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按剧本来表演》 1 天女伽蓝 【早安,圣域最强打工人,芥蓝女士,今天是您的剧情日,请允许我朗诵您今日的行程……】 在美好的女中音里,伽蓝睁开了双眼,呆滞地挺在她那柔软高贵的百米大床上,不愿醒来。 【芥蓝请听:第一章,第七节,天女庆生,莲华降恩】 【只见漫天遍地金云翻涌,千百只迦楼罗优美高歌,那尊贵的天众神妃吉祥天踏云而来,她脚底蔓出千万道五彩瑞气,漫天金光之中,天女伽蓝昂首飞来,虽只是稚龄幼童,却威仪非常,她身上是——】 “停一停,停一停。”伽蓝制止了脑中系统的朗读,慢吞吞地直起身,“我今早是不是吃不上早饭了。” 系统往后翻了翻,唉声叹气:【接下来是五百字描写,简略形容了一下你华贵的打扮,吉祥天女士大概是想把天上地下的宝贝都披到你身上,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今天你应该没法做出任何不符合身份的行为。】 于是伽蓝倒回她的五百米大床,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系统:【没关系的芥蓝女士,没人敢饿着你的,菈妲尼娅女士一定正在给你送仙露的路上。】 伽蓝发出无比丧气的暴言:“喝露水有什么活着的乐趣,只有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才算是正经的饭!” 自从伽蓝穿进这本史诗巨著后,她就成了书中血统最牛的统治阶级,世界第一小仙女,虽然现在还在幼年期,但靠着饮用仙露完全能满足每日能量需求,而且还是从婴儿喝到十岁,各年龄段的营养都得到了保障…… 但伽蓝并不是一张白纸的婴儿,而是一个穿书的倒霉蛋,她对过往有着难以割舍的记忆,也不肯放弃人类的认知,其中就包括许多过去的习惯。 比如说在早上吃点热的,在中午吃点干的,在她可以做主的时候,她都会这么干。 至于什么时候能做主,那就得看吉祥天女士的安排。 伽蓝现在多了一位老妈,所以在她成年之前,她还得听老妈的安排,而作为天众神妃,吉祥天自诩血统高贵,她绝不可能允许天女作出任何不符合身份的行为。 至于传说中的老爹毗湿奴、至高无上的神域主人,伽蓝想,就当他不存在吧。 谁能想到呢,穿书后还能遇上管生不管养……哦不对,也不管生,毕竟千辛万苦孕育伽蓝的是吉祥天。 也就在伽蓝趁着起床前的最后一点闲暇神游时,她身下的五百米大床开始变化,这床铺由暗金色的祥云组成,此刻开始温柔和缓地收拢,片刻后,便把伽蓝的小小身体送到了一座巨大的金玉宝座上。 这就是神域特色睡床,伽蓝从婴儿时期睡到现在,对它已经很有感情了。 为伽蓝提供爱心叫醒服务的是神妃吉祥天手下的第一女官,名为菈妲尼娅的天众女子,她是真正养育伽蓝的人,在日常生活上执行了所有照顾伽蓝的任务。 此时此刻,菈妲尼娅侧持金玉瓶,一进入伽蓝的房间便在门口下跪,脸上是无尽欢喜的神情:“天女,恭祝您诞辰喜乐。” 伽蓝:…… 你们这里的生日快乐都说得好洋气嘞。 目前只有十岁的伽蓝跳下宝座,在菈妲尼娅温柔又不赞同的视线中蹦跳到她的面前,把她扶起来——其实也不用伽蓝去扶,菈妲尼娅根本不敢接受这个礼,自己就麻溜地站起身了。 “天女。”菈妲尼娅奉上金杯,慈爱地望着她,“您该准备更换衣着了。” 伽蓝端过杯子一饮而尽,甘美的清液滚入她的身躯,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和地对菈妲尼娅道谢:“好的,麻烦你了。” * 自从伽蓝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脑内就跟随了一个读书系统,自带一本长篇大作,里头涉及到上百个主要人物,几千位出场配角,共同组成了一部漫长的神域人间奇幻大史诗。 伽蓝第一次听系统播报主要人物表时,满心都是四大名著、《冰与火之o》,《o山剑侠传》,《霍比o人》…… 然后伽蓝就开始了漫长的听书大业,她从婴儿时期开始听起,整整听了十年,终于在五天前把大结局听完了。 感谢老天,伽蓝想,在我的戏份正式开始前,我总算是把书听完了。 书是好书,但其内容之复杂绝不是听一次就能明了的,而且伽蓝还没法做笔记,只能在小系统里搞人物关系图和时间轴大事件,每每查阅都痛苦无比, 关于书中的天女伽蓝这个角色,她是一个冷酷残暴的统治阶层压迫者,拥有着相当大的戏份,人生道路大概可以简略成:高贵出生,暴虐无道,屠戮人间,叛逆神域,大战落败,含恨而死…… 好一条标准的反派成长弧光,完全可以对标灭o,魔王索o,伏o魔,乔o里,最不济也是个恐怖堡小o皮。 伽蓝当然不可能成为如此反人类的角色,但她却不得不扮演好这个人物,她得讲对每一句台词,且应付好所有天女伽蓝的大场面,不可以ooc,不能偏离原著之中的天女伽蓝这个角色形象…… 换句话说,再过不久伽蓝就要开始杀人了,而且理由非常不符合她本人的道德。 那么不去遵守又会如何呢?不会如何,只不过是重复循环“剧情日”而已。 打个比方,今天是伽蓝的十岁生日,假如她不能表现得与原著一致,那么她就会重复经历这一天,直到一致为止。 原著中伽蓝天女的第一次登场可不得了,堪比《海o王》之中的某场著名行刑,简直就是大型开光现场,那鸿篇巨著里有名有姓的人基本上都或参与或见证了这场盛会,多年以后还有人回忆“当年如何如何,哦你不记得了,那一年是天女降恩”…… 好了,到此为止,伽蓝想,再想下去这份压力就不适合我了。 * 盛大的仪式即将开始,伽蓝也整好了她那一套披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身上倒是不难受,毕竟谁也不敢打造让天女难受的装饰,反倒叠了一堆的加护,让她现在走路都轻飘飘的。 “天女,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比您更耀眼了。”菈妲尼娅帮伽蓝挂好最后一束坠饰,欣慰极了,“一会儿天神妃见到您,肯定要高兴的。” 伽蓝朝菈妲尼娅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她听到老妈的名字就有些胃痛,尤其是今早还没吃过热的东西。 伽蓝决定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系统,读一读第六节吧。 系统清了清嗓子:【芥蓝请听第一章,第六节,神妃怒斥龙部众】 【天部众、龙部众齐聚恭贺吉祥天……二部众长老先后登神宫,携带上千少年女子、青年俊杰,部众长老先行参拜神妃……】 伽蓝听到这里,开始感到不对劲了,她试图和系统讨论:“这个‘少年女子’和‘青年俊杰’应该是为我挑选未来的同伴吧?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系统翻了翻第九节的内容,给出了一个相对肯定的回答:【我认为少年女子中肯定有你未来的小伙伴预选,但这个青年俊杰可不好说。】 伽蓝闭了闭眼:可我才十岁? 系统:【芥蓝女士,请不要小看天女的含金量,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部众和龙部众,在你这里都只是昂贵的耗材,可以玩一个丢一个。】 伽蓝:快停止你的虎狼之词.jpg 说到天部众与龙部众,这里可以cue一下天龙八部,也就是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和摩睺罗伽 这个世界分为神界和人界,按照伽蓝的粗暴理解,神界就是一堆超凡人类的聚集地,人界则是普通人类的住所,二者有着相当巨大的鸿沟,但超凡人类在本质上还是人类,不过是掌握了非凡的力量而已。 而在神界,人们被这套“天龙八部”体系分为三六九等,天众是最顶尖的,阿修罗众是最低劣的,其中的等级差距大得离谱。 不仅如此,不同的部众里还有相应的动物和植物,各部众之间也有着神奇的生态,伽蓝只从书上了解到这些,还没在现实中接触到真正的花花世界。 菈妲尼娅突然起身,恭顺地退至角落,看她这样子,伽蓝便知道她的老妈要来了。 下一刻,数十只金翅鸟的清脆啼鸣昂扬响起,恍若一首美妙动听的乐曲,天边漫起五色霞光,彩云如潮翻涌而来,一道金红交错的身影缓缓浮现,上一刻还在天边,下一刻便进至眼前。 这是一位极其亲切的美貌女子,鹅蛋脸,杏核眼,嘴角带笑,乌发披肩,金衣红裙,玉珠曳地,她低垂下浓密的眉眼,柔和地望着伽蓝。 “伽蓝天女。”吉祥天轻柔和缓地吐音,如同空谷唱诵,余音缭绕间自然回荡,“今日是你的诞辰,随我来吧,这天地将为你喜乐。” 伽蓝望着这位神妃,心中叹了口气,在她含笑的目光中稳步上前,同样踩进了云朵里,随后,她也被霞光高高托举,托向了穹顶之上的日轮。 系统:【唉,毗湿奴男士也在看着咱们。】 伽蓝抬头瞅了一眼太阳,在日轮中隐约瞧见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那是个盘膝而坐的伟岸男子,四臂交叠,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觉得他高华无比,绝不可昂首直视,必得恭谦跪拜,这才是奉神之道。 伽蓝赶紧低头,在心底对着系统诚实地道:遭上这样的爹妈,我觉得挺恐怖的。 系统丧丧地叹气:【唉,谁说不是呢。】 2 什么是秋季运动会的主席台视角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我们迎来了完全没有人真正在意但还是要大扮特办的我的生日。】 伽蓝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站在五色云霞中,内心与系统疯狂吐槽:【这下面的人也太多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完全看不到我吧?小说里恁多花里胡哨的外表描写真的能被老妈和老爹之外的人看到吗?】 系统温柔地道:【请不要这么说,芥蓝女士,神域八部众里高手云集,现在看着你的人非常非常多,而且你的生日也不是无人在乎——生日快乐,在我们共同奋斗的第十年。】 伽蓝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随后赶紧压平嘴角:【说得好像我们是什么996的攻坚小组,听起来也太令人悲伤了。】 系统:【难道我们不是吗?】 伽蓝:【……】 伽蓝悲从心来,唉,系统说得太对了,她俩不仅996,还全年无休,必要时连轴加班,逢年过节没有假期,而这日子少说还要再过上几百年……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也就在伽蓝陷入沮丧的当口,金翅鸟的啼鸣合唱终于结束了,接下来是紧那罗部众献上的仙乐。 紧那罗部,司掌乐理的神域音乐天,紧那罗的部众重几乎人人都能歌善舞,且以此入道,紧那罗部的生物也都有着发出悦耳声音的能力——紧那罗部与迦楼罗部通婚频繁,吉祥天豢养的金翅鸟就是集二部之力选育出的上佳伸手。 五彩的霞光里,伽蓝望见了数千位耀眼夺目的青年跃入空中,每个人都持着一件不同的乐器,彼此之间结成大小阵法,同台舞乐,齐声颂歌,衣袂飘飘,美不胜收。 这一幕让伽蓝想到了她前世见过的“飞天”壁画,只不过从没有一副壁画能容纳如此多、如此美、又如此其乐融融的天人,更何况画面没有声音,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这样的乐曲是多么悦耳动听,远胜过双眼所见的景色。 多么神奇啊,这场演出中至少有一千种乐器在共同奏鸣,可它们的和音却一点都没有嘈杂的感觉,反而完全融合在一起,仿佛凝聚为了某种有实体的奥妙,与霞光和金云一同成为天女的衬托。 伽蓝虽然当了十年的天女,但还真没在这种大场面上坐过主位,一时间竟也听得呆住了,等到这首乐曲结束后,她才慢慢回过神来,甚至还产生了一种恐怖的念头——假如能天天欣赏这种音乐,那加班几百年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伽蓝,天女。” 一道浑厚,温和,仿佛自然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日轮里降下,隆隆回荡,立刻打破了伽蓝的走神,至此,天地之间再也没有第二道声音,所有的事物都为至高天让步,就连声音都要服从这位尊神的旨意。 毗湿奴说:“今日是你的十岁诞辰,我将赐你瑞相八宝,为你引路护法,佑你平安。” 伽蓝对这段剧情可熟悉了,天知道她和系统排练了多少遍,此刻便无比自然地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之中的日轮欠身:“是。” 于是日轮之中传来一声欣慰的笑声,紧接着,八道八色瑞光从天空缓缓落下,分别是,宝盘,手斧,宝瓶,火种,海螺,圆盾,三叉戟,金刚杵。 瑞相八宝,这是天女伽蓝安身立命的至宝,原著之中武器排行榜的巅峰,仅次于毗湿奴的妙见神轮。 这八宝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功能,包括攻击、防御、侦察、行路、驻扎、致幻、治疗、破坏、铸造……可以说天女伽蓝能在原作中抵达战力第一梯队,很大原因就是八宝的便利,不过能把八宝用到原著中那种出神入化的地步,天女伽蓝自身的修行悟性和战斗素养也是顶尖中的顶尖。 伽蓝对原著中的几场战役叹为观止,她非常怀疑靠自己来操作八宝能不能抵达原作中天女的高度,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修炼方式极讲究感悟和心性,可悟性是因人而异的,她这样的在跑团里都是小龙虾,灵感屡屡大失败,咋可能用好八宝…… 但事已至此,只能勉强上了,试问哪个社畜没有接过领导的离谱任务呢,不管是发动人脉联系刘o欣还是自力更生再开一个淘o平台,都得硬着头皮去做啊。 八道流光围着伽蓝转了个圈,如同彩蝶,翩跹美好,一齐在她的双手手背、双脚脚背、双耳耳垂、两鬓鬓角上落下,化作八道吉祥纹路。 虽说这八宝已经完全属于伽蓝的,但她现在还不能完全使用它们,仍然需要领悟和修行,打个比方,这就像是老爹送来一辆泥头车,伽蓝不练就没法开,更别提像原著的天女那样四处创人。 不过毗湿奴的泥头车可不是普通泥头车,它有自动驾驶自动领航的,这八宝之中蕴藏了毗湿奴的精锐神力,够伽蓝挥霍个几十年——没准她还可以求老爹再给她存点,毗湿奴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 爸爸,你也不想被全神域发现你的女儿是个废物吧.jpg 送完八宝后,毗湿奴就回他那个日轮里盘着了,继续当一个神圣佛龛,接下来轮到老妈登场,莲花清香漫天氤氲,仙乐阵阵中,吉祥天踩着霞光祥云走来,双手结出繁复法印,一道红在她手心洇开。 仔细望去,这道红似乎蕴藏了天地间所有的艳色,似鲜血,似鲜花,似云霞,似朱砂,似岩浆,似朝日……其间还有金艳滚动,奥妙难言。 这抹红色也大有讲究,据说是啥啥妙法,不过伽蓝对此没什么概念,主要是原著里的天女伽蓝没怎么用过,让它沦为了一道精美的装饰物。 “伽蓝天女,此乃莲华妙法,愿你诸邪不侵,百恶退避。”吉祥天无比温柔地送出祝福,随后伸手点在伽蓝额心,这抹红便淌入了她的肌肤之中,化作一枚小指大的印记,滚烫炽烈。 这一刻伽蓝若有所悟,一瞬间便明白了这所谓的莲花妙法是什么东西,可以把它理解成一道精神,可以启发修行的灌顶醍醐,有它在,入道会容易许多…… 准确来说也不是容易许多,而是容易许多许多许多。 但至于在接受了这道妙法后,伽蓝日后又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这还得看她自己。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长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爹送我泥头车,老妈教我驾驶证,女儿只要学出师,风行天下上高速。 伽蓝心理叽里咕噜,面上一派沉静,同样双手合十,欠身一礼:“是。” 吉祥天的笑容便更加喜乐,她轻轻地捧了捧伽蓝的脸,喜爱之情不言而喻。 伽蓝下意识也露出了微笑,但笑起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了——原著这一段里天女伽蓝可没笑,自从出场后,天女就从未对母亲或者父亲露出过任何温软的情绪。 但这不怪天女,伽蓝回忆着原著,心中忍不住为原著中的人物开脱起来,从她的角度来判断,仅在亲子缘分上,原著中的天女伽蓝没有做错任何事。 吉祥天与毗湿奴是最不像夫妻的夫妻,也是最不像父母的父母。 * 天神与神妃赐福后,这场庆生就很自然地进入高-潮,各部众开始献礼了,于是又到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环节,伽蓝按照原著的描写,威仪非凡(面无表情)地站在云端,欣赏这一堆各式各样的宝物。 伽蓝没怎么见过这些东西,但系统正按照原著中的描述一一对应,随后颇具特色地点评起各部众献上的礼物: 【接下来向我们迎面走来的是迦楼罗与紧那罗部众,他们迈着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步伐,为芥兰女士带来了金翅鸟金蛋,不日即可孵育小金翅鸟……】 【迎着朝阳,夜叉部众踏歌而来,背着希望,他们意气风发,他们带来了神域人称“海天宫阙”的天海战船,啊这不是娜迦的……看来夜叉部众即将和龙部众开始一场勾心斗角与摇人开片……】 【现在走来的是阿修罗部的代表,他们像初升的乌云,人人讨厌,他们坚毅的面庞上写着乐观勇敢,看,他们带来了深渊旁的奇花异草……咦,那位是婆雅稚男士的母亲吧。】 伽蓝精神一振,赶紧不动声色地垂眼偷瞄,果然在阿修罗部众的最前方处见到了一位黑衣黑发的领队者,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能辨认出她身形高大、姿态矫健,显然是位强悍的战士。 阿修罗部的首领朵帕娣,原著中唯一一个反抗毗湿奴的八部众首领,也是未来阿修罗部首领婆雅稚的生母。 而说到婆雅稚,这位狠人可是原著之中戏份和高光给到第一的男性角色,搞七搞八第一人,还是个与天女伽蓝不相上下的杀星。 不过在天女十岁诞辰的好日子里,未来的婆雅稚男士如今只是……他老妈肚子里的一颗胚胎。 3 你们要打,去练舞室里打 【恭喜芥蓝女士!一镜到底度过了亮相第一天!这是一个完美的开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来庆祝第一个成功!】系统高亢地欢呼,难得激情了一回。 伽蓝坐在她的霸道云朵床上,也噼里啪啦地鼓掌:好!开单喜讯,祝我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创造出更多的销售佳绩! 太不容易了,这天女诞辰的日子终于在她们的共同努力下一次过关,不用重复,没有偏离,接下来就是漫长的非扮演日! 系统:【亲爱的芥蓝女士,下一个重要的日子是在五年后,我们获得了短暂的假期!】 伽蓝:好耶! 虽然这五年里伽蓝也得遵循天女的人物逻辑,但判定规则大大松懈,只要她不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小小的跳脱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换句话说,伽蓝可以开始她为期五年的正常三餐了——吉祥天女士显然不会去关心女儿的日常生活,只在大日子里盯一盯;至于毗湿奴男士,他大概处于间歇性遗忘的神人状态。 在这五年里,照顾小孩的任务就全部被推给了菈妲尼娅,而只要伽蓝不做出伤害自己、伤害吉祥天的行为,菈妲尼娅就不会反对她的任何请求。 伽蓝开心地在云朵里打了个滚,随后又兴奋地蹦了蹦:系统,咱们今晚去看看那些礼物吧,原著里虽然没有写,但我觉得原著的天女肯定也会去盘家当的! 系统低头翻书,一通噼里啪啦书页响动后:【接下来就是第一章、第八节了,龙部众和夜叉部众将大打一架,只要别碰上这个剧情点就没关系。】 这场斗争还和赠礼有关,夜叉部众送的天海战船用的材料是上古娜迦化身,而龙部众几乎都是娜迦血脉,换句话说,夜叉部撅了龙部老祖的尸体打了一座船,还拿来进献天女…… 对于龙部众来说,这老祖宗的遗体自然是要不回来了,但夜叉部的人还在,因此去讲讲理(物理.jpg)是很有必要的。 龙部和夜叉部都是天龙八部之中数一数二的好斗部族,以追随天人征战为最高最荣誉,这双方打起来那可刺激了,直接导致了原著中的第二章:八部内乱。 伽蓝无比笃定:天女宫殿都在我的掌控之下,现在还有了瑞相八宝的宝盘,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遇上的。 * 假如时光倒流,我一定要收回我说过的话—— 伽蓝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她微服出巡、一个人溜溜达达进了自己的小仓库后,还能在这里遇到意外。 作为神王毗湿奴和天众神妃吉祥天的独女,天女伽蓝的地位可以说是二人之下,垓人之上,她的神宫当然也大的离谱,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功能区域,光是一个库房就大到了能塞百来座航母的地步。 在这种地方,11路公交车显然是最糟糕的交通方式,万幸伽蓝早就在这十年的修炼里摆脱了步行这种低效率的锻炼方式,她召唤来了风,让它们托着她前进。 与天地沟通,这是所有神域小孩的胎教,要是有人在成年后没能完成天人合一,那么她将成为家族的耻辱——这个事情可比在某地考不上公务员要严重多了。 轻柔的晚风卷过华美的大殿,带来花朵的香气,风喜爱伽蓝,于是格外温柔地带着她前行,绕过储藏珠玉珍宝的高塔,穿过堆砌奇花异草的冰山,最后抵达了那艘巨大的、漂浮在半空中的航船之前。 天海战船,能够驾驶在天空、深海与陆地上的宝具,还能潜入邪魔沉积的深渊,变化无穷,坚固不催,不愧是老祖宗的尸体,上古的娜迦确实不得了。 这么想着,伽蓝已经落在了这艘大船之前,船首便是这位娜迦尸骸头颅的模样,九头眼镜蛇般的蛇头威武地昂起,并在一束巨大的身躯上,而娜迦的脊椎和肋骨则被打造成了龙骨,托呈起这尾巨大的战船。 这艘战船并非死物,她托呈了两大部族的意识,只有拥有彻底压制这份力量的意志,才能够真正驾驭她。 战船虽然处于封禁状态,但仍旧威严赫赫,风在这里消失,伽蓝便步行走到了船只下方,伸手摸向船底,她想去感受这艘船,最起码让她认可她。 也就在伽蓝触碰到船身的那一刻,她的眼前闪过了幻境一般的画面,她看到了亘古时期连接星空的海水,水中有滔天巨兽,这尾巨兽有着九枚蛇头,展开时铺天盖地,同时喷射出风雷水火冰雪毒罡,为祸四方。 眼见这巨兽几乎要搅得天人溃散,三位天神从虚空中降临,在谈笑间便压制住了这撒野的兽——看不清天神们的面貌,只能隐约感受到天神们的模样,当中那位手持莲花,衣袂飘飘,可敬可亲;左侧那位指转金-轮,不动声色,平和冷漠;右侧那位最为凶恶,赤-身-露-体,抬膝做瑜伽舞蹈状。 因着这三位天神的降临,整个宇宙都陷入了宁静,上古娜迦匍匐臣服,于是再也没有灾厄,只剩祥和。 伽蓝猛地惊醒过来,眼前的幻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船身上迸出的光亮,这艘战船好像刚从睡梦之中苏醒,正因伽蓝的靠近而散发喜悦之情。 系统担心道:【芥蓝女士,你刚才怎么了?你摸着船底发呆,然后这艘船就亮了灯。】 伽蓝有些心虚:我也不知道,希望这灯光不要惊动菈妲尼娅…… 也不知道这“为你亮灯”是否代表着战船的认可,总之伽蓝又能沟通天地了,她便呼唤来风,带着她升上空中,进入了船舱之内。 这艘战船虽然是刚锻造出来的宝物,但其中已经布置得满满当当,只等着一支军队拎包入住,伽蓝从船头逛起,饶有兴趣地打开每一扇门,进入每一条走廊,像是在探险一样寻宝,开心极了。 不过战船内到处都是夜叉部众的标志,这么把标志打在人家老祖宗的身上,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难怪后来龙众与夜叉众之间闹出了那么大的悲剧,虽然最后以龙众的惨烈胜利收尾,但谁都没落着好。 伽蓝一边想着,一边催促系统查资料,系统又是一阵翻找:【找到了,你在这里记过笔记,导火索是龙众的阿耆尼杀死了夜叉众的首领之子,咦,竟然是阿耆尼的戏份吗,好奇怪,他在这个节点不是才九岁?怎么越过夜叉部众去杀了夜叉首领之子的?】 阿耆尼也是原著中的重要角色,他是龙部众的首领,同时也是天女伽蓝最喜欢的一个情人——不过阿耆尼本人对天女好像没啥私人感情,反倒充满了效忠上司的社畜情怀,那种007的工作方式,让伽蓝每每看到都要升起恻隐之心。 原著中天女伽蓝和龙众阿耆尼的初见起码在十年后,现在的伽蓝对此是毫不在乎,管她以后要怎么和阿耆尼双-修呢,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还没下达的work不配进word。 也就在伽蓝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了前方的动静,这艘船上不止她一个人! 系统赶紧催促:【芥蓝女士,我们必须要撤离,这时候出现在船上的肯定不是天女宫中的人,原著中也没提这茬,肯定是什么危险因素!】 伽蓝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却并没有后退,反而翻转左手,亮出了瑞相八宝中的宝盘纹路:就是因为这是原著没出现的内容,我才要去搞明白前因后果,别担心,我现在有八宝在,就算来人是天龙八部的首领,真打起来我也能撑到救援。 自动导航的泥头车果然好使,伽蓝心念一动,宝盘已经晃出晕影,将她牢牢地隐匿了起来,在宝盘的辅助下,伽蓝几步便遁上前去,绕过复杂的战船结构,在一片小平台上目睹了一场谋杀未遂的惨案。 只见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正扭打在一起,拼了命地相互厮杀,一个比一个凶恶狠戾,他们都受了严重的伤势,甚至露出了各自的八部法相——在这个情况下,可以理解成命悬一线时暴种族原型。 略占优势的那个有着一头火焰般的红发,他露出娜迦法相,皮肤上盖着赤红鳞片,额头侧生出猩红双角,溢出的血液上自燃金红火焰。 受伤惨烈些的那个则显露出夜叉法相,浑身青黑,浑身上下骨刺倒竖,也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而他流出的血液则带着剧毒的云雾。 伽蓝看得目瞪口呆,系统则大惊失色,此刻的她们同时意识到了这是咋回事—— 系统:【哔——!芥蓝女士,我们好像陷入了一场原著中的谋杀案中!】 伽蓝:对啊!这不就是阿耆尼杀夜叉之子的现场吗?他们怎么在这里杀啊! 就在伽蓝陷入震惊的时候,平台上的生死搏斗已经分出了胜负,狂暴起来的夜叉小孩挥霍着毒血,因为一个失误而跌落甲板,摔断腰腿,在地上痛苦呼嚎,眼见着命不久矣。 而那个小龙众——应该就是阿耆尼了,原著里只有他这个娜迦是火属的——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摄入了过多的毒血雾气,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只剩下意志尚且清醒,只能忍受剧毒带来的剧痛。 系统哔哔了几声,忍不住小声感慨:【原来如此,小夜叉的直接死因是坠落和失血,这两人的实力半斤八两,不过阿耆尼运气好些,这才活了下去,在日后有了那样的地位和成就……芥蓝女士,你在做什么?!】 伽蓝破开隐匿,此刻正用风将两个孩子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分开放到两个平台上,闻言便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救人呀。 4 孩子闯祸老不停,多半是熊了 天女诞辰是整个神域的大日子,为了这一天,几乎所有的部族都在尽己所能地准备礼物,毫不吝啬人力物力。 夜叉众便是如此,他们虽然家底富庶,却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好东西,经过多次商议之后,族长陀湿多还是下定了决心,将族内秘藏的战船献上。 以上古娜迦为龙骨、无数珍宝为血肉、足足锻造了三千年、熬干了三位夜叉神匠的战船,这才是配得上天女的礼物! 三千年前,夜叉众在与龙众的内斗中获得了上古娜迦的遗骸,当时的夜叉族长决定以此来锻造一样无坚不摧的武器,于是这三千年来,夜叉众一直在暗中打造这艘战船,直到近十年,战船才逐渐完成。 夜叉部与龙部积怨已久,世代宿敌,要不是有天神毗湿奴居中平衡,他们早就要你死我活了,因此对夜叉众来说,用敌人的骸骨制作强大的武器,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夜叉部的族长就在这种自豪中献上了珍贵的战船,可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料到……他的好大儿还藏在船上,跟着礼物一起送进了天女的宫殿。 而这位名叫塞犍陀的好大儿此刻刚从重伤中苏醒,脑壳子都是蒙的,浑身都在疼痛,要不是有一道温和的力量在滋润,他早就痛死了过去,他还没睁开眼呢,就听到—— “……好姐姐,你不要被他的可怜样骗了,夜叉部狡诈狠毒,不仅在龙部的水源中下毒,还抢走我们先辈的遗骨,你看他藏在战船上,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坏心……” 塞犍陀垂死病中惊坐起,怒斥龙部不要脸:“闭嘴,阿耆尼,你这个低贱的泥蛇!竟敢这样信口雌黄!你们老祖坟头被刨完全是咎由自取,战船是我们锻造的,你说拿就拿,把我夜叉部放在哪里,又把天女放在哪里!” 这一通儒雅随和后,塞犍陀咳得半死不活,但还是死死地盯着远处平台上的龙部阿耆尼,他讨厌这家伙很久了,要知道两大部族本就有世仇,而这一代族长的孩子们又年龄相仿,那自然是竞争加倍,仇上加仇。 偏偏这两个孩子还在战船上相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就相互残杀起来,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 塞犍陀气血翻涌,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伤口牵动剧痛无比,也就在此时,又一道温和的力量降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痛苦大大缓解。 直到此时,这小少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常,在一旁的半空中,一位十来岁的女孩正盘坐着,她脊背挺直,面容秀美,身穿白色披帛与灯笼长裤,黑发编成大辫子垂落在脑后。 她的手中还端着一枚小小的玉瓶,那治愈他人的力量正是从这法宝中来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观察的视线,女孩侧脸望过来,朝塞犍陀笑了笑:“你别动了,小心又扯到伤口。” 塞犍陀顿时就感到了不好意思,真奇怪,这女孩子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和其他的天人都不太相同,他想了想,这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这个女孩太平和了。 就像是满月的光辉,或者深海的静水,很自然地便与夜风融为一体,一呼一吸都像是在与环境的韵律共鸣。 这难道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吗?可是这女孩子的年龄未免也太小了吧! “好姐姐,你不用照顾他,夜叉的命都是很硬的,他死不了。”不远处的平台上,龙部的阿耆尼正趴在地上,朝着少女告状,“你看这家伙,真是白白浪费了天女宫中的珍贵仙露。” 塞犍陀暴怒,这动作又扯动了伤口,伽蓝见状赶紧朝着他点了点,夜风便温柔地裹住了他,让他不能再伤害自己。 打包完毕后,伽蓝才温和地道:“好了,都不要说了,你们在今夜驻留宫殿已是犯规,此事可大可小,等到伤口急救后就赶紧各自回家吧。” 塞犍陀哼哼了几声,很自来熟地朝女孩蛄蛹起来:“姐姐,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我该怎么称呼?” 夜叉之子其实是个非常俊俏的孩子,总是能凭借外貌得到喜爱,不过现在的他被揍成了猪头,因此十分的美貌只剩下八分的好笑——阿耆尼已经笑倒了,当然他这个龙部之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头脸上的伤势是半斤八两,把原来的五官挡了个严严实实。 伽蓝也没揭穿身份,只柔声道:“不必询问名字了,我只是天女宫中的一位眷属,但不论如何,我不希望两大部众的冲突波及到这里,等你们稍好些,我会从两个方向送你们离开。” 她语气温和,但表达的意思却十分强硬,塞犍陀愣愣地听着,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搁在平时,他肯定受不了这种带着命令的遣词。 就连凶横的阿耆尼也在乖乖点头,还心想果然是天女宫的眷属,哪怕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也有一股威信在,就是不知道她出身哪部,十有八九是来自天部。 天部,以天妃吉祥天为首的部众,虽然人数最少,但在八部之中地位超然。 阿耆尼的判断是有理由的,因为女孩手中端着一枚莹白的宝瓶,宝瓶作为法器非常常见,而天部众和乾达婆部众都特别喜爱这种法器。 伽蓝可不知道两个小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一边治疗一边询问:“距离治好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们为什么要潜入这里,又是怎么做到的?” 塞犍陀和阿耆尼争先恐后地说起自己的故事来,有这么一位“裁判”在,两个男孩倒也不再有言语冲突,他们有志一同地忽略了对方,一边接受治疗,一边抢答一样说话,较着劲去争夺那女孩的注意力。 夜风愈发温柔了,白衣女孩夹在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少年中,头一回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她左右看看,不知道该听谁说话,偏偏治疗还没有结束。 “唉,停一停,还是让我来问吧。”伽蓝无奈地笑了笑,先朝塞犍陀伸手,“夜叉之子,你为什么会藏在夜叉部众的礼物之中?” 塞犍陀做毛毛虫抬头状:“因为我想要见天女!而且我和天海战船一样,都是夜叉部的珍宝,我当然有资格被献上来了!” 伽蓝拿着瓶子的手微微颤抖:“嗯……你为什么想见天女?” 塞犍陀理所当然地道:“没有原因,那可是天女啊,我没准能得到天女的喜爱呢!” 伽蓝:“……” 伽蓝转向阿耆尼:“那你呢,龙之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龙众的礼物是一脉天河,那里面可藏不了人。” 阿耆尼自豪地道:“我取来了母亲的龙鳞,自然就随着龙鳞来了!我要取走天海战船,揭露夜叉的无耻!” 伽蓝:“……” 如今的龙众族长悉多是位活了上千年的娜迦,号称大地之女,因为得到了吉祥天的格外恩赐,她的鳞片有了穿透所有水泽的伟力。 在短暂的沉默后,伽蓝还是忍不住提问:“假如你取走了战船,那你要怎么和天女宫交代呢?” 阿耆尼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这毕竟是我先祖的尸骨,绝不能和夜叉沾边的,我会再把它献上去的……然后向天女请罪,到时候是生是死都值了。” 听听,这都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阿耆尼果然年纪还小,远没有原著中的完成体的理智,竟然想出了这么个离谱的念头,更要命的是他还去实践了。 龙众与夜叉众之间的多年争斗还是感染了新一代,即便他们现在年龄幼小,也开始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争斗。 伽蓝低声叹了口气:“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回去之后好好和家里人认错吧,你们两位都一样。” “父亲才不会责备我呢。”塞犍陀小小声地道,“他说过的,我会是他献给天神的最好作品,我将来是一定要让天女喜爱的。” 伽蓝:“……” 阿耆尼嘲笑:“就凭你,你怎么比得上那些强健英勇的战士,你连双修都没有学过吧?” 伽蓝:“……?” 塞犍陀嘲讽回去:“我早就偷偷看过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多简单的修行,我肯定比你强!” 阿耆尼还想说些什么,伽蓝适时地制止了他们:“停一停,停一停,你们现在还是孩子呢,说这个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塞犍陀笑了,他朝伽蓝眨眨眼:“姐姐,我是会长大的。” 阿耆尼:“哼,姐姐,我一定长得比他快。” 伽蓝:“……” 于是两位小学生又开始车轱辘对话,反弹反弹在反弹,他们动起手时凶狠无情,可在吵架上却十足幼稚,这真的很神奇。 伽蓝听着听着,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隐瞒真实身份,今晚是低调过去了,日后他们要是再见面,那尴尬可真的要翻倍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不只这一点。 系统小声地道:【芥蓝女士,零点过去,今天没有重复,你成功地把原著中早早夭折的夜叉之子救活了。】 是啊,伽蓝想,她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似乎为原著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变动,夜叉之子可不是什么边边角角的背景板,假如他平安长大,未来必定会成为阿耆尼那样的角色,给剧情造成一定的影响。 那到时候怎么办呢,难道需要她再做出紧急弥补吗? 系统开始忧愁地叹气,就像是看到kpi的打工人,但伽蓝却在忧愁中感到了一丝窃喜。 原著人物是可以摆脱既定命运的,不论这命运是否会回到原位,最起码,她见到了一丝改变的希望。 虽然所有的剧情都没有正式展开,但伽蓝已经决定了不论如何都要遵守她底线——她绝不会去杀人,绝不会夺走任何人的性命,即便那些性命在原著里就是天女伽蓝的血债。 总有办法的,伽蓝想,她绝不要在底线上向这个世界妥协,不论她能否扮演好“天女伽蓝”这个角色,她都不会丢掉自己。 5 闪光的吉祥天 伽蓝送完两个孩子,悄没声息地回到了寝宫中,她当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以及上司在信息上的隐瞒会对打工人造成多么大的迫害,于是在第二日晨便找到菈妲尼娅,完整地和她沟通了一番这件事,算是交接完了工作。 菈妲尼娅听完事件始末,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先是大怒,后是愧疚,随后欣喜,最后感动,如此一波四折的情绪让伽蓝十分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菈妲尼娅当即便双手合十俯身跪拜:“天女,这一切都是奴的失职,竟然让外人闯入了天女宫,劳烦您费心费力,竟被两个不知事理的狂徒冒犯!” 不至于不至于…… 伽蓝赶紧把菈妲尼娅扶起来:“这不算什么,我还觉得那两个孩子十分有趣呢,我想请你和他们的家里人说一说这件事,不要造成什么误会,最重要的是——不要让龙部和夜叉部之间的事情波及到天女宫。” 菈妲尼娅几乎要掉眼泪了:“天女,奴誓死完成您的指令!” 伽蓝虽然觉得菈妲尼娅表现得有些夸张,但沟通的结果是好的,当即就送了这位敬业的下属出短差,临走前下意识多说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得到了菈妲尼娅无比热情的反馈,这甚至让伽蓝升起了某种担忧——等到她习惯了这种突破人性的效忠,她是否会习以为常,忽视同类的善意,最终变得像是吉祥天和毗湿奴一样傲慢呢。 系统:【芥兰女士,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伽蓝的走神被系统叫醒,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没什么,我差点忘了还有你在。 一个人很容易迷失在黑暗里,进而陷落深渊,但假如她带着拐杖,那么失足跌落的概率将大大降低。 系统浑然不知自己在芥蓝女士心中的地位已经和拐杖相同,仍然兢兢业业地播报:【亲爱的芥兰女士,虽然我们有五年的好日子,但许多背景板剧情还是要过的,比如吉祥天女士为你准备的拜师大会。】 所谓的“背景板剧情”是系统和伽蓝对一类剧情的概括,指的就是她们必须经历但不用读剧本的剧情。 打个比方,在原著的某一章某一节中,出现了类似“天女伽蓝曾拜师某某某”的真实描述,但天女本人又没有出场,那么这件事情仍然算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需要伽蓝本人在此剧情之前完成它。 但不论如何,背景板剧情还是很惹人喜爱的,因为伽蓝可以用各种方式去走完事件,只要不背离“天女伽蓝”这个人物的核心逻辑,稍微放飞一点是没有问题的,台词更是自由发挥,没有任何限制。 而在原著中,天女伽蓝一次性拜了四位老师,分别是乾达婆部族长旃檀、摩睺罗伽部族长舍刹、龙部族长悉多和紧那罗部族长夜密苏摩,这四位老师将分别负责教导她四大方面的学识。 从老师的含金量可见天女之尊崇,更何况这四位贵为八部族长的老师在天女面前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各个温言软语夸赞不断,最严厉的态度是委婉规劝,俨然是陪太女读书的架势。 当然委婉规劝的那位最后还是被天女伽蓝给噶掉了,其冤屈程度还可以在原著的窦娥榜上排到前十。 系统:【唉,这笔记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怎么随便哪个旮旯角里都有受害者,芥兰女士,你的杀了么订单已送达,请尽快完成。】 伽蓝:…… 这个拐杖有时候绊起脚来还挺痛。 * 菈妲尼娅很快就回到了天女宫,带来了龙部和夜叉部的无上感谢,双方的家长都被小兔崽子的惊世操作吓得半死——擅闯天女宫,这就是冒犯天神的恶业,死两个孩子根本不算什么,连带着两大部族都得因此谢罪求恩。 要不是伽蓝微服私访,亲自出手解决了这件事情,还把一切影响压到最低,两部都将承受巨大的损失。 伽蓝为此还翻烂了原著中的这一段,但它完全被略过,根本无法和后面的剧情相互联系起来。 事关两部天人的一次恶业,在这洋洋巨著中竟被淹没得没了影子。 天女宫中,伽蓝坐在她五百米的梳妆台前,脚下是祥云翻涌,面前是星河为镜,背后是菈妲尼娅的温柔服侍。 “天女啊,您实在是太仁慈了,您的恩泽恍若阳光雨露,令那些狂妄之人愧疚万分。”菈妲尼娅她又开始了,她一边为伽蓝梳头发,一边温柔无限地回忆着出差时的情形,“龙部的悉多为了赞美您,为您采摘来天穹与深渊的花卉,但再美丽的花朵也比不上您的高尚德行;夜叉部的陀湿多为了感谢您,将为您锻造凌驾天穹的车架,只愿追随于您的左右……” 伽蓝:嘿嘿嘿别夸了,别夸了嘿嘿嘿,多不好意思呢.jpg 甭管伽蓝心里在想什么,她面上是八风不动,只低垂着眼眸,偶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照照镜子,你别说和吉祥天还挺像。 菈妲尼娅看到伽蓝的微笑,心都化成了水,无限喜爱地道:“今日便是天女拜师的日子,不知是哪几位八部族长,有这样的荣幸!” 伽蓝轻快的心情因为这句话而稍微回落,是啊,今日是她拜师,八部族长都会进入天妃的宫殿跪拜,但她并没有选择权,真正为她做选择的是她的母亲吉祥天。 着装完毕,伽蓝踩上了云霞,就这样高高在上地走到天妃宫,远远望去已经能在这恢弘宫殿下见到八部的车马,八种色彩,八个方位,气派极了。 伽蓝没有在这地方停留,径直进入了天妃宫中,令她有些惊讶的是,吉祥天竟然在大殿之外等着她——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形,这位神妃向来是端坐在宝座上的,很少有亲昵的举动,除了诞辰那一日的触碰之外,她们甚至都不怎么见面。 “伽蓝,天女。” 吉祥天微笑着,一开口便占据了伽蓝所有的注意力:“佩戴八宝的吉祥,随我来,我先为你介绍几位师长。” 伽蓝赶紧跟上,她需要快步追赶才能跟上闲庭信步的母亲,因为吉祥天高大非常——按照伽蓝上一世的长度标准来衡量,吉祥天在正常形态下便是位两米多高的神女,随身相伴云霞与莲花,亲切无限又令人崇拜敬仰。 “我为你择了四位了不起的老师,他们将为你推开四项学问的大门,其名为瑜伽、吠陀、数论和奥义*。”吉祥天一边行走,一边温柔地叙述,“此四道与‘梵’紧密相关,伽蓝天女,祝愿你能有所领悟……” 所谓“梵”,指的就是本世界的根源,一切事物来源于“梵”,一切道理诞生自“梵”,人类修行的过程就是在心灵和理智上寻“梵”的苦旅,即便是天人、天神,都是“梵”的造物。 毗湿奴为何能获取如此强大的力量?就是因为他是“梵”的化身,他永远凌驾在这个世界之上,凝视着“梵”与世间万物。 伽蓝低头,双手合十:“是,多谢您费心。” 吉祥天翘了翘嘴角,垂眸望着伽蓝,她的目光落在女儿的双手双鬓上,突然间,她弯下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伽蓝的手。 “啪嗒” 伽蓝还未反应过来,一声温柔的轻响便在她耳边绽开,这是莲花盛放的声音,与此同时,她们二人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波动,就像是从水面上落入水面下,神妃宫没有出现变化,但伽蓝却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伽蓝。”吉祥天仍然微笑着,但这一次她的笑容中却不再只有慈怜,“祥瑞八宝是世间至宝,但再是如何,它也不是属于你的力量。” 伽蓝心念一动,直直地望着母亲。 “寻‘梵’之苦旅,唯有肉-身之苦修,欲求宇宙天地之畅游,唯有自我思想之通达。”吉祥天停顿片刻,又意味深长地道:“天女伽蓝,你有着宇宙天地间的一切灵慧,但你若要践行思想,任何外力都会成为阻碍。” 这几乎就是明示了,伽蓝下意识望向手背的花纹,吉祥天口中的“阻碍”,难道就是这祥瑞八宝? 可是祥瑞八宝是毗湿奴赐给天女伽蓝的绝世神器,将协助天女大杀四方,怎么可能反过来阻碍她的修行? 而且吉祥天竟然会这么说——在原著里,天妃就像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符号,永远都出现在天神之下,不论剧情如何波折,吉祥天都没有变更过立场——她为什么要撕开空间,只为了和她的天女、她的女儿,诉说这么一番话? 伽蓝只能回忆,原著里有这么一段吗?原著的吉祥天也会对天女伽蓝这么说吗?她是否做过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对了!她在几日前救了夜叉和龙部之子,她已经和原著伽蓝有了很大的不同,是否就是这份不同,让吉祥天愿意多说这几句话? 伽蓝忍不住了,她轻声道:“母亲,您是说——” 吉祥天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伽蓝的嘴唇上,制止了她的询问,她朝她眨了眨眼睛:“不要询问,不要探究,在你真正领悟‘梵’之前,不必探究,不必询问。” “啪沙” 柔声响起,莲花闭合,空间回归,伽蓝只觉得眼前一花,吉祥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前方不远处,此刻正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伽蓝愣愣地与吉祥天对视,仿佛在那双美丽深邃眼眸中望见了万千奥妙,随后她便小步跑上前,握住了这位天神的手。 于是吉祥天重新牵起伽蓝,不再步步莲华,而是以双腿步行,缓慢地走在金碧辉煌的走廊里,迁就着伽蓝的速度,直到她们一同没入云霞。 6 点击就看封建奴隶制的奴隶封建制 天女拜师,这几乎是与天女诞辰一样重要的事情,因此即便吉祥天只在八部族长中选择了四位,剩下的四位仍然要等候在天妃宫外,直到这场拜师仪式的结束。 当伽蓝随着吉祥天抵达天宫时,她未来的四位老师、在原著中戏份十足的主要角色们已经等候在此,而且全部单膝跪拜在云霞里,让伽蓝能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清晰地望见他们。 【真是太封建了、太奴隶制了。】伽蓝在内心和系统疯狂吐槽,【我是来当学生的,结果老师从头跪到尾,这像话吗。】 系统:【芥蓝女士你真是小看封建制度和奴隶制度了,你现在的情况可比奴隶制度还封建,人家封建王朝里可没有神与人同台竞技的黑哨。】 也是,封建王朝里的人类好歹都是普通人,和这个世界相比确实差距巨大。 伽蓝内心狂舞,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了一位天龙人——不,天龙神该有的漫不经心,吉祥天也并未松开她的手,而是牵起天女,用那美好的超大混响女中音,为她介绍起未来的四位老师: “这位是龙众悉多,大地之女,天龙娜迦,她将带领你进入奥义之门。” 左数第二位的高大女子双手合十,站起身来,她有着赭红色的长发与眼眸,额间生着翠绿的鳞片,五官英武,身姿挺拔,身上披着金红交错的轻薄铠甲,仿佛一层蛇鳞,无上华美。 悉多将双手顶在鼻尖,深深欠身:“天女伽蓝,我名悉多,将为你传授奥义。” 伽蓝对这个女人并不陌生,除了原著的内容之外,悉多还是阿耆尼的老妈,且之前还为了感谢她送了很多花花,更重要的是悉多和吉祥天之间有特别的联系,可以把这种联系当成是带着某种芥蒂的效忠——也是因此,龙众与天众的关系十分紧密,龙众还得到了格外的优待。 伽蓝便也在胸前双手合十,微微欠身,这欠身的弧度都不敢太大,生怕太恭谨了弄得拜师大会还得重启…… 不过就是这样简单的回应,也让悉多喜上眉梢,乐呵呵地跪了回去。 小系统锐评:【比奴隶制的封建还要奴隶制。】 伽蓝:【快停止你的地狱笑话!我一旦笑场今早的剧情就白过了,让我们先把今天熬过去!】 吉祥天继续介绍,她指向左数第三位的男子:“伽蓝天女,这位是摩睺罗伽众舍刹,天神坐骑,地龙蛇蟒,他将为你诵读吠陀和智慧。” 于是这位男子也站起身,双手合十,深深欠身,他浑身都披着褐色的厚重铠甲,银白的长发在脑后系成长辫,肤色黝黑,身材魁梧,面貌方正,看上去是十分可靠的模样:“天女伽蓝,我名舍刹,将为你传授吠陀。” 伽蓝便回礼,脑中想起原著内容,摩睺罗伽部和龙部是很有意思的两大部众,假如说龙部是天龙,那么摩睺罗伽就是地龙,而舍刹和摩睺罗伽之所以有如此尊贵的地位,因为他曾经给毗湿奴当过坐骑。 小系统:【芥蓝女士,我有话想说。】 伽蓝抢答:【比奴隶制的封建制还要封建制的奴隶制。】 小系统心满意足,停止了没品的地狱笑话。 舍刹跪了回去,吉祥天继续介绍:“这位是紧那罗众夜密苏摩,她将为你讲解数论之密法。” 左数第四位女子袅袅起身,她的肌肤很白,身上还披着孔雀羽毛一般的白色长裙,淡青色的羽毛纹路重重叠叠地覆盖在她的手臂、脖颈与下颚上,同色的长卷发海藻般披散垂落,就连她的眼眸都是青蓝色的,美得如同一场幻梦。 夜密苏摩同样欠身行礼,她的声音很好听,虽然不及吉祥天这样空谷回荡,但别有一种婉转清亮:“天女伽蓝,我名夜密苏摩,将为你讲道数论。” 伽蓝回礼,和小系统核对起夜密苏摩的信息,其实夜密苏摩不算是一个很吃戏份的人物,原著中的戏份大头在她的女儿萨思瓦蒂身上,而萨思瓦蒂是天女伽蓝的同行者之一,因为性情耿直,多次劝谏天女,屡次被责骂,不知为何没有被加入杀了么订单,可惜最后还是因天女的反叛而陨落,且拖家带口式惨遭迫害。 系统严肃道:【我怀疑萨思瓦蒂有姛倾向。】 伽蓝:【你觉得原著的天女伽蓝会因为别人对她有好感,就不杀人了吗?】 系统:【你说得对,看来姛另有其人。】 伽蓝:【你数数和天女双修过的男性再和我说这话?】 系统:【天女的博爱令我印象深刻。】 伽蓝正和系统悄悄贫嘴,吉祥天已经介绍到了第四位老师:“这位是乾达婆众旃檀,他将为你演绎瑜伽之美妙。” 这回终于轮到左一的男子了,他缓缓起身,身姿风流如白杨绿柳,藏蓝色的长发瀑布一般曳下,随着他的动作而泛着微光。 这个男人有着不输于夜密苏摩的姝丽,他同样披着类似长裙的白色长袍,只不过他身上的纹路都和草叶树木相似,缠枝缭绕,如同钢青色的枝蔓。 旃檀躬身行礼:“天女伽蓝,我名旃檀,将为你演绎瑜伽。” 真奇怪,伽蓝想,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说话都带着一股香味的,难道这就是乾达婆众的天赋技能吗? 系统叹气:【窦娥这不就来了。】 是的,旃檀,外号窦娥,因为劝谏天女而惨遭杀害,不过天女伽蓝杀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劝得不好听(萨思瓦蒂劝得更不好听),更因为旃檀生性善良,曾经给婆雅稚提供了不少的帮助,而这一帮就帮出了事。 原著中的旃檀渴望神域和平,拼死祈求婆雅稚不要与天女为敌,结果夹在双方之中两面不讨好,最后被俩暴戾之徒一人一刀送走…… 伽蓝:【这说明什么,说明有的人是不能劝的,还得靠物理的铁拳,要是旃檀能有毗湿奴的实力,这个世界就天下太平了。】 不论内心怎样吐槽,伽蓝在表面上还是温和回礼,这一回她得到了旃檀的粲然一笑,你还别说,真是怪好看的。 至此,这场拜师就算是结束了,四位族长甚至都没法多留,直接就恭谨告退,吉祥天用云霞将他们一同送走,随后她才松开伽蓝的手,悠悠地坐回了自己的宝座。 “伽蓝天女,从今日起,你要遵循四位老师安排的授课,与他们学习道理,当然师长的教导并不足以给你足够的欢乐,你还需要陪同的伙伴。” 吉祥天温温柔柔地道;“伙伴需要你自己去选择,今日便开始吧,你可以以天女宫眷属的身份,为‘天女伽蓝’寻找伙伴——不过这一次的花苑之中只有少年女子,假如你想要少年男子作陪,那要等下一回。” 伽蓝:…… 系统:【吉祥天女士绝对在暗示你那天晚上隐姓埋名的事。】 伽蓝能怎么办呢,只能在母亲揶揄的目光中微微欠身:“是。” 于是吉祥天摘下一枚莲花花瓣,当她松手的那一刻,这花瓣便裹住了伽蓝,将她送入了天妃宫的花苑之中。 * 要给自己挑选未来的小跟班,这听起来真是有些怪怪的…… 伽蓝落地后,先扯开吉祥天女士的莲花花瓣,以此做出了一层简单的伪装,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天部的孩子——作为吉祥天的眷属,天部在送陪读这种事情上是很有优势的。 其实早在原著的第一章、第六节中,天部众、龙部众的人就已经带着“上千少年女子、青年俊杰”来参拜吉祥天了,他们都想把这些孩子送到天女的身边。 忽略某些少儿不宜的因素来看,这可以看成是某种大型家族企业的招聘现场,从小被“聘用”的孩子更容易混出资历,靠着情谊成为天女未来的班底。 但原著里是让天女本人来找的吗…… 伽蓝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和系统对着翻原著笔记,在天女伽蓝的未来出场时,她身边已经陪伴着好几位陪伴者了,而伽蓝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些小伙伴攒齐。 系统开始报菜名:【最重要的三位女性分别夜叉部众的那罗严、紧那罗部众的萨思瓦蒂,以及摩睺罗伽部众的弥那迦,走走,赶紧去找她们仨,找到就可以撤退了,只要你能说服她们这是天女的正常行为,今晚你们四个搓麻将都行。】 一听到四缺三,伽蓝瞬间心动,她在左耳的耳垂上按了按,一枚小小的海螺便出现在她手中,这也是祥瑞八宝之一,司掌消息传讯和搜索探查的海螺,伽蓝轻轻地对它吹了口气,依次报出了三个女孩的名字。 海螺微微发热,随后响起了海浪一般美好的声音,有水元素聚集在伽蓝的脚边,悄然引领她向前行走。 吉祥天的花苑宽广无比,但此刻的伽蓝能缩地成寸,也就不在乎地域阻碍,她顺着水流的指引随意向前,很快就在河边停下脚步。 在河水的对面,两位少女正在花丛中嬉戏,一人在编织花环,一人在随性舞蹈,制作花环的女子看上去年龄稍长,十分端庄可亲,旋转舞蹈的女孩则年纪尚幼,但浑身缠着璎珞铃铛,令人移不开眼。 这两位女孩都有着银白色的长发和深褐色的皮肤,一看便知道是摩睺罗伽部众的地龙,伽蓝便知道她找到了弥那迦,于是踩着河水上前,友好地与她们打招呼:“你们好,你们是摩睺罗伽的部众吗?” 年长些的已经站起身,双手合十回礼:“是的,你是天部的孩子么,我从未见过你……我是弥那迦,这位是我的妹妹乌玛迦犁。” 伽蓝的笑容一滞:“……乌玛迦犁?” 跳舞的女孩这才停下脚步,侧头望着她,带着几分挑衅地反问:“怎么了?这个名字不好听么?” 伽蓝:…… 这不是好不好听的问题,问题是原著里的乌玛迦犁是男的啊。 7 一见钟情虽好,但也要适量哦 找朋友本该是件快乐的事情,遇见了亲切温柔的小姐妹更是快乐加倍,但小姐妹身边还有一位男扮女装的怪弟弟…… 伽蓝:不愧是你,乌玛迦犁。 在原著之中,乌玛迦犁就是一位桀骜不驯的天人,他是摩睺罗伽部众的地龙,继承了雪山的神力,行事轻浮,性格古怪,在原著中期还因为冒犯天神而被毗湿奴活体分尸——被天神毗湿奴、活体、分尸。 伽蓝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情节的时候是非常震撼的,因为毗湿奴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无喜无悲、无惧无怒,他简直就像是某种与宇宙自然共生的“梵”,几乎丧失了全部的人性,只剩下浩渺无边的神性。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毗湿奴是不可能被一个天人激怒的,就算这个天人是雪山神乌玛迦犁,他也不该有激怒大天的本领。 不过这段剧情没有详细叙述,没有前因后果,只有一个梗概,而其中的细节还是在天女伽蓝与婆雅稚的对话中揭露的,婆雅稚借此嘲讽天女伽蓝,因为乌玛迦犁也是天女的情人之一,且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强扭的瓜——乌玛迦犁是那个瓜。 其实真要算的话,婆雅稚也可以算是,但这位闹得比较惨痛,由此可见天女伽蓝的胸怀之博爱。 伽蓝回忆了一下乌玛迦犁并不算多但都很关键的剧情,顿时就觉得这种类型的人实在是太难打交道了,她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逻辑,更别说在现实中与他相处,难以想象在不算遥远的未来她还得和他搞一出白毛女哦不是白毛男……这都是怎样的人间疾苦! “请不要介意,这孩子被家里宠坏了,没有什么礼貌。”年长的女孩弥那迦歉意地双手合十,随后温和地轻叱,“迦犁,不许这样。” 年幼的“女孩”闻言也只是偏了偏头,上下打量伽蓝,半晌后才露出一个笑影:“你是天部众的?还挺招人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伽蓝迟疑了一瞬,还是没有报出真名:“你们可以叫我南珈。” 弥那迦便先笑了:“很好听呀,南珈就像是莲花的名字,迦犁,你说是不是?” 乌玛迦犁也不回答,只抖了抖手腕上的铃铛,自顾自地看着伽蓝:“南珈,你喜不喜欢跳舞,要不要和我一起跳?” 伽蓝还没学过舞蹈,她出生起就一直浸泡在天地之中的各种元素中,没有经过任何神界或者人间的规训,她诚实地摇摇头:“谢谢你,但我不会跳舞。” 乌玛迦犁又歪了歪头,笑出声来:“跳舞可用不着学,你跟着我就是了。” 笑声未落,他就已经伸出手,挽起伽蓝的手臂,拽着她落入了花海,伽蓝都还没反应过来,铃铛声已经叮咚响起,随着乌玛迦犁扭动着身体,这清脆的响声也很自然地交织成了一曲活泼的歌谣。 伽蓝被带着旋转在花丛之中,竟觉得十分畅快,也不知道是铃铛之声声声悦耳,还是弟弟乌玛迦犁舞姿独具韵律,她只是随着他交换位置,摆动身躯,就感到了一种畅游海底般的自在。 姐姐弥那迦见此一幕,开心极了,她随着铃铛声又编起花环,同时还扬声歌唱,她的歌声当然远远不如被赞为“音乐天”的紧那罗部众,但她抓住了这场舞曲的韵律,与铃铛声几乎完美地达成了共鸣。 一曲毕,伽蓝若有所思,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事物,她额心的莲华妙法随之微微亮起,但摩睺罗伽的姐弟俩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变化,姐姐把编好的花环缠在伽蓝手臂上,弟弟则挽住伽蓝的另一边臂膀:“你看,跳舞很简单的,跟着本能跳就好了,而且你的动作好轻好快,你是不是也有特别擅长的武技?” 伽蓝被姐弟俩两面包夹,她还从来没有和菈妲尼娅之外的人如此亲密过,一时间也有些怔愣,慢吞吞地回答:“其实我还没有学习过武技……” “那么南珈应该会很擅长各类武技的。”姐姐弥那迦温柔地说,“会跳舞的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在南珈之前,我还从没见过有哪个同龄人能跟上迦犁的步伐呢。” 弟弟乌玛迦犁露出一个带着点讥讽的笑容:“同龄人?哼,那些活了百千年的家伙也跟不上我!对了,我听说天部众不传授武技,只教习祭祀,南珈的天赋没准会被浪费掉。” 伽蓝笃定地道:“那应该是不会的。” 天女伽蓝在未来可是能杀得很,武力值方面的技能树全部点亮,杀了么订单里程能围着神域跑三圈,在全国骑手技能大赛中勇争第一。 乌玛迦犁望着近在咫尺的伽蓝,笑容里的嘲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很直接的喜爱:“那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练习武技?你家里管不管你的?我的父亲是天神坐骑,也是世界上最好的战斗老师。” 伽蓝:…… 可巧了不是,我上午刚拜了你老爹为师,至于家里管不管我……如管。 弥那迦也挽住了伽蓝的另一边手臂,期待地道:“南珈,你在学习元素和术法吗,你喜不喜欢花木?我想和你一起编织花环。” 伽蓝初遇外人,突然间就左拥右抱了起来,还是两位黑肤银发的异族小朋友,她顿时就有些不习惯,犹豫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了:“谢谢你,我都喜欢的,但我想问……乌玛迦犁是男性吧,可男性在今天不是不允许进入天妃花苑的吗?” 此话一出,弥那迦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乌玛迦犁也站直了身,两人同时盯着伽蓝,一时间三人的眼神都有些惶恐。 伽蓝蒙了,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乌玛迦犁抢先问道:“你要去汇报吗,你想要我受到惩罚?” 伽蓝:? 弥那迦立刻抢道:“不是这样的,南珈,这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错,是我默许了迦犁胡闹,还是责罚我吧!” 乌玛迦犁:“哼,和你无关,是我一定要这么做的,是我想来看天女的,就算父亲来了也该把罪责给我!” 这事情莫名其妙又和天女关联上了,伽蓝赶紧制止了两姐弟:“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伪装进入花苑?” 姐弟俩都愣住了,又是乌玛迦犁先问:“你真的不说?你不是天部众吗?” 伽蓝:“是的,但你也没有危害到任何人呀……” 刚说完伽蓝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理论上来说,这一场“选秀”是给天女找女性-伙伴的,且这是吉祥天下达的指令,假如用伪装违抗指令,这几乎就相当于是在侮辱天神的旨意,而隐匿者同罪——没被发现还好,一旦叫破就不行了,如果“南珈”真的只是天部众,那作为部众的她还隐瞒了族长吉祥天,这更是罪上加罪。 弥那迦连连摇头:“不行的,这会牵累南珈,我们还是一起去请罪吧,这本就不干南珈的事啊。” 乌玛迦犁听罢也低下头,显然是默认了这样的处置。 伽蓝左右看看,小心地询问:“呃,那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你就是来……呃,看天女的?” 乌玛迦犁破罐子破摔道:“对呀,我就是想看看天神的继任者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可以我还想去看看天妃与天神呢。” 弥那迦听着这等不敬的话语,整个人都要昏倒了:“迦犁!你在说什么!” 伽蓝反而觉得好笑,去看毗湿奴?抬头看太阳就是了,不值得专门跑一趟。 她柔声道:“没事的,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们赶紧去找舍刹大人,和你们的父亲认个错。” ——同时她这边也会让菈妲尼娅去描补,一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和稀泥就完成了。 可能连伽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认真时说出的话语非常有说服力,弥那迦愣愣地听完,有些怯怯地点头:“我们立刻就去……” 乌玛迦犁则要随心所欲许多:“那我们还能见到你吗?” 伽蓝失笑:“可以呀,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弥那迦,谢谢你的花环,我也送你一朵。” 说罢她便伸出手,一朵白色的莲花就自然浮现出来,随后伽蓝把这枚硕大的花朵放在弥那迦深褐色的掌心上,眨眼间,这莲花就化作了一枚小巧的白色花纹,可爱极了。 这朵莲花由伽蓝本人力量凝聚而成,它的作用和祥瑞八宝中的海螺有些类似,可以标记与传讯,虽然在威力和功能上远远比不上八宝,但它完完全全是伽蓝本人创造的——就在刚才,她在乌玛迦犁的舞蹈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而就是这么一丁点都算不上领悟的领悟,竟然就启发了莲华妙法,带给了她立竿见影的术法力量。 莲华妙法,果然玄妙。 “你可以用这个联系我。”伽蓝笑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弥那迦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掌心中的小莲花,乌玛迦犁羡慕极了,立刻直白地请求:“南珈,我也想要。” 然而伽蓝已经憋不出第二朵了,刚领悟的术法急需巩固练习,她只能紧着未来的闺蜜先给,便朝乌玛迦犁抱歉地笑了笑:“下次吧,等我们下次再相遇时,我再给你。” 8 自学也要学,私教也要去,这样才算得上健全 与两个摩睺罗伽部的孩子分开后,伽蓝便继续寻找起她命定的小姐妹,但海螺却无法在花苑里找到紧那罗部的萨思瓦蒂和夜叉部的那罗严,这说明这两位女孩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来参与大厂海选。 伽蓝也不着急,日后肯定还有相遇的机会,能认识弥那迦就是今天最好的收获之一,比起继续寻找小伙伴,她当然更想研究一下刚才的感悟。 额心的莲花印记已经消失,只剩下浅淡的温热感觉,伽蓝找了一处空地盘坐下来,双手自然合十,将意识沉入其中。 此时此刻,伽蓝身周是无尽的花海,柔和的春风卷来千万香涛,她回想着与乌玛迦梨的欢乐,两人是如何共舞的,又是怎样旋转的,乌玛迦梨一直在踩着碎布,他的手腕也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节奏…… 弥那迦那伴着铃铛的轻快歌声仿佛又在伽蓝的耳边响起,那是一种纯粹的喜悦,而这喜悦中又带着某种逻辑——弥那迦很高兴,因为她遇到了一位可爱的朋友,所以她在用无数喜悦的单音节堆叠出了一首歌,而她每一个音节又都对上了乌玛迦梨的脚步和手势。 是了,乌玛迦梨的舞蹈和弥那迦的歌声是一样的,而他们都在模仿铃铛断跳的节奏,或者说他们在模仿一切跳跃的、频繁重复却又各有不同的东西,这听起来十分玄乎,但伽蓝感受到了他们的思潮,她甚至还因此而联想到了许许多多类似的事物,比如铃声,比如雪花,比如砂石;再比如舞乐,比如冰原,比如沙漠。 在弥那迦纵情欢歌的时候,在乌玛迦梨在随性起舞的时候,这对默契的姐弟已经展露了他们正在琢磨的东西,他们也许正在练习相关的武技,或者研讨此中的吠陀,他们也许想从水滴中感悟到大海,所以就在铃声和舞乐中琢磨着道理。 这是以小见大的吠陀——所谓吠陀,其实就是这世间一切智慧的集合,是人对“梵”的描述,是一切规律的总结,而以小见大,是总结规律的坦途之一。 伽蓝舒了口气,睁开双眼,周围的元素便凝聚为一枚莲花,在她盘膝之下柔柔绽放,莲华妙法助她在刚才的领悟之中通晓了八宝海螺,从此之后她才能够真正使用这项法器,换句话说,就相当于…… 【恭喜您,芥兰女士,你在使用祥瑞八宝之海螺的熟练度上达到绿色!】系统呱唧呱唧鼓掌,【当然后面还有篮紫红白黑彩,相信您对这些宝石的颜色很熟悉。】 伽蓝:【这都是什么英雄熟练度,我已退游十年,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啊。】 系统:【芥兰女士,我的认知几乎全部来自与你,我就是因为你而存在的。】 伽蓝早就明白这一点,她在转世穿书之初就已经和系统磨合过了,十年的点滴相处后,她俩早已默契无比,要是组合讲相声可以连着讲上几百个联欢晚会…… 伽蓝笑了笑,紧接着便竖掌起身,脚下的莲花也随之消散,通过舞蹈的领悟,她想要联系小伙伴的浅淡喜悦帮助她构建出了完整的白色莲花,虽然这莲花在联络上的威力远远比不上祥瑞八宝之海螺,但这可是伽蓝自己领悟到的力量。 源自自我的力量何其珍贵? 只要不断提升实力,终有一日,祥瑞八宝的集合也将抵不过伽蓝本人的力量,到了那时,她才算是“出师”了。 * 在日落之前,伽蓝回到了她的快乐老家天女宫,菈妲尼娅早就等候在此,为伽蓝准备了全套的仙露套餐,从饮用到洗浴,仙露足以满足一切内服外敷的需求,每每都让伽蓝产生一种洗澡水也那么好喝的神奇感受。 “天女喜欢几位老师么?天女今日寻到了伙伴么?”菈妲尼娅为伽蓝梳着发,一边温柔地询问,一边自发地找到了答案,“吉祥天为您的安排一定是最好的。” 伽蓝没有说话,默认了菈妲尼娅的自说自话。 伽蓝爱着菈妲尼娅,但她也很清楚这位“乳母”在实际上只效忠于吉祥天,菈妲尼娅最爱吉祥天,次爱伽蓝,随后是此世与“梵”,最后的最后才是她本人的性命,且这不仅仅是菈妲尼娅本人的状态,整个天部众都是一样的。 天部众是吉祥天的天部众,在这个实际统治者为吉祥天的神域之中,天部众就是她麾下的私兵。 至于毗湿奴?他更像是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的神灵,吉祥天天然服从他的一切指令,但毗湿奴几乎不参与神域或人间的纷扰,他把八部的统治权利全部让渡给吉祥天,他本人则到了超然的地步。 按照伽蓝本人的理解,假如说吉祥天是现管、是封君、是保管者,那么毗湿奴就是老板、是皇帝、是主宰者,后者虽然几乎从不参与决策,但他手中掌握着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所以他仍然是不可撼动的。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只有掌握力量才能掌握一切…… 也许这就是吉祥天想要告诉她的道理吧? 伽蓝想得入神,不知不觉中就完成了饮食与洗漱,尊贵地登上了她尊贵的五百平大床。 菈妲尼娅已经退下,整片星云之中只剩下伽蓝一人,但她并没有立刻沉睡,而是盘膝坐起,凝聚出白色的莲花,痴痴地盯着它。 这凝视,便持续了一整夜。 * 第二日清晨,伽蓝从凝视的状态中恢复,惊觉清晨到了,她甚至都没察觉到时间在流动,好像只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夜,而且浑身上下也没有疲劳的感觉——其实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没有感受过疲惫,规律的睡眠更像是怀念过去的行为之一。 伽蓝遗憾地离开了她尊贵的云朵大床,享受菈妲尼娅偷偷为她熬制的牛奶粥,浓稠的粥液中还撒了细碎的坚果与蜜饯,虽然比不上仙露美味,但给了伽蓝更满足的体验。 就在伽蓝做好准备出门上学的时候,一尾金翅鸟出现在天边,眨眼间就到了她的面前,这尾无比华美的巨大猛禽在张开翅膀时足以遮天蔽日,但在天女的早餐桌前却立刻化作巴掌大小的小鸟,跳跃着停在桌上。 任何巨大的东西在缩小后都会变得格外可爱,金光闪闪的金翅鸟也是如此,当它缩小时,那些叠着层层坚甲的利爪与尖喙不再凶狠,反而变得秀珍玲珑,而它华美羽毛也因为变小而显得格外蓬松,让它成为了一只圆滚滚的金球球, 伽蓝轻轻摸了摸这只软乎乎、松彭彭的小东西,得到了它软嫩的鸣唱,紧接着它松开鸟喙,吐出一枚金色合欢花。 伽蓝拈起这枚花束,耳边自然响起了吉祥天的声音:【伽蓝天女,今日你将跟随龙之悉多学习奥义】 这段温柔的声音就像是蜜水一般灌入了伽蓝的耳中,自然带着回音,顷刻间又消失不见,伽蓝还想回应,却发现合欢花已经变成了单纯的花束,不再有联络的能力。 伽蓝轻轻摩挲着合欢花的花瓣,解读着残留在其中的力量,隐约就有一种感觉——也许吉祥天也知道了她能够凝聚出莲花,所以特意给她送来一朵“合欢花”,以供参考。 这个想法让伽蓝忍不住露出笑容,随后她把这枚花束编入辫子中,紧接着金翅鸟便化作原型,震动翅膀悬在云霞之间。 伽蓝两辈子合起来都没想过还能坐上这种级别的接送车,她小心地跳上了金翅鸟宽阔的背部,这感觉竟像是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平稳得不可思议。 金翅鸟的原型威武耀眼,每一枚羽毛都强韧粗壮,好似一簇簇利剑,在卷动狂风时由自然波动,当金翅鸟振翅飞翔时,这些羽毛便发了狂地搏击云天,如同金光闪闪的浪涛,在太阳下荡开融金的海潮。 伽蓝稳稳地站在金翅鸟背上,高空的风拂过她的面颊,又落在几乎无尽的羽毛上,她望着这片天地,莫名地就理解了吉祥天对这种生物的喜爱。 金翅鸟是那么耀眼、那么强壮、永远高高地飞在天上,这不正是吉祥天最爱的三种品格吗? 很快,金翅鸟便跨过了大半个神域,落在一处无边无际的赭红色高原上,这里是龙众的驻地,伽蓝将在悉多的领地之中聆听她的教导——理论上来说,家庭教师应该上门教学,但教学的目的之一也是让天女伽蓝熟悉八部众,所以吉祥天直接点了金翅鸟接送伽蓝,让她亲眼见到龙众的领域。 随着金翅鸟的降落,地面上的建筑物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伽蓝面前,难以想象在高原上能有这样绵延不绝的建筑物,它们陈列在高原之上,与天空比肩,壮丽得就像是山岳,而现在这万重山岳就堆积在一起!堆积在高原上!简直要比高这个概念本身更高! 不仅如此,这建筑群的宏伟难以描述,那些宽阔的道路和走廊即便在高空之中都清晰醒目,让伽蓝联想到前世的盘山公路…… 放眼望去尽是深深浅浅的赭与红,数十条盘山公路穿行在一座山峦般的独立建筑物中,千千万万座大同小异的独立建筑物又军容整肃地排列在一起,它们拱卫在赭红高原之上,重叠在坚硬裸岩之巅,共同构筑出龙之城,以万山之山的姿态歌颂着龙部的荣耀。 伽蓝怔怔地望着脚下的龙众之城,连呼吸都一并屏住。 终于,金翅鸟发出一声曼妙难掩的华丽鸣响,随后在最高、最险、最壮美的堡垒之上停留,金光闪闪的羽毛化作云霞,托着伽蓝稳稳落地,随后金翅鸟交叠双翼,优雅地俯卧在地面上,几乎就变成了一座纯金雕塑,它的使命是护送天女,那么在伽蓝再一次使用它前,它会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伽蓝温柔地摸了摸金翅鸟的羽毛,无声地感激着它的照顾。 等到伽蓝转过身时,龙部族长悉多便缓缓走上堡垒之巅的平台,她的身后是龙部的诸位长老们,而在她的身边,一个十来岁的红发男孩正瞪大了双眼,呆呆地望着伽蓝。 伽蓝一眼就认出了这男孩的身份,正是不久前被她救下的阿耆尼,当时她见到的男孩满脸青紫、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没想到现在恢复正常之后还挺可爱的…… 伽蓝回想起初见时的那个小猪头,便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朝着男孩眨了眨眼。 9 零基础如何学哲学 伽蓝走向悉多,双手合十而浅浅行礼,如此亲切的行为当即又让这位龙部族长深受感动,当即便折腰跪拜下去,那架势吓了伽蓝一跳,万幸,悉多没有来亲吻她的脚背,要不然伽蓝一定会条件反射地原地起跳,然后重复这开学一天。 亲吻脚背,这在这个世界里是相当普遍的一种礼节,多见于下位者崇拜上位者,而且这里头还有一定的“恩赐”成分在,打个比方,要是下位者不够受上位者宠信,那真是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这个jio就更是亲不到啦。 伽蓝非常不习惯这个礼仪,所幸在此之前她基本上没见过几个外人,也没让任何扈从亲吻脚背,大概率以后也不会,除非剧情需要…… 虽然不管剧情怎样怒涛展开,从来都是别人来亲天女,没有天女亲过别人。 悉多下拜,她身后的一大堆龙众成员便跟着一起跪拜下来,阿耆尼是最动作最慢的,他在第一眼后就一直痴痴地望着伽蓝,最后才反应过来要行礼,狠狠拉了一把团队的后腿。 行完礼后,悉多很自然地担任起了向导的职责,她也不急着为天女解释奥义,反而带着伽蓝参观起龙部的土地。 其实悉多打心底里就不觉得自己配做天神的老师——她真的认为天女是生而知之的,只需要一些时外界环境的触动,待日月万万次轮转后,天女必定能成为天神毗湿奴那样的大天。 当然,伽蓝要是知道这位老师在想些什么,她能给她表演一个当场逃学。 “天女,这是龙众之城,这里戍卫着万亿娜迦,每一处堡垒都是一脉族系,龙众之城上是奥义之海,与乳海相连,而这片高原之下就是神域的脊梁,它将一直通向人间……” 悉多充满自豪地介绍着她所统治的城,伽蓝则安静地聆听着,在心中与原著里的形容一一对应。 也只有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天空之上的高原中才会存在悬浮的海洋,而且这些还水还通往乳海。 乳海,万物生息之镜,星辰映射之盘,神域之中的八大河海全部发源自乳海,伽蓝如今的伙食仙露也来自乳海之上的蒸汽。 根据原著的描述,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世间便已经存在三样事物,它们分别是乳海、血海与深渊,分别由最初的三相神所托呈,亿亿年后三相神中只剩下毗湿奴,于是他开辟神域和人间,分割开乳海与血海,钦点天龙八部,天部祭祀乳海,迦楼罗部监视血海,阿修罗部镇守深渊。 至于血海和深渊,听起来穷凶极恶,实际上也一点都不祥和温馨。 “……娜迦一族的诞生离不开水,水是一切的源头,也是奥义的起源。” 随着口中的介绍,悉多缓缓停下脚步,此时此刻,她已经带着伽蓝走到了堡垒的尽头,赭红色的高耸悬崖之外是一片辽阔的天空,苍青色的天空泛着银色的余辉,在这样高的地方,风都变得格外稀薄,只有冷冽的气息填充着每个角落。 悉多朝空中伸出手,如同拨开窗帘一般,左右轻拂:“天女请看,这里便是我们的海。” 伽蓝慢慢睁大了双眼,果真这片天空之中见到了缓慢绽开的一抹冰蓝,那是与深色天空截然不同的色彩,它浅淡而剔透,在烈日下反射着点点辉光,其中似乎有波纹在流动。 下一刻,悉多翻转手腕,水元素的力量就自然而然地流泻而出,将伽蓝与阿耆尼一同裹入了奥义之海中。 * 伽蓝从未想过,龙部的海竟然不只是悬浮在天空中的,而是流淌在高原之上,与龙之城相互契合、合二为一的! 海水与陆地存在于同样的空间里,这片高原既是龙之城也是奥义之海,因为这里的水元素非常独特,它们躲避着外物,凝聚并奔腾在高原之上,好似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唯有特定的术法才能“潜”入其中。 换句话说,奥义之海和龙之城就像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世界,或者说这海水本身也可以算是龙之城的一部分,成年的龙众娜迦们可以自由地穿行在两边,海中的人可以看到地上的人,地上的人却因为水元素的遮挡,看不见海中的人,十分奇妙。 伽蓝与悉多一同乘坐在浓郁至极的水元素里,时而行走在高空的阳光之中,时而穿行在赭红的堡垒之下,周围是熙熙攘攘的龙部众们,他们还在与往日一般无二地日常生活,丝毫不知道身边经过了他们的族长与天女。 “天女,所谓的‘奥义’,便是哲思,是宇宙万物之间的关系,事物之间的辩证道理。”悉多伸手触摸着浓郁的水元素,“就像是我们的海水,她存在于龙众高原之上,既与龙众密不可分,又遮蔽了高原之上的一切事物,她就是‘奥义’之海。” 伽蓝若有所思,她慢慢地理解了悉多想要传达给她的东西,作为教学的第一课,悉多几乎没有展开如何言语方面的说教,而是身体力行地展示了龙众密不可分的奥义源泉。 假如说“吠陀”是规律,是智慧,那么“奥义”就是辩证,是哲思,它们都是通往“梵”的阶梯,也都是领悟宇宙的道理。 伽蓝:我在神域学哲学.jpg 谁让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建立在对“梵”的领悟上呢,哲学竟然成了一种修炼刚需。 伽蓝不自觉地陷入沉思,悉多便十分适时地停止了讲述,她轻轻推动水,让水元素裹着几人缓慢前行。 悉多垂眸望着身边的女孩,心中不住低声赞叹,天女这就已经开始领悟了吗?真是令人震撼的速度。 天神果然是不一样的,明明只有十岁的年龄,却如此平和沉静,像是天空与大地,能够容纳无数的天体星辰和生灵死物——日月山川、飞鸟走兽、八部部众,全部都能倒映在天女的眼眸中。 除了一身白金相间的披帛之外,天女浑身上下再无任何装饰,一头黑发也只是编成辫子垂在脑后,没有多余的造型,简洁的极致,也极致得耀眼。 天女伽蓝不需要任何装饰,就像巍峨的雪山无需繁花来妆点。 悉多心中正无限感慨,回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倒霉儿子正低垂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人天女的裙摆边边,脸红得快赶上他的发色。 悉多动了动手指,阿耆尼的脑袋便遭到了无形的重击,整个人的脖子都好似往下沉了沉,他如梦初醒,赶紧挺直了背,努力做出严肃认真的样子,可惜那红红的耳根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悉多充满威胁地瞪了这小东西一眼,指望着他不要在天神面前做出失礼的事情,但她也知道这大概是不可能的。 自从上一次脱险回家后,阿耆尼就心心念念着他的“天部众小姐姐”,当时悉多还在猜测是哪一位天众部如此妥帖,救了两个傻小子,直到天妃宫的菈妲尼娅登门拜访,她才知道那位神秘的天部众竟然就是天女本人! 唉,这应当算是天大的幸事吧…… 三人随着水流前行,充沛的水元素已经将他们带到了半空之中,形色各异的鸟兽在这里盘旋飞舞,羽翅和膜翅的阴影切割着光,将斑驳的影投射在海水的波澜之中,更添梦幻之绮丽。 也就在此时,悉多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在奥义之海外感知到了夜叉部众的气息,这顿时就让她警惕起来——如今龙部和夜叉部之间矛盾激化,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剧烈的冲突,平时也就罢了,今日绝不能让他们打搅到天女。 悉多转身看向天女,伽蓝此时已经完全被高空海水中的飞鸟迷住了,她正舒展着双手,以水元素为媒介,倾听羽毛震动的声音。 悉多赶紧低声告罪:“天女,请允许我暂离片刻。” 伽蓝从飞鸟的身影中回神,当即笑道:“当然好,请快去吧,悉多老师不用特意照顾我。” 悉多双手合十,微微鞠躬,下一刻便消失在水波之中,这位娜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今的伽蓝根本就无法捕捉到她动作,伽蓝总算是对八部族长的实力水准有了一个相对直观的认知,她心中了然,随后继续看向周围的海水与天空。 鸟群呼啸着飞过,缤纷的羽毛穿过海洋中的波浪,伽蓝轻轻地伸手,尝试着触碰这些飞鸟,发现水元素竟自然而然地裹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绕过这同一空间中的不同生灵——天空中的海洋躲避着一切没有“潜”入水中的事物,且同样分隔开了水内与水外的事物。 伽蓝望着空荡荡的掌心,久久地出神,她虽然没有触碰到鸟的羽翼,但却在水元素的涌动中触摸到了这片奥义之海的韵律,而这份玄妙的感觉又令她的额心微微发热。 一阵羽翅拍击的声音之中突然响起了尖锐嘈杂的鸟鸣,涌动的光影之后,阿耆尼的身影显露出来,这个男孩正平举着双手,而在他微微拢起的十指中,一只雪白无暇的幼鸟正蜷着双翼,柔嫩地鸣叫。 “天女……”阿耆尼低垂着眼帘,那双浓密的睫毛因羞赧而不住扑闪,但他还是勇敢地将手心的可爱生物向前递了递,“天女,我的身上带着母亲的鳞片,我可以穿过海水,捕捉到天空中的飞鸟。” 伽蓝愣了愣,随后失笑:“是为我捕捉的吗?谢谢你,但还是请你放了它。” 阿耆尼手腕一抖,幼鸟随之发出不安的鸣叫,他抬头望了伽蓝一眼,随后又重新低下头:“我很抱歉,它不是最美的那一只——” “不,我并非这个意思。”伽蓝直接伸出手,轻轻掰开阿耆尼的双腕,“我并不想捕捉任何一只飞鸟,我希望所有的鸟都能自由地飞翔。” 白鸟扑扇着翅膀跃出桎梏,伽蓝心念一动,水元素便从白鸟的身边散开,将它“送”回了干燥的天空之中,也让它回到了同类的族群之内。 伽蓝望着幼鸟的背影,十分愉快地道:“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好?” 阿耆尼紧盯着自己的双手,低低地回答:“嗯……” 10 补习班怎么还有意外收获 伽蓝行走在高空之中,俯瞰着高原上的龙之城,心中十分快乐,她今天骑了金翅鸟,见到了截然不同的八部风貌,还初步入门学习了奥义,可以说是相当充实。 虽然悉多老师中途有急事离开,但伽蓝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人家是一大部众的族长,总有许多事情要忙;而且今天这堂课已经教到头了,接下来完全是个人领悟的自习环节,老师可以跟随,但完全没有必要。 再说了,悉多老师还留下了一位师弟呢。 伽蓝在天空中久等无聊,便询问阿耆尼:“我们可以去龙众之城里看看吗?我还没有见过这里的城镇,今天的街道上是有集市吗?地面上好热闹啊。” 自从放归飞鸟后,娜迦少年便一直低头跟在伽蓝的身后,突然被伽蓝近身,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在短暂的愣神后结结巴巴地道:“好、好啊,但今天没有节日,平时就是这样……” 伽蓝便笑了,她牵起这个弟弟的手:“那太好了,我就想见一见这样的城市,我们一起走吧,但能请你给我的身份保密么?” 阿耆尼已经不会说话了,像是个小木偶一样由伽蓝拉着,耷拉着脑袋不吱声。 伽蓝压根就没察觉不对劲,还以为和小伙伴达成共识,便很开心地道:“等我们进入集市以后,你叫我‘南珈’可以吗?” 阿耆尼半天不回应,伽蓝歪头去看他的表情,这一下可不得了,弟弟立刻点头:“可以的,我会的……南、南珈……” 伽蓝还贴心地询问:“你需要隐瞒身份吗?你平时可以一个人出来玩吗?” 阿耆尼再也受不了了,他反手抓住伽蓝的手,直接发动了龙鳞的威力,竟然抢在伽蓝之前带着她穿过奥义之海,抵达了地面。 一眨眼间,两人便从静谧的高空深海回到了嘈杂热闹的尘世,声音与画面填满了伽蓝的听觉与视野,她惊喜地四处张望,同时也松开了龙众弟弟的手。 阿耆尼赶紧走向伽蓝,但又不敢太过靠近,于是保持在一步远的距离上——他早就习惯了周围的景象,但身边的女孩让这周围的一切都显得与往日不同。 龙之城的集市非常有特色,它被开展在无数堡垒之间的地面上,巨大的店铺和道路相互嵌合,狭长的集市中装饰着各色经幡,高原的风拂起金色的文字。 人形龙众们行走在赭红的建筑之下,娜迦原型的龙众则游荡在建筑之上,来往的行人都穿着大同小异的衣裳,厚重笔挺的衣袍外罩着厚薄不一的铠甲,海装饰着成串的金银首饰,华美非常。 伽蓝走在人群之中,惊讶地发现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她的衣着有些过分单薄了,且是轻盈飘逸的风格,与龙众的厚重华美截然不同,而且她习惯了不佩首饰,在一群叮咚作响的人群之中格外干净。 系统啧啧感慨:【芥蓝女士,恭喜您在炫富环节取得了阶段性失败,您的装备已经击败全城99%的用户,荣获丐帮第一名。】 伽蓝:这街上也没乞丐的,我猜龙之城中大概率没有丐帮。 系统:【你说得对,我这就把99%改成100%。】 伽蓝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搭话,同时礼貌而克制地望着周围的行人,欣赏着他们的衣袍与装饰,这些金银环佩挂在自己身上时确实累赘,但当它们缀在他人的身上时,那就只剩下奢华与美丽。 伽蓝一路往前走去,时不时回头确定弟弟还在身边,她几乎被这华美的集市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却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就在伽蓝穿过一间巨大的店铺时,老板热情地拦住了她,同时也拦下了紧跟在后的阿耆尼:“小客人,你是从天部众来的吗?我猜你是第一次来这里。” 阿耆尼顿时紧张起来,反倒是伽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转头对老板道:“是的,我确实是天部众,而且也是第一次来龙之城拜访亲戚,这是我的弟弟。” 阿耆尼:! 老板轻轻地笑了:“我就知道,只有天部众的人会像你这样穿——我们这里可要比天部的乳海水乡冷许多、干许多,你需要换上我们的衣着,佩戴我们的防具,否则很快就要生病的。” 这么说着,老板已经捧上了好几大托盘的首饰,伽蓝这才发现它们都有防具的效果,但锻造得十分粗糙,以至于她都把它们当成了普通的首饰…… 伽蓝谢过老板的好意,望着这塞满了各色装饰物的店铺,转身对阿耆尼小声道:“你戴了吗?” 阿耆尼立刻点头,乖乖地拢起火红色的头发,露出耳坠、项链和扳指等配饰,与店铺内的装饰品相比,他的穿戴要精致许多,金银镂雕上镶嵌了南珠、蜜蜡、珊瑚、绿松石等宝石,低调而不失尊贵。 老板也看到了阿耆尼的打扮,这才惊觉这两个孩子的来历不简单,仔细想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天部众本来就矜贵,这位天众女孩能在这个时候来龙之城探亲,必然出身尊崇,她的长辈肯定是联姻的贵人们。 伽蓝失笑:“我都没发现你佩了这么多,真漂亮。” 阿耆尼耳根一红,有些笨拙地道:“天……南珈要是喜欢,我可以全部送给你,我还有很多很多。” 伽蓝赶紧摆手:“不用了,我怎么好要你的随身首饰和心爱之物呢,它们戴在你身上就很好了。” 阿耆尼欲言又止,老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道:“小贵人要是有心,可以亲手为小贵客打一整套新的,还能把名字铭刻上去呢。” 伽蓝没听懂这话的含义,阿耆尼却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又一次低下头,重新成了锯嘴葫芦。 老板见状仰头大笑,可还不等她为伽蓝解释一番,不远处的高空中突然炸开一声闷响,奥义之海荡开层层波涛,天幕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伽蓝愣住,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老板已经一个箭步跃出店铺,站在了街道上——不止是她,集市之中的龙部众们都停止了手头的事情,先后走出建筑物,仰头望着天空,就连阿耆尼也不例外,他暂时忘记了羞涩,几步追到窗边,盯着天空的豁口,眼中闪过杀意。 天空中的豁口缓缓闭合,但人群却并未因此放松下来,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随后这集市上的众人竟纷纷响应,只听千万道咆哮从千万枚喉咙中逸出,于是这暴雷般的愤怒连绵成一片轰鸣的雷霆。 首饰铺的老板快步返回,她露在衣服外的脖颈和头脸已经覆上了墨绿色的鳞片,就连眼眸都蒙上了一层灰褐色的薄膜,只见她一伸手,竟从首饰架子下抽出一枚雪亮的弯刀,她还顺势将衣袍外的铠甲连环扣起,眨眼间就完整了全幅披挂。 伽蓝看傻了,转头看向阿耆尼——这位弟弟也不甘示弱,除了没有掏出武器之外,他已经穿好了不知道怎么嵌合拼凑的轻薄铠甲,而且他的头发正在变成鲜亮的赤红,额角也隐见龙角,竟已露了几分娜迦法相。 伽蓝:“这是怎么了?天空中发生了什么吗?” 老板这才反应过来伽蓝还在,赶紧温声安抚,还对着阿耆尼请求道:“小贵人,快快送小贵客回到天部众的怀抱吧,我们要开战了,可不要波及到无辜的人才好。” 伽蓝震惊:“你说——开战?现在?” 老板摆摆手,转身便冲了出去,竟是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阿耆尼赶紧上前,小声解释:“天……南珈,是夜叉部打上门了,他们竟然还敢来挑衅!我们得让他们知道龙众的愤怒——我先送你回去吧,快随我来,现在的龙之城里只有战士。” 伽蓝十分配合,跟着阿耆尼离开集市,这位娜迦少年说得没错,这一路上她见到的所有龙部众都是战铠打扮,不论年龄老幼,人人都拿着武器,谈笑间怒吼声、喊杀声不绝于耳,竟然是全民皆兵。 有悉多的鳞片庇佑,阿耆尼很快就将伽蓝送回了龙王的堡垒之中,金翅鸟察觉到小主人的回归,优雅地复苏,踱步进入室内。 然而伽蓝还是没什么真实感,她知道龙部众和夜叉部众要打一场残忍的战争,但那只是书上的几行字、几页纸,这就开始了?就在她的眼前? 此时此刻,伽蓝甚至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愕然——两大部众即将你死我活,毗湿奴和吉祥天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完全有这个能力啊!他们不是统治者吗,难道不该安抚治下的矛盾吗? 阿耆尼跪下请罪:“天女,请原谅我们的招待不周,我要赶去母亲的身边,请您在此等候,我们必将胜利,我也一定会活着回来,弥补招待上的疏忽。” 伽蓝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个十来岁的男孩就此离开,奔赴战场——战场?真的是这个词吗,她有没有听错?战场?!! 也就在此时,系统翻找到了对应的剧情,低沉地读道:【第二章,第三节,夜叉复仇,龙众迎敌,血染奥义海。】 【夜叉王陀湿多带领军队进攻奥义之海,黑色的战舰遮天蔽日,卷来血海的毒水,带着深渊的邪气。】 【龙王悉多劈海迎敌,只听她三声怒喝,龙众之城内便倾出亿万娜迦,与夜叉部众的战舰绞杀在一处。】 …… 【这一日,龙部众与夜叉部众的尸骸遮蔽了日轮,无人能区分奥义海与血海,鲜血再次浸泡龙之城,将赭红变作殷黑。】 11 血染奥义海 记录在纸面上的东西和真实发生的事情是不一样的,伽蓝早就知道这一点,可是她从未想过这“不一样”是如此的不一样。 人总是无法想象认知之外的东西,一个诞生并长大在和平年代的人也很难想象战争,正如曾经的伽蓝只听着文字而无法想象天人之间的厮杀—— 是怎样的苦痛,才能将“赭红变作殷黑”? 苍穹之上,龙王悉多已经化身为九头娜迦,连绵不绝的伟岸身躯横亘万里,劈斩开无形的瀚海,在这片奥义之沟壑里,无数天龙娜迦布阵冲锋,他们驾驭着焰与海,连同自身也化作了灭世的浪潮,遮天蔽日地冲击着外来的敌人。 而在奥义之海外,无数漆黑的战舰正吞噬着光与空间,它们拼凑在一起,就像是一片颠覆天空的大陆,厚重、压抑、令人窒息,又有黑雾与红水缭绕其上,那是深渊和血这海的诅咒,夜叉战舰几乎就是由八部骸骨锻造而成的堡垒,于是这些罪孽缠便狭带着无数的亡魂,降临在赭红的天空上。 伽蓝站在龙之城的巅峰,望着头顶的战场,屏住了呼吸,金翅鸟仿佛能感知到她的震撼与恐惧,便扬起双翅,将她包裹在其中…… 可这温柔的保护却并不能给伽蓝带来任何宽慰,因为这场战争开始了。 最先进攻的是夜叉部众,夜叉王陀湿多的战舰跃众而出,它由人、娜迦、金翅鸟、地龙之蟒的骨骼锻造,它最大、最倾轧、最恶邪愿、最杀生之苦,它只能由一个人驾驶,它只能容一个人驾驭——陀湿多就站在战舰之巅峰,其夜叉法相狰狞无比,只见他浑身的白骨倒翻出皮肉,鲜血蒸就剧毒的云雾,那四只手臂正对四方,分别掌握矛、弯刀、玛瑙弓、三叉之戟。 面对如此凶暴的敌人,龙王悉多不逞多让,只见她娜迦法相光焰万丈,纵横卷绕之间掀起倾天海浪,娜迦有九头,一为奥义之水、二为青钢之金、三为霜雪冰雹、四为天顶罡风、五为绝壁岩土、六为苍穹云雾、七为百木魂魄、八为地心热浆、九为太阳炎火——那跳跃着火炎的天龙之躯狠狠地攥住了夜叉王的战舰,那赭红赤鳞如同千万枚无上锋锐的钢刀,顷刻间就将战舰外的骨骼粉碎剥离! 夜叉王凄声咆哮,高高跃起,与娜迦之九头战至一团;夜叉王舰轰鸣作响,四部骨骼喷吐猛毒,与娜迦之身躯搅至一处;两部天王拼死厮杀,带来震荡惊天动地,几乎要撕碎奥义之海! 两部天王之下,无数的娜迦与夜叉倾巢而出、厮杀战斗、悍不畏死,他们的力量势均力敌,于是这场战斗愈发血腥暴虐,喊杀之声滚成雷暴,残肢鲜血崩做雪雹,无形的海啸之中,苦痛和怨恨被捏成新的死魂。 伽蓝呆呆地望着天空,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跌坐在了地上,金翅鸟温暖的羽毛包裹着她的身躯,却包裹不住她的魂灵,她望着漫天遍地的厮杀,就好像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反复地经历这些暴虐与仇恨。 有鲜血倾盆瓢泼,夹杂着细碎残破的鳞片与侵蚀斩碎的肢体,它们四散落下、遍地开花,它们黏在枝头树梢,它们填满沟壑水道,它们铺就一片血肉原野—— 这个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雨水—— 这个世界上正是有这样的雨水,才能把这龙之城从“赭红”变作“殷黑”! 伽蓝看着这一幕,像是被砍了一刀,她的咽喉中逸出一声痛呼,于是她从地上站起身,浑身亮起彩光,祥瑞八宝悄然浮现,华光流淌在她的双手与指尖,绚丽得如同光之花环。 系统震惊,连亲昵的外号都忘了使用:【伽蓝!你要做什么?!你难道要去阻止这场战斗吗!】 伽蓝死死地盯着天空:“是的,我要阻止他们,这是完全无谓的战斗,两部的仇怨不应该造成这样惨烈的后果,还有更多的方法可以为他们做出裁决,而且夜叉之子没有死去,夜叉部众为什么要复仇?!” 系统赶紧道:【因为一个孩子的死活本就不是这场战争的根源!龙部与夜叉部的仇恨已经绵延了千千万万年,这是不可能停止的,这场战争在原著里就是这么惨烈,他们最后也一定会死的,命运就是这样,没有办法去救——】 “但我可以阻止!”伽蓝打断了系统的话,她无比笃定地道,“既然我能救下夜叉之子,那我为什么不能阻止龙与夜叉的战争?我有着毗湿奴赠与的力量,我知道这力量是多么强大!” 系统再劝:【可那改变不了什么!伽蓝,你只能让这一天重新开始,不断重复,你无法真正更改命运,而且你越是努力,越是容易伤害到自己,请不要这样,就闭上眼睛等一等,它很快就会过去——】 伽蓝抬起手,一枚青金色的圆盾浮现在她的手中:“可我有阻止他们的力量。” 她说:“也许我这么做是徒劳的,最后只会伤害到我自己,但我要是闭上眼逃避一切,那我就是在亲手杀死我的准则。” * 祥瑞八宝之圆盾是此世间最强的防御,除了天神毗湿奴之外无人能打破它,当它以全盛姿态显现世间时,足以抵挡星球的焚毁。 这是伽蓝第一次使用圆盾,没有人会教导她,她依靠的是自己的本能和决心。 伽蓝让金翅鸟停在高台上,她本人则呼唤来风,在这片战场之下,所有的元素都要比以往更加暴虐,它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毁灭与撕扯,而这份躁动也传达给了伽蓝—— 不,你们要平静下来。 伽蓝在心中默念,于是她身周的风果真温顺地盘旋起来,它们托举着她踏入高空,她刚领悟的奥义也带着她进入了海水——下一刻,伽蓝真正地将自己抛入了战场与血海之中,她的身边是无数刀锋,已经红了眼的战士们深陷杀戮,没有人会为避开伽蓝。 伽蓝举起了圆盾,将它抛上高空,下一刻,这枚圆盾凭空变大,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它就遮蔽了高原,又是几次呼吸的空当,它就分割了天空,青金色的镜面上蔓延着银白的花纹,那是描绘着宇宙天地的符文,它赞颂着梵,赞颂着至高无上的奥义吠陀。 “哗啦啦————” 彭拜的轰鸣分开海水,大天圆盾就此隔绝天龙与夜叉,而与此同时,它也在伽蓝的身上压上千山的重量,这一瞬间增长的负重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起,伽蓝还从未尝过这样的压迫,而这只是代行力量的负担,并非她本身的强大! 她与毗湿奴之间,就是有着这么大的力量差距。 伽蓝深深地呼吸,她的肺部几乎抽取不到空气,但她已经开了头,便不会停止,她继续上升,祥瑞八宝之火种在她的身周跳跃起来,在灼烫着她的皮肤的同时,也焚烧干净了无处不在的毒雾与水沼,开辟出一片清洁的空间。 很快,伽蓝已经升至奥义之海上的高空,此时此刻,血与火已经遮不住她的视野,她足以俯瞰这神域中的一切,虽然她的头顶之上尚有至高无上的日轮。 伽蓝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位天神父亲,随后才转向龙王与夜叉王,他们果然停下了争斗,此刻正站在各自的部众之上,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当然,他们都双手合十,依礼下拜,不敢再轻举妄动。 伽蓝抬起手,一枚海螺浮现在她手中,它以最强的力量吹响,使得整个神域都陷入寂静,而作为代价,伽蓝的耳膜双双破裂,血丝流淌,落入奥义之海,于是她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看到骤然变换的风云。 可天女的身躯是如此强韧,即便伽蓝压榨至此,她仍然驾驭着充沛的生命力,仍然能唤醒世间所有元素的共鸣,于是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榨干了肺部的最后一点空间。 “停战!” 伽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但既然她还能说话,那就可以下达命令:“龙众,夜叉众,停战!” 夜叉王陀湿多双手合十,朗声说了些什么,他露出人身,夜叉法相褪去——这竟然是个俊逸非凡的魁伟男子,只是神情肃杀,如同司掌酷刑的凶神。 伽蓝听不到陀湿多的声音,但这并不重要,此刻在她的另一侧,龙王悉多表现得更加愤怒,她神情激动,双眼之中像是要喷出火来,她也在说话,说什么?看口型好像是……“复仇”? 伽蓝安静地等待片刻,待两人都不再说话,她才双手合十:“前因后果事后再议,现在——立即停战。”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祥瑞八宝圆盾迸发出太阳一般的光辉,她额心的莲华随之亮起,这抹光华甚至夺走了几分日轮的辉煌。 辉耀之下,夜叉王与龙王都不再说话,他们的仇恨并没有就此消失,已经死去的部众也无法复生,两部的有生力量还十分充足、愿意再战,但——天神已经降下旨意了。 龙王悉多率先俯身,随后紧跟着夜叉王陀湿多,两位王者没有朝着对方,只是分别对着伽蓝行礼,随后他们便带着各自的部众回归,夜叉的战船与部众退走,龙部众则回归高原之城,伽蓝却没有感到任何轻松的情绪,她低垂着眼眸,呆滞地盯着染血的龙之城……这座城池还没有被染成殷黑,但它早已血债累累。 不论如何,这一切都结束了。 到了此刻,伽蓝终于不再支撑,她招来金翅鸟,靠着它回到了天女宫殿,也就在她踏入寝宫的那一刹那,伽蓝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识,在她彻底昏厥之前,她看到菈妲尼娅冲着她奔跑过来,而逐渐恢复的听力也助她捕捉到了这位天众眷属焦灼的声音—— “天女!天女!!” …… ………… …… “天女、天女,您该起了。” 在菈妲尼娅平和温柔的声音中,伽蓝睁开双眼,她缓缓地坐起,身下的云朵随之收敛,将她托入寝宫当中的宝座。 清晨的日光将天女宫殿照耀得金碧辉煌,菈妲尼娅正提着金壶,从寝宫大门外走来,笑意吟吟:“天女,今日是您学习奥义的日子,吉祥天将派金翅鸟接送您。” 伽蓝从宝座上起身,她几乎要跌下宝座,在抓住扶手后才稳住身体。 系统叹了口气:【伽蓝,我们失败了,这一日重置了。】 12 传统艺能之题海战术 当一件事情重复了三次时,伽蓝仍然会保持坚持的信心。 当这件事情重复了九次时,伽蓝会不断地自我反思。 当重复的次数抵达三十次,伽蓝已经感到了沉重的疲惫和无力。 而等到第六十次…… 伽蓝终于到了极限。 在伽蓝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祥瑞八宝便迫不及待地跳跃出来,围绕在她的身周,闪烁着七彩的瑞光,给纯白的云彩晕染上绚烂的颜色。 伽蓝迟钝地爬起身,把祥瑞八宝收回体内,随后慢慢地捂住了脸,深深呼吸。 系统温和地道:【芥蓝女士,这是您的第六十次重启,恭喜你,你的开机速度打败全国99%主机,再休息一会儿吧。】 伽蓝在云朵中躺了很久,这才缓缓坐起身,她的身躯仍然在巅峰状态,但她的精神仍然沉沦在深重的疲惫之中。 系统:【芥蓝女士,要不然我们睡过今天吧,不去上学了,这样我们也能……】 “不行,我不去并不会导致重置,傲慢也是‘天女’的特征,而龙部众和夜叉部众仍然会死都——” 伽蓝十分冷静地分析完毕,随后又轻声道:“但还是谢谢你的建议,我感觉还好,我能完成今天。” 系统:…… 话语虽然冷静,但伽蓝的状态其实非常糟糕,她的心力在一次次的重复中来回磨损,近乎两个月的轮回,每一日都要动用祥瑞八宝的全部力量——她几乎已经掌握了八宝的使用规则,也感悟到了许多的道理,但重复的挫败和命运的困局却像是蛛丝,一层层地将她牢牢包裹。 因为这一天在不断重复,伽蓝的力量总量是无法增长,她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去发掘自我以及寻找破局方法。 换句话说,依靠不断重复来练级时不可行的,因为伽蓝能够增长的只有感悟,而且这也是有限制的。 感悟确实可以带动力量的增长,但感悟是量变堆积出的质变,在没有量变的前提下,质变就无法达成。 在此之前,伽蓝的种种感悟都是在她这十年元素冲刷的积累上得到的,这还是有莲华妙法加持的情况下—— 莲华妙法和祥瑞八宝虽然不会相互冲突,但它们之间的却无法联动,换句话说,它们的经验条不一样,不能一起刷。 这奇妙的关系简直就像是吉祥天和毗湿奴…… 伽蓝如此这般痛定思痛一番,这才沮丧地起了床,沮丧地喝了菈妲尼娅精心准备的牛奶粥,沮丧地抱抱金翅鸟,再一次踏上上学路。 一切都重新来过,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金翅鸟再次抵达龙之城,她也再次见到龙王悉多和阿耆尼,与龙部众的各位再次打照面。 你还别说,次数一多,伽蓝都和各位长老都混了个脸熟,当然长老们可能不这么想,但伽蓝已经能够和小系统苦中作乐,比如点评一番大家的首饰装备,再给各位长老的坐骑排一下战力榜,再瞅瞅各有特色的美女和帅哥…… 这一次也不例外,一套流程没有丝毫变化,不过伽蓝总觉得悉多和阿耆尼的态度变得更加亲近了,龙王悉多也就罢了,仍然遵循着一丝不苟的礼仪,而阿耆尼完全没有掩饰他的情绪,这种情况反复出现,且一次比一次明显,倒是让伽蓝产生了一种新的猜测。 她的轮回也许不是单纯的重置,还有许多东西会被保留,比如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记忆虽然在重置中消失了,但一次又一次的相处却留下了印记,而它们是次次积累的。 就比如阿耆尼,伽蓝在这五十九天里每日都和他相见,对一个孩子来说,相伴两个月的同桌已经可以被称为好朋友了,因此现在的阿耆尼在伽蓝面前也不再那么拘束,也许他的理智还在反复强调尊卑,但他的情感却告诉他这是可以亲近的小姐姐。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伽蓝可以把整个龙众刷成她的家人们——花上大概几千年的时间,然后陷入自我精神完全崩溃的悲惨结局。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伽蓝随着悉多进入奥义之海,龙王又因为夜叉王的闯入而暂时离开,伽蓝和阿耆尼留在奥义海中,他们的身边掠过无数的飞鸟。 但这一回,伽蓝没有伸手去触碰这些美丽的生灵,她只是望着远处的天空,虽然没有亲自前往,却知道那里发生了怎样的争执。 早在第九次重复时,伽蓝就干涉了这场争执,也成功阻止了战争,而那一日最后还是失败了,这场命运就像是一个渴求血食的魔神,它钦点了二族死斗,那就一定要见到血染奥义海、赭红变殷黑。 为了与此对抗,伽蓝尝试了多种办法,除了直接干涉两大部族的战争之外,她还在争斗之前就阻止了两位王者的缠斗;也在这一日的一开始请求到了吉祥天和毗湿奴的帮助;也试着直接与龙王悉多谈判、约束夜叉王…… 第三十五次重复是最凶险的,伽蓝甚至很庆幸她没有成功,因为那一次她尝试了以身犯险,直接去堵了两族的刀锋,果然身受重伤,结果吉祥天直接降临,一刀砍下了夜叉王的头,随后而来的就是毗湿奴的法器妙见神轮,一道天谴就将龙之城、这片高原以及奥义海同时夷为平地。 当然,这所有一切的办法,最后全部都失败了,伽蓝只能一次次重置,不断地重复这枯燥又残忍的一天,试图寻找最好的解法。 重置的次数过多,伽蓝慢慢也接受了无力的事实,她也许确实无法阻止书中的写明的剧情,但她可以增加相应的变动,只要不影响最后的结局——这是妥协后的妥协,但伽蓝真的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在第五十九次的重置之中,伽蓝几乎已经掌握了这种方法,但她还是想要救援更多的人,一不小心破坏了平衡,又导致了单日重置。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天女,天上有什么很特殊的东西吗?” 阿耆尼也在望着天空,不过他的注意力全部在身边的女孩身上,在多次积累的亲切感下,他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与伽蓝搭话:“奥义海真的很美丽,这里也生活着很多龙众才有的特别生物,我很了解这些生物的,因为我全都捕猎过!” 伽蓝望着少年,不禁有些恍惚,随后她笑了笑:“我有些累了,我想要先回去休息。” 阿耆尼立刻点头,但也露出些难言的失落:“当然,天女请先和我回去吧,金翅鸟也一定准备好了。” 伽蓝温声道:“不是的,我还不想回去,我还想和悉多老师告别,可以去拜访你的家吗?” 阿耆尼的脸上浮起了惊喜:“当然可以!” * 这一次,伽蓝提前来到了龙王的堡垒,阿耆尼简直是使出浑身解数地想要招待她,不过伽蓝谢绝了他的好意,她只是来到金翅鸟停留的天台上,布置好祥瑞八宝,等待着战争的爆发。 假如死亡已是不可避免,那么她能够做的似乎也只有多救一些人。 阿耆尼不知道贵客为什么要在这里休息,但他什么也没多问,准备好了休憩所需的躺椅和吃食,又小心翼翼地坐在伽蓝身边,见天女默许了这样的安排,便开心得像是游进乳海的鱼,热情地给伽蓝展示他捕猎到的战利品。 这样快乐的时光自然结束得很快,龙部众与夜叉部众再次开战,地狱一般的修罗画卷再次以奥义之海为画纸而展开,所有龙众都离开了,奔赴族群的战场。 伽蓝轻轻抚摸着金翅鸟的头颅,让这美丽的生物待在平台上不要动弹,而她则端起宝瓶,向天空倾斜——晶莹剔透的水液溢出玉瓶,带来淡金色的辉光,在她的身旁凝聚成环绕的水壁,紧接着,这水波向上流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天幕里。 这是这么多次重置之后,伽蓝在宝瓶上开发出的新用法,宝瓶中的灵水能配合着她的感知四处绕行,救援并转移伤患。 刀剑无眼,奥义海中的厮杀简直就是吞噬生命的漩涡,但总是有残留一口气的部众落下天幕,他们已经将鲜血甚至肢体留在了奥义海、洒落入龙之城,也满足了原作剧情之中的厮杀,假如说这是一幕戏剧,那么这些群演已经完成了使命,伽蓝相信她能救下他们。 在第五十七时,伽蓝救得太过火,还忍不住动了手,结果自然是单日重置;在第五十八次时则是太保守,她觉得救援的人数不足够,便主动重置了当日;在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后,这一回的伽蓝已经知道要怎么克制自己,以最大的程度达成最好的救援效果。 水流悄无声息,温柔而和缓地波动着,很快便从尸骨的雨中找到了还残留了一口气的伤患,它将他们包裹起来,运送到伽蓝的身边,接受她的治疗——也不算是治疗吧,伽蓝并不打算让伤患恢复意识,否则他们会再次打起来。 是的,伽蓝救援的不止是龙部众,还有夜叉部众,她并不认为这两者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能救就顺手救了,到时候她再把这群人送回去……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后果,伽蓝此时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些,两个月的重复经历已经让她心力憔悴,她只想着以最好的结果结束这一天。 就像是夜叉之子那样,救了就是救了,至于未来会发生怎样的死局,那就是目前完全不可预知的事情,伽蓝自认为没有那么远的预见性,也不想就这样对所谓的剧情妥协,她只想守住此刻的自我。 天空的厮杀愈发惨烈,宝瓶带来的伤患也堆满了地面,伽蓝把龙众和夜叉众分到两边摆放,她自己则悬浮在半空中,随时观察着天地见的情况。 在这片巨大的龙王堡垒的每一片空地上都躺满了人,苦痛的创伤绽在每个人的身上,最终连缀成一片惊心动魄的人间炼狱。 ……这里有多少人……几千?上万? 伽蓝没有去数,也不想去数,一旦她把自己的行为聚焦到个体上,就很容易做出预期之外的事情,而她真的到了极限,无法再在重复中保持基本的理智。 这就是她现在的极限。 伽蓝想,这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为她太过弱小,也没有习惯死亡,而这样的她,是无法在命运的浪潮中坚持自我的。 13 弹琴唱歌不如学数学 清晨时分,伽蓝睁开双眼,迫不及待地跳下床榻,拖着披帛奔出房门,没有看到菈妲尼娅—— 成功了,昨日已经过去,今日正式降临,她度过了那重复与循环的旧折磨,踏进了未知又固执的新命运。 伽蓝愣愣地站在门口,良久后才重重地喘了口气,转回房间内洗漱,她心里乱糟糟的,丝毫没有救下许多人的成就感与喜悦,反而只有比昨日更甚的沉重。 系统也在叹气,与此同时响起的是翻书声,在这重复循环的日子里,系统也在一直再加班,不断地统计剧情点,作图梳理,总算是帮伽蓝制作出了一套非常详细的《天女起居注(十岁至二十岁版)》。 系统:【芥蓝女士,今天你有什么打算,还是继续去上课吗?】 伽蓝没有召唤侍从,就自己给自己编辫子:当然,我现在最想要掌握的就是力量,我需要学习,也需要老师的帮助。 系统翻了翻课表:【那你想去谁哪里?】 这个问题让伽蓝愣了许久,编辫子的动作也迟缓下来,确实,金翅鸟如今已成为她的私家车,可供她任选目的地,而她现在有四位老师可供选择——昨天是吉祥天钦点的范本案例,所以金翅鸟直达龙部,但从今往后课表完全由伽蓝一人决断。 这么算来,吉祥天对龙部确实是十分偏爱的,毕竟天部和龙部也是千万年的盟友,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夜叉部和摩睺罗伽部,摩睺罗伽的族长乃是地龙舍刹,同样是伽蓝的老师,但他最重要的身份是毗湿奴的坐骑。 嘶…… 龙部之后是天部与吉祥天,夜叉部之后是摩睺罗伽部与毗湿奴,既然龙与夜叉是死敌,那么吉祥天和毗湿奴…… 伽蓝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危险,但由于原作里也没有类似的剧情,于是她暂时按下了这个念头,开始认真思索起今日的课程表。 昨天去过了龙众,那么今天最好换一个,找老师也要讲究一个雨露均沾,剩下的三位之中率先排除乾达婆部的旃檀,伽蓝还不太想见到这位倒霉的杀了么订单,所以这一回就是要在摩睺罗伽的舍刹和紧那罗的夜密苏摩之中做选择—— 伽蓝:“我选夜密苏摩。” 系统有些诧异:【为什么是夜密苏摩女士,既然昨天是龙众,那么今天应该是摩睺罗伽众,毕竟摩睺罗伽王是毗湿奴男士的坐骑?】 伽蓝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才不想马上去摩睺罗伽部,我需要再想一想,而且夜密苏摩是萨思瓦蒂的母亲,我想快一些认识萨思瓦蒂。 萨思瓦蒂,原著中天女伽蓝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一位非常耿直的猛士,多次直言进谏,指出天女诸多错误,但几百年来也没有被天女杀掉,这带刀上殿般的待遇简直能让遭到莫须有攻击的旃檀伤心落泪。 系统了然:【姛天性大释放!】 伽蓝:并不——!! * 在今日的课程开课前,伽蓝又享受到了一顿牛奶粥,还有一种开心果混合蜂蜜制作的小甜食,她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但吃得很开心。 在坐着金翅鸟牌的小轿车抵达紧那罗部之前,伽蓝还得给昨天的事情做一个结尾,她在龙众和夜叉众的战争中捞下了很多人,在一切结束后,她把这两批人分别还回了他们的部族,然后就甩手回了天女宫,把其余的事情交给菈妲尼娅。 这也是今早菈妲尼娅只准备了食物而本人不在的原因,因为她正在为伽蓝干活……然后早日回归,及时汇报,大事小事一把抓,非常令领导放心。 也就在早餐时,伽蓝收到了天空中落下的水滴,随即就从中听到了菈妲尼娅的工作汇报,她已经去过龙众的高原,现在正在夜叉众的火山,很快就能安顿好两族事宜,今晚必能迎接天女回家。 作为天神的使者,菈妲尼娅在这两部众中自然受到了极尊重的待遇,她也很好地传达了伽蓝的指令——所有被伽蓝救援的人,不允许再参与任何天人之间的征战,夜叉部与龙部也得立即停战,若再有任何争议,交给天神判断。 伽蓝不确定最后一个命令能否成功,但不试试她总是不甘心。 水滴融化在伽蓝的手中,化作一道乳白色的花影,这是天部众的祭祀法术,菈妲尼娅其实非常厉害,在天部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仅次于吉祥天……可她们二人之间的差距却有如云泥,可见天神与天人之间有着怎样的鸿沟。 系统终于翻完了笔记:【我们早晚也得去一次夜叉火山的,芥蓝女士,咱们五杀战队还缺辅助和射手。】 伽蓝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夜叉部众之中还有一位夜叉之女那罗严,那也是她未来的好朋友,迟早也得去结识…… 可现在夜叉之子塞犍陀还活着,作为在塞犍陀之后降生的孩子,那罗严不再占据第一继承顺位,她现在的处境与原著中的必然也很不相同。 这算是改变命运吗?伽蓝不知道该怎样评判,但对那罗严本人来说,失去继承人的地位也许并不算一件完全的坏事。 * 金翅鸟拍击长空,再一次将伽蓝带到了广阔的神界之中。 而这一回,伽蓝却望见了一片森林……这应该是森林吧? 假如森林的定义是“木”,那么这里就有着无穷无尽的木,无数高大挺拔的林木连成一片,枝丫是山峦,树叶为海洋,茎干做平原。 只见无数深深浅浅的绿色无边无际地铺陈,就如同一尾在宇宙中开屏的孔雀,漫天遍地地挥洒着闪耀的尾羽,一旦微风拂来,它们便如同海洋一般荡起波澜,流动的草木之间闪烁着无数碧色,从翡翠到橄榄,从墨玉到薄荷,从琉璃到娑罗…… 不同的草木如同鸟翼的羽毛一般交叠,明明是生长在地面上的宏伟森林,却有着飞鸟一般的轻盈与自由,不可思议地美丽。 伽蓝落在一处树梢上,那触感就像是掉进了蓬蓬松松的羽毛,金翅鸟立刻缩为巴掌大小,跳跳跃跃停在了她的肩膀上,乖巧地窝好。 伽蓝顺着树木下落,惊讶地发现她几乎落不到底,她接连下走了数百米,却只是进入了一处更加空旷疏松的植物藤林,这地方就像是树的海洋,浅海部分是树冠,树冠之下就是广阔深邃的中深层,鸟儿如同海鱼一般畅游在树梢,与树木融为一体的建筑则恍若珊瑚与礁石,偶尔还有巨大的飞鸟掠过树冠,如跃至海面的鲸,带来潮汐一般的声韵。 正常来说,树木当然是不可能这样交叠生长的,但这个地方到处都有着不知来源的和煦阳光,于是植木随性舒展,鸟兽肆意奔走,居民欢歌笑语,正是人间天堂。 紧那罗的部众要比龙部众快活许多,他们拖着轻薄而飘逸大衣摆、大长袍,在树木构建的平坦街道上载歌载舞,花木是他们的装饰与衣裳,这里没有金玉宝石,但却有无穷无尽的繁花,无数灵巧的飞鸟穿梭在树木之间,用悦耳的鸣声应和着紧那罗部众的歌喉。 伽蓝惊讶地发现这地方充满了美妙的声音,不论是歌声,鸟鸣,还是风与树木,甚至连这地方的味道都像是一首交织的歌曲,她能嗅到草木的清香,花朵的馥郁,还有人们泼洒的香料…… 又是一队人唱跳着跑来,伽蓝赶紧收了收衣摆,让出道路,她已经确定紧那罗正在举办某种庆典,因为周围都是随着树木搭建的商铺与舞台,而正中央则是榕树枝条支撑的主干道,大得夸张。 伽蓝四处张望,很快就陷入了这欢庆的海洋,这里不仅有紧那罗部众,还有不少迦楼罗部众,可见两族关系很好,万幸天部的衣着风格与紧那罗的颇相似,她走在人群中也不算突兀。 伽蓝走着走着,在一处巨大的花树华盖边停下脚步,这地方好像某种游戏场所,枝叶和花朵被组成了迷宫,无数指头大小的蜂鸟在其中穿梭,它们衔着颜色各异的小果,翅膀翻飞间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此地的摊主从一旁闪出,笑着揽客:“贵客想来试试看吗?用声音命令小鸟就会穿梭花宫,为贵客收集树种,只要能拿到金色的树种,贵客就能获得大奖。” 伽蓝诧异:“用声音?” 摊主热情地道:“是啊,不论是歌唱、诵诗还是演说,只要有韵律,鸟儿就会听从您的指令。” 伽蓝再仔细看,果真有些心动了,这华盖边上的枝干中竟然咳了不少代表音符的数字,它们被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即像是一篇乐谱,也像是精巧的公式,数论与声韵在此刻巧妙地融合。 摊主:“贵客,我们的收费也很便宜,只要五枚翠叶。” 伽蓝:…… 身无分文的伽蓝露出一个笑容,决定婉拒摊主的邀请,也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伽蓝耳边响起: “这样玩是不对的!” 伽蓝转头,望见了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这女孩上前一步,瞪着摊主,直接质问道:“这个游戏靠的是声韵,而且得按照数论与乐理的规律来才能成功,可是你这个主持者却篡改了声谱,你这是对顾客和音乐的不尊重!” 虽然这是义正词严的询问,但她的声音却美极了,像是铃铛又像是弦琴,谈吐间还带着鼓点的韵律,无比动听。 不仅如此,这女孩还十分高挑,又扎着一头高马尾,让她更显挺拔,她有着青金色的眼眸和长长的卷发,雪白的手臂上纹着羽毛一般的青蓝花纹,曼妙而神秘。 见伽蓝看过来,女孩便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道:“你一定是天部来的客人吧?欢迎你来我们紧那罗的声森,这所谓的飞鸟花宫只是个侮辱了乐理的小把戏,请让我来帮助你!” 14 女士,我无意冒犯 伽蓝是个相当听劝的人,其主要表现就在乐于把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在陌生的女孩和摊主之间,她选择了同龄人,双手合十道:“谢谢你,不过我并没有参与这个游戏,也没有给出任何报酬……” “那也不能让这种游戏继续存在!”女孩昂着头上前一步,随手丢出一枚绿宝石模样的叶子,如此豪奢的出手顿时就让摊主愣住,显然他也明白自己这算是惹上了权贵,当即就有些慌乱起来。 掷出宝钱后,女孩清了清嗓子,当即就对着花树的华盖清唱起了一首经,她用的是紧那罗部的方言,短促而轻快,像是在模仿百鸟鸣叫,但伽蓝能听懂——天神能够听懂所有的语言,不论是飞禽走兽还是天地仙人,只要是他们想用已经存在的发音表达意志,那就能够被天神聆听。 女孩现在在唱诵的是《数论经》,它描述了数字的诞生与各种运算法则,放在这个独特的世界中,那就是神域版的九九乘法表…… 嗯,乘法表都能背得这么好听。 伽蓝越发觉得这个女孩不一般了,她开始有了一个猜测,但心中事情总不会这么巧合,于是她拨弄着左耳耳垂,海螺的声音在她耳中掀起涟漪,告诉了她答案——是的,这个女孩就是她想要找的萨思瓦蒂。 系统:【恭喜您,芥蓝女士,百年修得蓦然回首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灯火阑珊处。】 伽蓝:这诗句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甭管诗对不对,反正意思已经到了,而萨思瓦蒂的声音也已经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整个花宫都在她的指挥下颤动起来,鸟儿丢弃了果子,穿梭在花蔓之间,纷纷脱离了桎梏,交错着翅膀飞上天空,五彩斑斓的羽毛闪烁交织,像是为节庆日子祝福的礼花,引得周围的人们鼓掌欢呼。 摊主拿着那颗宝石模样的树叶,见此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萨思瓦蒂则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随后严厉地呵斥道:“任何歪曲的乐理,在数论的推衍下都无法成立,这一次你的摊子我就买下了,不许你再侮辱乐理,也不许你再摆弄任何游戏!” 话音刚落,就有一队绿铠武士从人群中杀出,左右叉起摊主,就这样把人拖走,周围的人们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也跟着纷纷叫好起来。 事情解决后,萨思瓦蒂也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朝伽蓝问好:“有没有吓到你?我其实是这场节庆秩序的负责人萨思瓦蒂,我必须要处理这些玷污了祭祀的事物。” 原来是城管队长……真难得,萨思瓦蒂只有十来岁吧? 伽蓝也双手合十:“这是正义之举,所有正直的人都只会赞美,我叫南珈,多谢你的帮助,请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呢?” 萨思瓦蒂有些惊讶,随后笑道:“是祭祀萨瓦河的节日,所有歌唱者、颂诗者、演奏者、舞蹈者和钻研者都要祭祀的日子,你是独自来此游玩的吗?” 伽蓝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来向我的师父求学的,但一直没有找到路……” 萨思瓦蒂听了这话开心极了:“那正好呀,今天还是学生们的祭祀呢,喝过了萨瓦河的水,所有的学生都将得到智慧与灵巧的祝福,你就和我来吧!一会儿我帮你找老师!” 话音还未落,萨思瓦蒂就已经牵起了伽蓝的手,她对伽蓝的感觉非常好,甚至有些过于好了——在萨思瓦蒂的固有印象中,天部众都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家伙,看不起所有天众之外的“劣等生物”,就差拿鼻孔指人了,还总是死要面子犯错不认。 可是南珈却十分平和,看着任何人的眼神都没有区别,而且她还要来紧那罗部拜师呢,所以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位外来的客人。 两人顺着人群的方向行走,几乎是被人潮推到了一片娑罗双树林间,萨思瓦蒂带着伽蓝走进这片森林,周围是载歌载舞的人群,有金绿色的光芒从她们的脚下向上照射,上方是树木,下方也是树木,到处都是涌动着的翠绿生命。 伽蓝看得目不暇接:“萨瓦河就在这里吗?” 萨思瓦蒂自豪地道:“是的,萨瓦河也是来自乳海的圣水,我的名字都是因此而诞生的,萨瓦河流淌在所有的树木花草枝叶苔藓之间,只要有植物,它就无处不在。” 这么说着,两人已经到了一株巨大的树木下,萨思瓦蒂伸出手,轻轻地拉下一枚粗壮的枝条,无数树叶依附在这枝条上,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颤动,伽蓝定睛望去,发现这些树叶上正滚动着剔透的露珠,隐约反射着金色的光辉。 萨思瓦蒂凑近一枚叶子,吻下了几颗露水,随后看向伽蓝:“南珈,你看,就是这样喝,萨瓦河的水是甜的呢。” 伽蓝大开眼界,便也学着她的样子,捧起一枚叶子,轻轻地吮吸,下一刻,清甜的味道立刻滚入了她的口腔,好似还有某种提神醒脑的作用,让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萨思瓦蒂更凑近了些,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她只能贴着伽蓝的耳朵道:“怎么样,是不是十分清爽?这是只有节庆日才能饮用的琼浆,在平时我们可是不能随意吸吮的,因为它是所有孩子的乳汁,也是所有病人的良药,得先让需要的人饮用。” 伽蓝便认真地问道:“那岂不是和仙露一样?” 萨思瓦蒂轻声笑了:“不是这样的,萨瓦河水当然比不上长生不死的仙露,它只有仙露百分之一的力量,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了不起了。” 随着萨思瓦蒂的笑容,她动听的声音与温暖的气息便一同淌入了伽蓝的耳中,这甚至让她都产生了一种错觉——耳道痒痒的,像是要开出一朵花来。 此时不知远处发生了什么,人群又掀起一阵阵欢呼,伽蓝稍微与女孩拉开一些距离,也再一次看清了她的面孔,萨思瓦蒂雪白的脸上嫣红,像是晚霞飞上了白玉,她青金色的眼眸也亮极了,好似能倒影出整片娑罗双林的光晕。 欢呼声越来越近了,逐渐把两人都包裹在其中,但很快的,她们周围的人群竟然让出了一条道路,伽蓝惊讶地转过头,在这分开后的空地上望见了一位熟人。 “母亲?”萨思瓦蒂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母亲怎么来了这里?” 在人群让开的道路之中,一位白裙女子正款款走来,她的身边伴随着六只孔雀,俱都硕大华美,每只都有一人高,两尾白雀在前,四尾青雀在后,随着前进的步伐,它们抖动着浑身上下的缤纷羽毛,顷刻间便开出一片数十米的绚烂锦缎来,与领头女子淡青色的长发、乳白色的裙摆一同绵延铺展,好似也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来人正是紧那罗王夜密苏摩,伽蓝今日想来寻找的、为她传授数论的老师。 紧那罗的部众们高声呼唤着王的名,他们无比爱戴着夜密苏摩,而轻松的节庆日让气氛更加活跃,不知是谁开始歌唱,于是这些能歌善舞的人们便一同加入合唱的队伍,用唇舌编织出一曲全新的乐章。 在这空灵的和声之中,夜密苏摩走到了伽蓝和萨思瓦蒂的面前,她温柔地微笑着,那双青蓝色的眼眸都像是在倾吐着爱意,不过她只是撇了一眼萨思瓦蒂,还没等女儿出声询问,她便款款下拜——当然,正对着伽蓝。 夜密苏摩一拜,六尾孔雀也一同俯身,随后所有的紧那罗部众都随着他们的王一同跪下,无数华美的衣裳裙摆在地面上铺展开来,与天空中枝叶相缠的娑罗双树连在了一处。 此时此刻,在这片广袤的河流树林中只剩下两个站着的人,萨思瓦蒂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下意识松开伽蓝的手。 “天女伽蓝。”夜密苏摩温声致意,“欢迎您来到紧那罗的美音娑罗林,请饶恕我等未能恭迎之罪。” “请您恕罪……” 几位随着族长而来的长老们在此时也一同附和,这群人连说话都分声部,你还别说,叠在一起怪好听的。 伽蓝只能先双手合十,谢过几人的敬意:“这没什么,我只是想来向老师学习数论,何必兴师动众呢?” 萨思瓦蒂完全呆住了,夜密苏摩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下拜。 伽蓝赶紧夸赞道:“更何况我还遇到了萨思瓦蒂,她是一位可敬可亲的同伴,她很好地照顾了我。” 夜密苏摩紧绷的脊背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些,随后她才缓缓站起身,伸手做出引导状:“多谢您的夸赞,假如您不介意,数论课程可以立刻开始,我们将在萨瓦河的源头展开教学,我将为您讲解数论的奥妙,请随我来。” 伽蓝跟随着夜密苏摩的指引上前,在离开娑罗双林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萨思瓦蒂,高挑的女孩已经与俯身跪拜的人群融为一体,但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直愣愣地望过来,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慌张和茫然。 伽蓝想朝她笑一笑,夜密苏摩已经侧过一步,恰到好处地挡住了萨思瓦蒂:“天女,我的女儿还要完成她的工作,假如您喜爱她的陪伴……” 伽蓝立即道:“没关系的,萨思瓦蒂在工作时非常认真,请不要打搅她。” 夜密苏摩便微微欠身:“感谢您。” 孔雀们纷纷发出悦耳的鸣啼,它们是紧那罗部中才会降生的动物,声音与凡间的孔雀已是不大相同,听到这声音,伽蓝肩膀上的金翅鸟轻轻地抖了抖翅膀,这几只孔雀便安静下来,乖乖地缩在两人的脚边。 夜密苏摩见状,又温柔似水地叹息:“请您见谅,孔雀终究是远不如金翅鸟的,它们的声音只能在树林中传响,不论如何也到不了天空;它们的翅膀软弱,不论如何也搏击不了风暴;但它们足够美丽乖巧,愿意用闪光的羽毛,点缀您至高的荣光。” 15 你以为是音乐课,其实是数学课口牙 系统:【登登登登~登登登登~~‘南珈,你就是天女?’】 伽蓝面无表情地接戏:是,南珈就是天女,天女就是南珈,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系统:【登登登~大型连续剧《戏说芥蓝》第二十五集,即将开幕】 伽蓝:我觉得这位新认识的小伙伴可能不会再相信我了。 系统:【怎么会,她只是很震惊而已,毕竟谁都想不到刚认识的可爱姐妹会是微服私访的天神。】 伽蓝叹了口气:也对,原著中的萨思瓦蒂很早就无法信任天女了,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进谏,从不畏惧危险,也从不因尊卑差异而改变行事作风,是一位勇敢正直的人。 系统:【竟然是双向奔赴,这可比强扭的瓜甜,磕到了磕到了。】 伽蓝:…… 伽蓝一边和小系统私聊,一边跟着夜密苏摩往前走去,她们很快就,来到了这片无尽森林的最高处。 也许因为这里到处都是光源,紧那罗的森林并不只有一层树,而是由许多层树木重重相叠。 最底层是一株上古的婆娑双树,独木成林,这颗存活了万万年的老木就是整片美音娑罗林或者说声森的基石。 在此之上则是各色林木,紧那罗部众和绝大多数鸟兽都生活着在这里。 最上方就是娑罗双林了,所有新生的娑罗双树都是老木的孩子,奔腾在树木之中的萨瓦河赋予了她们崭新的升级。 就像是龙部众的高原一样,乳海在淌入紧那罗部众的美音娑罗林后便成为了萨瓦河,而萨瓦河的源头就是乳海支流的起点,整片娑罗双林的至高处。 夜密苏摩轻盈地跃上了层层树冠,她只是用脚尖点着树叶,就带来了足够强大的跃升力量,好像整片森林都在为她助力,而随着她的动作,她的长裙和长发都在半空中铺展开翅膀一样的弧度,恍若一尾华丽的孔雀在开屏摆尾。 紧那罗部众的法相便是孔雀,相传在上古时期,曾有一只雪山般大孔雀吞噬污秽以自我修行,在千年苦修后成为了天人,于是化为青绿火焰,焚烧千年、燃尽恶业,从这灰烬中诞生了最初的娑罗双树与最初的紧那罗。 伽蓝一边回想,一边让风带着自己上浮,很快便随着夜密苏摩的脚步抵达了最高的树梢,澄彻的天空笼罩在两人的头顶,四周无风,却有水声潺潺,树叶枝干随着水声摇曳,仿佛河流之中的水草。 夜密苏摩便盘膝坐下,双手合十,笑着道:“天女,请坐,我们将以这美音娑罗林为纸,书写数论。” 伽蓝也学着老师的样子,在她身侧凭空落座:“请老师教我。” 夜密苏摩展开手掌,几枚羽毛一般的叶子便在她的手心生出,总共十片,每一片上都有不同的符号:“天女请看,这便是数论之始,天神描摹‘梵’之形状,得此十数字,将它们组合、拼凑后能够推算出整个宇宙,我愿先从‘0’开始,为您展示数字的诞生。” 十枚叶片跃出夜密苏摩的手心,随后在伽蓝身边转起圈,每一枚都开始闪耀着不同的色彩,夜密苏摩又从她浓密的长发中拔出一枚发夹,一侧过手,这发夹便变成了一样乐器,巨大无比,有着棕黑颜色的木制底座,镶金嵌玉,遍布奥妙的白色花纹,粗长的琴颈连接着两处浑圆琴身,黄铜琴品上是近乎透明的七弦。 夜密苏摩拨动琴弦,琴声婉转悠扬,回荡无穷,在这缭绕的余音中,她开口唱了起来:“宇宙诞生之初始,大天寻梵踏苦旅,手持莲花与菩提,描摹宇宙之数论……” 伽蓝听着,惊讶地发现这还是《数论经》,她早就在萨思瓦蒂口中听过,只不过夜密苏摩又为她重新演绎了一次,这二者之间的相差是巨大的,假如说萨思瓦蒂只唱出了歌,夜密苏摩便唱响了魂,随着她唱诵着数字的诞生,几枚树叶开始做出相应的变化,当她唱诵“0”时,第一枚叶片就生根发芽,长出无比柔韧的枝条,在半空中编织出奥妙难掩的图案。 “……十根落土生五大,地水火风与梵空,人道一,兽道五,天人八道,搅乳海,闯血海,守深渊……” 夜密苏摩的唱诵渐入佳境,此刻所有的数字树叶都开始生长,共同交织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植物世界,伽蓝凝神望去,发现其中有星球宇宙,有百兽百木,还有天神、天人与人类,这所有的一切都由枝叶构建,而它们运行的方式又暗合数理,比方说“1”生出的小人吃了“2”生出的果实,便会立刻变成“3”,而这三个数字所指代的音符又会同时从夜密苏摩的指尖流淌而出。 在空灵的歌声中,伽蓝看得目不转睛,她只需要看着这变动的图景,便能明白夜密苏摩的心声,她在向她展示以数论计算宇宙的场面,那些星球的运行、草木的生发、云雨的消聚……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数论,而这就是大天从“梵”中归纳出的道理。 此时此刻,夜密苏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师,她用最直观的方法构建出了一个无比直接又无比繁复的奥妙世界,数字构成了每一样事物,运算带来了每一次变迁,不论是宇宙星辰的衍化还是人间朝代的更迭,甚至于万物万事的生死,一切都在数论中。 伽蓝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就将全部的身心都投入了这场《数论经》中,她慢慢地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老师,忘记了森林,她似乎也成了这十个数字的一部分,在这变迁的枝蔓世界中流淌,此刻的天地只剩一片恬静,风声与水声推动着树木,带来婆娑的美音。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不知过了多久,这繁复的图景才逐渐凋谢,当万物的歌声消散与天空中后,伽蓝的面前只剩下一枚娑罗双树的枯叶。 和煦的夕阳下,伽蓝拈起这枚枯叶,灰暗枯燥的叶面反射着天地间的辉光,她似乎在这枯叶上看到了从一至九的数字,翻转一次后,一切又消失不见,恍若幻梦。 乐声早已停止,夜密苏摩仍在回味,她珍惜地抚摸着琴身,满足地喟叹:“这是我唱得最好的一次,这片天地都在为我和声啊……” 伽蓝收好这枚枯叶,无比感激:“多谢老师为我展示数论基石,我已经明白了所有的数字。” 在刚才的这一堂课程中,被完美演绎的可不仅是数字,还包括四则运算等基础道理,而夜密苏摩只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就展示了小学一至六年级的数学课…… 伽蓝:还好我学过,重学一次就是轻轻松松。 夜密苏摩也笑道:“天女悟性超凡,便是不用老师教导,您也能从自然变迁中领悟到其中的数论,看来我可以适当加快教学的进度,下一次,我可以直接为您展示更难的数论测算了。” 伽蓝丝毫不在怕的,按照她的预估,下一次课堂大概是初中一年级的水准,这能有什么接受不来的,她现在这新装的脑子好用得很,区区加减乘除还不是轻松拿捏。 两人彼此致谢,随后夜密苏摩也收起她的琴,温声道:“天女,我们这堂课已经持续了三十日,若是您不介意,今晚便是紧那罗部萨向瓦河的祭祀……” 三十日?! 伽蓝非常惊讶,完全没想到这堂课竟然上了这么久,随后她也恍悟过来,其实这才是正常的上课流程,龙众那一次是被战争打断了,假如没有夜叉部众的袭击,悉多肯定也会给她来一套长的。 不过紧那罗部的祭祀——伽蓝望着她的老师,无比陈恳地道:“我当然愿意,请让我独自去观看祭祀吧,我喜爱这里的一切。” 夜密苏摩欲言又止,那双美丽的眼眸无奈地望着伽蓝,但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温柔地道:“是,如您所愿。” 就这样,两人踩着树梢回到密林中,夕阳的辉光为一切事物都镀上了一层金彩,伽蓝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师,我们下一课讲什么呢?” 夜密苏摩闻言又微笑道:“对天女来说也是很简单的,我们讲‘幂’与‘幂’的运算,月与月相与潮汐,彗星与星球与宇宙。” 伽蓝:“……啊?” * 夕阳落幕,祭祀的晚会就此开始,紧那罗部的祭祀只会用到鲜花和香油,再由人们献上歌曲、舞乐、诗词、辩论……一切的一切,只要是赞颂梵与天神的创作,都可以在此时奉上。 伽蓝换了一身衣服,失魂落魄地行走在人群中,沧桑地望着周围的热闹景象,心底只有凄凉。 系统:【芥蓝女士,往好处想,学完这些你就能当数学家了。】 伽蓝:说得好,那我要怎么学呢。 系统:【我们可以重启,反正时间是足够的,夜老师想教就让她放心教,教完了我们再练呗,我给你做笔记做课件。】 伽蓝:谢谢……呜……谢谢您……您人真是怪好的。 系统:【不客气的,学数学都是为了自己学啊。】 如此一番鸡汤下来,顿时就让伽蓝醒悟了一个道理,明日愁来明日愁,今日先把祭祀看,她有些不习惯地调整了一番身上的蓝紫色披帛,随后又在道路边领了一束还带着露水的鲜花,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把花编到发上,这就成了个紧那罗部的小姑娘。 这套衣服也是夜密苏摩为她换上的,看着是朴素得体、落落大方,但其实都用了极珍贵的布料,保证天女在不显眼的同时穿得舒服,连这衣裙的口袋里都塞满了各种面额的钱币,可以说是非常贴心。 伽蓝十分感激老师,虽然她也知道夜密苏摩在想什么,但这件事不是她在短时间能改变的,她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安抚夜老师的忧心。 祭祀已经开始了,周围的祭坛上已经有人在引吭高歌,伽蓝饶有兴致地四处围观,心中想着要是能遇上萨思瓦蒂就好了,她可以和她解释一番,她并不是故意隐姓埋名,而是机缘巧合…… 也就在此时,伽蓝在人流中瞥见了一闪而过的熟悉面庞,她赶紧往那个方向跑去,灵巧地穿过笑闹的人群,很快就来到了那高挑的背影后,开心地打招呼:“萨思瓦蒂!你也在这里!” 背影应声回头,这确实是个高挑的孩子,也扎着高马尾,发色和眸色都与伽蓝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这孩子的身形和衣着——他是个男孩。 伽蓝愣住了:“……萨、萨思瓦蒂?是你吗?你怎么……?” “不,我不是她!请不要再这样说!”男孩赶紧打断伽蓝,他脸上露出慌张的神情,左右看看,又示意伽蓝随他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一处茂密的灌木后,见这里没有别人,男孩才松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道歉道:“抱歉,你认错人了,请不要喊出来,萨思瓦蒂是我的孪生姐妹,我是迦楼罗部众的苏利耶。” 伽蓝一愣:“可是迦楼罗部的人不都是金发金眸?还是说你继承的是紧那罗的血脉?” 苏利耶垂下眼眸,很是羞赧:“不是的,我就是迦楼罗,这些都是伪装,我就是……我就是偷偷溜过来参加祭祀的,我不想让父亲、姐妹和母亲知道……” 16 我们神域的工作安排是这样的 苏利耶,原著之中相当重要的一个人物,从出生开始就充满了传奇,他的生母是紧那罗王夜密苏摩,生父是迦楼罗王因陀罗,姐妹为紧那罗部继承人萨思瓦蒂…… 但紧那罗王和迦楼罗王并不是夫妻。 在这个世界中,婚姻意义非常,不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非常困难,更何况是两大部众的族长,不论两族之间的关系多么好,各自的利益也不可能完全一致,再加上部族的差异,假如想要选择联姻,那么这对伴侣的一方就必须放弃族长的位置。 在这个选择题面前,当时还是继承人的夜密苏摩和因陀罗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族长之位。 是,他们确实喜爱彼此,也确实希望与对方结合诞生后代,但族长之位是他们都不可能放弃的事物,那是一位继承人最大的责任、使命、尊严、骄傲和荣光,不可能因为对一个人的爱而放弃。 这大概算是一场和平分手,不过两人都承认对方的力量和潜能,于是决定为未来的继承者继续选择彼此,就这样,他们进入血海,苦修百年后向天神许愿,以此得到了孪生子的恩赐。 在夜密苏摩孕育时,因陀罗剔出自身一半的骨、肉、血作为填补,以再也不能飞翔为代价,让这一胎顺利降生。 在分娩的时刻,萨思瓦蒂和苏利耶是同时诞生的,他们一同穿透母亲的腹部,没有留下任何伤痕,诞生时就飞在空中,他们之间也不分长幼尊卑,她是他的姐妹,他是她的弟兄,一人继承紧那罗的血脉,一人得到迦楼罗的传承,分别成为了两大部众的继承人。 就这样,母亲和父亲分别成为了了苏利耶与萨思瓦蒂最陌生的亲人,他们分别在两大部族中长大,接受差异巨大的教育,所幸两族一直都是亲密的盟友,二人在幼年时也时常来往,几乎算得上日日相伴。 直到苏利耶后来被父亲驱逐至人间,这对孪生子才不再见面,只剩下信件纸笔之间的交流。 怎么说呢,又是一种只可能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亲缘关系,伽蓝在听书到时听到这一段就立刻就联想到了吉祥天和毗湿奴,不过他们还是有些许差异的,因为夜密苏摩和因陀罗真的热恋过……没准现在也旧情难忘,那这就无人知晓了。 伽蓝在脑中过了一遍剧情,再看到苏利耶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伪装,这孩子现在还在被驱逐的状态,他要是被伽罗楼王发现了,那肯定是父爱如山、大爱无言、竹笋炒肉…… 伽蓝沉默片刻,十分抱歉地对少年道:“可是,你现在和萨思瓦蒂几乎一模一样,任何一个认识萨思瓦蒂的人都会注意到你的。” “真的吗?”苏利耶吓了一跳,随后他又回忆起了什么,“难怪……可是我们之间的样貌差异很大,我们两个……” 伽蓝指出重点:“也许是因为你已经变化了发色和眸色,所以你们看起来真的很像。” 苏利耶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抓起发尾看了看,又有些懊恼地捂住了眼睛:“我只是不想被伽罗楼部众注意到……” 伽蓝同情地道:“比起伽罗楼部众,这里更多的是紧那罗部众,而萨思瓦蒂还是这场祭祀的负责人之一,而所有的秩序管理者应该都认识你这张脸。” “怎么会这样……”苏利耶低声哀嚎,随后陷入了绝望的沉默,颓丧片刻后,他又小小声询问,“我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就是请你不要说出去……” 伽蓝十分同情,翻了翻口袋后竟然找到了面纱,不得不说这套衣服真是太贴心了,于是她询问:“你要不要戴面纱?” 苏利耶愣了愣,随后便立刻露出笑容,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十分认真地感谢道:“谢谢,我正需要!” 少年接过面纱,刚蒙到脸上,就察觉到了不同,他看着面纱上的装饰,惊讶极了:“这是母亲的面纱,请问你是——” “紧那罗王是我的老师。”伽蓝双手合十,“失礼了,现在才介绍自己,我是南珈,很高兴认识你。” * 月上中天,祭祀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几乎所有部众都聚集在娑罗双树林中,他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一同唱着赞颂萨瓦河的歌谣。 伽蓝绕着人群往前走去,身后是紧跟着她的苏利耶,这个少年的动作也十分灵巧,在闪避着周围人群的同时注意着脸上的面纱,很小心地不叫它松开。 “虽然父亲不允许我回到神域,但是我还是想来看看姐妹和母亲,远远地看一眼她们就好,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苏利耶小声地道,“而且我很想参加这一次的祭祀,我喜欢诗歌,也喜欢表演……” 伽蓝瞅准了方向,带着这位新认识的小伙伴绕到了娑罗双林外地势最高的地方:“我听说稍等一会儿老师就要来献上颂歌了,那时候萨思瓦蒂肯定也在这里,你或许可以在这里看到她们。” 苏利耶连连点头,两人一同爬上了娑罗双树,这巨大的树木上还跳跃着许多拇指大的鸟儿,五彩斑斓,伽蓝看着有些眼熟,便伸手逗弄,没想到鸟儿十分亲人,不仅停在她的手指上,还会衔来五彩斑斓的果子。 苏利耶十分惊讶:“频婆鸟?这些是你饲养的鸟儿吗,它们认识你呢。” 伽蓝刚接过小鸟送来的种子,闻言十分惊讶:“原来叫这个名字?不过我只见过类似的……” “那就是它们了,频婆鸟会认人的,它们能记住熟悉的面孔,还会在因为生意而行动。”苏利耶笑了,“你看,它们很喜欢你。” 被记住了面孔…… 伽蓝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眼看着一只小鸟在苏利耶的面纱下穿过,立刻喊道:“小心——” 几乎就在同时,一道青色的影子就从下方掠了上来,那是一枚孔雀尾羽,看似单薄,却带着绵绵不休的力量,一瞬间就将苏利耶裹住,苏利耶愣了愣,竟然也没有反抗,而是耷拉下脑袋,整个人都蔫吧了下来。 看这少年样子,伽蓝便立刻猜到了来人,果然,在下一刻,真正的萨思瓦蒂跳上了树梢,她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染上红晕:“是谁敢冒充我来欺骗族人?!” 话音未落,萨思瓦蒂就和伽蓝对上了视线,伽蓝开心地朝她挥手,萨思瓦蒂有些晕眩,还不等她回过神,苏利耶也抬起了头,面纱早已掉落,露出了他因为抱歉和羞愧而涨红的面庞。 萨思瓦蒂:…… 苏利耶:…… 伽蓝:…… 短暂的沉默后,苏利耶低下头:“对不起,萨思瓦蒂……” 萨思瓦蒂颤抖地指着他:“你怎么——我怎么——您怎么——” 伽蓝赶紧道:“老师同意让我出来玩,我就想找萨思瓦蒂,结果遇上了苏利耶,索性就带着他来找你。” 苏利耶也小小声:“我没有欺骗南珈,我不会去欺骗任何一个人的……” 萨思瓦蒂看上去快要昏倒了,她赶紧收回孔雀羽,指使了一只频婆鸟去报信,这才在两人之间坐下,她先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兄弟一眼:“你难道不怕被发现,然后被父亲带回去吗?!” 苏利耶对这句话毫无反应,自顾自地开心:“萨思瓦蒂果然也长大了,没想到我们还是一样高呢,而且你变得好厉害,这样真好!” 萨思瓦蒂根本不想理会这种话,赶紧转身对伽蓝道歉:“我的兄弟有没有冒犯到您?他就是这样,太活泼了,很多时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伽蓝也摆手:“没有呀,苏利耶也是很好的人,就像萨思瓦蒂一样好。” 苏利耶不好意思地笑:“南珈也很好,我听她说现在在和母亲学习数论吧,这可难了,母亲总喜欢讲大课,总是叫人听不懂,我每一次都要问萨思瓦蒂才能学会。” 伽蓝立刻请求:“我倒是觉得老师的课程难度适中,只是需要更用心地参悟,而且老师的课程非常生动,听课就是一种享受,我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来问萨思瓦蒂马?” 苏利耶点头:“当日可以啊,萨思瓦蒂在论经时辩赢过长老们,她弹琴唱歌都很好。” 一片欢声笑语中,唯有萨思瓦蒂瞪大了双眼,她被这两个相谈甚欢的家伙夹在其中,左右看看,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可萨思瓦蒂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知道兄弟的行为是不正确的,但让她去打小报告那也绝不愿意;她知道南珈就是尊贵的天女伽蓝,可南珈又太真诚太随和了,她完全无法把她和至高的天神联系在一起。 在萨思瓦蒂的为难和别扭中,人群的歌声逐渐停息,鸟雀的啼鸣却越来越响,一阵人头攒动,只见夜密苏摩一步步登上了最中央的祭台,显然是要开始她的祭祀了。 伽蓝期待:“老师来了。” 苏利耶叹息:“母亲也没有什么变化呢。” 萨思瓦蒂:“母亲的孔雀换了一只。” 苏利耶:“是紫毛吗,回去孵蛋了吧,不能再参加仪仗队了。” 萨思瓦蒂:“那不是仪仗队,是母亲的助手;而且也不是去孵蛋,是回到老娑罗双树下休憩养老;再说它也不叫紫毛……” 苏利耶大受震撼:“那紫毛呢?” 萨思瓦蒂面无表情:“从来都没有紫毛,所有孔雀的名字都是母亲从《数论经》中找到的,不会有孔雀认可你这个小名的。” 苏利耶:…… 苏利耶:“萨思瓦蒂,我亲爱的姐妹,假如你不介意,我能否称呼你为——” 萨思瓦蒂:“我介意。” 苏利耶低下了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姐妹。 伽蓝提出建议:“也许你可以去问问迦楼罗王?也许会对亲子关系有所帮助呢。” 孪生子立刻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恐惧神情。 伽蓝:“啊抱歉,请当我在开玩笑吧。” 苏利耶叹了口气:“南珈,我的父亲是全天底下最不会笑的人。” 伽蓝不再说话,她想起了原著之中的内容——在苏利耶幼年时,他曾经破坏了迦楼罗部对天神毗湿奴的献祭,族长因陀罗因此暴怒,差一点就要摧毁儿子的法相,最终还是夜密苏摩从中干涉,把这过分的酷刑替换成了人间流放。 这不得不提到一个剧情点,苏利耶在人间顺利长大,而在他十六岁那年,他亲眼见证了天女伽蓝对人间流民的残酷暴行。 换句话说,按照原著剧情,再过五年后,伽蓝就要在苏利耶的眼前上演一场摧毁无辜者的杀戮。 17 面对疾风吧! 浓密的夜色中,整个娑罗双林都在焕发着翠色的光芒,紧那罗部众的祭祀已经到了最热烈的高-潮,夜密苏摩再次唤出了那把叫人眼熟的沉重乐器,她开始弹奏起欢快的颂歌,赞颂起梵与智慧,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合唱,整个娑罗双林中都回荡着悦耳的歌声。 三个孩子坐在娑罗双林边的巨木上,不自觉地也跟着唱起来,不过萨思瓦蒂和苏利耶十分投入,伽蓝却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出神。 在这个瑰丽而残酷的世界中,从来都不缺少对无辜者的杀戮,但也有些人一直秉持正义,对屠杀深恶痛绝,就比如苏利耶,未来那位善良的太阳神。 在原著中的某个章节,详细描写了几段苏利耶的回忆,他在幼年时打翻祭品并非什么过失,而是他有意为之的错误,因为当时的他就是想要破坏祭祀。 神域八部各有特色,对暴力和杀戮的理解也各不相同,比如紧那罗部就非常崇尚和平,守着美音林就平平和和地过了万万年,在祭祀时也只选用温和喜庆的形式,而这种与世无争的处事风格并没有为他们带来美誉,恰恰相反,紧那罗部众是整个神域公认的“软弱者”。 八部之中唯有乾达婆与紧那罗相似,不过乾达婆的驻地位置非常特殊,这让部众长年处于隐身状态,日常游离在各种大事之外,很难见到他们的身影,乾达婆部也逐渐成为了八部之末。 而与此相对的,其余的部族在战争和祭祀上就要积极很多,比如夜叉部众,他们极致崇尚武力,对侵略和掠夺充满了兴趣,夜叉王是神域数一数二的锻造大师,而他自学锻造起就只制作战船和武器,由此可见夜叉部是如何穷兵黩武。 至于吉祥天带领的天部…… 因为吉祥天的缘故,天部地位超然,掌握乳海,崇尚祭祀,但天部的祭祀可不会满足于鲜花和香油,他们会为了祭祀专门培育各种谷物与牲畜,甚至还包括争夺与猎取血食——这血食就是真正的智慧生命了,包括漫天遍地的所有生灵。 除此之外,天部众还很乐于献祭自己,就比如菈妲尼娅,只要吉祥天点个头,菈妲尼娅就可以为了她流尽浑身的血、割下白骨与皮肉,且以此为人生的至高荣耀。 伽蓝在听书时就觉得这样的祭祀非常残忍,但它又确实是这片神域的主流,不仅天部如此,龙部、夜叉部、阿修罗部、摩睺罗伽部和迦楼罗部也不例外,且迦楼罗的更野蛮,因为他们只祭祀血食。 幼年时的苏利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父亲委以重任,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为大天奉上祭品,他头一回站上了祭坛,第一次拿到了黄金弯刀,却要面对一群盛装打扮的孩童——他们的年纪是一样大的,可苏利耶却要亲手砍下这些孩子的脑袋,再把他们的灵魂献给天神。 在短暂的震撼后,年幼苏利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也付出了代价,可当时的他太弱小,不仅没能改变结局,还被驱逐出神域,流落在人间,唯有依靠苦修才能返回家乡。 而在原著之中,苦修的苏利耶又亲眼见到了天女伽蓝的杀戮游戏,天神的残忍再次给这个善良的伽楼罗之子带来了巨大的震撼,从而导致了一系列的后果…… 当然,现在说这些事情还太早,残酷的天神还在焦灼地思索着她未来的行动纲领,想找个不杀人但同样给苏利耶造成心理阴影的办法,可惜她现在能力微弱,暂时找不到最优解。 夜幕之下,献祭给萨瓦河的颂歌已经结束,夜密苏摩缓缓地消失在祭祀台上,紧那罗部众们解下头顶的佩花,相互赠送,彼此装扮,拥抱亲吻,随性歌舞起来,娑罗双林也逐渐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热闹的气氛成功地感染了树梢上的三个孩子,苏利耶解下身上唯二的两串橙色金盏花,一串缠上姐妹的头发,一串送给刚认识的朋友,萨思瓦蒂好气又好笑,但也解下她的茉莉花串,完成了这场对兄弟和新朋友的祝福。 伽蓝收到了两串芬芳的花束,便也缠在双手上,她刚想要回礼,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拉过萨思瓦蒂和苏利耶的手,分别在他们的掌心留下她的莲花印记——自从那个重复的六十天结束后,她的实力就跃升了一个台阶,发小花从此毫无压力。 “只要有这个印记在,我们就可以随时联系了!”伽蓝和两人解释道,“我也可以帮助你们连线,苏利耶不是要回到人间么,以后也不用等待书信了,你们可以通过这个直接对话。” 萨思瓦蒂顿时受宠若惊,苏利耶则是单纯地高兴:“南珈好厉害,这是什么术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伽蓝委婉地道:“我其实是天部出身……” 同时也是个天神,所以才能化身基站,给大家发莲花牌小灵通。 苏利耶立刻接受了这个说辞,而萨思瓦蒂则十分为难,她望着伽蓝,似乎被许多问题困扰,但最后还是文绰绰地道:“非常、非常感谢您的赐福……” 伽蓝握着她的手:“请不要这样,我只想和萨思瓦蒂交朋友,无关身份。” 萨思瓦蒂眨了眨眼,慢慢地就红了脸,苏利耶左右看看,当即兴奋地自荐:“我也喜欢南珈,我能做南珈的朋友吗?” 伽蓝理所当然地道:“我们已经是了呀。” 苏利耶便立刻像是一只热情过头的大型犬一样,伸手抱住了两个女孩,兴奋地诉说起他在人间的有趣见闻,萨思瓦蒂吓得瞪大双眼,伽蓝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相处,顺势靠在了萨思瓦蒂的身上,让她再也不敢动弹。 也就在三人闹到一处时,又有一片孔雀羽毛在他们的头顶落下,随后就是一道温和的力量降下,一裹一缠就间把他们卷到了一处靛青翠绿的美丽宫殿中,这三人一同落在翡翠铸造的地面上,而不远处就站着夜密苏摩和她的孔雀们。 咱们裸熊叠叠乐:…… 夜密苏摩:…… 双方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各有各的慌张,最后还是苏利耶勇敢地先出声:“对不起,母亲,我是自己偷偷溜进来的!萨思瓦蒂和南珈没有帮助我!” 夜密苏摩:…… 萨思瓦蒂也丝滑认错:“对不起,母亲,我没有尽责地守在岗位上,我也没有汇报兄弟的事情。” 夜密苏摩:…… 伽蓝第三个起身:“对不起,老师,我——” 夜密苏摩温柔地叹了口气,赶紧截住了这位尊贵弟子的话:“没有关系,你们玩得开心就可以了,天女也累了吧,请允许我送您回去。” 伽蓝双手合十:“多谢老师,金翅鸟会送我回去的。” 夜密苏摩微笑:“那请让我和萨思瓦蒂送一送您吧。” 夜密苏摩这么说着,便让出了一条道路,伽蓝赶紧知情识趣地道谢,等候在此的金翅鸟也重新蹦跶了过来,紧那罗的声森让它十分喜欢,那蹦跳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一人一鸟就这样从苏利耶的身旁经过,苏利耶不可置信地经过了瞪大了双眼,那样子就和萨思瓦蒂刚知道伽蓝身份时一模一样,夜密苏摩见状便伸手一点,她的好大儿立刻退去了伪装,露出了真实的容貌: 难怪苏利耶会认为他和姐妹并不相似,这个少年有着阳光与融金一般璀璨的长发、晚霞和金沙一样深邃的眼眸,在如此闪耀的颜色下,他与幽静神秘的萨思瓦蒂确实截然不同。 伽蓝朝苏利耶点了点头:“南珈是我行走在外的名字,不过我同时也是天女伽蓝,很高兴认识你。” 苏利耶在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回以灿烂的微笑:“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太好了,我也来送你!” 夜密苏摩:“你父亲正在赶来的路上。” 苏利耶:…… 萨思瓦蒂:…… 夜密苏摩:“亲爱的孩子,我王座后生长的紫藤是王宫里最柔软的植物,赶紧去挑一支藤条吧。” 苏利耶可怜地塌下了肩膀,夜密苏摩又最后温柔一刀:“也许你愿意给紫藤起个小名,这样它们便不忍心伤害你了,就叫紫毛如何?” 苏利耶语带哽咽:“好、好的,谢、谢谢母亲……” 伽蓝亲眼见证了一场狂风骤雨的开幕,心中无限同情,但这事她可真没法管,再说夜老师是位体面人,有她在,总不至于让苏利耶被老爸打死——应该吧? 萨思瓦蒂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挽起了伽蓝的手,夜密苏摩斜了一眼,就当是没看见,随后率先向前走去,很自然地在前带路。 伽蓝跟着这母女俩往前走,走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正巧就和苏利耶对上了视线——这少年根本就没在哭,完全是假装给妈妈看的,他那捂着脸的手指还漏了俩缝,那双金光闪闪的眸子正透过手指缝向这边瞧。 伽蓝被逗笑了,于是苏利耶也露出笑容,他松开手,指了指掌心的莲花,又竖了竖拇指,满脸都写着兴高采烈和跃跃欲试,像是想要马上尝试着使用它。 自从恢复了发色和眸色之后,这少年简直阳光开朗得没有上限。 萨思瓦蒂凑到伽蓝的耳边小声道:“不用担心我的兄弟,他从小到大都这样。” 伽蓝赶紧回头,朝萨思瓦蒂眨眨眼,表示她明白了,两人便不再耽搁,赶紧跟上紧那罗王的脚步,走到了这座大殿的门口。 夜密苏摩早已等候在大厅之外,此时远处的天际已经破晓,朝阳的光辉穿透密林,将这座翡翠宫殿的每一处门扉都点亮,浅碧色的光芒笼罩在紧那罗王的身上,因此即便她背对着光、低垂着眸,那无法落入她眼眸的晨光,还是照亮了她微微翘起的唇角。 18 地龙好,天女坏 伽蓝一回到天女宫殿,便立刻得到了英雌凯旋一般的热烈欢迎,菈妲尼娅早就为她准备好了接风洗尘,一开口就是歌功颂德:“您的感悟从紧那罗部到整个神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此波澜壮阔的求学之旅实是世所罕见,娑罗双林的梵音将随着风飞扬,为无数苦修的人带去新的信念……” 伽蓝颔首微笑:“请不要如此夸赞,实在是过誉了,向老师求学乃无上乐事。” 系统:【芥蓝女士,希望你下一次上天体数学课时也能这样说。】 伽蓝:我相信夜老师,她一定会把知识塞进我的脑子里。 菈妲尼娅可不知道伽蓝在下一堂数学课开始前就已经躺平,此刻只剩下一个麻木的外壳,她无比欣喜地赞扬起天女的谦和,又无比慈爱地将伽蓝送上了她的霸道大床房。 伽蓝在云朵上一头栽倒,已经为接下来的课程做好了准备,她已经上过了奥义和数论,接下来就是吠陀与瑜伽,吠陀的课程已经不能再拖了,下一课就去找摩睺罗伽部的舍刹老师吧。 不过要是去摩睺罗伽部的话,那一定会再次遇上弥那迦和乌玛迦梨,然后南珈的马甲又披不下去了,希望刚认识的小伙伴们不要介意……没准他们早就知道了,只要他们和父亲交流过,舍刹就会立刻发现真相。 这么说来,摩睺罗伽部的亲子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比起竹笋炒肉的迦楼罗,铁血鸡娃的夜叉,离线如管的天神,舍刹和他的子女在相处时简直温馨动人。 想到这里,伽蓝举起手,掌心便浮出一朵莲花,她心中默念弥那迦的名字,希望能够与她联系,本以为这传呼会等待一段时间,或者干脆就无人接听,但没想到弥那迦很快就给了她回应。 【是南珈吗?南珈!我终于等到你的联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使用你的莲花呢。】 弥那迦的声音仿佛在伽蓝耳边响起,温柔缠绵中又带着轻快的笑意:【迦梨不在我身边,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联系我,一会儿回家肯定要生闷气了。】 神域的时间是统一的,伽蓝便先为自己的长久失联而抱歉,随后问道:“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回来吗?” 弥那迦:【夜晚的大地有着别样的力量,在月亮的光辉下正适合念诵吠陀,迦梨正在酿酒,而我也在野外的荒原上,我在种植石榴。】 又酿酒又种树,这么农家乐的吗? 伽蓝赞叹:“原来是这样,真是神奇。” 弥那迦又笑了:【我在尝试用法术让一颗石榴中的所有石榴子都发芽,迦梨则要击碎岩石来酿制酒液,这都是很难的修行,我以前也酿过酒,不过新生总是比破坏难的,让石榴子发芽可要困难许多呢。】 伽蓝:“……” 伽蓝开始怀疑舍刹的小课堂都会教些什么内容了。 弥那迦那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续传来几声巨响,随后她带笑的声音又稳稳地传来:【我可能没法继续和你通话了,美好的时光只能暂时结束——对了,我们学完这一阶段就可以到处走了,南珈,你现在还在乳海吗?我们可以来天部找你吗?】 伽蓝:“我现在不在天部,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弥那迦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她的身后又爆发了那种古怪的声音,一番震动后,弥那迦很是抱歉:【南珈,我这里出现了一些意外呢,我们的联系只能先到这里了。】 伽蓝十分笃定地道:“那就等我们见面后再说吧。” 这段通话在弥那迦的笑声中结束,伽蓝捧着莲花,开始猜测那响声到底是什么…… 种植石榴会产生那种声音吗? 系统:【也许播种石榴的土地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伽蓝:…… 伽蓝停止了恐怖的猜测,重新打开莲花,她现在的微o好友已经高达三位,可以轮着打电话,拉个群聊天也没有问题:“再给萨思瓦蒂和苏利耶打个电话吧,不知道他们今天有没有受到惩罚。” 系统:【多么亲切的关怀,芥蓝女士,您的博爱从紧那罗部到摩睺罗伽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在第三堂课开始前,伽蓝在天女宫殿中停留了三天,期间去见了见她尊敬的老妈和老爹,这两位天神都高高在上地坐在他们的宝座中,用带着超大混响的声音对女儿进行了亲切的关怀。 伽蓝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好好地询问了一番和力量有关的问题,结果都没有得到可供执行的答案。 毗湿奴非常温和地谜语人了一番,吐字如莲,优美玄妙,总结下来就是“你的力量来自你的心灵和梵”,然后给伽蓝的祥瑞八宝冲了一波能,这就把女儿送回天女宫殿。 伽蓝一回家就开始挠头,试图和系统分析这位大天的教诲,想来想去也找不到除了鸡汤之外的其他感悟,照她看来,这话的效果大概等同于那句“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有用应该是有大用的,但目前就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系统:【没办法,毗湿奴男士的真知灼见就是这个风格。】 伽蓝深以为然,看来这位大天大概已经接触到了更高层次的力量与世界,所以说出口的话自然就带着她这种小菜鸟听不懂的高深含义。 问完老爹,伽蓝转头去找老妈,吉祥天则要更加直接一些,她给出的方案是好好和老师学习,依靠日积月累和循序渐进,自身入世就自然能够变得强大。 这话是很有道理的,但伽蓝希望自己能够快速地变强,因此不免感到些许失望,毕竟下一个背景剧情点将出现在五年后,而她必须要在那个时候拥有处理剧情的力量。 系统:【别着急,芥蓝女士,我这里还收录了原著中的《百大武器排名》,《百大术法排名》、《百大武技排名》,你不会有任何部众的限制,也就是说全都可以参考。】 伽蓝叹气:我基础都没有打好,假如现在就钻研这些的话是有些早的,我还是—— 系统也叹气:【我都理解的芥蓝女士,我这就给你想别的办法。】 伽蓝伸手: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系统:【……】 一场友好的交易就这样达成,而交易双方都十分满意。 伽蓝是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的,但很多事情都急不来,她只能按照吉祥天所说的那样,继续自己的求学之旅。 这个世界太大了,它存在着无数神奇的力量,只有不断学习才能掌握一二,而她的面前已经有了一条通天的坦途,只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 三日后,伽蓝又坐上了她的毛绒小校车,这一次金翅鸟带着她飞往了一处平原,摩睺罗伽部占据着一片广大的原野,四季如春,水草丰茂,一望无际。 平原上有许多古老的城池,伽蓝正落在一座城前,金翅鸟再次变成了肩头停驻的小黄鸡,把脑袋缩进翅膀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毛球。 伽蓝手中有菈妲尼娅批的天部通行令,就算不亮出身份也顺利地进了城,这是个非常宏伟的城市,城墙足有数十米高,城市之内繁华热闹,其中来往的人都有着深肤浅发,这是十分典型的摩睺罗伽部众特征,且这里的居民都爱穿紧身的袍袖,且看上去很像是骑装,城市内也豢养着大批皮甲走兽,大概就是居民们的代步工具。 行走在这个城市间,伽蓝再次感受到了格格不入,不仅是因为她的黑发白肤和飘逸衣着,更是因为这些居民的表现。 这个城市的居民似乎十分拘谨,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地为她让步,没有人会直视她,就好像他们都知道她来历不凡——伽蓝相信自己的伪装没有问题,这只能说明这些居民习惯了谦让外族人。 这也太奇怪了…… 伽蓝晃荡了一圈,竟然找到了一处类似银行的地方,她用天部的贝壳钱币(这一次记得带钱了!)兑了一些摩睺罗伽部的货币,竟然换到了不少打磨精致的圆形水晶钱币——虽然它们的颜色十分驳杂,但水晶的制作工艺很好,圆面上的纹路和发丝一样细。 伽蓝很喜欢这种小东西,妥帖地收好,很快又找了一处类似餐馆的地方落脚,在这个难得的小二层上观察起这个城市。 说实话,这个城市更像是人类的城,而不像天人的城,到处都是平房,居民保持人形,没有太多奇异的痕迹。 那么天人的居所是什么样的呢?按照伽蓝的理解,龙众的高原与紧那罗的声森就是很好的例子。 天人之城一定会有开阔高耸的空间,因为天人皆有法相,显露法相时皆如巨人;天人之城也一定会有乳海支流,乳海是天人的生命之源,远离乳海将导致天人短寿病苦……虽然这个短寿也在一百年以上,但对平均五百年的寿命来说,确实缩短了很多。 而人类就不一样了,人类只有一种形态,再靠近乳海也只能延寿百年,生老病死代代缠身,这就是人类的宿命。 伽蓝这么想着,捧起面前的粗瓷杯子喝了一口,杯中竟然是酥油冲泡的茶汤,咸中带香,当然它肯定无法和天女宫殿中的食物相比,更加比不上仙露,但对伽蓝来说,这种味道带给她久远的熟悉感。 系统:【茶o道,古o,蜜雪o城,一o点,喜o……您在饮品上的鉴赏也不出意料地格外博爱。】 伽蓝义正词严地指出了双方的差距:我现在喝的这杯奶茶更偏向草原风情,是咸香口,而且没有放任何甜味剂。 系统思索片刻,接受批评,表达认可。 也就在伽蓝和系统就奶茶问题进行深入探讨时,一双手从后方蒙住了伽蓝的双眼,一个轻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 来人当然没有恶意,否则他已经被祥瑞八宝中的火种变成了灰灰,不过伽蓝也有些意外,她忍不住笑了:“乌玛迦梨,你这么也在这里?” 话音落下,伽蓝的眼前就不见了阻挡,一个男孩晃到了桌子的对面,果然是乌玛迦梨,他今天又换了一身男装打扮,不过还是那样耀眼夺目、珠光宝气,只见那黄金打的璎珞上连缀着成串的紫晶坠饰,数十枚白银浮雕的臂环中镶嵌着赤红的宝石,束成长辫的银发中编入了白晶珍珠串,修身的窄袖长袍上还带着银色的花纹……如此华服美饰,把他衬托得像是异族祭坛中的神仙姣童。 坠饰碰撞的叮当声响中,乌玛迦梨直接把大半个身体撑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凑过来看着伽蓝,他的眼眸是银色的,隐约有竖瞳裂开,暗示着他高涨的情绪:“有人在这里兑换天部的钱币,所以我就来了,果然是南珈!” 伽蓝一愣,没想到是兑换钱币的消息引来了乌玛迦梨,可见这少年也和萨思瓦蒂一样,已经开始担任起一些简单的工作,要不然他不会有这么灵通的消息。 “南珈只找姐姐聊天,我都怕你完全忘记了我,这可不行。”少年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撒娇了,他理所当然地笑道,“南珈不可以比喜欢我更喜欢姐姐,我也要南珈的小莲花!” 这倒是早就答应好的事情,伽蓝便颔首赞同,随后她握住了少年的手,在他的掌心轻轻一点,下一刻,一朵白色莲花在深色的皮肤上绽开。 乌玛迦梨紧盯着掌心,竖着的瞳孔越发扩散,终于在掌心莲花盛放的那一刻变成了彻底的浑圆,那模样诡异而美丽。 伽蓝抬起手指,轻声笑道:“这样就可以啦,以后我们也能时刻联系了,即便我在天部……” “它真美丽,我很喜欢!”乌玛迦梨却不想给伽蓝松手的机会,他反手握住她的双腕,“南珈姐姐,既然你来了这里,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的,就让我带去你看看真正的摩睺罗伽部吧,这里只是附庸与奴隶之城,没什么好玩的。” 伽蓝十分惊讶:“可是这片平原上都是这样的城市——” 乌玛迦梨侧过脸,在伽蓝的手背上蹭了蹭,又抬头朝她眨眨眼,那双银白色的眼眸像是水晶琢磨的镜子,倒映出伽蓝的面庞。 他狡黠地笑起来:“不是哦,真正的摩睺罗伽部在地下,我们地龙只住在紫水晶的地心里。” 19 转~角~遇~见~爱~ 神域之中的八部各有特色,这特色不仅体现在迥异的环境和截然不同的居民上,更体现在各部王对部族的统治方式里。 伽蓝最熟悉的当然就是天部,作为吉祥天的女儿、菈妲尼娅的宝贝,她幼年时第一次接触到的外界就是乳海上的天城,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洁白圣城,凭空建立在澎湃的海水上,所有的居民都穿着洁白的衣袍,行走间挥洒花束与露水。 一直以来,天部众都是长老制,而自从吉祥天晋为天神后,天部众就彻底成为了她的部族,族内的琐事由几位长老商议处理,所有的决策都交由吉祥天,菈妲尼娅就是她最亲密的副手与代理者。 然后就是龙众,龙王悉多的统治是完全军事化的,她信奉武力,治下全民皆兵,派遣长老分管子民,实行的制度类似屯田制,战时即起兵,非战则专注生产。 龙众也有长老,但与其说是长老,不如说是将军,龙众的长老们都是军功起家的武将,各个武德充沛、好勇斗狠,但服从管理,对龙王忠心耿耿。 接着就是紧那罗部,紧那罗王夜密苏摩的统治更类似大家族制度,相对要温情许多,她的族人们将她当做母亲一般崇敬,紧那罗部中的众位长老都是夜密苏摩的助手,她将权利分封至家族,族内也是走婚制,以家族脉系为单位,由家族大祖母为代表,服从紧那罗王的统治。 最后就是伽蓝正身处的摩侯罗伽部了,这个部族是非常典型的奴隶制,也是和人间联系最紧密的部族之一,自上而下的统治极具阶级压迫性,王权至高,法规森严,没有长老,但有职责不同的大臣,直接对摩侯罗伽王负责。 系统:【总得来说,各部的政治制度还是和环境紧密相关的,摩侯罗伽部的地形条件就特别适合搞阶级,加上人还多,金字塔这就搭起来了。】 伽蓝:听说乾达婆部靠的是选举制,乾达婆王不生育,从部族中选出继承人,这大概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部族吧。 系统:【他们的溶洞就那么大点地方,族内满打满算还不到五万人,这怎么和人口千万的大部众相比呢。】 确实,对于各部众王的统治来说,部众的规模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因素,几万人口的乾达婆部可以靠甄选举贤来调出族长,十万人的紧那罗部可以由家族联合来维持平衡,百万人的天部能够靠天神指引走上巅峰,那么千万人的摩侯罗伽部就必须有相应的制度,以此来统治数量庞大的族人。 就像是龙众之城一样,摩侯罗伽部也有着无比广阔的领土,在乌玛迦犁的带领下,伽蓝真正地见识到了这个截然不同的部众。 摩侯罗伽被称为地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他们的法相犹如巨蟒之外,还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越是尊贵的摩侯罗伽就越是居住在地下,地面是属于奴隶和贱民的,地底才是统治阶级的居所,而这个部众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风俗,是因为他们的土地之下是无穷无尽的紫水晶。 乌玛迦犁带着伽蓝走出地面的城市,他们刚来到城市之外,地面就隐约泛起银紫色的辉光,紧接着,两人一同落下。 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体验,不像是在树丛中跳落,也不像是在海洋里下潜,更不是从天空坠落,而是缓慢地飘落,如同陷入某种软绵绵的事物。 伽蓝放眼望去,只见周围都是深深浅浅的紫色,它们交融在一起,就像是闪闪发光的浓雾,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她,却又不叫人觉得压抑烦闷。 最深的是紫黑,随后是稍浅一些的浓紫,令人联想到天芥、缬草与紫罗兰,而在这些独属于植物的紫色旁,又出现了矿物才会有的紫色,带着点灰,碎着些彩,也许是锂辉和玛瑙?最浅的自然是淡紫,但在这淡紫中也有无数差异,或是偏白,或是类绯,或是似蓝…… 这里的一切紫色都呈现出水晶的质感,反射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光源,如梦似幻。 “这是紫晶通路,只有天神和地龙才能来往的地方。”乌玛迦犁紧紧地握着伽蓝的手,转头就朝她眨着眼睛,“姐姐不要松开我,要不然就要被卡在这里啦。” 伽蓝正看得目不暇接,闻言便朝少年笑了笑:“这些都是水晶吗?真是璀璨美丽。” 乌玛迦犁骄傲极了:“水晶?这才不算呢,虽然人们都认为这也是水晶,但它们顶多就是些驳杂的紫色石头,要我说,真正的紫水晶是摩侯罗伽宫殿里的王座!” 伽蓝若有所思,乌玛迦犁见状,立刻慷慨地道:“姐姐喜欢紫水晶吗?我去王座上给姐姐切一块来玩吧!” 伽蓝立刻振声:“不需要!非常感谢!你的心意我领了!” 乌玛迦犁很有些遗憾,但那小脸上满是狡黠的笑容,显然还在转着一些爸见打的坏主意。 此时二人已经下落到了相当深的地底,可伽蓝一点都没有喘不过气的感觉,恰恰相反,她还觉得自在极了,好像被这片大地搂在了怀里,温暖而舒适。 伽蓝发现周围晶石的颜色正在快速地变淡,这说明更多的光线在涌入这紫晶通路之中,等到周围的紫晶逐渐逼近透明,乌玛迦犁便牵起伽蓝的手,带着她向前走去,就这样先后离开了晶石,来到了真正空旷的区域—— 紫色,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主调。 这是一片巨大的、狭长的地下空腔,高万米,宽千里,长千里,内壁、穹顶与地面皆是紫色晶石,上浅下深,从轻盈到厚重,伽蓝行走在其中,就像是一只蚂蚁爬进了一个紫水晶打造的鲸鱼海洋馆。 无数紫色的巨型晶柱联通着地面与地下,不断地有天人和巨蟒行走在其中,无数巨大的晶簇组成了这个世界的建筑,它们就像是阶梯,高低错落地铺就了一条巨人之路,而在这台阶与大道的正中央,一座紫水晶宫殿正优雅地伫立着。 这就是紫晶之城,地龙的王都。 伽蓝低声赞叹:“这真是太精巧了,这个地方的穹顶也是水晶吗?我们走在地面的时候怎么没有感觉呢?” “因为那是术法的造物,所有光都是通过水晶传导的,整个紫晶之城因此被照亮,”乌玛迦犁一边解释,一边解下脖子上的一串水晶,细细地缠在伽蓝的手腕上,“姐姐,这是王族的通行证明,是至高的标志,有了它,你在这里就等同于王族——唉,我们这个地方很讨厌的,如果没有身份证明,会遇上许多麻烦事。” 伽蓝有些愣神,头一回如此直接地面对摩侯罗伽部众的阶级制度,她抬起手看了看,发现这串紫水晶极美,即便在紫晶的世界中也闪烁着君主一般的极致色彩。 乌玛迦犁还试图劝说:“这就是从王座上凿下来的,姐姐你看……” 伽蓝赶紧婉拒:“没关系的,我不爱戴首饰,这样就好了!” 乌玛迦犁叹了口气:“这可不是首饰哦,这就是衣服呀。” 伽蓝:“衣服……是紫色绸缎的意思吗?” 乌玛迦犁笑了:“不是哦,因为摩侯罗伽的法相都是地龙巨蟒,所以我们不爱穿整块的东西,我们的传统服饰里就没有布料,只有各色各样的水晶坠饰呢,我身上这套也是上地面的装束,在家里完全不用穿这么多的,这里又不冷。” 伽蓝:…… 系统:【哇哦。】 * 摩侯罗伽的传统衣着实在是过于硬核,伽蓝跟着乌玛迦犁一路走来,还真见到了不少现实的例子,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感到尴尬,但渐渐的竟然也习惯了这样的风俗,当所有人都大大方方地挂着一堆水晶装饰时,也就没有人会显得奇怪了。 更何况,紫水晶与深色的皮肤和浅色的头发非常相配,尤其点缀在巨蟒银鳞闪闪的身上,更是多了一种危险与神秘共存的奇异美感。 乌玛迦犁见伽蓝没有表现出抗拒,便也十分高兴:“我听说上一次有天部使者进入紫晶之城的时候,是把眼睛蒙上的,说是不想看到野蛮的蟒蛇呢,还在紫晶之城的宫殿里唾骂摩侯罗伽王不知廉耻。” 伽蓝:…… 是天部众会干出来的事情。 乌玛迦犁:“你猜后来怎么了,当时的摩侯罗伽王用热情的舞蹈招待他,让他自己摘下了眼罩,最后把人掏空才放走,据说还给他留下了几个永世难忘的蟒蛇印记。” 伽蓝:“……那位摩侯罗伽王是?” 乌玛迦犁想了想:“似乎是我的祖父。” 伽蓝:…… 乌玛迦犁:“后来的来水晶之城的使者就很尊重我们的衣着风俗了。” 这个外交事故真是一言难尽,充满了意想不到的神奇转折,伽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换一个话题:“弥那迦在这里吗?她应该也在紫晶之城中吧。” 乌玛迦犁眨了眨眼:“是的,姐姐今天要和父亲去迎接客人,我可不想去,所以就找个借口跑啦,没想到能遇上姐姐。” 迎接客人么…… 看来今天摩侯罗伽王很忙,可能没空给她当老师,不知道他要招待客人到什么时候,可以让金翅鸟送信去问问。 伽蓝前后想通,便没问是哪些客人,只跟着乌玛迦犁走,这少年显然是个很好的向导,或者是至臻传说街溜子,他知道紫晶之城中所有好玩的东西与美丽的景色,带着伽蓝一路抄近道,体验了各种各样神奇的交通工具,除了最常见的紫晶通路之外,还有一种长着晶簇的走兽,和地面的兽类很相似,但要美丽许多。 水晶之城在地下,没有夜晚与白天的分别,随时可以找到新鲜有趣的东西,但最后乌玛迦犁带着伽蓝回到了皇宫,他似乎根本就没有遇到过亲姐姐之外的同龄人,十分兴奋地缠着伽蓝,怎么说都要请她喝一杯他不久前刚酿的酒。 伽蓝立刻记忆复苏:“这是从石头里面凿出来的吗?我听弥那迦说过这个。” 乌玛迦犁已经带着她走进了皇宫中的紫晶通路,跟认真地点头:“是的,乳海的水流淌在岩石之中,将岩石变作紫晶,我凿出石头中的髓水,以此酿制甜酒。” 伽蓝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的石头酿酒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乳海的支脉流通八大部族,当它淌到摩侯罗伽后,就成为了流淌在地下的髓江,而摩侯罗伽部众凿开岩石,也就能够畅饮到这流淌在石头里的甘霖。 “姐姐,我们得偷偷去酒窖,因为我现在不应该在皇宫里的,我得绕近路过了。”乌玛迦犁突然低声笑道,“前面的路有些难走,请坐着我吧。” 伽蓝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乌玛迦犁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上,下一刻,他的身躯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下肢交融,变成了粗大的银色蛇尾,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着月亮一般的浅淡辉光。 伽蓝跌坐到蛇尾上,蛇鳞坚硬而冰凉,却又灵巧至极,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托了起来。 伽蓝都惊呆了,下意识地抱住乌玛迦犁的腰,惹得少年低声嬉笑,随后一头钻入水晶,这头一次坐在蛇身上的感觉竟然不赖,而且还很稳很快…… 系统:【毗湿奴男士会选择舍刹男士作为坐骑是有理由的。】 伽蓝:更怪了! 近路果然威力非凡,没花多长时间,两人就已经抵达了皇宫下的酒窖,乌玛迦犁还不肯放伽蓝下来,只是蛮横地撒着娇:“姐姐以后也叫我迦犁好不好?姐姐不要叫我的全名了,听起来好陌生啊。” 伽蓝有些为难,想了想后还是点头道:“可以的,但是迦犁,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我其实隐瞒了身份,南珈只是我行走在外的名字。” 乌玛迦犁听了这话,便转过身,凑过来,银色的眼眸忽闪忽闪:“真的吗?姐姐要第一个告诉我真正的名字吗?弥那迦姐姐还不知道吧?” 伽蓝哭笑不得,正想解释,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上方传来。 “这里有人吗?迦犁!你又偷偷跑过来了是不是!” 温柔的女声落下,随后灯光大亮,整个酒窖被点亮,这是一个充满了无数晶簇的空间,而在此时此刻,它们全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柔光,把整片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迦犁,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下一刻,一道镌刻着蛇纹的大门缓缓打开,弥那迦当先走来,她看清楚了酒窖内的情形,立刻惊喜地瞪大了双眼,“呀,南珈!你也来啦,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伽蓝赶紧从蛇身上站起,乌玛迦犁的尾巴立刻悄悄地勾上了她的脚踝,但还不等她与弥那迦问好,弥那迦的身后又走来一对十来岁的兄妹。 这两人都是黑发白肤赤眸,并不是摩侯罗伽部众,他们穿着黑色的轻甲,腰间还悬着弯刀,显然是夜叉的打扮,后头的女孩年纪尚小,低垂着头,此时正怯怯地抬眸;前头的男孩则昂首挺胸,眉眼飞挑,神情十足高傲。 不过这份高傲很快就消失了,他看到了伽蓝,怔愣了片刻,无比开心地行礼:“您竟然也在这里!夜叉之子塞犍陀,向天女问好。” 20 兔兔在虎窝的生存报告 望着两位小夜叉,伽蓝心中叹了口气,她其实早就该料到的,能让部众王和继承人去迎接的朋友一定地位非凡,那么能够与摩侯罗伽对等的盟友……还不是夜叉部众? 既然前面的男孩是夜叉之子塞犍陀,那么后面那个与他五官相似的女孩就是那罗严,夜叉之女,原著中的夜叉部众继承人,如今的继承人替补。 话说回来,重新遇上塞犍陀到并不令人尴尬,尴尬的是一旁的乌玛迦犁刚刚询问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伽蓝感到了些许抱歉,她朝乌玛迦犁抱歉地微笑,而乌玛迦犁则怔怔地望着她,神情十分的不可思议。 几人之中还是弥那迦最先反应过来,她原本也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又是摩侯罗伽的继承人,处事成熟,闻言便立即微笑、行礼,没有一丝差错:“天女,请原谅我们姐弟的失礼和鲁莽,之前多有冒犯,我们——” 乌玛迦犁收起尾巴,重新变回少年人类的模样,他直直地站在原地,很不给亲姐姐面子,愣愣地道:“南珈,我还能叫你南珈吗。” “迦犁!”弥那迦的脸上难得地失去了笑容,她快步上前,惊怒地瞪了弟弟一眼,急得眼眶都红了,“天女,请您原谅他,这孩子被宠坏了!” 伽蓝非常惊讶,但紧接着就伸出手,一边挽住一个:“请不要为了这间事情争吵,一切都是我有意隐瞒身份,我并不想欺骗任何人,你们当然可以叫我南珈,你们送了我花和铃铛,我也回以莲花,我们从此就已经是朋友了。” 这一回轮到弥那迦陷入了怔愣,而乌玛迦犁却立刻扬起笑脸,他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也许他真的能够感知到人心,他迫不及待地道:“南珈姐姐!” 这一嗓子又把弥那迦吓了一跳,不仅是她,后头走来的塞犍陀也露出被冒犯的愤怒神情,当即就呵斥道:“摩侯罗伽之子!天女降下的恩典,你不可随意挥霍!” 乌玛迦犁才不在乎这家伙呢,他只看着伽蓝,在确定伽蓝并不介意他的亲近后,当即就狐假虎威起来:“南珈姐姐,你能不能只让我和姐姐这么叫你呀?我乖乖的,只听你的话。” 那小蛇尾巴又开始招摇了。 伽蓝失笑,温和地道:“这可不行,南珈是我的名字,就是我放置在这个世界之中的称谓——不论是弥那迦,还是塞犍陀,或者是这位小姑娘,只要你们愿意,都可以这么称呼我。” 话音未落,塞犍陀的耳根便缓缓烧红,而他身后的小女孩似乎被吓了一跳,受宠若惊,赶紧行礼:“谢、谢谢您的恩典,我我,我是夜叉部的那罗严,向您问、问好……”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些可爱的结巴,而塞犍陀早就习惯了忽视自己的小妹妹,全然当她不存在,那罗严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大嗓门就已经盖住了妹妹的声音:“无比感谢,我会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住的!” 伽蓝:倒也不必.jpg 系统:【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夜叉小子发下的宏愿?】 伽蓝老早忘了:你记得? 系统就提醒:【双修预备役。】 伽蓝:…… 那还是忘掉吧,我谢谢您嘞。 伽蓝的身份已经过了明路,接下来也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乌玛迦犁再次积极地推销起他的蜜酒,弥那迦则严肃地指出酿造一年之内的酒不能喝,塞犍陀在一旁开地图炮,直言石髓酿的酒都是蜜水,没有任何酒味。 伽蓝再一次成了争执的中心,严肃地发现端水竟然也是需要功力的,而她现在还不擅长此道,很需要多多磨炼。 也就在此时,弥那迦突然站直了:“天女,我的父亲与夜叉王想来拜见您。” 此言一出,立刻把伽蓝吓了一跳,她当即想起夜老师当众参拜的尴尬,绝不想再在这个大酒窖里重来一次,便婉拒道:“没关系的,我现在是来这边做客,请带我去紫晶宫殿的会客室吧。” 弥那迦早就觉得这地方简陋了,于是就挽起伽蓝的手,带着她向外走,乌玛迦犁见状立刻朝另一边凑,但塞犍陀哪能给他这个机会,有一个就够了,摩侯罗伽部还想得寸进尺? 塞犍陀身体一横,侧挡在乌玛迦犁的身后,乌玛迦犁一眼就看穿了这阵势,脸上的笑容不变,脚步一转,灵巧无比地躲开,动作轻灵地像是舞蹈。 不过塞犍陀可不是乌玛迦犁之前遇到的那些对手,这位夜叉之子已经上过战场,打小就接受折磨式教育,武技超群,只见他斜退二步,正对方位,又堵住了乌玛迦犁的路线。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虽然不在练舞室,但已经斗了起来,他们的动作倒是挺隐蔽,一直把战局控制在几步路内,弥那迦却瞟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个家伙,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唉,男孩子真是容易打成一片呢,呵呵,让他们玩儿去吧,天女,请这边走,这里的台阶也是紫水晶。” 伽蓝一愣,心想这就是现在天人小男孩最爱的游戏吗,是她孤陋寡闻了,于是朝弥那迦点点头,随后又看向年纪最小的女孩:“你好呀,你是叫那罗严吗,你为什么一直在看着我呢?” 那罗严又吓了一跳,怯怯地抬起眼眸——这个女孩也继承了夜叉部的黑发红眸,这双赤眸在塞犍陀身上尽显高傲凶戾,可在那罗严这里就只剩下纯粹与干净,让她像是一只小小的兔子。 是因为眼睛大而圆,且眼角下垂吗?伽蓝心中讶异,随后又觉得应该是这孩子气质的影响。 “请您恕罪。”那罗严细声细气地道,“我、我是想向您道谢,我非常、非常感激您!” 伽蓝还没有听明白,那罗严便搅着手指,羞红了脸道:“您救下了非常多的夜叉族人,我们很感激您!” 原来是这样啊…… 伽蓝了然,这就又是她的行动所带来的后续结果了,只不过她到底没能阻止那场战争,还是让龙之城染上了殷红。 那罗严道完谢后又成了个小哑巴,弥那迦便笑着解围,明明她也没多大,但却十分老成地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我都没有听到她一次说那么多话呢,每一次都只吐一两个字,天女,您的仁慈与恩赐又创造了一个奇迹。” 伽蓝表示理解,唉,这不就是社恐嘛,谁不是呢,就夜叉王那个斯巴达教育理念,出来的孩子不是entj指挥官,就是isfj守卫者,而且还都是这类性格中最极端的那一拨……看把孩子逼的! 伽蓝便暂停脚步,朝着那罗严伸出手:“一起走吗?不用勉强自己,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那罗严抿了抿唇,乖乖地伸出手,随着伽蓝带着她向前走,她的脸变得更加红了,但却不再拘束,好像被放在挂件这个位置上反而让她感到了安心。 弥那迦看得直笑,走两步后又想起什么,转头喊道:“你们玩够了的话记得跟上来哦,迦犁,好好照顾客人。” 乌玛迦犁闻言才回过神,发现南珈姐姐身边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大失所望,往旁边一让,拉长了声音:“知道了——我来了——” 塞犍陀心头火起,但这毕竟是在摩侯罗伽的地盘上,他只能强压下火气,硬邦邦地扬声道:“多谢关心,我会跟上来的。” 乌玛迦犁:“姐姐~你们看我照顾得多好——” 塞犍陀:╬ 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 伽蓝一边随着弥那迦的带领走上紫水晶的宫殿,一边回忆着原著中的角色命运。 那罗严,夜叉之女,一位生错了部族的天人,假如她生在紧那罗部,那一定是能歌善舞的乐师,假如她生在乾达婆部,那一定是妙手仁心的医者,可她生在夜叉部,还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和责任心,那她就只能成为一位最可怜又最可悲的屠夫。 那罗严生性敏感纤细,惧怕血液和死亡,厌恶杀戮和暴力,可她是夜叉部众,这就注定了她的一生都与战争无法分离。 而让这场悲剧达到顶峰的,是那罗严成为了夜叉部众的继承人。 在原著中,塞犍陀早早夭折,夜叉王只剩下那罗严一个继承者,他倒不是没有别的孩子,但孕育子代所需要的力量是巨大的,一位天人一生中所能孕育的强大子嗣不会超过两个,夜叉王在那罗严之外的子女都没有她这样强大的天赋和力量,就算加上那罗严软弱的性格,她也是当之无愧、远超旁人的战力最强。 可那罗严不想要夜叉王位——她不想和龙众战斗,她不喜欢杀人,她讨厌战争,她想要拒绝这一切—— 不可以,夜叉王要最强的,否则夜叉众将挡不住龙众的报复,所以他一定要让那罗严改变,变成适合王位的继承人。 那罗严仁爱,重视同伴,慈不掌兵,那么夜叉王就想方设法逼迫她伤害亲友,促使她造下血债,无路可退。 那罗严胆怯,恐惧死亡,畏战不前,那么夜叉王就强迫她拆分尸骨,亲手执行酷刑,锻造残忍致命的武器。 在原著之中,那罗严也是跟随着天女的伙伴,但她非常沉默寡言,仿佛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夜叉部中的符号,毫无自我的表达,只会乖顺地听从命令,好像她本人已经死了,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一个“夜叉王继承人”的壳子。 夜叉王想把残暴、仇恨和愤怒钉进那罗严的脊梁骨,可他最后也没有成功,那罗严完全封闭起自己,就这么怀抱着幼年的自我,成了一具彻底的傀儡偶人。 而这样麻木的那罗严最后还是死了,她卷入了天女反叛的战争,在血海边被婆雅稚斩断头颅,身首分离,沉入人间。 …… 紫水晶宫的会客厅就要到了,伽蓝也赶紧收回了思绪,现在这个世界中塞犍陀还好好地和乌玛迦犁斗着舞,夜叉部的继承人也轮不到那罗严,夜叉王的高标准严要求已经被长子满足了,塞犍陀承担起了这一切,不得不说,这少年要比妹妹更适合这种教育。 紫水晶铸造的大门缓缓打开,璀璨辉煌的宫殿在欢迎着伽蓝的到来,她在大殿中看到了两部的王者,这两位她都见过,摩侯罗伽王舍刹还是那副银发长辫浓眉大眼的板正样,夜叉王陀湿多也俊美平和、斯斯文文,完全看不出原著中那嗜血癫狂的影子。 唉,这看人果然不能看脸啊。 伽蓝如是感慨,心中思绪万千,还是双手合十——她还没和老师问好呢,这大殿里就已经跪倒了一片,包括几位小伙伴们。 “天女伽蓝,欢迎您来摩侯罗伽部。”摩侯罗伽王舍刹作为此地的主人,最先开口,“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够让您满意,吠陀的课程随时可以开始,请您指示。” 这话有些怪,伽蓝只能微笑,感谢:“多谢老师。” 紧接着问好的夜叉王就要直接许多:“天女,夜叉部众向您问好,我们非常感谢您的爱护,不论何时,夜叉部都热烈地期盼着您的到来。” 这话好接,伽蓝当即客套回去:“夜叉部的火山与沙漠辽阔壮丽,令人向往,感谢邀请。” 体面人环节就这样结束,接下来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伽蓝原本以为夜叉王会很快告辞,但没想到他竟然也带着两个孩子留了下来,很是谦卑地表示想要带孩子们拜师——这肯定是已经说好的,因为摩侯罗伽王表现得也很上道,一开口就是夸赞,大意是令爱令郎天资聪颖,能为他们教习吠陀实在荣幸云云。 伽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竟然能享受到小班待遇,从此有三个以上的同学! 但不管大人们达成了怎样的py交易,这个小班是真的能开起来了,两位小夜叉一同给新老师行礼,弥那迦开心地朝那罗严眨眨眼,虽然年龄差距最大,但她们之间关系反倒不错。 塞犍陀还是老样子,尊敬中不乏高傲,乌玛迦犁看得眉头一跳,随后扬声笑道:“天女、夜叉王、父亲,我记得夜叉部的拜师礼仪中有同门比试,假如不能得到同门的认可,新学生是不能入门的。” 夜叉王笑了笑:“确实如此。” 乌玛迦犁:“那我们摩侯罗伽现在也有这个规矩了,我对塞犍陀的资格抱有怀疑。” 摩侯罗伽王低声警告:“乌玛迦犁!” 乌玛迦犁却将脑袋一扭,将老爹的警告抛之脑后:“姐姐差一步就能够完成天人合一,让她来未免太欺负人,不如就让我来和塞犍陀斗一场,看看你的资格够不够?” 弥那迦叹了一口气,摩侯罗伽王慢慢地捏了捏拳头,但夜叉王却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这话动容,他甚至还催促道:“我的长子,我的骄傲?” 塞犍陀朝着乌玛迦犁抬了抬下巴:“来啊,我早就想打你了。” 21 原作党如何操刀改原著 天人的力量来自对“梵”的理解,越是有深刻的了解、越是有独特的见解,就越是能掌握强大的力量。 按照伽蓝的理解,“梵”就等同于这片宇宙之间的规律和道理,越是能掌握道理,就越容易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和规律,从而操纵这片天地之间的元素,构建出符合规律的力量变动。 这就像是某种科技,举个例子,人类掌握了水和浮力的规律后制造出船舶,而随着相关领域理论科技的发展,船舶制造也越来越强,最后甚至诞生了远洋巨擘与深海潜艇。 天人们的力量大概也是这样,理解“梵”就是天人合一,天人合一就是初入厅堂,随后才有登堂入室,天赋和悟性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而在天人合一成功之后,天人们才能真正地挥洒术法而不用再依赖任何辅佐,比如弥那迦,她距离天人合一还差一步,所以已经可以学习术法,但必须得在特殊锻造的紫水晶辅助下才行,而按照她的年纪来算,能做到这一步简直是不可思议,属于摩侯罗伽部万年一遇的天才。 不过天人本身就有着上古传承的法相,这意味着他们本身就带着某种预设好的“程序”,这让他们更容易去体悟“梵”,甚至凭借本能就可以得到各种各样的神奇力量。 在没有掌握术法时,天人的战斗就回归到自身,这就涉及到了武技,所有运用到自身技巧和力量的方式都归类在武技之中,从降龙十八掌(假如这个世界有的话)到质朴扫堂腿,从至尊千年杀(这个大概率有)到铁膝碎蛋功,甭管是光明正大还是阴险狡诈,能用出来就都算数。 假如这里有一个善恶衡量表,那么使用武器也算是武技,依靠法相也算是武技,要是再混沌邪恶一点,怒喝三声吓死长坂坡一众宵小也算武技。 系统:【开始了,迷你司o震大战袖珍司o懿,练舞室中门对狙。】 伽蓝凝神一看,场内情形可不就是这样,乌玛迦犁打起架来大开大合,拳脚之间隐约裹挟风雷,屡屡巧妙借势,差一步就是雷霆万钧; 塞犍陀的战斗风格则锋锐至极,虽然没有使用武器,但他的攻击本身就有侵蚀和毒性,随着他的拳风轨迹,竟然还会在半空中留下残影,眼见着就要死神降临。 伽蓝看了几个回合后,大致也判断出了局势,塞犍陀要比乌玛迦犁略强一些,夜叉之子毕竟要大一岁,而且也上过了战场,有优势才是正常的。 不过乌玛迦犁十分狡猾,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一直都没有与塞犍陀硬碰硬,不断地在闪避中寻找破绽,伺机反击。 比试场内,塞犍陀经验丰富,一眼就看穿了乌玛迦犁的诡计,自然不可能让其得逞,他的视野余光扫到了水晶座上的天女,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迫不及待的表现欲,于是再不留手,疾风骤雨一般地朝敌人进攻,逼迫他正面迎战。 面对这样的逼迫,乌玛迦犁笑了笑,竟然也不再躲避下去,而是同样选择了硬碰硬。 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都不大,但打起来相当好看,伽蓝注意到周围几人都看得入神,两位家长虽然不动声色,但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场比试;孩子们则要直接许多,弥那迦在塞犍陀打中弟弟时就再无笑容,那罗严则是双手攥在一起,脸上浮现出担忧与惊惧的神情。 打着打着,参赛的两人都打出了真火,身上隐约有法相浮现,不知道是否是故意的,这两人都对打脸有着某种执着,拳拳到肉之下血液横飞。 乌玛迦犁已经变为人身蛇尾,那在承载着伽蓝时乖巧无比的尾巴在此刻成为了刚筋铁骨的长鞭;塞犍陀则皮肤转为青黑,身上蒸腾起毒雾,那雾气落在地面上,竟然会发出侵蚀的嘶沙声。 系统锐评:【要从练舞室打到斗兽场了。】 可即便如此,摩侯罗伽王和夜叉王都没有什么表示,他们好像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会遭遇怎样的伤害,也许他们并不觉得这算是伤害,又或者…… 摩侯罗伽王舍刹注意到了伽蓝的视线,朝她颔首微笑:“孩子们的战斗还是太软弱了,让您见笑。” 夜叉王见状,便也笑起来:“不错,不堪入目。” 伽蓝:“……” 有父亲这样的评价,场内的对决便更加狠戾,已经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伽蓝叹了口气,伸出手,祥瑞八宝之圆盾浮现在两人的脚下,把这两个固定在半空中。 摩侯罗伽王与夜叉王一同站起身,伽蓝朝几人笑笑:“到这里就可以了,假如这只是一场对英勇的测试,那么我可以作为两位的见证人。” 伽蓝这话说得很客气,但其实算是命令,这场比试开始于两个孩子的私人矛盾,但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已经掺入了两位八部王的私欲,他们在展示什么?又在隐藏什么?伽蓝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不确定这是否是她的错觉,但她不喜欢。 两位族长同时躬身,接受了这场裁决,塞犍陀和乌玛迦犁也各自分开,摩侯罗伽部里倒也不缺医师,简单的治疗之后,这场拜师仪式还是很顺利地完成了。 小班教学正式开始,摩侯罗伽王终于没有再整出花样,开始认认真真地开班教学,就从吠陀经义的入门开始教起。 * 伽蓝盘膝坐在菩提树下,也不知道摩侯罗伽部的树木是否是因为汲取过髓江的水,叶面之上还附着了一层美丽的紫色辉光,莹润闪烁,如同幻梦中的华盖。 教学课本学名为地心之书,是一册无比巨大、完全透明的水晶书册,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学生们要靠解读水晶之中的裂纹来理解吠陀、完成入门。 这是一场极其玄妙的自学,而只有等到阅读者“入门”后,舍老师才能来手把手教学,带着小朋友们登堂入室。 其实说到底,这堂课的唯一受众就是伽蓝,其余的四个孩子早就完成了入门的学习,主打一个陪伴,不过这本书是永远都看不完的,可以一直看下去,所以在阅读起来也各有各的收获。 伽蓝看着看着,不禁就有些走神,她倒是没想睡觉,而是满脑子杂念,尤其是想到了原著剧情,这让她最难以静下心来。 伽蓝:统统,帮我再读一读第二章的那一节吧。 系统立刻极明白了她的意思,翻了翻书开始朗读:【第二章,第六节,双王相会,紫晶宫殿起风雨……夜叉王大喜,与摩侯罗伽王击掌誓约,互许婚盟,连日庆贺……】 当得知摩侯罗伽的客人就是夜叉时,伽蓝才知道自己又陷入了一次剧情点,在原著中,因为塞犍陀的夭折,夜叉王不得不把那罗严作为唯一的继承人,而为了弥补那罗严的“缺憾”以及巩固盟友关系,他带着那罗严来摩侯罗伽部拜师,同时还谈成了一桩盟约联姻,让摩侯罗伽王的次子作为联盟的许诺,迁入夜叉部。 换句话说,就是将乌玛迦犁许给夜叉之女那罗严。 八部之间的联盟向来是很讲究的,大部分情况下得靠亲缘关系来作为联盟的象征,这其中联姻就是最常见的形式,当然也存在一部分较为特殊的例外。 比如说紧那罗部和迦楼罗部,两部继承人萨思瓦蒂和苏利耶是孪生胎,不需要任何联姻都就有着无比亲密的关系,再加上上一辈的精心经营,这两个部族的联盟非常紧密,外族难以插足。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去寻找锦上添花的外族关系,不如巩固曾经的合作盟友,夜叉王和摩侯罗伽王这两位老“朋友”就想到了一块,再次握手合作。 而为了应对这种联盟,龙部也有相应的对策,成年后的阿耆尼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了天女的情人,靠着007的劳模姿态得到了暴戾上司的欣赏,从而为龙部换来了一位喜怒无常的靠山。 当然后头的剧情就起飞了,由于这位靠山相当博爱,广大群众都开始或主动或被动的登山之旅,乌玛迦犁和那罗严就一起成了强扭的瓜,在被迫燃冬之后又搅入了天女叛乱之中,最终前者最终被毗湿奴分尸,后者被婆雅稚杀害,连全尸都没能留下,实在是命运悲惨。 在系统唉声叹气的朗读声里,伽蓝的心情也愈发复杂,她既因为剧情顺利延续而感到窃喜,毕竟她救了塞犍陀,但这一段情节还是被命运认可没有平白无故地重复; 她又因为剧情的顺利而感到烦闷,就算她不断改变命运,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在照样发生,没有什么例外。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原著中的这个节点还意味着一场战争的开幕,因为龙与夜叉之间的战争无力持续,夜叉王决定把战场引入人间——每一部众的天人都有他们的凡人信徒,数以亿记,假如凡人之间爆发了恐怖的战争,那么天人也会受到相应的影响。 就这样,龙与夜叉的战火绵延到了人间,紧接着其余几部纷纷下场,首先是摩侯罗伽部与天部,紧接着是乾达婆和阿修罗,最终是紧那罗与迦楼罗,八部天人在人间掀起血河天灾,最终影响到了血海与深渊,生灵涂炭,人类几乎因为这场浩劫而灭绝…… 最后的最后,毗湿奴终于出手了,但他的裁决并不公平,阿修罗部众因此而反叛天神,阿修罗王朵帕娣死于吉祥天之手,阿修罗部众也死伤惨重、几乎沦为八部奴隶,朵帕娣独子婆雅稚被选作毗湿奴化身的养料,被接引或者说豢养在了天神的宫殿中。 系统翻阅着早已统计好的剧情节点,她太了解伽蓝了,便忍不住劝道:【芥蓝女士,这是注定要发生的命运,在这一点上我们真的无法阻止,你救不了那么多凡人,也更改不了阿修罗部的结局,不论如何,我恳请你保护自己。】 伽蓝却很是冷静,她已经有了补救的方法:谢谢,没关系的,我有办法去弥补,我可以衍造化身。 22 你怎么知道我在练习端水呢 伽蓝从不怀疑自身身躯的力量,但她对自己的意志和悟性却抱有相当大的忧虑,与原著中的那位天女相比,她真的能抵达那样的高度吗? 原著中的伽蓝天女是个怎样的人? 要伽蓝来说,那是个勇毅果敢、野心勃勃、精力充沛、欲望旺盛、无比自我又无比残暴的野心家,至高无上的傲慢让那位天女的眼中只有自己,她看不起世间万物,看不起天人八部,看不起吉祥天与毗湿奴,她甚至看不起“梵”,她把自己凌驾在一切事物之上。 这样一位天神,几乎就是所有灾难的化身,她的反叛也成了理所当然,随着力量的增强,天女伽蓝想要这个世界,想要霸占“梵”的所有力量,不惜毁灭宇宙也要得到——偏偏,毗湿奴就是维持这个世界的至高天神,这一切都被掌握在他手中,而作为维持之神的毗湿奴绝不会、也不能把这份权利与职责拱手相让。 于是天女伽蓝说——那你就死去吧,让我来成为至高。 一场撼动神域、毁灭人间的反叛就这样开始了,伽蓝天女杀到了毗湿奴的面前,掀起了一场搅动宇宙的战争,最后却因为对“梵”的轻慢而遗憾落败,而在她失败之后,整个神域的格局都重新改写…… 系统概括:【世上岂有九千岁的太女乎?】 伽蓝心想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按照她的理解,原著中的天女是为了至高的力量和无上的权柄而掀起战争的,她看完她的故事后,心中便只剩下叹息,她向往她的强悍和果决,理解她的傲慢残忍,也感伤她的遗憾落败。 现在伽蓝成为了所谓的“天女”,让她像原著中的天女一样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她的价值观与天女伽蓝的截然相反,伽蓝坚信每一条生命都得得到尊重,她对力量没有过分的欲求,对玄而又玄的“梵”也要更加敬畏,她最想做的事情是了解这个瑰丽的世界。 系统问:【那你讨厌原著中的天女伽蓝吗?】 伽蓝立刻反驳:不,我很喜欢她,也很羡慕她,也许还十分理解她?但是我们道不同,甚至道相悖,所以我绝不赞成她。 系统:【听起来像是又爱又恨。】 伽蓝失笑:那也不算吧,我觉得这是一种没法形容的感觉,她毕竟是那样一位至高的天神,就像是雷霆、地裂和海啸,又像是冰原、火山与深渊,我认为她已经无法以人类的情感去链接了,她是充斥着神性的毁灭者。 话虽如此,但假如这个世界上能有谁能真正理解原著中的那位暴虐天神,也许就只有现在的伽蓝了,她与她有着毫无差别的经历,如出一辙的处境,她们的眼中收纳相同的景色,她们的耳中聆听一样的声音,而这样的感同身受,将千百年持续下去。 其实伽蓝早就和系统盘过好几次原著了,但不知为何,这似乎是她感触最深刻的一次,在这片静谧的世界中,她不由自主地回顾起原著中的天女伽蓝,好像跟着将自己的命运也剖析了一次。 心中一旦有所明悟,这份感悟就立刻化作了力量,当伽蓝睁开眼时,身周已经燃起了滔天的烈焰,它们只是围绕着她,不伤害任何事物,却带着无上的威力,至高的温度让这些火焰呈现出变换的色彩,时而青蓝,时而莹白,它甚至将地心之书包裹在其中。 冶炼的火种炙烫在紫晶石上,在不断灼烧的同时留下冰川龟裂的纹路,新的痕迹与老的遗产交织在一起,构筑出了全新的纹章。 慢慢的,火焰逐渐消失了,但火种在伽蓝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印记,覆盖了曾经的莲华,它仍然是莲花,可每一枚花瓣都有着火焰缭绕的轮廓,虽然只有一个殷红的轮廓,但却像是现实存在的篝火一般,跳跃着不熄的力量。 这不是祥瑞八宝中的火种,它绝不会给伽蓝带来任何的压力与灼伤,这是她本人在叩问命运时领悟的力量,来自伽蓝自身灵魂的“火种”—— 伽蓝获得了第一项大范围攻击的能力,不过比起进攻,它更偏向于炼锻,那是基于她使用祥瑞八宝时的经验中提炼出的灼烧和熔炼的本质。 火焰焚烧后,巨大的菩提树毫发无损,地心之书却焕发出崭新的光泽,树下的伽蓝也站起身,摩侯罗伽王正在她的面前,双手合十,欠身祝贺:“恭喜您,您已经进入了吠陀之门径,窥见命运之回环。” 伽蓝便合十回礼,此时她才发现四位小伙伴们都等候在很远的地方,此刻正眼巴巴地望着这边,这想必是摩侯罗伽王的手笔,他应当也担心他们会被她的火焰所伤害。 也许是察觉到了伽蓝的视线,乌玛迦犁立刻开始蹦跶起来,朝着伽蓝的方向挥手,四个人里就属他最跳。 伽蓝刚想作出回应,摩侯罗伽王已经低声微笑:“请您原谅这个孩子的失礼,这都是因为他过分倾慕您的缘故。” 伽蓝一愣,便不再有别的行为,只是颔首微笑。 她想,假如站在这里的家长换成夜密苏摩,她就绝不会说出这下半句话。 乌玛迦犁确实并非继承人,但摩侯罗伽王舍刹和紧那罗王夜密苏摩也真是截然不同的人。 * 伽蓝在菩提树下感悟了七日七夜,最后以火种提炼地心之书,还未得师长真传,便已有在吠陀的海洋中转了一圈,这事怎么听都很传奇,但因为伽蓝的天女身份,一切竟然又理所当然了起来。 就连摩侯罗伽王舍刹都是这么理解的:“吉祥天于乳海中苦修千年,毗湿奴在深渊下感悟万年,大天的力量果然远胜凡人的想象。” 万幸舍刹老师没有犯夜老师那样的理想主义错误,他的授课非常按部就班,没给伽蓝来一套原地飞升,而是以传授术法为主,从中引导学生对“吠陀”的感知。 按照伽蓝的自身体验,所谓“吠陀”就类似世间的智慧和万物的规律,非常的高深奥妙,假如只是空想的话,很难在这个命题中得到突破,但舍老师的教学方式却十分合适,他很擅长以小见大,而且很会结合理论与实践。 举个例子,弥那迦和乌玛迦犁就是在这套教学方针下长大的,他们在学习术法和舞蹈时都融入了对吠陀的感知,比如两人在花苑中与伽蓝合作的那场歌舞,就因为其中蕴藏的些许规律,帮助伽蓝领悟了第一项独属于自己的力量。 当然这也间接证明,舍老师的教学没有上学和放学一说,只要你跟着他念书,他的课程就是无穷无尽的,他就会把各种教案以意想不到的方法融入学生的日常,让知识卑鄙地进入孩子们的脑子。 伽蓝一开始也没意识到这一点,直到她被弥那迦和乌玛迦犁拉去王宫顶峰看星星时才惊觉不对头—— 摩侯罗伽部的观星其实就是观看紫水晶天穹,星空会倒影在这穹顶上,折射出瑰丽的团和光晕,那是相当的浪漫,可以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不过伽蓝在观看穹顶时下意识地把那些瑰丽的纹路代入了地心之书,心想这个痕痕我曾见过的,它是火元素的运行方式之一,舍老师曾说过…… 系统:【芥蓝女士,你这二十天的火元素观察笔记已经超过了你上一个十年的总合。】 伽蓝:…… 长久的沉默后,伽蓝真诚地感慨:是我对不起其他的元素,我这就开始均衡研究。 系统:…… 系统:【恭喜您,您的端水技术也得到了预料不到的突破。】 也就在伽蓝纵情(发呆)天地(看天)的时候,身边的几位小伙伴也各有各的乐趣,弥那迦悠闲地打着小小的紫晶边扇,放出蛇尾,放松地盘绕在屋顶;那罗严照旧自闭,抱着膝盖团成一团,红宝石一样的眼眸从膝盖上露出来;乌玛迦犁在唱歌,他也放出了蛇尾,时不时甩着尾巴尖在伽蓝和姐姐的面前晃荡;塞犍陀不会唱歌,但他会……他会生闷气。 塞犍陀蹲在最外圈,被俩蟒蛇尾巴挡得严严实实,他没有抬头看天,只是瞪着屋顶的水晶装饰,好像要生吃了它们。 乌玛迦犁一首歌唱完,开心地扑打着尾巴,整个人都游到女孩们面前,他半趴在伽蓝的脚边:“南珈,姐姐,那罗严,我唱得好不好听?” 说实话挺好听的,虽然和紧那罗部众没法相比,但也是中上水准,伽蓝便笑着点点头:“很清澈的歌声,能够让人联想到星空。” 乌玛迦犁立刻开心地笑起来,很自然地忽略了那罗严那小小声的客套和赞美,只望向自己的姐姐。 弥那迦用扇子半遮着脸,低声调侃:“迦犁今天唱得不够好呢,是在走神吗,在想什么?” 乌玛迦犁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当然是今夜的穹顶了……今夜的月亮真是明亮。” 弥那迦:“可是今夜又没有月亮。” 乌玛迦犁:“谁说没有的。” 说完这话,姐弟俩便默契地相视一笑,粗壮的蛇尾也悄无声息地霸占了这片屋顶,塞犍陀亲眼旁观了这无耻的行径,而他那没用的妹妹又把头埋进了膝盖,于是心中愤怒更甚,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乌玛迦犁的笑容转瞬即逝,他抬起身体,如同恫吓敌人的眼镜蛇,弥那迦也在此时侧过脸,她仍然用小边扇挡着口鼻,却独独露出双眼,于是两双冰冷的竖瞳便一同对准了塞犍陀。 被两条蟒蛇盯上,塞犍陀反而哼笑出声,紧接着他前倾身体,弓腰蓄力,像是沙漠中的捕蛇人一般松了松手腕。 也就在此时,伽蓝站起身来,她身上的披帛扬起,在紫水晶的屋顶上飘荡,阻隔了一争锋相对的视线,她轻声问道:“我再过不久就要回去啦,那罗严,塞犍陀,我可以再联系你们吗?” 屋顶上的另外四人同时僵住,而这一回竟然是那罗严先反应过来,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当、当然可以了!” 于是伽蓝就牵起她的手,也送给她一朵莲花印记,随后看向塞犍陀——塞犍陀笔直地站起身,一步一顿地走向伽蓝,不知为何有些笨拙,差一点绊倒在乌玛迦犁的蛇尾上。 23 男菩萨为何这样(入V预告) 大师课,小班教,在经过了一个月的合作学习后,伽蓝总算是完成了第一堂吠陀课程,虽然不知道系统为什么要给这段教学经历取名为《端水的应用与实践》,但伽蓝还是觉得所获颇丰,满载而归。 因为醒悟的第二项能力与火焰紧密相关,伽蓝还和夜叉王请教了一番与火焰有关的问题,得到了许多宝贵的经验,这也让她发现了夜叉王的另一面——不论这个男人在教育上是多么失败,他在锻造上的成就还是相当了不起的。 在小伙伴们的欢送下,伽蓝顺利放学回家,一回到天女宫就又得到了菈妲尼娅的热烈欢迎,在姨姨的夸夸中,伽蓝才知道她的传说又丰富了不少,除了“林海诵梵音”之外还多了一个“烈火焚菩提”,据说前面还有一个“仁心渡战海”,上一堂课多一个成就,比刷任务还有效率。 自从上过夜老师的课后,伽蓝就发觉上完课再去见家长也是个不错的模式,可以形成有效套路,于是在短暂的修整后,她再次拜见了一番吉祥天与毗湿奴。 这一回伽蓝很认真地咨询了化身的相关事宜,毗老师仍然是那么神神叨叨,佛光普照地分享了一番“化身之造福,大天之回馈”,然后又给伽蓝送走了,连带着不忘给祥瑞八宝充能,很有一种亿万富翁发零花钱的豪迈。 接下来就是亲爱的母亲,伽蓝询问了相同的问题,吉祥天的指导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操作性,而且她在听到“化身”这个词语时便笑了,从虚空中摘下一朵莲花,让它漂到伽蓝的手边。 “去乳海吧。”吉祥天这么温柔地指引道,“亿万生灵起源自乳海,化身虽然不算生命,但想要让化身独立在外行走,还是得在乳海中寻找方向……” 这么说罢,她又笑了:“伽蓝天女,化身是天部众最擅长的法门之一,你该精通的。” * 是夜,八千米大床上,伽蓝和小系统再次开起了作战会议。 伽蓝:你觉得这个“你该精通的”是什么意思? 系统:【来自吉祥天女士的最高指示,我们要赶紧、立刻、事不宜迟地去搞化身。】 伽蓝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但她更加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一点,她盘膝坐下:吉祥天是在暗示我天部众的归属吗?可是原著中她好像没有这种倾向。 在原著里,吉祥天完全就是背景板一样的角色,她的身上总是贴着各种溢美之词,但几乎不参与任何纷争,且总是站在正确的队伍里,做着最正确的事情,在一众天神与天人中笑到了最后,成为了最沉默的大赢家。 在伽蓝第一次听原著时,她对吉祥天只留下了一个“慈爱天神”的简单印象,而随着她和系统仔细盘点原著剧情时,才惊讶地发现这位天神竟然平稳地活到了最后,还攫取到了更强大的力量,她的每一个抉择都恰到好处,而且行事作风极其低调,假如神域之中也有权力游戏玩家榜,吉祥天必然是隐藏的榜一。 但也许是因为篇幅有限,原著之中从未出现过吉祥天教导天女的描述,也没有天女深入天部乳海的描写,这对母女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互动——其实天女和毗湿奴之间也没什么互动,话最多的一次是父女俩干架的那一回,一天就讲了一百年的对话量。 伽蓝重新躺回了云朵大床之中,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既然吉祥天一直都没有变,那么这改变就只能是因为她了,难道吉祥天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所以才想让她与天部众建立关系……? 这是想让她更加关注天部众?在天女的身份之外再附加一个天部众继承人?或者是想要帮助她,从而从她这里获得更多的支持和助力? 伽蓝越时想就越觉得混乱,最后决定不再纠结,反正不管怎样,化身法门是她必须要掌握的事物,而吉祥天绝对会全心全意地帮助她。 * 第二日晨,伽蓝兴致勃勃地从奢华超大云朵床上蹦下来,今天是没有安排的一天,菈妲尼娅为她准备了牛奶粥和一种酥油烤饼,前者已是餐桌常客,后者还是第一次登场,一层层薄面饼叠在一起切块摆放,软韧的面饼之间涂有酥油,在满足口感的同时还带来了浓郁的香味。 伽蓝吃得开心极了,任何新奇的口味都会让她感到喜悦,她向菈妲尼娅表达了强烈的赞许和感谢,以及这片大地上有大米的暗示——既然有饼子,下一次请给我米饭吧,只要是米饭怎么做都好,玛莎拉拌饭肯定也有它的独到之处。 在姨姨、饿饿、饭饭之后,伽蓝又表达了想要去拜访天部众的强烈心情,菈妲尼娅得知后十分开心,当即就想举办一场祭祀,好险被伽蓝拦了下来。 伽蓝此行的主要目的还是进入乳海,拜访天部众只是这一路上的分支任务,作为万物生息之海,乳海当中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唯一可能出现的意外也威胁不到伽蓝,因此她打算独自潜入,尽量不把化身的信息泄露出去。 伽蓝提前查找资料,准备好了一切,但就在她开始实践之前,一场不算意外的意外打断了她的安排—— 她的瑜伽老师主动上门接送学生了。 又是一个厚烤饼配蜂蜜糖的快乐早晨,在伽蓝结束早饭时,最先抵达餐桌前的并不是金翅鸟,而是菈妲尼娅带来的消息:“乾达婆王带领着扈从前来,请求拜见您。” 乾达婆王旃檀,原著中的头号窦娥,同时也是她的瑜伽老师,也是她四门课中的四缺一。 也许是因为拖延和旷课,竟然逼迫老师主动找上门,伽蓝立刻答应了拜见的请求,当即就前往了天女宫殿的会客室。 会客室几百年来也没有使用过一次,但总是被天女宫殿中的侍从们维护得很好,宽阔的建筑内纤尘不染,当伽蓝走入大殿之中时,还嗅到了一阵浅淡的异香,说不出这是什么味道,但总给她无比熟悉的感觉,好似无数繁花落入山涧流水,有莲花瓣与金盏花在清澈的漩涡上打着转儿。 天女宫殿有着浓郁的天部风格,建筑之间不设墙壁格挡,唯有白纱与珠帘,当伽蓝绕过层叠的轻纱帘幕后,见到了一抹颀长高挑的白影,假如只看衣着,这是天部众最爱的装束,但要是加上男子那藏蓝色的长发,便褪去了几分圣洁,反而胧上了一层湿漉幽深的气息。 伽蓝还未靠近,这等待中的客人便立刻转过身来,深深下拜:“天女伽蓝,请您原谅我的打扰。” 伽蓝有些惊讶,她是在驾驭着元素前进的,几乎没有脚步声,不知道这位瑜伽老师是怎么捕捉到她抵达的信息。 不论心中怎样想,伽蓝也原地站定,同样双手合十:“乾达婆王,你是我的瑜伽老师,我本来就该去见你的,这不是打扰。” 旃檀缓缓直起身,闻言便露出一个微笑,他本就眼眸狭长,高鼻薄唇,眉飞入鬓,当他颔首微笑时,那眉眼便微微弯起,在藏青色的眼眸下勾出笑纹,仿佛在他的脸上开出了一朵恬静的花。 很难想象一位年长的男子能拥有这样的风情……恬静?阴柔?幽谧?或者说娴雅?甚至是妩媚?要是再加上那无处不在又无法捕捉的隐约香气,真是让人控制不住地心神恍惚。 而直到此时,伽蓝才惊讶地发现,那充斥着整个宫殿、若有若无的异香,实际上全部来自于这位乾达婆王。 乾达婆,香润滋养的天人,名副其实。 “天女,乾达婆的檀石药乳窟难进难出,翱翔天空的飞鸟无法于此下落,请您随我一同前去,不必费心费力。” 旃檀的声音低沉而平和,虽不如紧那罗部众韵律非凡,但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只听他将来意一一道来,便自然而然地落入了聆听者的心坎。 伽蓝接受了他的好意:“多谢老师,我这就随老师启程。” 八部天人关系复杂,斗争不休,为了抵御外来的屠杀与劫掠,战斗力最弱的乾达婆部众蜗居在易守难攻的雪山溶洞中,也只有在神域里才会出现如此奇特的地貌,外有天险,内是迷宫,又有诡艳异香可杀人于无形,总算庇护了乾达婆众千万年的平安。 这样一个地方倒是挡不住天神,但想要进入其中也需要一番功夫,如今有乾达婆王亲自带路,自然是轻松进出,毫不费力。 伽蓝一边带着旃檀向宫殿外走去,一边在脑中回忆与乾达婆有关的信息,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天女宫的港口,而属于乾达婆的车队早就等候在此。 说是车队,其实这更像是船队,数十尾小舟拱卫在一艘巨大的船只旁,所有的船舶都用香木与乳石雕琢建造,精致华美,浓香扑鼻,沁人心脾,其上还生长着各色花卉香草,那枝叶花瓣都半透着光,在日轮的照耀下泼洒出层层叠叠的彩色光晕,美不胜收。 除此之外,这车队之中还等候着许多与旃檀一般打扮的乾达婆部众,他们都穿着白衣,面貌较好,身边还伴有一人高的花卉,仿佛一枚枚盛放的万代兰,姹紫嫣红,娇黄柔粉——但这不是花卉,而是拟态为花卉的巨型昆虫,它们力大无穷,被乾达婆部众驯化为牵引用的牲畜。 伽蓝:好多人啊.jpg 于是系统也点了点乾达婆欢迎队伍的人数,随后沉痛地道:【芥蓝女士,继‘仁心渡战海’、‘林海诵梵音’和‘烈火焚菩提’之后,您的下一个传说或许是‘鏖战盘丝洞’。】 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