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赴》 第1章:打算跟我多久?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孟筂顶着烈日刚到沈家的别墅前,就见沈延習顶着肿起的额头从别墅里跑出来。 她吓了一大跳,问道:“你这是怎么?” 沈延習显然没想到会撞见她,下意识的就遮住自己的脸,有些难堪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孟筂还没回答他的话,就听别墅里传来覃阿姨歇斯底里的大骂声以及瓷器摔裂的声音。 沈延習的脸色变了变,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就走。他的心情极差,拽着她的手腕的手紧紧的,将她弄疼了也未察觉。 直到走了那么远听不见别墅里的吵闹声了,他才丢开了孟筂的手,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一向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的脸上难得的带了颓丧和茫然,眼眸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孟筂不知道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她满脸担忧的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轻轻的问道:“怎么了?” 沈延習没有回答她的话,捡了一旁的石头一粒又一粒重重的扔到草地上,等着发泄够了他才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爷爷要分家,要求老沈把名下一半的资产给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从来都不想继承什么家业,也不在意父亲要将财产给谁,但母亲却异常的执拗。争执间他被父亲扔出的茶具打伤,便跑了出来。 孟筂听到这话也吃了一惊,她是知道沈伯伯以前曾有过一段婚姻有一个儿子,但这些年从未见过,同样也完全没有想到沈爷爷会要求沈伯伯将一半的资产给多年未见过的大孙子。 她还存着侥幸,试探着问道:“这只是沈爷爷的意思,那边怎么说?” 沈伯伯的那位前妻那么多年同沈家都不相往来,也许这只是沈爷爷的一厢情愿而已。 沈延習冷笑了一声,嘴角浮现出嘲讽来,恨恨的说:“天上掉了大馅饼谁还不眼巴巴的接着,今天人已经过来了。” 孟筂在一个小时后见到了沈延習那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情绪平静下来的沈延習拒绝去诊所给受伤的额头消毒处理,起身回了家。 孟筂陪着他到别墅门口,就见里边儿有一陌生的年轻男子走出来。 他穿着衬衫西裤,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容,轮廓深邃鼻梁高挺。同不自觉的流露出敌意的沈延習相比,他冷淡得很,甚至连看也未多看他一眼便擦身而过。 沈延習在见到他时就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人走过去了也没能放松下来,低低的说了句让孟筂快回家便匆匆的往里去了。 暮色降临,天边的火烧云照亮了半边天空,孟筂看着沈延習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又看了看前边儿已经走了一截的人,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炎热的夏天,即便是傍晚也闷热得很,马路上几乎没有人。她心事重重的跟在那人身后,直到前面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她才蓦然止住了脚步。 “小姐,请问你还打算跟我多久?”年轻男子的声音低沉磁性,一双眼眸深邃又冷淡。 孟筂跟着人被逮了个正着,一张脸霎时通红。她跟着这人是有想替好友打抱不平的意思,但这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下意识的撒了谎,讷讷的说:“这也是我回家的路。”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跟着我想替你男朋友打抱不平。”男子的语气带着些许嘲弄轻佻。 心思被人给拆穿,孟筂的脸更红了些,好在有夜色的遮掩。她没去解释她同沈延習的关系,这人提起了话头,她也鼓起了勇气,问道:“那个,你……”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男子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漫不经心的说:“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孟筂一时语塞,那人又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唇角似笑非笑,说道:“小姐,提醒你一句,大晚上的跟着一个陌生男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说完这话不再搭理孟筂,拉开了停在一旁的一辆半旧不新的大众坐了进去,很快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第2章:不是你说了算 孟筂回到家才明白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走几步就落汗如雨的天气,她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着身体贴着身体。她羞愤又恼怒,只恨不得将那人恨恨的揍上一拳解恨。 无论关系再怎么要好,沈家的事儿孟筂也不好过问,何况沈延習那天过后就一直闭口不提。尽管心里担忧着,但她也无能为力。 如此过了几天,孟筂接到覃钟渝的电话,她请她去看看沈延習这几天都在干些什么。家里仍旧乌烟瘴气,他不愿意回家,打电话他也不接。 孟筂应了下来,可谁知她打电话沈延習也置之不理,她只得到他的宿舍楼下去找他。 沈延習从进入大学开始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他长相英俊家世良好出手大方,男男女女的朋友一大堆,沾了他的光,孟筂的交际圈也扩大了不少。 请人带话上去,他没几分钟就下来。虽是下午,但温度仍旧跟蒸笼里似的居高不下。孟筂的额头上汗津津的,沈延習有些无奈,走近后递了纸巾给她,说道:“不是怕热吗?出来干什么?” “覃阿姨打电话你不接,我过来看看。”孟筂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沈延習显然不想说家里的事儿,只说了句他没事,转移开了话题,说:“今儿老贾的生日,我们给他庆生,你要不要一起去?” 孟筂怕热喜静,要是在平常她肯定会拒绝的。但今儿担心他,也还想再同他说几句话,于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一大群人热闹极了,吃了饭又去酒吧。孟筂几次想找机会同沈延習说说话,让他打一电话回家,但他的人缘极好,她竟没找到单独同他说话的机会,于是闷闷的喝着饮料,无聊的四处打量着。 同生活丰富多彩的沈延習不一样,她的生活轨迹极为简单,大学几年,到酒吧的次数屈指可数。 视线绕了一圈,正要收回时却看见了一张熟面孔。不远处的角落里,沈子业捏着酒杯,姿态闲散的正同一旁的友人交谈着。 孟筂没想到会那么巧,一时不由得愣住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沈子业忽然抬头,漫不经心的往她这边看了过来,但不知道是否认出她来,只那么淡淡的一瞥就收回了视线。 接下来的时间里,孟筂如坐针毡,想找借口叫沈延習离开,却都没能开得了口,于是只好心神不宁的坐着。好在没过多久后再往那边看已经不见了沈子业的身影,她暗暗的松了口气。 然而离开的时候两人还是撞见了,沈延習喝了不少酒,临走时去洗手间吐了一次,两人落到了后边儿。出了酒吧,两人正打算到路边去拦车,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路边正同友人告别的沈子业。 孟筂慌忙的要遮挡住沈延習的视线,但他已经看到了沈子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孟筂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就冲了过去。 面对冲过来的人沈子业脸色半点也没变,请友人先离开,冷淡的视线这才落到了沈延習的身上,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什么事,我的时间有限。” 他家已经闹得天翻地覆,罪魁祸首却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沈延習再也忍不住,冲上去重重的一拳就往沈子业的脸上砸去,快得孟筂来不及阻止,失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的动作快,沈子业的动作却是更快,预想中的那一拳没有落到他的脸上,沈延習的手腕却被他给捉住,随即重重的甩开,漫不经心的说:“脑子长来不是当摆设的,我劝你动手之前最好先想想后果。” 只可惜这话对酒精上头的沈延習压根就没有用,但好在这次孟筂及时的拽住了他。 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孟筂的手心里全是汗。沈延習并不想让她担心,到底还是渐渐的松开了拳头,冷声质问对面的人:“我家已经被你闹得鸡犬不宁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今儿沈子业的心情显然并不好,一张英俊的脸虽仍是面无表情,但眉眼间已透出了不耐来,他显然没心情应付沈延習,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就往前边儿走。 自从见面起,沈延習便一直受着这位同父异母兄长的无视,这会儿见又一次的无视自己,火气一下子又冲了起来,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大声的指责:“无论你想要什么,我告诉你,你都没资格!这么多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子业给打断,他冷冷的看着他,淡淡的说:“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让开。”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两人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孟筂着急之下紧紧的抱住了沈延習,低低的说道:“阿習,你冷静点儿!” 沈延習哪里冷静得下来,又被她给抱住更是恼火,咬牙说道:“阿筂,你给我放开!” 孟筂哪里会放开他,死死的将他给抱着。 深夜里闹出这动静来,吸引了路人的目光。沈子业已经看出了沈延習喝了酒,自是不会再同他纠缠,只嘲讽的扫了他一眼便离去。 沈延習被他那眼神给激怒,挣了几下孟筂又像狗屁购药似的缠着,不由得恨恨的呵斥道:“你脑子有病是吧,你到底和谁一边?” 那道身影已经越走越远,他使劲儿的甩开孟筂,刚好有一辆空车过来,便怒气冲冲的拦了车离开。 第3章:青梅竹马 孟筂看着车子远去,一时气馁又有些恼火。她能和谁一边?自然是和他一边儿。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好友。而沈子业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陌生人。 她拦着他,是知道事情闹大了受到责备的肯定是他。 被好友误会,孟筂郁闷得很,想拦车赶回学校去,却半天都没一辆车过来。对面是有名的酒吧街,午夜时分,有醉醺醺的客人出来,见她一女孩子独自站着,免不了上前调笑几句。 孟筂不敢再在原地呆着,甩开那几人打算先离开这边。走了没多远,一旁就传来了喇叭声,她以为是沈延習回来了,侧头看去,却发现是沈子业。他仍旧开着那辆半旧不新的大众,指间夹了一根烟,手肘随意搭在车窗上,深夜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英俊的眉眼间,懒洋洋的。 “这边乱,上车,我送你。” 孟筂知道他是看到她刚才被那几个醉鬼调戏了,但见着他神经却绷得更紧,说:“谢谢,不用。” 沈子业挑了挑眉,仍旧开着车缓缓的跟着。女孩子面容秀丽不施脂粉,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也显得朝气蓬勃,只是抿着唇耷拉着眉眼,垂头丧气的,却又倔强得很。 他自是看出了她的戒备来,有些好笑,说:“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对欺负小女孩儿还没什么兴趣。我劝你最好上车,你要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对你那男朋友来说只会雪上加霜。他家里的事就已经是一团糟了,你应该不想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往后视镜看了看。 孟筂挺聪明,也跟着回头往后边儿看了一眼。眼见刚才那几人竟一直跟在身后,她显然被吓到了,咬了咬唇,到底还是上了车。 果然,在她上车后那几个醉鬼一哄而散。她松了口气儿。她家教一向良好,虽是对他有所防备,但还是礼貌又诚恳说了声谢谢。 沈子业没有说话,掐灭手中的烟头丢出车窗外。他的心情不佳,突然踩下油门加快速度飙起了车来,孟筂被吓了一大跳,紧紧的抓住车门扶手。 直到驶出了这一条街,他的速度才渐渐的慢了下来,看了后边儿脸色煞白的孟筂一眼,问道:“去哪儿?” 孟筂这才想起还没告诉他地址,报了学校的地址。 沈子业点点头,像是没话找话说,唇角勾了勾,问道:“你那么帮你那男友,看来他好像不是很领情?” 孟筂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话。她自是不愿意让这人看了笑话,只说:“我们是朋友,不是恋人。” 沈子业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自己到底欠了这人一份人情,她低低的解释道:“我家和沈家是世交,我和阿習从小一起长大。” 谁知道这解释更令沈子业误会,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一副了然的样子,说道:“青梅竹马。” 这人像是故意的,孟筂没心情去解释,任由他发挥想象,侧头闷闷不乐的看向车窗外。 前边儿的沈子业也未说话,专心的开起车来。 车子驶过了几条街后突然停在了一条巷子里,孟筂回过神看向前边儿的沈子业,他解着身上的安全带,头也不回的说:“我要买点儿东西,那边有夜市,你想吃什么?” 孟筂今晚就只吃了水果,肚子里早就空空的了。她同这人并不熟,摇摇头说了句谢谢,说自己不饿。 沈子业没有再说话,关上车门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 他去了十来分钟才回来,孟筂虽是说不饿,他还是打包了一份粥回来递给她。白日里温度高,夜晚仍旧是闷热的,他却像是不怕热似的,没有上车,靠在车门边儿上抽起了烟来,大概是打算等孟筂吃完粥再走。 前边儿是夜市,嘈杂的人声混合着食物的香味儿在深夜里飘散开来。孟筂打开粥吃了几口,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看向了那靠在车门上抽烟的人。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背影像是要与车身融为一体,离她那么近,却又像是远得不可触摸。 孟筂不自觉的就有些走神,直到那人低头去弹指间的烟灰,她才蓦的回过神来,掩饰一般匆匆吃起粥来。 一碗粥还没吃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沈延習打来的,他冲动之下一怒而去,这会儿气消了,已经意识到自己迁怒于孟筂,更后悔大晚上的不该丢下她一女孩子,于是赶紧的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儿,他回去接她。 见他已经冷静下来,孟筂放下了心,让他不用担心自己,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沈延習丢下她满心的愧疚,尽管她再三的让他不必担心,他仍是坚持要再学校门口等她,要送她回宿舍。 孟筂拗不过他,只得应了下来。 外边儿站着的沈子业显然也听到电话了,抽完了一支烟后便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回到学校,沈延習早去买了孟筂喜欢吃的零食拎着,又一次的向她赔礼道歉。孟筂绝口不提自己被酒鬼跟着的事儿,无奈的让他不用放在心上,她能理解他当时的愤怒。但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不,拳头哪里能解决他们家的问题。 沈延習气馁,两人默默的在校园里走着,孟筂还想让他要同覃阿姨好好谈谈,但沈延習并不想谈这些事儿,她只得止住了这话题。 这一晚孟筂破天荒的失了眠,她竟莫名其妙的想起沈子业来,他靠在车上抽烟的背影时不时的浮现在脑海里,她在床上翻了无数个身才睡了过去。 第4章 再见小朋友 孟筂没想到会那么快见到沈子业,两天后她同室友到附近的咖啡厅买咖啡,中午时人多排着队,她正想着下午的课程,一旁的室友突然碰了她一下,低声说:“你看那边,那个男人好帅。” 孟筂笑室友发花痴,但还是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窗边的位置上坐着一年轻男子,穿着衬衫西裤,英俊的面孔上神情疏离淡漠,店里学生居多,他显得格格不入,神秘又危险。 但这人竟是沈子业,孟筂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有些发慌,仓惶的收回了视线来,装作不认识这人。敷衍的附和着室友的絮絮叨叨。 排队的时间也变得格外的漫长,她一直直视着前方,未再往沈子业那边看。 好不容易熬到取了咖啡,找了借口让室友先走,她才又返回咖啡厅里,还带着稚气婴儿肥的脸上红彤彤的,站到了沈子业的面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子业忍不住笑了笑,抬头看向她,说:“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不认识我。”他往门口处看了看,调侃道:“这儿好像没规定禁止我入内。” 原来他早已经看见了她,孟筂的脸涨得更红,微微的有些恼却又找不到话反驳。这人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 两人说话时有服务生端着咖啡过来,孟筂刚准备侧身让人就被撞了一下,失重之下她往前扑去。 沈子业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手臂,面对侍应生连连的道歉他表示没关系,示意人先将地上洒了的咖啡弄干净,以免有客人滑到。 侍应生匆匆离开,沈子业低头看了看孟筂,问道:“没事吧?” 他仍旧握着她的手臂,两人之间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身上属于男人特有的气息。 孟筂有些慌乱,赶紧的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沈子业很快松开了手,见孟筂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不由得失笑,说道:“别那么紧张,我来这儿是见一朋友,马上就走了。” 孟筂还没说话,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往外边儿看了一眼,挂断了电话。抽出了一张钞票压在杯底,微微笑着对孟筂说道:“再见小朋友。” 孟筂因他称呼的小朋友有些恼,他却已往外边儿去了。 沈子业的朋友是一长发女郎,穿着时髦长得漂亮,两人打了招呼后上了车,车子没多时便驶离。 那人的手掌温热干燥,胳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孟筂莫名的有些失落,很快也回了学校。 周末回到家中,孟其元已经出差回来,照例给孟筂带了礼物,还带了几盒补品,稍晚些时候便让孟筂送到沈家去。 自从沈家吵架后孟筂还一次都没去过,今儿过去长辈们都不在家,冷冷清清的,只有沈延習在楼上打游戏。 孟筂将东西交给阿姨后上了楼,见着她,沈延習仍旧是没精打采的,打了几把游戏就将手柄丢到了一边。 平常两人是有许多话题的,今儿却是谁也没心思瞎侃。孟筂默默的陪着沈延習坐了会儿,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覃阿姨和沈伯伯会离婚吗?” 第5章 怀疑的种子 沈延習有那么瞬间的失神,隔了会儿后淡淡的说道:“不会,他们不可能会离婚。” 他的语气笃定,孟筂不由诧异的看向他。 沈延習的英俊的面容上带了些苦涩,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的,说:“他们之间的利益牵扯太深,离婚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公司那边,一旦离婚必定会元气大伤,所以就算是吵得再厉害,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离婚的。” 这些显然都不是单纯的孟筂能想象得到的,她一时无言。 沈延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来,又说道:“你看这就是婚姻,既虚伪也没意思。” 他一向贪玩,如果对婚姻失去信心,以后恐怕就更无拘无束了。孟筂不愿意看到好友这样儿,认真的说道:“阿習,任何事情都有个例,你不能因为沈伯伯和覃阿姨就一杆子打翻所有人。要是都像你说的这样,那为什么绝大多人都还是要结婚?” 沈延習的眼底虽仍有阴郁,还是笑了起来,伸手揉了在她的头上揉了一把,说:“对对对,我错了。我要是打破了咱们小阿筂对婚姻的幻想以后迟迟不结婚,那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他老是喜欢揉她的头,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孟筂伸手拍了他的手一下,说道:“去去取,我又不是没自己的主见。” 两人闹了一会儿,见沈延習的心情好了起来,孟筂又陪着他打了两局游戏才回了家。 她心事重重的,回到家里才知道沈伯伯来家里了,正和她爸爸在书房里聊天。孟筂也有那么久没见过他了,本是想过去打个招呼再回房间去,走到门口听到里边儿的谈话后却停下了脚步。 书房里沈孟二人正在聊当下沈家的事儿,面对泼闹不休的妻子沈庆昀头疼不已。但仍旧坚持要让沈子业回来,无论他是要回公司还是创业他都无条件支持。 好友的家事孟其元无能为力,他叹了口气,提醒道:“钟渝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肯定不会退步。” 老沈沉默了下来,隔了会儿声音沉沉的开口说道:“她不答应也没用,这是我欠他们母子的。” 孟其元其实是想劝劝老友的,但见他意已决,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 两人没再说这话题,又聊了会儿别的。孟筂正要推门进去,就听老沈关切的问道:“你和梁钰呢?就要这样一辈子下去?” 孟其元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没有别的奢望,只求维持当下就好。” 老沈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话题。 书房里的两人又很快又聊起了天来,门外站着的孟筂心里却是起了惊天骇浪,她一直都以为父母分居是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所以才一直住在城郊。那沈伯伯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没再进去打招呼,轻手轻脚的回了房间。她没有开灯,身体控制不住微微的颤抖着,她克制着让自己平复下来。 从小她家就同别人家不一样,她母亲一直都未同他们同住过。小时候她已经没有了记忆,只记得从上小学开始,她只有周末和假期才能同父亲去母亲那边。但父亲工作忙,就连在那边过夜的时间也很少很少。 而母亲身体不好,她就算是过去也是阿姨照顾,记忆里母亲好像从未主动包过她,每每她想要母亲抱,阿姨都会阻止她,告诉她妈妈不能累着。 孟筂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她找不到可求证的人,又不能去质问父亲,一整晚翻来覆去都没睡。 第6章 烫手山芋 隔天早上她在听到父亲开车离开后起了床,早餐也没吃就打车去了城郊。 母亲一如既往的冷淡,见着她简单的问了几句学业后,让阿姨给她做她喜欢的玫瑰绿豆糕后便去抄佛经去了。 孟筂有些失落,但她一向都是这样子的,只得打起精神来从阿姨这儿打探,看父母之间是否有什么异常。 她自是无功而返,阿姨口中父亲常打电话过来,昨天刚回来就送了带回来的特产和补品。 尽管父母之间看似毫无异常,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不停的生根发芽。孟筂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追究下去,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搞清楚。 周日返回学校,车子驶了一段她才想起答应给室友杜薇若带的蜂蜜柚子茶忘带了,于是便让司机调头回去。车子还未驶进小区,就见老孟的车从里边儿驶了出来,他明明说过今天不出门在家休息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孟筂让司机跟了上去。 周日下午的道路一如既往的拥堵,天空暗沉沉的,空气闷热得很,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车内明明是开了空调的,但孟筂的手心却是汗腻腻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前面的车。 车子由城南驶到城北,最后在一家餐厅门前停了下来。前边儿老孟下了车,将车钥匙给服务生泊车后快步进入了餐厅。 闷热了一下午的天终于落了雨,大滴大滴的打在地上。孟筂付了车资,也跟着快步进了餐厅。但已经不见了老孟的身影。 她灵机一动,告知一旁的服务生她是和老孟一起的,向她打听老孟往哪儿去了。 服务生不疑有他,本是要带她往楼上的,但临时又有客人过来,于是告知了她包间的名字并向她指了方向。 孟筂沿着她指的方向走去,不知怎的脚下的步子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她神思恍惚,差点儿撞到人身上都注意。 倒是来人扶了她一把,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孟筂慌忙的说了句对不起,听到声音有些熟悉抬起头,就见沈子业正看着她。 她有那么瞬间的恍惚,随即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了没干什么。她显然没打算同他交流,错开他就要继续往前走。 只是她今儿神思恍惚,走了没两步就差点儿同端着汤的服务生撞在一起。 沈子业见状眉头皱了皱,到底还是上前去,对服务生说了句抱歉,将她拉到了一边儿,问道:“你到底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放柔和了些,微微的带了点儿无奈。 但孟筂仍旧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倔强的就那么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心事也简单得很。沈子业见她这倔强的样儿不由得好笑,试探着问道:“沈延習在这儿?” 他以为仍是得不到她的回应的,谁知道女孩儿摇摇头,木然的说道:“不是,我过来找我爸爸。” 沈子业这下不由得愣住了,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他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孟筂不再看他,挣开他的手就往前走。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无畏得像是要去赴刀山火海。 沈子业伸手抚额,有些后悔碰这烫手山芋了,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拦住了女孩儿。他的目光深沉而又淡漠,淡淡的说:“我劝你最好先好好想清楚。” 孟筂是抱了侥幸的,但门推开后她就愣在了原地。 包间和乐融融,她父亲正抱着一小孩背对着她坐着,正逗哄着。直到坐在一旁的女人神色紧张的叫了一声老孟,他才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 门口的少女一张脸煞白,像看一陌生人似的的看着他。 第7章 撕心裂肺 孟其元在见到她的那一瞬脸色大变,叫了一声阿筂,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怀中的幼儿还懵懂,奶声奶气的问道:“爸爸,她是谁?” 孟筂听到‘爸爸’两个字,像是被人给刺了两刀似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开来,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荒唐至极,她难以接受。眼泪大滴大滴的从脸颊滑落,往后退了几步后不顾孟其元的呼喊飞快的离开。 沈子业在餐厅门口抽着烟,见着孟筂飞快的下来也不惊讶,英俊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孟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无暇顾及其他,也不管外头是否在下着大雨,冲进了雨中。 她浑浑噩噩茫茫然的,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只想远离这肮脏的地方。雨水夹着泪水不停的下滑,模糊了视线。她磕磕绊绊的摔了好几跤,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筋疲力尽时一双手抓住了她,雨伞挡在了她的头上,她茫然的视线渐渐的聚焦。 沈子业一言不发的拽着她往停在路边的车边走去,孟筂已几近脱力,挣扎了几下没能挣扎开,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他拽着。 沈子业将她丢到后座,她的身上还流着水,他丢了一张毛巾给她,她理也不理,只将身体蜷缩成小小了一团,眼泪不停的往下流着,像是要将车子淹了似的。 沈子业不再管她,点了一支烟后发动了车子。后座时不时的有抽泣声传来,像是要哭到天荒地老似的。 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开口说道:“还没哭够吗?你打算哭到什么时候?穿湿衣服容易感冒,你去哪儿?回学校?” 她这时候自是不会想回家。 孟筂的眼泪渐渐停歇,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话,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沈子业未再说话,正打算带她去酒店,后座的人虚弱的开了口,说道:“请送我去城郊。” 沈子业有些诧异,不知道她去城郊干什么。孟筂避开了他的视线,说:“我妈妈在那边。” 这句话一出,尖锐的疼痛又一次来袭,她又忍不住的掉下眼泪。她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这一切,更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她所猜测的不过是父亲在外有了情人,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在外早有了一个家。她尚且无法接受,更何况一直身体不太好的母亲? 她是否早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孟筂的心里乱糟糟的,两行清泪又一次顺着脸颊流下。 沈子业原本她还会一直哭个不停的,但出城后她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头靠在车窗上呆呆的看着外边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子在白墙灰瓦的院子前停下,孟其元早在院子门口等着了。他从餐厅里追出来早已不见孟筂的身影,打电话打不通,开着车绕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人,知道她有可能会来这儿,便驱车过来。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如果女儿再不出现他就要报警了。 车门一打开,他立刻就举着雨伞上前去,紧张的叫了一声阿筂。 第8章 憎恶 孟筂一身狼狈至极,身上的衣服还半湿着,脚上的凉鞋早不知道去了哪儿,被划伤的脚上血迹已经干涸,秀丽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面对要上前来扶她的父亲,她不着痕迹的避开来。只是坐太久身体已发麻,脚才刚碰到地上,她就一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孟其元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她却立刻就甩开了他的手,声音暗哑尖利的说:“别碰我!” 失去支撑,发麻的身体摔倒在地上,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却浑然未觉,立即又挣扎着要起来。只是身体像是失去了力气,几次都没能起来。 孟其元想去扶她,可看见她憎恶的眼神,只得停留在原地。 父女僵持间沈子业下车来,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孟叔,然后上前将孟筂给扶了起来。 孟其元满心都是女儿,这时候才注意到沈子业。让人撞见这一幕难免难堪,他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来,低声请沈子业将孟筂扶到家里。 说是扶,其实是板楼半抱,不知道是冷还是痛,孟筂纤瘦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灯光下她的双眼红肿,既狼狈又可怜。 比起她浑身的冰凉,沈子业的胸膛温暖,手臂强健有力,似是能抵挡一切的暴风雨,成了她此刻虚弱里的唯一慰藉。 孟其元虽是提前赶过来,但却并未惊动妻子,别墅里仍是一片漆黑。走了几步,孟筂突然改变了主意,哑声涩涩的开口说道:“麻烦,还是送我回家吧。” 在某一刻,她曾那么迫切的想要见到母亲。但在这会儿,她却生出了犹豫来。她来这儿干什么?如果母亲不知道,她是要让她同她一起痛苦吗?不不不,她一个人痛苦就够了。 孟筂以为自己还会再流泪的,但却没有,她今晚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泪来了。 这一晚回到孟宅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回程的途中沈子业将她带去了医院,处理了她脚底的伤口。伤口不大但很深,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皮肉翻飞发白,看起来有些可怕。天气热,医生叮嘱不要碰水按时换药,否则很容易感染。 这一晚上兵荒马乱,沈子业并未久待,将孟筂送回房后见她神情仍是呆滞,无奈的让她别钻牛角尖后便关上门离开。楼下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很快车子便驶离。 孟筂一夜未睡,隔天外边儿刚亮起来她就爬了起来准备离开。一瘸一拐的下楼,却见父亲在沙发上坐着,不知道是没睡还是起来得早。 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就是不想见到他,却没想到他在客厅里坐着,脚步微微一滞。 父女俩一时无话可说,孟其元站了起来,说道:“现在早没有车,我送你去学校。” 他满脸的疲惫,一夕间像是老了许多。 他守在这儿,孟筂以为他会解释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解释。也对,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还怎么解释。 孟筂恨自己这时候还抱着期望,一阵酸涩涌上来,她冷硬的说了句不用,也不去看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背影决绝。 第9章 愚蠢的行为 孟筂整日里浑浑噩噩,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她仍旧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她拒接父亲的电话,也拒绝回家。 她时常会想起母亲来,她知道这一切吗?如果知道这一切,她又为什么不离婚?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将自己像鸵鸟似的埋藏起来。短短的时间里瘦了一大圈。 她从前是好好学生,从不缺课。而在这个星期里,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后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学习,常常走神或是发呆,室友问她也找借口搪塞过去。 周六几个舍友各自有事不在,她睡了一天后头痛欲裂,一整天没有进食胃隐隐作痛,于是爬了起来简单洗漱后外出吃东西。 她许久没有出来,站在热闹的街口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呆呆的立了半响,去了平常常去的店,打算随便吃点儿什么。 傍晚的小餐馆里热热闹闹,炒菜声吆喝声以及客人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息。 孟筂点了吃的,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的左边是一家三口,年轻的父亲正温柔的哄着小孩儿吃饭,母亲则是时不时的给小孩儿擦拭嘴角。孟筂看着,鼻子忽然酸涩了起来,她匆匆的收回视线,却再也坐不下去,付钱后起身快步离开。 她无处可去,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上次碰到沈子业的酒吧门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这儿,反正自己也无处可去,踟蹰了一下,走了进去。 时间尚早,酒吧里没几桌客人,她向酒保要了一杯酒后坐下慢慢的喝了起来。像是带了某种期冀,她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门口处,但她所期待的那道身影并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过去,酒吧里的人渐渐的变得多了起来。在她不再抱着期望时,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孟筂的心里有忐忑有激动,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隔着重重身影就想同他打招呼。 沈子业见到她有瞬间的错愕,但却并未走向她,只是淡淡的冲着她点点头,然后同友人走向了吧台。 孟筂的心里涌起了失落来,坐回了椅子上,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了不知道多久,她起身正打算离开时,有人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沈子业的手中拿着一杯酒,散漫的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问道:“和朋友过来的?” “不是。”孟筂回答。 沈子业拿出了一支烟,熟练的点燃,眉头又挑了挑,半真半假的笑着问道:“你不会是特地来这儿等我的吧?”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带了几分调侃。 隐秘的心思被戳破,孟筂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似的,否认道:“不是,我路过这儿,就进来坐了会儿。” 少女清亮的眼眸变得黯然,说着说着的声音低了下去,郁郁寡欢。 两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孟筂憔悴又消瘦,一看就知道这几天过得极为煎熬。沈子业明知道是为什么,却什么都没有问,抽完了一支烟,才淡淡的说道:“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后别再过来了。人生是你自己的,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很愚蠢的行为。” 第10章 总天真的想要抓住浮木 孟筂的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沈子业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说道:“走吧,我给你叫车回去。”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天真的想要抓住一根浮木。家里的事儿她无处可诉说,也不愿意告诉沈延習,面对唯一知情的沈子业,潜意识里,他是不一样的。但忽然之间,孟筂就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她可抓住的浮木。那天晚上的麻烦他恐怕已后悔。 她从来都不是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更后悔自己的冒昧,极力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轻轻的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那天晚上谢谢您了,今晚请让我买单。” 少女的态度陡然疏离起来,沈子业有些诧异,回头看向她。 孟筂却已低下头,叫了服务生过来买单。 少女的心思还真是脆弱又敏感,沈子业忍不住好笑,哪里会让她买单,告诉服务生记他账上,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去。 他的手掌厚实温暖,完全不容她反抗。除去沈延習之外,孟筂还未同异性那么亲密过。到现在,她仍旧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怀抱的温度以及砰砰有力的心跳。她的脸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被握住的手更犹如触电,她用力的想要挣扎开,但换来的却只是被握得更紧。 她的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跌跌撞撞中被拉着穿过喧嚣人群。到了外边儿,沈子业便松开了手。 孟筂今晚喝了不少的酒,又被他拉着急急的走了一段,停下来后脑子发晕,酒劲儿上来了。 沈子业看着她,一手抄进裤袋里,唇角的笑容讽刺,说道:“孟小姐,你如果是想用自甘堕落来惩罚别人,那就更是大错特错了。你所犯的错误,唯一的受害者只有你自己,别人的愧疚一文不值。” 孟筂没想到他会冒出那么一番话来,不由得一愣,她知道在沈子业眼中,自己恐怕已经成了得不到期待回应赌气的刁蛮小女生了。 但这样的想法她也不是没有过,底气不足的正要反驳,就听他又淡淡的说道:“还有,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清楚,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由的,没有谁有资格绑架别人为自己而活。”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英俊的脸上,他眉头微微的皱着,神情淡漠。 孟筂刚才还有底气不足的,听到这话被气得笑了起来,抬头看着他,冷笑着讥讽道:“是,沈先生您说得没错,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由的。但您是不是忘记了,人生里不只有自由,还有道德!” 她越说越恼火,喉咙里却是哽了起来。 沈子业还有话要说的,但看着少女红了的眼眶以及眼中滚动着的泪珠,举起手来投降,说道:“行行行,我说错了行了吧,我道歉。”他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说道:“走吧,我的车在这边,送你回去。” 他完全将孟筂当成了小孩儿,语气里带了些诱哄的味儿。 第11章 象牙塔里的洋娃娃 孟筂的情绪无法平静,断然拒绝,生硬的说道:“谢谢沈先生,不用了我会自己回去。”稍稍的顿了顿,不待沈子业说话,她自嘲的笑笑,又继续说道:“我从没想过要绑架谁的人生,也没想过要谁为我的人生负责。更遑论我和您不过几面之缘,我很清醒,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更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赖上您。” 少女情绪激动,双颊绯红,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水光潋滟,贝齿轻咬着下唇,神情倔强带着故作的镇定。 沈子业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无法接受是吗?但这就是成年人世界的残酷。既然无法接受,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象牙塔里。” 他这话说出来,像她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似的。孟筂有些恼怒,不愿意被这人小瞧,但也无法向他证明什么。她知道在这人的眼中,无论她还是沈延習都只是他不屑一瞧的孩子,无论做什么都像是无理取闹。仿佛是没有思想的洋娃娃,就只需呆在城堡里一般。 尽管心里恼火,但她的教养让她无法再大庭广众下同他掰扯,只冷冷的说:“我呆在哪儿同沈先生您都没什么关系。” 沈子业哪里看不出她的恼火,识趣的不再继续这话题,说:“对对,但我想请孟小姐给我一个发挥绅士风度的机会,让我送你回去可以吗?” 这人轻描淡写的就带过了话题,一双深幽的眼眸里带着点点的笑意与促狭。 孟筂的脸又一次的热了起来,拒绝不是答应也不是,但知道别人是好心,再拒绝就真成了刁蛮任性不识好歹了,到底还是上了车。 车中很安静,她有些不自在。沈子业大概是察觉到了,放了轻音乐,车子驶出停车场,等红绿灯时往她的脚下看了一眼,问道:“脚上的伤好了吗?” 很幸运,伤口看着深她没怎么管也没感染,已经结痂了,走起来只有微微疼痛了。 她轻轻的说了句好了。 沈子业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路口红灯变成了绿灯,他专心的开起了车来。 孟筂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一直侧头看着窗外。她其实一直都以为她是幸福,直到现在才知道,她所谓的幸福,不过是轻轻一戳就会破掉的虚幻泡沫。 一直以来他们家都有太多太多的不对劲,但她竟然迟钝的未发现。长期分居的父母,母亲的冷淡,还有爷爷过世前,曾执意将他们现在的住所过户到她的名下。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对劲,可她竟然神经大条的都忽略了。 心底又涌起了点点的疼痛来,她强压了下去,克制着不让自己想下去。可眼泪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她不想在沈子业的面前露出任何的脆弱来,闭上眼睛装作假寐。 一眼就看得出心事的少女,在沈子业面前就像一张白纸。他一时默然,片刻后抽出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开口说道:“难过想哭就哭出来,宣泄出来就没那么难过了。” 第12章 无法控制 深夜里道路空旷,燥热的风将灯影割裂得支离破碎。沈子业将车靠路边缓缓停下,英俊的脸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孟筂的情绪翻涌着,她想说自己没事,却始终开不了口。她从来都认为自己是理智的人,并不像沈子业认为的孩子气,但在他的面前,她竟无法控制自己。明明不过几面之缘,可他轻易的就能让她心潮起伏。 就如此刻,明明知道他并不是适合倾诉的的人,可他一句话,她的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 正在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她用力眨了眨眼,把手机拿了出来。电话是沈延習打来的,但她并没有接的打算,直接挂断,可那边马上又不依不饶的打了过来。 已经那么晚了,不知道沈延習有什么事。孟筂平复了一下情绪,接起了电话来,还未说话,电话那端的沈延習就急急的问道:“阿筂你现在在哪儿?” 她并不想让他担心,不愿让他知道这么晚了她还在外面,没有回答他的话,瓮声瓮气的问道:“怎么了?” 沈延習在电话那端默了一瞬,说道:“孟叔叔过来找你,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和他现在在你的宿舍楼下。” 他们俩既然在她的宿舍楼下,肯定已经知道她并不在宿舍了。 孟筂沉默了下来,她早已将孟其元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他当然不可能打通她的电话。 “我很好,不用担心,你让他回去吧,没别的事我挂了。” 听到她要挂断后,沈延習急了起来,说:“好,我会告诉他。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他的语气急切充满了关心和担忧,孟筂的鼻子蓦的一阵酸涩,低低的说:“不用,你别担心,我没事真的。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她硬起心肠来,说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沈延習马上又打了电话过来,她将手机关了机。 从小崇拜且引以为傲的父亲形象坍塌,她无法接受,也不愿意见到他。她痛苦愤怒甚至恨极,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她打电话时沈子业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见她收起了手机,他弹了弹烟灰,声音低沉的问道:“送你回学校?”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孟筂的表情呆滞茫然,心脏钝痛着,她并不想回去,但也不愿意再给他添麻烦,声音低低的说道:“不用,我在这儿下就行,我想晚点儿回去。” 她的情绪低落,心里跟一团乱麻似的,说着要去解开安全带。 “好好坐着,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沈子业制止了她,深吸了一口烟后掐灭烟头远远的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重新发动了车子。 他这次没有再问孟筂要去哪儿,也没有往学校的方向,拐往了另一条道。 车子没多时就停下,孟筂还呆呆的坐着,他倾身过去,伸手替她解开了安全带,说道:“下车吧。” 第13章 没做过坏事的乖小孩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夹杂着淡淡烟草味儿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孟筂有些手足无措,僵着身体,直至他回到他的位置上她还一动不动。 沈子业打开车门下了车,她回过神来,往车外看去,才发现他们来到一片空旷的空地上,四周全是铲平的泥土,有点儿像刚开始开发的工地。 她不知道他带她来这儿干什么,但还是下了车。 沈子业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很快从里边儿抱出了一个大纸箱,见孟筂的面上带着疑惑,他解释说:“烟花,上次他们放我车里的,刚好还剩两箱。” 这地儿离市区并不远,孟筂犹疑了一声,说:“不是禁放烟花爆竹吗?” 沈子业将纸箱里的烟花拿了出来,抬头笑看着她,说:“规则嘛,偶尔破坏一下也无伤大雅。”他话锋一转,冲着她促狭的眨眨眼,问道:“你这个乖小孩是不是没做过坏事?” 孟筂的脸红了起来,意识到了自己的扫兴,有些后悔问那么一句了,讷讷的说:“当然不是。” 沈子业很快将烟花摆放好,拿出了打火机,问道:“放过烟花吗?” 孟筂摇摇头,说了句没有。她放烟花大多数时候是同沈延習一起,都是他动手,她只玩儿过仙女棒。 沈子业招手让她过去,蹲下身撕开了烟花的引线,指着她看,说:“把这个点燃退到一边就行,试试?” 孟筂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好,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打火机,试图去去点燃引线。 但今晚的风有些大,几次刚打燃火机就被风给吹灭了。她为自己的笨手笨脚感到懊恼,正要将打火机还给沈子业让他点,他忽然就倾身过来,厚实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一手绕过她遮挡住风,笑着说道:“这样。” 两人之间的姿态亲密,她几乎被他整个环抱着,属于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旁,孟筂的脸颊发烫心跳骤然加速,一下子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什么时候点燃了引线都未发觉。 烟花要绽放时沈子业拉着她后退了几步,她完全不在正常状态,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温热,手臂强健有力。她的额头贴在他的下巴下,隔着薄薄的意料,能听到他胸腔里心脏砰砰的跳动着。孟筂一时慌乱不已,沈子业却已扶住了她的肩,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开了一些,问了一句什么,烟花绽放开来,将他声音淹没。 她脸上的滚烫迟迟的没有退下去,心脏像是要跃出来。只能借着认真看烟花掩饰这所有的一切。 绚丽的烟火照亮了少女绯红的脸颊,砰砰的巨响声却无法遮挡住陌生的悸动。孟筂有种口干舌燥之感,克制着不去看身旁的男人。 烟花很快放完,四周静寂下来,只余明晃晃的车灯还亮着。 沈子业并不急着走,拿出了一支烟靠在车头抽了起来,烟火忽燃忽灭间他英俊的面容时隐时现。 第14章 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孟筂悄然打量着他,眼前的男人于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除了他是沈延習同父异母的哥哥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他同沈延習一样,有着一张一眼就能让人难以忘怀的英俊面孔。两人当然也是不一样的,沈延習阳光善良,富有同情心。 而他,看似疏懒漫不经心,实际上冷酷漠然复杂,让人难以看清,危险又神秘。也正因如此,比起青涩一眼就能看透的小男生有吸引力得多,也更让女孩子心驰神往。哪怕知道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孟筂的心里升起了淡淡的迷惘来,有冰凉的雨点打落在她的脸上,下雨了。 靠在车头的沈子业抬腕看了看时间,将剩下的半支烟掐灭,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自己竟然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孟筂羞恼不已,没敢去看沈子业,只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雨很快便下了起来,打在车身上啪啪作响。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学校回不去,孟筂同样也不想回去。但她不能让人一直这样陪着自己,正想开口说话,沈子业就先开了口,问道:“送你回家吗?” 听他提起家,孟筂的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几乎是立时就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回学校,在那边开宾馆就行。” 她自认为这十分稳妥了,谁知道沈子业听到这话却皱起了眉头来,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回家去,赌气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又将她当成是任性的小孩儿了。 孟筂这下倒是没有生气,语气平平的说:“我并没有在赌气。” “是么?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想惩罚你爸爸让他愧疚不安么?”他淡淡的说着,像是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内心。 尽管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内心深处,除了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父亲之外,孟筂的确暗暗的有着这样的想法。现在被这人犀利的点破,有些恼怒的说道:“难道他不该愧疚难安吗?” “他愧疚难安,是因为在乎你。而且,有件事你得搞清楚,你并没有谴责你父亲的资格。这是他同你母亲之间的问题,要谴责也该是你母亲而不是你。还有,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他。”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却又冷酷到了极点。 孟筂被他这态度所刺痛,满心的愤懑之下脱口说道:“你是觉得我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抱歉,我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如果事情落到你身上,你还能……” 她的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想起,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而且和沈伯伯的关系恐怕也好不了哪里去。 她想说对不起,可话像是哽在喉咙里了一般,一时竟无法说出来。 沈子业却好像并不在意他的话,说道:“你说得没错,事情落在我身上,我的确做不到什么都不做。”顿了顿,他接着淡淡的说:“你心里恨你父亲,除了赌气你能做到去报复他吗?不,你做不到。你恨他,同样也爱着他。你在用你的方式惩罚他的同时也是在折磨自己。既然狠不下心来,就只有学会放下,学会和自己和解。人总是要往前的,任何坎都要迈过去。” 他说完话,侧头看向孟筂。小姑娘的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却极力的忍耐着。他怔了一下,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有些苛刻了,他置身事外,自然能看透一切。但她是当局者,如她所说,她并不是木偶,突逢家庭巨变,又怎么可能不痛苦不茫然不纠结? 沈子业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本是想伸手拍拍她的,又太过暧昧,于是柔声哄道:“好了好了,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但你一女孩子住宾馆不安全,我在市中心的酒店开了房,先在那边将就一晚,明早再回学校吧。” 第15章 找乐子打发时间 深夜里灯火沉寂,孟筂随着沈子业回到市中心的酒店时已是半小时后了。站在上升的电梯里,她生出了恍惚不真实之感来。放在以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同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男人回酒店。 脸上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烫,她甚至不敢去看身旁的男人。 到达所在的楼层,沈子业拿出房卡开了门和灯,随手将车钥匙扔在一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异常沉默的少女,像她这样家庭教育良好乖乖女,这恐怕已是难得出格的事。 他有些好笑,说道:“那边坐,别客气。” 回来后的他随意松弛,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孟筂。 孟筂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局促的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小口水后悄悄的打量起房间来。 有人定期打扫,房间干净整洁,大概是并不常住,私人物品并不多。然而令人尴尬的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沙发。 那边沈子业已经打开了一罐啤酒喝了起来,他看了她一眼,懒洋洋的说:“洗漱用品都有新的,你自便。将就一下,马上就天亮了,懒得再折腾了。” 他说完不再搭理她,走到了一旁的窗边,默默的喝起了酒来。 房间里一时安静极了,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孟筂今儿又累又倦,坐了一会儿见沈子业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起身去洗漱。 浴室里什么都有新的,但她没有换的衣物。沈子业倒还算是细心,见她磨磨蹭蹭的像是知道她想什么,拿了一件他的衬衫给她。 孟筂低声的说了句谢谢,拿着衣服飞快进了浴室。 她没多大会儿就洗漱好,出去时沈子业手肘靠在沙发上仍旧在喝着酒。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说道:“好好休息,我走了。” 孟筂本是有些紧张的,听到他的话脑子懵了一下,傻傻的问道:“你去哪儿?” 沈子业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带了些戏谑,说:“找乐子打发时间。” 现在都已经一大晚上了,他上哪儿找乐子去?不知道是因为呆在陌生的环境还是怎么的,孟筂竟然有些害怕他离开,也没有自己过来让主人走的道理,急急的说:“你别走,我睡沙发就行。” 她绞着手指,一双清亮的眼眸里透着局促和不安。 沈子业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句傻姑娘,将手里的外套丢回了沙发上,温声说道:“好好好,我不走。”他笑了笑,又说:“但我睡沙发就行,哪能让女士睡沙发?” 他那么高的个子,睡小小的沙发肯定不会舒服,但他却执意如此。将孟筂赶到床上,便往浴室洗漱去了。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孟筂躺在柔软的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她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闭上眼睛。 沈子业没多时就从浴室出来,房间里关了灯,大概是以为孟筂睡着了,他的动作轻微,没多时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第16章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中,孟筂躺在陌生的床上,柔软的被子间还留有沈子业的气息。她的心脏砰砰的跳动着,像是随时会跃出胸腔一般完全不受她控制,那么的陌生,仿若这具身体不再属于她。 她以为她会睡不着的,但这一晚上她早已筋疲力竭,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外边儿已是天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现在还早,不过才六点钟,房间里光线暗沉。 孟筂还得赶回学校去,轻手轻脚的起了床。她以为沈子业还睡着,往沙发那边看去时才发现上边儿没有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孟筂的心里涌起了点点的失落来,胡乱的洗了一把脸,要离开时她稍稍的犹疑了一下,撕下一页便签写了‘谢谢’两个字,又告知昨晚她穿过的衬衫送去干洗了便匆匆的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边儿过夜,幸而不用向谁交代。打了车回到学校,到达宿舍楼下,她正要上楼时就被人给叫住了。 孟筂回过头,就见沈延習快步的走向她。他难得的不修边幅,俊美的面孔上难掩憔悴。 她吓了一大跳,问道:“那么大早你在这儿干什么?” 沈延習的面色平静,回答道:“你的手机关了机打不通,我就只有在这儿等你。” 他的声音发哑,这么一副样子显然是在这儿等了一晚上。 孟筂错愕,她让他别担心的,哪里想到他会在这儿等一整晚。她的心里涌起了说不出的愧疚来,讷讷的说了句对不起,又说:“我不是告诉你我没事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延習苦笑了一声,她昨晚情绪那么激动,他哪里能不担心。她关了机,这一晚上他都是在焦灼中渡过的。她很少外出,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学校,他甚至完全想不出她会去哪儿。 但他没告诉她这些,见宿舍里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便让她先上楼去换衣服,他在这儿等她一起吃早餐。 孟筂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实在不雅,应了一声好后匆匆的上了楼。 她不愿意让沈延習多等,几分钟后便下了楼。两人其实都没什么胃口,没有往外边儿去,去了学校的食堂。 点了两份粥一份小笼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沈延習便直接进入了主题,问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他既然一直等着,这就是少不了的盘问情节。孟筂哪里敢告诉他昨晚她和沈子业在一起,只说到外边儿去逛了一圈,下雨不想回来便开房睡了一觉。 她不太擅长说谎,心里止不住的发虚。幸而沈延習并未怀疑,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筂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粥,粥太甜,甜得有些发苦了。她没有去看沈延習,就那么喝了一会儿粥,轻轻的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父亲连孩子都已经有了,他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只是一直瞒着她罢了。 第17章 宁愿选择一辈子不知道 沈延習的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来,他难得的无言以对,隔了半响后嗫嚅着说:“对不起阿筂。” 孟筂唇角的笑容苦涩,摇摇头,说:“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如果可以,我也宁愿选择一辈子都不知道。” 她搅拌着碗里的粥,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不过一个多星期没见,沈延習突的发现好友像是变了一个人,眉眼间的稚气天真渐渐的褪去,有着不符合同龄人的冷淡漠然。 他的心里不由得一痛,不知道过去的这个星期里,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突然就后悔了起来,后悔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他的心里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悲伤来,想像往常一样伸出手去摸摸的她的头,却发现抬不起手来,明明她近在咫尺,但却好像已隔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灰白,喃喃的又一次说道:“阿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痛苦的双手捂住脸。 孟筂有些无奈,伸手去拉开了他的手,说道:“阿習,你别这样,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不是吗?别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她说出这句话后微微的怔了怔,这是前不久沈子业对她说过的话。心间有淡淡的惆怅萦绕着,她有些黯然,她虽是同沈子业见了好几次面,却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何时何地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相对无言。最后是沈延習先开了口,他看向孟筂,问道:“你知道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找我?是不是觉得我自己也是一团乱帮不上什么忙?” 他有些受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没想到她有事儿竟然瞒着不告诉他。 孟筂有些无奈,说道:“当然不是。”她停顿了一下,轻轻的说:“告诉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不是吗?” 她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外边儿,手指下意识的蜷缩在一起,犹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我妈妈,她知道吗?” 沈延習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问题,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说:“我不知道,你觉得他们会告诉我吗?”稍稍的犹疑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就连你爸爸……也是我偶然撞见才知道的。” 他说到这儿马上又急急的说道:“但是阿筂,你相信我,你爸爸是爱你的,你不接他的电话,他很着急。昨晚他一直不肯走,但担心你看见他更不肯回来才离开的。” 孟筂的心里酸涩无比,她轻轻的说道:“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我也不相信。他如果真爱我,真爱我妈妈,就不可能会有另外的家庭。”她的心尖像是在滴血,唇角浮现出了苦涩来,轻轻的说:“阿習,你难道还不明白,就是因为他没那么爱我们,不满意我们的这个家,他才要建立另外的家庭。” 说到后边儿,她的语气已变得淡漠起来,仿佛在谈别人的事似的。 沈延習一时无话可说,桌上的粥和小笼包两人都没怎么动渐渐冷却,但显然谁也不会有胃口再吃了。 第18章 滚出去 两人一时就那么默默的坐着,沈延習看着眼前面色苍白恹恹的孟筂,犹疑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对孟其元避而不见,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孟筂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神色淡漠的说:“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一切早由不得她,如沈子业所说,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她能怎么办? 她不愿意再谈这事儿,平复了一下心情,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对沈延習说道:“你昨晚一晚没睡,快回去睡觉吧。你也看到了,我很好,没事真的。” 她也没睡几小时,眉心间透出些疲倦来。 沈延習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好,再三的叮嘱让她有事马上给他打电话这才离开。 孟筂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久久的睡不着。她想起了沈延習的话来,她以后要怎么办?脑子里一片茫然,密密麻麻的疼痛涌了上来,她将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这段时间连续在下雨,衣服洗了没法晾干。以往孟筂每个星期都回家,现在她不愿意再回去,于是趁着孟其元上班的时间请了假回家去取东西。上次她走得匆匆,什么都没来得及带。 午后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大雨。孟筂在家门口下了车,往里边儿走时正好见到陈阿姨在院子里。 她这个星期没有回来,她看见她并没有惊喜,反倒是有几分紧张,说:“阿筂,你怎么回来了?” 没看到车孟筂知道父亲如预料中的不在,她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我回来取点儿东西。” 她匆匆的往里边儿走,陈阿姨跟在她的身后,想拦她又没敢拦,欲言又止。 走到门口,她正准备换鞋上楼,一道柔和的女声就响了起来,“陈阿姨,谁来了?” 孟筂听到这声音,抬头蓦的往客厅里看去,就见那天她在餐厅里见到的那个女人正从书房里出来,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碎花旗袍,温婉贤惠。 孟筂哪里想到会在家里见着别的人,整个人绷得紧紧的,脸上浮现出厌恶来,她立在门口处没再往里,嫌恶又冷漠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谭音有些尴尬,但很快就将这尴尬压了下去,微微笑着说:“阿筂你回来了。你爸爸这段时间忙没回那边,他身体不好,我给他送药过来。你吃东西了吗?陈阿姨,你给阿筂弄点儿吃的。” 她吩咐得极其自然,显然已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孟筂被她这副女主人的样儿气得浑身发抖,即便父母的婚姻徒有其表,但这儿在她心里仍旧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她哪里能容忍另一个女人在这儿发号施令,指向了门口处,厉声说道:“请你马上滚出去。” 谭音的脸色变了变,她当然也没指望同孟筂和平相处,这是所预料之中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做出一副温和的样子,说道:“阿筂,你是大人不是小孩儿了,不该再那么任性。这段时间你爸爸一直很担心你,他很爱你,你不该仗着他的宠爱任性妄为。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你无法接受,但请替你爸爸想想,不要让他为难。” 她竟还端着一副长辈的样子说得语重心长,简直无耻得令人发指。 第19章 阴沟里的老鼠 孟筂被气得笑了起来,说道:“是我让他为难的吗?今天的一切是我逼着他的吗?我是任性妄为又怎么了?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说,该去对他说!现在请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别逼着我报警请你走。你知道他一向看重什么,应该不会想让左邻右舍看到女儿和情人大打出手。” 她的语气强硬冷漠,说着拿出了手机来。 谭音的脸色变了变,无论是她还是孟其元都丢不下这脸,她只有咬牙妥协,拿了包匆匆的走了出来。 与孟筂擦肩而过时她又停了下来,低声下气的说道:“阿筂,对不起,刚才阿姨的话有点儿过分了。”她看了看她,声音里带了些幽怨,“无论你相不相信,你爸爸都比你想象的更担心更爱你,他现在连我们那边他也不肯回了。我希望你知道,无论你接不接受,你都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爸爸不是你一个人的爸爸,囡囡还小,她也需要爸爸。”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孟筂并不卖账,脸上已十分不耐,她冷冷的说:“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的孩子需要爸爸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满不该和我说,该去找他。” 谭音一噎,没想到她竟然油盐不进。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她侧身面对着孟筂,不再扮温和可怜,唇角浮现出一抹嘲讽来,说道:“阿筂,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一段婚姻出了问题,并不只是一个人的问题。你恨你爸爸,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他的身上,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你爸爸妈妈之间早就有问题了,只是怕伤害你瞒着你。还有,我和你爸爸在一起,你妈妈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的嘴张张合合,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残忍。这是孟筂想求证却又一直不敢求证的事,她的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咬牙呵斥:“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问问你妈妈不就知道了吗?”谭音怜悯的看着她,似是看出了她那虚张声势下的软弱,高高在上的又说:“他们之间早没感情了,何必再那么拖着。你和你妈妈就高抬贵手放过老孟,他那么多年了很不容易,别让他再夹在中间为难了。” 孟筂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无耻到这地步,目眦欲裂,愤怒得无以复加。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须臾后秀丽的脸上露出了轻蔑来,说道:“是么?他们之间既然早没了感情,那为什么我爸爸一直不肯离婚光明正大的给你和你的孩子一个家?为什么要让你们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藏着见不得人?”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看着脸色变得难看溃败下来的女人,她的心里升起了报复的快感来。 谭音几乎是落荒而逃,但临走时却仍忘不了恶心人,她恨恨的说:“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妈妈为什么忍受着丈夫的风流还不肯离婚?”她的脸上露出了讽刺来,说道:“你以为她不肯离婚是因为你吗?呵,我告诉你,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配当妈妈。她那么多年肯忍受你父亲家外有家,并不是想为了你保全家庭,而是因为你那扶不上墙的舅舅!你爸爸就是他们的取款机,不停的替你那不成器的舅舅擦着屁股,让他们一家过着优渥又能不劳而获的生活,这是多划算的买卖!” 孟筂的耳朵嗡嗡作响,她的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滚,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虚弱,谭音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担心被丈夫责骂,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找补回来,但话还没说出口孟筂就抓起了一旁的雨伞砸向她,骂道:“滚!” 她满脸的戾气,状若疯子。谭音被吓得花容失色,手臂被伞刮得火辣辣的她也没敢去看就落荒而逃。 第20章 无助 她走后孟筂脱力般顺着墙瘫坐在地上,她试图想理出头绪来,脑子却嗡嗡作响,像是要炸裂开一般。她无助的双手紧紧抱住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阿姨惊慌失措的叫着她的名字,像是同她父亲打着电话急急的说着什么,又试图将她从地上拖起来。 孟筂脸上的神情迷惘,神智渐渐的清醒了过来。她挣开了阿姨的手,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往楼上去收拾东西。 她没有去追究那个女人来过这边多少次,也不打算再回来,将能带的东西都放进行李箱带走。拖着行李箱下楼时阿姨拦住了她,焦急的说道:“阿筂,你先别走,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孟筂神色冷漠不为所动,冷冷的说:“我不想见到他。”她的眼眶通红目露悲怆,环视了一眼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家,又说:“陈阿姨,请你转告一下他,他外面有多少家我管不了,但我不想再见到任何无关人出现在我的家里。” 她丢下这话,不再回头看一眼,决绝的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身后陈阿姨急得跺脚,又给孟其元打去电话说着什么,她已经不想去听。她对他已经失望到了极点,他怎么能,怎么能让那个女人到这儿来? 也许是已经麻木,回到学校,孟筂去上了剩下的课。她不愿意独自呆着,也不愿意让自己空下来,只要空下来,脑子里就会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但夜深人静总会来临,想起那个女人临走时说的话,她心如刀绞。 她知道,她的话并非完全不可信。她小时候曾经纳闷过为什么她的妈妈不一样,曾无比的羡慕同覃阿姨撒娇抱抱亲亲的沈延習。她同她母亲之间,好像就没有亲密的时候。她甚至不记得她主动抱过她。 偶尔她撒娇主动去抱她,但每次她都只敷衍的抱一下就将她推开,让阿姨带她去玩儿。她一直以为只是母亲生性冷淡。原来只是不爱她而已。 孟筂的心尖锐的疼痛着,六月的天气里,她的身体冰凉,在被子底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隔天中午,沈延習早早的等在了楼下,要和她一起吃午餐。一顿饭他欲言又止,孟筂假装没看见,埋头吃着饭。 待到她的饭快要吃完时,他才开了口,说道:“阿筂,孟叔叔想见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好好谈谈好吗?” 孟筂吃完了最后几口饭,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沈延習,说道:“阿習,你是来当说客的吗?” 沈延習的面上露出了尴尬来,不待他说话,孟筂又淡淡的说道:“那麻烦你替我转告他,让他别来找我,我不想见他。如果他再逼我,我就只有躲到一个你们都找不到的地方。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所。” 沈延習的脸色大变,还想说点儿什么的,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简单的应了一声好,不再说这事儿,转移开了话题。 他的朋友多,组和各种各样的局。他想孟筂散散心开心点儿,便约她去玩儿。但孟筂以课业繁忙为由拒绝了。他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见她每天准时上下课稍稍的放下心。 可仍旧是忧心的,一切都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他不知道以后好友要怎么办,更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只能自我安慰的想着他们是父女,阿筂总不可能恨孟叔叔一辈子,总有和解的时候。再深的伤口,在时间的淡化下都会慢慢的愈合。 第21章 错愕 他想起了自己家的烦心事儿,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踢飞出去老远,不愿意再去想,打着电话吆五喝六的玩儿去了。孟筂在逃避,他也何尝不是在逃避。他害怕看见母亲打电话,更害怕回到令人窒息的家。 孟筂最近很忙,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在学校里几乎见不到她。她忙着做各类兼职,虽然很累,但生活很充实,每天倒下就能睡得昏天暗地。 周六她接了个给某品牌冰棍做促销的兼职,天气热生意异常的火爆,一整天就没怎么休息过。 临近傍晚时人终于少了一些,终于可以偷偷懒歇息了。但才刚坐到小凳子上,就又有人上前来,她又赶紧的起身去给人捡冰棍去了。 一袋冰棍还没捡好,一道声音就在她的头顶响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孟筂抬起头,就见沈子业站在冰柜前,他的手里拎着几罐啤酒,像是刚从超市里出来。他似是不敢相信在这儿看见她,脸上带着错愕。 孟筂见着他倒是很高兴,但后边儿又排起了队,她抱歉的对他笑笑,说道:“你等我一下好吗?我还有几分钟就下班了。” 沈子业不置可否,顿了一下站到了边儿上,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孟筂的身上。 那么热的天气,尽管是傍晚温度仍旧居高不下。她满头大汗,身上穿着品牌方的短袖,胸前后背被汗浸湿了一大片,估计就没干过。看得出她很累了,但脸上却一直都挂着笑容。 沈子业没再看下去,拿出了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足足的等了十几分钟,孟筂才一路小跑着过来,手里拿了两根冰棍,递了一根给他,笑盈盈说道:“这个味道不错,你试试。” 沈子业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但还是接过了那冰棍,轻描淡写的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天气实在太热,汗就一直没停过。孟筂撕开了包装贪婪的舔了一口冰棍,回答道:“做兼职。你呢?你住这附近吗?” 两人差不多有半月没见了,空时她时不时的会想起他来,但忙碌起来后已经没时间去想了。今儿见着他倒是真挺高兴。 沈子业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问道:“你爸爸知道吗?” 听到他提起父亲,孟筂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说:“他知道不知道都一样。”她不愿意说这话题,问道:“你吃饭了吗?如果没有我请客,麻烦了你那么次,我还没请你吃过饭。” 她脸上的神色诚恳认真,清澈明亮的眼眸眼巴巴的看着沈子业。 沈子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故意逗她,“请我吃饭,你做这兼职赚多少钱?” 孟筂笑了笑,说道:“不多,一小时十块,今儿赚了八十块。但我已经做了十几天了,只要不去太贵的地方,应该够请你吃顿饭。” 她倒是大方,沈子业笑了起来,说:“既然你做东,那由你来定地方吧。” 这就是答应一起吃饭了。 孟筂虽是高兴,但今儿不算是个好日子。她开口就邀请别人吃饭,但自己一身的汗味儿完全没有形象可言,这顿饭怎么吃?但难得见他一面,要让她放弃她又不甘心。 沈子业似是看出了她的懊恼纠结来,看了看时间,说道:“我不急,这儿离你们学校不是很远,你要不要先回去换衣服?” 孟筂如逢大赦,赶紧的点点头。 第22章 没有资格 沈子业是开了车出来的,送了她回学校,见她一溜烟的跑进了大门忍不住的摇摇头,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意来。 周末的学校外边儿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他打开车窗,正想去摸烟盒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收回手接起电话来。 女孩子出门都是磨磨蹭蹭的,他本以为要等上许久的,谁知道电话还没打完就见孟筂出现在了门口,像是怕他会走掉似的,见他还在原地她明显的松了口气儿,飞快的跑了过来。 沈子业同电话那端的友人说了两句后很快收了线,伸手替她打开车门,见她气喘吁吁的说道:“慢点儿,慌什么。” 孟筂没好意思说怕他等久了不耐烦,只是笑笑,上车后拉了安全带系上。 她洗了澡换了衣服,身上带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瞬间充斥满车中的每一个角落。 孟筂对附近熟,但不知道沈子业的口味犹犹豫豫,最后决定去吃日料。 她的脸蛋一直都是红扑扑的,沈子业刚开始时以为她是热的,待到到了包间里发现她的脖子一圈都红了才知道是晒伤了。 这个小姑娘恐怕还没吃过这种苦头。他叹息了一声,倒了一杯水推到她的面前,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做兼职?” 他的语气里带着疑惑,她说她做了十几天兼职了,那么算起来,上次他们见面后她就在做了。 孟家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小富是算得上的,就算外边儿再有家庭,孟其元也不可能让女儿去吃这种苦头。四十来度的天气里在外边儿站八小时,她比他想象的能吃苦得多。 孟筂端起了水杯小口小口的喝起水来,视线有些飘忽,轻轻的说:“我觉得你说得没错,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有什么资格去恨他。” 沈子业那时的本意是开解她,没想到她竟独立了起来,一时错愕又无言。过了半响之后才开口说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那兼职你也先别做了,我给你问问。” 他说着示意孟筂将手机给他,他存上他的号码。 孟筂的心里有小小的激动,马上拿出了手机递给他,小声的说道:“我也没打算长久做的,这只是暂时的。我打算去找家教的,但现在马上就要放假了,没什么活儿,等开学就有活儿了。我还有几个兼职群,也不只是做促销。” 沈子业很快存好了号码,将手机还给她。知道她这一天肯定是又累又饿,便让先吃东西。 这顿饭沈子业没吃多少,孟筂是真的饿了,有些儿狼吞虎咽的。他多半时候都在照顾着她,偶尔会问几句她在学校里的情况。委婉的告诉她,她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 一顿饭吃完,尽管孟筂说她请客,但还是被沈子业提前买了单。两人走到外边儿,沈子业本是想送她回学校的,但还没开口,孟筂就迟疑着开口问道:“你忙吗?要是不忙可不可以陪我走走?” 她紧张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沈子业不忍拒绝,点点头应了一声好。他倒是挺细心,知道她站了一天累了,带着她去了一家清吧。 酒吧里没什么客人,连音乐也是懒洋洋的。沈子业自己要了一杯鸡尾酒,让人给了孟筂一杯酒精含量低的果酒。 两人各怀心事,孟筂闷闷的喝着酒,沈子业散漫的靠在一旁,同酒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偶尔看一眼旁边的女孩儿。 第23章 不爱我 他在这边认识的人挺多,时不时的都会有人过来打招呼,视线落在孟筂的身上带着好奇,但他却什么都没解释。 坐了十来分钟,一个中年男子上前来,热络的叫着沈子业小沈,伸出手与他握手。 沈子业微笑着站起来,叫对方郑总。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他便俯身过来靠近孟筂,低声叮嘱她在别乱跑,他去去就回来,然后同那位郑总上楼去了。 沈子业这一去迟迟的没回来,孟筂独自坐着,满心的愁闷,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酒。等沈子业回来时她虽仍是乖乖的在原地坐着,但神情迷茫呆滞,一看就知道喝得不少。 沈子业无奈的揉眉心,责备酒保给了她太多酒,酒保无辜得很,说他哪里知道孟筂的酒量那么差。 他很快上前去,拍了拍孟筂的肩,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需要我扶你吗?” 孟筂正走着神,听见他的话回过神来,知道他是以为自己醉了,摇摇头,小声的说道:“不用,我没醉,上次我喝得更多些。” 她还不想回去,但见沈子业不打算再呆下去了还是同他一起出了酒吧。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到了外边儿,孟筂犹疑了一下,说道:“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就行。有时候做兼职也很晚,我都是自己回去的。” 她恹恹,无精打采的样子。 沈子业并不赞同,说道:“就算兼职也不该在外面呆得太晚,没有什么比自身的安全更重要。” 孟筂不以为意,说:“我回去通常都在十点多,也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好些生活困难的同学,她们做的兼职比我更多也更晚。”她看向了他,笑着说:“别把我当成是城堡里易碎的洋娃娃。” 沈子业无言,的确,就算是学校里也有许多学生在做各种各样的兼职,为了生活奔波。他也不是不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可放到她的身上,他竟觉得世界充满了危险。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尽管脸上脖子上被晒伤红红的一片,手指上受伤包裹了创可贴,但小姑娘未被晒到的手臂上皮肤白皙细嫩,眼眸清澈懵懂,一看就知道是被家庭娇生惯养着的孩子。像她这样天真还未经历过社会的险恶的女孩子,可不处处都是危险。 他的心里没由来的一软,忍不住的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微微笑着说道:“那坚强又勇敢的孟小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沈子业像是有一种奇特魔力,同从小一起长大的沈延習也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在他面前她轻易的就说了出来,孟筂低下头,轻轻的说:“那天我回家去取东西,刚好撞见那个女人到家里。真是可笑极了,她不是第一次过去了,但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已经过了那么久,但每每只要想起那女人那天的样子,她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沈子业看着她,眼神专注,听到她的抱怨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问道:“你赶她走了吗?” “当然。”孟筂回答,苦笑了一声,说:“她怕我发疯,走得很快。” “那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听起来是你占了赢家。”沈子业挑挑眉。 孟筂沉默了一下,久久的没有说话。过了像一个世界那么的漫长,她才轻轻的开了口,说:“她说我妈妈并不爱我。” 她的眼眸中带着迷茫,昏黄的灯光下身上像是包裹了一层看不见的悲伤,让人不忍去触碰。 沈子业微微的怔了怔,他很清楚,那个女人一句话不会让她如此耿耿于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第24章 只会让自己变得廉价 他收回了视线来,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淡淡的说道:“被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你得知道,一个人的爱远远还没有重要到让你颓废怀疑放弃自我。无论有没有人爱,都要好好的爱自己。”他的声音低沉,渐渐的变得严肃,重新看向了孟筂,“尤其是女孩子,太在乎看重一个人的爱,只会让自己变得廉价。” 孟筂的眼眶迅速的湿润了起来,低低的说道:“我很想不通,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沈子业无法回答这问题,说道:“好了,想不通的问题不用再纠结。纠结也没用,只会徒增烦恼。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去兜兜风好不好?” 他耐心十足。 孟筂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刚才那位郑总,她犹疑着问道:“不耽误你吗?” 沈子业笑了起来,说:“这大晚上耽误我什么,正好有人陪我解闷。” 他促狭的眨眨眼。 孟筂放下心来,随着他上了车。 沈子业兜了一圈,开着车来到河边。已经一大晚上,河边路人寥寥无几。几家烧烤摊前倒是很热闹,他询问孟筂要不要吃,上前去点了烧烤。 两人拿着烧烤到河堤旁坐了下来,孟筂还挺饱,但还又忍不住食物香味儿的诱惑,拿了烤串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沈子业拿了超市里买来的啤酒喝着,目光穿过波光粼粼的河面看向对岸。那儿有几家会所,正是热闹的时候,灯光流转,魅丽辉煌。 比起对岸的热闹,河堤上冷冷清清,灯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另有一番风景。 沈子业喝了会儿酒后看向了孟筂缠了好几个创可贴的手指,开口问道:“累吗?” 孟筂笑笑,说道:“还好。开始那几天很累,但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也不用动脑子,挺简单的。上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这是在为以后的成功奠定基础。” 她慢悠悠的说着,语气中带着调侃。 沈子业忍不住笑了起来,点评道:“不错,心态很好。”他某次乘坐火车时没买到坐票,曾站了七个多小时,知道一直站着的滋味,更别提还需要走来走去不停歇的做事儿了。而她还能自我调侃,已经超乎了他的意料。 沈子业对她的兼职像是很感兴趣,仔细的询问着。孟筂倒是很乐意同他说这些。絮絮叨叨说了好会儿,她才发现每次见面,说的都是她的事儿,沈子业从未提起过自己的事过。 她想起了沈家的事儿来,稍稍的犹疑了一下,看向了他,说道:“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沈子业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说道:“可以,除了沈家的事。” 这不等于让她别问么?孟筂悻悻的,捡起脚边儿的石子往河里丢去。 两人之间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没想到坐了会儿后竟然落起了雨滴来。沈子业远远的将啤酒罐扔进垃圾桶里,站了起来,说道:“下雨了,回去吧。” 他伸出手递到她面前,要拉她起来。 孟筂的脸又开始发热,犹疑了一下,还是大方的握住了他的手,借助他的力量站了起来,小声的说:“谢谢。” 她的声音小得就跟蚊子似的,沈子业没听清,看向了她:“嗯?”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稍稍的倾身靠近。孟筂正好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河堤上灯光昏黄,少女的眼眸湿润,天真懵懂的看着他。 第25章 倔强的人都要吃苦头 沈子业不由得一怔,很快回过神来,别开了视线,若无其事的说:“走吧。” 孟筂的酒劲儿上来,又加上累了一天,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打着瞌睡。但车在学校门口停下她马上就醒了过来,向沈子业道了谢,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正要关上车门时沈子业叫住了她,开口说道:“兼职的事我会尽快落实,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孟筂其实没把他的话放心上,现在听他提起愣了一下,随即认真的说道:“不用了,我想靠我自己。”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幼稚,但她却是发自内心的。 沈子业挑了挑眉,倒是未坚持,半开玩笑的说:“女孩子太倔强是要吃些苦头的。” 他从来都是将她当成是孩子对待,孟筂有些恼,反驳道:“男生倔强是不是就不吃苦头了?” 沈子业失笑,赶紧的举起手来投降,说:“倔强的人都要吃苦头,男女平等。我错了,快回去吧,别淋湿了。” 临别离孟筂的心里有些不舍,但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他的电话号码,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全凭偶遇了,笑着同他道了句晚安,让他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匆匆的往学校里去了。 她今儿回宿舍早,几个舍友都还未睡觉,在看书或是看手机。孟筂简单的打了一声招呼后拿了洗漱用品先去洗漱。待到洗漱完出来,就见杜薇若在门口站着。 她心里疑惑,问道:“怎么了?” 杜薇若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是爽朗的人,不会拐弯抹角,索性挑开了说,“咱们也有几年的交情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别一个人闷着。” 最近的孟筂不对劲,早出晚归几乎看不到人影。她早就想和她谈谈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宿舍里还有另两位舍友,孟筂也不愿意同别人谈家里的事儿,只勉强的挤出笑容说没事,又说需要帮忙的一定会告诉她。 临近期末,孟筂没再出去做兼职,开始专心的复习,多半时间都呆在图书馆里。偶尔她回想起沈子业来,虽然她有了他的电话,但她一次都没给他打过。有时候鼓起勇气拨过去,但还不等拨通便马上又挂断。 考完试孟筂仍旧没有回家,而是申请留在宿舍。几个舍友都回了家,只剩下她一人,很安静,但她却并不觉得孤独。她很忙,在一个为期半月的会展上打杂端茶倒水引路,每每回到宿舍都累得动也不愿动一下,洗澡后倒头就睡。 这段时间里,沈延習来找过她几次,让她同他一起去g市避暑。这是孟筂最忙的一个假期,以往的假期里要么是旅游,要么同跟着沈延習在本市四处吃喝玩乐,如脱缰的野马似的没心没肺的玩乐,美名曰放松。 现在听沈延習说起g市凉爽的气候以及各种美食,她有些心动,但还是委婉的拒绝了。 沈延習气馁,要陪着她同甘共苦做兼职,同样也被她拒绝了。他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大少爷,恐怕坚持不了半天。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也许是比起心灵上的痛苦,肉体上的痛苦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