养成无所事事的猪一样的生物，也不肯逼迫他们上进。” 周泽笑道：“你老师这话恐怕要得罪联盟绝大多数人。” 颜徵耸耸肩膀，说道：“他自己也知道，不过他认为，做学者的应该说别人没说过的话，而不是只说安全的话。” “他认为，在人种竞争上，我们和神圣帝国已经拉开差距，以后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现在奋起直追还来得及，若是再不醒悟，以为危机时刻，神灵会再度显灵拯救，总有一天，联盟会陷入不可挽救的局面。” “所以，在文章中，老师提出几个建议，首先是彻底丢掉神灵这个包袱，其次是削减人们的福利，然后是取消神选家族的称号，建设横跨整个联盟的超脑，以绝对的理性程序管理联盟，推动联盟的进化。” 绝了，从上到下得罪个遍。 周泽摇头笑道：“你老师恐怕没出过书斋，以为整个社会可以凭借几个人的意志就彻底转向。” 颜徵点点头，冷笑道：“老师的言论忽然得罪亿万普通人，可最恨他入骨的还是那些权贵。” “很久以前就有人呼吁，把最新的基因改造成果运用到普通人身上，实现整个人种的进化，就像神圣帝国一样。” “联盟政府以经费不足，人们福利不便削减为由，对这条建议不予采纳。” “其实有识之士都明白，这是神选家族担心基因工程启动以后，民间的武力大大提升，他们再想维持稳定将花费天大的代价，所以宁肯把所有人白白养着，让他们处于软弱状态，也不肯启动基因计划。” “我老师由此拉出来，所谓神选家族已经成为整个种族进化道路上的阻碍。” “那就干脆取消神选家族，甚至丢掉神灵这个包袱，让联盟能走得更轻快一些。” 周泽点点头，说道：“这么说也有道理，后来呢，你的老师怎么样了？” 颜徵道：“联盟政府组织学者对他进行了严苛的审查，剥夺了他在大学的教席。” “不仅如此，他们还威胁老师的弟子们与老师决裂，公开发文批驳老师。” “老师向来待学生很好，大家都不肯这么做，除了其中一个。” 周泽眉头微皱，说道：“你该不会要我帮你报复这个同门吧？” 颜徵眼睛里闪过痛苦的神色，她重新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摇摇头，说道：“那个学生就是我。” 周泽一怔，笑道：“这我就不懂了。” 颜徵苦笑道：“当时我还很天真，以为学术可以倒逼行政。” “我和老师的看法不同，我认为，神灵是我们这个种族与其他种族彻底不同的地方，在联盟，神灵不是原始时代认知能力不足的狂想，而是一种活生生的力量。” “他亲手造就了联盟。” “联盟不可能把神灵的影响剥离。” “所以我们不可能抛弃神灵，恰恰相反，我们应该加强神灵的权威。” “我和他们说，好，我去批判老师。” 颜徵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态，说道：“他们高兴坏了，拿到我的批判文章，他们看过以后，立即给安排到最新的学术刊物上，还邀请我到最有影响力的电视节目上做访谈。” “这正是我想要的！” 颜徵细长的眉毛扬起，眼神中隐隐有种鼓角峥嵘的气息。 她说道：“在节目中，我大谈应该加强神灵权威，这都是他们希望听到的。” “呵，神选家族嘛，都是举着神灵这块大旗吃饭的蛀虫，神灵不在，他们这些举旗的人就是神灵。” “可是到后来我开始说到，要加强神灵的权威，第一件就是将神灵唤回来，如今联盟已经探索了大量的星域，技术也发展到难以置信的程度，联盟应该不计代价向宇宙传递消息，呼唤神灵回归。” “我的这个看法却捅破了天。” “说到底，那些人期待着神灵能在危机时刻回归，却不希望神灵真得回来，亲自掌握联盟的权柄。” “所以后来我就被冷藏，赶到c26这个偏僻地方。” 周泽点点头，说道：“所以，你给我说这些，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颜徵笑道：“要有些耐心嘛，你又不赶时间，刚才这些不过是想让你了解当下的情况。” 她问道：“你知道刘文吗？” 周泽想起刚才在竞技场听到的呼声，说道：“你追星的那个年轻人？” 颜徵眉头微皱，说道：“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庸俗。” “他是我老师的儿子。”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老师很快就去世了，听说是病死的。” “听说？” 颜徵有些落寞，点头道：“他们都说我是叛徒，所以没通知我去参加葬礼。” “当时刘文这孩子才只有七八岁，他是个有骨气的，不愿意依靠着老师的门人生活，也不愿做他爸爸说的那些像猪一样的人，他选择了参加竞战，希望以后能成为一个强人。” “那孩子天赋极高，很小的时候就自己学通机械，从垃圾场里捡拾零件，给自己装配机甲，然后去参加竞战。” 真是小说主角般的人物。 颜徵道：“他就这样从小级别竞赛一路打上来，赢了钱就给自己装配更高档的零件，到后面赢了大钱，他开始脱下机甲，给身体植入机械，一直到现在，他已经进入这个星球最高等级的竞战。” “老师若是在天有灵，肯定会感到骄傲，老师有些精英主义思想，他看不起浑浑噩噩生活的人。” “不过这孩子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关头。” “他一直是个独立竞战选手，其他与他同级别，甚至低几个级别的选手，早就被各大俱乐部收入麾下，这些俱乐部负责规划选手的职业路线，为他们升级装备，同时也从选手的出场以及其他收入中抽成。” “而刘文一直抛弃独立的，他自己赢钱自己花，不受任何人和势力掌控。” “我听说自己有几个俱乐部看上他的潜力，想要收编他，可他一直没有答应，两方闹得很不愉快。” “这些俱乐部不会允许一个独立选手存在，我希望你能帮帮这孩子，别让他被那些人害了。” 周泽笑道：“这也算等价交换吗，我不过向你咨询一些消息，却要帮你摆平那些大俱乐部，这代价未免太高，而且你怎么确定我能行？” “少来。” 颜徵眼神有些困惑，但依旧坚定地说道：“你很像一个人，至少在气质上很像他，有这种气质的人，哪怕只是略微相像，也不该是普通人，你不可能被几家俱乐部难住。” “帮我办成这件事，我就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周泽点点头，说道：“给我看看他的影像。” 颜徵连忙调出一个比赛视频，上面的刘文正和一个机甲战斗，他动作灵活，善于找准时机，而且他对机甲十分熟悉，很快就把机甲关键部位破坏，赢得胜利。 周泽把刘文的声音记住，凝神听了一阵，忽然眉头皱起。 他一把抓住颜徵，两个人转眼间到了郊外。 星际时代，人们最多的就是土地。 污染严重的大工厂都有专门的地方开设，因此郊外的自然风光很不错。 周泽二人出现的地方是一片荒地，远处隐隐能看到有小河流过，河边水草丰茂。 两人脚下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周围不远处站着四个身穿机甲的人。 尸体浑身已经机械化，只剩一颗头颅还是原装，可这时也被捣烂，只剩下半边脸，依稀能认出来，这正是两人要找的刘文。 颜徵脸色惨白，急忙蹲下去查看，发现刘文已经没有生命症状。 “求求你救救他！” 颜徵哀求道。 周泽摇摇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你做不到的！” 颜徵有些失态。 周泽道：“我只擅长杀人，不会救人。” “谁能给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周泽看看不远处的四具机甲。 很明显他们就是凶手。 四具机甲这时也心中惊疑。 周泽和颜徵凭空出现，看着仿佛奇迹。 如果是肉眼，他们还能怀疑自己出现幻觉，可机甲的探测设备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们，这两人就是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两人有些邪门。 最中间是个黑色机甲，体型比别的机甲都要高大近一倍，体型也更硕大，很明显是以力量为核心单元组织而成的机甲，在联盟战列系统中，这种力量型机甲被称为暴熊型，眼前的机甲并非军方最先进的型号，却也是民间所能征用的最强型号，被称为暴熊e3型。 暴熊通过机甲内置沟通器向三个同伴布置作战计划。 “我先上前试探，你们各自抓准时机，一击不中，立即撤离！” 发布完计划，暴熊猛然启动，巨大的身躯向周泽冲击过来，仿佛一块巨石在地上滚动，让大地都发出微微颤动。 暴熊奔到周泽身前，举起硕大的拳头，向周泽头上猛烈地砸下来。 机甲中关节转动的冰冷机械声充满力量。 周泽手指微屈，轻轻弹在机甲砸下来的拳头上。 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整个机甲撕碎。 里面的驾驶员在机甲的剧烈变形中被碾成一团血肉。 “看来他不想说，接下来是谁？” 周泽看着剩余的三人。 三人都被眼前的惨状惊得呆了，这时才回过神来。 “分头跑！” 轻盈系的灵猿型机甲爆喝一声，最先向远处奔去。 可他还没跑出两步，就感觉后腰受到重击，机甲连同里面的驾驶员被拦腰截断。 另外两个机甲还没来得及跑路。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将灵猿拦腰截断的并不是什么神秘武器，眼前的恐怖男人只是屈指在空气中一弹，就把一团空气变成可怕的弹药，连钢铁在这团空气面前，也脆弱得如同白纸。 两具机甲顿时呆立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周泽看看其中一具血红色的机甲，眉头微皱，它的外形有蝎子的特征，这让他感觉有些厌恶。 他屈指一弹，将血红色机甲的头打爆。 只剩最后一具机甲。 隔着机甲，周泽都能感受到里面驾驶员在剧烈颤抖。 驾驶员的确被吓疯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是要问话吗，怎么什么都不问就下杀手了。 快问我，快问我，我什么都愿意说！ 周泽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终于问话了！ 驾驶员心中涌现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忙道：“我们是青云俱乐部的，老板今天约刘文谈合同，想把他引进俱乐部，可刘文不给老板面子，连见一面的机会就不给，老板很愤怒，再加上最近俱乐部里有人看到刘文单干很有气色，心中也很不稳，老板于是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刘文干掉，所以就派我们几个来了！” 驾驶员没有任何隐瞒，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家老板的事交代出来，唯恐说话慢了几个字，就被周泽打爆。 说完后，驾驶员眼巴巴看着周泽，希望对方能绕自己一命，却见对方忽然屈指一弹。 不好！ 驾驶员有心逃跑，可是还不等他转身，就感觉浑身遭受重击，紧接着就失去意识。 周泽回过身来，见颜徵跪坐在刘文尸体旁边，她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愤恨。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周泽问道。 第六十四章、你们要害我吗（感谢傻傻的幻想打赏） 颜徵苦笑道：“我是研究联盟早期历史的。” “我看过所有能找到的关于你的资料，尤其是如今唯一的一张你的照片，心中无数次勾勒你的形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有几分熟悉感，只是我不敢确定真是你回来了，所以只尝试着给你提出要求，也算是试探，现在终于能完全确定了。” 周泽问道：“在咖啡馆你是有意对我说那么多话？” 颜徵点点头，说道：“我想让你了解联盟现在的样子。” 她抬起头来，泪光点点地说道：“这真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看看这个孩子。” 她抚摸这刘文的尸体，说道：“他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这么多年有太多有天分的孩子被他们杀害。” “联盟中的人，大多数依靠一点救济金，整天无所事事，过着如我老师所说猪一般的生活，而仅剩不多的有向上的欲望，想要强化自己的孩子，在他们走到一定的地位时，立即面对着各种俱乐部的收买。” “最终，所有人要么成了无力反抗的废人，要么成了权贵的爪牙，而不愿意与权贵媾合的就被他们除掉。” “我老师指出这个问题，希望人们不要沉浸在虚假的福利陷阱中，反而受到所有人的攻击，我听说，有阵子他家门外到处是别人丢过来的垃圾。” “就这样，联盟的统治无比稳固，联盟的人却一代代糜烂腐坏下去。” “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周泽问道：“所以你希望我能回来解决这些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不太在意你们，也未必一定会回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走错方向，他真没打算回来。 颜徵道：“怎么会，你承诺过会回来！” “哦？” “你不记得了？” 周泽点头道：“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颜徵有些难以置信，说道：“神灵也会忘却？” “或许吧，你不如说说，我都承诺过什么？” 颜徵眉头皱起，说道：“那是我在第一代议长给友人的通信中看到的，他提到过神灵承诺的回归，也是在同一封信中，他提到神灵给未来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颜徵摇头道：“通信中没有透露，不过通过这些年的研究，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你去那里一定能找到答案。” 周泽笑道：“你确实是专家。” “那当然，我把整个职业生涯都放在对神灵历史的研究上，越研究也就越确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颜徵自信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地方？” 颜徵道：“在母星上有一座你的巨型铜像，据传是你第一次离开时，联盟的先人为你树立。” “几万年过去，那座铜像都没有朽坏，人们都传说这是神灵威能在发挥作用。” “可是前些年我通过对各种历史资料的分析，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周泽问道：“什么结论？” 颜徵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问道：“您真不记得这事？” 周泽摇摇头。 颜徵有些苦恼。 她是研究历史的，可眼前这位是历史本身，对方没有记忆，很可能说明她的研究出现了错误。 当然，神灵说他忘却了一些事，所以还不能很快就确定自己错了。 颜徵继续道：“通过研究我发现，如今母星上那尊塑像，与当初人类走出地下城时修建的那座，规格完全不同，所以，这一座是后来建造的。” “而且关于这座塑像的修建，没有任何工程记录留存，似乎被人刻意掩藏了，从时间上推测，在新塑像建造的时候，神灵…你还没有离开。” “我无比确信，你不是那种以神灵的身份自诩的人，绝不会乐见别人塑像崇拜自己，可在你离开以前，联盟却主持重建这样的大型塑像，我想里面肯定有问题，你如果真留下什么话，应该就在那里。” 看来是时候去鄂斯星一趟了。 周泽笑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颜徵道：“都是我应该做的，能和您说话，对我们研究历史的人来说，已经是无比的荣幸。” 神灵这个词承担着联盟几万年历史的全部重量，让她内心惶恐，几乎不知怎么面对。 颜徵道：“您要去母星了吗？” “在您离开之前，我能不能向您提出一个请求？” 她看看刘文的尸体，眼神中闪过浓重的伤痛，说道：“这个孩子太可怜了，求您给他一个公道。” 周泽笑道：“这个容易，我需要你给我做几件事，这个过程中，你自己就可以把仇报了。” 颜徵忙道：“您讲。” 周泽道：“你替我给联盟议会传话，就说我自己回来了，三天后我会回鄂斯星，我有两件事需要他们准备好，首先把所有在联盟的蔚星人集合在一起，送往鄂斯星，过后我要带走，第二件，所有各星球议员立即前往鄂斯星，尤其是四十七家神选议员，他们的权柄得来非法，我现在要全部收回。” 颜徵担忧道：“为什么要提前昭告，我怕他们会铤而走险。” 周泽奇道：“他们有铤而走险的勇气？” 颜徵小心翼翼道：“您许久未曾回来，不知道联盟如今的发展，联盟发展出许多非常可怖的武器，若给他们准备充分，恐怕麻烦不小。” 还有这种好事？ 周泽笑道：“你只管去说吧，他们铤而走险，反而是好事，正是要他们铤而走险。” 周泽在颜徵身上轻轻一推。 她感觉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出现在庆都大学校门口了。 方才的种种让她感觉像是梦幻，直到打开纽扣，确认了一天的行程记录，她才确定这些都是真的。 老师唯一的孩子就这么死了，颜徵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可想到她竟然见到了神灵，那个她以往只在历史资料里见过的存在，她顿时振奋起来。 她多想让老师知道，她的研究没有出错，神灵果然注定回到这片星域。 联盟的问题是由神灵种下，最终也只能由他解决。 想到神灵的嘱托，颜徵快步返回办公室，用自己的官方号联系到c26星球的官方。 …… 周泽自顾回到陈菲的家中。 等到天黑下来，陈菲带着薇薇安也回来了。 “今天学习成果怎么样？” 周泽笑问道。 薇薇安露出羞愧的神情。 陈菲笑道：“我让她去和顾客讲价，她完全说不出谎话，非要勉强去说，身上就会冒出各种光彩。” “顾客都被她逗得心中惊奇，连整条街都被轰动，大家都到我店子里见识，结果这一天的营业额，比往常一个月还多。” 周泽笑道：“明天就不用去了。” 薇薇安惊讶道：“不用学了吗？” 周泽道：“不学了，学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多一个联盟，多一个帝国，这种种族，宇宙中太多了，多你们一个又有什么意思。” 薇薇安不安道：“可是…” 她想问，如果她不能学会与这些擅长说谎的种族打交道，那以后她的种族该怎么生存呢。 周泽道：“放心吧，我有安排。” 接下来的三天，周泽没有到处闲逛，他在等着联盟官方的回应。 他有点好奇，这些在联盟掌握权柄几万年，在事实上居于神灵之位的家族，这些所谓神选家族，在面对给予自己权柄的神灵时，会是什么态度。 陈菲发现周泽两人似乎不需要别人作陪，于是每天继续开业了， 三天后，她正要出门，却发现自家窗外停着密密麻麻的飞艇，差不多有近百架。 这些飞艇都是联盟最豪华的款式，属于那种蹭破点皮，她花一辈子都赔不起的。 陈菲立即想到，这肯定是周泽的家人找来了。 她果然没猜测，周泽家的确是联盟顶级权贵，要不然也弄不出这么大的阵仗。 她正要回身喊周泽起床，却见最大的一架银色圆盘形飞艇舱门打开，有一堆人正排在舱门里。 正中间是个穿着笔挺的正装，头发花白，很有贵族气质的老人，老人左边是个四十岁上下，神情不苟言笑，看上去很威严的男人，他右边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陈菲立即认出来老人的身份， 整个c26星球，甚至整个联盟都很少有人不认识他。 他就是康家这代的代表人物，或者说，康家的政治影响力的继承人，康立平。 c26星球的人都戏称他为球长，由此也能看出他在c26星球的影响力。 康立平身边就是他的继承人康广元。 康广元是康立平的侄子，儿子意外死亡后，康立平就把侄子带到身边，用心培养，已经确定为康家的继承人。 另外那边的女人，陈菲却认不出来了。 这三人身后还有十几个人，陈菲有的能认出来，有的却不认识，只知道都是康家以及c26星球政府的要员，属于在整个星球上都举足轻重的人物。 难道周泽不姓周，而是姓康，他是康家人？ 可是没听说康家还有什么重要子嗣。 即便他是康家人，也不用劳动康立平亲自来接人吧。 陈菲正在疑惑不解，却见飞艇上，康立平带头，所有人深深鞠躬下去。 陈菲被这种场面吓得一阵头晕，她连忙闪身避开，心中依旧砰砰直跳，心想，她要是闪避得迟一点，过后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立平怎么会给别人行这种大礼。 联盟的五位议长来到，也不会有这种待遇吧。 陈菲感觉心中有点慌，口舌发干，脸皮发紧，连身子也乏力，几乎滑到地上。 她看见周泽带着薇薇安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窗前，轻声说道：“不用多礼，你是哪位？” 陈菲偷偷往窗外看去，发现众人果然直起身来。 老天！ 康立平果然是在对周泽行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菲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介入了一个天大阴谋。 康立平姿态依旧绅士，说道：“小子是康家的康立平，本该早就来拜访议长，只是这几天要完成议长嘱咐的事，所以来迟了。” 康立平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几岁，可是面对眼前这人，他口称小子却很自然。 说罢，他向身后的康广元吩咐一声。 旁边的一架飞艇舱门打开。 里面有十几个人被严密看押着。 康广元道：“这是庆云俱乐部以及…” “好了，这种事不用给我说。” 周泽道：“查清楚后处决就好，你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 康立平道：“议长吩咐所有议员就好赶到母星，小子是来陪同议长同去的。” 周泽笑道：“你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他看看陈菲，笑道：“打扰你一阵子，剩下的黄金就算是酬劳了。” 陈菲呆呆地点点头，问道：“您到底是哪位议长？” 联盟的五位议长，她都很熟悉，不记得有这么年轻的一位啊。 周泽道：“可能是五位议长中的第六位吧。” 啊？ 周泽和薇薇安登上康立平的飞艇。 颜徵也在这里。 她神情有些忧虑，勉强笑道：“神灵有穿梭空间的威能，可能坐不惯凡人的舰艇。” 康立平道：“议长许久没有回来，也该看看联盟如今的发展，等会儿我们会搭乘最新的穿梭舰，还要议长多多批评。” 周泽笑道：“随你们安排就好。” 飞艇快速升高，很快就飞离星球表面，来到太空中，一艘最新型的针型穿梭舰停在轨道上。 康立平陪着周泽和薇薇安上到穿梭舰上，颜徵也在同行之类。 康广元和一众c26星球的高官把人送到后，转身就要回去。 康立平叮嘱道：“c26星球的事你们好生照管，你不要闹出乱子。” 康广元冷漠地点点头，反身回到飞艇。 穿梭舰缓缓启动，很快到达跳跃点。 周泽看看旁边的颜徵，笑道：“你刚才好像有话要给我说，是不想让我搭乘穿梭舰？” 颜徵张口欲言。 康立平笑道：“这孩子总担心我们会害议长大人。” “那你们会吗？” 康立平道：“议长说笑了，议长造就了联盟的今日，受到联盟所有人敬重，我们如何会有这种心思，再说，小子这不是陪同议长一起搭乘，足见小子的诚意。” 第六十五章、弑神（感谢傻傻的幻想打赏） 康广元乘坐飞艇回到自家临海而建的庄园。 庄园东面是临海的峭壁，西边是一大片草场，面积十分宽广，家中的老爷公子们早起闲步，花一个小时还不能走完草场的半圈。 在草场正中间是一个大的会议室。 这种会议室四十七家神选家族每家都有，为的是方便彼此商议大事。 这些家族分散在不同的殖民星球上，很少能凑到一起，所有的秘密会议都是在这种会议室里，通过投影完成。 康广元让飞艇落在草场上。 他吩咐管家将庄园中的监控设备全部关闭，甚至连天上的卫星也不准将探查器指向这边。 随后他又将家中所有仆人赶出庄园，严厉禁止任何人靠近草场，这才一个人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投影已经准备好。 最上面主席台上是联盟的五位议长，主席台对面的席位上则是除康立平外的其他神选议员。 康广元走进会议室，在主席台和其他议员们之间的地方站住。 “广元，他们出发了，一切顺利吗？” 说话的是五位议长中的李耘。 这是个身材佝偻的小老头，他右眼睛上戴着个单片眼镜。 以现时的技术，以及神选家族对基因改造技术的应用，眼镜早就是被淘汰的物件。 李耘眼睛上的单片眼镜与其说是有什么使用目的，倒不如说是为了彰显贵族气质特意造作的习惯。 就像康广元手腕上的机械表一样。 康广元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说道：“一切顺利，他们将于联盟时间十一点五十分整进入跳跃点，五分钟以后出现在既定位置，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 李耘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立老此举真是大智大勇，我们所有人都要承他这个情。” “我老了，以后这个位子就交给你了，广元。” 康广元略带矜持的颔首示意。 这是他们事先就商议好的。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 仿佛有一种沉重的气氛在众人之间徘徊，每个人都明白彼此心中的忧虑。 议员席上一个薄嘴唇，看着有些刻薄的老太太说道：“距离十一点五十分还有二十分钟，现在要撤回决议还来得及，咱们真要和他作对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失手，咱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四十几个议长议员全都默不作声。 他们都不曾见过周泽，可是人的名树的影，联盟中谁不是在神灵的传说中成长起来呢，如今要出手对付这个传说中的存在，联盟真正的缔造者，哪怕他们都是拥有丰富人生阅历的大人物，这时候也难免心中惶然。 半晌，李耘说道：“不是咱们要和他作对，是他要和咱们作对，世人都有嫉恨身居高位者的心理，咱们几万年把持联盟，不知被多少人暗中记恨，一旦失去权柄，咱们还有活路吗，他一回来就要剥夺咱们的权力，这分明是要咱们死。” “既然这样，咱们也不用客气，机会转瞬即逝，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提前出手。” “那边都谈妥了吗？” 又有议员问道。 李耘道：“都谈妥了，现在就和他最后确认，广元，你联系那边吧。” 康广元点点头，对会议室里的智能助手发出命令。 不多时，一道投影出现在正中间。 这道投影身形十分巨大，头部几乎能抵着屋顶，他身上穿着黑袍，上面以金丝绣着许多文明的象征物。 正是神圣帝国皇帝。 李耘问道：“阁下，那件武器可准备好了？” 皇帝道：“武器随时可以运用，只是我要修改条件。” “c跳跃点和e跳跃点，以及两个跳跃点附近的三十八个殖民星，归帝国所有。” 会议室里的众人全都怒形于色。 李耘冷声道：“阁下之前可没提这个条件！” 皇帝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说道：“我想何时提条件，就何时提条件，你们答应了，微粒随时可以发射，你们若不答应，后果只好你们自己承担。” 李耘身侧的议长方原是个爆炸脾气的老头，闻言立即大怒道：“你以为要你对付的是谁，这是宇宙间真正的神灵，我们仅有一次机会，可以合你我两方的最强武力，给他致命一击，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固然没有好下场，你以为他就会放过你吗，别忘了，他返回后第一次出手就毁了你们一艘战舰！” 皇帝冷笑道：“不用拿他恐吓我，你以为神圣帝国与你们这些鼠辈一样，会怕他这个所谓的神灵吗？” “如果宇宙中有神灵，那只能是神圣帝国的神，纵然他是真正的神灵，也要倒在我的脚下，何用你们这些鼠辈帮忙。” “还有最后五分钟时间，答不答应我的条件，就看你们自己了。” 会议室里众议员全都急出一身热汗。 他们没想到，神圣帝国竟然会趁火打劫，张口就想从联盟割去一大口肉，如果他们答应条件，以后在联盟历史中必定成为最大的耻辱。 所有人眼睛都看向李耘，等着他拿主意。 李耘看看康广元，问道：“贤侄，你怎么看？” 康广元神情冷漠，说道：“答应他，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到这个地步，再想回头也晚了，只好先把那个人除掉，至于以后的事，只好见招拆招。” 五位议长互相对视一眼，全都点点头，说道：“好，这个条件我们答应了。” 皇帝道：“很好，现在就把两个跳跃点和附近星球的防务停止运行，帝国的战士立即就去接手。” 有议员惊道：“上面的人还没有撤离，不能立即给你！” 皇帝讽刺道：“上面哪有什么人，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带着各自的眷属撤离，三天后没有撤离，就是我神圣帝国的奴隶。” 众议员心中一片冰凉。 短短三天时间，他们顶多把自己的产业略微整顿，尽量带走，至于平民… 五个议长不约而同看看时间。 距离那人进入跳跃点还有两分钟，在跳跃点中要花五分钟，神圣帝国的武器启动也要花费时间，他们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 五个议长互相点点头。 李耘道：“好！” 五人当即联合发出指令，将两个跳跃点及其附近的防务全部关闭。 …… “既然不想害我，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周泽轻笑道。 康立平微微躬身，说道：“见到议长，心中难免激动。” “不是激动吧？” 周泽盯着康立平，说道：“你眼睛里的神态分明是强烈的欲望，你在渴求什么？” 穿梭舰发出一阵强烈的震动。 整个空间连同里面的事物仿佛被拉长了，除了周泽，其他人都感到一瞬间的强烈眩晕。 这是穿梭舰进入跳跃点的现象。 康立平静静站立一会儿，等待眩晕的时间结束，同时也为了把跳跃点中的五分钟时间尽量拖延。 他笑道：“人老了，快死了，想的最多的是怎么获得永恒。” “所以，这就是你的打算？” 周泽笑道：“用一介凡人的生命拖着永恒的神灵陪葬，以此获得自己的永恒，你是这么想的吧？” 康立平浑身陡然出了一层冷汗。 他不仅惊恐计划被周泽知晓，还惊恐他的态度太过淡然，这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周泽道：“不用紧张，我不会逃走，想必你的依赖就在跳跃点外面，趁着我刚离开跳跃点，还不了解状况，立即给我致命一击。” “咱们还有五分钟，你可以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武器，可以给你们这么大的勇气。” 康立平感觉浑身无力。 饶是他近百年身居高位，经过许多惊涛骇浪，可是面对眼前这人貌似平淡的问话，他依旧感觉从心底里发虚。 他紧闭嘴唇，不想再透露一点信息。 颜徵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出来很可怕的东西，她惊骇道：“难道你们布置了人工重力井？！” 周泽好奇道：“这是什么？” 颜徵的神情有些慌乱，她忙忙地说道：“这是科技部新发明的一种武器，可以人工造就一片重力领域，我听科技部的好友说，联盟如今的重力井已经达到恒星级，可以在星空中造就纵横几万公里，有恒星级引力的重力井。” “在恒星级引力作用下，一切物质都无法保持其形态。” “因为引力过于强大，连空间也会受到扭曲，据说能限制空间穿越能力的使用。” 周泽看向康立平，问道：“这就是你们的依仗？” 康立平笑道：“果然是神灵，到现在也不惊慌，神灵威能无限，何必再问呢，到时候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么说，看来不止重力井这个手段。 颜徵也很快想到这点，她狐疑地打量了康立平一阵，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脸上愤然变色，怒道：“该死的老东西，你们向神圣帝国借了微粒！” 康立平一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说道：“小丫头，你知道的不少！” 颜徵咬牙切齿道：“我是研究神灵的，既研究神灵的威能，也研究如何才能摧毁神灵的条件，神圣帝国的微粒我早就有所关注，只是没想到你们竟敢和帝国媾合，向他们借微粒！” “这下子麻烦了！” 周泽好奇道：“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微粒是什么东西？” 颜徵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它的本质，只知道是一种很微小的特殊粒子，神圣帝国能将它加速到接近光速，出于相对论效应，这颗粒子会拥有恐怖的质量和动能，能够瞬间破灭一颗恒星。” “这些可恶的老东西肯定是想用重力井限制住你，然后让神圣帝国发微粒打你，集合两大文明的最高武力，置你于死地！” “你快走吧！” “恐怕有点迟了。” 康立平笑道。 穿梭舰仿佛被吐出的石榴籽，忽然进入一片宁静的星域。 …… “他们出来了！” 康广元掐着时间喊道。 所有人全都精神一震，看向会议室中间的投影画面，这是以量子手段传输的，几乎实时的情形。 c跳跃点出口的星域静静悬浮着四座巨大的钢铁堡垒。 这四座堡垒将跳跃点围在中心，将自身造成的重力井覆盖住跳跃点附近的空间。 在康广元喊出声来的瞬间，重力井也立即开启，同时一艘穿梭舰从跳跃点中跳出。 恐怖的引力立时施加在穿梭舰上。 穿梭舰的外壳是联盟材料学的最高成果，甚至可以承受住帝国战舰主炮的数次轰击。 同样的轰击打在行星上，可以将行星地壳打穿。 可是这样坚固的组织，在重力井影响下，瞬间被挤压得向中间干瘪下去。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画面。 如果单单重力井就能将那人解决，自然最好不过。 连帝国皇帝这时也神情凝重的看着画面。 自称受神灵庇护的种族有很多，可真有靠谱的神灵显灵的种族却仅此一家。 虽然他语气中对这个所谓神灵很不屑，可在内心却从没轻视过这个传说中的存在。 穿梭舰被引力挤压了不到半秒，仿佛有一头恐怖的巨兽从里面把穿梭舰撑破。 一道傲岸的身影出现在群星之间。 他周围是紊乱的空间，与摧毁一切的可怕引力，可他自身仿佛不受影响般矗立在群星之间。 会议室里顿时传出一片吸气声。 所有人都感觉心脏在往一个无底洞坠落。 连帝国皇帝脸色都变得难堪。 宇宙中竟然真有这么强大的存在。 重力井没法杀死对方！ 这说明对方拥有安然行走与恒星表面的威能。 “阁下！” 李耘沉声道。 皇帝点点头，发出指令。 距离c跳跃点出口近千万公里的星空中停着一艘奇怪的战舰，它看上去像是一颗钢铁星球，只有一根巨大的炮管突兀的伸出来。 微粒在星球内部的环形轨道上被加速到无限接近光速的地步，随即从炮口喷吐而出，向周泽的位置激射而去。 微粒的体积非常小，可是在相对论效应影响下，质量却极为可怕，凡它经过的地方，空间也荡出片片涟漪。 途中的星球不等到微粒靠近就被撕得粉碎。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盯着微粒划过空间的轨迹，等待着最终的撞击。 这是弑神的粒子！ 第六十六章、我必报应 上千万公里的距离，对于微粒，只要不到一分钟就能到达。 这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忘了呼吸，全都将视线紧盯着投影中微粒的轨迹。 “中了！” 不知道是哪个议员失声叫出来。 大家先是感觉精神振奋，可很快发现事情不对劲。 他们想象中的激烈碰撞没有发生。 投影中，周泽抬起手来，把微粒捏在手里。 就像是捏住空中飞舞的一只小虫。 能够瞬间摧毁恒星的动能，甚至没能让他的身子发生些微摇晃。 众议员们全都霍地站起，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思想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 这个宇宙中不可能有这样的存在，这是反科学的… 等等。 神灵。 可不就是超脱科学范畴的存在吗？ 会议室里的众人好像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神灵两个字的份量。 投影中，周泽转动视线，好像在确认方向，忽然，他看准一处星空，脸上露出笑容。 那是什么地方？ 众人先是心里一怔，可紧接着就看到皇帝的投影倏地消失。 他们立即反应过来。 那里是神圣帝国的母星帝王星的位置。 …… 周泽将捏在手里的微粒弹出，把旁边的钢铁城堡击毁，重力井瞬间消散。 他摊开手掌，康立平和颜徵、薇薇安就立在他的掌心上，至于穿梭舰上其他的工作人员，已经被他随机投放到c26星球上去了。 重力井所谓的限制空间穿越并没有给他带来困扰。 周泽笑道：“看来你们的手段没能奏效。” 康立平三人已经被周泽用能量包裹，隔绝宇宙空间的侵害，可他还是感觉遍体生寒，脸色惨白。 康立平心中又是恐惧，又是茫然。 人类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样的程度，神话传说中射日英雄的事业，人类已经可以在现实中完成，却还是没法抹平人类与神灵的鸿沟。 不仅没有抹平鸿沟，他反而感觉差距更大了。 联盟传说中，神灵是个能携带星球穿越空间的存在，可这算不得什么，以联盟如今的实力，他们也能做到。 这也是他们敢联合神圣帝国弑神的底气。 可是结果是如此惨烈。 神灵的威能如同大海，他们只不过涉足了最边缘的浅滩，却以为穷尽了一切，并且不自量力地对整个大海发起冲锋。 现在，大海的波涛马上要把他们覆灭了。 康立平浑身战栗起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老朽了。 他颓唐道：“我们输了，任凭你怎么处决。” 周泽道：“蚂蚁撼大树，可怜不自量，你们发起一场想象中的战争，然后单方面宣布自己失败，你不用急，你会和他们一起被处决，不过在此之前，你倒是有福气见识见识，什么叫作真正的力量。” 他把手掌握起，随后找准方向，折叠空间，穿越过去。 …… 帝王星。 神圣帝国皇帝的巍峨寝宫外站立着许多帝国的权臣与武将。 他们不仅是帝国权力的顶层，也是帝国武力的巅峰，他们都是自幼经过人种筛查后选出来的优良种子，然后受到精心的培养，以及不断的磨练，最后才站到现在的位置上。 他们都知道，皇帝陛下今天与联盟的高层有秘密会议，准备动用微粒除掉那位传说中的存在。 作为代价，联盟会把两个濒临帝国星域的跳跃点，以及跳跃点周围的殖民星球转让给帝国。 这些帝国的大人物已经跃跃欲试，只等皇帝陛下从寝宫出来下达命令，立即就要挥师占领那片星域，为帝国开疆拓土。 他们没有等候很久。 皇帝的身影急匆匆从寝宫出来。 他的神态有些紧张，这让帝国的大臣们心中不由得一沉。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皇帝表现出这种神态，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陛下有什么吩咐？” 大将军奥卡上前问道。 帝国以武为尊，大将军是众臣之首，这时候理应由他出声询问。 “传下命令，让人立即准备穿梭舰，一个标准时内，众臣与朕全部离开母星！” 皇帝的神色紧张而又严厉，让众臣心中全都惴惴不安。 大将军不敢询问缘由，只是问道：“目的地设定在哪里？” 目的地？ 皇帝想到那个矗立在群星之间的伟岸身影，心中不由得发寒，他当即说道：“让智脑设置随机航线，不要留下任何线索！” 众臣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看皇帝陛下这番表现，他分明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敌。 想到皇帝陛下今日与联盟高层密议的事，他们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可这时候不是详谈的时机。 众臣立即遵从皇帝的命令准备穿梭舰，只用了半个标准时，穿梭舰准备完成。 皇帝和身边的重臣全都登舰。 皇宫里的眷属以及守卫，连同其他小吏看着穿梭舰升空，眼神里依旧带着对皇帝陛下坚定的忠诚。 穿梭舰离开星球表面，正要向最近的跳跃点驶去。 前面的空间忽然仿佛水幕一般波动起来，一只大手撕开空间，随即周泽从中钻出来。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周泽笑道。 他的眼神仿佛能直接穿透穿梭舰的外壳，让里面的皇帝和众臣感觉如坐针毡。 他们都是在进化道路上走在最前列的强者，可这时候却觉得自己仿佛蝼蚁。 周泽道：“听说你们自称最优越的种族，拥有秉持天命，统治宇宙的特权，今天我给你们出一道考题，如果解得开，便算你们合格。” “刚才你们给我一颗微粒，现在我也还你们一颗微粒，如果你们能在这颗微粒面前活下来，便算你们通过试验。” 说罢，周泽将一枚硬币投向前面的太空， 硬币脱手以后，体积迅速涨大，很快变成一颗直径十几公里的球体。 这颗球体散发着幽幽蓝光，看上去美丽又神秘。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心思欣赏这颗球体的美丽。 不论是周泽掌心的颜徵和康立平，还是穿梭舰里的帝国皇帝与众臣，他们的知识足以判断出眼前星体的情况。 中子星！ “把引擎功率推到最大，立即远离！” 皇帝爆喝道。 可是已经迟了。 这颗中子星的质量，大概有本星系恒星的八倍，换言之，本星系所有星体的质量加起来，也只有这颗中子星八分之一左右。 这样大质量的星体，在它出现的瞬间，这个星系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第六十七章、破灭 在中子星引力作用下，本星系中所有星体的轨道全都发生偏移。 帝王星是神圣帝国的母星，也是皇帝常驻的地方，为了加强防护，神圣帝国在本星系建造了许多巨大的太空要塞。 如今这些要塞在中子星引力牵引之下，迅速向这边移动，最后又与路上的星体、陨石撞击，很快就变成一堆太空垃圾。 受到影响最大的自然是皇帝与众臣的穿梭舰。 他们距离中子星不过百里。 这点距离在太空中约等于无。 虽然皇帝立即下令，将穿梭舰功率推到最大，可是穿梭舰这点功率，相对于中子星的引力，同样约等于无。 在中子星极致的磁场强度影响下，穿梭舰连同里面的人，从原子层面破碎开，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微小粒子，被中子星捕获。 紧接着便是帝王星。 地壳瞬间撕碎，整颗星球向中子星塌陷下去。 从体积上讲，帝王星是中子星的无数倍，可这么大体积的星球硬生生被压缩，到最后并没有使中子星的体积增加多少。 这时候，中子星已经替代恒星，成为本星系的核心。 它就像是一个漩涡，裹挟着本星系所有的星体向自身陷落。 十二大行星，无数的矮行星，陨石，流星，在向中子星塌陷的过程中相互碰撞。 星球破碎，变成体积更小的碎片，这更加快了整个星系向中子星陷落的速度。 这是宇宙中极为宏伟的现象，远超人类所能想象，更非人类感官所能接受。 颜徵，薇薇安，康立平三人站在周泽掌心，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到深彻骨髓的恐惧。 康立平注定要被处决，自然不用说。 颜徵和薇薇安与周泽关系良好，可同样感受到无法摆脱的恐惧。 就像跨海旅行的人，他站在船头看着大海咆哮的巨浪。 他知道大海对他没有恶意，可是他也清楚，没有恶意的大海，随意卷起的波涛都能让他粉身碎骨。 这是对人类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的力量，油然而生的恐惧与敬畏。 等到帝王星被中子星完全捕获，本星系内神圣帝国的堡垒与要塞彻底破灭，周泽依旧将中子星连同周边的空间捏成一枚硬币。 星系中忽然失去如此巨大的引力源，群星终于慢慢不再躁动，只不过短短半天时间，整个星系内已经一片狼藉。 连恒星的光芒，似乎也暗淡了许多，到处是破败的惨淡气息。 看着重新被周泽变成硬币的中子星，三人骇得脸色发白，下意识缩身后退。 薇薇安时常见到周泽把玩这东西，却从来都想不到，这竟然是如此恐怖的东西。 人类费尽心思发明重力井，将其作为弑神的秘密武器，可是与真正神灵手中的玩器相比，也还有遥远到不可弥补的距离。 康立平心中满是苦涩。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周泽笑道。 康立平浑身一震，明白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打死了外面的虎狼，接下来就要清扫家里的老鼠。 他们这些人，如今已经沦为老鼠。 …… 鄂斯星。 神灵塑像下面就是联盟的最高机关，所谓的大议会。 联盟所有殖民星球的议员几乎都到了大会议厅，四十几家神选议员却在隔壁的偏厅密谋。 偏厅里依旧一片沉默。 刚才的情景彻底打乱了他们的精神。 “今天我们不该来母星的！” 方原老头难得的没有暴脾气，而是有些懊丧地说道。 如果大家没有来到母星，而是各自逃跑，神灵未必有这个心思挨个去搜寻他们。 只怪他们太自信，以为可以弑神成功，又担心如果自己等人没有遵从那人的吩咐来到母星，会引起他的防备，不肯踏入陷阱。 结果导致了如今进退维谷的局面。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面容刻薄的女议员查妮说道：“他很快就会敢来，咱们该商量怎么应对，要不要现在逃走？” “逃不掉的！” 距离她的位置不远的一个议员说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帝王星的信号消失了，那里曾短暂出现一个巨大引力源，将整个星系搅得天翻地覆。” “这肯定是他的手笔，他太强了，咱们没希望从他手里逃脱，倒不如想想，怎么能求得他的宽恕。” “白日做梦。” 查妮讽刺道：“咱们刚刚试图杀他，还想求得他的宽恕？” “这不是没成功吗？” 刚才的议员小声嘟囔着，显然也对自己的提议感觉底气不足。 “这倒未必。” 说话的是康广元。 他如今真身不在母星，而是在c26星球，反倒比母星上的这些人冷静许多。 “贤侄，你有什么想法？” 李耘忙问道。 康广元略微躬身示意，说道：“我想未必没有缓和的机会。” “咱们这几家掌控联盟权柄几万年，每一家都根深蒂固，可以说与联盟牢固绑定，若要把咱们全都赶尽杀绝，联盟非大乱不可。” “神灵亲手缔造联盟，总不希望联盟大乱。” “这是其一。” 众人感觉他说得有理，全都点头称是。 李耘道：“你们年轻人脑筋转得快，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服老是不行了，等迈过去这道坎，联盟就是你们的了。” “你刚才说这是其一？” 康广元点头道：“第二点也很重要，神灵还用得上咱们。” “他总不可能亲自主持联盟的事务，必定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咱们这几家深通联盟情况，用起来最方便，若用别人，少不得要耗费精力和时间培养，神灵难道会去办这样琐碎的小事。” “他必不会舍近求远。” “只要咱们把态度放得足够低，不管他提什么要求，咱们都不打折扣完成，哪怕他让咱们把所有产业全都充公又如何，一切以保命为上，只要能活过这一关，万事都有指望。” “我想他不会在联盟常住，等他走了，失去多少，咱们翻手又能拿回来。” “所以我劝各位叔伯阿姨不要动气，无论他说什么，你们只管应承赔罪求饶，他是神灵，无论咱们多么卑微，都不丢脸。” 康广元一番话，说得众人心中顿时畅快起来。 李耘笑道：“贤侄的话极为有礼，对于神灵，再怎么恭敬，也是应该的，等他找过来，见面咱们先磕头，他总不好立即翻脸，只要他没有立即翻脸，咱们就有把握了。” 偏厅里众多议员全都齐声附和，一时间屋里面热闹非凡。 众人正议论得热闹，偏厅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众人全都打个激灵，齐刷刷向门口看去。 第六十八章、未来的留言 偏厅的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极有风度的老人。 “立老！” 众神选议员立即迎上去，他们向康立平背后张望一阵，急忙问道：“怎么是你自己回来，他呢？” 他？ 康立平露出一个绝望的微笑，摇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说啊？” 李耘气急败坏地问道。 不等康立平回应，忽然一声巨响从众人头顶传来。 …… 颜徵和薇薇安站在周泽右边肩膀上，惊骇地看着地面上的巨大足迹。 那里原本是星际联盟的大议会，可如今已经被足迹覆盖，变成一块洼地，洼地的底部洒满斑驳的血迹。 “你…你把他们都踏死了？！” 颜徵几乎不能正常组织语言。 星际联盟六百多位议员被一脚踏为齑粉。 这真是天塌地陷的大变！ 周泽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身边的巨型塑像，一边比照着看看与自己是不是相像。 当然，说是巨型塑像，这是对普通人而言，与他现在保持的身形相比，这尊塑像就像是个手办。 周泽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们不死，你们就只能在旧框架下修修补补，倒不如全部推倒，重新来过。” “可…可他们死了，谁来主持事务？” 这些人都是各个殖民星球的最高长官，他们一死，权力出现真空，各级官僚必定无所适从，联盟怕不是要出大乱子。 “你咯。” 周泽说道。 “我？！” 颜徵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说道：“我没有从政经验，做不来的。” 周泽道：“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难，你回去以后立即主持工作，有不懂的事情就召集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商讨，学者精于理论而短于实践，你可以召集有经验的基层实务官，以及政商各界的人士共同商议，大家群策群力，商议出一个对策，共同决定联盟以后该怎么走。” “当然，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事，你回去以后，立即召开发布会，告诉联盟各殖民星，你是受我指派，主持联盟事务。” “如果有谁想趁着权力真空的这段时间淘气，让他先看看大议会的这些人，不要自误。” 颜徵还是有些犹豫，可周泽已经伸手捏住她，把她放到地面上。 大议会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人，人们看着与塑像酷似的巨人，立即明白，这是神灵回来了。 人们有的脸色茫然，不知所措，有的欣喜若狂，在地上跪拜，可没有一个人敢向前靠近。 直到周泽把颜徵放下，人们这才一拥而上，把颜徵围在中间，向她提出各种问题。 周泽不理会颜徵如何被人们纠缠得不可开交，他已经看出来，塑像的头部是中空的，颜徵所说的东西，或许就在里面。 他把身形缩小，在塑像耳朵位置轰开一个洞，带着薇薇安钻了进去。 里面非常黑暗，周泽从眉心位置打开一个洞，让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密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个小小的黑匣子。 周泽拿起黑匣子摆弄一阵，发现底部有个按钮，他轻轻一摁，黑匣子撒出一道投影，投影里是个身形消瘦的老人，虽然面容变化了很多，可周泽还是立即认出来，这是康元夕。 呵，什么能源，竟然保持了几万年。 “不要奇怪，是你自己给它注入能源，我也不知道原理何在。” 康元夕笑道。 “你能做出回应？” 周泽问道。 康元夕道：“只有一些简单的应答，议长大人，好久不见，虽然对于我来说，你才刚刚离开。” 真是时间穿越？ 周泽问道：“听说我给未来留了话语，究竟是什么话？” 康元夕道：“也不知道议长大人返回的时候，联盟已经怎么样了，有时候真羡慕议长大人，拥有无穷的生命，可以看到一切故事的结局…” 周泽眉头皱起，这个老康怎么今天这么啰嗦。 康元夕似乎看出他的不满，笑道：“议长大人不要感到不耐，这是你自己的吩咐，我只是遵照吩咐而行，你的确留下了两句话，可是你吩咐我，要把这两句话稀释在一百句话里，我曾经问过你缘由，可是你…” 康元夕又絮絮叨叨说起无用的信息。 周泽暗中揣测着未来自己的用意，要把他的话稀释在一百句里，才能传达给自己，如果直接说出会怎样？ “第一句话…” 周泽精神一振。 “时间不可逆转，不要心存幻想。” 嗯？ 周泽心中纳闷起来。 未来的自己穿越到过去，给自己留下信息，说时间不可逆转？ 你自己穿越了时间，干涉了过去的事务，又说时间不可逆转，这听上去不像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周泽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时放下，等着听第二句话。 康元夕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用的话，这才说道：“第二句话…” “不要急着踏入洪流，但可以关注洪流中的灯火，这么做之前，记着先选一个无人的星球。” 说完这句话，康元夕不再啰嗦，他微微躬身，向周泽行礼，他眼神中含着深深的感慨，说道：“真高兴能再见到您，议长，感谢您为联盟做的一切！” 说罢，康元夕的投影消散在密室的阴影中。 周泽默默地思索起那两句话。 关于时间不可逆转的话实在不可解，恐怕要等自己拥有这种能力时，才能得到点提示。 至于第二句话，他倒是听得明白。 所谓洪流，应该就是指宇宙之外的能量大潮汐，只要潜入自己的意识深处，他就能直接穿过现实世界的薄膜，进入能量潮汐的洪流。 之前在南希的世界他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只是担心洪流中会有危险，所以退了回来，打算等实力再强大些，再去探索。 可是从未来自己的留言看来，洪流中的危险恐怕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他所说的洪流中的灯火是指什么。 看来有必要再次潜入意识深处查看一番了，或许上次自己大意了，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不过这件事还急不得，联盟的事还没有收尾，蔚星的那群透明精灵，他已经想到了安顿之策，还等着他去实施。 等做完这两件事，再找个无人星球，好好的进入意识深处探索不迟。 第六十九章、吞并深蓝和帝国 颜徵很快就走马上任，处理起联盟的事务。 她先是按照周泽的吩咐，召开发布会，声明自己的权力来自神明，也即联盟的永恒议长，取得大义名分。 随后她就按部就班，召集各种学、政、商界人士，商议联盟的大事。 她从没处理过政务，因此每时每刻都战战兢兢，唯恐稍有不慎，惹出天大的麻烦。 她最担心的是，各殖民星球会趁着各自议员死亡，最高权力处于真空状态，会有人忍不住掀起动乱。 这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事。 一个系统的最高权力就像是太阳，所有行星都围绕它转动，一旦权力缺位，各个行星的轨道立即错位，产生一连串的动荡。 可是出乎颜徵预料，各殖民星球全都很安定，不要说大的动乱，连小的涟漪都没有产生。 仔细咂摸一阵，颜徵回过味来。 她想象中的权力真空状态根本不存在。 原先的神选议员家族，他们的权力本身就来自神灵，就好像月亮的光芒来自太阳光的反射。 如今太阳当空，大地怎么会因为月亮隐没就陷入黑暗呢。 最高的权柄并没有缺位，而是被收拢到最有资格掌握它的人手里。 权力并没有真空，而是空前加强了！ 想明白这些，颜徵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这样连轴转了三天，她总算将几件最紧要的事处理好，于是赶到周泽的临时住所向他汇报。 这是之前的康家在母星的庄园，建筑风格完全是古风的园林，很有情致，住起来也很舒心，周泽每天深入简出，基本都呆在庄园里。 颜徵找到周泽，把事情一件件向他汇报。 “各殖民星球的蔚星人都已经送到母星，如今正由薇薇安接待和安抚，大家情绪都还算稳定。” 见周泽微微颔首，颜徵明白他对这些事没有意见，于是说起下一件事： “康家的康广元已经被押解到母星，他也参与谋害议长，该如何处置，还要议长示下。” 康广元… 周泽想到了康元夕。 这可是康家的独苗了，要不要给他留个血脉？ 至少给他传话这件事，康元夕是有功劳的。 沉吟一阵，周泽洒然一笑。 几万年后的子孙，还有个屁关系，有功的赏，有罪的罚，康家的人享受几万年富贵，再大的功也足够酬报了。 “处决了吧，其他几个家族的后人，凡参与家族事业，同样依例处理。” 颜徵点点头，说道：“第三件事，关于以后联盟如何运转，我已经与各界人士商量出一个大概的计划，我们计划建设一个覆盖整个联盟的超脑，让超脑以理性原则处理联盟日常事务，同时选拔经验丰富的执政官员，弥补超脑的不足。” “不过，这项方案有一种隐患，还需要议长大人裁决。” 她把超脑方案的详情向周泽讲述出来，两人讨论一阵，将事情确定下来。 颜徵道：“还有一件事，神圣帝国和深蓝共和国的人下午就要到了。” “神圣帝国来的是皇帝的五皇子，那天他不在帝王星，而是外出巡视，因此侥幸逃得性命，这次前来是要向联盟递上降书，同时想拜会议长大人。” “深蓝的代表是他们的首席执政官，以及元老院的几位元老，他们也想拜会议长。” 周泽点头道：“下午安排他们来见我。” 颜徵答应着，转身退出房间。 下午两点多，颜徵带着帝国的五皇子，深蓝的执政官和三位排名靠前的元老来到周泽的庄园。 五皇子菲英拥有典型的帝国人体态，强壮，高大。 他远远的就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战败者表示屈服的礼节。 深蓝的几个人也连忙双手抱胸，深深弯腰行礼。 深蓝人与联盟人非常相似，几乎难以辨别，除非把他们长长的头发掀起，才能发现他们的耳朵是内嵌在头颅上的。 周泽让两方免去礼节，随即看向菲英，问道：“神圣帝国的局面可还稳定？” 菲英没想到周泽会问起帝国内部的事，一时间心思飞快运转起来。 他该怎么回答？ 若说帝国局面稳定，他会不会担心帝国会继续成为联盟的威胁，干脆给帝国施加致命打击？ 可如果说帝国局面不稳定，他会不会以为我无能，不能稳定帝国局面，从而在帝国中另选代表人？ 无论怎么回答，菲英总觉得不稳妥，一时间他竟然急出一身汗来。 最后他斟酌半晌，说道：“帝国局面还算稳定，人们感伤先皇驾崩，却也知道先皇有罪在先，怪不得阁下出手惩戒，帝国人都真诚与联盟修好。” 周泽笑着点点头，看向深蓝的执政官，说道：“深蓝和联盟一直是盟友。” 执政官蜡白的脸上露出微笑，说道：“这是我们的荣幸。” 周泽道：“朋友也难免有拌嘴吵架的时候，近些年深蓝和联盟在几个跳跃点上，听说也有些摩擦。” 执政官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和几个元老对视一眼，说道：“以后我们会训诫军部，严禁他们与联盟发生冲突。” 周泽不置可否，说道：“今天你们来得很是时候，你们都是能在自己国家作主的人，我正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商议。” “联盟最近有意建设一个超脑，用来管理联盟的政事，我看你们两方不如都加入进来，大家组成一个共同的国家。” “宇宙这么大，你们三家探索的星域，比起整个宇宙，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与其把资源花费在内耗上，何不大家联手共同去探索宇宙，你们意下如何？” 帝国和深蓝的人全都感觉身上一阵发麻。 连颜徵也震惊地看向周泽，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出这样惊天的议题。 联盟要吞并深蓝和帝国？！ 帝国和深蓝人心中的情绪仿佛惊涛骇浪，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们自然不想同意这个提议，三方你来我往打了几千年仗，死了不知多少精兵强将，谁会甘愿被对方吞并。 可是他们怎么拒绝呢？ 对方掌握着他们无法抵抗，甚至无法理解的武力，拒绝说不定会招来灭亡。 两方人全都让大脑高速运转起来，思索着该怎么应对这个难题。 第七十章、冲撞 深蓝执政官说道：“阁下的提议自然很好，只是恐怕还有需要斟酌的地方。” “通过超脑进行社会管理，这种做法最初还是先由深蓝开发出来，为此我们曾经做过几百次模拟实验。” “最终得出结论，如果给超脑放权太低，那么超脑的作用就会很有限，不过是给人类多一个工具，事实上目前人类进行管理就是借助人工智能做辅助，这并不新鲜。” “而如果给超脑太高的权限，超脑的智能会快速膨胀，最终彻底接管人类的的生活，造成机械反过来统治人类的局面。” “这种矛盾难以解决，平衡也难以保持，所以深蓝最终也没有采取这种方案。” 颜徵笑道：“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考虑到这种危险。” “刚才我已经向议长大人做出请示，并且得到他的准许，我们会倾联盟之力，给议长大人特制一只信号接受器，其辐射范围可以达到周围上百个恒星系。” “一旦超脑出现失控趋势，而我们又不能及时阻止，议长大人承诺会回归收拾残局。” “议长大人会成为这套方案最后的制动器，你们担心的局面不会出现。” 深蓝和帝国的人全都心里一沉。 颜徵所说的这个方案的确可行，他们没有反驳的余地。 有神灵托底，的确无所不可。 而且，颜徵的话也透露出另外一个让他们心惊的信号。 以后联盟可以随时与神灵保持联系。 以前的几万年，虽然大家都知道联盟曾有一位神灵庇佑，可他毕竟许久都没出现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出现，所以深蓝和帝国面对联盟的时候，还并不如何惧怕。 如今有了这个信号器，神灵哪怕离开了，也随时可能回归，这还怎么玩？ 他们还有与联盟相争的余地吗？ 既然如此，那么三方合并似乎也是难以避免的事了。 深蓝和帝国的人心中无奈，不得已只好点头答应了。 周泽笑道：“各位都是深明道理的人，颜徵，你带他们下去吧，好生招待，接下来的时间，你们把合并的细则商议妥当。” 颜徵连忙答应一声，随即带着两方的人退出周泽的屋子。 深蓝和帝国的人心中有些沮丧，可是没有忘记礼节，向周泽躬身行礼以后，跟着颜徵走出去。 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小径走出园林，忽然全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头向刚才议事的房子看去。 在树林的掩映之下，众人只能看到房子的半边琉璃瓦屋顶。 他们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帝国，深蓝和联盟，这三方势力先是各自发展，最后在星空中相遇，几千年来合纵连横争战不休，积累下多少恩怨，如今就在这间小小的瓦房里，被人三言两语化解了。 颜徵是历史学者，她的感受比别人更深。 她明白，眼前这座园林，马上就会成为联盟的另一个重要的历史名胜，后世的人会一遍遍述说在这座园林里发生的事，让自己的后代记住这座园林，以及这一天有多么重要。 那时候，他们这些人可能早就不在了。 而这座园林会在人们的保护之下永远存在。 而且…他也会永远存在！ 他们终究只是历史的过客，而他却是历史本身。 颜徵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沉重压力。 三方约定好商谈的时间，深蓝和帝国的人立即从国内调遣各自的智囊团，准备针对合并的许多细则，与联盟进行无休止的争论。 他们的商议一直持续了三个月，这才拿出一个让三方都能满意的大纲。 三方合并自然要以联盟为主导，可颜徵也并不想苛待对方，要想使合并后的新国家保持和平，就不能有明显的不公平，要不然迟早会闹出乱子。 她总不能遇到乱子就去找神灵解决。 她很清楚什么事是人应该尽力的，而哪些事是人力所不可及，应该真诚祈求神灵的。 合并条款中，最让颜徵欣喜的是三方技术共享的协议，三方各自都有自己技术和科学上的长处，如今能实现共享，她已经能预见到，人类很快会迎来另一波大发展。 在签署协议的前一天，颜徵带着草拟的版本来见周泽，请他最后敲定。 这三个月周泽也并没有闲着。 他试图弄清楚未来自己传达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用意。 他找来相关书籍阅读，也常常把颜徵叫来询问，总算弄明白，为什么他必定会回到这片星域了。 根据历史记载，联盟发展殖民星的方向是由未来的自己指定的。 在他的指导下，联盟占有的星域呈现为一个长条形，从母星一直扩展到与帝国和深蓝相接。 如果联盟不是这样扩展自己的领地，他原本根本不会与联盟相遇。 也就是说未来的自己故意决定了联盟的发展方向，以保证自己会与他们相遇。 这就更让他感觉纳闷了。 未来的自己很明显可以改变过去，不存在所谓历史不可改变的规则，可他却又说时间不能逆转。 苦思无果，周泽只得哀叹，未来的自己竟然发育成了谜语人，有什么事难道不能说明白，非要遮遮掩掩。 当然，吐槽归吐槽，他心里其实明白，连两句话都要稀释在一百句里才能传达给自己，未来的自己在与自己接触的时候，表现得这样小心翼翼，其中必有缘由，这就需要自己以后慢慢探索了。 颜徵把草稿交给周泽过目，周泽只是随意扫视一眼，就交还给她，说道：“你们自己看着没有问题就行。” 颜徵把文件接回来，却没有立即离开，漂亮的眼睛有神地看着周泽。 “怎么了？” 周泽问道。 “明天签署完合并协议，您就要离开了吗？” 颜徵问道。 周泽道：“我要送那些蔚星回去，然后去处理一些事情。” 颜徵心想，处理一些事情要花多久呢，如果是人类这么说，那可能是一天两天，多则一月两月，可是这话出自神灵之口，她就不好估计了，或许一两千年，又或许是另一个三万年。 总之这次离开，她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颜徵动情道：“以前我在历史资料里追寻您的踪迹时，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您身边做事，这是我的荣幸。” 周泽摆摆手。 颜徵躬身行礼，退出周泽的园林。 天黑了，周泽无声地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他心中也难免有些许怅然。 不断有人走进他的生命，就像腾空而起的烟花，只是短暂的闪耀一下，却又立即熄灭。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只要他还保留最基本的人性，就不得不持续承受这种永别之苦。 周泽惊讶地往园林大门的方向看去，过了大概十分钟，颜徵走进漆黑的房间。 她换下了白天端庄的服饰，关上一身鲜红的连衣裙。 “你怎么来了？” 颜徵脸上带着紧张，羞怯却又勇敢的表情走到周泽座椅旁边，在他腿边跪伏下来，说道：“我无数次在脑海里构想历史的风云变幻，今天能不能邀请历史狠狠地冲撞我一次？” 第七十一章、摆弄星系如搓弹丸 第二天下午，联盟标准时间三点整，联盟、深蓝和帝国的代表人进行合并签约。 三方势力合并，这是各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大事。 舆论宣传早就开动，三方的人民，尤其是联盟人，个个为这件历史意义重大的事件感到振奋。 彻夜不眠，狂欢终日的人到处都是。 经常能看到醉倒在街边的人。 男人和女人，一起走到大街上，也不管认识不认识，随时都能拥抱着诉说自己心中的欢乐。 周泽的影像被人们传得到处都是，人们又捡起古老的祭拜仪式，六百多个殖民星球，各个角落都插着香烛鲜花。 这种习俗很快就传入深蓝和帝国。 帝国人被周泽打得最痛，却也最快被这种狂热的信仰征服。 他们是最崇拜强者的种族。 崇拜宇宙中最强的生命体，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无数个星球上都洋溢着欢庆的气氛，可是这场签约却并没有很隆重的仪式。 因为签约的地点是在周泽的庄园，人们不敢打扰这里的宁静。 参加仪式的都是各方最核心的人员。 联盟方自然是颜徵，以及她草草组建的内阁，深蓝方则是首席执政官，以及元老院的成员，帝国则是最近加冕的五皇子和各位重臣。 协议详细地规定了三方合并的进程，包括最初的融合，到最后三方取消各自国号，合并成一个名叫星际联邦的国家。 三方负责人各自签名以后，周泽也在见证人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表示三方合并由他见证，若有谁违约，即表示冒犯他的威严。 三个月来，三方核心人物唇枪舌剑，争论不休，精神早就紧张到极点，这时签署完毕，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他们在周泽的庄园里轻松地闲谈一阵，这才告辞去参加已经备好的晚宴。 准备晚宴之前，颜徵向周泽发出过邀请，不过他没有心思与这群根本不熟悉的人相聚。 晚宴结束时已经将近半夜。 颜徵从会场出来，换过一身衣裳，在夜色掩护下，悄悄溜进庄园。 …… 第二天，所有人再次聚集在神像广场上，原大议会位置留下的足迹已经被灌满水改成湖泊，现在已经变成人们打卡的圣地。 从联盟，深蓝和帝国各处送来的蔚星人就聚集在广场上。 帝国买卖蔚星人多年，这些人死的死，到现在还活着的不过一万出头。 薇薇安是他们的领队，这时候站在所有人前面，迎接走过来的周泽。 “周泽哥哥，我们要回去了吗？” “对。” 周泽说道，他向着正注目自己的颜徵点点头，又向着四周来送行的深蓝以及帝国人摆摆手，随即身形长大，把众多蔚星人握在手里，转眼间身形消失不见。 周泽跨过无数光年的距离，出现在蔚星旁边。 他急着去验证未来自己的话，因此并不想浪费时间，所以他没有进入大气层，而是直接将蔚星人送到他们神庙前的广场上。 “周泽哥哥，你还会来看我吗？” 薇薇安问道。 “会的。” 薇薇安放下心来，问道：“回去后我该怎么和他们说？” 周泽笑道：“告诉他们，保持诚实和友善，不要担心因此被别人伤害，因为有个好心人决定把你们的家园安置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 薇薇安认真地点点头。 周泽把薇薇安也送回神庙，随即纵目四顾，打量着这个星系的情况。 他原本打算帮蔚星人学会与外人打交道，这样等到他离开了，他们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可是后来他改变主意了。 宇宙中会欺诈和伤害的种族太多了，何必再给其中增加一个呢，他既然有能力，何不直接给这些透明精灵们一个可以保持自己特性的环境，也算是为宇宙物种多样性做点贡献。 周泽离开这个星系，然后不加收敛的让自己的体型变大。 慢慢的，巨大的星体变得仿佛微尘，蔚星所在的行星系像是个盘子，悬浮在寂静的宇宙虚空中。 周泽将整个星系从它原本的位置上切下，就像是在一张白纸上切下一个圆形图案。 空间自身的延展性迅速将缺口补齐，附近的几个星系一瞬间发生了大规模的偏移。 这种偏移现象迅速向遥远的星空传去，很快连已成雏形的星际联邦也观察到这种变化。 他们立即将自己的探测器对准遥远的星空，发现蔚星及其所在的星系，忽然消失不见，它的恒星，七颗行星，以及无数的小行星等都没了踪影。 周泽将整个星系的空间在手中压缩，最后变成一枚硬币。 他把硬币托在掌心，隐约可以看到璀璨的恒星，以及照常围绕恒星转动的各种星体。 在其中一颗行星上，生活着许多对此无知无识的透明精灵。 这算什么？ 宇宙珍奇物种储藏室吗，又或者珍稀动物园？ 不过好像真可以这么做，以后遇到什么珍奇而又容易灭亡的物种，可以把他们收藏到这个星系里面。 继续为宇宙物种多样性做贡献。 这也算是件别致藏品了，很符合他的身份。 他把另外两枚硬币在摆到掌心，一枚是中子星，一枚则是之前的金球。 现在看来，那枚金币明显不够资格和另外两枚硬币排在一起。 不过，这枚金币有实用价值。 以后难免遇到生命星球，黄金在大多数文明里应该都会是昂贵金属。 为了这点实用价值，周泽勉强将金币留下。 处理完蔚星人的事，周泽对此地不再有留恋，他随意选择一个远离联邦的方向，打通空间通道，穿越过去。 从空间通道出来以后，他很快降落在最近的一颗行星上面。 这颗行星没有生命存在的痕迹，符合未来自己的提醒。 他随意地坐在地上，屏息凝神，一点灵光向意识深处潜去。 很快他就来到薄膜的缺口处。 能量潮汐涌动的景象依旧让他感觉震撼，哪怕他现在已经能像揉搓弹丸一般摆弄星系。 他专心地观察着洪流，想要找到所谓的灯火，可是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 只看见一个又一个世界从洪流中产生，又或者薄膜破碎，世界被能量潮汐吞噬。 看来这是一个考验耐心的事。 周泽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坐在洞口的边缘，静静地关注着洪流涌动，以及世界生灭，随时注意着类似灯火的东西。 第七十二章、盘古 现实世界的边缘处是一个无所谓时间与空间的地方。 周泽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或许一瞬间，又或者亿万年。 也有可能，在这个位置上，一切关于时间的感觉都只是错觉。 或许，时间只是个坐标系，用来描述世界内部事物的运动，而他现在处于世界的边缘，也处于时间的边缘。 如果时间是一条河，他现在正站在河岸上。 在这种玄妙状态中，周泽静静“等待”着，直到一点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把“视线”投向那点亮光。 亮光仿佛受到他的牵引，向他飘过来，他把亮光捞在手里，发现这东西无形无相，他感觉这东西似乎是类似精神的玩意。 周泽也难以清楚表达。 就像是人每时每刻有无数个念头，其中一个念头莫名其妙从头脑中跑出来，因为它太过细小，竟然从薄膜中渗透出来。 周泽从手中这个念头上感受到一种沉重的睡意。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念头是从哪里来的？ 周泽心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却忽然发现自己被亮光带出薄膜外面。 这点亮光好像和某个世界有种坚固的联系，直直地带着周泽往前行去。 世界之外更无时间。 周泽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随即就发现自己进入一片混沌之中。 亮光脱手而出，向着混沌的深处飞去。 这是一个新的世界。 与之前的宇宙截然不同的世界，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与之前世界的牢固联系，仿佛只要念头一动，立即就能返回原处。 这让他感到心安，至少不用担心迷路了。 没有后顾之忧的周泽，向着混沌深处飞去，他能感受到，在那边有个很强大的意识，只是仿佛处于沉睡之中。 周泽记得之前见到过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还处于未开辟的状态，里面孕育着一个强大的生命。 周泽感觉有些奇怪。 按照常理，那个生命早该苏醒过来，将这个世界开辟，进而演化出一番新天地。 一个世界不能在这种未开辟状态保持很久。 未开辟的世界就像是个胚胎，它要么在合适的时候发育成一个孩童，要么就会变成一个死胎，消散在洪流之中。 这个世界已经处于变成死胎的边缘。 到底是什么在阻止这个世界的意识苏醒？ 混沌之中不辨方位，周泽也不知飞了多远，眼前出现一尊巨人。 这巨人的体型，比他之前搓弄星系时的身躯小不了多少，他赤着身躯，仰卧在混沌之中，正在呼呼大睡，在他的身边失落着一把巨斧。 巨人身上有一种原始，朴拙的蛮荒气息，很能震动人的精神。 在巨人身边围绕着许多相貌诡谲的怪物，周泽大略估计，总有三千之多。 这些怪物小心地安抚着巨人的精神，唯恐他清醒过来。 周泽的到来，立即引起了怪物们的注意。 “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之前没见过你？” 有怪物问道。 这些怪物自称魔神，他们生于混沌之中，恰合三千之数，彼此都很熟悉，如今忽然出现一个生面孔，这让他们心中都大感诧异。 周泽问道：“你们在阻止他苏醒，为什么？” 魔神们都道：“不要明知故问，他一旦醒来，就要劈开混沌，我们所有魔神都要葬身在他手上，自然不能让他苏醒。” “若非他实在强大，我们倒要杀了他才好！” “如果不让他劈开混沌，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完了，你们一样会死。” 周泽道。 魔神们冷笑道：“晚死总比早死好。” “你是哪来的小子，以前怎么不曾见过，不要在这讲东讲西，惊醒了他，咱们都讨不到好处。” 周泽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们。” 不开辟混沌，演化天地，我去哪里找乐子，新世界岂不是白来了。 他把手一招，大斧头向他飞过来。 周泽把身形变大，将斧头抓在手里，用力在混沌中一劈。 整个混沌全都被搅乱，凌厉的劲力四处纵横。 三千魔神个个失魂丧胆，四处躲藏，可依旧难逃大劫，大批魔神被斧头的劲力劈散。 周泽劈了两下，发现混沌虽然被搅乱，却没有清浊分化的迹象，反而世界薄膜隐隐有被他劈开的样子。 他停下动作，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要开辟混沌不只是挥动斧头就能成功，还要别的条件？ 思考一阵，周泽心中一动，感觉自己明白了。 对于这个世界，他是个外来客。 胚胎只能从内部发育，而不能由外力打破，外力强行打破，只能导致它的灭亡。 开辟混沌只能是这个巨人的使命。 周泽拿着斧头走回巨人身边。 三千魔神死了大半，剩下的也躲得远远的，不敢再靠近周泽左右。 巨人受到周泽挥动斧头的震动，精神已经开始苏醒。 周泽用斧柄在他肚子上戳了两下，巨人猛地睁开双眼，直起身来。 “你是谁？” 巨人问道。 “我叫周泽。” “周泽？” 巨人疑惑道：“什么意思？” 周泽笑道：“没什么意思，名字只是个代号。” “名字…” 巨人看上去有些迷茫，说道：“我叫什么名字？” “你…或许叫盘古吧。” 周泽说道。 “什么是盘古？” 周泽道：“也是个代号，没什么意思，不过只要你完成自己的使命，后世的人自会给你的名字添加许多意义，不劳你自己费心。” “使命！” 盘古心中一亮，瞬间无师自通了许多道理，说道：“是的，我有一项使命，我要劈开这混沌！” 他眼睛在四周巡视一阵，最后落在周泽手中的斧头上。 “不好意思。” 周泽笑着把斧头递过去。 盘古接过斧头，疑惑地看着周泽，问道：“你是谁，混沌中不该有你这样的存在？” 周泽笑道：“我是个天外来客，喜欢到处走走看看，无意间误入此处，看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开辟，你又被一群小人作祟陷入沉睡，特意将你唤醒。” 盘古感激道：“多谢兄长出手相助，要不然险些酿成大祸。” 他略微沉吟，说道：“小弟这就动手了，事成以后，小弟多半就要陨落，这方新生的天地还要多劳兄长照看一二。” “小弟身无长物，只有这把神斧还算件宝物，就算做小弟的谢礼。” 周泽心想，就算你不说这话，等你陨落了，这把斧子还不是落在我手里，难道还能有人和我抢不成。 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 他也很想看看开辟后的新世界会有怎样的演化，会不会和他记忆中的封神故事有重合的地方。 天地开辟之初，一切都不稳定，随时有重新闭合，返归混沌的可能，就算盘古没有做出托付，到时候他多半也会出手帮这方世界稳定下来。 盘古不再多说，他把斧头高高举起，用力向着混沌劈下去。 第七十三章、鸿钧 周泽饶有兴味地看着盘古挥斧开天。 他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 以前哪里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际遇，亲眼见识到一个世界从无到有的开辟过程。 盘古神。 他以前所能想象的最高神明，拥有无穷伟力的创世神灵。 可是在如今的他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当然，他仍旧是一个伟大的英雄人物，明知道开天后自己会力竭而死，依旧毫不犹豫地挥动斧头。 周泽依旧欣赏这样的英雄人物，只是再也不可能拿仰望的视角看待他们。 混沌中有许多造型奇特的器具在四处游动，它们似乎都有灵性，担心被魔神们捕获，因此行踪诡秘，让人难以琢磨。 其中有晶莹剔透的莲花，有鲜红耀眼的旗幡，有造型古朴浑然的大钟… 按照开辟以前皆先天的说法，这些东西似乎都能称为先天至宝，后世无数人会对其趋之若鹜，不过到后面这些东西应该都会落在最强大的人手里。 弱者可保不住它们。 周泽原本想找几件来收藏，可他很快打消了念头。 这东西对别人是宝物，对他却不过如此，没必要专门去搜寻。 反正他已经预订了开天斧。 斧头的威力大小倒是其次，反正他也不在乎这个，关键在于，这是劈开世界的斧头啊，多好的一件藏品。 随着盘古舞动斧头，整个混沌都翻滚起来。 开天斧在盘古手里的作用，的确大不同于周泽。 斧头挥过的地方，混沌为之开辟，分化成上清下浊的阴阳二气，清轻者上升，重浊者下降，上下之间便是供万物生长的空间。 在盘古准备开辟的时候，魔神们就纷纷遁向混沌深处，企图从盘古的手中逃生。 可惜盘古力量太强，开天斧锋锐太盛，余波所及，魔神大多遭受屠戮，只有少数几位躲在偏僻的角落里，侥幸存活下来。 其中一个魔神，性子机敏，知道这场大劫难以逃脱，干脆心一横，躲到周泽的脚边，惊喜地发现，这个地方风平浪静，于是放心地躲藏下去。 周泽这时候身躯宏伟，比盘古还要高大三分，他感觉到有小东西躲到自己脚边，本想随意踏死，但转念想到，这也算是先天之种，以后说不定有用到他的时候，于是不再关注，任他躲在自己脚边。 盘古不知道劳作了多久，终于将天地开辟出来。 他将斧头放下，手托着天，脚踏着地，阻止天地重新闭合。 这样过了无数年，盘古终于力竭，轰然倒地。 这是洪荒大地最初的时候。 一切后天生灵都还没有诞生。 天地虽然开辟，可天地外的混沌依旧翻涌，似乎有将天地重新合并的趋势。 天地之间空空荡荡，一片荒芜景象。 周泽将身躯缩小，魔神从他脚边滚出，他双手抱着一块巨石，上面镶嵌着许多宝物，应该是在混沌中捡来的。 魔神看看周泽的模样，也照着周泽的样子，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小童。 周泽笑道：“你倒是机灵。” 小童倒地便拜，说道：“小子多谢老爷救命之恩，这些礼物敬献老爷，唯愿老爷将小子收入门墙，以后永远侍奉老爷。” 周泽道：“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而且这方天地刚刚开辟，天道还未成形，你们修行的道路也还未开，你可以屏息思虑，细细体察，等到天道成形，修行的道自然就出现了，你是先天生灵，比别人要多占很多便宜呢。” “至于礼物，呵，你自己收着吧。” 周泽自己也没什么修行法门，他只是站位太高，又在盘古身边全程目睹开天过程，因此对这方世界有种直觉的理解。 听说不能拜入周泽门下，小童有些失望。 却听周泽又道：“不过，我身边的确要有人做事，你先留下吧。” 小童大喜，连忙叩头道：“多谢老爷，还请老爷给小子个名号，以后也方便称呼。” 周泽打量小童一阵，看到他抱在怀里的石头，忽然心中微动，说道：“你就叫鸿钧吧。” “多谢老爷赐名，我也有名字啦！” 鸿钧欣喜万分，说道：“老爷，咱们接下来去做什么？” 周泽道：“去看看盘古，顺便把我的收藏品取来，好像有人要贪我的东西。” 天地开辟以后，幸存的从混沌中出来，他们见到盘古撑持天地，不敢上前惊扰，唯恐引起盘古愤怒，将他们斩杀。 直到盘古力竭身死，残存的魔神们这才凑上前来，他们深恨盘古将他们众多魔神屠戮，又觊觎盘古一身先天的精神气血，打定主意要合力将盘古尸身炼化。 众魔神来到盘古尸身面前，看到他如同绵延起伏山脉的巨大尸身，他们依旧内心惊怕，唯恐盘古还没有死透，翻手将他们杀干净。 众魔神正要商量如何炼化盘古尸身，却忽然被旁边的开天斧吸引了目光。 他们都见识到这把斧头的神威。 天地开辟，天道形成以后，修行之道也会随之出现，以后会有数不清的强悍存在出现在天地之间，他们虽然是先天生灵，却也未必能一直压制那些强者。 如果掌握了开天斧，那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一时间，众魔神全都蠢蠢欲动。 魔神中有一个名叫罗睺，他在魔神中实力最强大，心思也最狡诈，因此想得也比别的魔神周全。 其他魔神都以为如今后天生灵还没有诞生，天地间一切宝物自然都归他们予求予取，罗睺却还记着那个足以比肩甚至超越盘古的神秘存在。 他心想，天地至宝唯强者所有，难道那人对开天斧就不动心，现在上前争夺，说不定会和那人冲突，最好先送一个替死鬼试探试探。 “造化！” 众魔神道：“开天斧这件奇宝如今也落在咱们手里了，罗睺老兄是咱们的头领，开天斧该由他掌握。” 罗睺笑道：“多谢各位盛情，我本来不该推辞，只是之前在混沌开辟时，扬眉老兄曾替我抵挡开天斧的锋锐，为此留下暗伤，我心中大为不忍，因此我自愿将开天斧让出，由扬眉老兄持有。” 扬眉一惊，说道：“这如何使得，你是咱们的老大，我替你受伤，也是分所应当，这把斧头若不交给你，别人谁也不敢拿。” 罗睺道：“我等魔神同属一体，你我又是生死兄弟，你拿了，也就是我拿了，何必客气。” 扬眉听他说得如此义气，心中大为感动，说道：“既然如此，小弟就却之不恭了，斧子虽然在我手里，可什么时候老兄需要，小弟必定立即奉上。” 第七十四章、一入洪荒（感谢克拉旮索打赏） 扬眉被罗睺的慷慨气概折服，于是不再推辞，从盘古尸身之上飞到开天斧旁。 魔神们都是先天生灵，实力强悍，体型更是庞大无匹。 摘星换斗，拿山覆海都只是等闲。 可是面对这把劈开天地的神斧，他们却又相形见绌。 扬眉伸开双臂，只勉强将斧柄抱住。 他使尽一身力气将神斧抱起，感受到神斧灵性在抗拒他。 他回头对众魔神笑道：“这宝贝不知要祭炼多久才能收服，好在我等与天地齐寿，小弟倒要好好磨磨它的性子。” 众魔神齐声祝贺扬眉得到这件至宝。 “果然有人在打这东西的注意。” 扬眉正要抱着神斧返回，一只大手撕开空间，陡然出现在他头顶。 大手向下一捞，将神斧和扬眉一起抓在手里，随后掌心力量吞吐，将扬眉碾得粉碎。 随后周泽也钻了出来。 他满意地掂一掂神斧，又在空中虚劈一下，感觉神斧非常趁手。 随后他低头去看众魔神，发现残余的近百魔神，只有二十余位还留在原地，于是皱眉问道：“其他人呢，都溜走了？” 魔神们满脸惊骇，谁也不敢说话。 鸿钧在旁提醒道：“老爷，其他人都被你斩杀了。” 嗯？ 周泽看看手里的神斧，恍然大悟。 原来试斧的时候，不小心劈到他们了。 周泽毫不在意，继续打量剩下的，最后把视线落在罗睺身上。 “别人替你挡伤，你却算计别人，这还罢了，竟然算计到我身上，你也去死吧。” 罗睺见周泽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心中已经感觉不妙，等到他声明自己的罪过，立即明白自己大祸临头。 他不甘心束手就擒，于是一纵身，飞快地往混沌中遁去。 刚飞到半空，一只大手迎面抓来，将他捏住。 周泽用力一握，诞生于混沌中的魔神罗睺也就此身死道消。 周泽这才缩小身形。 开天斧也随着他一起缩小，最后变成一把不起眼的斧头。 周泽拿着斧头来到众魔神面前，说道：“都到我面前站队。” 魔神们不知道什么叫站队，但“面前”两个字他们是明白的，于是他们推推搡搡挤到周泽身前，唯恐落后一点就被这个人怪罪，步了扬眉和罗睺的后尘。 周泽道：“有件事要交代你们。” 众魔神都道：“请老爷吩咐。” 周泽说道：“如今天地虽然开辟，可混沌并没有平息，天地仍旧有闭合的危险，从今天开始，你们受鸿钧统领，分散各处，托举上天，等到天地彻底稳定了，你们就自由了。” 众魔神心中发苦，可是不敢拒绝，只得领命而去。 二十余魔神由鸿钧指派，分为五方，前去托举轻清之气，阻止上天降落。 周泽则独自坐在盘古的尸体上，等待着天地间焕发生机，到时候会有第一批后天生灵产生，这些生灵距离天地开辟最近，相距先天之气不远，个个生来灵异，神通广大。 当然，这时候也会有最初的一批强大的灵宝诞生，引得无数生灵抢夺，造成无边杀孽。 再到后面，会有更多后天生灵诞生，他们距离先天已远，不再生而神异，可是那时候天道已经稳定，修行之途确立，他们也会各自沿着修行之途攀登巅峰。 到时候，这个世界想必会非常有趣。 周泽坐了不知多久，这天两道灵光忽然从盘古双目冲天而起。 这两道灵光，一道化成太阳星，一道化成太阴星，悬于天上，循环往复，他体内三百六十五窍中的阴阳之精也随之而起，化为周天星辰。 从此，洪荒天地有了昼夜年月之分。 周泽在原地坐了有千年之久，他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洪荒大地没有焕发生机，反而越发荒芜。 天地也没有稳定下来。 上天没有升高，反而大大降低了，鸿钧带领着众魔神每天托举上天，可天还是在不断下移，魔神们已经数次来找他诉苦。 周泽怀疑，此时如果他将身躯放到最大，在这天地之间恐怕不能直起腰来。 不仅上天不稳，大地也有问题，地震现象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周泽甚至怀疑，过不多久可能会有一次空前的大地震，将整个洪荒大地震碎。 所有这些现象都不正常，让周泽心里感觉疑惑。 难道是盘古苏醒得太晚，这方世界已经无力演化万物了？ 可是以周泽对这方世界的直觉理解，还远不到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 周泽正疑惑着，二十几道流光忽然从天而降，鸿钧带领着众魔神来到周泽面前，恭敬下拜。 “什么事？” 周泽问道。 鸿钧小心道：“老爷，上天越发沉重，弟子们实在已经无力托举…” 周泽在众魔神身上扫视一眼，发现他们身躯撕裂，鲜血淋漓，果然如鸿钧所说，已经力穷了。 他抬头看看天空。 没有魔神的托举，上天快速向大地掉落，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与大地合并。 周泽沉吟一阵，挥手让众魔神退开，随即他放大身形，挥动神斧，将盘古脊椎拆下，竖起来撑住天空。 天空掉落的趋势果然止住。 周泽低头看看盘古的残尸，发现他大半已经化为山脉大地，只余下眉心处一缕清气盘桓不去，胸口处一腔热血未凉。 他将心口血掬出，洒到众魔神身上，助他们疗伤，自己留下一团作为收藏，最后十二滴精血依旧放回原处。 这些精血灵性已开，以后自有他们的造化。 周泽道：“继续回去托天，有盘古的脊柱做主，你们做辅，天不会再塌下来，你们也不要再叫苦。” 众魔神得了盘古血，不仅伤势痊愈，实力也更进一步，个个心中欢喜，答应一声，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样又过了千年，上天果然没有再陷落，撑天的脊柱已经变成一座巍峨的高山，由周泽作主，起了个不周山的名字。 天虽然没有再陷落，可生灵依旧没有诞生，地震也依旧频繁剧烈。 这天周泽正盘膝坐在盘古眉心处，逗弄那缕清气取乐，忽然感受到沉沉的睡意，随即精神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不知何时，忽然一声沉重的叹息在他耳边响起。 第七十五章、离开 这声叹息仿佛就在周泽身前不过盈尺的地方。 周泽从睡意中惊醒过来。 他放目四望，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 他仔细回想着方才的叹息声，声音中满含着忧虑，哀伤和焦急。 周泽感觉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他在自己记忆中搜刮一阵，终于记起来，这是盘古的声音。 周泽心中一动，低头看向盘古眉心处的清气，心想难道是这东西影响了他？ 不应该。 这东西只是盘古一点残魂，没有这样大的能力，可以影响他的精神。 可如果不是它，还会是谁呢？ 这方天地是他亲眼看着开辟出来的，里面若是有什么大能，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 周泽思索一阵，忽然心中电光一闪。 这天地间如果还有谁能用盘古的声音发出叹息，也只能是它了。 周泽看看天，又看看大地，问道：“是你发出叹息？” 大地发出轻微的震动，在回应周泽的问题。 果然。 周泽心中有不出所料的感觉。 盘古是这方世界的意识诞生出来的生命，如今盘古陨落，也只有这方世界自身可以用他的声音向自己传达信息。 “你可有事要求到我头上？” 周泽问道。 他话音刚落，却见整个洪荒大地都剧烈震动起来，地面仿佛水面，扬起汹涌的波涛。 所有波涛都向周泽扑来。 周泽一时间有种错觉，他感觉仿佛有一头巨兽吞下不能消化的东西，正通过肠胃的蠕动，试图把异物排出体内。 地震过了好半晌才停息。 周泽心中恍然，他笑了笑，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都来。” 周泽向天上呼唤一声。 鸿钧与其他魔神都快速遁来，奇奇地站在周泽面前。 周泽打量他们一阵。 连同鸿钧在内，魔神只残余二十四名，天地开辟以后，这些魔神的面貌几经变化，与在混沌中时已经大不相同。 其中有一个人身蛇尾的引起他的注意。 周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魔神没想到周泽会问到她，有些受宠若惊，答道：“弟子女娲。” “好名字。” 周泽点点头，说道：“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名叫伏羲的，怎么不见他？” 女娲没想到周泽竟然知道她的哥哥，心中有些惊讶。 她心中想道，哥哥已经被你试验神斧的时候劈死，这却怎么回答？ 她略微沉吟，说道：“哥哥已经死于开天之劫了。” 女娲为难的神情没有逃过周泽的眼睛，他明白，伏羲估计是死在自己手里了。 周泽道：“今天唤你们过来，是有事要交代你们。” 众魔神都道：“请老爷吩咐。” 周泽道：“我要离开一阵，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好生看护天地，守好家业。” 众魔神全都怔住了。 鸿钧问道：“老爷要去向何方，弟子等若有疑难，该去何处寻找老爷？” 周泽笑道：“不用寻找，时机到了，我自会回来。” 对于这方世界的人来说，世界是无限的，包括中间的天地，以及天地外的混沌，向混沌深处飞遁，永远无法探到它的边界。 除非境界超越极限，又或者机缘巧合，他们永远无法触及那道包裹着整个世界的薄膜，自然也无法前去追寻周泽。 周泽也是刚刚才明白新天地不能焕发生机的症结。 他太强了。 这个世界的天道正在成形的阶段。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内部，天道的意识永远会受到压制，难以觉醒。 天道不能觉醒，这个世界自然也不能正常运转。 不得已，他只好暂时离开，等到天道成形，稳定运转以后，再回来。 众魔神全都躬身领命。 周泽挥退众魔神，闭目凝神，将一缕灵光潜向意识深处，很快来到洪流前面。 他能感受到与原来世界牢固的联系，只要他精神微动，立即就会被原来的世界牵引回去。 他有点理解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提醒自己关注洪流里的灯火了。 如果贸然踏入洪流，他可能会迷失在里面，被洪流冲刷，失去所有方向。 而通过这样的方式，先与不同的世界建立联系，他就像在洪流中给自己锚定了坐标，不用担心自己迷失。 周泽想一想，确定在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遗漏的事，正要让原来的世界牵引自己回去，却忽然发现洪流中又出现一点微弱的亮光。 他立时停下动作。 上次他在洪流中遇到亮光，枯坐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想到他刚要离开，却正好碰到一个。 机会难得。 反正他回去也没有别的事做，不如到这个世界去看看。 走到他这样的地步，渐渐发觉，自己能做的事越来越多，想做的事却越来越少。 发现并且领略新奇的世界恰恰是其中之一。 没有了生存压力，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到处走走看看。 漫无目的。 也不需要目的。 做人的时候，就整天忙忙碌碌给自己设置数不清的目标去完成，如今好不容易不做人了，还要思索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这恐怕才是最没有意义的事。 硬要说意义的话，那唯一有意义的标准就是“我喜欢”。 周泽伸手将亮光捞起来，他听到里面有个女人哀切的祈祷声。 “求求你，哪位神佛菩萨，救救我吧！” 周泽被这个念头牵引着在洪流中穿行，转眼间出现在一个房间中。 房间的装饰一派古风，名人字画贴在墙上，古董玩器摆在架子里，一支高烛正无声燃烧。 这是一间卧房。 绣床上有两个人正在打架。 当然，是真的打架。 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男子正把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妇人压在床上。 妇人虽然极力抗拒，却不敢高声叫喊，只可怜地发出哀求声，希望男子能放过她。 周泽明白，应该就是这个女人的呼救声传到他的耳朵。 周泽出现的响动惊扰到床上的两人。 男子回过头来，发现有陌生人出现在房间里，大吃一惊，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府里的？！” 他一边说，一边要上前扭打周泽。 周泽伸手把他的头打爆，转身想要走出房间，女人却扑上来拉住他，说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老爷忽然死在她房里，被人发现以后，她的下场真比死还不如。 “你待怎样？” “你把我也带走吧。” “没兴趣。” “那你干脆连我也杀了吧，反正等白天他们发现了，我也是一个死，还不如死在你手里，还干脆一些！” 女人说着，呜呜哭起来。 周泽心想，自己好歹借着她的念头来到这个世界，不好不给点回报，他问道：“你真这么想？” 女人绝望地点点头。 好吧。 周泽把手掌按在女人胸口，力量微微一吐，把她的心脏震碎。 周泽满意的点点头。 自己对力量的控制越来越强了。 女人的尸体软倒在地上，周泽这才推门出去。 ps:下周应该就要上架了，是时候决定分手还是继续相处了，后面的剧情大体与上面类似，都是这种单元剧模式，主角会进入不同的副本，有原创副本，也有小说或者影视剧同人副本，副本世界会有太空世界，也有各种修行体系的。 希望单纯看到星际探险的朋友可能不会喜欢这本书。 不同副本之间偶尔会有联系，就像前面的鄂斯星一样，但大体来讲，这本书没有太强的主线，只是一个摆脱了生存压力的类人存在的随性闲逛。 所以，希望看到强主线剧情的朋友可能也不会喜欢这本书。 如果有朋友觉得看大长篇有些累，觉得这种篇幅不长的故事集还挺对胃口，不妨留下来看看。 如果有朋友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影视剧或者小说同人，也可以关注一下。 马上要上架了，不希望有人订阅以后才感觉自己花了冤枉钱，所以提前把后面的安排说出来。 赚钱不易，作者不易，读者也不易，大家互相体谅。 第七十六章、京城（感谢Dwarf小白打赏） 屋子外面是个大院子，正房两侧有长长的抄手游廊如手臂环抱。 各种厢房耳房也排列井然。 这个世界正处于秋冬季节，天气寒冷，大地上一片消杀，院子里种着许多珍草奇葩，这时候都凋谢了。 这样大户人家，院子里照例应该有许多人伺候着，可这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想必屋子里的男人和女人身份特殊，他们的关系见不得人，所以院子里的仆人丫鬟都被支走了。 周泽身影缓缓上升，院子在他眼中缩小。 他很快发现，这座大院子只是一座庞大府邸的很小一部分。 这一家人看来身份不小。 周泽身影继续拔升，很快整座城都在他脚下了。 他打量着脚下的城市，只见它四周被又高又厚的城墙围绕，城墙外面又有外城，城墙里面还有皇城。 这竟然是某个王朝的京都。 京城里分外繁华，这时已经是半夜，城内城外仍旧灯火辉煌，娱乐场所人满为患，欢笑之声随处可闻。 周泽继续上升，他把目光向远处投去，发现离开京城以后，灯光瞬间暗淡，四野全被黑暗笼罩。 他向着远处飞纵而去，在广阔黑暗的大地上划过，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路过一座城，城中灯火比郊外乡下自然明亮得多，可比起京城又小巫见大巫了。 越过两条宽阔的江河，地上的城市明显多起来，灯火也明亮起来，有几座城比起京城也逊色不了多少。 由此可见，这个王朝的南方，比起北方要经济发达不少。 周泽没有落到地面上，他继续往南飞去，想看看这个世界总体的形象。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并非球体，而是平整的一块大地，因为哪怕他拔升高度，也丝毫不见大地有弧度。 这种形象与洪荒世界的天地相似，也与天圆地方的说法相合。 不同的世界各有其规则，周泽对此倒是并不感觉奇怪。 他只是好奇，这块大地到底有多大范围，大地之外又是什么情形。 周泽加快速度，继续往南飞去，转眼间离开了陆地的范围，进入海洋，随后又穿过海洋，来到一片荒芜的黑色神秘大陆。 黑色大陆已经是大地的边缘。 等到他飞出大地的边缘，这片土地的形象整个映入他眼帘。 这块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各有几十万公里的大地，就这么凭空悬浮在虚空中。 大地之外是虚空，虚空之外是天穹，日月星辰仿佛镶嵌在天穹上，随着天穹转动，使大地上出现昼夜变化。 周泽快速飞到天穹边上，发现天穹只是一层极细微，极精妙的神秘物质，而日月星辰则是其中之精华，它们就这么周而复始绕着大地转动。 至于天穹外面。 周泽观察一阵，发现那里只是空间乱流，空间的延续性在那里被打断，空无所有。 没发现什么值得留意的事情。 周泽随意从太阳和月亮上薅了一把精华，算作跑这一趟的酬劳。 他把两团精华随意丢进蔚星系里。 这个星系现在已经成为他的储藏室。 他亲自改造了其中一颗星球的地貌，在上面挖掘出一个大坑，各种藏品，比如开天斧，盘古血之类，都被他丢到里面了，如今这两团日月精华也不例外。 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建成一个万界博物馆，什么奇怪东西都能在里面找到。 把两团日月精华丢进去，周泽反身往陆地回去，他要去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好玩的东西。 或者好玩的人也行。 既然京城是王朝最繁华的地方，他也不另找地方，径直回到京城。 等他在城门外降落时，天已经大亮，他跟在进城的百姓身后走进去。 他在城中街道上闲逛一阵，感觉自己对古代城市的印象被颠覆了。 他以前对古代城市的印象都是从各种影视剧得来，里面的人衣着鲜亮，街道也干净整洁。 然而就他目前所见。 哪怕是王朝的京城，里面的人也多是穿着灰扑扑的，打着布丁的衣裳，街道更谈不上干净，他甚至在一些角落里见到几坨粪溺。 京城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地方。 到中午时候，他走到距离皇城不远的一个街口，这里是所谓的贵人坊，在附近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情况比其他地方好不少。 周泽看见路口有家卖馄饨的店铺，他也走得烦了，正想找人说说话，于是走到店子里。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面相白净斯文的男人，连忙迎上来，招呼道：“师父，你是来化斋的吗？” “师父？” 周泽奇怪道。 老板指着他的头发和古怪的服饰，说道：“难道您不是僧人？” 周泽的头发很早就停止生长了，只有短短的两三寸，和这个世界的人相比，的确很奇怪。 他笑道：“我不是僧人。” “那是外邦人？” “可以这么说。” 周泽道：“快去给我热一碗馄饨。” “好嘞！” 老板答应着，随后向后厨吆喝一声。 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在里面应和着。 周泽问道：“老板，这京城里面有什么找乐子的地方？” “这你可问对人了。” 老板笑道：“人有四大乐，不知道老板你要找哪种乐子？” “哪四大乐？” 老板道：“酒色财气。” “你要是想喝好酒，那就去长乐坊的状元楼，那里的酒是咱们大虞的一绝，每年除夕皇上大宴群臣，大考后，状元跨马游街，最后赴宴，喝的酒都是他们家的。” “色嘛，嘿嘿，那就有讲头了，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太平坊的花柳巷，价格便宜，姐姐们性子火辣，凡事不忌讳，桂平坊扬州苑，那是文人雅士爱去的地方，姐姐们精通琴棋书画，会使性子，有情调，听说里面有几位还是之前罪臣的大家闺秀。” “至于财和气…” 周泽见他说起来滔滔不绝，笑道：“看来老板精通此道。” 老板怅然地摇摇头，说道：“少年时，我也曾是个会玩的，我家辈辈生活在京城，有赖祖宗经营，积累下家产，结果都是我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把家产都败光了。” “若不是我夫人始终不离不弃，先是用上吊逼我戒掉这些害人精，又苦苦哀求丈人，借钱还上外债，又开了这家店铺，将生活维持下去，我现在早不知死在哪里了。” 说起自己妻子，老板语气中满是亲昵和敬重。 周泽也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这人面相白净，不像个做苦工出身的人，原来曾是富家子弟。 第七十七章、刘姥姥 “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婆娘从后厨端着周泽的馄饨出来，人还没到，先笑着说道。 她看着有三十岁左右，钗荆裙布，穿着非常朴素，虽然没有十分姿色，可看上去很健康亲切。 周泽笑道：“你男人说，如果不是你，他已经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又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倒出来做什么。” 婆娘白了男人一眼，笑道：“他只说我的好，却不说自己的好，他年轻的时候是爱玩，可能及时悔改，就是大丈夫。” “客官你说说，天底下烂赌的人这么多，最后能改正的有几个？” “谁不是赌到后面，卖老婆，卖闺女，倾家荡产，我男人自从被我一逼，果然再也没赌，这二年和我起早贪黑做买卖，没叫一声苦。” “从这件事我就能看出来，他是个能站起来的人，我就不后悔跟了他，客官你说，这是不是他的好？” 女人说完，温柔的眼光看向自己的丈夫。 男人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真是幸福的小两口。 周泽也被他们感染，笑道：“的确是好男子，祝福你们两个白头偕老，生意兴隆。” “哎哟，借您吉言。” 婆娘笑道，随即转身回去厨房。 男人也正要走开，给各处清理清理，忽然从街边过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看着像祖孙，一个年逾七旬，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携带者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两人看上去都是农家出身，衣服虽然还算干净，可能看出来，都穿了有年头了，许多处丝缕已经磨破，露出里面的棉絮。 祖孙两个走到店面前面，老太太笑问道：“掌柜的万福。” 老板忙迎上去，问道：“老奶奶你有什么事？” “给你打听个事。” 老太太说道：“你可知道荣国府怎么走？” 老板指着前面的路口，笑道：“从这条路往下走，走到底往右拐有条街，叫作宁荣街，那条街上只有两个宅子，东边是宁国府，西边是荣国府，你老人家别找错了。” 老太太连忙道谢，带着孙子往老板指示的方向走去。 “老太太留步。” 周泽叫道。 老太太回过身来，打量他一眼，把小孙子往自己身后带一带，问道：“这位大爷有事？” 周泽问道：“你是刘姥姥？” 老太太一惊，笑道：“这话怎么说的，老婆子我人老了，记性也不行了，一时眼拙，竟然没认出大爷，不知道大爷你是哪家的？” 果然是她。 刚才听老板说到什么宁荣街，宁国府，荣国府，周泽就感觉不对劲，现在见这老太太果然是刘姥姥，他终于确定了。 这竟然是红楼梦的世界。 按照刚才老板的描述，自己昨晚出现的地方应该就是宁国府… 等下。 昨天他打死的那两个人，该不会是贾珍和秦可卿吧？ 周泽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他看着刘姥姥，笑道：“我不仅知道你是刘姥姥，还知道你去荣国府拜会王夫人求接济。” “不过你不用去了，他们家今天有丧事，你去了也见不到人。” 他把手一扬，将一块三四斤重的金子丢到刘姥姥手里，说道：“回去置办些田地房屋，好好过日子吧。” 老天爷佛菩萨！ 这是咋回事？ 刘姥姥捧着黄金，眼睛瞪得像头牛。 不过她很快从狂喜中挣脱出来。 刘姥姥是个很有人生经验的老人，她对世事有自己的道理，其中一条叫作“钱难赚，屎难吃，天上不会掉馅饼。” 没亲没故的，谁会给你这么大块金子？ 她今天若是把钱收了，那后面才真是不堪设想。 因为贪心而把自己害得家破人亡，这种事她不知见到多少。 刘姥姥颤颤巍巍走过来，恋恋不舍地把金子放回周泽桌上，说道：“没亲没故的，老婆子怎么好收下这么大的礼。” 周泽笑道：“不要顾虑，大爷我钱多，想送谁就送谁，给你你就拿着，啰嗦什么。” 见刘姥姥还在犹豫，周泽干脆一把将小孙子板儿抓住高高举起，说道：“要么收钱，要么我把他丢出去，摔坏了不论。” 刘姥姥慌忙把金子抱起来，赔笑道：“老婆子收下了。” 周泽把板儿推给她，说道：“行了，回去吧。” 刘姥姥这才相信，周泽是真心接济他们。 她连忙拉着板儿给周泽磕头，说道：“好歹叫老婆子知道大爷的名字，老婆子回去给大爷立座庙，每天求神保佑大爷万福平安。” 周泽笑道：“神可管不了我的事，别啰嗦了，带着板儿回去吧，路上把东西收好，别被人看见了。” 刘姥姥把金子揣在怀里，三步一回头地离开，直到看不见馄饨铺，这才放快脚步。 身怀重金，刘姥姥慌得要命，一路上看谁都像是贼，直到回到村里，这才略微放心。 她这时候才有心思回想刚才的贵人。 刘姥姥虽然年纪大了，可她知道自己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有交往的亲戚朋友当面，她不可能认不出来。 方才的贵人绝对与自己家没什么来往，可他却一眼认出自己，他甚至知道板儿的名字，更知道自己去荣国府的目的。 最后这点最是不可思议。 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家人知道，绝不会传到外人耳朵里，贵人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是女儿女婿不小心说漏嘴，让外人听去了？ 刘姥姥急匆匆回到家里，把事情和女儿女婿一说，两人都道今天一整天没有外出，更不曾会见别人，为的是少活动，能节省点口粮。 刘姥姥更疑惑了。 忽然，刘姥姥的女儿说道：“说起来，娘走后，女儿心里不住的向上天祈祷，希望老天爷帮助娘成功求得救济，救活咱们一家，不成想娘果然遇到贵人。” 这话顿时惊醒了刘姥姥，她想起来贵人说过“神可管不了我的事”。 他这么说，岂不明证，他自己也是神？ 刘姥姥将这个猜测和女儿女婿一说，两人都深觉有理。 三人当下抟土造像，在家中日日供奉。 …… 周泽对刘姥姥印象很不错，当年读红楼，他就挺喜欢这个老太太，虽然出身农家，但很有生活智慧，而且为人知道感恩，受了贾家接济，到后来贾家破败，她散尽家财也要把凤姐的女儿从青楼赎回来，是个让人敬佩的老太太。 这次他无意中搅黄了刘姥姥的事，给她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老板在旁边全程看着，对于周泽挥金如土救济穷困，他又是惊叹，又是佩服，忽然他想起周泽方才的话。 他问道：“客官说贾家有丧事，不知是哪位去世了？” 周泽说道：“宁国府的贾珍。” “这却奇了。” 老板惊讶道：“我早上去菜市买菜，还遇到了宁国府买菜的人，听他们说老爷今天脾气不好，正在逮着府里的哥儿撒气，怎么忽然人就没了？” 周泽一怔，暗道，难道昨晚打死的人不是贾珍。 他侧着耳朵听一听，眼睛忽然亮起来，心中半是疑惑，半是兴奋地想着，竟然有这种事！ 第七十八章、诡异红楼（感谢书友20170124082217630打赏） 宁国府，天香楼。 秦可卿站在天香楼二楼，眺望着旁边的园子，眼神里充满惊恐。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光很充足，直直地照射在她身上，可她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反而整个人被彻骨的寒意包围。 她遭遇了十分诡异的事情，这件事给她的打击，比成亲两年来遭受的屈辱还强烈。 两年前她嫁到宁国府，所有人都称道这门亲事，认为她嫁了个好人家。 连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宁国府，大富大贵的人家，相公又是个相貌英俊的少年，任谁也挑不出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 她已经准备好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做一个贤妻良母，生儿育女，侍奉公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自己悲惨生活的开始。 刚过门不久，她的公公贾珍就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公公是长辈，又是受大家族规矩调教出来的公子哥，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媳有不轨的心思。 可到后来，贾珍却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他开始经常性的在府中与她偶遇，又常常利用公公的身份把她叫道自己院里，动手动脚戏弄她。 秦可卿曾经隐晦地向自己的相公贾蓉说起这些事，希望他能制止公公，让他悬崖勒马。 可贾蓉却总是不能领会她的暗示，而她出于两人的敏感身份又不能明说，只能暗中抹泪着急。 于是贾珍越发明目张胆起来，有时候哪怕贾蓉就在面前，他也敢公开对秦可卿调笑，这时候贾蓉就会把脸转向一边，只做听不见。 秦可卿这才明白，贾蓉不是不懂她的暗示，他只是不愿因为这事触怒他爹，所以宁肯将自己出卖给贾珍。 这么过了两年，贾珍终于按耐不住冲动。 这天他借口外面有事，将贾蓉支出府，又让自己的续弦夫人尤氏将秦可卿房中的丫鬟叫去训话，自己则趁机钻进秦可卿房里，试图成就好事。 秦可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突然一个怪人出现在房里，随手将公公贾珍的脑袋打烂。 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 我完了！ 公公贾珍大晚上死在她的房里，她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她以后恐怕想求个速死也不得，死后也要承受无边的骂名，哪怕她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 所以她做出一件自己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事，她求那个怪人把她带走，或者干脆杀了她，免得她再受折磨。 后面的事她就记不清了。 她也不知道怪人有没有答应她，只知道等她清醒过来，已经是大白天。 她提心吊胆地等着人们来捉她，把她捆绑起来，用鞭子抽打她，用鸡蛋丢她，骂她是个毒妇，淫妇。 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她只等来太太的传呼。 她疑惑地去到太太院里请安，却发现公公贾珍好好地坐在堂屋里喝茶。 昨晚他的头分明变成一个碎西瓜，这时却连个疤都没有。 难道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场梦？ 老爷根本没去自己房里，也根本没遇到什么怪人？ 秦可卿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可她内心却依旧感觉不安。 昨晚的事太清晰了，根本不像是梦境所有。 秦可卿幽幽地长叹一声，就要转身下楼，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宝珠，什么事？” 秦可卿问道。 为了能静静地思考事情，她把自己的贴身丫鬟宝珠和瑞珠留在楼下。 她以为上楼来的是宝珠或者瑞珠，却没想到竟然是贾珍。 看到贾珍，秦可卿就想起他昨晚头颅碎落一地的模样，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老爷明明死透了，现在却又出现在她面前，他还是之前的老爷吗？ “媳妇好兴致，在这里观赏园景，我来与你同赏如何？” 贾珍笑着走去窗前。 秦可卿连忙闪身躲开，却被他捉住手腕，说道：“媳妇为何要躲，老爷又不会吃了你，你难道怕我不成？” 秦可卿又羞又怕，玉面绯红，说道：“老爷，这样不好…” 她用力想把自己的手腕挣出来，可贾珍好歹是武勋家族出身，年轻时也曾习过弓马，很有一把子力气，她哪里挣脱得开，反把自己的手腕挣得生疼。 贾珍强行将秦可卿拉到身前，说道：“媳妇为何这么抗拒，老爷不比蓉儿那小子强，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哪里比得上老爷我知疼知热，有老爷疼你，在这府上，随你怎么受用，过得比太后娘娘还自在，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说着，他伸出手去搂抱秦可卿。 秦可卿用力挣扎两下，身子忽然僵住了。 贾珍感觉奇怪，他见到秦可卿眼神惊恐地往后面望去，于是回过身去查看。 却见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奇怪的人。 “真有这种事。” 周泽惊奇地看着竟然活过来的贾珍和秦可卿。 贾珍看着周泽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哪里见过，只觉得脑袋隐隐有些疼痛，这让他不敢直接凑过去扭打，只是高声叫道：“这些奴才们越发不像样了，竟然把外人放进来，看我不把他们的腿打断，来人！” 不等他把人叫来，周泽已经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秦可卿瞳孔猛地收缩，她已经预见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因为这一幕，昨晚已经发生过一遍。 然而接下来的事有些出乎秦可卿预料。 周泽并没有直接将贾珍的头捏碎，而是轻轻一扯，将他的脑袋从脖颈上扯下。 鲜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洒满整个房间。 秦可卿只觉眼前一片血红，她头晕眼花，身体软软地栽到地上，昏了过去。 周泽并不理会她，而是蹲在地板上，好奇地观察着贾珍的尸体，猜测着他还会不会继续复活。 这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被他扯下的头颅忽然快速干瘪下去，最后化成一滩灰烬，连房间里喷溅的鲜血也迅速化灰。 贾珍脖颈处的血肉蠕动起来，在快速生长着，眼见着马上就要长出一个新的头颅。 老子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还真没见过！ 周泽大感惊讶，心想，这个红楼不对劲吧，这算什么，诡异红楼吗？ 第七十九章、荣国府 这才够劲，如果是规规矩矩的红楼世界，反而没什么意思了。 周泽顿时来了兴致。 他开始思索起这两人复活的事。 不知道他们是能无限复活呢，还是有次数限制，这个世界的人都能复活呢，还是只有特定的人？ 说起来，他记得红楼中没少出现死人的事，却不曾听说有谁复活，这事倒的确古怪。 他决定把这些事弄个明白。 首先看看他们复活有没有次数限制。 这时候贾珍的头已经长好了。 他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心中不由得恼火，可他立即看到笑眯眯站在自己眼前的周泽，顿时心中大惊。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贾珍惊问道。 看来他们死后记忆会有损失，要不然贾珍不会这样的反应。 周泽在心里默默记住实验材料的特征。 他拿出刚刚从楼下找来的绳子，笑道：“等会儿再说别的，先把这个圈套上。” 圈？ 贾珍一怔，却立即看到周泽将绳索打一个圈，随后系在屋顶的横梁上。 这个人分明是要吊死自己！ 贾珍大惊，立即就要跑下楼去，却被周泽像捉小鸡一般揪住，随后就给挂进绳圈里。 贾珍在上面挣扎一会儿就断了气。 周泽默默计算着时间，等到差不多一刻钟的时候，贾珍又重新活过来，随后挣扎一阵就又断气了。 或许是节省了长头的时间，所以这次贾珍复活的时间要缩短一些。 周泽就这么坐在天香楼中，看着贾珍死去活来。 期间秦可卿苏醒过一次，可她立即看到贾珍吊在横梁上的凄惨模样，眼睛一翻，又昏死过去。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贾珍在上面死了六七次，依旧不见有复活失效的征兆。 难道真是无限复活？ 就算不是无限复活，想必复活的次数也不少。 周泽倒不认为贾珍真得就杀不死了。 不存在真正不死的生物，他横跨许多星球，甚至越出世界的范畴，所知道的唯一接近不死概念的生物，只有他自己。 贾珍这种弱鸡存在，他能一次次复活，必定有个地方给他提供复活的能量。 只要把那东西毁掉，他也就彻底失去复活的能力。 实在不行，他可以直接跳到空中，一拳把这片天地打碎，就不信连天地都没了，他们还能复活。 只是这样未免太无趣了。 周泽打算慢慢调查清楚复活到底是怎么个模式。 另外… 贾家这些人，看着像人的不少，做人事的不多。 以前读书的时候每每气得他牙痒，现在的他当然不会再为这种微末小事动气，可既然凑巧来到这个世界，不好好玩玩，似乎也说不过去。 贾珍还在绳子上死去活来。 周泽估计一时半会根本测不出复活次数的极限，干脆把他放下来，又把秦可卿拍醒。 秦可卿看到明明死去的贾珍又活过来，立即明白昨晚的事并不是做梦。 她惊恐地望着周泽，心想这人肯定是妖魔，这才让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折磨人。 周泽拿绳子将贾珍和秦可卿串着绑了，牵下楼去。 刚走出天香楼，从前面有个俊俏的少年，带着两个小厮往这边走来。 能在宁国府这么乱逛的年轻人，只能是贾蓉了。 贾蓉看到周泽牵着贾珍和秦可卿，猛地顿住脚步，不仅没往前走，反而转身就溜。 周泽轻轻挑起一块地砖，砸到贾蓉背上，将他砸倒在地上，随后走过去将他同样捆上。 “你老子和你老婆被我捉了，你转身就走，可真是个大孝子，别跑了，跟我去荣国府。” 周泽牵着三个人就往荣国府方向走去。 三人心中不情愿，可拗不过周泽的力量，只好乖乖跟在后面。 临走时，贾蓉急忙地向小厮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去报官。 小厮心领神会，立即跑开了。 周泽笑了笑，并不在意。 他牵着三个人并不走宁国府正门，而是径直走向两府间的高墙，直接把墙推倒。 墙的这边是贾赦的小院。 贾赦虽然袭了一等将军的爵位，但并没有实权，每天只知在家里吃酒玩乐。 这天他正和几个新买的丫头取乐，忽然听到院子里的丫鬟们奔走惊呼。 他刚走出院子查看，就见到周泽牵着贾珍三人进来。 不等贾赦开溜，周泽已经将他捉住，同样拴在绳子上。 贾赦惊疑不定，向贾珍问道：“珍哥儿，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 贾珍哭丧着脸，说道：“侄儿也不知道。” 不等几人寒暄完，周泽扯一扯绳子，牵着他们往贾母的荣庆堂走去。 贾赦和贾珍都是两府里地位尊隆的爷，如今像牲口一样被人捆起来，牵着走路，一路上遇见的丫鬟仆人全都大惊失色，奔走相告，很快把消息传到贾母耳朵里。 等到周泽走进荣庆堂，贾母已经走到院子里查看情况。 荣庆堂真是莺莺燕燕齐聚。 贾母以下，邢夫人和王夫人每日都要陪着老太太解闷，凤姐不用说，她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李纨是个俏寡妇，虽说死了相公，但仍旧要尽孙子媳妇的义务，每天也都会在贾母这里凑趣。 再往下贾宝玉林黛玉和三春都在，刚来到京城不久的薛姨妈和薛宝钗也在。 走进荣庆堂，周泽竟像是忽然进入女儿国似的。 年轻女人们见到周泽这个外面男人闯进来，急忙四处躲避。 周泽扯一扯手中的绳子，贾赦等人立即扑倒在地上，吓得女人们都停下脚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贾母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封君，这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她问道：“这位哥儿，你是什么人，怎么把我们两府的爷们绑了，还闯进我家内宅，国有国法，这等狂悖之事可做不得，我们府上是有名的慈善之家，你若是就此退走，我们绝不报官，也不再与你计较，你看如何？” 不如何。 周泽笑道：“闲话不要说，都到屋里去，我自然让你们知道我的来意。” 说着，他径直扯着贾赦等人走进堂屋，其他人不得已，只好也跟着走进去。 薛姨妈自以为不是贾家人，这事或许与自己无关，本想带着女儿偷偷溜走，结果被周泽一个眼神吓住，只好也跟着进屋。 第八十章、贾蓉和贾宝玉 一大家子都挤进屋里，若非贾母处的屋子够大，这么多人还真挤不开。 贾母年纪大了，受不得惊扰，这时感觉精神有些不济，呼吸也急促起来。 女人们扶她在正对门的榻上休息，又安排贾宝玉和林黛玉在她两边陪着。 整间屋子充满了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安静下来，众人都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周泽。 周泽将贾赦等人的绳子解开，放秦可卿去女人堆里呆着。 秦可卿的手腕被绳索勒出血痕，身上的衣服也磨破了几处，头发更是乱糟糟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王熙凤和秦可卿最要好，连忙把她接过去，一边安慰她，一边心中盘算着怎么把这个狂徒哄走，到时候再报官捉他，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秦可卿知道自己这个婶娘是最有心计的，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很想提醒凤姐，让她知道周泽绝不是普通人，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可周泽就在旁边，她又不好出口，只能干着急。 没等凤姐想出好计谋，周泽忽然把贾蓉的头抓住，随后往门边墙上一摁。 贾蓉的头像是瓷做的，只听咔嚓一声，已经碎成几片，鲜血和脑浆顺着墙流下来，血腥味直往众人鼻子里钻。 周泽道：“今天来到贵府，只为三件事，杀人，杀人，还是他妈的杀人。” 荣国府里这些太太奶奶小姐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开办一次诗会就能高兴好半天，她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看着墙上的鲜血，又被血腥味一激，一个个头脑空白，脸都吓白了。 王熙凤想到一半的计谋被丢到爪哇国，连贾珍和贾赦这两个老爷，也感觉两腿发软，只差跪到地上。 周泽满意地点点头。 他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这些人气质各有特色，他虽然都不曾见过，竟也能猜得七七八八。 周泽见到贾母身边坐着个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身姿绰约，气质风流，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想必正是林黛玉。 他走过去抓住林黛玉的胳臂，作势要把她带出来。 贾母慌忙搂住她，叫道：“不要带走我的玉儿，你想要什么，我家都给你，几千几万两银子也使得。” 周泽笑道：“你想留下她？” “对，对，要留下。” 林黛玉被贾母抱在怀里，只觉从内到外一片温暖，不自觉就流下泪来。 “那好，我放过她就是。” 周泽竟然真将黛玉放开，却转身抓住贾宝玉，要把他从榻上揪出来。 贾母转身又把贾宝玉抱住，叫道：“这个也留下，这个也留下！” 周泽冷笑道：“总不成都留下，也罢，那我还选她。” 说着又把黛玉揪出来。 贾母哀嚎几声，却没有松开宝玉。 “不要带走林妹妹！” 贾宝玉焦急道。 “怎么，你想替她？” “我…” 贾宝玉心里发急，立即就想脱口说出，让我替她。 可他陡然间看到墙上的血痕，以及地上的残尸，无限惊恐从心中涌起。 贾母连忙伸手打他的嘴，喝骂道：“替什么替，你不许再说话！” 王夫人也忙上前抱住他，不许他出声，贾宝玉耐不住母亲和奶奶的劝说，乖乖地缩身回去。 周泽笑了笑，竟然把黛玉放开反身又把贾宝玉揪出来。 贾母和王夫人全都大惊，叫道：“我们不换，我们不换。” 连贾宝玉也慌了神，心中无主，只知跟着母亲和奶奶叫道：“我们不换，我们不换。” 周泽笑道：“真以为你们有选择的权利，逗你们呢，我想杀谁，就杀谁。” 他把贾宝玉从两个妇人怀里扯出来，随后看向王夫人，说道：“你过来。” 王夫人连忙走出来抱住宝玉，哀求道：“求求你，饶过宝玉。” “嗯。” 周泽点点头，走到一边将绳子捡起，然后把贾珍也带过来，把绳子交到贾珍手里，说道：“你们两个勒死他。” 他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 红楼中又不是没死过人。 比如王夫人打金钏一巴掌，又把她赶出府去，金钏随后就跳井死了，也没见她复活。 为什么自己杀了人就能复活？ 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种可能，自己是外来者，只有本世界内部的人互相杀才能杀死，外来者杀死本世界的人，世界会自我修复。 第二种可能，这个世界，或者世界里的某些神秘存在给每个人设定了命运，他们只能以某种特定的方式死去，要不然就算把他们杀死，他们也会复活。 周泽想到了所谓的太虚幻境，以及里面十二钗的命运谶语，隐隐觉得，可能第二种才是真相。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排除第一种可能，顺便教训教训贾宝玉。 至于贾宝玉竟然真得死去… 那也没办法，贾宝玉或许罪不至死，可周泽却早就变得不那么在意人类的生命了，如果某个人恰好能讨他喜欢也就罢了，他愿意给对方些好处，偏偏他又不喜欢贾宝玉，那当然也就更不在意了。 不要说一个贾宝玉，在洪荒世界中，大神伏羲被他无意间斩杀，他何尝有一瞬间不安。 王夫人被周泽的话惊得呆了，号啕大哭起来，说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周泽道：“你若是听我的话勒死他，他好歹能留个全尸，要是我亲自动手，结果你也看到了。” 他指着墙边贾蓉的尸体。 “而且若是你不动手，我杀了他以后，接下来就杀那个老太婆，你自己斟酌。” 大虞的人从来最讲究全尸入土，又最讲究孝道，埋儿孝母这种事是被人称赞的。 王夫人一下子被掐中两个痛点，只得忍痛和贾珍一起用绳子勒住贾宝玉的脖子，几下子就把他勒死。 王夫人又痛又恨，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屋里其他女人也都跟着哭起来，整个荣庆堂仿佛忽然变成一座灵堂。 周泽拿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众人这才噤如寒蝉，不敢再高声痛哭，只闷着声音啜泣。 周泽不再理会众人，他把贾宝玉的尸体提到贾蓉旁边，随后坐在地上静静观察起来。 过了一忽儿，两人果然开始复活。 贾蓉比贾宝玉先死，可是贾宝玉尸体完整，两个人竟然几乎同时复活。 第八十一章、搞定皇帝（感谢不入道打赏） 贾宝玉颈部的勒痕渐渐消失，贾蓉的头也慢慢长出来。 女人们看着这诡异恐怖的一幕，全都吓得忘了哭泣。 这人肯定是个妖魔，让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这样折磨人！ 周泽对这样的结果倒没有感到意外。 排除一个错误答案，看来他之前猜的不错。 冥冥中有神秘的存在给他们设定了命运，他们只能按照命运的规定去死。 周泽想起红楼书中的仙佛设定，什么癞头和尚，跛足道人，补天石，赤瑕宫神瑛侍者，绛珠仙草，太虚幻境，警幻仙子…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以为这不过是作者的设计，为了给故事增添些浪漫气息，如今看来，或许真有其事也说不定。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仙佛都在哪里。 周泽把贾家众人抛到脑后，径直走出屋子。 好半晌众人才鼓起勇气到外面查看，发现周泽已经没了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如坠五里雾中，只觉刚才的事情仿佛在做梦。 周泽腾空而起，飞离大地，他把听力和视力全部运用起来，观察着这个世界，想要找到所谓仙佛世界的踪影，又或者找到太虚幻境和跛足道人，癞头和尚的所在。 他再次攀上日月星辰，又下到海底九幽，四处都观察到了，却依旧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这倒是奇了。 天上也没有，地下也没有，海里也没有，那太虚幻境到底在什么地方？ 难道有什么盒子空间之类的东西？ 那就麻烦了，这种东西除非里面的人指示出口，外人怎么可能找得到。 周泽寻思一阵，有了主意。 既然找不到，那干脆守株待兔去。 周泽心想，既然仙佛给贾家的人设定了命运，如果贾家人命运被拨弄了，他们肯定是要出面的。 他只要在贾家守着，一边尽兴玩乐，一边弄乱一切，不信他们不出来。 这么想着，周泽再次返回京城。 等到了贾府上空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发现宁荣二府已经被官兵护卫起来，想必是官府听说了贾家的事，担心再有“狂徒”闯入，因此派人过来保护，顺便调查情况。 看着下面的官兵，周泽忽然生起一个念头。 不知道皇帝能不能把贾家的人杀死？ 这倒不是他疾病乱投医。 他记得在古代传说中皇权的确是有许多神秘力量的。 皇帝甚至能封赏神灵，比如明朝的皇帝就封了一大堆城隍神。 周泽对这些传说持怀疑态度，不过既然现在闲着无事，倒不如试一试。 再说，他估计要在京城待一阵子，不先把皇帝的问题解决了，以后难免会经常有人到他面前烦扰。 这么想着，周泽转身往皇宫飞去。 大虞的皇室姓陈，当今的皇帝陈谆在位已经十三年了，在位期间他改了两次年号，如今是佑熙三年。 这天下朝以后，陈谆正在养心殿处理政事，忽然听到外面的侍卫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没了动静。 一个留着短头发，衣着古怪的男人走进来。 陈谆厉声道：“大胆，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养心殿，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周泽直接走过去捏住他的脖子，走到养心殿门口。 陈谆这才看清，外面的侍卫倒了一地，已经不知死活。 刺客！ 陈谆打了个寒噤，问道：“你有什么冤屈，可以好好与朕说，朕必定会为你主持公道，何必做这种无君无父的事，留下万世骂名呢？” “万世？” 周泽笑道：“寿命不过百年的凡人，出口就是万世，你真好大的口气。” 他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道：“听说地上的皇帝经常将自己比作太阳，什么天无二日，人无二主，你说是天上的太阳永恒呢，还是你这人间的君主永恒呢？” 陈谆不明白他的心意，只得赔笑道：“当然是天上的太阳永恒，人间的君主不过百年寿命，如何与太阳相比。” “说得好。” 周泽很满意。 他举起手来，向着太阳虚虚地一握，却见太阳随着他的拉扯，竟然慢慢向大地坠落，日轮变得十分巨大，空气的温度疾速上升，原本是九月秋寒的时节，这时候陈谆竟然热得口干舌燥，皮肤疼痛。 周泽将太阳推回去，说道：“我能一把将天上的太阳捏爆，也能将你这个人间的太阳捏爆，之所以给你演示这些，是让你知道，你之所以还在皇帝位上，只是因为我不擅长治理万民，也没兴趣治理万民，不过，以后我的吩咐你要听，明白吗？” 陈谆已经被周泽表现出的威能吓得瑟瑟发抖，这时候只有点头而已。 “很好。” 周泽笑道：“第一件事，我要你拟一道圣旨，把荣国府的贾赦押到养心殿前斩首。” 陈谆为难道：“无故斩杀大臣，恐怕惹人非议…” “要么他斩首，要么你斩首，你自己选。” 陈谆急忙回到御案后面，也不由秉笔太监出手，亲自拟了一道圣旨，又由太监前去传旨，将荣国府贾赦带到养心殿。 荣国府经过周泽昨天一闹，人人都受到惊吓，直到过了一晚，周泽没有再回来，又有官府派人前来护卫，他们这才略微舒心一些。 这时女人们再次聚在贾母房里，大家少不得又议论起昨天的事，都说这真是几辈子没遇见的怪事，说不定是上辈子做下孽事，被人追上门来讨债，如今对方讨完债，也就离开了。 说是这么说，可大家到底不能把昨天的事造成的影响抹去。 受到影响最大的人之一是林黛玉。 这时候贾宝玉没有陪在贾母身边，而是和三春宝钗坐在旁边发呆。 他们能听到碧纱橱里传来轻轻的啜泣声，往常这个时候，贾宝玉早就过去细心的安慰了，可现在他只是黯然地坐在外面。 昨天贾母在她和宝玉之间，坚定的选择了保存宝玉，这件事仿佛刀子一样插在黛玉胸口。 她能理解外祖母的选择，在亲生孙子和外孙女之间，选择保存孙子，这没什么可以责怪的。 林黛玉不怪别人，她只是为自己的身世感伤。 如果娘亲还活着，她一定也会在所有人中坚定地选择自己，想尽办法让自己的活命。 可是娘亲已经死了，再也没有这样坚定选择自己的人了。 想到这里，林黛玉不由得肝肠寸断。 第八十二章、下榻荣国府 荣庆堂里，众人热闹地议论了一阵，忽然感觉气温升高了很多，外面的阳光也变得耀眼。 门外等候使唤的小丫头跑进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太阳要掉下来了！” 众人全都又惊又奇，连忙跑出去看，果然见到太阳比平日大了几圈，外面温度更热，比六七月酷暑天还炙人。 过了没多久，太阳又渐渐缩小，很快就恢复原状，气温也重新变得寒冷起来。 众人全都啧啧称奇，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薛姨妈问道：“老太太，你见多识广，你给我们这些小辈说说，老天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母道：“别说你们，连我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心里陡然充满忧虑。 天象忽然发生大变，按照这时候天人感应的说法，岂不是说天下将有大事发生？ 她又想到昨天忽然来荣国府大闹一场的怪人。 这两天接连出现怪事，这让她心中的忧虑更重了。 回到房里，众人全都心事重重，没了谈兴。 过不多久，大家正要各自告辞，好让老太太歇午觉，忽然有个老婆子从外面跑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跳。 贾母忙问道：“又是什么不好了？” 老婆子说道：“大老爷被皇上宣进宫去了。” 贾母变了脸色，问道：“因为什么事宣进宫里？” 老婆子道：“前来传旨的太监和咱家素来有联系，听他说，是昨天那个怪人忽然闯进皇宫，逼着皇上下旨，把大老爷捉进宫去砍头！”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闯进皇宫，逼迫皇帝！ 这真是反了天的大事。 对于她们这些依附皇权的贵族女人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想象，大逆不道的事。 “老太太！” 王熙凤一声惊呼，把众人惊醒。 众人连忙回身，却见贾母浑身颤抖着向后倒去，整个荣庆堂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 贾赦自从接到圣旨，浑身就开始瘫软了，连步子都迈不开，路也走不了，还是两个小太监把他架进车里，带到养心殿。 到了养心殿外面，贾赦见到让他感觉匪夷所思的画面。 养心殿门口摆着一把檀木太师椅，昨天闯进荣国府的狂人就坐在椅子里，而皇上陈谆却站在旁边伺候着，倒像是个仆人似的。 贾赦顿时为难起来，心想，这可该怎么行礼？ 向狂徒行礼？ 这不像样啊。 那向皇上行礼？ 皇上也站在边上呢，一副低贱的模样，这时候向皇上行礼，更不像样啊。 贾赦一时间呆住了。 周泽道：“皇帝，你下令吧。” 陈谆答应一声，喝道：“来人，把贾赦带去砍头。” 贾赦顿时一个激灵，叫道：“这位大爷，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周泽奇怪道：“想杀你就杀了，谁在乎有没有仇怨，你害别人的时候，想过与对方有没有仇怨吗？” “拉下去砍头。” 两边的侍卫立即上前把贾赦拖到阶下，用绳子将他的双臂反绑了，强迫他跪到地上，随即一刀把他的头颅砍下。 贾赦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下，最后磕到台阶的边缘，这才停下来，腔子里的热血在空中喷出一米多高，没头尸体一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周泽坐在门口看着，皇帝陈谆也只好在旁边伺候着。 过了半个时辰，贾赦的头颅果然快速干瘪下去，很快从脖颈上又长出一颗头颅。 好吧，总算证明了，皇权果然并没有什么神秘力量，完全不能对神佛领域的事情产生影响。 皇帝和附近的侍卫看到这种场面，全都吓得变了脸色，只是慑于周泽在场，没有谁敢有一点喧哗。 周泽从椅子里站起来，说道：“走了。” 皇帝忙道：“仙师要去何方？” 他已经完全把周泽当成神仙人物了。 周泽道：“我会下榻在荣国府，你提前知会京城内外的臣僚，不要有人到荣国府扰我清净。” 贾赦身上还绑着绳子，他精神昏昏沉沉，也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不过从昨日贾蓉和贾宝玉的事迹推测，他必定是被砍头，然后又被眼前的妖人救活。 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眼前这人到底要做什么，莫名其妙闯进贾家，杀人又救活，救活又杀死。 难道贾家以前无意中得罪他，所以他要一遍遍折磨贾家人？ 贾赦心想，怪道老人们都说要以德持家，宁荣两府这几年的确是不像样了，家中子弟，荣国府从他贾赦往下，宁国府从贾珍往下，仗着两府的势力，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说不定其中就有哪件事得罪了他，如今果然遭到报应。 贾赦糊糊涂涂活了几十年，从没想过反省自己，如今死了一次，他竟然难得地发了点良知。 周泽从台阶上走下来，在贾赦背上一推，说道：“别呆着了，回去吧。” 贾赦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等他站稳身子，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荣庆堂。 听说贾赦被拉去砍头，贾母气急攻心晕了过去，这时候已经醒转，正在榻上哭天抹泪，女人们也有在旁边劝的，也有跟着哭的，屋里乱糟糟一片。 贾政和贾琏已经被下人找回来支持家事，掌握乱局，这时候也在旁边安慰，一边准备派人去皇宫外面守候，随时掌握宫里的消息。 他们担心这次的祸患会把整个贾家都牵连进去，到时间抄家灭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贾政和贾琏正相对着唉声叹气发愁，忽然听到外面婆子叫道：“大老爷回来了！” 屋里的人顿时止住哭声，齐刷刷来到院子里，果然见到贾赦正在堂屋这边走来。 众人脸色一喜，可很快又看到后面的周泽，脸色顿时又垮下来。 周泽把贾赦推过去和他们团圆，随后说道：“从今天起我要下榻在荣国府，你们立即给我收拾一个院子。” 贾家众人全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这人身份如此可疑，他们怎么好留他在府里。 还是贾赦反应迅速，立即说道：“好，好，我们立即照办，我看荣禧堂就好。” 荣禧堂是荣国府的主院，就处于荣国府中轴线上，按理是家主住的地方。 贾赦见识到皇帝在周泽身边唯唯诺诺的模样，心想，也只有把荣禧堂让给他住，才不会得罪。 周泽道：“很好，另外，给我院子配几个丫头服侍。” 贾母道：“这个好说，我们家里的小丫头不少，等会儿就给你挑几个得力的。” 周泽摇头道：“不用你们挑，我自己选。” 他指着林黛玉，说道：“我要她。” 不理会贾母惊骇的目光，周泽又指向薛宝钗，说道：“还有她。” 很快他又把三春也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