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缺德却过分美丽》 第1章 棺材板压不住了! 青灰色的瘴气弥漫在整个山谷之中,十几个盗墓贼正抄着家伙卖力的掘土,原本平整的地面已然被挖出了个一人多深,十尺见方的坑洞。 “一个个手脚麻利点,都给老子使劲挖,你,还有你,没吃饭吗!”蓄着一脸落腮胡的壮汉挥舞着手里的小皮鞭,骂的唾沫横飞! 一阵阵阴风袭来,吹的人汗毛直立! “老,老大,俺总感觉有人在瞅着咱们,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可是那位女魔头的地盘啊,咱们这么干…会…会被诅咒的吧?”一人停下手来,瑟瑟发抖。 “俺…俺也有这种感觉,这地方邪门儿的很,那些仙君老爷们都不敢轻易进来,指不定有什么脏东西,小的俺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死在这儿啊!”又一人停下手来,战战兢兢。 “就是的,俺老子娘还指着俺传宗接代呢,俺们家可就俺一个独苗苗,俺还没娶媳妇呢!”呜呜,难受,想哭! 军心这种东西,不松则已,一松即溃! 这坟他们本就刨的提心吊胆,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提出了“撤退”,他们怎么可能不附和? 不是他们贪生怕死,刨坟这种事儿他们的确没少干,但是这一次是真不行啊! 发财这种事情,有命赚还得有命花呢! “都怕个屁!我看你们谁敢撤!”那壮汉猛的一甩手里的皮鞭,端的是凶神恶煞! “奶奶的,你们这群废物,那女魔头都死了两百年了,尸体都烂成泥了,还能作什么妖?” 那女魔头当年率领着五大护法搜刮了半个大陆的宝贝,可都藏在这地底下呢! 要是能得了这些宝贝,他还挖什么墓! 这个时候让他撤,开玩笑! “谁要是敢撤,老子宰了他!” 洪亮的嗓门之中夹杂着些许灵力,那灵力并不精纯,但也不是凡人之躯能够抵挡的,一时间除了那壮汉之外的十几个人,个个儿抖如筛糠! “把你们吃奶的劲儿都给老子使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 “叮!”的一声,镐头似乎磕到了什么东西。 那壮汉的眼睛蹭的一亮,三两步迈上前去,一巴掌将面前的人拍去了一旁:“起开,老子亲自来!” 那藏宝图上可是说了,女魔头地宫的入口就在这儿,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可得小心着点! 他轻手轻脚地拿小铲子拨去了周围的土,从那一人多深的坑中挖出来了个——“珠子?” 那珠子足足有成人的拳头那么大,透过包裹在外层的泥土,隐隐有湛蓝色的光芒沁出,不消说,定是个宝贝! “老大,这坑里怎么只有个破珠子!这能卖几个钱?” “你们懂个屁!这保不齐就是地宫入口的钥匙呢!”那壮汉朝着那人啐了一口,转过头来,捏着自己的衣服袖子将那珠子仔仔细细擦了个透亮! “快快快,给老子继续……”“挖”字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地动山摇,脚下的土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龟裂,一道道泥石流自四面八方的山体上奔涌而下,如同开了闸的猛兽,顷刻之间便将此处山谷完全填盖! 而那颗被壮汉临死之前紧紧护在怀中的灵珠却仿佛有生命一般拖曳着湛蓝的光尾飞入云霄,又如同天外陨星一般直直地砸入了诅咒之地的核心! 无人瞧见,诅咒之地的中央祭坛在那一刻轰然崩塌! 第2章 老娘诈尸啦? 冲天的尘土散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缠裹着猩红锁链的漆黑棺椁! 那棺椁不知是何材质,竟好似夜幕繁星,那锁链也不知是何材质,竟花开荼蘼! “咔!” 不知过了多久,那奢华妖娆的棺材被推开了一道细缝,一截白皙细嫩的藕臂缓缓伸了出来…… 推了推棺材盖儿,啧,角度不好,使不上力! 那藕臂的主人似乎脾气有些暴躁,下一秒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看起来就非常值钱的棺材盖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崩断的锁链哗啦啦地砸在地上,所触之地,瞬间焦黑,竟如野火焚过一般,了无生机! 楚戈垂死棺中惊坐起,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顺便打了个呵欠,随意的打量了一圈四周,饶是女魔头,也不由得脸色怪异:“老娘这是……诈尸啦?” 是哪位仁兄这么想不开,破掉了那群老东西设下的伏魔阵,把她这个女魔头给放出来啦? 可真是谢谢您嘞! 就是不晓得有些人要是知道她“死而复生”,棺材板还压不压得住? 嘶,还真是有点期待呢! 这么一想,女魔头又开心起来,小手一拍,整个人直接原地(棺)消失,再出现,人已经站在了棺材外的空地上。 “呦呵,星陨木为棺,九幽铁作缚,都是宝贝啊!” 那帮老家伙也真舍得! 既是如此,那就不谢啦! 将自己的棺木妥贴收好后,楚戈无奈的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腹,扭头大踏步的向山下走去,边走边摇头晃脑的哼着歌:“鞋儿破,簪儿破,身上的衣裳破,你笑我,他笑我……世态炎凉皆看破,走哇走,乐呀乐,哪里有不平哪有我……” …… “呸,呸呸呸!” 靠近核心之地一处山谷之中,一颗灰头土脸的脑袋从土里艰难地拱了出来,裴谦吐掉了嘴里的稀泥草叶,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他就没见过比他更倒霉的! 他不过就是想给自家幺妹儿采上一株月髓花罢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明明都快要摘到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就叫他碰上了山崩! 早不崩晚不崩,他手指头都碰到花瓣儿了! 碰上山崩也就算了,结果一醒来就发现自己险些被活埋! 还能再倒霉一点吗! 事实证明,他能! 因为他发现,他中毒了! 诅咒之地多毒瘴,吸之经络阻滞,肌肉麻痹,寻常的解毒丹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到必须再食一枚,他来的时候倒是没少带,但问题是它没了呀! 别说解毒丹,他的乾坤袋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倒霉谦仰天一声长吼,狗老天你要亡我啊啊啊! 楚戈见到他的时候,倒霉谦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泥巴坑中躺尸,唇色青紫,目光呆滞,若是仔细观察,还能从他的面上看出几分生无可恋! “……”这傻孩子遭遇了啥? 倒霉谦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踹了一脚,呆滞的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第3章 保证不迷路! 少女眉眼精致的如雨打海棠,一颦一蹙中三分柔美,五分矜贵,余下两分是潇洒不羁,奇怪的是几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杂糅于一身,竟然神奇的给人一种舒适之感,完全不显得突兀! 此时的她一袭红裙黑氅,墨发披散,分明是窈窕之姿,却越发的气势凛然! “我这是快死了吗?黑白无常原来长得这么美?” 女魔头听清了他的嘟囔,不由的脸色一黑,这孩子哪里是傻,分明是瞎! 她哪里像无常鬼啦! 她穿的是红衣裳,红的!!! 再说,那鬼东西能有她好看吗? 她果断的往后退了一步,很想扭头就走,但是如果就这么把这傻孩子丢在这儿,要不了明早,怕是要被这山中的野兽撕的连骨头都不剩! 好歹是她醒过来以后碰到的第一个活物,在她面前还是有那么点儿特权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谁叫她心软呢?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左右瞧了瞧,这附近的灵花灵草倒是不少,可惜都泡在了泥巴里,连模样都瞧不真切! 随手薅了几把尚能辨认的草药,响指一打,那些草叶上沾染的泥垢顿时干干净净,女魔头灵气化刃十分敷衍的绞了绞,紧接着像团废纸一般将那些草药团成了一球,简单粗暴地塞到了他嘴里。 “唔……咳咳咳!”倒霉谦被人强塞了一把草药,险些被噎死,不过好在他命大,随着草药下肚,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红润,不过短短几息,浑身的阻滞感和麻痹感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倒霉谦都惊呆了! 一个鲤鱼打挺,倒霉谦拱手便拜:“多谢姑娘出手搭救,在下裴谦,谦谦君子的谦。” 楚戈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裴谦,赔钱…… 这名字起的影响财路啊! 裴谦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整个人的态度十分的热情:“姑娘这是要出去?可不可以让在下与您同行?” 女魔头撇了一眼他那沾满了泥浆的脸,脸色有些奇怪。 “你要与我同行?” “是啊,姑娘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在下自己慢慢找,天亮之前应该也出得去……吧?”倒霉谦也想硬气点的,无奈他是当真不认路! 这泥石流过后路都给冲没了,就算瘴气没那么浓重了,他也还是辨不出来个东西南北啊! “呵!”女魔头忽然咧嘴一笑:“想跟着我可以啊,不过我有个要求!” “您说,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答应!”倒霉谦答应的飞快,并且已经做好了被宰一通的准备。 “我带你出去之后,你要请我吃顿饭!” 倒霉谦一愣,眨了眨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就这?” 楚戈点头:“就这!”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倒霉谦拍着胸脯答应的痛快极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呢,这也太简单了叭! 不就是吃一顿饭嘛,这姑娘救他一命,恩重如山,待出去之后,各大酒楼任君挑选! 女魔头笑眯了眼,对这上道的傻孩子十分满意,果然,跟有钱人说话就是痛快! 吃的有着落了,眼前这脏兮兮的泥娃子也顺眼不少,随手丢了一个清洁术过去,裴谦身上的泥垢顷刻消失,除了衣衫破烂些,头发潦草些,面容憔悴些……倒也还算看的过去。 “跟我走吧,保证不迷路!” 山崩泥石流之后,诅咒之地到处都是烂泥和碎石,已经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路”,外加此处禁飞,哪怕二人都有修为在身,走的也并不快。 “姑娘一个人来的吗?”倒霉谦跟在楚戈身后,亦步亦趋。 “是啊!”楚戈折了根较为粗壮的树枝,去掉了枝杈之后随手丢给了他,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他的脚踝。 “拿好了,可别掉队!” “不会不会,你放心吧!”裴谦接过树枝,也不矫情,有了借力的东西,总归舒服些! 第4章 士可忍,孰不可忍! “姑娘来此是为了采灵草?”毕竟只身一人,能做的有限,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了! 楚戈淡定的点头,随口报了个药名:“月髓花” 这东西是用来制作洗髓丹的关键,且非秽土之地不可活,换句话说,只有这诅咒之地才会长,有人来这里面找它,简直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地方出了名的易进难出,一年到头能成功采得月髓花还全身而退的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却不想倒霉谦“嗷”地一声叫了出来:“你竟然也是来找月髓花的!咱们可太有缘了!”许是同命相怜,倒霉谦倒是没了拘谨,随意了很多。 “……”有缘什么? “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我之前差一点就采到了,要不是忽然山崩,我这会儿都带着那花儿回家了!”倒霉谦回想着自己的倒霉经历,狠狠地鞠了两把辛酸泪! “哦!”女魔头对他的心酸往事并不感兴趣。 “那姑娘可有收获?”裴谦乐此不疲地问。 “没,被山崩耽误了!”楚戈撒谎撒的眼都不眨。 “嗐,我就知道!” 楚戈脚步微顿,回头看他,很想问他一句,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想要月髓花?” “嗯,家中幺妹儿天赋低微,经脉阻滞的严重,听说这诅咒之地灵花灵草的药效要比别处的强劲许多,若是能以此地独有的月髓花入药,说不定能让幺妹儿脱胎换骨呢!” 倒霉谦一提起这个就蔫头耷拉脑,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用,他都已经答应了幺妹儿,却没有做到! 女魔头没再回话,倒霉谦情绪有点低落,也闭了嘴,两人一前一后地赶路,速度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师兄,咱们的解毒丹没剩下多少了,要不先回去吧?” “是啊,方才的山崩,怕是已惊动了宫主,不如咱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前方隐隐传来说话声,许是距离有些远,听得并不真切。 女魔头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倒霉谦:“诅咒之地平时也这么多人?” 这已经是他们这一路上碰到过的第三拨人了! 而且看这样子,还很有可能迎面碰上! 她这诅咒之地何时这么受欢迎了? 这个问题倒霉谦还真就知道! “诅咒之地遍布毒瘴和陷阱还排斥强者,禁飞就算了,这九曲十八弯的,走路都容易迷失方向,平时才不会有人来,这不是最近女魔头地宫的藏宝图现世嘛,所以满天下修士都想来这儿碰碰运气,万一走了大运找到了女魔头留下来的宝藏呢?岂不是几辈子都花不完?” “……” 女魔头的地宫? 那不是她的小金库吗? 楚戈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奶奶的,这帮人活腻歪了,竟然敢打她小金库的主意! 士可忍,孰不可忍! 谁能忍,她女魔头都不能忍! 女魔头磨了磨牙:“你呢,你也是?” 她打定主意了,这小子要是也有这个打算,她就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不不不,我可不是!”倒霉谦如临大敌,果断的摇头,总觉得要是慢一点的话,怕是要遭! “我发誓我对挖坟寻宝这种事情可半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来寻灵草的!” “哼!”这还差不多! “走,咱们会会他们去!” 敢把小心思打到她的小金库上,看她不把他们扒的底裤都不剩! 第5章 三阵镇一人 楚戈加快了脚步赶,倒霉谦加快了脚步追,边追边跟她吐槽: “我跟你讲啊,那群人我认识,都是三清宫的,唉,三清宫你知道不?他们那儿最差的小弟子,拿出来都能吊打十个我!” “这次寻宝数他们派的人最多!我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一波,那通身的气派哦,可羡慕死我了!” “还有还有,这次他们领头的那个什么云什么泽的,那简直就是个妖孽,你是没看到,剑宗那个什么大长老,鼻孔朝天,大腹便便,在他手下三招都走不过,被打的那个惨哟,怕是回家以后亲妈都不认得!” “还有还有……” 楚戈被他念叨的有些烦了,反手就是一个禁言咒。 倒霉谦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 女魔头深吸了一口气,呼,世界终于安静了! …… “看来此地便是阵眼了!”白衣金冠的少年手里捏着一张羊皮纸,眉头皱的死紧。 在他的旁边是一个十尺见方的坑洞,坑洞之内整整齐齐的躺着十五具尸体,正是那十五个盗墓贼! 那羊皮纸便是从那壮汉的身上搜到的! “咱们这么多人遍寻不得,竟被几个盗墓贼抢了先!” 云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实力低微,基本不受到诅咒之地的压制,更何况寻物辨位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他们能先于所有人找到这里,也算正常,只是可惜了,竟命丧于此!” “如此看来,之前的山崩应该就是大阵崩毁引起的了,倒是误打误撞帮了咱们的忙!” “师兄可知道这是什么阵?” 他们此番只是奉命破坏阵眼,至于此阵的细节,他们也所知不多! 就连百年前留下的卷宗之中也只说是八大门派合力绞杀血衣教主,其余细节一概没有! 云泽收好了羊皮纸,拍了拍袍子站了起来,袖袍浮动间,泥沙骤起,不过须臾,便将那坑洞重新掩埋。 对于小师弟的问题,他自然是知道答案的,此番阵已破,也没什么不可说! “伏魔阵,散灵阵,化生阵,三阵叠加,此处便是三阵共用的一处阵眼!” 以人为阵,辅以秘宝,可合灵归一,以伏魔镇妖。 抽灵毁道,百代修为渐堕凡泥。 取一人之造化,化生洞天福地,生生不息。 “天,那宫主叫我们破坏此阵,岂不是要放那女魔头出来?”小弟子惊呆了! “不得胡言,都忘记宫主的教诲了吗?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云泽沉了脸色斥了一句,那小弟子顿时脸色涨红。 横倒的巨木之后,倒霉谦疯狂地给楚戈使眼色:咱们还出不出去了? 楚戈随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解了他的禁言咒:“再等等!” 还等?好吧,你说等那就等吧! “我问你,三清宫如今的宫主是谁?” 女魔头非常不解,听那小子的意思,他们似乎不是来寻宝的,而是来放她出来的? 倒霉谦本来想翻个白眼,冷哼一声,却忽然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三清宫如今的宫主是谁我也不知道哇,那种尊者的名讳岂是我等可知?” 楚戈想想也是,小手一挥,又把他的嘴给封上了。 倒霉谦:“……” 第6章 谪仙熟人 楚戈瞧见他们似是准备离开,心念一转,照着倒霉谦的手臂狠狠的拧了一把,使力的同时解了禁言咒。 “嗷!”倒霉谦刚要叫出来,猛然发现自己又能出声了,情急之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谁!”云泽唰的一声长剑出鞘,“谁在那边!” 倒霉谦瞪着楚戈:你这疯丫头,作甚掐我? 女魔头勾唇一笑,下一秒直接站了起来,顺手扯着他的袖子绕过树冠走了过去:“仙君莫怪!” “小女与哥哥来此采药,不慎迷路,我观仙君似要离开,不知仙君可否带我们一程?” 云泽打量着眼前的二人,那少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眉眼精致,目光清澈,身上的灵力波动极弱,看样子修为不高。 相比之下,那少年就狼狈多了! 面相嘛,倒也是个俊俏的,只是那一身华服不知被什么东西剐成了一堆烂布,头发也乱糟糟的,确实足够落魄! 他的视线落到了裴谦手中的棍子上,掩唇轻咳了一声:“我们确实要离开,二位若是信得过,那便同行吧!” 楚戈本来是想在路上顺便套几句话的,只是这个叫云泽的小家伙实在太难搞,嘴巴严实的很,无论怎么套都滴水不漏! 几番尝试未果之后,女魔头放弃了! 倒霉谦一路上眼睁睁的瞧着在他面前简单粗暴的姑娘,在那个云泽的面前娇滴滴的仙君长仙君短的,别提心情多复杂了! 豹子和猫咪之间无缝切换,厉害,厉害啊! 要不是嘴被封着,他非得给她呱唧呱唧,赞她句演技精绝! “姑娘,拐过前面那道弯就算是离开诅咒之地了,我等还有要事,咱们就此别过吧!”云泽礼貌地拱了拱手。 “嗯嗯,好的好的,多谢各位仙君了!”楚戈笑的纯良无害。 云泽带着一群弟子刚走出不远,一个小弟子歪着脑袋问他:“师兄,那两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师兄方才说还有要事要办,阵都破了,他们哪还有什么要事? 云泽皱了皱眉:“他们并无恶意。” 当然,并无恶意不代表就没有问题! “走吧,咱们也快点,师尊在这边的出山口。” 另一边,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远远的坠在他们身后,倒霉谦一路跟着楚戈穿梭在一片狼藉的密林之中,也不知道这姑娘使了什么手段,两人一路奔行竟然落地无声。 “你跟着他们作甚?” 楚戈头也不回:“不作甚,就是想看看他们宫主是谁!” “你认识?” 认识吗?女魔头仰头瞧着青灰色的天空,苦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吧!” 但愿不是她熟人! 诅咒之地的界碑旁立着一位清冷矜贵的谪仙人物。 白衣黑氅凛凛若流风之回雪,身姿颀长似青松攀皓月,眸若点漆暗藏着鬼蜮深渊,再配上一张俊美无俦的盛世美颜,囊尽了世间风华万千。 偏生眉间一点朱砂,又为他平添了几份妖冶。 “师尊!” 谪仙目光微动,视线落在了快步走来的徒弟身上:“怎么这么慢?” 云泽见礼之后,缓声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说来。 “藏宝图?”男人挑了挑眉,有些玩味:“看来是碰上同道中人了!” “要查吗?”云泽问道。 “不必!” 第7章 你要绑我? “嗯?”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偏头看向了他们的身后,一向没什么温度的目光中竟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惊喜。 “怎么了,师尊?” 云泽见他面色有异,不由得开口问道。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半露在外面的手臂稍稍抬起,紧接着凌空一抓,下一秒,一道惨叫声响彻林间,女魔头那纤细的脖颈已然落到了某人的魔爪之中! “咳咳,云琅,你个混蛋!快放开我!” 云泽几人看着那奋力“蹬踹”的某人,面面相觑。 “师尊,你们这是……认识?” 楚戈本来还在挣扎,一听这话,本能反应般的回了一句:“不认识!” “呵!”云琅笑了一下,浅浅的弧度漾开,一瞬间美的惊心动魄! 女魔头被这超近距离的美颜暴击惊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皙的小脸上已然泛起了绯色的烟霞。 “确实不认识,不过现在不是认识了吗?楚、戈!”云琅一字一句的念着她的名字,面上的笑意久久不曾褪去。 云泽等人哪里见过自家宫主这般模样? 一个个都惊呆了! “原来是楚姑娘,倒是有缘了!”云泽最先反应过来,他可不傻,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一看就是熟人啊! 他们家师尊的熟人,那就是他们三清宫的贵客啊! 哪能怠慢了! “对对对,小仙君们你们好呀,我叫楚歌,四面楚歌的楚歌!”女魔头维持着被人掐着脖子的姿势,艰难的扭过头来,挥着爪爪跟他们打招呼。 “楚姑娘好!”小弟子们异口同声! 云琅眸中的笑意愈发深了些,手上的力道却分毫未松:“小泽,身上可带了捆仙索?” “???” 云泽对这个问题有点懵。 “带了!”虽然有点懵,但是好徒弟有问必答! “拿出来给咱们的这位贵客绑上,绑好了咱们就启程!” “啊,好!”云泽拎着捆仙索走上前去。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是一个好徒弟,一个听师尊话的好徒弟! “云琅,你个王八蛋,你要捆我?你居然还想捆我!”女魔头彻底炸毛了,原本还只是蹬踹,这一下子直接上手开挠了! “你居然敢捆我!看姑奶奶不把你的脸给挠开花!” 云琅才不怕,某人就嘴上叫嚷的厉害,手上那点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待云泽彻底绑好后,他总算高抬贵手赏了某人一个屁股墩儿,还不忘剥削自己的小徒弟:“把你的配剑给我,你和你师弟们挤一挤!” 眼看着就要被某人带走,女魔头终于想起来还有个人被自己忘在了脑后:“那个,林子里面还有一个小家伙,你记得帮我把他送走哈,那家伙还欠我一顿饭呢!” “好!” 云琅很好说话的指了一个小弟子过去。 “这回行了吧?” “行,太行了!”楚戈点头如捣蒜,她想开了,反正也被抓住了,矫情个啥? 三清宫宫主亲自御的剑,那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吗? 别人羡慕她羡慕不来呢! 这么一想,女魔头心里顿时平衡了,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第8章 当年 三清宫作为千年大派,底蕴自是不必说,七千玉阶始到山门,百廊回幔未入其心,鎏金彩绘皆非凡品,一山一湖独具匠心。 云琅甫一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将某人丢进了自己的静室之中,顺手锁上了门。 “说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某人眨巴着一双水眸,明摆着装傻。 “装傻是吧?行,我问你答!”云琅脱去了身上的大氅,席地坐在了她旁边。 “当年是谁害你?” 楚戈抿了抿唇角,不吱声了。 “说!” 云琅已经等了两百年,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含混过去! 楚戈岂会不清楚他的性子? 只是她原本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的…… “楚宸、楚锦!” 随着两个名字出口,整间静室的温度陡然下降。 云琅掩盖在袖子底下的拳头渐渐收紧,指甲狠狠的嵌入了肉中。 “就凭他们?” 他不相信,就凭那几个草包蠢货,能伤得了血衣教主? 楚戈苦笑着摇头:“还真就是他们!” 反正今日是躲不过去了,也就不躲了,她寻了个自认为舒服的姿势倚好,这才继续先前的话题。 “楚宸偶然间发现了我的身份,便派人蹲点儿,伺机掳走了我娘。” “他们将血咒种在了我娘的身上,用我娘控制我给他们铲除异己。” 楚戈有些自嘲的说道:“你也知道,血咒那东西,阴毒的很!一旦发作,折磨的是两个人!” “我倒是不在乎,但是我娘怕呀,她那个人就好像菟丝花一样,娇娇柔柔,弱柳扶风,平时绣个手绢扎到手了都要难受半天,哪里受得了那个苦!” “所以你就成了他们手里的刀?”云琅死死的盯着她,她什么时候成了束手就擒的人了? “没呀,虚与委蛇嘛,不过异己嘛,倒也是真铲除了的!” 楚戈狡黠地笑了笑:“好人打晕带走,坏人砍头抄家!” 云琅觉得她脸上的笑刺眼极了:“别皮!” “好好好,不皮,不皮!” 楚戈收了笑意,正了脸色。 “至于两百年前那场变故,简单来说就是卸磨杀驴!” “楚宸的皇位坐稳当了,我就没用了呀,那些他指使我犯下的杀孽最终也成了诛灭我这个女魔头的罪状!” “至于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群起而攻嘛!” “也就那么回事儿!” “楚宸在关键时刻杀了伯母?”云琅墨瞳微眯,眸底怒色翻涌。 楚戈的本事他清楚,在她的道场之上,便是群起而攻之,也不可能会输的那么惨烈! 唯一的可能便是楚宸利用血咒的特殊性,强行干扰了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嗯,你猜的没错,他杀了我娘,挫、骨、扬、灰!” 楚戈面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身侧的拳头攥得咯咯响,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时候,那双明亮的眼眸之中恨意滔天! 云琅猛地站了起来,简直难以置信! 饶是他已经猜到了一二,也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惨烈! 挫骨扬灰? 那狗东西也真敢!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再看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博古架上那人,胸腔内泛起了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当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第9章 怀抱 “所以……” 云琅觉得自己的嗓子涩的厉害,后面的话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所以我感同身受,心神不稳,一时间走火入魔,给了那群人可趁之机!” 楚戈面上的阴翳顷刻散去,语气很轻松,甚至算得上随意。 但是云琅知道,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随意的了! “其实我……” 楚戈话还没有说完,面前便投下了一片阴影,紧接着她整个人便被拥进了结实的怀抱之中,云琅下颌抵在了她的肩膀上,温柔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脊背,竟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别说了!” 他知道这些就够了,真的不用再说了! 如此真相,对于亲历者来说,哪怕是重新回忆一遍,亦是凌迟! 楚戈被他抱在怀里,有些懵懵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厮的怀抱还是这么结实,总是能给人浓浓的安全感! 她还记得,她小时候一被人欺负,师兄就会冲上前去替她欺负回来,只要她一哭鼻子,师兄就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轻声软语的哄着她。 女魔头觉得有点甜,她的傻师兄呀,还是一点儿都没变,真好! 哭是不可能哭滴,但是这难得的拥抱,该享受还是得享受! 啊,真的是久违了! 云琅抱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她,但依旧坐在她的旁边:“那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修为散去了一半也就算了,怎么还缩水了?” 她如今的模样最多十三岁,但是两百年前出事的时候,她分明是双十的模样。 一提起这个,女魔头就忍不住暴躁:“还不是那个化生阵惹的祸!” “取一人之造化,化生洞天福地,生生不息。诅咒之地本来可是寸草不生的,如今那漫山遍野的灵花灵草可都是食我灵力才得以孕生!” “我的修为散去了一大半,从灵尊跌到了灵皇,我当年十三岁突破的灵皇境,我的身体竟然也相应的退化到十三岁了!” 啊,老娘我霸气的外表啊,就这么没了! “是这样啊!”云琅伸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笑得特别温柔:“这样也蛮可爱的,我还挺怀念你这模样的。” 捏完了脸颊,云琅又摸了摸她的发顶,毛茸茸的,还是熟悉的手感。 “饿不饿?”他问。 “饿!饿死了!” 楚戈简直委屈成球,要不是他非拉着自己问东问西,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坐在酒楼里大快朵颐了! 要不是看在自家师兄盛世美颜的份上,她早就不干了! “我让厨下给你做好吃的!” “那你可得让他们多做点,毕竟我可是饿了整整两百年的女魔头,我现在感觉我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云琅莞尔:“好!吃的管够!” “那,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某人惯会顺竿爬。 “说来听听!”云琅并没有一口答应。 “你把这东西给我解开呗?捆着怪难受的!” 云琅睨了她一眼,温和地笑了一下:“你休想!” “我又不会跑!”楚戈瞪他。 “你自己摸着你的良心说,你跑了多少次?”云琅都懒得揭穿她! 女魔头翻找了一下落灰的记忆,似乎,好像,是跑了好几次哈! 难怪这厮对她这般不放心! 第10章 何以言逆? 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捆着就捆着吧,你高兴就好! 不过被捆这种事,除了不舒服之外,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比如,可以理直气壮地享受三清宫宫主的伺候! 女魔头一口饭,一口菜,一眼自家师兄的盛世美颜,唔,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要是天天有这等待遇,一直被捆她也不介意的! 但是馅饼这种东西嘛,哪能天天有? 云琅亲手喂她吃完了饭后,就动手将她身上的捆仙索收了回去。 女魔头不解:“你想开啦?” 云琅瞪她一眼:“你若当真想跑,区区一条捆仙索能难得住你?” “就是嘛!” “不过你既然这么清楚,为啥还要捆我?” 之前叫他给松开,他还不肯! 云琅皱眉,为啥? “大概是……找找熟悉的感觉?” 楚戈:“……” 呵呵! 捆我的感觉吗? 云琅许久没有看到某人如此无语的表情了,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行了,别闹了,我带你去见几个长辈!” 楚戈大概能猜到要去见的是谁,她有点打退堂鼓,倒也不是怕,就是吧……心情挺复杂的! 大概是瞧出了她的纠结,云琅拍了拍她的肩:“就是简单的见一面,放心吧,几位长老对你并无偏见,听说你回来了,都为你感到高兴!” “当真?” 不是她妄自菲薄,她当年的名声真的是烂到了极致!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那么多年连师门都不敢回! 云琅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当真!长老们都是看着咱们长大的,你什么秉性他们又岂会不知?” 云琅领着楚戈走上明正殿的时候,黎明已至,熹微的晨光透过雕着花鸟的窗棂,洒落一地碎金。 几位长老早早的等候在殿内,甫一见到人影儿,便齐齐红了眼眶。 “逆徒楚戈拜见诸位长老!” 楚戈极为郑重的行了弟子礼,然而她身子还未完全俯下,便被人搀着手臂扶了起来。 “心怀善念,行无所愧,何以言逆?”眉目慈祥的老人面带微笑的看着她,眼中隐隐含着泪花。 “汝勿自贬!” 楚戈能清晰的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颤抖,一颗心好像被人闷闷的打了一拳,酸酸的,涨涨的,却又好似裹了蜜糖,径直甜到了心坎里! 能得长辈们真心疼爱,她何其有幸! 眼前的一切是她当年连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触手可及! 师兄说的对,这些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秉性呢? 是她想岔了! 会心一笑,楚戈再次盈盈拜下,只是这一次却不再自称逆徒: “弟子楚戈拜见诸位长老!” “哎!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这一次老人并未阻止,礼成之后才乐呵呵的伸手扶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两位老人也凑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围在她身旁。 楚戈看着几位亲切的长辈,眼眶也不禁泛了红,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只是一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曾经叱咤风云的女魔头,如今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得求助的看向一旁假装自己是空气的云琅,用眼神示意他: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云琅眨了眨眼,上前一步:“长老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如移步偏殿,沏上一壶热茶,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第11章 徒弟甚好! 楚戈跟着云琅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日过中天。 她当年离开山门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还能再回到这个地方,再见一见这些疼爱她的长辈,今日一聚,倒是弥补了她当年的遗憾!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云琅问她。 “走一步看一步吧,等诅咒之地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回去一趟。”楚戈仰头看着头顶的蓝天,没有再嬉皮笑脸。 “又要用那个办法?”云琅面色微沉。 “嗯,这是最快的法子,若若和小渊他们如今下落不明,我得尽快恢复实力!” 楚戈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况且,阿焱还在禁渊下面等着我呢,当年那小家伙在紧要关头拼死护住了我,自己落得个伤痕累累,如今又被镇压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得接他回来!” 云琅沉吟了片刻:“好,师兄陪你!” 楚戈惊讶的看着他。 云琅挑眉:“怎么,我陪着你,你不高兴?” “没,有师兄保驾护航,我求之不得!” 云琅笑了一下:“那就好!” 诅咒之地内逗留的人并不多,天一亮,该走的就都走了! 如今还留在那里的,十有八九是迷路了,再给他们一天的时间,也未见得能绕得出来! “明日吧,明日师兄陪你回去,帮你护法!” 一天的时间,那些人该走的都走远了,便是闹出些动静来,也不打紧! 至于还留在里面的人,若是整整一日还绕不出来,那基本上也很难生还了! 翌日,楚戈特意起了个大早,早饭用罢,天色才将将泛起鱼肚白。 云琅破天荒的穿了一件便衣,剪裁得宜的玄色锦袍恰到好处的化去了他平日里的沽冷,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沉稳又干练! 楚戈也换下了那不大合身的红裙,改着了一件式样简单的红色锦袍,头发尽数拢起,用一根朴素的银簪束着,配上她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蛋儿,干练之余透着几分娇俏。 走到山门的时候,云泽并着上次见到的几个小弟子都在,一人背着一个大背篓,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你们这是?”楚戈目露疑惑。 “我叫他们来帮忙的,人多速度快!”云琅替他们回道,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放心吧,他们干活很麻利!” “对对对,楚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云泽接的特别自然,哪还有半点儿先前沉稳老成的样子?那乖巧懂事的,俨然是一个听话的小辈! 他也没想到哇,这看上去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竟然是自己那位神秘的小师叔,要不是昨天他突然好奇跑去明正殿听了个墙角,也还不知道这等传说级的大佬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天知道他当时吓成啥样! 这两天自家师尊的状态他又不是没看到,那温柔的呦,简直没眼看! 他师尊那是什么性子?不说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也是周身三尺雪,神人莫近身! 就这,为了小师叔,山巅凛雪都化成柔肠春水了,这地位啥的,还用说吗? 敬着就对了! 再者,他昨日还捆了人家,虽说并非本意,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这形象什么的,该挽回还是要挽回的! 云泽的心路历程楚戈并不清楚,但并不妨碍她对这小家伙的欣赏,少年天才,却扎实稳重,谦和有礼,委实是难得,师兄这徒弟收的甚好! 楚戈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带你们挖宝贝去!” 第12章 再回诅咒之地 短短两日的时间,诅咒之地就大变了模样,本来尚能视物的毒瘴,此时浓郁的伸手不见五指,原本尚能辨别的方向,此时亦完全迷失,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强行干扰了他们的灵识。 这一点在外围的时候表现的并不明显,但是越往里走,众人便感受的愈发清晰! “这…才是诅咒之地真正的模样吗?”一个小弟子哑然地张大了嘴。 “差不多吧,前日夜你们来时恰逢太白食昴,诅咒之地的地磁受星相干扰,被削弱了近七成,不然你们以为就凭那几张不甚精确的破地图,便能轻易来去?” 楚戈走在最前面,步履从容,方向明确,此地的异样于她而言,等同无物! “屏息,凝神!”云琅不远不近地落后她半步,视线落在了那开口的小弟子身上。 那小弟子一惊,连忙照做,在诅咒之地走神,他怕不是不想活了! 楚戈在核心之地外十里处停了下来,此处往里,受她灵力影响最深,高阶灵草最是密集,她的目的就在于此。 她抬手凌空画符,金红色的灵符顷刻间完成,随着灵符的打出,金红色的灵纹如涟漪般一圈圈地荡开,周围的能见度肉眼可见地提高,虽然毒瘴尚在,但短距离内基本的视物不成问题。 “行了,孩子们,该你们上场了!” 楚戈笑眯眯的小手一挥:“都使劲挖,挖的越多越好!” 云泽看着满地的奇花异草,目露怪异:“奇怪,此处竟然未被山崩波及?” 脸颊被人捏了捏,云泽一抬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此处是阵心,受我的力量保护着的,怎么会塌呢?小家伙。” “……!” 楚戈的声音极小,但听在云泽的耳朵里不亚于一声惊雷。 果然啊! 所以他们的小师叔真的是……那位? 虽然他早有猜测,但远比不上正主亲口承认来的震撼! “小…小师叔!”云泽脸色涨红,倒不是害怕,纯粹是惊的! “还不干活?”楚戈故作狂恶地做了个鬼脸:“小心女魔头生气撕了你嗷!” “……”云泽有点幻灭,他觉得过了今天,他心中对这位的形象怕是要重新定义了! 这边两个人的对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并没有让其他人听到,云泽拎着小铲子加入的时候,众弟子还有点奇怪。 “大师兄怎么这么慢?我们都挖了不少了,这哪里是诅咒之地,这分明是世外桃源啊,大师兄你看到了没,这是幻音木啊,外面有价无市,这里竟然遍地都是!”天知道他们经历了啥,天材地宝挖到手软啊! 这要是教丹楼的长老瞧见,怕不是得疯! 云泽没回话,但是显然内心也并不平静。 楚戈没有跟着一起挖灵草,只见她掌心氤氲,翠色盈盈,几朵并蒂玉翘顷刻之间化作了点点精露,紧接着精露被不断萃取提炼,最后与其他已经提炼好的精露融合化丹。 云琅走过来的时候,楚戈白嫩嫩的掌心中已然躺着十多枚浅青圆润的丹药,个个带着清冽的丹晕,清香扑鼻。 “玉翘丹?”云琅挑眉。 “嗯,解毒丹虽能克制瘴毒,但毕竟效果不好,吃多了伤身,要解瘴毒,还是这个好用!”楚戈连瓶子都没找,直接就着手给了云琅,催促他:“快给你的小徒弟们分一分!” 云琅没耐心,直接叫了云泽过来,一股脑地给了他,叫他去分。 第13章 物尽其用 他自己落了个清闲,拉着楚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云泽的脸蛋很好摸?” “?”楚戈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你看到啦?”楚戈虽说是问,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好摸吗?”云琅又问了一遍。 “好摸啊,滑嫩嫩的!”楚戈直觉云琅的心情不太好,但是依旧很诚实。 她是什么德行,云琅再清楚不过,犯不着说谎! “怎么了?”楚戈并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没什么,赶紧炼丹吧,我给你守着。”云琅收了情绪催她,只是一张脸还是有点臭。 楚戈只当他是护着徒弟,并没有将这小插曲在心上。 小家伙们动作很快,收集的灵草已经够她用上一阵了! 与炼玉翘丹不同,她这一次耗费的时间足足有玉翘丹的三倍之多! 劫雷劈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了手扭头看来。 幽紫色的雷云如滚滚大浪般奔涌而至,极致高压之下毒瘴尽散,手臂粗的劫雷带着万钧之势迎头劈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却见那劫雷到了楚戈面前就好像拔了牙的老虎一般,还没等劈到丹上就尽数没了影儿! 天雷灌体,外焦里嫩! 楚戈活动了一下筋骨,皮肤表面时不时可见电流流窜,带起阵阵细小的噼啪声,她却恍若未觉,面上甚至还挂着微笑! 云泽:“……” 不愧是女魔头,这路子够狠! 众弟子:“……” 不愧是和师尊玩的好的前辈,这能耐,跟师尊有得拼哇! 然而还没完,雷云压城,噼啪的电网愈织愈密,一道紫雷刚落,另一道紫雷便紧随而至,楚戈笑弯了一双秋水目,来多少接多少! 整整一天,她所在的地方紫雷就没歇过,待她罢手之时,她立足之处已被紫雷硬生生劈出了个几十丈深的大坑! 除云琅以外的所有人从震惊到接受再到麻木,亲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雷如雨下! “丹药都收好了?”楚戈接过云琅递过来的外衫,随意的披在身上,衣服的下摆有点长,她有点嫌弃地抬脚往外踢了踢。 云琅睨向云泽,后者忙不迭地将身后的两个大背篓拿了过来,放在她面前。 背篓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装丹药的玉瓶,那数量,便是拿来当饭吃,也够十个人吃上三天! 女魔头对这个数量很满意:“不错,不枉我散了半身修为养活它们,如此,也算物尽其用!” 云泽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崇拜:“小师叔,这些……都是什么品阶的丹药?” 能引来如此规模的雷劫,那效果得多强悍? 楚戈又手痒的捏了捏他的脸,嗯,手感真好! 嫩豆腐似的,好像能掐出水来! “不过圣品罢了!” 云泽有点呆,什么叫做“不过圣品?” 女魔头见他懵懵的,笑着给他解释: “这些丹的丹劫被我截胡了,未经丹劫淬炼过的丹药不能算真正的神品。” “……”那也很厉害了! 他们平时吃的丹药连八品的都少,这圣品的丹药,他们别说吃了,这还是头一回见…… 云琅眼睛微眯了一下,抬步走去云泽跟前,眼前的小徒弟顶着一双星星眼,没了少年老成,眉眼干净稚嫩,可爱的紧! 某人冷哼一声,脸色更臭了! “丹药已经彻底冷却,可以收入乾坤袋了,记得点好数量,等你们收好了,咱们就回宗门。” 第14章 这是什么? “哦,好!”小家伙回过神来连忙应下,麻利地提着两个大背篓跑去找其他人拿乾坤袋了。 碍眼的小徒弟总算走了,云琅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又回头看向楚戈:“身体可还受得住?” “……” 女魔头总觉得云琅方才的行为有点刻意,但仔细一想,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还行,待我完全炼化大约能到灵帝巅峰。” “比预想的高出不少!” 这点楚戈也很意外,只可惜这种手段只能用这么一次,再用的话,没人有那么多的灵草给她挥霍了! 还是得想其他办法才行! 回到三清宫后,楚戈去梳洗,云琅回了自己的书房。 云泽将丹药的清单呈于他玉案,清单上字迹清秀工整,条理清晰。 “师尊,这些丹药该如何处置?” 云琅大致扫了一眼就将清单递还给他:“归档吧!” “?”云泽瞪大了眼睛。 “将这清单归档,丹药一并送去丹楼,交由丹楼长老清点入库。” “可是,这是楚姑娘炼的丹药,要不要问问楚姑娘的意思?”云泽倒不是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自己师尊单方面决定似乎不太好。 云琅意味不明地剔看了他一眼:“不必,这些东西她用不着,本来就是给你们这些小辈准备的,没瞧见她炼的都是些洗髓破境类的丹药吗?权当是她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云泽恍然,拱手认错:“是弟子狭隘了!” 云琅摆摆手:“你考虑的没错,是我没说清楚。放心去归档吧,宫内若有弟子到了瓶颈期,只要贡献值够,让他们自去兑换便可!” 云泽点头应下。 “这些丹药虽是圣品,但已经完全可以媲美神品了,此乃机缘,尔等好好利用,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好意!” 云泽自然清楚这些丹药的价值,便是云琅不说,他也明白该怎么做! “师尊且放心,弟子晓得!” 云泽前脚刚走,楚戈后脚就来了。 依旧是一身红裳,热烈而飒爽。 “怎么出来了,不用闭关几日,好好炼化一下吗?”云琅挑眉,他记得她当年天雷灌体时足足闭关了三日才将境界彻底稳固,如今这样大咧咧地到处跑,真的没问题吗? “一回生二回熟,我的身体早就习惯了这种强度,用不着闭关,明天一早也就炼化的差不多了!”楚戈倒是不担心。 “能打开禁渊?” 那地方当年他去过一次,这丫头的坐骑就被镇压在禁渊之下,如果他没猜错,那个传说中的小金库应该也在那儿! “可以一试!” 楚戈在他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清茶,轻轻呷了一口,唇齿留香:“你这宫主当的可真阔绰,正宗的蒙顶甘露啊,多少年没喝过了!” 指尖捏着茶杯轻轻晃了晃,澄净的茶汤浅浅的漾开道道波纹。 “这成色,当年师尊喝的都没这个好!” 云琅撇她一眼:“少挖苦我,我那儿还剩下一盒,你若喜欢便拿去!” 楚戈咧嘴笑开:“那我可不客气了!” 云琅“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这倒也是!”某人乐呵呵地承认,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 云琅对她这副德行早就见怪不怪,睨了她一眼,便起身从席下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方黝黑的长匣,那长匣八尺有余,分量感十足。 “这是什么?”楚戈看他。 第15章 凛血 云琅将匣子放在案上,推到了她面前:“打开看看!” 楚戈好奇地接过,随着盖子的打开,阴冷的罡风隐隐的在屋中汇聚,待到完全打开,屋中原本燃着的蜡烛已经灭的一个不剩! 云琅衣袖一挥,熄灭的残烛再次亮起,汇集的罡风被尽数打散。 莹莹烛火点亮了视线,匣子中躺着的赫然是一柄煞气浓郁的长戈! 那长戈的援长且弯,漆黑的戈身在烛光下折射着浅浅的红光,脊线十分流畅,形似一柄巨型的镰刀,“镰刀”的前端还配有锋锐的“矛尖”,满足了穿刺的需要。 戈柄是鸭蛋形椭圆柱长柄,柄身篆刻着细密繁奥的殷红色符文,那符文的表面很是光滑油润,一看便知,定是没少陪着主人大杀四方! 戈刃与长柄连接处设有机关,整个戈刃可以折扣在长柄一侧,大大减少了所占空间,也正是因为这个,楚戈一开始看到匣子的时候才没反应过来。 楚戈眼睛亮的吓人:“凛血?” “嗯!” 云琅眸色黯然,嗓音也隐隐带着几分艰涩:“当年我身在北境,得到消息时,回援已晚。” 天知道,当他听到她被群起而攻,身陨于诅咒之地时是什么心情! 若不是后来他发现她命牌未灭,一息尚存,怕是他早已疯魔! “后来我偶然发现那些人中有人将你的凛血偷带了出来,便让人设法将它夺回,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两百年啊,太煎熬了! 好在,武器仍在,故人已归! 云琅视线落在某人身上,眼底是难以名状的坚定,“要报仇吗?师兄陪你!” 楚戈讶异,仇自然是要报的,不过倒是不急于一时。 她目光温柔地抚摸着匣子里的凛血:“我想先把若若她们找回来!” “不过话说回来……”楚戈面上的温柔缓缓收起,手背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端详着他:“两百年未见,师兄你变了好多啊!” “哦?是吗?” 许是楚戈的视线太灼热,云琅垂了眼帘,自顾自的撇着茶汤上的浮沫,没与她对视。 “是啊!”楚戈很肯定! “那是你感觉错了!”云琅面无表情。 “呵~” “你从前可不会这么顺着我的,你当年最常跟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来着?我想想……”楚戈眉眼带笑。 “啊对,是‘胡闹!’”楚戈故意板着脸,蹙着眉,学他的腔调。 末了,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那时候的你,天天板着一张冰山脸,周身三尺雪,神人莫近身!骇人的很!” 云琅瞪她:“你还少近身了?” 还三尺雪!雪个屁! “那还不是因为我皮厚抗冻,你看当年除了我,哪个还敢往你身前凑?” “哼!”云琅懒得与她掰扯这个! 楚戈笑的花枝乱颤,不敢再逗他,拂袖将桌上的长匣收好,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师兄今日辛苦,早点休息,我先走啦!” “滚!” 目送某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云琅捏着茶盏气笑:“混账东西!” 顽石一枚,蠢死她得了! 第16章 蜉蝣拳 楚戈美滋滋地回了回了自己的屋子,门一关,便迫不及待地将凛血拎了出来,手腕一震,长刃“锵”的一声弹开,楚戈信手挥舞了几下,暗弧湛湛,破空声声,长戈在她手中发出了愉悦的嗡鸣,如鹰啸,似凤啼。 “真没想到,最先与我重逢的的竟然是你!” 满意的收了凛血,某人倒去了床上,天雷灌体虽然对她伤害不大,但炼了一天的丹,终究还是疲累的。 “挥拳力要猛,你的拳头太绵软了,再来!” “下盘要稳,基本功打不好,修为再高也是个花架子!” “再来!” 院子里十多个少年整齐排开,正在例行早训。 为首的督教是云泽,他年纪不大,气势却足,此时背着手走在一众少年中,眉目冷肃,依稀可见几分云琅的影子。 云琅并没有露面,显然是全权交给云泽了的。 毕竟他真正的内门弟子只有云泽一个,其余的都只是挂名弟子而已,用不着他亲自教导! 楚戈一觉睡的足足的,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云泽训导弟子,竟恍惚回到了当年。 当年在三清宫,亦是这个院子,少年云琅也如此刻的云泽一般,只不过他的性子更冷肃些,小棍子一抬,他们这些受训者只有哆嗦的份儿! 晨曦暖烘烘地打在脸上,云泽站在最前面,极为游刃地将刚才的组合拳重打了一遍。 “看清楚了吗?力得打到实处,近距离爆发力要强!” “师兄,这套拳太复杂了,有什么技巧吗?”有一小弟子挠了挠后脑,颇为苦恼! 云泽刚要回答,却有人先他一步。 “修炼若有捷径可走,勤勉岂非无用之功?” 云泽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披锦绣红裳的华贵美人正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 那美人眉目如画,气质清华,观其面相,似是二八年华。 “楚姑娘?”云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记得昨天晚上小师叔还是个豆蔻之年的少女模样来着,这怎么一觉醒来…… 可她若不是小师叔,又为什么会从小师叔的屋子里出来? 楚戈下意识地捏了捏他嫩滑的脸蛋儿,浅浅笑开:“不认识我了吗?小云泽?” “楚姑娘!”云泽连忙见礼,他身后的一众弟子也忙跟着有样学样。 楚戈微微颔首,算是承了礼,然后转头看向刚才提问的那个小弟子:“笨鸟先飞,熟能生巧,别人的技巧未必适合你,勤勉才是进步最快的方式!” 那小弟子脸蛋一红,颇为惭愧的应承下来。 楚戈直起身子,走去了云泽身边,云泽连忙退向一旁,将位置让给了自家小师叔。 楚戈看着一众弟子,粲然一笑:“今天心情好,姑且管回闲事!” “看好了,我只打一遍!” 楚戈的身体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仿佛化身为一柄利剑,举手投足间自成凌厉,本来繁复的拳法在她手下似乎被无限慢放,行云流水间带起阵阵罡风,她并没有使用灵力,但那强悍的力道,云泽觉得便是自己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够接得下! 跟小师叔一比,他方才的那套动作,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这套‘蜉蝣拳’本意为‘以蚍蜉之力可撼树’,整体来说刚劲有余,迅猛不足,讲究的是借力打力,遇强则强,瞧瞧你们打的,还真跟个蜉蝣似的!” 第17章 调教 “想学好这套拳,不下苦功是绝对不行的!先照猫画虎,再学如何借力打力,一步步来,稳扎稳打!” “是!”云泽继炼丹之后,又一次刷新了对自家小师叔的认知,不得不说,这境界,不愧和自家师尊一脉相承! “难得,今儿起的还挺早!”清冷的嗓音由远及近,带着几丝揶揄! 楚戈看向门口缓步而来的男子,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懒散。 “没办法,小家伙们一大早‘吼吼哈嘿’的,想赖床也赖不下去啊!” 云琅在云泽面前停下脚步:“方才观拳,可有收获?” 云泽惭愧地垂下头来:“楚姑娘拳法精妙,运力独特,弟子愚钝,不曾窥破其中玄机!” 云琅倒是没有责备,反倒是温和的拍了拍他肩膀,附耳道:“蜉蝣拳是你小师叔所创,难得她勤快一回,汝须仔细参悟,不理解的尽管找她!” “你又给我找事做!”楚戈抱着手臂瞪了他一眼。 “小师叔是白当的?”云琅挑眉,给自家小徒弟使了个眼色。 云泽会意,端正的躬身一礼:“请小师叔赐教!” 楚戈并未阻止,她本来也没想拒绝:“今日的早训到这儿吧!云泽,你去厨下给我拿几个肉包子,回头去后山找我!” “是!”云泽应下后,马不停蹄地跑去了厨房。 云泽离开后,其他小弟子也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云琅上下打量了一下:“十六?” 楚戈点头:“灵帝巅峰!” “准备什么时候去禁渊?” “月中吧!”月盈之时,禁渊结界会比平时薄弱些。 云泽提着油纸包到后山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他左右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楚戈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小师叔?” “后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连忙转身往后看,但是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往上看!”楚戈坐在树干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瞎转悠,就是不主动下去! 云泽总算找到了人,连忙恭敬的将手中的油纸包举了起来:“小师叔,包子!” 楚戈动了动鼻子,包子的香味若隐若现,馋人的很! 云泽看着总算从树上跳下来的小师叔,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楚戈从他手里拿走了包子,三两下拆开油纸包,“嗷呜”一下咬下了一大口,囫囵不清地吩咐:“攻击我!” “啊?”云泽有点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全力攻击我!”楚戈又重复了一遍。 云泽这次听明白了,旋即以掌化拳攻袭而上,用的还是早上练习的那套蜉蝣拳,只不过此时裹挟了灵力,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楚戈自顾自地咬着肉包子,吃的头也不抬,两颊鼓鼓的,活像是一只贪食的松鼠。 眼看着拳头就要抵达面门,云泽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收手了,却见面前这人不急不慢的点出一指,仅一指,就将他方才所用的力道卸去了九成! 关键是这人还没用灵力! 云泽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如今灵王中段,他的全力一击,应该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第18章 借力打力 楚戈将手里仅剩的半口包子塞进嘴里,捏着袖子随便抹了把嘴巴,朝他勾了勾手:“再来!” 云泽也有心再仔细地体会一回,刚才那一指太快,还没等他反应就已经结束了! 遂依她所说,用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力道再度袭去。 这一次楚戈并没有再以指截拳,而是在拳头即将近身的一瞬间以掌包拳,借由巧劲化去了拳风,另一只手化掌为拳直接轰在了云泽的腹部,她刻意放慢了速度,给云泽留出了反应的时间。 云泽被一拳轰趴在地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匆匆爬了起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激动:“小师叔可以再来一次吗?” 楚戈失笑:“可有体悟?” 云泽乖巧地点头:“我感觉到了力的走向!” 楚戈满意的捏了捏他的脸颊:“不用再来一次了!” “?”云泽不解。 “他山之石可攻玉,我方才压根儿就没使多少力,我做的只是打破力的平衡。” “如抽刀断水,刀斩水的那一瞬间,水也在攻击刀,水的流向并未更改,是刀的出现给了水攻击它的平台!” “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云泽豁然开朗。 “你能感觉到力的走向就足够了,接下来你要学会去捕捉它,接纳它,利用它!” 云泽似懂非懂,但总算有了方向。 “这回,换我来攻击你,小心了!” 楚戈足尖轻点,眨眼间向后掠出数丈,紧接着身形一晃,再出现时人已经到了云泽的身前。 由于速度太快,云泽守势未成,中门大开,楚戈的拳头几乎是毫无阻滞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她手上有分寸,倒不至于伤到他,可疼却是实打实的! “反应这么慢,敌人会给你防守的时间吗?”楚戈一击即离,负手立在石头上睨着他。 云泽自知理亏,麻利地站起来:“再来!” 楚戈毫不手软,闪身攻袭,依旧是得手即走! 云泽咬着牙:“再来!” 楚戈莞尔,自然不会拒绝。 从朝阳初生到暮色四合。 云泽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爬起,渐渐地找到了感觉,到后来甚至可以在楚戈抵达之前先行出击。 又一次被楚戈打趴下后,云泽趴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不行了,小师叔!” “容我缓缓!” 楚戈在他旁边坐下,随手给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今天先到这儿吧!” 那丹药入口即化,清清凉凉的,又香又甜,丹液渗入五脏六腑,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舒服的让人喟叹。 “回去好好复盘,明日辰时我在这儿等你!” 楚戈回到小院儿的时候,云琅已经让人摆好了吃食,见她回来,重新拿了个杯子,斟了杯茶递了过去:“怎么样?” 楚戈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复又将杯子还给了他:“不错,是个好苗子!” 云琅又给她倒了一盏,闻言轻笑了一声:“看来是学的不错了!” 楚戈没有反驳,云泽的天赋和悟性都是毋庸置疑的,只要不误入歧途,日后的成就差不了! “你怎么想起来让他们学蜉蝣拳了?”她记得这并不在三清宫弟子的必修之中! “怎么了,这样不好吗?” 第19章 代为教导 云琅给她碗里夹了个鸡腿:“他们不仅学蜉蝣拳,将来还要学幽灵步和拈花指。” “三清宫必修的功法本就是从历代宫主长老处传下的,你也是三清宫的弟子,你的功法遇强则强,能够越级对战,在基础功法中基本上是顶尖的,弟子们没道理不去学习!” 楚戈倒是不介意别人学她的功法,只是今晨看到一群小弟子一板一眼地学蜉蝣拳时,心里头有点怪怪的。 有一种奇特的延续的感觉! 她一向自诩来如尘埃,去如浮沉,端的是自由潇洒! 可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她的存在总归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的。 这感觉倒也不赖! “离月中还有几天,你闲着也是闲着,小泽就交给你教导了,我估摸着以他的资质,再有两天蜉蝣拳应该也差不多了,你顺便把幽灵步也教了吧!” 楚戈气笑:“师兄可真会躲懒,自己的徒弟竟然交给别人去教!” 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云琅自然是不怕的,不仅不怕,还振振有词:“谁叫这些功法都是你创的呢?自然是你来教最合适!” “就没有学成了的师兄师姐带练吗?可着我一个人祸祸是吧?” 她记得三清宫是有带练的传统的! 三清宫如今有的这些都是她没离开师门前所创的功法。 都是些基础功法罢了! 云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楚戈:“???” “大部分弟子资质并不高,领悟能力有限,常规的功法会更适合他们,若是让他们学你的那些功法,怕是学到老都难以寸进!” “三清宫对弟子从不吝啬,历代成文的功法都收藏在藏书楼,供弟子阅览参详,你以为他们没尝试过?” 楚戈:“……” “他们尝试过,但是摸不到精髓,只是照猫画虎,学到最后发现还没有最基础的擒拿手好用。导致如今除了我门下这几个小家伙,已经没人想学你的功法了!” 云琅也很无奈,楚戈打小不走寻常路,所以她的功法也都不按常理,对弟子们来说,任你功法多厉害,学不会则一文不值! 楚戈忽然觉得碗里的鸡腿不香了!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云琅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你别看我,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功法我也不会,我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那你还让他们学?”楚戈就没见过这样当人家师尊的! 云琅没觉得有什么:“小家伙们基础打的扎实,普通的功法已经难以满足他们,难得资质尚可,又想学,试试也无妨!” “你的功法呢?”楚戈简直匪夷所思! 她的功法确实讲究以弱胜强,但是这厮的功法呢? 有过之无不及好吧! 云琅眨了眨眼睛,你说呢? 楚戈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懊恼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她怎么忘了,这厮是雪妖,压根就不是人类,他的功法那些小弟子更学不会! 她还是在少不更事时见过一次他的本相,那是唯一的一次。 都怪他伪装的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这码事了! 第20章 以点破面 “行吧!” 谁叫她是人家小师叔呢! 楚戈吃掉了碗里的排骨,忽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翌日,簌簌的密林中,晨曦沾染着水汽,浮光跃金。 楚戈特意起了个大早,寻了个空处晨练。 她的身体强度已经足够,但是状态这种东西也是需要保持的。 漆黑的长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割裂了林间清风,惊起了阵阵鸟鸣! 刃光起处鲸吞海,毫厘之间定死生! 云泽赶到的时候,她已经练了好一会儿了,光洁的额头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周身煞气凛然! 楚戈瞧见云泽,心念一动,手中的长戈一晃,陡然间转了个方向,径直朝着云泽袭去。 云泽本想打个招呼,结果还没等开口就见那柄威风极了的长戈毫不留情地对准了自己。 “……” 云泽经过昨日一天的训练,反应能力提升了一大截,此时面对近在咫尺的凛凛刀锋,反而冷静了下来。 身体后仰避开刀锋的同时反手握住了戈柄,紧接着一掌打出直奔对方的腕部,试图借此夺过长戈的控制权。 正常对战这套动作是没问题的,可惜就可惜在对手是楚戈! 云泽不仅没能夺过长戈,还险些被它反伤! “试着接纳凛血的攻势!” 云泽闻言立刻松了手,旋身避去了一旁,赶在下一次进攻到来之前,一掌侧劈在其戈柄之上,直接破坏了长戈的进攻路径,本来的汹涌气势顿时散的七七八八。 楚戈顺势收了凛血,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反应不错!” 云泽面上一红,竟露出了些许腼腆。 “刚刚那个是小师叔的武器吗?” 楚戈颔首:“凛血!” “真是个好名字!” “那当然,我起的!”楚戈与有荣焉。 “你昨日回去参悟的如何?” 提起正事,云泽神色严肃起来:“收获颇多!” “你打一遍我瞧瞧!” 云泽依言照做,依旧是蜉蝣拳,却和他先前打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他之前是刚劲有余,那么如今就是浑厚圆融! 运力内敛而流畅,动作上看似迟缓了许多,实际上从容且刚劲! “不错,这第一步‘借力打力’算是合格了,下一步是‘以点破面’!” 她的功法精妙之处在于同一套动作,用力的方式不同就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 “借力打力只能建立在对手力量强悍,灵敏度不高的情况下才好用,本质上而言是一种讨巧的行为!” “而如果对手足够强大,这些小手段是没用的。” “来,攻击我!”楚戈后撤了数步,朝他招了招手。 有了昨日的经验,云泽知道这是小师叔在手把手地教他,这一次丝毫没有犹豫,径直出手,迅而猛地直锁对方咽喉。 楚戈一改昨日的稳如泰山,选择了主动出击,动作依旧极其简单,但威力却十分不凡! 二拳相击之时,云泽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霸道的力量自拳头开始迅速的向全身扩散,不过须臾,半边身子都被殃及,麻痹感夹杂着酸痛感,那滋味,好像被人按着暴揍了一顿似的,难以言喻! “什么感觉?” 楚戈收回了拳头问他。 “半边身子都麻了!”云泽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压根动不了! “麻就对了!” 第21章 物是人非 “以点破面讲究的是收,而不是放!” 楚戈在他身上随手点了几下,又给他塞了一颗丹药:“常规的功法出力的方式直接了当,不是拼法力强弱,就是拼肉身强度,总之一力降十会,没什么好说的!” 云泽吞了丹药,身上的麻痹感慢慢地褪了下去,总算不用再维持先前的姿势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以点破面,顾名思义是要将所有的力量集中于一点,由点到面,寸寸爆发!” “同样的消耗,威力却犹如云泥!” “你来试试看!”楚戈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什么时候你一拳挥下去,石头碎成了差不多大小的石块,那就算是成了!” “前提是不能用灵力!” 交代清楚之后,楚戈打了个呵欠:“你先练着,我回去补个觉!” 吵吵着要补觉的女魔头双手枕在后脑勺儿上漫不经心地往回走,本想着先去厨下找点吃的垫垫肚子的,结果走到半路心念一转,径直改了方向下了山。 三清山下的三清镇繁华依旧,只是两百年沧海桑田,人终究不是当初的人了,她停在了一家酒馆儿的门前,檐下的牌匾已经有些斑驳,店里忙活的掌柜年纪不大,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到记忆里那个老掌柜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他的第几代孙。 当年她和师兄最喜欢他家的婺酒,三不五时地偷跑下山来喝,惹得师尊成日里念叨他们两个是酒鬼转世。 想起往事,楚戈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去。 云泰茶馆的二楼雅座上,裴谦正饶有兴味地听大堂里的先生说书,说的正是这诅咒之地女魔头的故事。 “话说两百年前,这血衣教主也是位难得的少年天才,年仅十六岁就能和夜枭城的城主战的不相上下,这两位在夜枭城的城墙上整整打了两天两夜,愣是没分出个胜负来!” “要知道坤潜大陆只有这三宫六派才算得上是顶级门派,这三清宫、凤栖宫、昆梧宫此三宫的宫主自是不必说,其实力怎么也得在灵尊的境界,而这青城山、牵机楼、孤月山庄、神农百草堂、百炼城、夜枭城此六派虽然稍逊一筹,但其当家人嘛,灵帝的境界也还是有的,就问你们,十六岁的灵帝吓不吓人?” 下面听书的茶客骇然:“吹牛呢吧?十六岁的灵帝?我还十六岁的灵尊呢!她要那么厉害,还能叫人家联手给灭了?” 另一茶客附和:“就是,十六岁要是真能达到灵帝的境界,那指不定是修习了什么邪门歪道!” 那说书先生眯着眼睛捋了捋胡须:“这十六岁的灵帝境是千真万确,至于有没有修习邪门歪道嘛,老朽倒是不知。” 底下的听客并不买账:“那还用说嘛,肯定是修习了的,不然十六岁的灵帝那不是开玩笑呢嘛!” “而且我听说她还和魔族中人混迹在一起,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指不定她自己也是个魔族!” “嘿,这位仁兄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要不怎么叫她女魔头呢!没准儿还真是这么回事!”另一人抚扇哄笑。 第22章 一饭之约 这人嘛,有人起哄就有人捧场,反正事不关己,一个个的也乐得各抒己见,一时间讨论声猜测声此起彼伏,其间不乏脑洞清奇者,那大胆且邪门儿的猜测简直是离了个大谱! 她就纳闷了,你要说血衣教主是魔族、妖族也就算了,哪怕你说她是修炼了什么禁术邪功,那都尚能理解,但是你要说她以吸食幼童来返老还童这就过分了吧? 她有那么残暴吗? 还有那个谁,说什么她采阳补阴? 她就想问一句,你那脖子上挂的是夜壶吗?这么离谱的事情,你是怎么好意思倒出来的? 话本子看魔怔了吧! 要是采阳补阴都能补出个灵帝来,那巫疆的媚伶们还起早贪黑、费心巴力的修什么道啊! 当然,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那个竟然说女魔头是那劳什子夜枭城城主的心魔,跟那夜狗是一体两面,所谓的“决战夜枭城”不过是那夜狗为了突破境界,动用秘术将其从自身中剥离,所以两人才势均力敌、难分高下的打了两天两夜! 说什么,只要夜狗能成功的斩杀心魔他就能一举进入灵尊境,晋级顶级强者。 好家伙,这脑洞! 之前的那些猜测只是不拿她当人看,但好歹还承认她是独立存在的! 这大聪明可够厉害的,直接把她给说没了! 见鬼的心魔! 咱就是说,脑子是个好东西,不要的话还是捐了吧! 楚戈站在人群外听了几耳朵,只觉得自己的血压都要上来了,为了里面那几位小友的小命着想,她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没敢再继续听下去,而是转身抬步上了二楼。 “裴公子,咱们又见面啦!”楚戈挥着爪子打招呼。 裴谦本来磕着瓜子喝着茶,听书正听得热闹,乍一听到声音还愣了一下,但是只一瞬他就反应过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掉了身上粘到的瓜子皮,并在抬头的一瞬间扬起了一抹略显狗腿的微笑。 “裴谦见过前辈!”裴谦特别认真地拱手见礼,姿态放得特别低! 他那天猫在树林里看得真真儿的,眼前这姑娘跟那三清宫的宫主熟着呢! 三清宫那是什么地方? 坤潜修仙第一大派,跟那儿有关系的能是普通人? 虽然这姑娘看着年轻,但是指不定是什么驻容有术的大佬呢! 礼多人不怪,敬着准没错儿! 楚戈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坐去了他对面,还十分顺手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别叫我前辈,我比你小,没得把我给叫老了!” 她出山门的时候特地给自己施了个幻形术,如今他人眼中的她依旧是之前十三四岁的模样。 裴谦虽然不太相信她比自己小,但他听话啊,让改口立马就改口,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殷勤地把面前的一盘雪花酥推去了对面。 “楚姑娘是来找在下兑现一饭之约的吗?” 楚戈拈起一块雪花酥咬了一口,酥脆香甜,倒是意外的合她的胃口。 “是啊,所以你就等着被我宰吧!” 裴谦嘿嘿笑着:“您这话说的,那可是救命之恩,怎么能叫宰呢?” “您看您喜欢哪家酒楼的菜色,我马上叫人去订席面。” 楚戈又吃了一块这才罢手,她指了指小碟子:“这个,叫人给我再打包十份!” “没问题!”裴谦随手招来一个伙计,叫他去打包。 “走,咱们去珍馐味!” 第23章 往死里打 珍馐味是这三清镇上最大的酒楼,无论是环境还是味道那都是其他酒楼望尘莫及的! “您看着喜欢的随便点,他家的八宝烧鹅据说是中州那边传过来的,特地道!” “还有糯米鸭也是特色,味道那叫一绝!” “你倒是会吃!” 楚戈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一听他报菜就知道是同道中人!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每样来三份,这个,还有这个每样来两份,再来三斤婺酒,一份甜水。” 裴谦抻着脖子瞄了一眼,楚戈点的菜色并不贵,都是中等价位,但是不难看出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量大肉多”! 原来这姑娘爱吃肉? 心里悄悄地记下这一点,他又张罗着给她添了四菜一汤,都是价位比较高的招牌肉菜。 人家姑娘好歹救了他一命,要求又不过分,怎么也得叫人家吃个尽兴不是? 难得对方这么上道儿,女魔头满意得不得了! 她一向是个饕餮,无肉不欢的那种,偏偏三清宫的饮食又比较清淡,无甚滋味,这会儿美食美酒在前,自然是放开了吃,敞开了喝! 那风卷残云的架势着实把一旁的裴谦吓了个够呛,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饿死鬼儿托生的呢! 吃到一半的时候,裴家的家丁突然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不,不好了!” 裴谦被他吓了一跳:“干嘛呢,咋咋呼呼的,没看见我这有客人吗?” 那家丁神色惶恐:“可,可是小姐她……” “小姐怎么了?”一提到妹妹,裴谦顿时变了脸色。 “李家公子又带着人来退婚了,就站在大门口到处宣扬咱家小姐死缠烂打,说小姐是个废材,怕娶进门会污了后代的血脉,小姐气不过就说这亲不结了,叫老爷拿着信物去退掉,老爷不肯,这会儿已经把小姐关去祠堂了!” “什么!”裴谦大怒:“他们欺人太甚!” 他转过身来,想同楚戈赔礼请辞,哪想楚戈吃得头都不抬,勉强空出一只手来朝他摆了摆:“你做你的去,不用管我!” “楚姑娘……”裴谦欲言又止,但也只一瞬就做了决定,他歉意地拱了拱手后便带着一众家丁转身离开。 裴府门外,李家公子带着一众仆从将窄巷堵得水泄不通,外加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裴谦赶回来的时候,只能远远地看到一堆人脑袋。 偏偏那人群里面的李家公子越说越兴奋:“大伙都来评评理,哪家的好姑娘这么不知廉耻,上赶着倒贴人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十四五岁的人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修炼,就这样的废材哪家敢娶啊,万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废材上哪说理去!” “靠,这个畜生,老子今天非撕了他不可!”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平日里宠惯着都来不及,哪能容得了别人这般折辱! “都给我上,不用废话,逮着李家的人给我往死里打!”裴谦一声令下,裴家的一众家丁一拥而上,人群很快就被冲出了一个口子,裴谦沿着豁口一路冲到了李家公子的跟前,挥手就是一拳直直地轰在对方的面门上:“老子今天揍死你这个人渣!” 第24章 “缺少磨合” 那李家公子身材消瘦,实力也极为差劲,此时根本不是裴谦的对手,整个被裴谦压着打! “父老乡亲们都看看呐,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不娶他家的姑娘就得挨揍啊!” 裴谦此时被逼出了火气,下手要多狠有多狠,不消片刻那李家公子好好儿的一张脸就被揍成了猪头:“老子叫你满嘴喷粪,打不死你老子我跟你姓!” “救命啊,裴家要杀人啦!”那李公子越叫越凄厉,越叫越挨揍:“不娶他家姑娘就灭口啊!” 裴家门前此时极为混乱,许是怕打出人命,从李家来闹事就一直闭门不出的裴老也露了面。 “都住手!” 裴父的修为并不低,夹杂着灵力的声音极具威慑力,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裴谦虽然停了动作却并没有撒手:“爹,你糊涂啊!” 裴父瞪了他一眼:“还不放手!” 那被擒着的李家公子一见救星来了,顿时又觉得腰杆儿硬了,就连态度都开始欠揍起来:“听到没有,你爹叫你放手!” 裴谦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吓得他一哆嗦:“你再敢放屁试试!” “谦儿!”裴父声音发沉! 裴谦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爹:“爹,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在这压我?” 他指着被他锁住的猪头:“你自己瞅瞅这是个什么玩意,你就忍心让芸儿去配这样的人渣?” 他真的很不理解,究竟是什么理由竟然比他妹妹的终身幸福还要重要! “谦儿!你听话!” “芸儿是我的孩子,我还能害她不成?” “这婚约是我和你娘一起订下的,你娘临终前都还惦记着,我是说什么都不会退掉的!况且李公子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他如今只是年纪轻,还不定性,日后年纪上来了自然就顾家了,届时定然能明白芸儿的好,况且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只是缺少磨合罢了!”裴父虽然放缓了语气,但态度依旧十分强硬。 只是缺少磨合? 狗屁的缺少磨合! 裴谦惨淡且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少拿我娘当借口,你根本就不懂她!” “这婚约是母亲订下的不错,但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是他们家上赶着攀亲,芸儿嫁过去吃不了苦,但如今呢?” “你心知肚明芸儿日后少不了受婆家磋磨,但是你依旧想着把她往火坑里推,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那点私心罢了!” “口口声声母亲的希望,不过是你无耻的托辞而已!” “住口!”裴父被戳到了痛点瞬间暴怒,手中运起的掌风不由分说地扇了过去,那声响光是听着都觉得疼! 足可见其下手的力道! 裴谦舔了舔被打破的嘴角,梗着脖子怒目而视:“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 “你,根本就不懂母亲!” “母亲希望的从来就不是这门婚约本身,她希望的从来都只是芸儿的幸福!” “你要当真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把芸儿嫁了,母亲才是真的不得安息!” 第25章 自己争取 彼时,刚刚饱餐一顿的女魔头就立在人群当中,刚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摇头笑了笑,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裴家的祠堂。 “呦呵,这祠堂可真够黑的!” 女魔头说着打了个响指,昏暗的祠堂里顿时燃起了灯火。 “你是谁!” 清浅的女声娇娇柔柔,楚戈循声望去,眼前的女孩眉目温软,五官精致,身上虽然没有灵力波动,但自有一股柔韧的气质,并无半分怯懦。 跟她想的倒是不太一样! “你就是裴芸?” “我是你哥找来帮忙的!” 裴芸并未全信,但也感觉得出来,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没有恶意:“你快走吧,要是让我爹爹发现,你也得跟着挨罚!” 楚戈不由莞尔:“你爹可罚不了我!” “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裴芸本来没想过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戈已经将指尖搭上了她的脉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为温暖的力量从对方的指尖流出,一点点的注入到自己的经脉之中,所过之处她那荒芜的经脉仿佛接受了涤荡般,极为舒畅。 “嗯?”楚戈挑眉,瞳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异样。 “你的身体里面怎么会有景初的灵力?” “景初?”裴芸不解,她没听过这个名字。 楚戈撤回了自己的手,微微俯身同她平视:“你之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高人,那人还替你治过病?” 裴芸略略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一道清隽的人影:“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是一个很年轻的大哥哥,他就像你方才那样给我把了下脉,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进了我的经脉,十分清凉舒服,自他把完脉以后,我的病就神奇的控制住了,他说只要我不大喜大悲,他能保我三年无虞。” 那就对了! “你可记得是在哪里碰到的那人?”楚戈眼睛里满是显而易见惊喜。 裴芸想了想:“是在漠水镇。” 漠水镇是离诅咒之地最近的小镇,景初竟然一直在那儿吗! 楚戈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她问裴芸:“婚约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裴芸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嫁,但我说了不算!” 女魔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不想嫁,那就不嫁!” 她抬手朝着门的方向凌空一抓,那门锁发出了一声脆响后便应声落地。 “自己的人生得靠自己来争取,不要辜负了你哥哥的一片爱护之心!” 裴府门外的气氛愈发冷凝,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谦儿!” “你这是在逼你爹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了!” “你可知你今日这么一闹,你妹妹以后要如何自处?” 裴父拿出了身为父亲的威严,依旧不肯让步。 裴谦的拳头紧了又紧,他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翻涌的情绪,再睁开的时候,所有的挣扎之色尽数消失。 他已经不想跟他爹废话了,有的人只有自以为是的一往情深,说到底,根本也没考虑别人的死活,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人身上,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拳头! 就在他抡起拳头准备阉了这个死人渣的时候,一双柔软纤细的小手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臂。 第26章 退婚 他如有所感地抬头看去,当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难以言喻的酸涩霎时涌上了鼻尖:“芸儿!” 裴芸冲他浅浅地笑了一下:“哥哥,让我来!” “我想自己来了结!” 少女的身躯十分清瘦单薄,裴谦甚至都怀疑如果风再大点是不是都能把她给吹跑喽! 可此时的她那眉眼之间的坚定之色又真的很难不让人动容! 这样的妹妹…… 裴谦怔怔地撒了手,把人交给了裴芸:“好,你来!” “你个小婊子,总算是肯出来了!”那刚得了自由的人渣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作妖。 裴谦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一脚踹过去,将人踹了个大马趴! “芸儿!你怎么出来了!” 裴父怒不可遏:“快回去!” 裴芸朝裴父屈膝一礼:“爹,恕女儿不能从命!” 她转过身来睨向趴在地上的李公子:“李原,既然你对我无心,我也对你无意,倒也不必勉强绑在一起,你我从今日起婚约取消,日后婚嫁自由,各不相干。” “不过你记住了,我退婚不是迫于你今日的无理取闹,而是我裴芸单纯的看不上你这个人!” “说得好!” 他裴谦的妹子就应该这样! 裴芸又看向自己哥哥:“哥哥,麻烦你派个人去一趟李家将当年交换的庚帖和信物取回。” “哎,好,裴大,你去!”裴谦没有不应的,直接将自己的常随派了去。 “不许去!”裴父声如洪钟,脚下生风:“你们一个个的都翅膀硬了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 裴谦冷哼一声,抬腿踹了企图爬起来的李原一脚,于此同时抽出了腰间别着的伸缩棍,手腕一震间长棍弹开,翻转之间径直横在裴父身前,阻止了裴父想要去抓裴芸的动作。 “爹,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别怪儿子跟你动手!” 裴父目眦欲裂地瞪着眼前拦着自己的人,掌中蕴蓄已久的灵力骤然挥出,灵武巅峰的全力一击根本不是初入灵武的裴谦能够接的住的! 磅礴的灵力裹挟着千钧毫无阻滞地轰在了裴谦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掀飞了数丈有余。 “想跟你爹我动手,再练练吧!” 裴谦在飞出去的那一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他爹还真是下死手啊! “哥哥!”裴芸也没有想到裴父会真的对她哥哥下手,惊得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就在裴父的手指即将够到裴芸的肩膀的那一刹那,凭空出现的楚戈一把搂住了裴芸的纤腰,下一瞬又再次凭空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另一只手刚好接到差点大头朝下摔死的倒霉孩子。 “前辈!” 倒霉谦看到楚戈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之前他看这人干饭那架势还以为这人不吃完是不会罢休的呢! 没想到她竟会出手救他! 他决定了,等这件事了了以后,前辈以后的饭他全包了! “都说了别叫我前辈,要么叫我楚姑娘,要么就喊姐!”楚戈对这个问题十分执着,还贴心的给出了两个选择! “您不是说您比我小嘛?” “谁说小的就不能当姐了?怎么,难不成你想我管你叫哥?”楚戈挑眉。 第27章 瀛天照月 “不不不,从今天起我就是您小弟,叫姐那是应该的!”他幻想了一下这位大佬管自己叫哥的场面,狠狠地打了个冷战,那场面有点诡异,他怕折寿! 楚戈几个闪身之下掠出了三条街,最后在一间破旧的废弃小院里停了下来。 裴芸自幼身体不好,剧烈的运动那是一点都碰不得! 乍一被人带着一路疾掠,这会儿已经晕的不能再晕了,这不,楚戈刚一松手这人就直直地朝地上栽去,吓得楚戈连忙又把她捞了起来。 “你这身子也太差了!”楚戈朝裴谦招了招手:“过来,你自己的妹子你自己照顾!” 将怀里的娇弱美人交给了裴谦,楚戈松了一口气:“这里是个废弃的院子,以前是个凶宅,周围的住户都搬走了,暂时不会有人找过来,你们先在这儿安顿一下。” “凶凶凶……凶宅?”倒霉谦汗毛倒竖,本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姐,咱们能换个地方不?这地儿有点渗人啊!” 他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这儿破旧了点儿,让楚戈这么一说,现在再看只觉得哪哪都透着一股子阴森诡异! 楚戈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想啥呢!你一个修道之人还怕这个?” “怎么不怕啊!”裴谦都快哭了:“要是个不入流的小鬼倒还好,万一要是碰到一个千八百年的大鬼,我也打不过啊!” 楚戈是哭笑不得,这倒霉孩子还挺实在:“行了,不用那么紧张,说起来这座宅子跟你们家还有那么点渊源。” “嗯?”裴谦来了精神。 楚戈挥手间的气劲儿拂开了主屋的门:“走,先进去,给你妹妹收拾个休息的地方。” “哦!” 等安顿好裴芸,两人从屋里退了出来,楚戈倚着庭下的廊柱微仰着下颌看着檐角的蛛网:“你知道裴礼吗?” “知道啊,那可是我裴家先祖!”裴谦坐在庭下的台阶上,随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上把玩。 “是啊,的确是你裴家先祖!”楚戈放轻了声音。 关于这一点她本来是不知道的,毕竟她错过了两百年的光阴,这两百年说长不长,却也足够令她与这个世界脱节。 直到她在裴芸的身体里发现了景初的灵力,景初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所以他跟裴家必定有关联,而关于“裴”这个姓氏,她最先想到的就是曾经的中州大学士裴礼,也就是景初的授业恩师无相公裴知节! 所以在裴芸离开祠堂之后她又重新浏览了一遍灵牌上名字,果不其然,裴礼这两个大字赫然在列! 知道了这一点,很多事情也就有了解释! “当年他五十一岁无相真经大成,慕三清宫之名而来,途经三清镇遇厉鬼哭月,其声凄厉,其情可悯,遂只身寻去,以无相功为其筑梦桥,桥上得见心上人音容,一解相思,二化执念,厉鬼积蓄了千年的怨气一朝散去,竟化作绵绵梅雪,落地成春。这厉鬼名唤瀛天,所居之地便是这处照月居。” 第28章 缘由 “啊?厉鬼哭悲,这不是发生在中州的故事吗?”裴谦知道这个故事,相传发生在中州皇城的一处凶宅之中,据说那附近百姓夜里常常能听到奇怪的声响,好似有人悲啼,但却遍寻不得声音的出处,而且普通人只要听到哭声就会不受控制地做噩梦,梦到的还是同一个场景,那就是“手刃至亲”! 后来百姓不堪其扰,只得纷纷搬离,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楚戈轻笑一声:“才不是,就是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我亲眼所见!” 裴谦:“?!” “您不是说比我小嘛!” 楚戈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确实比你小啊!” 裴谦翻了个大白眼:“先祖裴礼生活的年代距今有两百年,你的亲眼所见怎么也得是两百年前,我今年才二十二,你跟我说你比我小?” 怎么好意思的! 对于这个问题,楚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她的确存在了两百多年不假,但是这里面有整整两百年都是在沉睡中度过的,她真正有记忆的时间只有二十年,她的心理年龄也只有二十岁! 所以她说比裴谦小也不算说谎! “反正我就是比你小,但是让你管我叫声姐我也当得,不算占你便宜!”别的先不说,她如今的确还没有接受自己已经两百多岁这个事实! 她不管,只要她不承认,她如今就是二十岁! 没得商量! 好在裴谦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倒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女魔头见这倒霉孩子没有再提这茬连忙转移了话题。 “至于为什么世人会认为发生在中州,那就要问你的先祖了!” “无相公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喜欢把他的所见所闻写成话本子,而且由于他本身是中州人氏,所以特别喜欢把故事的背景设定为中州,厉鬼哭悲虽然对他的触动很大,但是他依旧沿用了自己的习惯,将其编入了自己的《鹿光志异》,后来这本书在他六十一岁的时候被他送给了当时的空山居士欧阳涧,后以‘鹿知’这一署名着书局印售,所读之人不知其内情,便多以为其间故事发生在中州。” “原来是这样!”裴谦若有所思:“可是,这种事情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楚戈摊了摊手:“怪我太博学喽!” 裴谦:“……” 算了,他不问了! 他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往楚戈所在的方向挪了挪:“那个,姐,你有没有感觉到有点冷?” 楚戈懒懒地扫了他一眼,乐了一下:“瀛天行了,别吓唬他了,本来就是一小傻子,再吓吓就不能要了!” “你说啥?瀛天?”裴谦差点跳起来,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哼,没意思,好不容易见到个活物,还没玩够呢!”飘渺的男声如同耳边呢喃,语气慵懒妖娆。 下一秒,他身侧有一道虚影渐渐凝实,就在他的右手边,咫尺之距,那男子一袭色广袖华服,墨发披散,生的极为美艳妖娆。 “你好呀,裴家小子!”瀛天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裴谦木讷地把脸转向楚戈,哆嗦着嘴角欲哭无泪:“姐,救我!” “呵~”瀛天单手托腮,笑眯眯地欣赏着裴谦那恐惧的表情:“当年的裴礼是何等的风采,怎么会有你这么怂的后代?” 第29章 九个字 “我这不是怂,我这是有自知之明!”裴谦双手交叉抱住了弱小可怜的自己,又面带恐惧地往旁边挪了挪。 “就这么怕我?”瀛天剑眉微挑。 “放心,我是好鬼,不索命!” 裴谦谨慎地瞄着他:“你不是鬼吗?为什么白天可以出来?” 瀛天失笑:“可能因为我长得美?” 裴谦:“……” 这个回答可真是完美! “瀛天不是普通的鬼,他并未害过人,身上不沾他人因果,以他的修为,怨气和执念一朝消散便可直接晋升为鬼修,鬼修不同于鬼,和普通的修士是一样的,只是种族不同而已,自然无惧于日光。”楚戈解释道。 “两百年未见,小戈儿还是这么无趣儿!”瀛天撇嘴,他原本还想保持一点神秘感呢! “彼此彼此,两百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幼稚!”楚戈直起身子:“问你点正事,当年我出事之后,无相公可来找过你?” 瀛天点头:“来过!”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瀛天抬起左手凌空一抓,空无一物的手上便多了一个锦盒:“喏,就给了我一个盒子,让我在这里等你,顺便给你捎句话。” “什么话?”楚戈回问。 “九个字:拿得起,放得下,想得开!”瀛天收了脸上的玩笑之色,一字一句认真地道来。 楚戈捂住脸:“无相公他可真是!” 瀛天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我都替你保存两百年了,不打开看看吗?” 楚戈挺直了腰杆,又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双手接过瀛天手里的锦盒。 裴谦一瞬不瞬地盯着楚戈手里的锦盒,他也很好奇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锦盒就是个普通的锦盒,甚至连个锁都没有,楚戈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一本书,还有一枚留影珠。 楚戈翻了翻,瞳孔微瞠。 她将那本书又放了回去,转而拿起了一旁的留影珠,随着特定灵力的注入,留影珠光芒大绽,幻化出了一方光幕,光幕上的老人精神矍铄,眉目和蔼,若是细看还能看出几分愧疚与难堪! “小友,老朽无能,没能及时救出令慈,自知无颜再见你,却又有些话想要嘱咐于你,无奈只能托于瀛天之手代为转达,还望勿怪。” 留影珠的内容极短,竟是只有这么一段! 仔细想来,倒也符合无相公的风格! 楚戈将留影珠又仔细的放了回去,袖子一挥将整个锦盒都收了起来。 “多谢!” “用不着,咱们俩是啥交情啊,不兴这个!” 瀛天有些迟疑:“其实……来过我这儿的,不止无相公。” “景初也来过!” 楚戈看向他,目露询问。 “他是无相公救下来的,不止是他,还有锦若,都是他救下来的,当年五大护法被设计,两个重伤,三个失踪,无相公为了将他们两个救回来,自身折损极大,又没来得及调养便马不停蹄的去寻镜渊,可惜最后镜渊没能找回,无相公也自此没了音讯!” 第30章 离换咒 “那你可知他们二人如今身在何处?” 瀛天摇头:“这倒是不知,我固守于一宅之间,不常出去,他们当年也只是在我这里短暂的养过一段时间的伤,顺带避避风头,伤好之后便各自离开,我亦不曾多问。” “好吧!”楚戈虽然有些失望,却也知道急不来。 瀛天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你与其来问我,倒不如去问问那只狐狸,当年你出事之后他一怒之下险些将八大门派给灭了,期间内情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狐狸?师兄? 他当年……这么疯的吗? 楚戈有点傻眼,她又想起了那天那个充满了珍重怜惜的拥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给忽略了! “这两个小家伙先丢在你这里待两天,过几天我再来领走!” 瀛天浑不在意摆手:“随便!” 裴谦见楚戈要走,连忙叫住她:“姐,我爹他……” 楚戈抱着手臂扭头看他:“你爹他正带着人满世界的找你俩呢!” “其实你心里隐隐约约也是有怀疑的吧?” 裴谦抿了抿唇,点了头:“我之前只是觉得他的态度有些不对,倒也没有深想,直到今日我才能够确定他的确有问题!” 他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泛疼的胸口,眸光晦涩:“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如今……变得有些六亲不认了!” “接着!”楚戈随手丢了两个玉瓶给他:“这里面的丹药一日一粒,你身上的伤三天就能痊愈,至于你妹妹的病,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说!” 楚戈话音一落人便原地消失不见。 裴谦转身坐回了台阶上,两只手拄着下巴:“瀛天前辈,你说我爹到底怎么了?是被人控制了吗?” 瀛天怅然的看着天上盘旋的乌鸦:“知道血咒吗?” “不知道,血咒是什么?”裴谦从未听说过这些。 瀛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倒在身下的石板上:“血咒啊,简单来说就是将两个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强行绑定在一起,两个人同生共死,感同身受,只要控制住其中的一方,另一方便绝对跑不了!” “那这血咒跟我爹有什么关系?”裴谦还是不太理解。 “血咒呢,其实还有一个衍生的分支,叫离换咒,同样只作用于直系血脉之间,但不同的是它的作用是挡灾!” “本质上来说呢,就是一种欺骗天道的行为!” “挡灾?”裴谦琢磨着这两个字,隐隐有了些猜测。 “别猜了,就是你想的那样!”瀛天一提起这个十分的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这种人有够自私的! “裴家的血脉其实是有缺陷的,但是这种缺陷并不会平等的体现在每一个裴家子弟的身上,有的人是显性,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就会爆发,但有的人却是隐性,或许一辈子都和普通人是一样的,至于到底是显性还是隐性则全凭运气!” “而一旦不幸的成了那个倒霉蛋,那么终其一生他将饱受血脉反噬的折磨,于武学之上也再难寸进,这是不可逆的!” 第31章 昔日之殇 “所以一千年前一位裴家先祖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他从血咒之中汲取灵感创制了所谓的离换咒,与其说它是个咒,不如说它是一纸契约,一纸窃取他人人生的契约!” 瀛天的嗓音微沉:“它必须得由施咒者以血脉为引亲自种在被施咒者的身体里,且每三个月就要以血脉加固一次,如此这般坚持八年则咒成,届时血脉反噬将会替换到被施咒者身上,且其自受咒之日起在人生的大事上不能与之前有大的偏差,否则容易引起天道的怀疑,以致功亏一篑!” 裴谦瘫倒在地上,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不止是身上,就连心里都是凉的! “楚戈那丫头怕你接受不了才没说得那么明白,这坏人倒是叫我给做了!”瀛天自嘲地摇了摇头,手腕一翻取出了一盏玉壶,仰头灌了口酒。 “瞅你妹妹如今这个样子,估计离咒成之日也不远了!” 楚戈离开照月居后直接回了三清宫,直奔她师兄的书房。 她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师兄?” “进来吧!”云琅从里面拉开了书房的门,侧过身子让楚戈进来。 “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云琅打趣。 楚戈抬头:“师兄,我苏醒的那天正赶上太白食昴,不少人都趁着那个机会进了诅咒之地,我听说是因为什么藏宝图,这是你的手笔吗?” 藏宝图? 云琅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摇头:“不是我,我也是从云泽的口中得知此事。” 他走去桌案前,从一堆卷轴的最底下抽出了一张羊皮纸:“喏,就是这个,云泽他们在一群盗墓贼的身上找到的。” 楚戈接过羊皮纸扫了一眼,这张所谓的藏宝图十分粗糙,上面标绘的位置也不是所谓的金库地宫,而是各个大阵交汇的一处阵眼! 很显然,绘制这张藏宝图的人目的就是为了放她出来! “对方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再加上你也回来了,我就没再深查,应该是你曾经的旧部!” 楚戈点头:“应该是景初!” 云琅讶异:“妖星?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被焚火祭天了吗?我还以为是乌月。” “焚火祭天?怎么回事?”楚戈大惊,当年事发突然,五大护发都不在诅咒之地,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情。 云琅叹了口气,抬了抬手:“先坐下,我来讲与你听。” “好!” 云琅回想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北境闭关,具体细节不是太清楚,等我出关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只知道妖星以招灾于坤潜致使三年大旱为由被围剿,战败后被打断了筋骨生囚于水牢,最后以焚火祭天的方式为坤潜求来了一场三天三夜的大雨。” “我派人去查过,焚火祭天的仪式确实进行了,也有人亲眼目睹妖星被焚灭,期间并无突发状况。” 所以他才没有往景初的身上想! 楚戈袖子里的拳头攥地咯咯响,她咬着牙问:“其他人呢?” 第32章 来者可追 云琅担忧地扫了一眼她的袖子,心里发沉:“五大护法三死两失踪,除妖星景初外,巫女锦若死于同族操戈,当时南巫巫主垂危,巫女赶回巫疆,为救南巫巫主使用禁术致使自身反噬严重,北巫趁此机会挑起夺位之争,最后北巫成功夺位,巫女被杀。” 楚戈整个身子都在抖,极力压制的情绪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云琅抿了抿唇,他递了一方帕子过去:“擦擦。” 楚戈抬头,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云琅知道血衣教主和五大护法之间的情谊,自然也能够了解她此时的心情,但是他没有办法去宽慰她,而她需要的想必也并不是宽慰,而是报仇! 有些人恶事做尽,总得付出些代价! 楚戈从他手里夺过帕子,擤了擤鼻涕,又拿手背揩了眼角的湿润,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师兄继续说,我想知道!” 云琅收回了手,有些不太忍心再往下说了:“下次再说吧,你先缓缓!” 楚戈摇头:“不,我想知道,他们于我如手足,不论如何我都要知道!” 云琅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多劝无用,只能依她! “镜渊……”他迟疑了一瞬,忽然之间不知如何来说。 “镜渊怎么了?”楚戈见他面色有异,心中不免焦着。 “镜渊当年是唯一一个被没有中计的,当时妖族内乱,妖王传讯让他回妖族平叛,他已经到了妖族却又果断折返,这还是我之后去妖族见了妖王才知晓。” “他赶回诅咒之地的时候你已经被八大掌派合力钉入了星陨棺中,他本想救你,却被八大掌派合力斩杀,剥鳞剜目,并将其中一枚龙目嵌入阵眼,做为大阵运转的能量来源。” “而龙鳞和另一枚龙目的去向我也不清楚,想必只有找到当年那些参与者才能寻到线索。” “可惜当年挑头那八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剩下的都打着隐居的旗号躲起来了,想找到怕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说起这个,云琅也挺苦恼,都怪他当年学艺不精,不然剩下的那几个老东西哪儿能活到现在? 如今两百年过去了,一个个躲的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想把他们逮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怪我!”楚戈咬紧了牙关,眼眸之中恨意翻涌。 “要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小渊多么漂亮的一条龙,竟然被人剜目剥鳞,她都不敢想象他当时得有多痛! 从小就娇惯着长大的妖族小储君怎么可以被这么对待! 就是把那群畜生剥皮抽筋、千刀万剐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云琅绕过桌案,又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子蹲下来给她擦拭眼泪:“不怪你,要怪就怪敌人太卑鄙,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有可能活着的人找到,积蓄实力好给他们报仇!” 楚戈囫囵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愧疚和痛苦都被她掩盖了下去,余下的只有坚定:“师兄说的对!” 第33章 为人兄者 “我打算提前启程赶往诅咒之地,景初还活着,我要去找他!” 云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景初还活着?” 楚戈颔首:“他当年被无相公救下来了,如今大概率就在漠水镇!” “好,师兄陪你!” “打算什么时候启程?”云琅问。 “明天就走!” 楚戈回到照月居的时候已经天色将晚,裴谦跟一个鬼呆在一起肯定是没饭吃的,奈何他如今被他爹满城搜查,又不能自己出去买,只能干挺着。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还是头一回为吃饭发愁! 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好在女魔头还算有点良心,路过小吃摊的时候顺手给他带了几个包子,裴谦接过包子的时候感动的快哭了:“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姐!”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咬了一口,愣了一下:“怎么是素的?” 楚戈翻了个白眼:“不是素的难不成你还想要肉的?” “我都没管你要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吧!” “下次想吃肉的提前给钱,姐给你买!” 裴谦:“……” 行吧,素的就素的吧,总比没有的好! 楚戈见他几口吃下去一个后就没再动,眉目微动:“怎么,吃不惯素的?” “那倒不是,这不是寻思着等芸儿醒了给她留点嘛!”裴谦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给她留着干嘛?等她醒了还早着呢,赶紧吃你的吧!”楚戈抬手拍拍他肩膀,绕过他朝主屋走去:“我去看看你妹妹去!” “我也去!”裴谦一提起妹妹也不吵吵着饿了,屁颠屁颠地跟着楚戈进了内室。 “哎呦,这么快就回来了?”瀛天提着个小玉壶懒洋洋地倚在床架子上,见到楚戈挑了挑眉。 楚戈答非所问:“人怎么样?”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离换咒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这个时候想解可不容易啊!”瀛天又仰头灌了口酒。 楚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瀛天说的没错,裴芸身上的离换咒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她的血脉当中,只等时机一到马上就能施展替命之术,这样一个不知投入了多少心血的替身丢了,也难怪裴父会发疯! 裴谦左瞧瞧右看看,见这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姐,芸儿她怎么样?能治不?” 楚戈收回了搭在裴芸眉心上的手,转身看向裴谦:“你妹妹体弱多病是因为先天不足,这是病,我能治!” 能治就好,还没等裴谦松上一口气楚戈又道:“但是经脉阻滞无法修炼是离换咒在作祟,此乃人祸,是治不了的,就算有月髓花也没用!” 裴谦这一口气是上不去下不来,险些把自己给憋死! “姐,你有啥话能一起说吗!好人也叫你给吓死了!” 楚戈耸了耸肩:“这不是想着给你个缓冲的时间嘛!” 裴谦:并不需要好吗! “姐,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你就别卖关子了,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 楚戈迟疑:“当真?” “那还能有假!” 他裴谦的妹妹且宝贝着! 就算没有爹也还有他这个哥哥呢! “那好,我告诉你!” 第34章 除非师娘 楚戈这次走同行的人不多,只有云琅和云泽师徒二人,毕竟此行危险,实力稍微低些跟送死也没什么两样! “小师叔,咱们这次要去哪儿?”云泽坐在变大的飞剑上问楚戈。 “漠水镇。”楚戈趁着回答的功夫又偷偷地在人家脸上摸了一把,没办法,这个小云泽的脸蛋是真的又滑嫩又漂亮,是她一个女的都羡慕的程度! 云泽也发现了,自家小师叔好像特别喜欢摸他脸,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小师叔是拿他当小孩子了,毕竟辈分和年纪都在这儿,他在她跟前也的确是小辈! “小师叔要找的人是五大护法吗?”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云泽在楚戈跟前已经完全化身成了小迷弟,再加上楚戈这人没什么架子,比起跟正牌师尊云琅,她们俩倒是更像师徒! “是啊,知道妖星景初吗?” 云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景初?就是那个一生苦修剑道,弱冠之年一剑斩落十里红梅,曾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成为剑圣的那位大护法景初?” 楚戈被他的反应逗笑:“看来你很喜欢他?” “是啊,那可是一代传奇啊!可惜陨落的太早了,也不知他当年会是何等风采!”言语间不免惋惜。 “不介意他是妖星吗?”楚戈问。 “为什么要介意这个?且不说他到底是不是,就算是那又怎样?他又不愿意自己是妖星,再说,他又不会乱杀无辜,死在他剑下的哪个又真的清白了?”云泽才不信这些:“要说造孽,这世间多的是披着人皮的鬼,他们不比什么妖星可怕多了?” “说得好!”楚戈抚掌而笑,语气中不乏赞赏! 她就说他师兄这个徒弟收的好吧?看看人家这思想,可太和她心意了! “这次你如果见到他就像刚才那样使劲儿夸他,把他夸高兴了,让他耍剑给你看!” “真的?”小家伙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那当然!”女魔头骄傲地眉飞色舞:“不是我吹哈,要是单单论舞剑,你师尊都不见得是景初的对手!” “你们在说什么?”听到笑声的云琅转身看过来:“怎么笑成这样!” 楚戈指着云泽:“师兄,你这小徒弟我可太喜欢了,要不你割爱吧?” 云琅:“?” 云泽:“!” “楚戈,你要脸吗?”云琅给气笑了,别的东西就算了,这回又看上他徒弟了是吧? “那你放人吗?你要是真愿意把小云泽给我,那我这张脸不要也罢!”楚戈对于要不要脸这个问题并不在意,脸又不能当饭吃,哪有小徒弟实在! “哼!梦里啥都有!” 云琅懒得跟她斗嘴,就她那德行还想要他小徒弟,要去干嘛?好方便她吃人家豆腐吗?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小泽!” “在!”云泽直觉师尊情绪不对,立马懂事儿地起身:“那个,我去前面御剑,师尊和小师叔你们慢慢聊!” 说完麻溜儿地就撤了! 云琅对这个小徒弟忽然又有那么点顺眼了! 别的不说,这眼力劲确实不错! “你至于吗?堂堂三清宫主手底下的小弟子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吧?分我一个怎么了?”云琅难得拒绝她,怪新鲜的,让女魔头忍不住想再逗逗他。 “我手底下的弟子再多,嫡传的可就这么一个!”云琅瞪了她一眼:“想要小泽给你当徒弟,除非你变成他师娘!” 楚戈:“???!” “算了,为人师者责任重大,我实在德不配位!” “咳咳,还是师兄更适合些!” 云琅本来也没指望着她能答应,但是能换她老实些倒也不亏! 第35章 卜卦 漠水镇毗邻诅咒之地,受其地磁的影响,雨水不丰,庄稼难成,是名副其实的苦寒贫瘠之所。 “这地方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小师叔确定景初前辈会在这里?” 云泽边走边从头发上扯下了一缕蛛网,这地方说是荒无人烟都是抬举了,整个就是一废墟! 楚戈也不敢确定,她记得当年这里不是这样的,如今时过境迁,很多地方早已经没了原先的模样。 “当年八大派讨伐血衣教的时候这里的百姓也受到了波及,自那以后这里的所有人家就悉数搬离了此处!” 云琅当年大战后来过这里,对这儿发生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 “原来如此,难怪这里屋舍百余却空无一人!”云泽恍然。 楚戈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师兄,带钱了没?” 云琅明白她的意思,刚要下意识地去摸腰间,忽然想起来他已经许久没自己花过钱了,这钱袋子自然是没有的,他轻咳了两声:“小泽,给你小师叔拿三个铜板!” “好!”云泽听话地翻出三个铜板递给楚戈:“小师叔,三个够吗?” “够了!” 楚戈接过铜板后便将其尽数抛出,与此同时于指尖快速结印,云泽只来得及捕捉到几缕残影便见那半空中的三枚铜钱光芒一闪间化身为金红色的流光开始沿着某种无形的轨迹极速旋转起来,他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术法,但是他知道此类术法的消耗绝对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师尊,小师叔这是在做什么?” 云琅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流光,浅浅地笑了一下:“测位!” “卦分因果乾坤,所谓因果卦可由因推果,亦可由果溯因,因与果之间呈现出清晰的脉络,在所有的卦中准确度最高!” “你小师叔与那妖星景初之间存在直接因果,所以她以自己为因,以景初为象,相应的就能够推演出景初如今的方位!” 云泽似懂非懂:“那乾坤卦呢?” 云琅还未来得及开口,半空中的流光便“啪”地一下掉了下来,楚戈从地上将三枚铜钱捡起来擦了擦,光明正大地塞进了自己的腰包! “乾坤卦上窥天机,下探国运,轻易卜不得,若是非要去卜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轻则寿数不永,重则一命呜呼!”楚戈接过话头给云泽科普。 云泽倒是没有被她这话吓到,反正他又不会,不过他倒是很好奇:“那长老们平时卜的是什么卦?也是因果卦吗?” 他见过很多人卜卦,但是像小师叔这样的还是头一次! 总觉得小师叔卜的这卦不同寻常! “当然不是,他们卜的是吉凶卦,只能卜出事情大致的走向,由于其中的变数太多,准确度并不高,跟因果卦比不了!” 楚戈伸手想捏捏他的脸颊,结果手还没等碰到就被云琅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只得讪讪地收了回去。 “小气!” “知道景初的位置了?”云琅问她。 “差不多吧!” “不过在去找景初之前咱们得先去见个人!” 第36章 灵印 漠水镇以东八十里,平凉镇,孔家武器铺。 “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云泽看着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泥坯房,有点好奇它是怎么能做到千疮百孔却屹立不倒的! 别的不说,就那屋顶,干别的不行,看星星正好儿! “打几件称手的小玩意儿!” 楚戈说完便抬步走了进去,云泽和云琅紧随其后。 这家铺子虽然在外面看是破败了些,但是只要走进去就会发现屋子里面其实别有洞天,别的不说,那墙上挂的个顶个儿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都极为讲究!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自己看,自己挑,有缘您就带走,无缘您请慢走!” 云泽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他此时正悠哉地躺在一把藤椅上,手里捏着一杆烟袋子,闭着眼睛假寐。 “血衣栖霞色。”楚戈抚摸着一杆长枪轻道。 那藤椅上假寐的老者猛的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戈的那一刻蓦地起身一拜:“九死不回头!” “属下孔武拜见教主!” 楚戈抬手虚扶了一下,无形的气劲儿托着孔武的手臂将其扶起:“自己人,不用这些虚礼!” “今日来是想打几件称手的小东西,急用!” 孔武迎面走过来:“主子想打什么只管说,若是常规的东西今日就能做好!” “不难,还是老三样,因果罗盘,同济索,飞爪。” “主子是要进诅咒之地?” 最初跟在楚戈身边的老人都知道这老三样,两百年前的诅咒之地号称有来无回,在坤潜长达四千年的历史长河之中,他们是第一批踏进其中却能全身而退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诅咒之地原本的模样,那是真正的诡秘险地,哪怕他们将血衣教立在了那里,也依旧对那儿知之甚少,很多地方就连他们这些教众也是不敢轻易踏足的! 当然,这老三样都是给他们这些教众准备的,楚戈自己并不需要。 “嗯,景初进诅咒之地了,我得去找他!” “大护法?原来大护法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孔武既惊喜又意外的表情不似作假。 “他没来找过你?”楚戈讶异。 “不曾!”孔武摇头。 “当年事发突然,我收到消息往回赶的时候被人半路拦截,他们蒙着脸,修为奇高,等我把他们解决掉赶到时,令牌上主子留的灵印已经消失,诅咒之地的禁制也较之以往强劲了数十倍,根本进不去。” “再后来我就听说了主子和五大护法身陨的消息,我不相信,又无能为力便一直守在这里,如今总算是让我等到了您!” “你说令牌上的灵印消失了?”楚戈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是啊!”孔武珍惜地从怀里取出来一方布包,布包里面是一块雕刻着凤凰图腾的暗红色令牌。 楚戈拿过来看了看,她当初留的灵印还真就不见了! 她的灵印可以助持印者抵御诅咒之地的灵力压制,没了灵印的保护,灵力越强被压制的越厉害! 难怪景初要费那么大的劲儿搞什么藏宝图,原来如此! 可是不应该啊! 这灵印直接关联魂魄,本质上也算是魂印的一种,除非她身死道消,不然不应该会消失啊! 她当年只是被镇压,又不是死了! 楚戈压下了心底的疑问,又在这令牌当中重新打了一枚灵印,随后递还给他:“东西我晚上来取!” 第37章 玉狐狸 从孔家武器铺出来后,三人在镇上寻了个小客栈暂时落脚。 云琅见她方才在武器铺中神色有异:“刚才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楚戈摇摇头,她还没想清楚:“咱们的动作得快些了,景初没有灵印护持在诅咒之地恐怕凶多吉少!” “你们身上有没有什么法器以外的配饰?坠子、玉佩之类的?” 云泽平时不喜欢配这些,乾坤袋里翻了一圈啥也没有! “发冠算吗?” “行!”楚戈朝他伸手:“先取下来给我!” 楚戈拿过发冠将灵印注入其中后便还给了他。 “师兄,你的呢?” “喏。”云琅骨节分明的手掌中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巧的玉坠,是一只趴卧着的白玉小狐狸。 “这是……”楚戈看着他手中的小狐狸弯了弯嘴角:“你竟然还留着!” “自然要留着,这可是某个小坏蛋给我的赔礼!”云琅看着手中的玉狐狸似是想起了什么,也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浅浅的,但很温柔。 云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恍惚之间似乎发现了什么,旋即悄咪咪地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尽量当自己不存在! 楚戈捏着绑着玉狐狸的红绳将它提起来,久远的记忆也渐渐复苏。 那年她才十一岁,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有一次她听说山下在办灯会,有吃的,有玩的,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就背着她师尊一个人偷偷地溜下了山,她师兄因为帮她打掩护挨师尊抽了三十戒鞭,这个小狐狸本来是她觉得好看,打算买来调侃她师兄的,结果刚好派上用场,被她拿来哄人开心了! 楚戈用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小狐狸的鼻子,她特意留了个小心思,灵印注入其中后并没有如之前那样消失于无形,而是在小狐狸的眉心形成了一个金红色的火焰纹,如画龙点睛一般让原本就栩栩如生的小狐狸更加活灵活现。 “看看,多可爱!”楚戈晃了晃手里的小狐狸,朝着云琅笑了一下。 云琅从她手中一把将小狐狸夺回,这一次没再收起来,而是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还十分珍视地塞进了衣襟里贴身放好。 云泽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家师尊,见鬼般地发现他家师尊的耳朵红了! 所以…… 他又偷瞄了一眼另一边的小师叔,还好还好,他家小师叔除了心情不错以外,倒是没什么别的反应……! 不对啊! 没什么反应才奇怪啊! 他的视线又落回自家师尊的身上,这一眼直接被他师尊抓了个正着! !!! 他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不敢再看。 他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前几次小师叔偷摸他的脸,他家师尊那若有似无的敌意,一个恐怖的想法呼之欲出! 不能够吧! 救命啊! 他还以为他感觉错了呢! “小泽!” “在!”云泽条件反射般地站好。 云琅睨了他一眼:“去下面点点儿吃的上来,要少素多荤,再要一份甜水!” 第38章 许约 孔武手上的功夫到家,天还没黑透东西就已经做好了,楚戈他们来取的时候他正在整理屋子里的工具。 “不错啊,手艺精进了不少!” 楚戈扯了扯金灿灿的同济索,这做工比起当年可强太多了! “那是,这可是吃饭的本事!” 孔武又从各个犄角旮旯叮叮咣咣地翻出了一堆小东西,一股脑儿地堆在了吱呀怪叫的破桌子上,匕首、短剑、雷火弹之类的应有尽有,都是极为实用的东西。 “主子把这些也带上,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是有备无患!” “得嘞,那我就都收下了,等我把景初找回来咱们再聚!” 楚戈半点不客气地朝云泽招手:“小云泽过来,把这些都收起来!” “那我们走了哈!”楚戈起身边往外走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孔武恭送主子!” 飞剑上,云泽坐在楚戈的旁边单手支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她摆弄着新鲜出炉的三个因果罗盘,之前卜卦用的那三枚铜钱如今各占其一。 “小云泽,把这个拿去给你师尊,叫他朝这里面注入一缕灵力。”楚戈将其中一个交给云泽后又额外拿了一个递给他:“这个是你的,你一会儿也输一缕灵力进去,如今的诅咒之地不比之前,一旦迷失方向就将罗盘中的阵法激活,跟着里面铜钱所在的方位走,它的落点方位就是我所在的方位!” “好!”云泽认真地记下。 “刚才收起来的飞爪记得分你师尊一个,万一遇到完全禁灵的地方这东西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明白!”他从来不敢小看诅咒之地,如今见到身为血衣教主的楚戈都这般严肃对待便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几人赶到诅咒之地的时候已经入夜,界石之外阴风嘶吼,气温较之他处低了不是一星半点。 “天……天呐,这还没进去呢,怎么就这么冷,之前也不是这样的啊!”云泽抱着自己的手臂直打冷颤。 他看了一眼自家师尊还有小师叔,两人衣袂飘飘,脸色红润,看上去压根不受影响! 不是,这俩人都不冷的吗? “小……小师叔……”云泽简直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都要冻脆了! 而且还是速冻! 楚戈面色凝重地掏出了个郎红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暗红色的丹药:“这是祝融丹,服下后以自身灵力催化游走一周天便能暂时驱散寒气。” 趁着云泽运功催化药力的间隙,楚戈又卜了一卦,不同的是这次她只用了一枚铜钱,流光坠地的时候,楚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怎么了!”云琅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没事吧?” “没事,不过咱们怕是有麻烦了!”楚戈黛眉微蹙,有些怔然地望着地上的铜钱,只见那枚铜钱直直地嵌在地上,只有不足一半露在外面,无正亦无反! 云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直觉告诉他指定不是什么好卦! “云泽,你拿着这个回三清镇去银雨巷最里面的照月居找一个叫裴谦的人,告诉他我归期不定,让他速做决断。”她将一封信并着一个小匣子递给云泽:“做完这些你就回三清宫吧,这边有我和你师尊就够了!” 云泽将东西收好,虽然并不是很想回去,但也清楚自己能力有限,楚戈这样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 他没有再多问,朝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便果断御剑返回。 云泽走后,云琅才问:“到底怎么了?” “诅咒之地的磁场彻底乱了,如今里面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云泽毕竟年纪小,又是你的亲传弟子,跟着来长长见识尚可,万一真折里面可太可惜了!” 第39章 配合 “至于师兄你……” 云琅打断她的话:“你别想赶我走!” 楚戈无奈地笑了一下:“谁说我要赶你走了?你想的倒挺美!” “堂堂三清宫主,那是谁都能请得动的吗?不用白不用!” 云琅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楚戈哄孩子似的扯了扯云琅的袖子:“肯定是这样!走,咱们进去!” 保险起见,楚戈在二人腰间各扣了一枚同济索,并将两枚同济索接在了一起,这样他们俩不管怎么走,只要在同济索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绳索的长度可以自由调整,且始终保持绷直的状态。 “这个小东西倒是别致!”云琅捏着两人腰间连着的细细的金索轻轻弹了一下:“当年我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来?”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面是那只带着灵印的小狐狸:“还有这个!” 楚戈撇撇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能一样吗?当年我跟三清宫撇清关系都来不及,你当我乐意你过来?” “傻子!”云琅嗤道! 有靠山都不知道用的傻子! 诅咒之地内气流极其混乱,气温较之界石外更为阴寒,他们刚一进来就险些被卷进气流之中,好在及时施了定身咒才勉强稳住身形。 “咱们要往哪个方向走?”云琅顶着大风给她传音。 “东南方向,卦象最后显示的方向是东南!” 云琅环视一周,根本辨不出方向。 “跟我走!”楚戈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逆着大风往前走。 得益于肆虐的气流,诅咒之地终年笼罩的毒瘴倒是散了个干净,虽然举步维艰,但好在视线清晰。 “小心!”云琅扯着楚戈闪了一下,一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骨头架子擦着两人的衣摆飞了过去,还没等落地又被气流卷着飞去了半空! 两人还没等喘口气,迎面又直直地飞过来一截断裂地树干,楚戈挥袖用气劲拂开:“我去,这风也太大了!” “这么下去不行,咱们俩一前一后,我用幽灵步带着你往前走,你给我提供落点!”她将腰间的同济索扣死,使其长度固定不变。 云琅会意,在下一个障碍飞过来的时候径直一个飞踢,利用惯性强行改变了障碍物的飞行轨迹,楚戈找准机会飞身而起踏着落点前进了数丈有余,与此同时云琅也在力的作用下被楚戈带着往前飞。 “师兄,再来!” 两人有打小一起长起来的默契在,配合起来驾轻就熟,这个办法虽然好用,但是一旦开始轻易便停不得,等到二人终于离开那片区域,体力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楚戈瘫坐在地上:“不行了,缓缓!” 云琅在她身旁坐下:“咱们进来多久了?” 他在这里感知能力有所下降。 “我没太注意,差不多三天吧!” 竟然这么久了! “离你测定的方位还有多远?”他虽然感知能力下降,但有些东西是固定的,三天的时间,按他们的起跳频次和距离,至少也得行出一千里左右,整个诅咒之地也不过方圆三千! 第40章 枯骨 “不远,以咱俩的脚程也就半日!”楚戈从乾坤袋里掏出来两个大食盒:“师兄过来吃东西,这家的雪花酥特别好吃!” 云琅进来之前吃过辟谷丹,这会儿其实并不饿,不过以这人护食儿的德行,能主动邀请他吃东西还怪难得的! “云泰茶馆的雪花酥?”云琅捏起一小块尝了尝,香甜酥脆的口感确实像是她会喜欢的东西,不过他对甜食并不感冒,吃完了手里的一小块便没有再动。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云琅抬手帮她抹了一下嘴角的碎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师兄,你不懂!” 楚戈很享受食物带来的满足感,所以尽管礼仪她都学了,但依旧保持着自己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能随心所欲地享受自己喜欢的食物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这是她从记事儿起就深刻认识到的事实! 这一点没挨过饿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吃过东西,二人简单地休息了半个时辰恢复体力,半个时辰之后再次出发,径直朝东南方向行进。 东南方向多峭壁,漆黑的山崖之上遍布毒藤怪草,时不时夜鸦飞过,更为此处平添了几丝诡异。 楚戈看着一路上密密麻麻地枯骨皱了皱眉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枯骨?这数量,怕是得有上万人!” “看这腐朽的程度,也就这几百年的事情,还都是修士!” 云琅脚步微顿,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近几百年除了两百年前的那场讨伐也没听说有大批修士进过诅咒之地啊! “确定不是当年的讨伐者吗?” “怎么可能!”楚戈一口否定:“诅咒之地范围极广且禁制陷阱繁多,我们辟出来的那一部分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这边更是连涉足都不曾,他们要讨伐我们跑这儿来干嘛?” “再说数量也对不上啊!”楚戈抬了抬下巴:“这都得上万了,当年那八大教派的人加在一块儿也没这么多!” “他们要是有这规模,你如今怕是真就见不着我了!” 那就奇怪了! 既然不是当年的讨伐者,那他们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集体死在这种地方! 云琅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竹竿,他边往前走边拨弄着那些轮廓尚且完整的骨架,时不时地还会停下来研究片刻。 “有什么发现吗?”楚戈问。 云琅摇头:“尸身腐烂的太严重了,死者的身份和死因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些人并不是同一时间死亡,他们之中最早的已经死了近八百年,最近的不足一百年!” 也就是说,近八百年的时间里,这个地方不断有人闯入,不断有人埋骨! “这儿是有什么宝贝,能惹得他们如此前赴后继!” 一批又一批的,如此执着! 楚戈大概目测了一下方位,这些枯骨延伸的方向跟他们此行的方向大致是重合的,这就说明很可能景初也来过这里! “走,师兄,咱们再往前走走看!” 第41章 选择 三清镇,云泽按照楚戈的嘱咐找到照月居的时候还有点忐忑。 主要是这条巷子实在是太偏僻了! 他七拐八拐问了好几个附近的老人才找到这儿! 如果不是楚戈说得足够清楚,他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三清镇里还有这么个破落巷! “咚咚!”云泽扣了扣照月居大门上的铜环:“你好,有人吗?” “请问裴谦在这里吗?” 等了半天也无人应声,云泽退后了几步又看一眼斑驳的牌匾,这上面写的的确是“照月居”三个大字。 没找错啊! 他刚想再去找人问问,面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年纪不大的公子走了出来,那人见到他明显很吃惊:“你是……三清宫的首席大弟子云泽?” 裴谦本来心情沉郁,瀛天叫他来开门都提不起什么精神,这会儿见了云泽倒是一下子精神了:“您……是来找我的?” 无怪他犹疑,实在是他不配! “你不是假扮小师叔哥哥的那个吗?”云泽也很惊! 提起这个裴谦囧了囧:“仙君好记性!” 云泽手腕一翻将楚戈给他的东西取了出来递给裴谦:“小师叔让我告诉你一声,她归期不定,让你速做决断!” 裴谦将东西接过来后拱手一礼:“多谢仙君!” 云泽回以一礼:“话我已带到,就先告辞了!” “仙君慢走!” 裴谦回到院子后瀛天自堂屋走了出来:“是楚戈那丫头给你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前辈的法眼!”裴谦嘿笑。 “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瀛天嫌弃地斥了他一句:“你妹妹的情况已经暂时稳住了,不过没了你爹的血脉加固,离换咒这几日发作的愈发厉害,再这么下去,你妹妹怕是挺不过这个月,有些决定也该下了!” “前辈,我会考虑的!”裴谦捧着盒子,耸眉耷眼的,整个人又丧又颓! 瀛天知道他为难,这会儿也不想逼他,有些事情别人左右不了,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行了,先去睡一觉,你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你妹妹!” 裴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丢去哎呀作响的木板床上抬手痛苦的盖住了自己的脸。 那天,他问楚戈救妹妹的办法,楚戈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想救你妹妹并不难,难的是你要怎么选!” “离换咒不像血咒那样同生共死,它只是挡灾的替身术,所以它的解法并没有那么神秘,只要施咒者身陨,那么施咒者的命线自然会断,连接着被施咒者的咒线也会随之崩毁,替命的对象不复存在,你妹妹原本的命格自然也就回来了!” “所以,要救我妹妹只能杀了我爹?” “没错,这是离换咒唯一的解法!” “而且离换咒的中咒者每隔三个月就要接受一次施咒者的血脉加固,否则便会引起反噬,这是施咒者给离换咒的养料与供奉,得不到它就会闹!” “离最近的三月之期还剩多久?” “就这几天的事儿!” 第42章 故事 难怪那几天李原三番五次的闹退婚他爹宁可闭门不出也不替女儿出头,难怪他把妹妹当眼珠子似的看得寸步不离,难怪他宁可妹妹受磋磨也要把妹妹嫁给那个人渣! 亏他还以为他爹是疼闺女念亡妻,可笑不可笑! 他甚至想着要在妹妹出嫁前替她找到月髓花洗经伐髓,不让她被人看不起,想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他就像是一个小丑,不过是无用之功罢了! 楚戈说他有两路可走,第一条是杀了他爹,以后跟他妹妹一起好好生活,后果是背上了杀父的因果,日后恐会滋生心魔。第二条是全当不知道此事,手不沾父血,安安心心当他的好儿子,后果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妹妹惨死,背负一辈子的内疚。 裴谦痛苦又烦躁地翻了个身,他哪条路都不想走,为什么非得在其中选一个呢! 他在床上翻腾了半日又一夜也没想出个结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跟叫人给揍了两拳似的! 瀛天怪叫了一声:“你这昨晚是夜会小妖精去了?怎么一副叫人吸干了精气的模样!” 裴谦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前辈别开我玩笑了!” “谁开你玩笑了,那有水缸,你自己照照去,看看我说的可有假?”瀛天指了指院子里的大陶缸,示意他自己去看。 裴谦还真就去看了! 倒影里的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得还真跟瀛天说得似的! 他手抵着缸沿,苦笑了一下:“前辈,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 那可是他亲生的女儿! 他怎么忍心的? 瀛天收了脸上的随意,轻轻叹了口气:“这世间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做父母的!” 裴谦抬头看他。 “跟你说个故事吧!”瀛天坐在台阶上,又拎出了他的那个小玉壶。 “千年之前有一个极为强盛的门派叫蓬莱阁,蓬莱不属于坤潜,它是海外的一座孤岛,岛上绿树如茵,仙鹤云集,灵力充沛且与世隔绝,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神仙之所。” “我娘便是那蓬莱阁老阁主的女儿,她年满十六岁的时候背着老阁主出了海,一路漂泊到了坤潜,跟所有话本子里写的一样,她遇到了我爹,两人男才女貌,一见倾心,很快便有了我。” “如果照着这个剧本发展下去倒也不失为一桩佳话,可人生哪来那么多的称心如意呢?” 瀛天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那个狗男人不过就是看我娘单纯,骗她玩玩儿罢了,他自己有家有室,甚至还有一个比我都大的儿子!” “他妻子带着人找到我娘的时候我娘已经快要临盆,那男人明明就在身边,却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娘被他妻子带着人打到奄奄一息!” “蓬莱阁的女儿血脉特殊,一旦怀孕自身灵力便会优先供给胎儿,母体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还不了手也不想还,就那么硬生生的扛着,却死死护住了我!” “我是被我师父救下来的,他找到我娘的时候我娘已经死了,她被人推下了河,在下游的河滩上,蜷缩着的身子已经僵硬,怀里就是还沾着血水的我。” 第43章 四问 瀛天哽着嗓子,有些掩饰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感性!” “越活越回去了!” 他收拾好情绪故作无事地笑了一下:“你看,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总是以自己为中心,什么责任啊、家人啊、情感啊,在他们眼里都赶不上他们自己重要。你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是因为你不是这样的人,或许在你看来一己私欲跟家人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是在某些人的观念里或许刚好相反,他们想要长生、想要健康、想要财富、想要名誉和修为,无穷无尽的欲望啊,哪能有满足的时候呢?” 都说修道者抱朴守拙,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个? 尘世的欲望让他们沾染了一身的下流与肮脏,是人是鬼谁又说得清呢? “小子,父母亲人不过一世的缘分,有善缘亦有孽缘,别把血脉伦常看得太重,那是禁锢你的枷锁!” “与其考虑这些,不如问问自己的心,问问他们待你如何?问问你更想要什么?问问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好好想想吧!”瀛天疼惜地摸了摸他的发顶,摇着头又回了堂屋。 裴谦偏过头来望着瀛天那潇洒中透着几许懒散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想到这样厉害的前辈也会有这样辛酸的过去,或许前辈说的对,他真的该好好想想了! 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无论怎么选总得有个结果! 晚上裴芸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裴谦守在床边扶着她给她喂了点温水:“芸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难不难受?” 裴芸倚在他的怀里摇头:“我不难受了,哥哥别担心!” 她伸手抚上裴谦的脸颊,在他明显青黑地眼眶边碰了碰:“哥哥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照顾我太辛苦吗?”她虽然一直混混沌沌的,但也不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知道哥哥一直在照顾着自己。 “其实我没关系的,这么多年一直这个样子,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你该去休息就去休息,别等我好了你再累倒了!” 裴谦给她掖了掖被角:“哥哥没事!” “爹呢?还在满城地找咱们吗?”裴芸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裴谦边给她拍背边给她倒水:“找着呢,你别担心,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儿来!” “咳咳!” 她就着裴谦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说起话来气若游丝:“其实爹虽然偏激了些,但这么多年把咱俩拉扯大也不容易,等过段时间爹的气消了咱们就回去吧!” “给他老人家好好儿地认个错,这事儿说不定就过去了!” 裴谦没回话,只觉得眼眶过分地酸涩,他偏过头去用力地眨了眨眼,任由泪水无声地肆意流淌。 他的妹妹啊,怎么就这么傻呢? “哥哥?”裴芸没听到他的回答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声。 裴谦空出的一只手就着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行,那你得听话,等你把身体养好,哥哥什么都答应你!” “好……”裴芸的声音越来越低,裴谦连忙低头去查看,只见她迷迷糊糊地又昏睡了过去,苍白的小脸上还带着一点儿浅浅地微笑,干净的令人心疼! 第44章 藤绞 漆黑的峭壁间藤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一条条毒蛇在吐着信子。 “师兄,你有没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楚戈召出了凛血戒备地横在身前。 “有,这些藤条似乎是活物!”云琅也召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杆极为霸气的长枪,它通体银白,枪杆上篆刻着亮银色的威武龙纹,在枪杆的尾端刻有“碎虚”二字,枪头如柳叶般纤长且锋锐,挥动间寒光料峭,箍下缀着冰蓝色的长缨,清冷中又透着那么几分风雅。 “小心!”长枪擦着楚戈的肩头划过,一枪将准备从楚戈背后偷袭的漆黑藤蔓挑飞。 “师兄,后面!”楚戈在他出手的瞬间变换走位,旋身间手中的长戈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将他身后的藤蔓尽数收割! 那些藤蔓偷袭不成,似是被激怒,遂群起而攻之,此起彼伏地藤蔓破土而出,铺天盖地地向二人袭来,那阵仗如同黑色的巨网兜头盖下。 “靠,还真是活的啊!”楚戈与云琅背靠着背,头顶的空间越来越少,藤蔓绞地越来越紧,照这样下去用不了片刻他们就会被这鬼东西给缠死! “我前你后,砍了它丫的!”楚戈长戈一震,率先冲出去,凛血的攻势极猛,所过之处断藤横飞。 云琅紧随其后,长枪挥出了道道光刃将裹缠在一起的藤蔓尽数劈开! 那些断裂的藤蔓并没有就此失去生机,反而落地成林,无休无止般肆意横行。 “没完了是吧!”楚戈和云琅适时地退回到一起:“师兄怎么看?” “火攻!” “不行,面积太大了,我如今的修为覆盖不了这么大的范围!”不然她早就用了! “没事,我帮你,况且咱们不用大范围施展,主攻头顶上的那一个点就行,剩下的交给我,咱们先出去再说!” “好!”楚戈后退一步。 下一秒,云琅径直将手中的长枪掷出,那长枪如流星般斜刺向藤蔓在顶部中心的衔接点:“跳!” 楚戈蓄力一跃,踏着长枪直直向目标处飞去,与此同时掌中蕴蓄的灵焰骤然轰出,那藤蔓顷刻间便化作了点点飞灰! 云琅在同济索的带动下也跟着跃上了长枪,他在灵焰开好路的那一瞬间使用冰系术法将破洞周围百丈距离内的藤蔓悉数冰封! 两人顺利地从破洞中穿过! “跳!” 两人落在了冰蓝色的冰甲上,云琅顺势收回了自己的长枪。 “除了灵力不受压制,你就没有点别的特权?”云琅问她,这鬼地方打个架难受死了,这禁那禁的! “这儿又不是我家,有一样特权还不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你当我们乐意在这落脚?”楚戈翻了个白眼:“说到底,我们也是外来者!” 楚戈踩着兵甲往下滑:“赶紧的,我烧你冻,咱俩赶紧下去!” 两人一路配合着滑到了离地面十几米的地方时,被冰封的位置陡然碎裂,无数的藤蔓再次冲天而起,誓要将二人绞死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楚戈果断射出飞爪,玄铁打造的飞爪牢牢地嵌进了峭壁带着他们险险地飞出了包围圈! 第45章 入境 然而事情还远没有结束,那些藤蔓移动的速度相当迅速,甚至能够在他们找到下一个起落点之前追上他们。 不止如此,随着藤蔓大量的增殖,被藤蔓寄生的山体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地崩裂,大大小小的碎石如雨点般兜头砸下,密密麻麻裂缝让飞爪渐渐地找不到可以抓扣之地。 终于,在又一次险之又险的飞荡之后,飞爪嵌入的山体彻底崩毁,二人在力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朝深渊之中坠去。 楚戈本能地想撑结界,结果发现灵力压根用不了,她又不死心地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体内灵力就跟被人给封印了一样,明明能够感受得到,但愣是一点都动用不了! 她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在这儿等着老娘呢!” 狗到家了! 就在她正抓狂的时候,整个人冷不防地撞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紧接着眼前闪过一片雪白,一大团软乎乎的东西将二人牢牢地裹住,替他们挡住了外面不断滚落的碎石。 楚戈愣愣地摸了一下手边的白绒绒,这是……尾巴? 她猛的抬头去看那抱着自己的人,却蓦地撞入了一双流淌着脉脉温情的眼眸。 “师兄你……”楚戈的舌头有点打结! “别说话!”云琅拥紧了怀里的女孩儿,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了她的颈间,遮掩了眉宇间的隐忍。 他是天生地养的雪妖,狐狸才是他的本相,虽然他化回本相不必动用灵力,但毕竟也是肉体凡胎,这皮肉之苦只能生受了! 楚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只隐约地记得似乎并未落到崖底。 等意识再度回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疼! “打死她,叫她偷我荷包!”一个稚嫩的童声脆生生地指挥着一众孩童。 “我娘说小时偷针大了就偷金,从小手脚就这么不干净,大了还不知道要偷什么呢!”清浅地脚步声渐渐靠近,楚戈强忍着难受勉强睁开了一条细缝,透过一群孩子杂乱挥动的拳脚,她终于看清了那道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女孩儿,穿着粉红色的襦裙,扎着两个小丸子,一张小脸玉雪可爱,当然,如果此时她的脸上没那么恶毒的话就更可爱了! 她一步步地朝这边走来,左手的食指上还挂着一枚绣工极其精致的荷包。 那荷包上的红梅栩栩如生,绣法极为独特,再配上十金一尺的祥云缎,的确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 她拍了拍手,那群拳打脚踢的孩子立马停了手,并自动为其让出了一条通道。 她提着自己的小裙子在楚戈的面前蹲下,居高临下地睨看着她:“哎呦呦,这张漂亮的脸蛋怎么肿成这样了?他们下手也太没轻重了些!” 她伸出一根指头恶劣地在她肿起的脸蛋上按了按,扭曲地欣赏着对方吃痛的表情:“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帮你改掉坏习惯,让你长长记性,日后万一真闯下弥天大祸可如何是好!” 第46章 四岁 楚戈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这会儿总算是清醒了,与此同时她也认出了对方。 这不是林家那位大小姐吗? 她怎么在这儿? 记忆里她好像很早就死了啊,这位又是打哪冒出来的? 她的视线在她手里攥着的荷包上停留了片刻,强烈的熟悉感刺激着她不断地在记忆里翻找,好半晌,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不是她娘的荷包吗? 她娘本来出身商贾,家境殷实,这种品相的荷包在她那儿不过就是个不入眼的小玩意罢了! 只是后来她娘未婚先孕,族中觉得有辱门风便将她娘逐出了家门,如果她没记错,这个荷包应该是她娘当年拿给她去典当换粮的那一个! 所以她这是回到了自己四岁的时候? 她动了动身子,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熟悉的巷子熟悉的脸,很好! 还真是她四岁的那年!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着距离的优势一把夺下了对方手里的荷包,并且在起身的时候反手推了对方一把。 那粉裙的小女孩没料到这人敢反抗,所以完全没有防备地结结实实地摔了屁股墩儿! “你!”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楚戈,粉嫩的小鼻子吸了吸,下一秒“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嗓门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把她给怎么了呢! “闭嘴,你还好意思哭?这荷包究竟是谁的你心里没数?”楚戈原本也没想跟一个屁都不懂的小孩子计较,但是这件事吧想不起来就算了,想起来也算是一桩陈年的旧怨,这小丫头当年可凶了,她小时候没少挨她欺负,群殴、扯辫子、泼脏水那都是家常便饭! 如今不痛不痒地推她一把,稍稍出口气,也算是就此翻篇了。 “贼喊捉贼,你玩得还挺溜,宫斗的戏折子没你我都不看!”楚戈把荷包塞回自己的怀里,用一种极为桀骜的眼神扫视了一眼立在一边的施暴者,他们之中最大的也就八九岁,最小的才四五岁,小小年纪怪恶毒的! “你们打够没?” 那群动手的孩子看着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楚戈都心有瑟瑟,如今哪里还敢拦,一个个小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没打够?”楚戈挑眉:“那来吧,接着打,我奉陪!” 那群孩子连忙又开始点头。 “想打?”楚戈又摆出了打架的姿势:“来吧!” 那群孩子都快哭了! 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站了出来:“我们也是被逼的,你要找麻烦别找我们!” 楚戈嗤笑一声:“那就是不打喽?” “切!” “不打不早说,耽误我回家吃饭!”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沿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往回走,心中升起的期待令她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愉悦的感觉。 看着熟悉的老旧的茅草房,楚戈咧嘴笑了笑:“娘,我回来啦!” 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走出来的妇人娉婷袅袅,眉目婉约,一身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她那周身的贵气。 第47章 娘亲 “你这孩子怎么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德行,是不是又挨欺负了?”美妇人捏着帕子边给她擦脸边温温柔柔地嘟囔。 “娘跟你说了多少次,退一步海阔天空,左右咱们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他们想要给他们便是。” “对娘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挨欺负心疼的还不是你娘我!” 楚戈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记忆里的娘亲,她还是那么温柔漂亮,还是那么喜欢劝她“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亲昵地窝进娘亲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娘亲身上淡淡的皂荚香。 她想,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一辈子简简单单的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她伸手抄着楚戈的腋下将她抱在了腿上:“是不是肚子饿了?” “上午去山上采了点蘑菇,娘待会儿给你煮汤喝!” 她娘当年被逐出家门,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她一路北上,希望能够找到她那个人间蒸发了的爹,那一路上她们换了无数个住处,唯一不变的就是这碗她娘亲手做的蘑菇汤。 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们娘俩就是靠着这个才勉强活了下来! 其实她娘的手艺真的很一般,一个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哪里干过什么粗活? 所谓的蘑菇汤其实就是添水煮熟了再加点盐而已,就这还是她后来北上的路上跟着一个好心的婆婆学的! 听她娘说她刚从家里出来的那会儿饿极了连路边的杂草都吃过! 她伸手抱住了娘亲,像小时候那样依恋地在她的怀里乱蹭:“娘亲,娘亲,娘亲……” 楚戈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娘也不厌其烦地一声一声地回着。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想这样做,或许她自己也清楚眼前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碎成了一地的泡沫,再也消失不见。 晌午的时候楚戈终于再次喝到了记忆中熟悉的蘑菇汤,还是熟悉的味道,却莫名地让人想流泪。 “怎么了?是不好喝吗?”年轻妇人捏着帕子蹲下身来给她擦眼泪:“要不娘再去山上看看有没有别的?你别哭好不好?” 楚戈破涕而笑,她摇摇头:“好喝的,娘做的蘑菇汤最好喝了!” “你这孩子,净会哄娘开心!” “没有哄,是真的很好喝,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汤!” “果然呐,山猪就是山猪,就只配吃这些猪都不稀得吃的东西!”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突兀的横叉进来。 楚戈循声望去,来者三四十岁的样子,吊梢眼、八字胡,一脸的刻薄相,身后带了三个年轻的壮汉,看样子像是养来护院的打手。 他身前站着的赫然就是那林家的臭丫头! “发财叔,就是她,就是她抢了我的荷包还把我给推在了地上!” “我的屁屁现在还痛痛的!” 楚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听听,听听! 这前因后果叫她学的,棒极了! 那个叫发财的男人显然是深信不疑的,他挥挥手:“来人,给我打!” “小姐不说停就不许停!” 第48章 威胁 三个壮汉立马跨步上前,她娘抖着身子挡在了小楚戈的身前:“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要打咱们呐! 我的亲娘嘞! 楚戈笑着拍拍她娘的手,旋即从椅子上跳下来:“娘,你先回屋!” “戈儿!”她娘不依。 “回去,放心,就他们这几个杂碎要不了我的命!” 她又不是当年的她,年幼体弱的可以任人宰割,当年她听她娘的忍了又忍,结果呢? 打一点没少挨,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忍! “戈儿!”她娘摇着头还是不走,眼瞅着那三个壮汉马上就要够到她娘了,楚戈反手推了一下她娘,她如今这副身子力气太小,只勉强让她娘后退了几步,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楚戈仗着个子矮,瞅着时机借着巧劲儿将其中一人扫倒,紧接着灵巧的跳到了对方的背上,趁着另一个人来抓她的空隙故技重施,借着滑铲的力道将另一个人绊了个马趴! “奶奶的,滑溜的跟个泥鳅似的!”他嘴里嘟囔着手上的速度半分没减,挥着拳头就朝着楚戈攻来,楚戈歪了歪脖子,在拳头抵达的那一瞬间撤身离开,由于她太矮,对方这一拳未得手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收止,是以这来势汹汹的一拳最后便宜了地面! 这边的喧闹声很快聚集了一群周围的百姓,他们也不凑近,就围在土道上看热闹,时不时地指指点点地发表几句自己的“见解”! “这是干嘛呢,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真不像话!” “嗐,小点声,看着那边那个八字胡没?那可是林家的管家,叫他听见了咱们没准儿也得跟着吃瓜落!” “他们也就能欺负欺负咱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吧!跟人家仙君怎么不敢呢?我上次看的真真儿的,那林家的老爷子跟在人家小心情屁股后面乖的跟个孙子似的!” “哈哈哈,欺软怕硬呗!这柿子还得挑软的捏呢!” “这小丫头这两下子可以呀!换成我家那小子早叫人家给抓住了!” 那叫发财的男人见情况不好,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悄摸摸地绕去了后边,趁着楚戈被三个壮汉缠着脱不开身一把钳住了她娘! “都住手!” “再不住手我弄死你娘!” 楚戈眉目间的游刃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她如今这副身体实在太差了,连带着感知能力都差得不行! 她停了手,面色凝肃地与那“发财”对面而峙。 “放了我娘!” “放了你娘可以啊,除非你跟我家小姐下跪道歉!”那发财神色倨傲,虽然威胁一个小丫头怪丢人的,但是她家小姐的脸面不能丢! 况且他带着人出来场子没找成再灰溜溜地回去,叫他日后还这么做人! “下跪?”楚戈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道歉?”她从怀里将那个荷包掏了出来,锐利的视线射向躲在发财身后的林家小姐身上:“你说我偷你荷包,说的可是这个?” 那小姑娘有些害怕,但是还是梗着脖子一口咬定:“就是这个!” “你偷我荷包还推我!” 第49章 反转 外面围观的百姓见状又热闹起来! “怎么回事?还真偷了?” “这么小手脚就这么不干净,以后还得了?” “你说什么呢!你亲眼看着了?就这么说人家小姑娘!” “这还用看吗?你瞅那荷包是咱们这种人家买得起的吗?不是偷的你告诉我哪来的?” 楚戈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议论,不过她并不在意,她将那荷包表面的尘土拍了拍:“你说这是你的?那你告诉我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从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 “你……”那小姑娘自然是说不出来的:“这是我家绣娘亲手给我做的!” “呵!”楚戈笑了一下:“绣娘绣的?” “那你家绣娘怪粗心的,怎么就把我娘的小字也绣进去了?” 楚戈将荷包的里子翻过来给她看:“看着没?素瑜,这是我娘的小字,你家绣娘挺有意思,给自家小姐绣的荷包却带上了我娘的名字,你告诉我这是为啥呢?” “这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你抢走以后才绣上去的呢!”那小姑娘硬着头皮硬编。 “这可是江南的无痕绣法,我要是有这绣工还能在这儿呆着?”楚戈挑眉:“我就想问问,贼喊捉贼就算了,还挟持人母要人家下跪道歉,你哪来的脸!” “还真是人家小姑娘自己的荷包啊!” “那可不,那名字在上面绣着呢!我早就说别冤枉人家吧?” “这林家人也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东西还让人下跪道歉,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发财”也没想到事情的原委竟是这样,脸上也一阵发热,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不成他还要反过来给一个臭丫头道歉? 想都别想! 他手下微微用力,掐得楚戈她娘眉头紧蹙。 楚戈咬了咬牙:“放开我娘!” “再说一遍,除非你道歉!” 楚戈眉目间的情绪忽然之前变得非常淡:“好,那你就别怪我了!” 话音刚落,楚戈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他身前,借助前期高速助跑的力道飞身而起,一脚踹在了那位“发财”的脑袋上,并在身体回落至半空之时一个旋身一脚将其踹飞出去! 楚戈当年灵脉不畅,迟迟无法觉醒,是以前期她师父给她量身定做了许多只倚靠纯肉身之力便能施展的武学招式,如今虽然身体素质跟不上,但是对付几个一点灵力都没有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还打吗?”楚戈落回地面的第一时间将她娘护在了身后,横眉睨看着躺在地上的“发财”。 “不打了,是我们错了!”发财没想到这丫头还是隐藏的高手,这会儿脑瓜子叫人家踢的嗡嗡的,还打?再打下去下一脚还不得把他脑壳踢爆! “姑奶奶手下留情!” 楚戈转头看向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丫头:“还让我道歉吗?” 那小丫头死命的摇头。 她又扫向不远处的三个壮汉:“还打吗?” 三个壮汉也连忙摇头,别的不说,就看她揍“发财”的那架势,恐怕跟他们动手的时候都是收着手的,否则这会儿躺着地上哇哇乱叫的人就是他们仨了! 第50章 自欺 外面的围观群众也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一出。 “乖乖,这小丫头才多大啊,看上去也就三四岁吧?我儿子这么大的时候连家里的狗都打不过,这小丫头是要上天啊!” “你们看见她刚才是怎么过去的吗?刷的一下,我就了瞅着了个残影!” “我待会儿回去得好好提点提点我家那刺头儿,可别不长眼地把这小丫头给得罪了,我家那口子可禁不起她这么个摔法儿!” “发财”带着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儿原本议论纷纷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他盯着人群骂道! 围在一起的百姓不愿意得罪这瘟神,再加上热闹也看完了,这会儿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便都散了。 楚戈见人都走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会不用端着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戈儿!”她娘连忙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随手将地上倒着的木凳子扶起来一个,把楚戈放到了凳子上坐着。 “都怪娘没用,这么大个人了,还得你来保护我!”她娘是典型的水做的美人,动不动含泪啜泣什么的都是基操,她已经习惯了! “娘,我脚疼!”想要她娘停止抹泪,撒娇示弱这招最管用! 果然,她娘也顾不上酝酿情绪了,一把撩开了她的裤脚,只见女孩儿本来白皙细嫩的脚踝这会已经肿得跟个馒头似的! “啪嗒!”粗糙的裤脚上洇开了一块小小的水渍,她娘哭了! “娘给你买药去!”柔柔弱弱的妇人起身便想回房找东西去当,楚戈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娘,我没事儿,养几天就好了!” “真的?”她娘泪眼朦胧的问。 “真的!”楚戈晃了晃她的袖子:“我什么骗过您?” “娘要是心疼我就帮我把蘑菇汤热热吧,都凉了,我还没喝上几口呢!”楚戈趁机提要求。 “好,娘去给你热!”她娘将她抱回了屋,放在了泥砌的火炕上,转身出去热汤去了。 楚戈摸了摸身下有些扎手的草席子眼眶酸了酸:“也不知道这场梦什么时候会醒,再做得久一点吧!” 毕竟,只有在这虚幻的世界里,永远离开的人才能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短暂的骗自己娘亲还在,还会给自己煮蘑菇汤,骗自己那些不敢轻易触碰的过去都不复存在,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模样! 晚上睡觉的时候,素瑜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小人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似乎比以往更粘人了些。 “别蹭了,都什么时辰了?再不乖乖睡觉天都要亮了!”她象征性地拍了一下怀里的小丫头:“本来被子就单薄,好不容易才能捂出来那么一点儿热乎气儿,都叫你给放没了!” 楚戈被批评了也不恼,自顾自地在自家娘亲的脸上啵了一口:“娘,咱们要不别往北走了,就在这儿住下吧!” “我不想要爹了,就咱们两个也能生活的不错!” 第51章 注定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想起来这茬儿了?”素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眉目间温柔宁静:“娘其实只是想要个结果罢了,你爹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分明也是动了真情的,我不相信他当真会始乱终弃,左右如今我也无家可归,就想着怎么也得给这份年少的情感画上一个句点,死心也罢,失望也好,总好过不知对错的焦灼。” 楚戈趴在她的怀里:“可是结果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当初一声不吭地把你抛下,如今却要我们跋山涉水的去找他,凭什么呢?” 素瑜笑了一下:“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没有凭什么,只是娘亲的一点儿执念罢了!”她将小楚戈往怀里搂了搂:“娘答应你,等见过你爹之后娘就带着你找个安静的小镇子好好生活好不好?到时候娘想办法攒点钱送你去学堂读书,再做点小买卖,像你说的,就咱们娘俩也能活得不错!” 楚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其实她早就猜到了,这些话当年的她没有问过,但后来的她一直想问,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个答案! 去学堂读书、做点小买卖,多美好的祈愿啊,只可惜她清楚,这些憧憬永远都不会有实现的一天了! 从她娘打定主意找她爹的那一天开始,她们娘俩儿的命运就已经逃不掉了! “行了,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该长不高了!”她娘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了,快睡觉吧!” ……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楚戈的呢? 云琅仿佛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眼前飞速闪过的幢幢幻影陷入了沉思。 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们从峭壁上掉了下来,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在一起,但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怀里抱着的楚戈便失去了踪影,眼前的景象也由漫天的碎石变成了回忆的光影,只剩他一个人还在这点点滴滴里不断地下坠! 他看到了五岁的自己一个人光着屁股在终年积雪不化的望琼山上日复一日地啃着无甚滋味的雪参雪莲。 看到了二十岁的自己还是一个小萝卜头,光长年纪不长个子,遇到攀雪山采药的师父时以为他要跟自己抢饭吃,还不知好歹地咬了他老人家一口! 看到了他师父给他买的第一个小袍子,带他吃的第一顿饭,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世上除了雪山上那些花花草草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可以果腹,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终于开始像人一样的生活! 师父一生未成家,将他从雪山上抱下来后便将他收到门下,如亲子待之,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人类的感情。 往后的二十余年他其实过得并不怎样,师父虽然一直在教导他,但因为他是雪妖的缘故,虽然褪去了妖身以人形重新降世,但生长依旧极为缓慢,灵脉也迟迟无法觉醒,门派里闲言碎语一直就没断过,更有甚者趁着他落单欺负他的也大有人在! 只有师父,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他,待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好! 第52章 机缘 后来他跟着他师父下了山,他师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或许他的机缘在那尘世之中。 他们一起走过了无数个村庄,踏遍了无数个城镇,亲眼目睹了尘世百态,如他师父所说,他的机缘的确在尘世,就在他们又一次救下了一对母女之后。 那是哪一年呢? 哦,是了,那年他刚好满一百岁,对应人类的容貌大概就是在10岁左右。 他和师父遇到她们的时候是在中州皇城附近的一处小县城之中,彼时她们母女二人被人追杀,正在想办法的东躲西藏。 “娘,戈儿好难受!”年幼的稚童面色潮红地窝在年轻妇人的怀里,这会儿已经烧得意识模糊。 “戈儿乖,再坚持一下,等咱们逃出去了,娘带你去看大夫!”妇人解下了自己的外衫拢在了怀中孩子的身上。 “她们往这边跑了,快,都跟上!”外面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妇人紧紧地捂着孩子的嘴巴秉着呼吸藏在两户人家中间堆放的柴草垛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娘们跑哪去了?明明是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还没影儿了?”一个粗犷的声音疑惑。 恰逢另一队搜查的人也找来了这边,两队人马迎头打了个照面。 “你那边找着人没?”领头的那人朝对面问道。 “你看我像是找着人的样儿?这娘俩干干巴巴的还挺能跑!”对面那个领头的也一脸烦躁。 “你说那丫头不会真是那位的孩子吧?我瞅着面相是挺像的!”那领头人甲有点犹疑:“万一真是那位的种,到时候怪罪下来可够咱们俩受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你还能帮那丫头找爹不成,先不说那丫头是不是真公主,就算是真公主那也是个野的,能不能得圣心还不知道呢!”那领头乙想的很明白:“如今这县衙里面坐着的那位可是皇后嫡子,板上钉钉的太子,孰轻孰重还用说吗?我可提醒你,这个时候站错了队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清楚!” “哎呦,晓得晓得,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放着那位不交,交一不成气候的女娃子我犯得上么!”那领头甲立马没了犹疑:“如今只剩下城南还没搜了,你我一人一队围了它,不然万一真的让那娘俩跑了,咱俩可就成了笑话了!” “走走走,早点办完差早点吃饭!” 彼时他和师父途经此地,就站在隔街的一处房顶上,下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师父,这就是你说的机缘?”少年云琅并不理解,他们这一路上救得人多了,这一对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就成了他口中的机缘了? “嘿?臭小子,信不过你师父?”老者照着他的额头敲了一记:“你师父我说出口的话什么时候假过!” “且耐心等着便是!” “咱们不去帮忙吗?”云琅板着个小脸问他师父。 “不急不急,还没到咱们出场的时候!”他师父并起双指在他眼睛上抹了一下,下颌朝下面抬了抬:“你看!” 第53章 不急 云琅看向他所指的地方,那里年轻妇人正抱着怀里的孩子狼狈地往北面走,那边刚刚被搜查过,眼时还算安全。 不过他师父让他看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孩子! 此时他的眼中那个孩子周身隐隐镀着一层金红色的光晕,体内的流光如丝线般串联在一起的,此刻正循着某种规律缓慢的流转。 “这是……灵脉觉醒?” “这小丫头也算因祸得福,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小县城的北面是闹市,这个时候天色大亮,此间人来人往的本来最是适合隐匿行踪,只可惜这对母女俩的容貌实在过于出挑,混进人群里非但没有掩掉二人的存在感,反倒显得极为打眼! “哎呦,这位美人可真够标志的!”闹市中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带着人拦住了素瑜的去路,拢着折扇来挑她的下巴。 “瘦是瘦了点儿,但这模样不错,不如跟了我如何?” 素瑜碍于怀中的孩子和身后的追兵不欲将事情闹大,遂退后了几步躲开了男人的触碰:“烦请自重!” “呦呵,还是个有脾气的!”那男人不依不饶,又再次伸出手去,脸上的笑容极其下流:“我就喜欢辣的!” 素瑜有些怯懦地往后闪避,甚至扭头想往回跑,谁知那男人带着的人比她更快一步地堵住了她的去路,逼得她不得不去面对男人的骚扰! “你到底想怎么样!”素瑜急的快哭了。 “我想怎么样?看不出来吗?”那男人淫笑着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美人啊美人,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你这样搞得我更想得到你了!” 眼瞅着男人的咸猪手就要碰到素瑜的脸蛋,素瑜下意识地往后仰,那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威胁: “你再敢躲试试?你怀里这小丫头怕是都烧糊涂了吧?你有钱给她治病吗?” 他一瞅见她们身上的衣裳就知道肯定是个穷酸的! “只要你跟了我,我有的是钱,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想不是?” 迷迷糊糊地楚戈这会儿挣扎着醒了过来,小手死死地攥着素瑜的衣襟不放,声音虚弱且坚定:“娘,你别听他忽悠你!” “戈儿,戈儿你醒了?”素瑜大喜过望“你放心,娘还没傻到那个份上!” “还不出手?”云琅混在人群中皱眉,他最讨厌这种长得丑还想得美的腌臜玩意! “不急!”老者背着个手悠哉游哉地观望。 “哼,等你出手黄花菜都凉了!”云琅第二烦的就是他师父故弄玄虚,明明很快就能解决的事情非得弄得那么复杂! “你不出手我出手,看人家走投无路有意思吗?”说完脚下运力,挤着人群间的缝隙往前钻去。 “唉?你这孩子着个什么急!”老者本想拦他一把,谁承想这孩子今天跑的格外快,他这伸出去的手捞了个寂寞,气得胡子都在抖! 人群里那男人仿佛玩游戏般戏耍得素瑜左避右闪,周围的人非但没有人上前帮忙,反而纷纷围上前来瞎起哄,很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第54章 出手 “我说胡老六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就赶紧放人家走得了,看得我们干着急!” 围在最前排的一个衣着不俗的男人起哄地吹了声口哨,整个人流里流气,一开口虽说有那么几分调侃的意思,但言语间不难看出其人品,跟里边那位也就半斤八两! “用不用兄弟我帮你啊?需要的话吱一声,兄弟不收你钱~” 当然人群里也有看不惯的人,不过都是些小老百姓,心里骂几句不是人,嘴上说几句不像话也就到头了,谁也不会去出这个头儿! “娘,你个丑八怪别碰我娘!”素瑜怀里抱着的孩子这会儿红着一张脸拳打脚踢地推打着跟前的胡老六:“你走开!” “别碰我娘!” “啪!”的一声响,现场静了静,小楚戈看了一眼自己混乱间将胡老六拍飞的手掌也愣了一下,下一秒果断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心虚地背到了身后。 “谁,谁叫你欺负我娘的!” 已经快要挤到前排的云琅也顿了一下。 这是已经觉醒了? 这边,胡老六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额头的地方摔红了好大一片:“奶奶的!”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眼神阴鸷地盯着素瑜怀里的小丫头:“敢打你爷爷我,活腻歪了你!” “来人,给我抓住那个小丫头片子,老子今天要把她的脑袋剁下来喂狗!” 小楚戈有些害怕地紧攥着素瑜的衣襟,小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劝你们别过来嗷,再过来我还打人!”虽然害怕,但输人不能输阵,气势不能输! 胡老六手底下那些家丁哪管这些,不过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罢了,再有力气能有多少? 还能比得过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不成? 小云琅刚想出手帮忙,身边便刮过了一道黑影儿,他还没等看清对方,对方已经折返回来把他也给顺带着捎上了! “师父?”云琅讶异。 “哼哼,这会儿知道叫师父了?”老者一手拎着素瑜母女,一手夹着小云琅,活像是抗包带裹的货郎。 “都说了叫你不要急的嘛!”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捏?” “哼,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聊!”小云琅不是很想理他师父! 他师父总是这样,好像不拖到最后再出手有损他高人风范似的,十足的恶趣味! “你个小家伙懂个啥?我才不跟小娃娃一般见识!” 老者的步法极其玄妙诡谲,一路带着三个人依旧能身如风疾,他一路飞掠出城,最后在郊外的一处破落的土地庙里停了下来。 素瑜胆子小,再加上刚遇到了个下流的东西,这会儿还没缓过来,被老者放下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这位夫人莫怕,老朽没有恶意,只是路见不平顺手帮个小忙而已,如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老者气质温和,态度也诚恳,真的很难不让人心生信任! “多,多谢!”素瑜依旧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就着这个动作福了福身。 第55章 帮忙 “介意我看看这丫头吗?”老者眼见着这丫头的小脸蛋红得跟个火炭似的,这会儿都快要烧迷糊了,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心虚,这会儿故作镇定的想要弥补。 “老朽略通岐黄之道,或许可以帮得上忙!”他见素瑜对他的话没反应,还以为她是还不信任他,不过不信任也能理解,毕竟只有一面之缘。 云琅站在一旁拂了拂自己的小袍子,他师父太粗鲁了,这一路上叫他吃了一嘴的尘土! 素瑜心疼地抱住怀里热得烫人的小楚戈,顿了片刻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那就麻烦道长了!” 她此时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但是人家前脚刚救了她,再怎么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害她,况且孩子的身体越来越烫,确实等不了了! 她将小楚戈放到了庙里的一处平整些的空地上,拿自己有些脏污了的袖子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老者蹲下身来抬起一指点在孩子的眉心暂时稳住了她动荡的识海。 此刻在他的眼中,无数条金红色的气线像一堆烂线头一样交杂缠绕在一起,而在气线包裹着的中心,小小的孩童周身气浪翻滚,如同凤凰浴火般令人震撼! 她的灵脉已经完全觉醒,按理说最煎熬的阶段已经过去,这会儿虽然无法自如的运转灵力,但也只是暂时的,怎么着也不该是眼下这个状态,难不成…… 老者心念微动间以自身灵力为引,开始一点点地帮小楚戈引导梳理着体内混乱的气流。 精纯的火系灵脉爆发到极致的温度是相当高的,随着气脉逐渐被理顺,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整个土地庙的空气都被烤的灼热且稀薄,作为现场唯一的一个普通人,素瑜的身体完全无法抵御眼下的情况,在又一次热浪的侵袭之后毫不例外地晕了过去! “小琅!”老者这会儿倒不出来手,一见素瑜晕倒连忙喊一旁的云琅来帮忙。 小云琅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这边儿,就算他师父不说他也不会在这儿干看着! 几乎是在素瑜倒地的瞬间,雪白的狐尾将她牢牢裹住,顷刻间带离了温度最高的区域。 他是天生地养的雪妖,他的皮毛能够有效地抵御高温和酷寒,如今这样的温度还伤不了他! “真是的,我这个脑子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怎么就忘了这儿还有一个受不住的了!”老者懊恼地念念叨叨。 “都怪这丫头,谁能想到她这火之灵脉的力量会这么强劲,烤得我都快风干了!” 小云琅的尾巴卷着素瑜这会儿正打算出去,听到他师父的念叨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他师父一向是个不靠谱的,他都已经习惯了! 土地庙的外面四下空旷,云琅将人安顿在一棵几抱粗的老槐树下,这里离土地庙也就几百步,刚好离开热浪的覆盖范围。 等他回到庙里的时候,里面的温度已经可以做饭了! “小琅,过来帮忙!” “快用你的天赋神通降降温,你师父我要熟了!” 第56章 三尺雪 云琅的灵脉虽然一直沉寂,但他作为雪妖的天赋神通还是可以使用的,虽然大多数时候并没有什么大用! 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在狭小的破庙里并没有带来太多清凉,雪花脆弱,还没等落下来多远就直接被地表的高温给蒸发掉了! 他的天赋神通“三尺雪”可以小范围定点召雪,但是他年纪毕竟还小,除了唯美了点,降雪量少得可怜! “你个傻小子,不会动动脑子吗?就这么点雪好干嘛?”老者看着未开而败的雪花抖了抖胡子。 “我,看着我没?往我和这丫头的头顶上下!” “真是的!自己多少本事不知道吗?还不知道省着点儿用!” 云琅冷着张冰山一样的小脸,由意念操纵着雪花定点降落,这一次他控制的极好,降雪的位置离他们二人不足半尺! 许是被说得烦了,第一波雪下得有点大,一大簇一大簇的雪花劈头盖脸地落在老者的脑袋上,清凉倒确实是清凉,但公报私仇也是真的挺爽~ “臭小子,真够小心眼儿的!”老者还在梳理灵气流动的方向,这会儿手倒不出来,嘴可倒是没闲着! “都知道报复你师父了是吧?” “你等我空出来手的,我陪你好好儿操练操练!” “快干你的活吧!”云琅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这么高的温度还这么多话,你是不想要你的嗓子了吗?” “嘿,你个小混蛋!” 土地庙外,素瑜苏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迷迷糊糊之间下意识地去摸孩子,摸索了半天哪哪都是咯手的石子,压根就不是正常的床的触感! “戈儿!”素瑜猛的惊醒,眼前的景象让她觉得十分陌生,心里那种隐隐不好的预感越发地强烈! “戈儿,戈儿你在哪儿!”她跌跌撞撞地起身,边走边喊着楚戈的名字。 她醒来的位置离土地庙不算太远,她刚一转过路口就看到了熟悉的建筑,好在晕倒前的景象她还有几分印象,不然这会儿怕是得急疯! 那么丁点儿大的孩子,万一叫人家坏人给拐了可如何是好! 土地庙周围的温度并没有褪去多少,一靠近依旧有着强烈的炙烤感,她想进去看看小楚戈的情况,无奈她的身体实在负担不了,只能站在庙外干着急。 她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是祖上也不是没出过高阶修士,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自然知道眼下楚戈的情况,有修炼天赋固然是好事,但是也没听说谁家的孩子灵脉觉醒是像楚戈这么吓人的啊! 她感觉身后的这座土地庙这会儿都快赶上一口大灶了! 这温度,她都害怕小楚戈这会儿能不能被烤熟了!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她焦躁地来回踱步祈祷:“千万保佑戈儿能平安度过觉醒期,我不求她日后有多厉害,只求她平平安安的就好!” “老天爷保佑!列祖列宗保佑,观音菩萨保佑!” “千万别出事啊!” “我不找楚乾了,我只要我的戈儿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