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 第001章 我想要个孩子 “我想要个孩子。” 昏暗的卧室里只开一盏茶色玻璃的床头灯。 沈婳雪白的肩头裹着暗灰色的光,身上搭一条薄薄的羽被,半截小腿懒懒的滑在外面。 她侧卧着,白皙的手指百无聊赖轻抚一下茶色玻璃灯罩。 对背着她穿衣服的傅澄海如是说道。 在一场旖旎风光之后说这种事,难免不合时宜。 一向“疼”她的傅澄海转身,断眉微耸,带着轻笑。 “你的想法很危险。” “我知道。” “知道还想要?” 沈婳不敢直视他探究的黑眸,不经意间撇开视线,“想生个孩子,拴住你。” 傅澄海折身来到床边,俯身,结实的双臂撑在她两侧,低头浅浅淡淡在她脸颊留下一吻。 “乖,这事从长计议。” 他正要起身。 沈婳忽地抱住他的脖子,水眸莹莹,直视他,偏执道:“我认真的,不开玩笑。要么要个孩子,要么分手。” 傅澄海眸中的讶异倏忽而过,随即似笑非笑,不达眼底。 他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笑,眸子里却看不到温柔的光,剑眉浓密横生,其中一侧还是断眉,鼻梁长挺,下颌端方,五官不精致,但面容刀削斧刻,轮廓分明。 刻薄又野性十足。 他是标准的浪子帅哥,却不是沈婳爱的那一挂。 “不同意?”沈婳问。 “怎么会?我这么疼你,哪次没顺着你的意思?” 傅澄海依旧带着迷人的笑,“孩子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需要时间。” “一个月,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傅澄海眼神暗了暗,微微勾唇,没给确定的答案,反提醒道:“要孩子可以,但不能是非婚生子,所以……先结婚,你愿意?” 沈婳微怔。 傅澄海依旧眉眼带笑,眼神却晦暗不明。 低头浅浅吻了沈婳脸颊,一切似乎不言而喻。 沈婳还恍然。 傅澄海已起身离开。 沈婳火速捡起地上的浴袍套上,在傅澄海还没出门时叫住他。 “为什么是我。我需要一个理由。” 傅澄海没转身,只背着沈婳说:“傅简说,只要不是姜羽,谁都可以。我也觉得你可以。” “你确定?”沈婳紧张地捏拳,目光坚定地望着傅澄海的背影。 傅澄海转身面对她,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颜,“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敢给傅简当后妈?敢我就娶。” 沈婳微微攥拳,“你敢娶,我就敢嫁。” 傅澄海勾唇,“找个时间领证。” “可以。” “后天九点。留你一天时间请假。” 沈婳突然有一丝松懈,她莞尔道:“明早过来吃早饭?我做桂圆红枣粥给你……” “多睡会儿,没必要为我折腾,明天我还有事,”傅澄海看似十分心疼她,正要拉开门,他又转身提点问:“没有离别吻?” 沈婳上前,踮着脚在他脸颊快速啄一下。 傅澄海也低头用唇贴一下沈婳的脸颊。 “垃圾帮你带走,”他指门口收拾完的浴室垃圾。 “嗯。” “再见。” “晚安。” 两人好似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然而有哪个恋人会在缠绵悱恻后,说走就走,从不留宿,还顺道带走了浴室的垃圾袋,不留下一丝一毫,有关自己欢爱后的证据呢? 第002章 去父留子 沈婳起初认识傅澄海,是三个月前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 两人同时因为对方是黑头发黄皮肤而对对方产生好奇,她借给他三千。 自此相识。 之后在同事ve a的生日聚会上,傅澄跨过众人走来沈婳面前。 他居高临下,对沈婳说:“抬头。” “?”沈婳不解地抬眸看他。 就见傅澄海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串红玛瑙串珠,套在了沈婳脖颈上。 那天,沈婳收了傅澄海的礼物,喝了傅澄海递过来的酒,拿到了傅澄海还的钱,也成了别人眼中,傅澄海的人。 傅澄海不是什么顶级富豪,在东江开工厂,顶多算个小开,生意做的也一般,不是那种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 他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也没有大男子主义,不抽烟,不喝酒,长相性格过关,学历还挺高。 疼她宠她还不爱她。 和他交往,沈婳没压力。 和傅澄海回国后,沈婳在一个职业技术学院做教导员,工作是傅澄海安排的。 因为学校的定向实习单位是傅澄海的厂子,他和学校一些领导关系不错。 一份体面且稳定的工作,谁不爱呢? 对于在国外漂了许久的沈婳来说,教导员的工作,让她找到了一种归属感。 翌日。 快下班时,沈婳的父亲关泰清发来消息,询问沈婳,孩子的事是否想好了。 之前关泰清态度强硬,他说如果沈婳打算这辈子不结婚也可以,但必须有个姓关的孩子。 言下之意,可以去父留子。 沈婳原本以为,傅澄海是个浪子,和他谈恋爱可以,结婚——就有点痴心妄想了。 所以试着和他商量孩子的事。 没想到和傅澄海竟然说要先结婚。 也算遂了沈婳的意。 沈婳想了想,回了关泰清的消息。 她说:我会结婚。 关泰清:有钟意的对象了? 沈婳:有。 关泰清:外国人? 沈婳:不是。 关泰清:有时间带回来见一面。 沈婳犹豫片刻,才回复:好。 毕竟她还没告诉关泰清,自己已经回国。 关泰清那边又发来消息:你国外的那个工作,以后别做了,只要结了婚,你不会缺钱。 沈婳:我现在也不缺钱。 或许是看出了沈婳话中的执拗,关泰清那边再没消息。 沈婳放下手机,心中五味杂陈。 旁边工位管学位工作的楚婉玉担心地看过来。 “你没事吧?” 沈婳扯了扯唇角,摇摇头。 楚婉玉见办公室没别人,她靠近沈婳,小声问:“有件事想和你确认一下。” 沈婳疑惑看她:“怎么了?” 楚婉玉:“你和傅老板真的是情侣?” 沈婳:“嗯。” 楚婉玉用手背掩着一侧脸,对沈婳小声劝告:“听说傅老板还和一个叫‘姜羽’的人,不清不楚。这年头杀猪盘可不少,有钱人也不一定是真有钱,你要当心,别被骗了。” 沈婳微微勾唇,“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知道姜羽。” 楚婉玉微微一愣,“傅老板向你坦白了?” 沈婳:“嗯。” 楚婉玉思索片刻,又问:“我还听说……你是被他……” 沈婳猜到她想问什么,她笑着说出楚婉玉接下来的话,“你想说我是被包养的么?” 第003章 她bao养我差不多 楚婉玉心下一惊,立即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 “不是,”沈婳打断她,解释道:“我们是很正常的情侣关系,三个月前相识,恋爱的时候他单身,我也单身,没有插足,没有小三,更没有包养,而且……” 她起初只是想找傅澄海生个孩子而已。 当然这话,沈婳不可能和楚婉玉讲。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沈婳和楚婉玉同时看向门口。 竟然是傅澄海。 “你怎么……来了?”沈婳惊讶地望着他。 傅澄海笑颜带着春风,他一如既往不喜欢穿西装,一身黑色休闲的卫衣卫裤,走路是标准的小四方步,仪态比某些演员还好,整个人清爽又精神,比他昨晚稍显疲惫的状态好了很多。 “事儿忙完了,过来接你,下班了?”他问。 “嗯,忙完了,你随便坐一下,我关个电脑,”沈婳保存好自己刚统计完的表格,看了眼时间,又关了电脑。 傅澄海一点不见外,拉了旁边空的椅子过来,坐在沈婳身边,看着她关电脑收拾东西。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傅澄海问的是沈婳,余光却带着一丝威严刮过了楚婉玉。 楚婉玉心中一懍,慌忙看向沈婳,“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是吗?”傅澄海轻哼一声,“最近没少听说我和沈婳是包养关系,细究起来,这话也没错……” 沈婳皱眉,严肃地望着傅澄海。 就看傅澄海戏谑地望着她,故意卖关子说:“就是主谓弄反了。” 楚婉玉没听懂,“什么主谓?” 傅澄海解释:“论实力,她包养我差不多。” “……”楚婉玉陪笑道:“傅老板,你太会说笑了。” 沈婳面色铁青,拿起身边的背包,“下班了,我们先走了。” 楚婉玉连忙道别:“再见,明天见。” 沈婳带着傅澄海从办公室出来。 上了车。 沈婳内心有点忐忑,思索片刻,她问:“刚才,为什么那样说?” 傅澄海还是那副眉眼带笑的纨绔模样:“哪样?” 沈婳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没忍住问:“说什么‘论实力,我包养你’那句。” 傅澄海:“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你是庄家的人,我是闲,论实力,我怎么可能赢得过你?” 沈婳眼神划过一丝讶异,“你是这个意思?” 傅澄海挑眉:“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沈婳有点不自然,不敢接收傅澄海的视线,她转身系安全带,顺带躲过傅澄海的目光,“没什么,我饿了,去吃饭吧。” 傅澄海不细究,余光淡淡扫过沈婳的侧脸。 车子发动,一路驶向“逐鹿中原”。 “逐鹿中原”是东江有名的饭店。 在东江涉及商务洽谈的宴席宴会,或者一些私人宴邀,不少都喜欢在这里举行。 傅澄海对这里十分钟爱。 尤其自从这次归国后,更是如此。 沈婳和他出去吃过不少次饭,基本次次都在这里。 不得不说,“逐鹿中原”的菜品味道十分可口。 这次,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选了包厢,点了沈婳喜欢吃的几道菜。 服务员布菜的时候,包间门敞着。 路过包间的一行人浩浩荡荡。 为首的,沈婳一眼认出来人。 是她父亲,关泰清。 第004章 他的阴谋诡计 沈婳反应很快。 筷子被不小心碰掉,从桌上滑落。 沈婳弯腰去捡,摸了一会儿,才从桌下直起腰坐好。 门口,一行人已经走了。 一旁的服务员立刻上前,“女士,我帮您重新换一副餐具。” 沈婳礼貌颔首:“谢谢。” 傅澄海全程淡定地喝茶,眼神似有似无划过沈婳的方向。 服务员离开前询问道:“需要点酒水吗?” 沈婳:“他不能喝酒,来瓶橙汁吧。” 服务员应声“好”,随后退了出去。 傅澄海放下茶杯,笑道:“难为你还能记得。” 沈婳浅笑:“怎么可能不记得。” 说着,她还主动给傅澄海的茶杯中斟茶,看起来十分像体贴入微的女朋友,或者说“贤妻良母”。 她的手无肉,素白纤细,和茶壶的青花提手相得益彰。 傅澄海握住她手背,从提手上摘下她的手,沈婳微微一滞,手背触及他手心,感觉一片冰凉。 不知为何,傅澄海的体温一直比她低一些。 “怎么了?”沈婳不是很习惯这样被他抓着手。 傅澄海笑着,款款抬起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羊脂玉质地的手镯,轻轻一推,晶莹剔透的镯子被戴在沈婳细长的手腕上。 “今天有人送的,本来一件都不想要,但这个手镯看着还不错,”傅澄海半只手堪堪捏住沈婳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质地细腻的手镯,“不是什么好玉,不用有负担,随便戴戴,不喜欢丢了也无所谓。” 沈婳抽回手,傅澄海手上的冰凉还停留在她手腕上。 让人很不舒服。 她不自觉用另一只手抚了抚冰凉的手腕。 “怎么可能随便丢了?”沈婳说:“这可是你送的。” “你喜欢?”傅澄海挑眉。 “……当然。”此刻还能说不喜欢? “你喜欢就行,”傅澄海笑着,有点意味深长,“不过这可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我怕你戴出去,觉得掉价。” 沈婳心下一滞,总觉得傅澄海话里有话。 “不会,我一个小老师,有什么价能让我掉?”沈婳执起筷子,给傅澄海夹了菜,“这好像是新研发的菜品,你尝尝。” “好,”傅澄海浅尝一口,“味道不错,看来这边的厨师厨艺一如既往的好。” 沈婳笑说:“我的手艺比这边的厨师还好,偏偏你不信。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傅澄海:“能让别人做的事,何必累着自己呢。” 沈婳:“这不一样。” 傅澄海:“哪儿不一样?” 沈婳:“心思不一样。” 傅澄海好整以暇,问:“什么心思?” 沈婳莞尔,“不是说要结婚?就当……庆祝我们新婚快乐。” 傅澄海笑了,“九点领证,我让司机过来接你。明天是工作日,假请好了?” 沈婳:“嗯,请好了。” 饭毕。 从“逐鹿中原”出来。 傅澄海的司机将车开了过来,送沈婳回家。 路上,司机手机响了。 没看手机,司机都知道是谁。 “老板……应该还是姜羽。” “你没拉黑?”傅澄海不答反问,表情严肃。 “……”司机紧张,说不出话。 第005章 他,应付了事 “姜羽又来给你告状了?这次说我什么,外围?” 沈婳靠在傅澄海怀里,声音如往常,平静又温柔,似乎还带着些怨怼和委屈。 “他敢?”傅澄海也如往常,温柔安抚说:“我今晚就处理。” “嗯,你处理好就好。”沈婳一如既往乖巧。 傅澄海一只手把玩沈婳手腕上的镯子,问:“今天上班累了么?一会儿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你也是,早点休息,别工作太晚……” 沈婳想了想,又补一句:“别太累着自己,我会心疼。” 傅澄海似有淡淡一声轻笑,执起沈婳的手腕,轻轻一吻,唇却只落在镯子上。 沈婳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毕竟,傅澄海从来不是多喜欢和她有真实亲密行为的人。 傅澄海对她的甜腻恩爱,多半是装的。 恋爱到现在三个月时间,他们连亲吻都少得可怜。 沈婳的直觉告诉她,傅澄海对她,并没有那种雄性的原始欲望。 昨晚也不过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而已,傅澄海的表现并不热烈,甚至……太过温吞,还带了点应付了事。 或许傅澄海的种种表现放在其他人身上,都会多有抱怨,但沈婳却一点不在意。 沈婳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傅澄海愿意和她要个孩子,这就够了。 …… 翌日。 沈婳下楼。 昨晚送她的白色林肯领航员早已停在门口。 这款超豪华大型suv,是傅澄海一个月前买的。 起因只是沈婳无意间吐槽了一句轿车后排空间太小,她伸不开腿。 傅澄海便着手让人配了这辆车。 不是沈婳矫情,她一七零的身高,坐后座时腿经常性无处安放。 司机见沈婳出来,立即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他人虽然吊儿郎当,但态度毕恭毕敬。 “沈小姐,海哥让我来接你。”说着还帮沈婳打开后排车门。 沈婳狐疑地看着陌生男人,“你是?” “我叫步什,是海哥的新司机。” “小杨呢?” “昨晚被海哥开了。” 沈婳微怔,“因为姜羽?” “我也不清楚。海哥的脾气你也知道,喜怒无常,咱不好猜。” 这话不假。 傅澄海的脾气确实不好估摸。 他会因工作中的事震怒,也会在转而看到她的瞬间,换上温柔笑意。 换脸速度堪称一绝。 沈婳时常会被傅澄海的言行弄的更加迷惑,所以在面对他时更加小心翼翼。 她看不出这个男人,到底对她一时兴起,还是另有所图。 总感觉他次次都能比她装的更情深意切。 婚姻登记处。 沈婳到时,傅澄海还没到。 坐在车后排的沈婳,百无聊赖等着,距离傅澄海昨晚说的九点,已经过去一小时。 “他还来?”沈婳眼角扫过驾驶座上的步什。 “来,海哥肯定来,估计是太忙了。” “别涮我,后果很严重。” “海哥向来言而有信,最近……您也知道,他一直想和一家叫博简的科技公司合作,但博简那边——” 步什话音未落。 砰砰砰。 沈婳那侧的后车窗突然响起。 她转头。 一张年轻并稍显稚嫩的脸出现。 是姜羽。 第006章 拿老公当赌注 驾驶座上的步什也发现来人,他回头看向沈婳,愁眉苦脸还带着点焦头烂额。 “沈小姐,我去处理,您千万别下车。” “嗯。”沈婳从包中拿出眼镜戴上,撇过头,不想搭理。 步什下车和姜羽交涉一番。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沈婳在车上听不清。 “滚——” 姜羽突然暴走,一把将步什推开,步什人很瘦,禁不住这么大力道,趔趄几步,差点摔倒。 “你算什么东西?”姜羽趁步什不备,挥手一拳,结结实实落在步什左脸上。 步什显然也没想到姜羽会和自己动手,整个人还懵着。 沈婳情急之下推门下车,“你没事吧?” “没事,”步什揉了揉脸,嘴角疼的抽了抽,他面色如梗,眼底烧着火,显然在忍耐,“沈小姐,你先回车上。你要有什么问题,我没法和海哥交代。” “不用了,”沈婳摘下眼镜,目光如炬,径直盯向姜羽,“我来和你谈。” 始终如一的骄傲和淡然让姜羽有一瞬不敢直视她。 “你想怎么谈?”姜羽讪讪问。 “打个赌吧,”沈婳说:“就赌我今天能不能和傅澄海领证。” “怎么赌?” 沈婳微微莞尔,“领证成功,我赢,领证失败,你赢。赌注是,输的人,永远从傅澄海身边离……” “说什么呢?” 傅澄海的声音突然出现。 他戴一副无框切边墨镜,逆着光款款走来。 眼镜和沈婳的是同款,他们在国外时候买的。 “老公是你随随便便拿来当赌注的?”他长臂一伸,勾上沈婳肩头,将人裹在身侧。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视线对上,隔着墨镜,沈婳看不清傅澄海的眼神。 她就那样怔怔望着他。 他的阴影投在她身上,帮她遮掉了刺眼的阳光,沈婳有点恍惚,有一瞬间他宛若救赎她的神祇。 “你、来啦……”沈婳肩膀上还搭着他的胳膊,半边身子被他大力地拥在侧怀,她十分不习惯。 “怎么可能不来,你下了这么重的赌注,我怎么舍得让你输?”他刻意低头,贴着她的耳朵,像是故意的作弄。 沈婳耳朵烧红,微微推他。 “海哥……”姜羽看着傅澄海,嘴唇微微颤抖,眼睛也红了,还带着微微的哭腔,很是委屈,“你怎么……怎么能这样?” “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傅澄海十分不耐,“情况你也看见了,我要结婚了。” “那我呢……我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傅澄海看向步什,“你处理,以后别让他再出现。还有,格斗技巧还得再练,我身边不养闲人。” “是,海哥,”步什自己也觉得丢人,连个弱鸡都对付不了。 转头,他望着姜羽:“走啊,愣着干什么?非要看到人家入洞房才心甘?” 彼时,傅澄海和沈婳已经携手走进登记处。 姜羽麻木的视线看向步什,心如刀割。 “就说海哥这人没心,和谁都只是玩玩而已,你还不信,到最后还不是要给孩子老老实实找个妈?”步什推他一把,“傅简不要男妈妈,懂了吧?” 姜羽垂眸,“原来……是这样吗?” 第007章 领证 步什:“海哥很看重他儿子,能做他老婆,必然要先过他儿子那关。” 姜羽痛苦道:“那他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步什:“这你要去问海哥了,他做事,没人能猜得到他真实意图。不过……你知道海哥护着沈小姐,为什么还总是处处和沈小姐过不去呢?” 姜羽微微握拳,眼神阴暗:“我和她之间,可不只被她抢走男朋友一件事这么简单,还有另一些私人感情问题。” 什么和什么,乱七八糟…… 步什听不懂,嫌弃地拧眉,将人支走,“快离开,一会儿让海哥看到你还在这儿,没好果子吃。” *** 沈婳做梦也没想到,国内的结婚登记这么快。 她整个人恍惚着,她紧张的要命,连拍证件照的时候,唇角都僵硬的没法上扬,全程被傅澄海推着往前走。 然而,人魂还没回来,证已经到手了。 相较之下,傅澄海比她淡定且有准备得多。 沈婳想,大概是因为有经验吧…… 从登记处出来的时候,太阳又升高了些。 “让步什送你回去,我一会儿还有事。” 傅澄海折身将自己领的红本一并递给沈婳,“你收着。” 沈婳接过,两证合并,一起放在身侧的小包里。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傅澄海想起什么,说:“想不想去逛街?让步什陪你去。” “不用,你们去忙吧,下午学校那边还有点事。”沈婳习惯性拒绝。 傅澄海一如既往不勉强,“那步什我带走了,你路上小心。” “嗯,”沈婳意识到不妥,又补了句,“你们也注意安全。” 傅澄海上了白色suv的后排,步什紧忙上了驾驶座。 车子调头后停下,车窗回落,傅澄海摘了眼镜,说:“新婚第一天也没送你什么礼物,想要什么?” 沈婳先是摇摇头,随后灵机一动。 “你——什么时候,能留宿一次,我做饭给你吃。” 傅澄海笑了,“就这点要求?” “嗯,你以前都没有……” “因为傅简,”傅澄海说:“那小子给我设了门禁时间,我要不回家,他也不回家。放心,以后你搬来和我们住,就不会再有留不留宿这种事了。” “懂了,”沈婳笑笑,随后认真道:“能问你一个问题?” “嗯,说。” “为什么姜羽会知道今天我们领证的事。” 言下之意,沈婳怀疑是傅澄海泄露的,毕竟到昨天为止,傅澄海和姜羽,还有“联系”。 傅澄海陡然轻笑,“是吃醋了,还是怀疑我?” 沈婳偏过头,不看他,“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傅澄海忍着笑,无奈道:“是傅简告诉姜羽的。” 沈婳微怔,“他?” 随后她也意识到什么,“看来他很让人头疼呐。” 傅澄海:“是啊,不然我也不会今天迟到了一小时。” 沈婳微微莞尔,“看来傅简的后妈难当啊。” 傅澄海笑道:“我相信你。” 沈婳:“我也相信我自己。” 第008章 日久不一定生情但能生孩子 傅澄海:“有自信就好。不过你放心,傅简本性并不坏,就是——比较任性。” 沈婳:“男孩子,淘气一点也正常。” 傅澄海微微勾唇,“也请你多多包容。” 沈婳:“会的,放心吧。” 傅澄海:“嗯,先走了。” 沈婳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傅澄海:“再见。” 等白色的suv离开,沈婳敛了笑容。 打车去学校的路上。 沈婳给“苏姨”打了电话,大致讲了今天和傅澄海领证的事。 苏姨名叫孟苏,是她的“军师”,也是对付男人的一把好手,沈婳应对傅澄海所有的技巧都来自于她。 沈婳结婚一事,让苏姨大吃一惊。 “我原以为你这样靠演,一点没走心,注定会失败,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好骗的男人。” “或许他是甘愿被我骗呢?”沈婳说:“男人比女人还擅长自欺欺人,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原话。” “他自欺欺人,为的是骗过你,同理,你只有自欺欺人,才能骗过他。但你连自己都骗不过。” 沈婳沉默片刻,“你知道的,我有情感障碍,不会谈情说爱。但我……想让他喜欢上我,不要像现在这样对我有戒心。” “我这不是在教你?笨拙也有笨拙的可爱之处。先和他把日子过起来再说吧。虽然你先天上有缺陷,但不得不说,你运气不错,当着他的面,撒谎、演戏,都能让他娶你,这种情况,我还是头一次见。” “可能是各取所需也不一定,”沈婳说:“他想让我给他儿子当后妈。” “你呢?什么想法?真乐意?” “你说的,日久不一定生情,但能生孩子,这就够了。而且……傅澄海有个儿子,这至少说明他生殖功能正常。” 苏姨先是震惊,随后笑问:“所以你是看上了傅澄海不抽烟喝酒,有自己的事业,学历够高,并且生殖功能正常?” 沈婳沉默。 “不过也是,这样的条件,足够满足你对你孩子‘父亲’的要求了,”苏姨想到什么,又问:“他那个儿子,你见到了?” 沈婳:“还没。” 苏姨:“后妈可不是好当的,你要当心。所有孩子身体里都住着恶魔,他们可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不知道见人给三分薄面,更不是什么‘小天使’。” 沈婳:“我明白。” 苏姨:“那孩子,多大了?是男是女?” 沈婳:“男孩儿,上初中,其他的……傅澄海没详细说。” 苏姨:“正是青春期呢,你更要小心。” 沈婳:“嗯,知道。” 沈婳之前没多想,不过是十多岁的小男孩,能成什么气候,经姜羽这么一闹……孟苏的话倒是被应验了。 原本沈婳以为,自己还有几天时间躲清净,毕竟傅澄海没说具体哪天带她搬进他家,没成想,她还没上门,傅简先找上门了。 沈婳下班后,走出学校,正准备招手打车。 熟悉的白色suv停在她面前,沈婳原以为是傅澄海或者步什,然而刚准备拉开车门,车门却从里面被打开。 第009章 高冷少年 一个阴郁又稚嫩的少年出现。 他懒懒地靠坐在后排中央,全程面无表情,暗黑的眼眸紧紧盯着沈婳,目光带着审视。 沈婳瞧见他满是打量的轻佻视线,不自觉皱眉。 随后,她的视线被少年不羁的发型吸引,他头发很长,额前细碎的刘海几乎将他双眼遮盖,后脑勺的狼尾留了极长的一股出来,其中一撮是灰蓝色,看不出是挑染还是接的头发。 少年全身是纯白的某知名运动品牌的服饰,白色外套他只套了一半,两只袖子耷拉在臂弯,露出里面的运动t恤的短袖。 他的打扮和傅澄海的断眉倒有点风格相似的意味儿,但傅澄海是简单干净的平头,不似傅简的发型花里胡哨。 或许是没长开的缘故,傅简的面容不似傅澄海那样深刻。 “你就是那个女人?” 傅简说着,举起手机,视线从沈婳的脸上回落在手机屏幕上。 “和照片一点也不像。” “你怎么会有我照片?”沈婳微微蹙眉。 傅简将屏幕面对沈婳,“你们学校官网上的。” “看来你父亲给你讲了我不少事。” 连她的工作单位都知道。 “我和他是一家人,至于你……一个外人,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告诉我的?” 这话够毒辣,一般人听了估计会生气、委屈、心急跳脚。 沈婳却并不在意。 “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傅简倨傲道:“过来看看你,是男是女,我怕他找个人妖回来。” 沈婳低头,从包里掏出钱包,又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将身份证亮在傅简面前。 傅简似有似无瞄一眼,眼里还是鄙夷。 沈婳并不和他计较,确定他看到了性别一栏,她将身份证收好。 随后她看一眼手机时间,“这个点……初中应该还没放学吧?” 言下之意,傅简逃课。 傅简一声轻笑,十分不屑,“他没告诉你,我早就不上学了么?” 沈婳十分坦然:“还真没有。” 傅简冷笑道:“看来他和你也不是无话不说。” 沈婳:“说不说,我都能理解,毕竟……儿子被学校开除,他这个当爸爸的,脸上挂不住,正常。” 一直倨傲的少年顿时恼了,“谁被学校开除了?” “不是?” “不是!”傅简瞪她一眼,撇过头,不耐烦道:“上不上车?不上我走了。” 沈婳后退半步,敷衍一笑,冲他挥挥手,“走吧,再见。” 傅简回头,震惊又愤怒地望着沈婳,“你……” 沈婳笑说:“除了你爸爸,我不上任何异性的车。” 傅简黑脸:“……” 沈婳没再逗留,折身打了辆车租车。 她人刚到家,便接到了傅澄海打来的电话。 “那个臭小子去找你了?”傅澄海问。 “嗯,”沈婳边换鞋,边接电话,她笑说:“他和你一点也不像呢。” “哦?哪儿不像?” “哪儿都不像。” 傅澄海笑了,“这个玩笑可不能轻易开,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像我?” 沈婳:“儿子随妈,女儿才随爸。” 傅澄海:“你是想……让我再要个女儿?” 沈婳:“不行?” 傅澄海:“行,怎么不行?不过最近有点忙,公司出了点问题,得给我点时间。” 沈婳:“不急。婚都结了,要孩子只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傅澄海:“当然。要不先把婚礼办了?” 沈婳想了想。 也是。 证领了,不办婚礼,却总和傅澄海提要孩子的事,难免让傅澄海起疑心。 一切还是按部就班来,比较好。 “可以啊,”沈婳笑说:“哪个女人不想有一场浪漫的婚礼呢,我肯定也想啊。” 傅澄海:“办婚礼之前,先安排咱们双方家长见个面,我妈这边,随时可以,你那边呢?” 沈婳笑容僵在脸上。 幸好现在是在打电话,要是当着傅澄海的面儿,露出这样僵硬又略显慌乱的表情,肯定要被傅澄海看穿了。 “我……我问问他们,不急,”沈婳只能使出拖字诀。 “嗯,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好。” 放下电话,沈婳心中惴惴。 她连忙给孟苏打去电话。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沈婳的预期,她原先一门心思想要个孩子,傅澄海说结婚,她也没多想,只想着有了婚姻再生孩子,也正当许多。 谁曾想…… “你呀你,一时脑热,这下惹下麻烦了吧?”孟苏话锋一转,又问:“你不是说他是个多情的浪子吗?怎么结个婚还按部就班的,比那些老实男人还靠谱?” “谁知道,”沈婳心中烦乱,“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和姜羽不清不楚呢。他和我在一起之前,当着我的面儿和姜羽打电话,断了关系。” 别人都说,傅澄海是男女通吃,薄情寡义,沈婳也觉得如此。 他在拉斯维加斯场子里,举止轻浮,还说给她的小费比养女人便宜…… 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四孝”好老公的人选。 然而……傅澄海回东江的表现,却一改拉斯维加斯的做派,变成了孟苏口中那个“靠谱的老实男人”。 沈婳只觉得头疼。 “别急,”孟苏说:“大不了……我去扮演你的家长。” 孟苏今年四十五了,只比沈婳的母亲小两岁,按理说,扮演沈婳的母亲,没什么问题,但…… “先别,”沈婳说:“他最近比较忙,还有时间。先想想其他办法,想不到再说。” “嗯,”孟苏想了想,问:“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就在东江,为什么不去求助她试试呢?” “不行……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回来了,而且……我还偷偷和傅澄海领了证,”沈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知道会气疯的。” 孟苏也没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能理解。但是……你都和傅澄海结婚了,这事还是早点告诉父母比较好,隐瞒不是长久之计。” 沈婳:“再说吧。” 孟苏:“有事,随时可以找我,包括扮演你的母亲。” 沈婳稍稍欣慰:“谢谢。” 话虽如此,但沈婳并不能真的心安。 如果孟苏能真的帮她演好她母亲,那就好了。 然而……沈婳和傅澄海提说过,自己的母亲是大学教授,孟苏的形象气质,与大学教授想却甚远。 第010章 新同事危机 如果孟苏能真的帮她演好她母亲,那就好了。 然而……沈婳和傅澄海提说过,自己的母亲是大学教授,孟苏的形象气质,与大学教授想却甚远。 知识分子的气质,不是轻易能装出来的。 腹有诗书气自华,沈婳的母亲更是性格气质绝佳、科研成果丰硕的博士生导师。 想要扮成她的模样,太难了。 怕是一眼就会被傅澄海看穿。 失策。 沈婳有些懊恼。 不过是想要个孩子,怎么所有事竟然变得复杂起来了? 沈婳还没想通,如何在见家长的事上糊弄傅澄海,学校就业指导办公室的主任尚志行带着新入职的同事,来沈婳所在的学生综合管理处“认门”。 这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必须经历的一步。 沈婳和楚婉玉入职的时候,也是如此,主要熟悉各个办公室人和负责的主要事宜。 只是……新来的同事,让沈婳震惊不小。 是姜羽。 尚志行带着姜羽进来时,办公室只有沈婳和楚婉玉两个人。 “你们主任呢?”尚志行问。 “有事出去了,”沈婳说。 “行吧,”尚志行没多问,转身将姜羽推上来,“这是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同事,姜羽,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你们过来认识一下。” 听到“姜羽”两个字,楚婉玉瞬间瞠目结舌,随后视线望向沈婳。 沈婳没接她的视线,反而十分淡定地上前,并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姜羽,我是沈婳。” 面对姜羽,沈婳像是和他“初见”一样。 姜羽原本看到沈婳的时候,还一脸期待地看好戏,他很想知道沈婳看到他是何种慌张的模样。 毕竟她和傅澄海领证那天,气定神闲、势在必得的模样太扎姜羽的心。 没想到,沈婳这次更甚。 姜羽唇角衔一抹冷笑,“久违了,沈小姐。” 他故意加重“小姐”两个字。 这话一出,尚志行疑惑的眼神在姜羽和沈婳两人之间逡巡。 “你们……认识?” “认……” “不太认识。” 姜羽话说一半,被沈婳冷面打断。 姜羽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婳。 沈婳眼尾一勾,轻蔑且警告的意味明显。 姜羽瞬间毛骨悚然。 尚志行来了兴致,“不太认识是怎么个认识法儿?” 沈婳:“说来有点巧,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点交集。” 尚志行眼前一亮,看向姜羽:“你们是国外的同学啊?” 姜羽望着沈婳,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惴惴。 尤其提到国外……姜羽更是不敢造次。 “是,”他只能低声承认。 尚志行笑说:“行,以后综合办这里,就靠你和小沈老师沟通,也省的我操心。” 沈婳对着尚志行礼貌地笑笑,随后她让出身,又对姜羽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办公室的楚老师。” 楚婉玉上前,不尴不尬地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楚婉玉。” 姜羽连眼皮都没舍得抬,应付道:“你好。” 楚婉玉笑容有点僵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退一步,站在沈婳身后。 “行了,同事都给你介绍完了,小姜,一会儿你找小沈老师要份去年毕业学生的就业统计表,给我送办公室来。” “好,”姜羽毕恭毕敬应声。 “你们再熟悉一下工作流程,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小沈老师。” “是,尚主任。” “我先走了。” 尚志行离开后,办公室登时只剩尴尬的三人。 楚婉玉看姜羽和沈婳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讪讪道:“你们聊,我有事出去一趟。” 沈婳:“不用。” 楚婉玉:“还是要的,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楚婉玉在和沈婳一同入职的时候,就听同期入职的同事说过,沈婳是靠傅澄海才进的学校。 当时还有人传,傅澄海是“双”,在姜羽和沈婳之间来回游走,最后选择了沈婳,抛弃了姜羽。 此刻,姜羽和沈婳见面,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楚婉玉再傻都知道要躲。 她走后,沈婳冷淡又礼貌地邀请姜羽进来,并给他拉了凳子,让他坐下。 姜羽旋身不客气地落座,他环视一圈,确定办公室没别人。 “为什么要装我们不熟?” “难不成我们很熟?”沈婳绕过他,坐在了自己工位前,打开电脑,找文件。 “我们熟不熟……你不知道?”姜羽的反问,挑衅十足。 “你想说傅澄海,还是想说……别的?” “你敢吗?”姜羽赌定地再次反问。 沈婳却笑了,“想告状,随便你去告。你敢告我的,我也敢告你的。咱们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不是你单方面牵制我。” “我哪有什么把柄?”姜羽冷笑:“反倒是你……傅澄海要是知道,你在国外……” “你尽可以和他去讲,我的坏话,你不是说了一遍又一遍?”沈婳陡然换上森然面容,“你能联系到他,怎么没和他全说了呢?” “你故意的是吧?”这次换姜羽面容失色,“我哪儿还能联系上他?他把司机都开了。” “那就去公司堵他,只要想见他,总会有办法。” “呵,”姜羽冷笑,“沈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是我想不想见他的事吗?是他不想见我!” 沈婳冷眸看他,“所以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理由?” 姜羽一愣。 “如果你是想在这里谋份工作,那就认认真真上班,做好分内之事。如果你来这里是想故意给我添堵……学校那边,一定会知道你再国外干的那些事,你也留不下。” 沈婳的警告让姜羽震惊之余,脊背一寒。 本以为沈婳看到他也出现在这里,肯定会害怕,会战战兢兢,但姜羽期待的似乎并没有出现。 甚至……沈婳还给他警告,还以颜色。 学校行政老师这份工作,稳定且体面,姜羽进来时废了不少“力气”。 正如沈婳所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谋份工作。 像他这样在国外野鸡大学的垃圾专业毕业的学生,回国后连个像样的私企都找不到,竞争力还不如国内的研究生,只是国外读书的名号比较响亮而已。 尚志行刚才叫他“高材生”,姜羽自己脸上都挂不住。 沈婳靠着傅澄海的关系进了这学校,自己现在也进来了,怎么也能在沈婳面前耀武扬威才是。 第011章 不安于室的美 但……他预期的结果,并没有出现。 “要想安心上班,就老实一点,不要搞小动作,”沈婳警告道。 “呵,”姜羽不屑冷嘲,“让我安心上班?你呢,你是能安心上班的人?你勾搭海哥,不就是看上了他手里的三千万么?海哥可没有那么傻,你不可能从他那里,捞到一分钱好处。” “是吗?”沈婳抬起手腕,微微将袖子撸起,露出晶莹剔透的玉镯,“多少好处算多呢?这个算么?” 姜羽望着沈婳手腕上的桌子,目露震惊。 “这是那天在blue……那个老板送的……” “谁送的我不知道,但他送给我了,”沈婳拉下袖口,盖住镯子,“没忘了我们在民政局门口怎么打赌的吧?你已经输了。” 提到这件事,姜羽的心更是被猛地刺痛。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傅澄海,是他先和他好的…… 然而不过半个月时间,在傅澄海认识了沈婳之后,就变了个人,变得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一样。 他们领证那天更甚,傅澄海当着他的面儿,护着沈婳,和沈婳亲昵。 “结了婚又能怎样?能结婚就能离婚。”姜羽恶狠狠道。 “所以呢?你又想重操旧业,知三当三了?” “你!” “不想你做过的事被人知道,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姜羽死死望着沈婳,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话锋一转,他说:“表给我,我还有事要做。” 沈婳点开文件,选择打印。 片刻后,旁边的打印机缓缓吐出几张纸,沈婳拿起后随手递给姜羽。 “慢走,不谢。” “哼!” 姜羽含着怒气离开。 他前脚刚走没几分钟,楚婉玉后脚回了办公室。 见沈婳埋头在电脑前处理文件,楚婉玉欲言又止,犹豫许久,她才问出口。 “你和姜羽……没事了吧?” “没事了,”沈婳视线没离开电脑屏幕。 “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沈婳笑了,“小心什么?” 楚婉玉:“傅老板。” 沈婳:“小心他什么?” 楚婉玉:“别被他骗。‘双’的伪装最多了,仗着自己能在两性间随意游走,就故意玩弄两方的感情。” 沈婳:“人和人不一样,傅澄海是什么样的人,我有数,放心吧。但……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楚婉玉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想到什么,她说:“不过……傅老板的眼光还挺不错的,这个姜羽,别的不说,长得倒挺好看。” 沈婳黑脸:“……” 楚婉玉见状,立即改口道:“我不是夸他,我是……颜狗,对,颜狗,见了漂亮小哥哥就垂涎欲滴。” 沈婳蓦然被逗笑。 楚婉玉见她笑了,终于松口气,跟着她一起笑了。 看到沈婳笑的如此轻松恣意,楚婉玉又说:“我说真的,傅老板的眼光真的很不错,你也很漂亮。”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沈婳有点不知所措,她脸微微有点热,“谢谢。”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私下说她“漂亮”。 在国外的时候,亚洲人的长相并不是主流审美,连孟苏对她的评价都是,清汤寡水,没有什么韵味,目光还有点呆,看着就不是个聪明的女人。 晚上。 傅澄海来接她。 傅澄海换车了,开的是另一辆黑色奔驰glc,车牌比车惹眼——“h1111”。 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这号码的。 他总是这样有“门路”,沈婳也习以为常。 “今天我同事夸我漂亮,”沈婳坐在副驾,车窗留了条缝隙,风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及肩的发,很不舒服,她把车窗合上。 “哪个同事?上次那个?” “嗯。” 傅澄海转头,笑着看她一眼。 “你同事说的很对。” “是吗?那你说说,我哪儿漂亮。” 傅澄海想了想,意味深长地说:“有种不安于室的美。” 沈婳微怔,随后笑道:“我怎么不安于室了?” 傅澄海不答反问:“你知道你每次见到我时,脸上都写着四个字么?” 沈婳心中一懔:“什么字?” 傅澄海笑的恣意妄为,他一字一句道:“急功近利。” 沈婳笑容微僵,随后漾开,“说什么玩笑呢?” 傅澄海微微勾唇,不发一言。 他陡然带笑的沉默,让沈婳心中咯噔一下。 这是头一次,沈婳在傅澄海面前,不知所措。 孟苏说得对,感情这东西,装不出来。 哪怕她再会温言软语,再会撒娇,也没法装出情深意切。 甚至……她的演技远不及傅澄海千分之一。 被他轻轻一戳,她这个纸糊的气球就破了。 手背突然覆上一片冰凉。 沈婳低头。 是傅澄海的手心覆上了她端端摆在腿上的手背。 她的手还局促地捏着衣摆。 傅澄海给掌心微微使力,将她手连同衣摆全部捏住,他没看她,依旧目视前方。 “看来是我给的疼爱还不够,让你没法对我坦诚相待。” 沈婳的脸顿时有点烧。 但她不甘示弱。 “什么程度的‘坦诚’,算坦诚相待呢?” “这就要看你了,看你能为我做到哪种程度。” 沈婳思索片刻,“停车。” 傅澄海将车停在路边,疑惑看她,“怎么了?” 沈婳不答,解开安全带,探身吻上傅澄海的唇。 他的唇和他的手心一样,有点凉。 沈婳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厮磨辗转,她还是懂的。 傅澄海没拒绝,但也没太多反馈。 沈婳并不在意,她的手顺着他颈侧下滑,路过喉结,她指尖的温度比他皮肤高许多,也像带着魔力,途经之处,留下一路火线。 傅澄海的喉头动了动。 沈婳感觉到了,随后粉唇漾着得意的笑。 傅澄海也不如她想象中那么淡定。 她伸手调了傅澄海的座椅,解了他安全带,抬腿直接跨坐在他面前。 “这种程度,够么?” 傅澄海始终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你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你不喜欢?” 傅澄海笑得更浓了,“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沈婳双臂圈着他脖颈,“但我感觉……你说的话,和你的身体,是两回事。” 说着,沈婳压坐着他的腿,往前挤了挤。 傅澄海当然明白她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还说自己没有不安于室,瞧你现在的样子。” 第012章 肉多点好 放荡。 但他喜欢。 或者说,他其实喜欢的是沈婳的“表里不一”。 外表恬然矜持,内里却是胆大妄为。 傅澄海抬手掐住沈婳的腰,她腰很细,两只手能堪堪掐满,但她不是皮包骨的白幼瘦,而是该瘦的地方瘦,该肉的地方肉。 很多小男生喜欢竹竿女,但凡经验丰富一点就知道,还是肉多点好。 沈婳一七零的身高,五十七公斤,bmi为19.7,在女性中属于正常水平,匀称健康,冷白皮养眼,一切都刚刚好。 “怕吗?”沈婳问。 “怕什么?” “我不安于室,红杏出墙。” 傅澄海笑了,“怕就不会娶你了。” 沈婳微微歪着头,意趣盎然地看着他。 他薄薄的唇说话时一张一合,瞧着十分性感。 她凑上前,轻轻咂一口。 傅澄海被她的作弄小惊一下。 沈婳满意勾唇,安慰道:“放心吧,我没有翻墙的癖好,证不是白领的。” 说着,她搭在他肩头的手往他胸膛处游走,所到之处,尽是撩拨。 傅澄海今天穿一件黑色的休闲t恤,外面套着一件浅灰色运动外套,衣服都不厚,很贴身,恰好将他宽阔饱满的上身包裹。 沈婳的手最终停留在他胸前运动服的拉链拉环上,她食指微微一勾,拉链缓缓下滑。 然而她如丝的媚眼,比拉链还丝滑勾人。 傅澄海掐着她腰,稍往上托,显然是让她起身的意思。 “别闹了。”他制止。 沈婳拉拉链的手顿了顿,好看的眸微抬,不解地看他。 “腿麻了,”傅澄海解释。 “哦,”沈婳帮他把拉链拉好,翻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不开心了?” “没有,”沈婳打量他一眼,“你看着身板也不纤瘦,怎么弱不禁风的。” 傅澄海微微一滞,随即笑道:“真腿麻了。你要真想,下次有机会,让你玩个够。” 沈婳脸微热,她撇开脸,看向窗外。 “你又去blue了?”沈婳换了话题。 “嗯,见了几个老板,”傅澄海笑着看她,“谁又和你说什么了?” “姜羽。他说在blue见过你,你送我的这个镯子……”她抬起手腕示意,“他说是什么老板给的。” “你怀疑我和姜羽私下还有来往?”傅澄海精准嗅到沈婳话中的机锋。 “我需要一个解释。” 沈婳面容认真且严肃,显然嘴上说信他,心里没这么想。 傅澄海忍俊不禁,“blue那地方,谁都能去,我只能管住自己,管不了他去哪儿。至于他怎么知道老板送我镯子的事,估计是他碰巧看到了。” “没约他?”沈婳问的直接。 “没有。” 沈婳点点头,“信你。” 傅澄海笑说:“你没有翻墙的癖好,我也没有。” 沈婳微微一僵,随后笑道:“走吧,去吃饭。” 傅澄海:“今天我们不去吃饭,去别的地方。” 沈婳:“去哪儿?” 傅澄海:“blue。” 沈婳拧眉:“为什么去哪儿?” 傅澄海:“带你去见送镯子的老板,我得自证清白。” 沈婳:“不用,我说信你,就会信你。” 傅澄海:“你信我是你信我,不妨碍我自证清白。” 沈婳见他态度坚决,她想了想,又问:“这么说,姜羽来学校工作的事,也和你没关系了?” 傅澄海蹙眉:“姜羽去你学校了?” 沈婳:“嗯。” 傅澄海面色十分不好看,“他可真够大胆的。” 沈婳:“无所谓,只要不是你安排的就好。” 傅澄海:“这件事,我来处理。” 沈婳淡淡应一句“嗯”。 之所以问傅澄海对于姜羽的态度,倒不是沈婳真怀疑傅澄海和他不清不楚,或者说,沈婳并不在意傅澄海和谁不清不楚。 沈婳只是好奇,傅澄海是否真的为了她,而和姜羽一刀两断。 如果是假的,傅澄海无疑是比她还会演戏的个中高手。 而姜羽……或许只是工具人而已。 更或者……姜羽只是傅澄海接近她的“桥梁”。 她看上了傅澄海是图“孩子”。 那他看上了自己,又是图什么呢? 到了blue后。 门口有人帮忙停车,傅澄海牵着沈婳的手从副驾驶上下来。 沈婳抬头,看到偌大一个被水蓝色灯带包围的招牌。 这里是一家酒吧,沈婳来过不止一次。 多数时候都是背着傅澄海的,所以和傅澄海一同踏足这里,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包间门口。 傅澄海推门而入。 包间内灯光昏暗,音响的声音震耳欲聋,正在k歌的步什见状,连忙放下话筒关了声音。 “海哥?你怎么来了?” 视线落在傅澄海身后的沈婳身上,步什赶紧打招呼,“沈小姐。” 沈婳颔首,微微一笑。 包间内除了步什,还有几个男人,他们身旁各自坐着一两个年轻漂亮的女生,那些女生们年纪看着比沈婳还小许多。 包间内气味也很浑浊,烟酒味很浓,还夹杂着各种香水的味道。 沈婳不自觉皱皱鼻头,这种气味多年前她就适应了。 其他几人见傅澄海来了,也连忙起身,有的见身旁的女生还有不起来的,立马呵斥道:“海哥来了,没点眼力见儿吗?” 女生们立刻战战兢兢起来,毕恭毕敬给傅澄海打招呼。 “海哥好。” “海哥好。” “……” 傅澄海压压手,示意他们打住。 他折身揽上沈婳的腰,将她往前一推,“我老婆,沈婳,你们认识一下。” 在场的几人登时瞠目结舌。 浪子傅澄海结婚了……这大抵是blue开张这么久以来,最劲爆的八卦。 其中一人反应很快,立马端起酒杯,“嫂子好,我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之后几人纷纷提杯,挨个说了一番吉祥话。 然而沈婳并不知道在座的几位谁是谁,她茫然地望着傅澄海。 傅澄海挨个点名介绍:“老陈,老杨,老许,老赵……” 沈婳黑脸:“……” 只有姓,连个大名都不给人说全了。 点到“老陈”后,老陈看到了沈婳手腕上的镯子,他笑道:“就说送了一堆东西给海哥,他都没兴趣,唯独看上了这个镯子。兄弟们还打趣说,不知道他送给谁呢,这不是,人就在这儿么?” 第013章 年轻但老练 沈婳微微一笑,装作害羞模样。 傅澄海将她揽在身侧,对她说:“瞧见了吧?东西是老陈拿来的。” 老陈没明白傅澄海和沈婳这是怎么了,他笑问:“海哥,你们这是……” “嫌我乱花钱,”傅澄海说:“你给证明一下。” 老陈立即会意:“嫂子,镯子还真不是海哥买的,是东南亚一个老板托我送给海哥的,东西都是真东西,你放心。” 沈婳温柔睨傅澄海一眼,“还骗我说是假的。” 傅澄海:“是真是假,你不是早就心里有数了么?” 沈婳抿唇浅笑。 是的,她早就猜到了。 傅澄海这么“疼”她,怎么可能给她不值钱的东西。 傅澄海这样的人,不算顶级富豪,只能说有点钱,财富自由是肯定的,但够不到更高级别的层次,所以他们从来都喜欢灯红酒绿,流连十里洋场。 孟苏说过,傅澄海这个层次的男人对付女人很有一套。 若女人年轻,就带她看浮世繁华;若女人老练,就带她坐旋转木马。 沈婳属于年龄年轻,但心态老练的那种。 傅澄海对她,自然也张弛有度,廉价的浪漫和高价的礼物,兼有之。 自证清白是廉价的浪漫,白玉镯子是高价的礼物。 孟苏说的,完全命中。 “你给她说说,那天在场的,都有谁?”傅澄海吩咐老陈。 老陈一惊,笑问:“嫂子这是来查旧账了么?” 傅澄海剜他一眼。 老陈立即老实,笑说:“没别人,就我俩。” “听见了吧,”傅澄海笑说:“没别人。” “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沈婳莫名脸红。 傅澄海这行为,搞得好像她有多不讲理一样。 明明是他自己来的。 “话都说明白了,你们玩吧,我们走了,”傅澄海牵起沈婳的手要走。 “海哥,留下来一起玩呗?”步什叫住他。 傅澄海一个无语且冷漠的眼神射过来。 步什立即闭嘴,“慢走,慢走。” 老陈拉一把步什,小声道:“没看见海哥领着媳妇过来了么,还敢留他‘玩’。” 步什抱歉道:“忘了。” 傅澄海的婚结的未免有点太匆忙,没有预兆、没有求婚、没有婚礼,甚至跟在傅澄海身边的人,很多都不知道他结婚的事。 步什也没觉得,自己亲眼看着傅澄海和沈婳领了证,他们就和寻常人一样,是真夫妻。 毕竟,傅澄海并不是个会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 结了婚,并不代表不会花天酒地。 但……看傅澄海现在的架势,似乎有点回归家庭的意思了。 *** 傅澄海牵着沈婳从blue出来。 “现在安心了?”他问。 “从来没有不安心,”沈婳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他手心太凉,还有点潮,沈婳不是很适应,她选择挽上他的臂弯。 如此举动,也被傅澄海捕捉在眼里,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沈婳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和他牵手或者拥抱。 她可以在只有两人的私密空间里,肆无忌惮,极尽妖娆,但却排斥和他在人前做属于情侣的正常亲昵举动。 她和他,似乎正相反。 “什么时候去我那儿吃饭?你答应我的。”沈婳扯了扯他外衣的袖子。 有点撒娇的意思。 傅澄海笑了,眼睛不自觉看向她拽他衣袖的手,又嫩又白,很是撩人。 他忍不住握上,不经意间,连呼吸都乱了方寸。 “乖,”傅澄海说:“最近真的太忙了,等忙完这段的。” “要多久?” “不好说,”傅澄海说:“博简那边,陆老板一直不肯签约。” “好吧,等你有空再说。” 沈婳其实并不清楚傅澄海到底做什么生意,他做的事很杂,交往的人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和各行各业似乎都有点交集。 据傅澄海自己交代,他在东江有个制鞋厂,从他爸爸那边继承来的。 他父亲没了,厂子濒临倒闭,他靠自己的能力,盘活了。 现在实体行业不好做,尤其是制造业,重资产太多,受市场风向波动太大。 需求来了,生产跟不上,需求萎靡,货又会积压。 线下销售和线上渠道都不好做。 线下销售,代理商层层盘剥,不少鞋厂之间恶性竞争,压低产品价格,原材料和人力成本不断上涨,鞋厂基本没得赚,只能靠贷款或者其他资金来源让厂子运转。 线上渠道,话语权都在互联网平台那边,想要获得推广,就得砸重金,对于不是什么知名品牌的小鞋厂,不可能有那种营销手段。 傅澄海为了父亲的遗愿,基本是靠从别的地方赚钱,来补贴这个鞋厂。 所以他做的事很杂,接触的人更杂。 都是为了赚钱,养鞋厂而已。 沈婳知道傅澄海在拉斯维加斯横扫三千万,甚至在拉斯维加斯的同事还以为沈婳和傅澄海在一起,就是看上了他的三千万。 回国后,沈婳没问傅澄海,他是否把三千万投入了鞋厂。 其实也不用想,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了。 傅澄海之前入股几家东江的会所,包括这家blue也是,都有傅澄海投资的影子,但他都是小股东,不是老板,基本都是跟在别人身后混的。 博简是家做音影设备的小公司,有专利技术,小公司价格也便宜,批量采购,可以节省不少成本。 傅澄海之前和博简的老板陆之枢见过面,但傅澄海名声不好,博简那边对和傅澄海的交易存疑。 几家会所的大老板都是同一个人,和傅澄海算是朋友,会所要升级内部影音设备,这可是一笔大投入,虽然规划资金有限,但只要傅澄海能省下钱来,这些钱就都是他的。 比起当老板,傅澄海更像是一个掮客,在大大小小的老板中游走,利用信息差,拉拢介绍生意,从中赚取中介费用或者差价。 是完完全全的投机分子。 如果国内的法律没有废除“投机倒把罪”,那傅澄海这样的人,一定会被送进去。 傅澄海还在因为和博简签不了约的事焦头烂额,沈婳却觉得,如此正好。 只要他忙,就不会有空闲催着她见家长。 也更让她有缓冲的余地。 “过几天我要出差,傅简……可能要麻烦你照顾。” 沈婳还没开心一秒,傅澄海又给了她一个艰巨任务。 第014章 不上学的原因 沈婳的唇角不自觉抽了抽。 “怎么了?不愿意?”傅澄海好整以暇问。 “怎么会?当然愿意,”沈婳扯出一个笑容,“需要我照顾他的起居还是……” “不用,”傅澄海说:“你帮我看着他点,别跑出去瞎玩就行,还有,别让他开车。” “我白天要上班,他那边……” “白天没关系,大小伙子,不会出事,主要是晚上,”傅澄海有点头疼,“之前他晚上偷偷溜出去,和人在半徐山飙车,被巡逻的警察逮住了。他犯错,我被教育了一番,还交了罚款。跟着他那帮同学不学好,学我也没让他再上。” “这……不上学不好吧?” “没办法,”傅澄海微微叹气吗“比起让他把命丢了,我宁愿他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哪儿都不去。” “这么大的孩子,不出门,就关在家,真的能行?不会憋坏么?” “不会,”傅澄海说:“他平时也不喜欢出门,就是干坏事,一来就来个大的,让人防不胜防。” 沈婳忍俊不禁,“怪不得你之前不愿意提傅简的事,原来小伙子这么皮呢。” 傅澄海苦涩一笑,“你要知道他这么难搞,还会答应嫁给我,做他后妈?” 沈婳款款望着他,“我想和你结婚,和他是不是乖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傅澄海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人。还要麻烦你多多费心了,这小子打小没妈,叛逆得很,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他要不听话,我来训他。” 沈婳莞尔,“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傅澄海牵着她的手,不断摩挲她手背,指尖磨了磨她手腕上的镯子,似乎有点不过瘾,他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冰凉的唇落在她的手背上。 沈婳并不意外他突如其来的简单亲昵。 亲她手背,是傅澄海最喜欢对她做的事之一,比和她接吻上床更得心应手。 然而沈婳并不喜欢。 虽然不喜欢,但她也尝试习惯。 孟苏说,真感情都会有嫌隙,更何况假的呢? 傅澄海不似一般男人好糊弄,只要在床上满足他们的需求,便任她予取予求。 相较于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傅澄海更愿意和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种男人需要时时刻刻绷着神经应对,而不是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印钞机就能行。 傅澄海的克制力惊人,她已经不止一次撩拨,但傅澄海始终坐怀不乱。 如果不是她质疑他身体有问题,傅澄海此刻还和她玩全素宴呢。 但也因此,傅澄海更让人难以捉摸。 沈婳想要顺理成章和傅澄海要个孩子,就必须要先打消傅澄海对她所有的顾虑。 傅澄海所有的亲昵,她也必须习惯。 只是,孟苏还说对了一点,爱或不爱,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如果不想别人发现,首先就要做到自欺欺人。 傅澄海显然做到了,而她……没太做到。 …… 傅澄海出差后,沈婳才头一次去傅澄海和傅简的家。 周末一早。 步什开着白色林肯suv在楼下等她。 虽然傅澄海口头上说过不少次,要带她回去,但一直都没时间付诸行动。 他是效率派,但凡有能挣钱的机会,他绝不放过,哪怕和她爽约。 沈婳并不气恼,毕竟……谁不欣赏一个会努力赚钱的男人呢? 她在傅澄海那里,有属于她的“特权”。 傅澄海说,只要想他,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 沈婳至今还没行使过这个“特权”,因为她没有“想”过他。 沈婳下楼,左手拎着黑色帆布单肩包,右手提着两个保温饭盒。 步什看见,扔了烟头,推门下车。 沈婳瞧见他不文明的举动,不禁皱皱眉头。 “沈小姐,我帮你,”步什带着烟味伸手要帮忙。 沈婳看他一眼,将手里的饭盒交给他。 步什转身,将东西放去后备箱,再转头,他瞧见沈婳没上车,反而从包里掏出湿巾,垫着湿巾,她捡起了他扔在地上的烟头,随后她将烟头在垃圾桶顶上的烟灰缸里捻灭,又将湿巾扔进了垃圾桶。 步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有点挂不住。 他刚想道歉,沈婳先开了口,“小区物业的打扫阿姨早上五点不到就出工了,挣的是辛苦钱。” 言下之意,尊重他人劳动成果。 没有指责,没有揶揄,更没有责怪。 倒是有点诛心,还是钝刀子,不出血,但扎心。 “知道了,”步什有种受教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以前上学犯错,被老师做了一番思想教育后一模一样。 “走吧,”沈婳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倒是步什……羞愧难耐。 路上。 步什一直想和沈婳道歉,但思来想去,自己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沈婳,而是那位打扫的阿姨。 道歉的话只能被他憋了回去。 一路上不说话有点奇怪,步什想到沈婳带的两个饭盒,他问:“沈小姐,你给傅简带了早餐啊?” 沈婳:“不是给他带的。” 步什一愣,“那是?” 沈婳卖个关子:“秘密。” 步什想到什么,提醒说:“傅简那小子挑剔得很,不会轻易接受人的好意,不过……他喜欢吃蛋糕。每次我去他家,他都让我给他带蛋糕。” 沈婳微微讶异,“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个?” 步什挠挠头,“我怕你应付不了他。” 沈婳微微一笑,“小孩子而已,哪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对他又多了解一些。他……还有其他什么习惯或者不习惯的事?” 步什想了想:“他嘴挑,很多东西都不喜欢吃。葱姜蒜、香菜都不吃,还吃不来辣。对了,他不吃辣不是因为受不了辣,是害怕长痘痘。” 沈婳惊讶看他。 随后,她忍不住笑出声。 果然是青春期的小男生。 “那他是有女朋友喽?” 步什一愣,“不会吧?” “那他怎么这么注意自己的外貌?” 沈婳还记得,头次见面时,他那个时尚又乖张的发型。 “现在的小男生,谁知道呢?”步什也不理解,“等他出来混就知道了,男人长得好看没用,像海哥一样,能挣钱才是真的。” 沈婳调侃道:“你海哥是长得好,又能挣钱。” 第015章 第一次上门 “对对对,我太不会说话了。” 沈婳抿唇轻笑,“你和傅澄海,是怎么认识的?感觉你们感情很好。” 和傅澄海认识三个月,跟着他见了大大小小不少的老板,那些人明面上傅澄海管他们叫“朋友”,但也只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而已,逢场作戏的成分居多。 步什不一样。 毕竟……能让傅澄海主动提议去陪她逛街的人,肯定是他十分信任的人。 尤其在开了之前那个司机后,傅澄海将步什安排过来,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步什不好意思地说:“以前……我不是干正经营生的,叠码仔你应该没听说过吧?” 沈婳:“我知道,也接触过。” 步什愣了一下,惊讶地望她。 沈婳自动忽略步什的震惊,她笑问:“你以前是干那个的?” 步什:“嗯,业绩不好,差点被人打死,是海哥给我捞回来的。” 沈婳:“怎么会走上那条道?” 步什:“小时候穷,不学好,后来和人混着混着,就混到那些人里面去了。” 沈婳:“国内还是国外?” 步什:“国外。” 本以为沈婳还会继续问,没想到沈婳就此打住,不再发问。 他转头好奇地望了沈婳一眼,“沈小姐,你……和一般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毕竟哪个大家闺秀会和叠码仔有接触? 沈婳笑了,是冷笑,“谁和你说我是‘大家闺秀’?” 步什语塞。 “傅澄海吗?”沈婳问。 “不是,就……你是海归,你母亲还是大学教授,你……应该可以称呼你为‘大家闺秀’吧?” “应该吧,”沈婳自己也不确定。 大家闺秀的前提是有个“家”,可她连家都没有。 “傅澄海是从哪儿给你捞出来的?拉斯维加斯?”她问。 “不是。金边。” 沈婳点点头,没再多问。 不问她也知道,金边,一个某方面和拉斯维加斯不相上下的地方。 最不同的,大概是它没有拉斯维加斯“浪漫之都”、“结婚之都”的美誉。 但它们都是举世闻名的“罪恶之都”。 沈婳无意细究步什的过去,只需要简单了解即可,或者说,简单聊几句,她基本推测出步什的情况。 毕竟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沈婳已经见过太多和步什差不多情况的失足少年。 在那个所谓开放,实则流放的国度,所有人的欲望都被放大,不能严于律己的人,变成了欲望的奴隶,苟延残喘地存活于世。 步什能从那样的环境里全身而退,是该跪在地上,感谢傅澄海的再造之恩。 车子行到一处别墅区。 沈婳才知傅澄海的住所在鎏金华府c区15号。 这里离市内一个人工湖很近,鎏金华府是整个湖边住宅项目的高端产品,中心城区,交通便利,环境也好,价格自然不便宜。 一般住在这里的,是世俗人眼中的“有钱人”。 傅澄海也算“有钱人”之一。 买辆林肯suv的钱肯定是有的,但让东江抖三抖的实力,肯定不够。 别墅是独栋的,带个院子,面积不小,有车库,还带一个玻璃房的小花园。 沈婳下车后,端详一番眼前青砖白瓦的建筑,很有徽派建筑的风格。 步什没把车开进来,他一会儿还要去接个人,先走一步。 沈婳则独自拎着包和饭盒走进了别墅。 这是头一次来傅澄海家,却没人引领,不过沈婳并不在意。 傅澄海临走时给了她钥匙,并且是一大串,这一大串钥匙包括了别墅内所有门的,其中甚至还有傅澄海卧室和傅简卧室的钥匙。 傅澄海说,以后他的家就是她的家,在他们的家里,她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这串钥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头次上门,沈婳还是按了门铃,没有贸然自己开门。 “咔”,门从里面被打开。 是个妇人。 面容沧桑,手还有点粗糙。 见到沈婳,她微微一愣,“你是……” “沈婳。” 妇人望着她的眼神微暗,“原来是沈小姐,请进。” 沈婳跟着进门,心里也稍稍松口气。 还好,有人给开门,总比没人给她开门把她关在门外强。 “请坐,”妇人礼貌招呼,“东西请给我吧。” 妇人见沈婳手里提着东西,她还算有眼色,伸手接过,转身进了厨房。 沈婳坐在客厅沙发上。 黑色真皮沙发四方四正,填充物的质地有点硬,不怎么绵软,沙发前是一张夸张的红木茶几,茶几上是一套“高山流水”样式的茶具,大小比肩某些小楼盘的沙盘。 浮夸。 却是傅澄海的风格。 妇人从厨房倒了水来,沈婳接过。 “谢谢。” 妇人立在她对面,“我叫杜怡蓉,是家里的家政嫂,你可以叫我‘杜姨’。小简现在还没起床,你看……” “没关系,不用叫他,”沈婳想了想,问:“他平日也都睡到日上三竿?” “差不多,”杜怡蓉说:“小简比较贪玩,傅先生晚上不让他出门,他就会打游戏打到很晚。” “他玩什么游戏?” “这我不清楚,我对游戏不是很了解。” 沈婳点点头,“傅澄海的房间在哪儿?” “二楼,”杜怡蓉见沈婳随身携带的帆布包装的东西有点多,“您今晚要住这边?” “嗯。” “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沈婳拦住她,“傅澄海说,我住他房间。” “这……”杜怡蓉欲言又止。 沈婳笑了笑,“我和他已经领证了,他没告诉你?” “告诉了,当然告诉了。” “嗯,那就好,”沈婳拎起包,笑问:“他房间是二楼哪一间?” “最里面一间。” “谢谢。” 沈婳拎着包,上了楼。 杜怡蓉紧随其后,“沈小姐,我帮你。” “不用,”沈婳说:“我带的东西不多。” 杜怡蓉跟着她上了楼,路过傅简的房间时,她小声说:“小简有起床气,沈小姐你最好注意一下,别吵到他。” “不会,”沈婳笑说:“我从来都很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干涉。” “不过……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今天家里有事,我已经和傅先生打招呼了,午饭可能还要拜托你了。” 沈婳笑笑,“傅简一般几点起?” 第016章 大少爷舍得起床了 “一般都要到吃午饭了。” “他不吃早饭是么?” “很少吃。” “明白了,”沈婳说:“放心吧,交给我。” 杜怡蓉:“我看您带了饭盒,是给小简准备的吧?” 沈婳扯了扯唇角,十分敷衍地笑着。 “您有准备,我也放心了,”杜怡蓉想到什么后,又说:“不过,小简很挑食,您准备的东西,他不一定吃。” “没事,他想吃什么我再给他做。” 沈婳话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并不这样想。 她更希望傅简能一觉睡到傅澄海回来。 这样,她省事,傅澄海也省事。 傅简这样的刺头学生,沈婳在刚入职职业技术学校的时候就见过。 还好她有带她处理学生工作的“师父”,她师父给她传授的秘籍是,能不惹他们就别惹他们,万事都要心平气和,解决问题为先,不能有情绪,更不能意气用事。 沈婳也深刻地记着“师父”的教诲。 对傅简,沈婳更是将师父的话奉若圣言。 杜怡蓉是十一点多走的,走的时候傅简还没起床。 临走前,杜怡蓉交代,“小简昨晚和傅先生闹脾气了,就没吃饭,沈小姐,您中午早点叫他吃饭,孩子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饿坏了。” “放心,杜姨,不会饿着他的,”沈婳笑着将杜怡蓉送走。 杜怡蓉却还是满脸担心,离开前还恋恋不舍地望了眼楼上。 那眼神,比看自己亲孙子还舍不得。 沈婳瞧她这样,也大概心中有数。 傅简的各种“臭毛病”,多半是她惯的。 像沈婳这样,打小没人疼,没人爱,十岁就能上灶台自己给自己做饭吃的孩子,哪有什么臭毛病。 父母教不了你的,现实会教你。 父母教育不了你的,社会会教育你。 中午时候。 傅澄海发来消息:傅简是不是还没起床? 沈婳拉开傅澄海卧室的门,探头出来,细细聆听片刻,没听出斜对面的房间有动静。 她回:没有。 傅澄海:平常这个点肯定起了,他这是故意和你作对呢。 沈婳:没关系,他想睡就让他多睡会儿。 沈婳的想法是,等他饿得受不了,自然会起床。 傅澄海却说:他房间钥匙也给你了,你接盆水,掀开被子,往里泼。 沈婳:…… 傅澄海:没事,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干的。 沈婳:你可真是亲爹。 她都要替傅简“谢谢”他了。 傅澄海:傅简那兔崽子不是一般难搞,怀柔策略对他没用。 沈婳:他是你儿子,不是质子,怎么连外交手段都用上了。 傅澄海:你听我的,不然你压不住他。 沈婳:我干嘛要压他一头,我和他又没仇。 傅澄海似乎有点无奈:你自己看着办吧,现在你是他妈,你说了算。 沈婳:我是不是他妈,不是你说了算的,得看他。 傅澄海:行吧,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沈婳:你安心处理工作上的事,不用担心我这里。 傅澄海:别的我肯定不担心,傅简,我太了解他了,不可能不担心。 沈婳:没关系,信我。 傅澄海:嗯。信你。 简短的聊完,沈婳思索片刻,走去傅简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她等了一会儿。 没回应。 沈婳又敲了几下。 还是没回应。 沈婳没再搭理,折身下楼去了厨房。 午饭时间到了。 沈婳将自带的饭盒拿去微波炉加热。 “叮”一声,沈婳打开微波炉的门,香喷喷的饭菜味瞬间溢出来。 沈婳一早起来准备,早饭勉强对付几口,现在早饿了。 她将饭菜端到餐厅,又折身去厨房翻找一番,找到了筷子。 刚走出厨房,就见傅简捂着肚子,顶着鸡窝头,趿着拖鞋,像丧尸一样一步一步下楼。 “杜婆婆,我饿了,饭好了没?”傅简没抬头,只闻到饭香味,还以为是杜怡蓉饭做好了。 沈婳拿着筷子,好整以暇望着他,“呦,大少爷,舍得起床了?” 傅简闻言,蓦然抬眸,登时看到楼下站定的沈婳,他困倦的眼瞬间换上清醒和警惕。 “你怎么真来了?” “你爸爸说,从今以后,这里也是我的家。” 傅简蹬蹬蹬下楼,还是一脸怀疑地盯着沈婳,“他让你来那是他的事,我还没同意呢。” “这你要和他去讲了。毕竟……这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沈婳没和他攀谈的意思,折身走去餐厅。 傅简上前几步,就见沈婳端端坐在餐桌前,美美地享用午饭。 饭盒一看就是她自带的。 傅简回头在厨房和客厅看了一圈,“杜婆婆呢?” 沈婳:“家里有事,请假了。你爸同意的。” 傅简眉头一皱,“那我午饭怎么办?” 沈婳摸了摸身上,从身后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两张一块钱,放在餐桌上,“买泡面应该够了。回头让你爸还我。” 傅简黑脸:“……” 他上前,一把将桌上的两块钱扫在地上,“才两块钱,糊弄谁呢?” 沈婳并不恼怒,她看他一眼,弯腰将地上的两块钱捡起来,掸了掸,重新叠好,放进自己口袋。 “大少爷看不上两块钱,没关系,午饭自己解决,”沈婳端起饭碗,继续吃饭。 傅简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闻到饭菜的香味,口水不自觉分泌,但他怎么可能和沈婳低头。 他不经意间吞了吞口水。 “我爸让你来,不是让你给我做饭的?”傅简冷脸问。 沈婳夹了一块浇汁的红烧肉,轻轻咬一口,唇齿留香。 鲜嫩的汤汁沾在她嘴唇上,她轻轻抿了抿。 傅简眼巴巴望着她。 糟糕。 更饿了。 咕噜噜——傅简肚子传来饥肠辘辘的声音。 沈婳权当没听见,一口吞下刚才咬了一半的肉块儿。 还顺带扒了几口饭。 真香。 沈婳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做饭竟然这么好吃。 “喂,我问你话呢,”傅简拍一把桌子,怒吼道:“我爸让你来,是让你给我做饭的吧?” 沈婳微微掀起眼皮,“给你做饭是家政阿姨的事,我不是家政阿姨。” 傅简:“那你到我们家来,有什么用?” 沈婳放下碗筷,严肃看他:“我这辈子,只给我的丈夫和孩子做饭,其他人想吃我做的饭……掏钱。” 第017章 狗饿了都知道好好求人 傅简一声轻哼,“说白了,不还是个做饭的?” 沈婳:“手长在我自己身上,给谁做饭,我说了算。” 今天来傅家,沈婳就没打算洗手做羹汤。 要不然她也不会自己带饭。 她没打算吃傅家一口饭,也不打算给傅简做饭。 她不想讨好谁,更不想占便宜。 来时,步什和杜怡蓉都以为饭盒是她给傅简准备的。 他们都错了。 她是给自己准备的。 一个人生活惯了的沈婳,向来信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爱做不做,”傅简见她不为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自己订餐,谁要吃你做的!” 他甩手,转身上了楼。 沈婳也没在意,继续吃自己的饭。 酒足饭饱后,沈婳在楼下客厅看书。 她和傅澄海在手机里打了招呼,说从他书房拿几本书来看。 傅澄海应允了。 沈婳挑的,多是理财投资类的书籍。 她知道傅澄海搞投资,肯定有一手,不然也不可能养得起一个苟延残喘的鞋厂。 只是,她没想到,他那里还有很多财经杂志,和打印出来的财经新闻,以及——文献。 并且它们都按照日期顺序,被分门别类放在文件架上。 傅澄海还给她推荐了几本当下比较火热,讨论度比较高的杂志。 沈婳是这个领域的初学者,属于一窍不通,傅澄海又给她推荐了一个朋友的课。 他那个朋友,专门教人做资产配置的。 当下社会是经济发展的下行期,一般有钱的人,能保证自己的资产不缩水,不返贫,已经很不容易。 沈婳手里有点积蓄,并且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有稳定的高收入,所以财富的扩张和资产配置,是她目前急需做的。 傅澄海像开了天眼,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直接给她推了那位朋友。 沈婳开玩笑说:你不会是想知道,我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吧? 傅澄海:不超过350。 沈婳微怔。 傅澄海猜的数后面一定是带单位的。 情况也如傅澄海猜测的那样,确实没超过那个数。 傅澄海:放心,你的钱就是你的,我不会贪一分。 沈婳故意试探问:不是已经结婚了?夫妻应该不用计较那么多吧。 傅澄海:婚前财产,是你的就是你的。婚后的工资,属于婚后财产。 沈婳笑了。 她婚后的工资,就是当老师的工资,每个月几千块钱而已。 远不及之前在拉斯维加斯挣得多。 那几千块钱的收入,在他眼里也只是毛毛雨。 沈婳:那你呢?你的收入怎么算? 傅澄海卡里的流水一定很杂,他和那么多人打交道,账目繁复,估计他自己都不一定整得明白。 但沈婳还是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毕竟傅澄海一直以来都游刃有余,她太想看到他一筹莫展时的样子。 傅澄海:你去我卧室。 沈婳:? 傅澄海:衣柜打开,右下角有个柜子,钥匙在我给你的那串钥匙上,用最小的那个钥匙把柜门打开。 沈婳揶揄:是你的房产和存折么? 傅澄海:你打开就知道了。 沈婳原本对他的财产并不好奇,被傅澄海这么一说,她起了兴致。 沈婳按傅澄海说的,把右下角的柜子打开。 里面是一个保险箱。 傅澄海:柜子打开了吗? 沈婳:嗯。 傅澄海:密码是我生日倒过来。 沈婳惶恐:这就不用告诉我了吧。 傅澄海:你开。除非你不记得我生日。 沈婳踟蹰:别激我,我真开了。 傅澄海:开。 沈婳:开就开。 她也不扭捏,傅澄海是她老公,证都领了,开他保险箱怎么了。 沈婳说到做到,倒着输入傅澄海的生日后,真开了。 柜门弹开,里面是一个牛皮纸袋子。 沈婳拿出袋子,打开。 里面有各种语言的材料,很多沈婳都看不懂,她只认识英文和中文的。 基本是公司股份和基金相关的合同。 这说明他除了在国内有投资,国外也有。 手机再次传来傅澄海的消息。 他问:这下安心了么? 沈婳:安心什么。 傅澄海:我还是有能力养你的。 沈婳笑了。 傅澄海:书房右边第二个抽屉里有几张卡,密码都是我生日,你随便拿去用。 沈婳:等你回来再说。 孟苏说过,男人给钱,别装作有性格的拒绝,他们不会觉得你真对钱不屑一顾,而高看你一眼,反而会觉得你惺惺作态。 毕竟,谁不喜欢钱呢? 沈婳也喜欢。 但她不习惯不劳而获。 哪怕傅澄海今天和她同房了,转而第二天给她这些卡,都比现在要让她能接受。 而现在,她什么都没做,又凭什么空手套白狼,要他这些“婚前财产”呢。 傅澄海是不缺钱,但她也不缺。 沈婳整理好文件袋,将东西原封不动,放回去,关好保险箱,锁上柜子。 估计傅澄海整个身家都在这里面。 *** 沈婳从傅澄海的房间出来,傅简从门外取餐上楼,两人刚好打了照面。 傅简狠狠刮她一眼,绕过她,提着外卖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沈婳没管,下楼收拾了客厅的书和杂志。 晚上。 沈婳又给自己热了一次饭。 这就是她带两个饭盒的目的。 一次午饭,一次晚饭。 至于傅简的饭,她是一点没准备。 傅简晚上饿了,又出来找东西吃。 沈婳在客厅,正掰着火腿肠,喂一只拉布拉多。 “大黄蜂,过来,谁让你吃那女人给的东西了?” 傅简叫那只拉布拉多,但拉布拉多委屈的眼神,眼巴巴望着沈婳手里的火腿肠。 “过来!”傅简呵斥。 拉布拉多看一眼沈婳,又看一眼傅简,年老体衰的它,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向傅简。 沈婳将剩下的半根火腿肠包好,放进冰箱。 “狗饿了都知道好好求人。”沈婳优哉游哉,不痛不痒来一句。 傅简再次黑脸,“……” 他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只剩沈婳刚放进去的半根火腿肠。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是不是你清空冰箱的?”他转头怒目而视,瞪着沈婳。 沈婳反问:“就算里面蔬菜肉蛋一应俱全,你一个大少爷,会自己做?” 傅简:“……” 沈婳转身,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包方便面。 “用中午那两块钱买的,要么?” 第018章 做不来打情骂俏的事 “不要!我订餐,”傅简转身上楼。 “大黄蜂”也想跟他一起上去,但它实在太老,上楼速度很慢,根本追不上傅简。 *** 这只叫“大黄蜂”的拉布拉多,是沈婳去傅澄海书房还书时,听到隔壁屋子,有狗传来呼噜噜的声音才发现的。 年迈的它,已经不喜欢动弹,平时只由杜怡蓉给它喂点吃的。 那房间阳光好,它喜欢晒太阳,所以一直喜欢待在那间屋子。 沈婳彼时打开门,拉布拉多摇着身子,一晃一摇走了出来。 它嘴边的皮肉全部耷拉着,还一直在流口水。 沈婳并不知道这是狗老了的表现,只以为它饿了。 她在手机里问傅澄海,该怎么喂狗。 傅澄海说:它太老了,一般的狗粮它不吃,现在只能喂一些火腿肠。 沈婳按照傅澄海的指引,找到了狗狗专用的火腿肠。 她还掰成小段,一点一点喂它。 “大黄蜂”估计是饿久了,一连吃了好几根。 杜怡蓉离开前,不知是忘了还是什么情况,没和沈婳交代,家里还有一只狗需要照顾。 没养过小动物的沈婳,只能给它简单喂点火腿肠,她还用纸巾,给拉布拉多擦了口水。 要不说狗狗是和人心灵相通的动物呢,沈婳给它投喂食物,擦口水,拉布拉多很乖巧自然地和沈婳亲近起来。 它拱着疲惫的身躯,把头往沈婳怀里凑。 沈婳也感受到它的喜欢,笑着挼它两下。 原本她是排斥来傅澄海家里的,哪怕傅澄海再三和她保证,她可以完全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沈婳也是排斥的。 这里不是她生活的地方,她没法立刻对这里有感情,并找到归属感。 但“大黄蜂”的出现,让沈婳有点喜欢上这里。 她破天荒的,头一次在明知傅澄海外出有事的情况下,行使了自己的“特权”。 傅澄海那边也说到做到,接了她电话。 “终于‘想’我了?”他问,声音是说不出温柔惬意。 沈婳没答,一边挼狗狗,一边问:“在干吗?忙吗?” 她怕打扰他。 “不忙,打高尔夫呢,”傅澄海说:“玩不来这东西,休息会儿。想找我聊天了?” “嗯。” “想聊什么?” “狗。” 傅澄海气笑,“和着因为狗才想起来找我。” 沈婳不擅长回应他这类话,只能换了话题。 “它叫什么名字?” “‘大黄蜂’,傅简起的。” “因为《变形金刚》?” “嗯,”傅澄海:“男生应该没有不喜欢《变形金刚》的吧?” “也不是吧,”沈婳想了想,问:“你喜欢吗?”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好奇,”沈婳说:“想了解你。” 傅澄海那边又传来几声浅浅笑声。 “我们不是已经‘深入’了解过了?” 沈婳当然听出他话里其他的意思。 他总是这样,语言上的巨人,却是行动上的矮子。 但饶是这样,沈婳都没法招架。 因为她和他,做不来打情骂俏的事。 “以后要一起生活,还是彼此多一点了解比较好,”沈婳正色道:“说嘛,你到底喜不喜欢。” “你呢?你喜欢吗?”傅澄海说:“你喜欢我就喜欢。” 又是天衣无缝的回答。 “说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就这么难?”沈婳问。 “我对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没有太多偏好,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傅澄海顿了顿,“要说喜欢——我更喜欢你。” 沈婳耳根有点热。 他十句话有九句在撩人。 “那我就当你喜欢了,”沈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又揉了揉“大黄蜂”。 它正趴在地上,头也伏低,任由沈婳一下一下轻轻摩挲它的头顶。 看着似乎很惬意。 “‘大黄蜂’是从小养的吗?”她问。 “不是,”傅澄海说:“是傅简从外面捡来的。它是只母狗,当时刚生完崽,在路边的垃圾桶翻东西吃,傅简天天去喂它。” 沈婳摸着“大黄蜂”的手顿了顿,“它的孩子呢?” 傅澄海:“感染了犬细小病毒,一个都没活下来。它也是命大,幸亏傅简送医及时,治了几个星期,才活下来。” 沈婳:“‘大黄蜂’,多大了?” 傅澄海:“八岁。” 沈婳:“它平时就这样,不喜欢动吗?” 傅澄海:“是,平时它喜欢一个人在楼上晒太阳,偶尔会去傅简的房间转一圈。” 沈婳垂眸,看了眼身前精神低迷的“大黄蜂”,莫名有点心疼。 又和傅澄海聊几句,沈婳挂了电话,继续给大黄蜂喂食。 傅简却楼上下来,看到她和大黄蜂在一起,呵斥大黄蜂,不让它接受沈婳的投喂。 大黄蜂跟着傅简上楼,傅简将大黄蜂带进自己卧室。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沈婳一个人。 半夜十点。 傅简房间传来大黄蜂扒门的声音,还伴随着狗狗委屈的嚎叫。 沈婳从傅澄海的房间出来,隔着门板,听到了门内大黄蜂的动静。 都这么闹挺了,傅简却还不让大黄蜂出来,显然是不想让她挼狗。 沈婳敲了敲门。 门内的大黄蜂低低地叫了两声,有点像在“求救”。 然而门内无人应答。 沈婳加重力道。 “少爷,开门,没看见狗都不愿意和你待么?” 本以为傅简听了一定会直跳脚,冲出来,然而门内还是没有回应。 沈婳正要掏手机,给傅澄海打电话,就听门内,傅简一声怒吼。 “垃圾!都是垃圾!” 随后“砰”地一声响,是他捶键盘的声音。 原来在打游戏,估计戴着耳机,听不见门外的动静。 包括大黄蜂急切地想要出门的声音。 沈婳收起手机,转身下楼…… 三十秒后。 傅简房间的门打开。 大黄蜂逃也似的,赶紧跑出来,跑去了自己喜欢待的那间屋子。 傅简紧随其后,气呼呼冲出来。 他下楼的声音很大,噔噔噔的声音,像落下了密集的炮弹。 看到沈婳在客厅,他转头看一眼客厅投影幕布下方的柜子。 果然,网线插头被拔了。 “你……你竟然拔我网线?”傅简气不打一处来。 沈婳不答反问,“大黄蜂出来了吗?” 傅简:“那是我的狗,我想让它在哪儿就在哪儿。” 沈婳:“它是你的狗,但它也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你打游戏那么吵,没发现么,狗都不愿意和你待在一起。” 第019章 你确定要和狗比? “……”傅简被怼,一时语塞。 平日里都是他怼别人,哪里轮得着别人怼他。 但在沈婳这里,他上来就吃瘪。 沈婳起身将网线插好,“快回去接着玩,小心挂机被举报封号。” 傅简再次黑脸:“……” 沈婳并不知道傅简玩什么游戏,但当下市面上流行的游戏,就那一两款。 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平日里玩什么,她有所耳闻,想来傅简和他们玩的差不多。 挂机被举报封号,是学生们最介意,且无法忍受的事。 估计傅简也是如此。 “晦气!”傅简连忙转身,匆匆上楼。 沈婳不气不恼,反去大黄蜂的房间,想看看它。 大黄蜂并不喜欢和人“玩”,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对新鲜事物和玩,完全不感兴趣。 沈婳也不扰它,它趴在自己窝里,沈婳便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观察它。 大黄蜂偶尔会转眼睛和她对视一眼,随后又会懒懒地移开,然后眼皮沉沉,昏昏欲睡。 沈婳则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搜着什么。 手机界面弹出消息,是傅澄海发来的。 今天他们的聊天有点过于频繁。 他问:休息了吗? 沈婳:还没。 傅澄海:在做什么? 沈婳:在搜怎么照顾老年大型犬。 傅澄海:你很喜欢它? 沈婳:当然。 傅澄海:那我呢? 沈婳一时汗颜,想了想她回:你确定要和狗比? 傅澄海:能不能别这么犀利? 沈婳:你什么时候也会黏人了? 傅澄海:黏你犯法么? 沈婳:倒是不犯法,就是会讨人嫌。 傅澄海: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讨人嫌? 沈婳:要不你学大黄蜂叫两声? 傅澄海挺了片刻,之后发来两个字——晚安。 沈婳莫名想笑。 跑得真快。 不得不说,傅澄海真是个情绪稳定,并能源源不断给她提供情绪价值的绝佳另一半。 和他相处,沈婳有种时时刻刻被关照,被宠爱的感觉。 而她,似乎喜欢上了这种被偏爱的感觉。 视线微转,落在大黄蜂身上。 拉布拉多属于猎犬的一种,头部宽阔,鼻镜宽阔,嗅觉灵敏,智商很高。它们的耳朵适度垂挂在头部两侧,略靠后。颈部长度适中,整体肌肉发达,且没有赘肉,身姿非常健美。 同时,它们脾气好不会主动攻击人,安静不挑食,聪明警觉,善解人意。 唯独有一点,它们和金毛很像,虽不主动攻击人类,但会对同类下死手。 不知为何,沈婳觉得,傅澄海和拉布拉多,有点像。 看着温顺,脾气好,但有属于自己并不为人知的狠戾。 虽然他还没表现出来,但沈婳有这种预感。 毕竟,能从金边把步什捞回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善类? 或许是傅澄海伪装的太好,让沈婳卸了所有防备,甚至忘了,当初他们相识的地方可是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 而他,是名噪一时的“赌狗”。 只是他的名号还没传到国内而已。 *** 半夜十二点。 蹬蹬蹬的声音将沈婳吵醒。 她睡眠浅,特别容易惊醒。 这宛如地震的下楼动静,不用想都知道是傅简。 沈婳守在门口,等再听到“蹬蹬蹬”的声音时,她猛地拉开门。 本想吓傅简一跳,没成想傅简吓她一跳。 就见傅简手里拿了半根火腿肠,另半根应该在嘴里,他正嚼着。 傅简看见沈婳,也是一惊。 大概没料到自己吃大黄蜂的火腿肠,被沈婳抓个现行。 “呦,少爷,这又惦记上狗粮了?” 火腿肠是狗狗专用,算是“狗粮”中的一种。 沈婳这么说,一点毛病没有。 傅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面皮挂不住,想反驳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要你管,”他慌忙逃窜似的,趿着拖鞋火速钻进自己的房间。 沈婳微微勾唇。 她原本真不想管傅简,但想到他晚上那会儿说订餐,也没见他下楼去拿外卖,想来是没吃,这才半夜下楼找大黄蜂的火腿肠充饥。 她上前敲了敲傅简的门。 隔着门,她大声问:“大少爷,饿不饿?饿了我可以考虑给你做点吃的。” 门内,傅简暴怒的吼声传来:“不用你管!滚!” 沈婳敛了笑意,“不接受好意没关系,骂人可就不对了。” 她下楼,烧了一壶热水,水烧开,她去客厅拔了网线。 二十秒后,蹬蹬蹬的下楼声又传来。 “你做什么?又拔我网线!”傅简顶着鸡窝头,凶神恶煞盯着厨房门口的沈婳。 “水烧好了,方便面在厨房,自己泡,”沈婳转身去客厅,将网线重新插好,随后折身上楼。 傅简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沈婳是什么意思。 这是怕他饿着么? 多此一举。 傅简并不领情,“你少管我。” 他跑几步,直接超过沈婳,上了楼,路过沈婳时,还有意无意地撞了她一下。 虽然力道不重,但沈婳感觉到其中的刻意。 她停下脚步,傅简人已经进了自己房间。 沈婳轻哼一声,转身下楼去了厨房,把烧好的开水倒了。 十分钟后。 沈婳躺在床上,没睡着。 被人惊醒后,她习惯性失眠。 她听觉灵敏,就听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 沈婳翻个身,只当自己没听见。 楼下。厨房。 傅简看着岛台上还放着一包泡面和电热水壶,他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转身要走。 随后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叫声,胃有点抽搐。 饥饿和寒冷是人最难忍受的两大生理反应。 整整一天只吃了一顿饭的他,此刻也不例外。 望着岛台上的东西,他暗暗咬了咬嘴唇,最终没抗住,上前撕开了泡面,转身找来碗。 正要倒热水的时候,他端起水壶,发现是空的。 水壶还有隐隐的余温。 想来是那女人把烧好的热水又全部倒了。 真够狠。 心头怒气横生,傅简本来不想泡了,但看到方便面包装袋都拆了,此刻面饼就躺在碗里。 就算不泡,也说明他向沈婳的“方便面”低头了。 不泡白不泡。 傅简只能自己烧水插电,泡泡面。 *** 翌日。 沈婳早起喂了大黄蜂。 杜怡蓉一大早就回来了,看到沈婳已经起了,她问:“沈小姐,早饭吃了吗?” 沈婳:“不用管我,好好照顾傅简吧,他昨晚打游戏不知道几点才睡。” 第020章 我想要你 杜怡蓉满面愁容,“小简一直都这样,平时傅先生在,还能说他两句,傅先生一走……就没人能管他了。” 沈婳有点好奇,“平时傅澄海怎么管他的?会动手?” 杜怡蓉:“那倒不会,傅先生不是动粗的人。就是……会停了小简的零用钱。” 沈婳瞬间了然。 怪不得昨晚傅简说订餐,结果没订餐。 想来是没钱了。 杜怡蓉见沈婳一点愁眉不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脸上带着恬然的愉悦,她小心翼翼问:“沈小姐,昨天你给小简做什么吃了?” 沈婳:“我没做,他自己做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杜怡蓉一脸震惊,“自己动手?他……他不会做饭。” 沈婳笑道:“放心,泡泡面而已,没什么技术含量,大黄蜂年轻点,都能自己来。” 杜怡蓉笑容僵住。 沈婳:“大黄蜂我已经喂过了,不用再喂。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可能会有点晚,不用等我,也不用给我准备餐饭。” 杜怡蓉紧张道:“沈小姐,您这样,不好吧?” 沈婳不解:“哪里不好?” 杜怡蓉:“昨天连饭都没给小简准备,今天还晚归……” 沈婳带着礼貌笑容的面色收敛,笼上一层严肃。 “我是傅澄海的妻子,不是他雇来的丫鬟,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傅澄海反馈。” 沈婳随手拎起自己的包,大步离开。 “哎,沈小姐……”杜怡蓉追出来,但沈婳步履奇快,没给她挽留的机会。 杜怡蓉满脸愁容,似乎还有点气,她转身回了屋内,连忙收拾一番,给许久没吃饭的傅简准备饭菜。 …… 中午。 沈婳在自己家处理一些文件。 她习惯用台式一体机,所以需要用电脑办公的时候,只能在家。 傅澄海曾提议,给她买个他同款的商务本,沈婳没要。 她不似他,需要处理的电子文件很多,商务本对她来说,用到的地方不多。 没必要为了一碟醋包一顿饺子。 她热了三明治,简单吃了午饭。 正准备午睡一会儿,傅澄海的电话打来了。 沈婳接通,想都没想,直接问:“是不是又有人和你告状了?” 傅澄海:“你怎么这么聪明?” 沈婳:“让我再猜猜,是不是说我这个后妈恶毒、狠心,饭都不给孩子吃?” 傅澄海笑了,“差不多。” 沈婳:“你呢,也觉得我这个后妈狠心又恶毒?” 傅澄海:“你现在是管思政德育的老师,教育孩子这种事,你比我在行,你做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不过问。” 沈婳:“看来你娶我,是真的想让我给傅简当后妈,好好管他。” 傅澄海:“你做的很好,不是吗?” 沈婳:“做得好,有奖励?” 傅澄海:“想要什么?” 沈婳:“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澄海:“还得一段时间,不确定。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让人着手准备。” 沈婳:“我想要你呢?” 傅澄海笑了,“这么直白,我没会错意吧?” 沈婳:“没有。就是字面意思。” 傅澄海:“看来我不得不考虑早点回去了。” 沈婳:“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要个孩子。” 傅澄海:“孩子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等我回去再说。” 沈婳明显感觉到傅澄海的情绪起伏变化。 前一句他的话还带着戏谑和笑意,后一句语气便冷下来。 这不是傅澄海第一次这样。 但似乎每次提到“要个孩子”,傅澄海就有点儿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 沈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逼他逼得太紧了。 毕竟这才刚领证没几天,沈婳张口闭口就是“要孩子”,傅澄海有压力,也正常。 沈婳感觉自己陷入僵局,靠她的能力,已然无法解决目前的困境,所以她选择求助孟苏。 孟苏给她的建议是:“之前他不是说你满脸写着‘急功近利’?你怎么还这么着急?” 沈婳:“我没法不着急。我回国的事,我爸妈那边,瞒不了多久。” 孟苏:“那就别瞒着他们。” “不行,”沈婳厉声制止,“他们会阻拦我,不让我和傅澄海生孩子。” 孟苏不解,“为什么?” 沈婳三缄其口,“没什么……就……傅澄海的身份,你也知道,不黑不白,不清不楚。我妈是很传统的知识分子,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我爸那边……更不用说。” 孟苏:“这就难办了。” 沈婳:“苏姨,拜托了,帮我想想办法。” 孟苏为难道:“我顶多算游走于富商之间的皮条客,有几招对付男人的方法而已,你这种情况……很难适用。如果傅澄海是你的金主,我有的是招数教你,但他现在是你丈夫,很多东西,就没用了。” 沈婳:“比如呢?” 孟苏:“背德感,找刺激,懂么?” 沈婳懵着,“不是很明白。” 孟苏:“他要只是你金主,你可以另寻其他金主,挑起男人的胜负欲和征服欲,他是你丈夫,就不一样了。你会让自己和其他男人暧昧不清?” 沈婳:“不会。” 她说过,她没有红杏出墙的癖好。 孟苏:“这不就是了?” 沈婳垂眸,“还有其他方法么?” 孟苏:“你说的‘方法’,具体指什么?” 沈婳:“让他沦陷。在床上。” 孟苏笑了,“你可真是够直白的。” 沈婳:“有没有?” 孟苏:“灌酒,下药?” 沈婳心中咯噔一下,“他不喝酒。” 孟苏:“那就只有下药了。” 沈婳:“这手段未免太脏了些。” 孟苏:“不屑于用?” 沈婳:“是。” 孟苏:“那就让他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百无禁忌。” 沈婳:“我也想如此,但这……太难了。” 论“谈情说爱”的本事,傅澄海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道行。 孟苏:“还是那句话,慢工出细活。别着急,与其眼高于顶,不如做好当下。你那个继子不就是一个好契机?” 沈婳:“怎么讲?” 孟苏:“把他拿下,至少让傅澄海对你能刮目相看吧?” 沈婳想了想,“我试试。” 孟苏:“但先说好,我不保证百分百能成功,毕竟……爱情这东西,太玄妙了。爱上,就是一瞬间的事,不爱——一辈子都没法相爱。” 第021章 她想要孩子,他想过日子 “我知道。” 孟苏说的,沈婳都懂。 她不是不懂何谓“爱情”,或者如何才算爱一个人。 她只是没法再爱上别人。 有些感情,一旦没了,就像带走了人的三魂七魄,抽光了人所有因喜欢而生的澎湃和愉悦。 沈婳感觉自己像一具干尸,没有感情充盈,只是活在世间的行尸走肉。 孟苏:“你只想和他要个孩子,他看样子是想和你过日子。你们的诉求就不一样,唯一的解决方法是——和他过有爱情的婚姻。哪怕你不爱他,你也要自欺欺人,说服自己去爱他。不然……说句难听的,你在他眼里,极有可能和发情的雌性动物没差别。” 沈婳后背一凉,心下一惊。 孟苏的话确实难听,但也一语中的。 傅澄海本就不是一般男人,如果他和那些贪图男女之事的好色之徒同类,也不会说“不能是非婚生子”这种话。 显然,他是讲“责任”和“道德”的。 虽不清楚傅澄海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从结婚开始,他就有心想扮演好一个合格的丈夫的角色。 傅澄海也说,她满脸写着“急功近利”…… 或许这才是傅澄海不想和她“亲密”的主要原因? 沈婳越想,越头疼。 她,真的要让自己爱上傅澄海么? 或者,她真的能爱上傅澄海? 但她早就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啊。 午睡醒来,沈婳眼角是噙着湿润的。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她在国外生活的所有过往,有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和梦想中的家。 梦里,她还如愿养了一只狗。 然而梦醒了,一切都没了。 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有新消息进来。 沈婳以为是傅澄海,捞起手机看一眼。 是尚志行。 他攒了一个饭局,约她过去。 被邀请的人不只沈婳一个,新来一批的年轻女老师都在列。 这种饭局,目的并不单纯。 她们都是被拉去陪酒的。 沈婳所在的职业技术学院是公办转民办,至于学校领导是怎么操作的,就是那些领导的“本事”了。 学生的钱是最好赚的,并且只用一纸文凭,就能拿捏他们和他们的家长。 对于那些中高考被分流出来的“差生们”,职业技术学院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栖息地。 公转民之前,职业技术学院在东江也是数一数二的专科学校,转民之后,除了校董们赚的盆满钵满之外,学校的办学水平,反倒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学校至今连专升本的名额都没有。 也就是校董们关系网比较强大,毕业后有机会去东江一些知名的工厂当个蓝领,就是这样,都有不少学生和学生家长趋之若鹜。 沈婳的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国外读的,国外不似国内,对专业限制如此死板。 阿美莉卡的学校大多遵循宽进严出,入学后,只要修完想学专业的课程,就能获得相应专业的学位,硕士更是如此,多是以上课为主,修够学分,即可毕业。 但所修课程有难有易,想要修完所有课程并合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下功夫去钻研、去学习。 这样的学习模式,也让沈婳养成了“主动学习”的好习惯。 包括学习参加尚志行攒的酒局。 在国内,生意都是酒桌上谈的,如果想做大事,就要主动学习这些“规矩”。 实战无疑是最好的老师。 沈婳也从来不故作清高,好像自己像朵莲花一样,会出淤泥而不染。 相反,她想做烂泥,不去想明天,不去想有的没的,更不用计较她已经腐烂的一生。 尚志行邀请,沈婳就答应了。 原本沈婳今晚有别的计划,但她推了。 学校的工作,是她目前安身立命的根本,一个“老师”的身份,能帮她省去很多烦恼。 尚志行安排的酒局在一个高级会所,能过夜的那种。 至于参会的人都想怎么过夜,那就是个人的事了。 沈婳和一起参加的女老师商量着,酒局结束看看尚志行怎么安排的,要是一般项目,会参加一下,要是“特殊”项目,她们一起走人。 有尚志行在,算是熟人局,沈婳她们去,也只是气氛组,不会有那种逮着谁把谁灌醉,然后xx.oo之类的。 要知道,在场的人都是职业技术学院的人,一个人出事,在场的领导,包括尚志行甚至学校的领导,都要遭殃。 擦边可以有,底线不能破。 这是这种局的规矩。 但也不排除那些有小心思的女老师,想要借机找个“好归宿”之类的。 就看个人的心思了。 沈婳和楚婉玉坐在一起,尚志行见状,让她们隔开一个座位。 言下之意,中间要插进来一个人。 瞧瞧这些人精们的小心思,算盘珠子都能甩到人脸上了。 来的人有校董,也有一些面生的老板和某些部门的领导们,归根究底,还是想美化渲染一下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生的就业情况。 这些人,嘴上说着制造业兴国,说蓝领工人才是社会真正的中坚力量,但收了昂贵的学杂费,培养出来的人,却全都是拧螺丝的流水线工人。 好一个实业兴国。 每小时工资算下来,还没肯德基的小时工薪资高。 沈婳和楚婉玉之间的座位一直空着,席间都已经敬过一轮酒了,这个位子上的人还没来。 尚志行等的有点焦灼,他问其中一位老板,“孙董,司总怎么还没来?” “司总很忙,来不来还不一定呢,”被叫做“孙董”的男人看到空位旁边的沈婳和楚婉玉二人,笑着对尚志行说:“尚主任的安排,很妥帖嘛。” 随后,孙董的目光落在楚婉玉身上。 尚志行看出端倪,立即对楚婉玉说,“楚老师,你和李老师换个座儿。” 李老师是“孙董”身边的女老师。 楚婉玉懵懵的,看一眼沈婳,又看一眼尚志行,“哦,好。” 她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正要和李老师换座位。 包厢门突然被打开。 身着剪裁得体修身的灰色西装的男人出现,莱卡面料的西服在灯光的掩映下散发出孔雀绿般若有若无的靓丽颜色。 男人面相斯文,但不清秀,面色严肃认真,发型也打理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霸总类型那挂的。 第022章 查岗电话 尚志行见状,立即起身迎上去,“司总,您总算来了。快请,这边……” 说着,将人引去沈婳身边。 沈婳也很懂规矩,立即起身迎接。 参加这种局,就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工具人就是工具人,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就好,不要企图锋芒毕露,除非……另有所图。 “司总”坐在空位上,众人跟着一起坐下。 当然,也有没起身的,这种基本是吃公粮,有身份的人,哪怕九品芝麻官也不可能跪商贾。 一场迎宾,就能辨出在场人的身份。 尚志行连忙介绍说:“给大家介绍一下,司统,司总,是成海集团的总经理兼董事长,各位领导老总应该都听过,有的也接触过,今天司总过来,主要还是想就学生就业问题,帮助学校完成百分百就业的目标。成海集团也是东江比较知名的企业了,有这样的企业做背书,相信学校毕业生的就业情况,越来越好。” 司统礼貌地微微一笑,他说:“尚主任说谬赞了,成海集团一直都以实体行业,尤其是制造业经营为主,如果能帮助学生解决就业问题,成海集团肯定义不容辞。” 尚志行,“还是司总爽快,一会儿多喝几杯,我肯定陪您尽兴。” 沈婳来东江不久,没怎么听过这个成海集团,只是听到“成海”两个字的时候,她脑子里莫名想到“傅澄海”的“澄海”。 因为发音一样。 酒桌上,老板、领导们觥筹交错,谈天说地。 男人们聚在一起,除了要商议的正事,多数时候都在吹嘘自己,或者蓄意逢迎他人。 沈婳不是交际花,没有孟苏那样游刃有余辗转于名利场中不同男人之间的能力。 但在场人敬的酒,她还是会笑着配合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喝下。 她酒量不错,迄今为止,还没探到过底儿。 敬完酒,她便在桌下偷偷用手机搜成海集团的相关信息,做个简单大概的了解。 “沈小姐。” 身旁突然传来司统的轻唤。 沈婳吓一跳,立马按灭屏幕,抬头便看见司统端着高脚杯,眼神微微示意她的酒杯。 意思是,让她提杯。 沈婳连忙端起杯子,笑脸相迎:“司总。” 两人轻轻一碰,司统轻抿一口,沈婳却一饮而尽。 “沈小姐酒量不错,”司统说。 “马马虎虎,”沈婳笑说:“还是司总海量。” 司统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沈小姐,一会儿尚主任安排了ktv包间,你去?” 沈婳刚才忙着用手机搜索成海集团的事,没听到尚志行的安排。 她望向尚志行求证,司统另一边的楚婉玉却先一步说:“沈老师,去呗去呗,好久没唱过k了。” 楚婉玉显然比尚志行还积极。 沈婳扯了扯唇角,“好。” 司统人极为斯文,席间楚婉玉抱怨一句,说荤菜太多,司统还让服务员又多上了几道素菜。 尚志行还因楚婉玉不合时宜的挑剔瞪了她,但司统却笑说:“没关系,出来玩就是要开心,不开心,还是别一起玩了。” 一时让人听不出是偏向楚婉玉,还是暗戳戳怼了尚志行。 酒桌上的人说话,从来都不显山露水,甚至反应不够快,连话里的情绪都听不出来。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自己觉得自己没做好,提杯陪酒道歉就行。 尚志行今后仰仗司统的地方还很多,自然要礼数周到,哪怕感觉到司统一丁点儿情绪问题,他都要有所行动。 司统喝一口,尚志行就要陪一杯。 尚志行今天原本就陪了不少,在场的领导老板们,他基本挨个敬了两圈。 此刻,这杯酒下肚,人开始晕晕乎乎,他知道他快要见底了,这时候沈婳她们这些年轻的女老师就派上用场了。 尚志行撺掇沈婳给司统敬酒,还说沈婳不懂规矩,哪儿能让司总先和她提杯呢? 不守规矩,所以该罚。 劝酒的借口百转千回,防不胜防。 沈婳心中有数,也不怕喝醉,她大方地提杯,按照尚志行的要求,给司统陪了一杯。 还嘴甜地说了一堆祝酒词,场面撑得饱满,十分局气。 也是酒桌上的人,最喜欢看到的局面。 在场人都夸,尚志行这次是带出了个“好徒弟”。 沈婳只是有样学样,她的观察能力和自学能力一向不错。 “司总,我先干为敬,您随意,”沈婳正要举杯一饮而尽,司统突然放下酒杯。 沈婳疑惑看他。 就见司统起身,对众人说:“失陪一下。” 沈婳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还没反应过来,司统人已经走出了包间。 在场其他人似乎见怪不怪,只有沈婳不明所以。 沈婳人还傻站着,尚志行压压手,让她先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 尚志行笑着小声说:“上洗手间了呗,还能怎么回事。” 沈婳蹙眉,还是一头雾水。 尚志行小声解释,“酒桌上,只有两件事能打断敬酒劝酒的节奏,一是老婆查岗,二是上洗手间。上洗手间是人之常情,总不能给人拦着不去。也是躲酒的常见把戏。” 沈婳愣一下,突然明白过来。 司统在躲酒? 开玩笑吧。 这么大个老板,竟然还躲酒? 沈婳的印象里,老板都应该是酒桶才对。 不过仔细想想,他和在场的人好像也基本都喝了一轮,酒量见底,也有可能。 等司统回来,尚志行推了推沈婳,意思是让沈婳继续之前的敬酒。 沈婳仗着酒量好,不遑多让,再次提杯。 “司总,咱们继续,刚才……” 她话没说完,沈婳的手机响了。 手机就在桌面上,来电显示被旁边的尚志行看到。 尚志行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呦,糟糕,是傅老板。” 沈婳在继续敬酒和接电话之间犹豫片刻。 还是司统视线扫过她桌上的手机,笑着说:“先接电话吧,如果是查岗电话,不接可就要出大事了。” 尚志行附和道:“司总可真是一语中的啊。” 沈婳不尴不尬地笑着,“你们聊,我去外面接。” 尚志行拦住她,“哎哎哎,干嘛去外面,咱们桌上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就行。” 沈婳为难,但看手机一直响,再不接傅澄海万一生气怎么办? 第023章 应酬霸妻和查岗娇夫 原本傅澄海就不乐意和她要个孩子,这要不接他电话,肯定会给他们岌岌可危、聊胜于无的“夫妻感情”火上浇油。 沈婳不想那样。 于是,她大方地接了电话。 “喂,有事?”她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 “在做什么?” 沈婳余光扫过尚志行。 他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完全是看好戏的模样。 “在外面吃饭,尚主任组的局。” “什么时候结束?” 沈婳微微一滞,没想到傅澄海竟然会用质疑的语气和她说话,话里还有点催促她回家的意思。 印象中的傅澄海,从来都对她很包容。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问问尚主任。” “嗯。现在就问。” 沈婳心中忐忑。 听傅澄海的话音,这是不想让她在外参加这种应酬的意思。 “怎么?傅老板这是担心了?”尚志行笑着问。 “担心不是应该的么?”沈婳说:“他在外,我也担心他。” “早知道傅老板看你看的这么严,就不叫你出来了,”尚志行说:“傅老板什么意思?让你回家?” “他想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这可不好好说,”尚志行故意卖关子,“饭局结束了,还有下半场呢,下半场结束,还有午夜场……”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基本都笑了。 沈婳旁边的司统不着痕迹地饮了口茶,调侃道:“别人都是妻子打电话催丈夫回家,到沈小姐这里,好像反过来了。” 沈婳:“……” 说实话,沈婳也觉得有这么点感觉。 本来就慢热的她,好不容易拿准这种酒局的节奏,司统被人轮流灌了一圈,到自己这儿,酒量见底,她这算是捡了漏。 只要让司统喝下那杯酒,沈婳基本就能“一战成名”。 沈婳要的也是“一战成名”,她初来东江,身上只有在国外存的一笔钱,她需要人脉、需要交际、需要扩大自己的财富,以此对冲未来的风险。 在这种场合混出点名堂,无疑是她扩大财富计划中的第一步。 奈何傅澄海这一个电话,让彼时表现局气,风头正盛的沈婳,成了“笑话”。 沈婳也算明白,为什么男人会反感自己在酒局上接到另一半的电话了。 是真扫兴。 “回家吧,你不适合玩我们玩的游戏,”司统斯文的脸终于露出真实面貌,他带着轻嘲说:“既然还要相夫教子,就别出来抛头露面。” 一句听起来像是规劝的话,却饱含着轻蔑,以及某种对有家庭的妇女的天然排斥。 沈婳将电话放在一边。 电话还通着话,没挂断。 沈婳平日对什么都云淡风轻,傅简那种熊孩子都没让她暴走,唯独这次,司统几句话给她激出了些躁怒的情绪。 心里很不舒服,但她并不表现在脸上。 她直接提杯,“司总,就冲您这句话,我今天就要和您喝一杯,您的仗义执言,让人受教了,喝完这杯,我就回家相夫教子。” 话是笑着说的,她不显山露水,不表露情绪,更不让人猜到她是自嘲,还是表达某种不满。 旁人听了,倒觉得有股不卑不亢的豪气。 司统上洗手间躲了一次酒,沈婳接电话他又躲了一次酒,本以为会就此作罢,没想到临了,沈婳退场前还要“拉个垫背的”,非“灌”司统这一杯不可。 司统蹙眉,冷漠严肃的眼扫过沈婳。 还是头一次,有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他架起来,名为劝酒实则灌酒。 还是非喝不可的那种。 司统提杯,胡乱和沈婳碰一下,一饮而尽。 沈婳转手又给司统倒酒,但只倒了半杯,但她却给自己倒了满杯。 “司总,今日有幸相识,承蒙照顾,刚才那杯是之前没喝的补上了,家夫一通电话,扫了您兴致,我在此给您赔不是,我干了,您随意。” 沈婳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在场人纷纷发出微微的惊呼声。 如果之前那杯酒还看不出沈婳的情绪,但现在这杯明显能看出沈婳这满满的挑衅和回击了。 酒给司统倒了半杯,还说他“随意”。 且不说他什么身份,就单单因为他一个男人,还被沈婳这样“瞧不起”,就够他窝火了。 司统压着情绪,自己给自己倒满,一言不发,也仰头干了。 一杯烈酒入喉,像剌刀子一样窜入胃里,司统脸色发红,红色一直蔓延到脖颈,显然有些上头。 沈婳轻笑,又提一杯,和在座的诸位领导上司们作别。 大家都喝,司统只能继续再陪一杯。 酒喝到见底的时候,再喝就会吐。 司统已经一言不发,全程脸色紧绷,唇紧紧抿着。 沈婳见他连话都不说了,想来怕是一张口,就会吐出来。 这才满意地从包间离开。 尚志行作为攒局人,席间有人离席,他肯定要出来送一遭。 一来表示礼貌和尊重,二来……也能躲酒醒酒缓一会儿。 尚志行一路将沈婳送到会所门口。 他全程笑脸相迎,“沈老师,没看出来,你还挺适合混酒桌的。” 沈婳:“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愿不愿意改变。” 尚志行:“沈老师这是有别的心思了?” 沈婳:“我哪儿能有什么心思,这不是为了配合尚主任您的工作么?” 尚志行笑着点头,似乎十分认可。 “行了,早点回去也好,免得傅老板想多了,”尚志行问:“需要我单独和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不用,他不是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人,”沈婳想到包里电话还没挂断,她笑说:“看来尚主任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那是自然,肯定没有你了解啊,”尚志行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路上小心。” 沈婳上了出租车,放下车窗,她和尚志行做了最后的道别。 出租车驶离。 沈婳才从包里掏出还没挂断的手机。 “还在?”她问。 “在,”傅澄海笑说:“怎么办?感觉我好像坏你好事了。” 沈婳:“坏我什么好事了?” 傅澄海:“不会让我回家后跪搓衣板吧?” 沈婳:“你家里没有搓衣板,但感觉好像是该买一个了。” 傅澄海苦笑,“我就不该提。” 沈婳:“说说吧,错哪儿?” 傅澄海:“谁说我错了?” 沈婳:“你自己不也说,坏了我的好事?” 第024章 这算不算打情骂俏 傅澄海:“坏你好事,也不等于犯错吧?” 沈婳:“那坏我好事,是不是该罚呢?” 傅澄海笑了:“该罚。说吧,罚我什么?” 沈婳:“罚你——告诉我成海集团是什么情况。” 傅澄海顿了片刻,“怎么突然想知道成海集团的事了?” 沈婳:“我要成海集团的股权穿透核查。” 傅澄海无奈笑道:“我又不是神,从哪儿给你搞人家集团的股权穿透核查。人家也不是上市公司,财报、消息什么的,也不对外公布。” 沈婳:“不想帮我?” 傅澄海:“不是不想帮,是……做不到。你老公能力有限,也不是神仙。” 沈婳:“如果我说,我想投资这个成海集团呢?” 傅澄海讶然一笑,“就你手里的那三百多万?” 沈婳:“你看你,连我婚前有多少储蓄都知道,还说查不出人家的股权穿透。” 傅澄海:“你可真会找我话里的漏洞。” 沈婳:“你不也一样?” 傅澄海:“你可想好了,成海集团做实业的,重资产和负债颇多,投资公司见了都跑,你投它,还只有三百万……有可能赔的底儿掉。” 沈婳:“这不是还有你嘛?论投资赚钱,谁能比得过你呢?” 傅澄海:“怎么办,我可爱死你这张嘴了。” 沈婳:“爱我的嘴,人呢?不爱?” 傅澄海笑了,他没再不正经,反而十分认真道:“沈婳,你知道你现在正在和我‘打情骂俏’么?” 沈婳一愣。 好像是。 要知道,以前她可是干不来“打情骂俏”这种事的。 对于傅澄海的言语上的撩拨,她从来都避之不及。 现在,那些她曾经嫌弃太过黏腻的话,却脱口而出。 沈婳敛了情绪,也正色道:“不会的东西,都可以学,不是么?以前不会,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就拿今天来说,以前沈婳在国外也没参加过国内这种“酒桌文化”,她照样通过察言观色,学会了在酒桌上如何才能应付自如。 傅澄海:“那你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沈婳:“你会教我?” 傅澄海:“看你想学什么?我也不是全知。” 沈婳:“那你会什么,就教我什么。” 傅澄海:“我怕我的能力,跟不上你进步的速度。” 毕竟,三个月前还只是在场子里做发牌员的沈婳,现在却知道“股权穿透”这种东西。 她的学习能力,毋庸置疑。 沈婳在国外读的是语言专业,学的是墨西哥语和英语,后来又学了语言学科教育,完全是经济学和金融学的门外汉。 不过想想也是,沈婳刚认识他不久,就能用“掮客”这个词精准地形容他。 她的聪明,一开始就让人惊艳。 这也说明,她从来都不是无脑的女人。 沈婳认真道:“我想和你学挣钱。” 傅澄海:“挣钱这事,学不来。它只和人的眼界和思维有关系,或者说……从出生之日起,你能不能挣钱,会不会挣钱,就已经决定了。” 沈婳:“别人学不来,不代表我学不来。” 她就是要学。 傅澄海又笑了,“其实——你完全不用考虑挣钱的事,保险柜里的东西你也看到了,跟着我,不会让你受苦,你完全可以像你办公室的主任那样,随便上上班,下了班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虽然谈不上能让你做豪门的富太太,但小资生活还是过得起……” “不,我想挣钱,”沈婳坚定道:“我不想做夏主任那样的菟丝花。” 傅澄海:“想做女强人?” 沈婳:“女强人谈不上,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我喜欢钱,所以想挣钱,不行么?” 傅澄海:“和我的想法出奇一致呢,我也喜欢钱。” 沈婳:“看来老天让我们相遇,真是遇对了。” 傅澄海:“谁说不是呢?” 沈婳:“所以你以后就是我‘师父’咯。” 傅澄海微微一滞,“这么快就给我换了身份么?” 沈婳:“不喜欢?” 傅澄海:“怎么可能?就是——怕你以后挣了钱,就只认钱,不认我这个老公了。” 沈婳:“怎么会?钱再多,也没有你重要。” 话虽如此,但沈婳心里却是另一个答案。 男人哪有钱重要。 但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听呢,只要傅澄海乐意听,沈婳不介意把全世界腻死人的甜言蜜语全部说一遍。 说情话,不掉皮,不掉肉,还能哄傅澄海开心,是无本买卖。 以前沈婳还有点扭捏或者介意,可这次她尝到了说“甜言蜜语”的甜头,那些她觉得说不出的话,就没那么难以说出口了。 孟苏管她这种叫“打直球”,不拐弯抹角,上来就是糖衣炮弹,把人先炸晕了再说。 “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仰望自己呢?”孟苏说:“男人才是最虚荣的,你只要伺候好他们的自尊心,就像牵住了p链,剩下的就是驯化他们。” 沈婳不解:“什么是p链?” “犬类牵引工具中控制性最强的项圈,使用得当,能很好地驯化它们,牵引的时候,也能让他们对你俯首称臣,寸步不离。” 沈婳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这不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孟苏问。 “是。”沈婳答。 “你也算有进步,看来今天你把他哄得很开心,”孟苏说。 “嗯,他说我在和他‘打情骂俏’。” “我看也是,”孟苏笑问:“你呢?是自然而然,还是故意为之?” 沈婳想了想,“一半一半吧。” 孟苏:“那可真是活久见了。” 沈婳:“我也有点惊讶,不过……也可能是和他最近总聊天打电话,被他传染了。” 毕竟傅澄海就十分爱用语言挑逗撩拨人。 孟苏:“不见得吧?” 沈婳:“什么不见得?” 孟苏:“你没发现,你对他,也没有之前那样有戒心了?” 沈婳心头一滞。 孟苏又道:“你总想让他对你放下戒心,但你对他都没放下过戒心。沈婳,我总觉得……你在怕什么,是怕他利用你?可他能利用你什么?” 沈婳有点不自然道:“要说利用,也是我利用他。” 孟苏:“也是。生孩子这点,确实是你利用他。” 沈婳:“现在又加了一点。” 孟苏:“哦?什么?” 沈婳:“我想让他,教我赚钱。” 第025章 跟她去上班 晚上十一点。 沈婳回了傅家。 进门后,杜怡蓉迎了上来。 “沈小姐,下次别回来这么晚了,傅先生会担心的,”杜怡蓉披着外套,显然专门在等她。 沈婳喝了酒,身子稍稍有点疲惫和沉重,人也不怎么精神,她淡淡回一句:“知道了。” 杜怡蓉:“先生知道你这么晚去哪儿了吗?” 沈婳:“他打过电话了。” 杜怡蓉脸色微微讶异,“他没说什么?” 沈婳反问:“他应该说什么?” 杜怡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沈婳:“杜姨,谢谢你对这个家的关心和付出,但……你不应该管在我头上,懂?” 杜姨脸青一阵红一阵,“我也是担心你。” 沈婳:“那谢谢你的担心了。” 她转身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楼。 或许是听到沈婳回来的声音,大黄蜂从自己的屋子里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沈婳蹲身,挼了它几下,它眯着眼,十分惬意的享受着沈婳的揉搓。 短暂和它亲昵一会儿,沈婳起身,大黄蜂也回了自己房间。 沈婳唇角微微勾起,会心一笑。 大黄蜂好像是临睡前,得知她回来了,特意出来见她一面,和她打个招呼一样。 这年头,狗都比人有礼貌呢。 半夜。 门口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人在转动把手。 沈婳在睡梦中听到了动静,她猛地惊醒后坐起。 “谁?”她问。 门外无人应答,声音也消失了。 沈婳下床,轻手轻脚走去门边,侧耳细听门外动静。 没有声响。 她开了门锁,打开门。 门外,什么人也没有,只有蹲坐着困得眯眼的大黄蜂。 沈婳蹲下身,摸了摸大黄蜂的头,“乖,去睡觉。” 她拍拍大黄蜂的身体,大黄蜂踩着沉重的步伐,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沈婳折身回屋,再次把门从里面反锁。 翌日。 一大早,杜怡蓉便敲了沈婳的门,催她起床。 沈婳因为昨天半夜被惊醒,后半夜睡得不是很好,杜怡蓉敲门的时候,沈婳还在梦乡。 “沈小姐,起床了,今天是工作日,还要上班。” 门外传来杜怡蓉的声音。 沈婳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有点痛的太阳穴,她带着困倦回应:“就起了。” “早餐我准备好了,您下楼来吃。” “好。” 沈婳疲惫地翻身下床,有点头重脚轻。 果然还是酒精的作用么? 昨晚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醒酒之后,浑身难受的要死。 据说,越是像沈婳这样,看似千杯不醉的人,醒酒后就越难受。 洗漱好下了楼。 杜怡蓉给沈婳冲了杯蜂蜜水。 早餐也都在桌上摆好。 “谢谢您,杜姨。” 沈婳很是感激。 长久以来,沈婳都是一个人,尤其近三年来,她独居习惯了,有人给做饭,沈婳还有点不适应。 “宿醉不好受,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杜怡蓉说:“沈小姐,既然你和傅先生已经领证,就应该做一个好妻子,外面那种酒局……不适合去。” 沈婳原本还挺感激杜怡蓉一大早的好心,但杜怡蓉这话一出,就让人倒胃口。 “在拥有妻子的身份之前,我是一个女人,在拥有女人这个身份前,我先是个完整思考能力的人,”沈婳坐在餐桌前,“我做什么,我自己清楚,傅澄海也知道,他都没拦我,你是不是也应该和他一样,尊重我的想法呢?” 沈婳不想做那种见了谁都要怼两句的人。 但面对这种满是说教,爹味十足的话,就如同昨天在酒桌上,司统那几句话一样,让人听了十分不爽。 杜怡蓉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反而劝道:“沈小姐,您这样,是留不住傅先生的心的。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他管好家里,管好孩子的妻子,我也希望你明白,自己嫁给傅先生到底是为什么。” 沈婳笑了,嗤笑中带点冷。 “你不妨说说,我嫁给傅澄海是为了什么?” 杜怡蓉刚要开口,楼上,傅简的声音传来。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看中了他的钱么?” 随后是傅简蹬蹬蹬下楼时沉重的脚步声,片刻后,傅简的身影出现在餐厅。 他比昨天那副邋遢的模样看着顺眼的多,看样子是洗过澡了,清爽不少,就是…… 他穿一身全白的运动套装,左腿的运动裤被他翻到膝盖处,另一条裤腿正常放下来,看着有点不良。 “小简?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杜怡蓉没想到,慌张道:“呀,我不知道你这么早起床,早饭都没给你准备,你等会儿,我……” “不用,我不吃。” 他走去沈婳对面坐下,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眸子微抬,额前细碎的刘海盖住他一半眼睛。 他在盯着沈婳看。 “看我做什么?”沈婳问。 “你今天不是要去上班?我和你一起去。” “?”沈婳惊讶看他。 傅简则一脸不耐,“待烦了不行?想出去散散心。” 沈婳重新审视打量他,眼里全是警惕。 “我是去上班,不是去玩,你跟着我散什么心?” “他不是让你看着我?你要不带我,那你今天之后也别想找到我,看他回来怎么想。” “……” 沈婳是真不想带傅简,但也如傅简说的,如果傅简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跑出去闹什么事,出什么问题,她在傅澄海那里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 昨天好不容易和傅澄海“推进”了一些关系,要是被傅简一闹破坏了,沈婳所有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何况傅澄海找她来,就是给傅简当后妈的。 沈婳将眼前的早餐推给傅简,“快吃,十分钟内吃不完,我就走了。” 杜怡蓉见状,上前道:“就这一份……沈小姐,我再给你做一份吧?” 沈婳:“不用,我去学校吃。” 她原本就没打算在这里吃早饭。 学校的食堂,早餐种类很丰富,她是教职工,用餐还有一定补贴。 没想到傅简说:“我不吃她剩下的。” 沈婳赏他一个大无语的白眼,走去客厅。 杜怡蓉为难:“这……要不我给你做新的。” 傅简烦躁地甩甩手,“不用不用。” 他也起身跟着沈婳一起走了出去。 彼时,步什已经在门外等候。 见到沈婳身后还有傅简,他愣了一下,“沈小姐,你们这是……” 第026章 既社死又贴切 沈婳:“傅少爷要微服私访,还不赶紧车马伺候。” 步什:“……” 傅简:“……” 沈婳自己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步什见状,笑着看向傅简,调侃道:“傅少爷,要我给你开车门?” 傅简脸黑的和锅底似的,“不用!” 他走几步,又折身回来,恶狠狠告诫步什,“不许叫我‘傅少爷’。” 随后折身从另一边上了车。 步什笑着摸摸鼻头,只觉得有意思。 傅少爷……这外号真是既社死,又贴切。 路上。 步什问傅简:“今天怎么舍得出门了?” 傅简:“想出就出了。” 步什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两人,二人分别看向自己那侧的窗外,全程没有一丝视线交流。 两人坐一起……难得,真是难得。 步什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昨天让我给你买的仓鼠,怎么样?没被你玩死吧?” 傅简突然烦躁,“没有。” 步什:“对小动物你多点耐心,别总三天热度,你看大黄蜂,让你养的,都和你不亲了。” 傅简:“你烦不烦啊?” 步什立即闭嘴。 一旁的沈婳视线依旧望向窗外,她突然淡淡一句,“昨晚上,是你吧?” “什么?”傅简不自然地应着。 沈婳转头,视线扫他一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车里三个人,沈婳的问题抛出来,傅简很快接了。 不是他是谁。 然而傅简并不承认,“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婳:“是想把老鼠放我屋里?” 傅简登时如坐针毡。 沈婳抱臂,十分淡然道:“我妈是大学教授,我打小就见过实验室的小白鼠,比它大几倍的豚鼠我也见过,你吓不到我。还有……我小时候住一楼,屋子里有老鼠是常事。想吓我,抓只蟑螂都比老鼠有用。” 傅简脸顿时冰冻住:“……” 驾驶座上的步什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并在努力憋笑。 沈婳早有防备,不然她也不会睡觉把门反锁了。 原本她还以为昨晚别是她睡糊涂了,真是大黄蜂来找她,扒门弄出的声响。 刚才步什说昨天帮傅简买了仓鼠。 沈婳立即联想到,自己小时候,那些小男生的恶作剧,瞬间猜出七七八八。 加上傅简的三缄其口和紧张局促,基本都能断定,昨晚就是他了。 然而傅简嘴硬,并不承认,“没证据的事,你少胡说。” 沈婳嘁笑一声,无语地摇头。 和他一个未成年斗法,她都嫌太侮辱自己高校老师的身份。 “傅少爷,我说咱能不能大度一点,你还是男生呢,多大了,还搞这种小把戏?”步什吐槽。 “都说了,不许叫我‘傅少爷’,”傅简恼羞成怒,满脸都是气呼呼的模样,他生气时会抿嘴,紧咬两腮,从侧面看过去,很像河豚。 沈婳无意间瞄见傅简的河豚侧脸……她唇上多了些柔和的线条。 到学校后。 傅简跟着她去了学校食堂。 沈婳问他:“吃不吃早饭?” 傅简刚想张口拒绝,但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叫声,他说:“吃。凭什么不吃,你肯定从傅澄海那儿拿了不少钱,我凭什么不吃。” 沈婳无语气笑,“你是吃一堑长一智么?怕我今天还不给你吃饭。” 傅简再次黑脸:“……” 沈婳拿了餐盘,递给傅简一个,自己拿一个,在前带路。 食堂早餐供应的种类不少。 她也懒得问傅简吃什么,直接对着窗口的打饭阿姨说:“四个包子,两碗粥。” 阿姨在机器上输入价格,沈婳刷卡。 随后阿姨把包子和粥端放在档口的平台上。 沈婳端走自己放两个包子的碗,和一碗粥,再没管傅简。 傅简愣了一下,原本他还以为沈婳会稍稍“照顾”他一下,结果付完钱,她拿着她那份就走了。 傅简连忙把平台上的粥和包子放进自己餐盘里,转身跟上沈婳的脚步。 坐定后,沈婳连筷子和勺也没帮他拿,傅简含着一口气,起身自己去拿了筷子和勺。 “你可真是,一点不会照顾人,真搞不懂,傅澄海看上你什么了,”傅简夹起包子,恶狠狠地咬一口。 “那你要去问他了,”沈婳:“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你要问到答案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 沈婳细嚼慢咽,不似傅简狼吞虎咽,两口一个包子。 她还没吃完一个,他把两个都解决完了。 沈婳拧眉看他:“还要?” 傅简:“你们食堂太抠了,这是大肉包么?分明是小笼包。” 沈婳从口袋里掏出饭卡,递给他,“想吃就自己去打。” 嫌东嫌西。 傅简夺过卡,起身又去了档口。 这次,他不只打了包子,还打了蛋糕、鸡蛋糕、葱花饼和特色酱香烙饼。 回来后,他把卡往沈婳桌上一拍,自顾地吃起来。 沈婳将卡收好,“你是想刷光我的饭卡么?” 傅简小心思被戳穿,瞪她一眼,“我没吃过,都想尝尝不行?” “行,怎么不行?少爷,你慢慢享用,”沈婳敷衍地笑道:“反正现在已经到学校了,不会被记迟到,你慢慢吃,我等你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傅简翻她一眼,开动后左右手开弓。 沈婳本以为傅简点这么多,肯定吃不完,没想到他饭量惊人,竟然几乎全部吃完了,像饿了好久的野人。 “你慢点,”沈婳提醒,“小心吃撑了。” 她这句不是怼他,是真有点怕他吃撑了。 傅简却不在意,“这算什么,我平时吃的比这还多。” 沈婳蹙眉:“吃这么多还不长胖?” 傅简回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那么胖?” 沈婳:“胖也没吃你家大米。” 傅简臭屁道:“羡慕我吧?” 沈婳:“羡慕你什么,竹竿插土豆,浑身上下脑袋最大?” 傅简:“……” 傅简人很瘦,那种接近麻杆的瘦。 他露出的那半条左腿,上面连肌肉都没多少,纯纯皮包骨头。 沈婳甚至怀疑,傅简体重还没她重。 他的脚奇也大无比,脚上那双黑白的篮球鞋一只都能顶她两只鞋大小。 吃饱后,傅简看着比之前更有精神,沈婳带他将餐盘放去回收处。 第027章 他是你弟弟吗 从食堂出来,路上遇到了认识沈婳的学生,一直源源不断和沈婳打招呼。 沈婳也都笑着回应。 职业技术学院男生多,女生少的可怜,属于稀有物种,连沈婳她们这些老师都拿女生当濒危野生动物保护。 女生总体还算乖巧听话,所以老师们总是偏爱一些。 女生们见了沈婳这种年轻老师,也格外亲厚。 沈婳和带她的夏主任一起管理今年要毕业的这届学生,学生们都亲切地管她叫“小班”,是小班主任的简称。 夏主任则被他们叫“老班”,当然,他们不敢当着夏主任的面儿叫,只在背后聊天的时候才这么叫她。 去行政楼的路上,遇到毕业级的几个学生。 其中一人打招呼说:“小班,早上好。” 沈婳回应:“早上好。” 那人看到沈婳身后的傅简,笑着问:“小班,这是谁啊?新来的学弟?” 沈婳回头看一眼傅简,反问学生:“他有这么老么?” 毕竟职业技术学院基本都是大专生,怎么也都是高中毕业。 傅简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却被人认成“学弟”,说他老,也不为过。 沈婳自认为自己没说错,殊不知身后的傅简全程黑着脸。 “他……”学生望着傅简,被傅简乖张的发型,和不良少年的穿衣风格蛊惑,一时猜不出来傅简的真实年纪,目光迟疑。 “他是你弟弟吗?”学生问。 沈婳差点噗嗤笑出声。 身后,傅简的脸更黑了,黑黢黢的,真快赶上锅底了。 沈婳回头看傅简一眼,笑着回道:“对,是,我弟弟。” 学生冲傅简热情地招手打招呼,“弟弟,你好。” 傅简依旧黑着脸,“我不是她弟弟。” 说着,他便走开。 学生被他森然的态度吓到,沈婳立即解释:“抱歉,他性格就这样,社恐。” “没事,”学生说:“小班,我们去上课了,再见。” “再见。” 道别后,沈婳紧几步追上傅简。 傅简回头,冷声威胁着问:“你是不是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沈婳不解:“我不怕啊。反正以后极有可能是你要叫我一声‘妈’,又不是我要叫你一声‘妈’,我不尴尬,我只是怕你尴尬。” 傅简:“……” 沈婳:“要不一会儿见了我同事,我主动把你介绍给他们,就说你是我继子?” 傅简:“……” 沈婳故作无辜状,“看吧,你非要跟我来的。” 傅简登时脸拉的更长了,他竟有点后悔跟沈婳来上班。 “你想怎么选?是想当我‘弟弟’呢,还是想当我‘继子’,嗯?” 沈婳好整以暇问。 “我哪个都不选。” 傅简甩手,越过她离开。 “喂,走反了,这边。”沈婳叫住他。 傅简顿步,随后转身,又走了回来,脸上还有未退的焦灼和尴尬。 沈婳瞧着却觉得,某个臭屁男生虽然幼稚,但挺可爱。 *** 沈婳带傅简去了行政楼。 平日里,行政楼的人就不怎么多。 都说学校行政是闲差,其实说闲也闲,说不闲也不闲,要看什么时候。 遇着什么运动会、比赛之类的大型活动,或者上面有什么文件、指示之类的,加班也正常。 职业技术学院的行政楼是新建的,也是整个学校修的最漂亮,内置设施最完善的一栋楼。 毕竟是学校的门面,必须要好好装点。 傅简跟她坐电梯上楼时,他看着崭新的电梯,吐槽说:“我还以为你们学校很破呢。” 沈婳:“……” 傅简看沈婳脸色变了,继续道:“难道不是?你们学校的名字,一听就很穷酸。” 沈婳:“穷酸怎么了,再穷酸也让学生有了学习一技之长的地方,总好过让他们待在家里混吃等死打游戏,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傅简吃瘪:“……” 沈婳随手指了楼道靠窗休息区的沙发,“你坐那儿吧,中午吃饭,我再来叫你。” 傅简见她转身要走,“你去哪儿?” 沈婳:“上班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这么闲?” 傅简:“你就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沈婳:“不然呢?我再给你变一个人出来?” 傅简:“……” 沈婳指了指休息区茶几上的木制方盒子,“里面有围棋、象棋和跳棋,你想玩什么都行。” 傅简:“我不玩这些。” 沈婳:“手机总该带了吧?那你打游戏,沙发后面有充电孔。” 傅简:“……” “少爷,乖,哈,”沈婳拉一把傅简,假模假势,像哄大黄蜂似的哄道:“等中午吃饭了,我叫你。” 说着,还在他背上摩挲几下,和挼大黄蜂没区别。 傅简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脸上登时乌云密布。 他一甩胳膊,避开沈婳的触碰,烦躁道:“赶紧走。” 沈婳瞧他这样,微微嘁一声,转身离开。 办公室。 楚婉玉已经到了,她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沈婳进门,瞧见她黑眼圈很重,还没什么精神,她问:“你们昨晚嗨到几点了?” “凌晨三点多,”说着,楚婉玉打个哈欠,“早上就睡了两个多小时。” “你们真够有精力的,”沈婳坐在了自己工位上。 “没办法,你跟着夏主任带的那几个班就业率达标了,我跟着赵老师带的几个班,还差一截儿呢,”楚婉玉放下咖啡杯,伸个懒腰,让自己清醒一下,“这还有半年,要是剩下的学生还没着落,我连转正都困难。” 她们进入学校的试用期是半年,虽然劳动法规定一般试用期在三个月内,但……有些单位它就从来不把劳动法当回事。 现在别说学生,连老师的就业行情都不好,有了稳定的工作,都巴不得把自己一辈子焊死在岗位上,生怕一不小心就失业。 楚婉玉也是千辛万苦才找到现在这份工作,为了能尽早转正,可不得使劲儿拼。 但上面对学生的就业率要求那么严,她们这些对接学生的基层老师,就要费老鼻子劲儿。 要想方设法、苦口婆心劝学生们在毕业前把第三方就业协议签了。 这不,今年这届毕业生还没到毕业的时候,这才三月份,尚志行那边就把毕业就业率指标定了,要保证在百分之九十七以上。 去年是百分之九十九。 第028章 不学习也能有光明的未来 降了两个百分点是因为,今年确实就业困难。 帝都的硕博毕业生人数都超过本科生了,更何况他们这种专科学校呢。 尚志行在酒桌上说要保证百分百就业,其实就是说给领导们听的吹嘘的话。 能保证百分之九十七,她们这些老师就烧高香了。 “我记得……你舅舅不是学校什么学院老师?怎么连你也愁工作的事了?” 说话的是另一位同办公室的老师,叫宁嘉禾,算是沈婳和楚婉玉的前辈,比她们早两年来。 “我舅舅只是学校的职员,不是学校的股东,他要是学校的股东就好了,我肯定轻松,”楚婉玉突然好奇,问:“嘉禾姐,你昨天酒局怎么没去啊?” 宁嘉禾笑问:“昨天酒桌上有帅哥?” 楚婉玉想了想:“还真有。” 宁嘉禾眉头一皱,“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你问沈老师,”楚婉玉转头看向沈婳,“沈老师,昨晚那个成海集团的司总,是不是还挺帅的?” “额……”沈婳不好评判。 她还在想怎么回答。 门口,傅简突然出现,他瞧见沈婳,沈婳也瞧见他。 “怎么了?”沈婳问。 “充电器,”傅简面无表情,态度还很拽。 沈婳转身拔下自己工位插头上的充电器,起身走去门口.交给他。 傅简接充电器的时候,小声威胁,“不上异性的车,却夸别的男人长得帅么?” 沈婳愣了一下。 傅简已经从她手中夺走充电器,转身离开。 幸好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没让沈婳身后办公室的两位听到。 “他是谁啊?”楚婉玉抻着脖子,追着傅简离去的方向看。 “傅简。傅澄海的儿子。”沈婳说。 楚婉玉和宁嘉禾皆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 “不是,你怎么还带傅老板的儿子来上班了?”宁嘉禾有点不可置信。 楚婉玉也追问:“莫不是傅老板让他儿子跟着你来考察学校?不应该吧,像他这样的老板,应该只会想着把孩子往国外送,不会纡尊降贵,来咱们这种学校吧?” “……”沈婳:“傅简就是闲的无聊,跟我出来看看。” 楚婉玉:“……” 沈婳:“快干正事吧。” 宁嘉禾回身坐正,手扶上鼠标,面对电脑,言语之间似乎带着点冷嘲:“大户人家的少爷们就是和杂鱼不一样。不上学也能有光明的未来。” 沈婳:“他不是不上学,是特殊原因。休息一段时间,之后会去上的。” 宁嘉禾转头看向沈婳,单侧唇角微微勾起,什么话都没说,埋头办公。 沈婳知道宁嘉禾的表情里有各种想要表达的东西,但最终她一句没说出来,只留给沈婳一个让她自己体会的笑。 那个笑很冷,让沈婳都有点没自信。 虽然沈婳替傅简辩解了,但沈婳自己都知道,宁嘉禾说的是实话。 然而实话就是如此直白又伤人。 正如宁嘉禾所说,哪怕她们所在的这个三流民办专科学校,那也有趋之若鹜的学生,挤破头想进来混个文凭。 对于傅简这种家庭的孩子,就算在国内不学习,送出国镀一层金回来,一样还是社会的精英。 更可怕的是,傅澄海还不是什么金融巨鳄,商界大佬,只是个“一般的”有钱人而已。 社会的参差,从一出生就定好了。 宁嘉禾笑容里让沈婳没法自信的,就是这一点。 *** 沈婳正在做新的年级全员成绩单,之后她还要单独找挂科的同学谈话,督促他们好好修过挂科的课程。 拟好成绩单和谈话名单,沈婳看了眼时间,已经两个小时过去。 傅简一直没来烦她,有点奇怪。 沈婳本以为傅简跟着她来,多多少少都要“捣乱”的。 没想到竟然没有。 傅简这么“乖”,她反而不放心。 于是沈婳起身去看看。 休息区。 傅简倒在长沙发上睡着了,他人侧躺着,手机在他面前放着,里面还放着游戏比赛的回放。 他戴着蓝牙耳机,没有外放。 沈婳上前,把他手机关了,把手机放在一边,让好好充电。 傅简也不怕危险,竟然在边充电边玩,人还睡着了,也不怕手机炸了。 沈婳无奈,她从办公室找来自己的抱枕拆开,从里面抽出一个小毯子,给傅简盖上。 傅简睡得很沉,完全没感觉到沈婳给他盖被子的动作。 想来是天天熬鹰,早上萎靡不振,总爱睡懒觉,行政楼里又特别安静,他困得不行,这才睡着了。 回到办公室。 楚婉玉又冲一杯咖啡,但人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见到沈婳进门,她说:“他可真让人羡慕,想睡就睡了,我还想去休息区美美补个觉呢,但补不了。” 宁嘉禾:“你还是打起精神来吧,今天夏主任和赵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看见你打盹,少不得一顿训。” 楚婉玉:“早知道昨晚就不去尚主任攒的局了。” 宁嘉禾:“话不能这么说,都是主任,谁好得罪呢?” 能进学校的,谁后面没拴着一根绳? 区别最多就是谁的粗谁的细,粗的就像她们办公室的夏主任一样,哪怕一星期五天班,三天不来都行,细的也至少是楚婉玉这样,家里有人在学校任职,能打听人事什么时候招聘,第一时间获得招聘信息,争取先到先得。 沈婳背后的那根绳就是傅澄海,属于不粗不细,也都是傅澄海靠自己经营的一些人情关系而已,并不是什么硬关系。 至于宁嘉禾……她有点神秘。 比她们早来两年,但没听说她背后的那根绳是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她学历倒挺好,东江大学毕业的,属于东江本地最好的大学,在东江的认可度非常高。 职业技术学院这边也在极力攀东江大学的高枝儿,想让东江大学的老师也能带自家学生做做项目之类的,能不能做出东西另说,关键是博个好名声。 去年职业技术学院参加一个技能比赛,宁嘉禾是带队老师,还拿了团体三等奖,学校给她发了几千的奖金。 据说,给参赛学生培训的老师,是宁嘉禾用自己的人脉,从东江大学那边找的。 人不可貌相,在职业学院混,哪个不是人精。 第029章 邀功的心机女 中午午饭时候。 宁嘉禾和楚婉玉商量着订餐。 职业技术学院没有专门的职工食堂,整个食堂都是外包出去的,基本相当于给外面的饭店老板出租地方,老板交租金,在学校开餐馆。 承包食堂的是某副校长的远房亲戚,这在学校职工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一个学校,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 只有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才看不到头顶暗流涌动。 “我去打两份盒饭,你们订餐吧,”沈婳拿了饭卡,去食堂打饭。 宁嘉禾和楚婉玉不怎么喜欢去食堂,出了行政楼还得走一段路,也没有专门的职工食堂,还要和学生抢着打饭,怎么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沈婳倒是无所谓,她只是觉得,食堂的饭菜味道还算可以,价格也公道,性价比比较高。 她打了饭回来,傅简还睡着,这次他换了姿势,直接在沙发上躺展了,身高175的他,腿一半在沙发外搭着,由于仰面朝上,一直将他半张脸遮住的刘海也滑在一边,他整张脸都完整地露出来。 十分清隽的长相,一看就是小男生,皮肤也好,一掐能出水的那种。 就是性格有点不讨喜。 沈婳将打包来的饭盒放在茶几上,随后抬脚踢了一下他耷拉在沙发一侧,裤腿翻上去的小腿。 “嗯——”傅简猛地惊醒,反应性起身,望着沈婳的睡眼惺忪微眯,眉目皱缩成一团,看清是她,他又躺下。 “烦人!”捞起身上的毯子,把脸盖住。 沈婳微咬后槽牙,又冲着他小腿踢一脚,“吃饭了,少爷。” 傅简烦躁地翻坐起来,“你烦不烦!” 沈婳将一份套餐摆在他面前,“你爸中午给我转了钱,让我包你午饭,你要不吃我带回去当晚饭。” 傅简低头,看到面前的套餐盒饭,不禁皱眉:“你就给我吃这个?” 沈婳:“不然呢?他只转了我二十,还不能覆盖餐具费和打包费,算起来我还倒贴了两块钱。对了,前天晚上的买方便面的两块钱还没和你算账呢,你现在欠我四块钱了。” 傅简嗔怒黑脸:“……” 沈婳笑道:“所以——少爷,吃不吃?” 傅简恶狠狠剜她一眼,咬牙切齿,“吃!” 沈婳走去旁边沙发坐下,打开了自己那份。 手机传来嗡嗡地震动。 沈婳从口袋里掏出,瞧一眼,是傅澄海。 刚才打饭的时候,他就问她中午吃什么。 沈婳说:在食堂打饭。 傅澄海:吃什么食堂,出去吃点好的。 沈婳:怎么,怕我亏待了傅简? 傅澄海:我是怕你亏待你自己。 随后傅澄海转了钱过来,两千,说是今天的午餐钱。 沈婳:中午怕是没时间了,等晚上吧,我带他出去吃顿好的。 傅澄海:谁说这钱是给他的了? 下一秒,他又另转了二十过来。 他说:这是他的。 沈婳被逗笑。 这才有了傅简中午二十块钱午饭钱的事。 此刻,傅澄海又发来消息,说:他要挑食不吃,别惯着他,不吃就不给他买饭,让他饿着。 沈婳看完消息,转头看向一旁拆了套餐饭盒盖子后,狼吞虎咽的傅简。 她回: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随后,她镜头对着傅简,拍了张他埋头吃饭的照片,给傅澄海发过去。 傅简发现沈婳拍他,三两下咽下嘴里的饭,他皱着眉头,十分不满:“你拍我干什么?” 沈婳笑说:“和你爸邀功啊。你愿意吃我买的饭,多难得的事,拍个照给他证明一下。” 傅简白她一眼:“心机女。” 沈婳笑笑:“谢谢夸奖。” 手机里,傅澄海又发来消息。 他说:饿不死就行。 沈婳哑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回了三个句号。 放下手机,沈婳见傅简那边都快吃一半了。 她想到什么,问:“你爸真不给你零用钱?” 傅简没抬头,“关你什么事?” 沈婳:“本来想和你做个‘交易’的,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 傅简嘁笑一声,带着冷嘲,“什么交易?让我配合你,包装你贤妻良母的角色,好讨他欢心么?” “你懂的不少吗?”沈婳一脸欣赏地望着他,“我还真就是这个想法,不过……可能和你想的还有点不太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我又不是没见过想和我搞好关系,顺便往他身边凑的女人,不,连男人我都见过,至于你……你和他们那些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你和他领证了。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结婚不是领证了就行?还要怎么光明正大?”沈婳反诘:“我又没押着他,逼着他去民政局和我扯证,再说——领证的事,还是你爸提的。他就是单纯想和我结婚,不行?” “不可能!”傅简说:“他说过,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你肯定耍什么手段了。” 沈婳心头一滞,随后敛了情绪,“不管他以前说了什么,但他现在确确实实和我领了证,结婚证也不是假的,不是么?” 傅简愠怒十足,死死盯着沈婳,“心机女,我不会让你做我后妈。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把你从我们家赶出去。” “没问题。我等着。” 沈婳甚至乐见其成,前提是,她先得怀个孩子。 或者说,一旦有了孩子,不用傅简赶她,她自己就会离开。 傅家就是傅家,是傅澄海和傅简的家,不是她沈婳的家。 沈婳有清晰的认知。 “在此之前,你要先保证不把自己饿病了,”沈婳将自己饭盒里的鸡腿夹给了傅简,“最近牙疼,啃不动鸡腿,扔了浪费,挺可惜的,你吃吧。” 傅简脸色僵住,顿时乌云密布。 沈婳扒了几口饭,吃了半饱,她饭量一直不大,傅简那一顿早饭,够沈婳吃一星期早饭的。 午饭也是,差不多分量,沈婳吃了二分之一不到,傅简吃光了,还多啃了一个鸡腿。 或许是长久以来和傅澄海置气,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今天这顿午饭,傅简吃的十分畅快。 “下午你还想留在这儿?” “为什么不?”傅简说:“我就要留在这儿。” “想找机会给我添乱?” 傅简愣一下,咬牙道:“对!最好害你丢了工作。” 第030章 开会 沈婳笑了:“那应该不会,这工作你爸给我安排的。除非你爸不让我干。” 傅简憋着一口气,气的面红耳胀。 沈婳巧笑倩兮。 “吃完了吧?吃完了记得扔饭盒,要丢进洗手间的大垃圾桶,还有……别忘了擦茶几,这里可没有伺候你的‘杜婆婆’。” 她笑着起身,随手带走了自己的餐盒。 下午。 已经连着好几个工作日没来上班的夏芝心破天荒的来了办公室。 年近五十的她,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她平日里各种医美从不落下,听说年轻时候还垫过鼻梁,后来出事,鼻梁歪了,爆丑无比还有可能继发感染,便去除了假体。 夏芝心算不上女强人,至少在沈婳心里是如此,但夏芝心的装扮却十分“女强人”。 她总是喜欢穿韩国影视剧中,那种成熟职业女性穿的小一码的西装外套和九分西裤,脚上再踩一双细高跟,配着波浪的长卷发,和水光针打多了一样的韩式妆容,确实有股成熟妩媚的风情。 看似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也很有职场女人的爽快,但她绝对不是女强人。 顶多算一朵只有靠攀附才能活的钢制菟丝花。 有坚硬靓丽的外表,却没有强硬的内里。 她个头也不高,刚刚一米六,穿了高跟鞋还比沈婳矮半头。 每每站在沈婳身边,她总不喜欢抬头,而是选择上翻眼角的方式和沈婳说话,似乎这样才能掩盖某些先天的不足。 沈婳也能感觉到夏芝心的刻意,所以能坐着和夏芝心说话,她都选择乖巧地坐着,绝对不站起来。 只要她坐着,夏芝心看她的眼神就自然多了。 已经入职近两个多月,办公室的同事们都熟识了,夏芝心进办公室,大家也只是从电脑屏幕前抬头和她打声招呼。 夏芝心也会回应,但并不妨碍她疾步走去里面的办公室。 沈婳几人所在的办公室是里套外两间,里面那间稍小一些,但是夏芝心一个人的办公室,外面这间比较大,目前坐了四个人。 夏芝心来也匆匆,看着似乎有什么事。 楚婉玉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和沈婳挨着坐的她靠过来,问:“是不是又有什么任务了?” 沈婳:“谁知道呢?” 宁嘉禾:“前段时间,那几个学生闹分寝的事解决了吗?” 沈婳:“解决了,学校最后决定,同意学生的诉求,把寝室一分为二,一半人搬出去。” 宁嘉禾:“他们没把这事曝光在网上吧?” 沈婳:“没有。都安抚好了。” 宁嘉禾:“那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表现出的状态也十分老练。 三言两语就抓到了整件事的重点,学生最后没把事情闹大,学校没闹出舆情,只要是这个结果,什么事都不算大事。 片刻后,她们的工作群里,夏芝心发了话: 五分钟后在小会议室开个会。还有,开完会,小沈你把学生成绩单和谈话学生的名单给我发一下。 沈婳:收到。 楚婉玉和宁嘉禾也纷纷回复。 唯独赵志强,销声匿迹。 夏芝心发现少一个人,问:老赵呢? 楚婉玉:好像请假了。 夏芝心没再追问,只说:小楚,你做会议记录,完事给老赵传达一下会议内容。 楚婉玉:好。 沈婳和楚婉玉刚进来,算是新人,什么工作都需要有人带,作为办公室老将的夏芝心和赵志强就一人带一个。 沈婳的“师父”是夏芝心,楚婉玉的“师父”是赵志强。 至于为什么不是宁嘉禾带她们,那就是宁嘉禾自己的本事了。 会议开始前,沈婳和楚婉玉先去了小会议室,简单布置会场。 摆摆桌椅板凳,把投影和话筒都打开,如果会议室有人用过,有垃圾之类的,她们还要简单收拾一下卫生。 路过休息区,沈婳看了眼傅简,他正窝在沙发角落里打游戏,睡好吃饱的他,精神头十足。 行,还挺乖,不给她添乱就好。 反正在休息区打游戏,也不会妨碍她。 不得不说,傅简还是有点素质的,至少他打游戏刷视频,一直戴着蓝牙耳机,没开功放。 *** 会议开始。 夏芝心开门见山,说这次学校打算在五一前后举办运动会,并且要和校庆一起举办,领导非常重视,所以这次活动的策划,夏芝心争取到了她们办公室。 办得好,少不得在学校领导和股东面前露脸,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职业技术学院的前身是东江以前一个大型国企的下面的职业技能培训学校,后来国企改制,学校也被独立出去,改成了职业技术学院,是省教育局管辖的一个专科学校,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公立学校变成了私立。 学校举办六十周年校庆,就是从学校的前身开始算的,但实际真正变成职业技术学院,也不过二十来年的事。 很多学校都这样,为了显得历史悠久有底蕴,恨不得把学校往上倒八辈子的“历史”都翻出来,翻到清朝去。 殊不知,大清亡了都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前再辉煌,也和现在没多大关系,人都换了四五波了,就是不肯认清现实,活在当下。 东江职业技术学院也是,没有像那些百年名校一样公主的命,却得了和它们一样的公主病。 沈婳这样的小老师,再排斥这种“形式主义”的活动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领导爱看呐。 看夏芝心的架势,也是铁了心要用这次活动“出头”了。 说完校庆的事,夏芝心视线一转,扫了沈婳和楚婉玉。 “听说你们昨天去参加尚主任的局了?” 楚婉玉笑道:“嗯,都是同事嘛,就去了。” 夏芝心不咸不淡一句:“桌上的领导是能给你们升官,还是能让你发财?” 这话一出,沈婳和楚婉玉心中同时暗道不妙。 还是她们太单纯。 她们是刚来的新人,作为老人的夏芝心对她们二人也是包容居多。 没怎么混过这种职场的两个菜鸟,是一点没看出夏芝心的态度。 这次夏芝心阴阳怪气的一句话,算是挑明了自己的立场。 沈婳赶紧找补说:“夏主任,我们是谁带的兵,还是清楚的。” 楚婉玉也说:“对对对。” 第031章 口不对心非他莫属 夏芝心涂着淡色眼影的眼皮微抬,端端打量着她们。 “你们知道就行,就怕尚主任对你们太好,让你们乐不思蜀,忘乎所以。” “怎么会呢?”沈婳笑道:“对了,夏主任,昨天那会所有几道菜还挺不错的,改天我做东,请咱们办公室的人过去聚聚。” 夏芝心意味深长地望沈婳一眼,随后唇角溢出笑容,“是嘛,好啊,到时候把傅老板也叫上,我听说昨天的饭局没有他。” 沈婳:“那是一定,只要他能来,一定让他作陪。” 夏芝心这才收了视线,“行吧,今天的会就到这儿,一会儿把你做的成绩表发给我看看。” 沈婳:“好。” 夏芝心收拾自己的笔记本,起身离开。 她走后,楚婉玉长长舒一口气,随后她激动地望着沈婳。 “沈老师,还得是你啊,”她说:“我都吓死了,她要细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昨天就我留的最晚,看来以后还是少和尚主任混。” 宁嘉禾:“不是不和尚主任混,是知道该什么时候和他混,什么时候不和他混。” 楚婉玉疑惑看她,“怎么区分什么时候和他混,什么时候不和他混?” 宁嘉禾摊手:“这要靠自己的本事了。毕竟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楚婉玉一头雾水,又转而看向沈婳,希望求解。 沈婳也摊手:“我要知道,今天也不会在她aoe的范围内了。” 领导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猜不明白。 以前尚志行也不是没拉她们参加过酒局,甚至拉夏芝心去的局也有几次,为什么偏偏以前可以,现在又不行了?没人明白。 宁嘉禾起身,拍了拍楚婉玉的肩膀,起身离开。 离开前,她说:“稳定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多多学习吧。” 显然,在目前三个人中,宁嘉禾是最游刃有余的。 也如宁嘉禾所说,察言观色这种事,只能看自己的本事。 楚婉玉一脸丧气,“这要怎么学?早知道在这里工作这么复杂,这么心累,还不如不来了呢。” 沈婳安慰道:“别急,慢慢来,人嘛要不断学习,才能成长。” 楚婉玉懊恼:“是说行政岗工作轻松的,要我看,比宫斗还累人。” 沈婳笑着起身,“那就回家看看宫斗剧,娱乐娱乐,放松之后再打起精神加油干。” 楚婉玉抬头看她:“沈老师,你难道不觉得心累?” 沈婳摇摇头,“还行,我觉得需要我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这种人情场的关系,也是其中一种,要是真能像宁老师那样,也没什么坏处不是么?” 楚婉玉:“学什么?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沈婳:“如果这能给自己带来好处,何乐而不为呢?说几句好听的话,又不掉皮,又不掉肉。” 楚婉玉想了想,“好像也是。” 转念,她又问:“谁说不掉皮掉肉,你不还答应请大家去那么贵地方吃饭么?” 沈婳笑了,“夏主任不会真让我请的。” 楚婉玉不解:“为什么?” 沈婳:“夏主任平时上班都不怎么来,怎么有空和咱们去吃饭?” 楚婉玉了然点头,“沈老师,还是你心思细腻,够聪明啊。以后我得向你学习。” 沈婳:“别,我也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刚回国的时候,她还有点不适应说普通话,和人交流起来还有距离感和障碍。 在国外待久了,一回来感觉浑身都不是很自在,并且是那种自然习惯被打破的不自在。 更别说这种人情场上,敲锣听音,说话听声的能力。 也就是和傅澄海缠斗多了,你来我往之间,沈婳才逐渐锻炼出来。 要说最擅长口不对心的人,非傅澄海莫属。 他的口不对心,还是让你没法摸清楚他真实意图的那种。 沈婳被逼的只能顺毛捋,才练就了“巧舌如簧”。 夏芝心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心思的人,和傅澄海这种没法探底真实心思的人一比,就是小儿科。 *** 回到办公室。 沈婳在电脑里找自己早上做的表格。 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她明明把它们存在自己专门定义的文件夹里。 她第一反应是打开电脑的垃圾箱。 垃圾箱已被全部清空。 有人动过她电脑。 “小沈,文件怎么还没传过来?”里屋传来夏芝心的声音。 “马上,”沈婳应道。 余光瞥见身旁的宁嘉禾,她面色平静地问道:“你用过打印机了吗?” 宁嘉禾:“没啊,怎么了?” 沈婳:“我之前打印的文件,忘了拿,没了。奇了怪了,谁拿走了?” 说着,她还假装翻身旁打印机里的纸张。 宁嘉禾:“我也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要不你问问楚老师。” “一会儿我问问,”沈婳应着的同时也在观察宁嘉禾,发现她并没什么异常。 沈婳细想之下也觉得应该不是宁嘉禾,刚才她和她们一起开会,沈婳和她回来也不过是前后脚,这么短的时间内删了她电脑里的东西,不实际。 何况……宁嘉禾也没理由这么干。 “小沈,磨磨唧唧干嘛呢?动作快点啊,我下午时间有限。”屋内再次传来夏芝心的催促。 “马上,还有几个数据没录进去,就好,”沈婳说着,坐在电脑前,登录自己的网盘,将里面一份备份好的文件倒出来,给夏芝心发了过去。 以前在国外上学,写的论文老师总习惯反反复复改,每篇都会生成好几版,每版都不一样,老师偶尔想到什么提问,沈婳要是答不上来,老师就会提醒她,让她回去看批注,沈婳为了保存所有版本,养成了在网盘备份所有版本的习惯。 这次的成绩表也是,她习惯随后存一分,毕竟这表花了她不少时间才做出来。 半小时后。 夏芝心出来了,提着一个黑色普拉达的尼龙手提包。 “小沈,表我看完了,做的不错,你让宁老师再帮你核对一遍,之后交去教务老师那边盖章。” “好的夏主任。”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手机联系。” “好的,再见,主任。”沈婳说。 “再见主任。”宁嘉禾说。 “再见。” 夏芝心离开。 宁嘉禾对沈婳说:“主任说的是什么表?成绩表么?发来我看看。” “好,”沈婳将表格转发给夏芝心。 第032章 嘴强王者 发完表格后,沈婳继续用余光打量一番宁嘉禾。 她正对着屏幕,认真校对。 沈婳登时放弃了对宁嘉禾的怀疑。 也庆幸自己没有一遇到问题,就炸毛或者情绪外显去质疑谁。 宁嘉禾是她的前辈,也是同办公室的同事,以后相处的机会还很多,如果刚才莫名其妙去问她,恐和她生出嫌隙,同办公室内斗,这是最让人难受的。 夏芝心作为主任也不允许手底下的人发生这种事。 看来理智才是万金油。 至于究竟是谁删了文件…… 慢慢查吧,总会水落石出。 “对了,楚老师怎么还没回来?收拾会议室呢?”宁嘉禾无意间问沈婳一句。 “不清楚,我去看看,”沈婳怕楚婉玉关不上投影之类的。 他们行政办公室和设备科的关系很不好,稍稍对一些设备使用出点问题,设备科的人就不乐意了。 小会议室的投影是新换的,沈婳怕有什么意外。 她人出办公室,刚走到休息区,就见楚婉玉和傅简坐在一起。 傅简举着手机,楚婉玉对着他手机指指点点,两人在说什么。 沈婳走近。 就听楚婉玉说:“s4赛季的时候才是这英雄的巅峰,我还拿到这英雄的赛季结算皮肤。还有啊,你这么拼命玩,肯定又累又上不去,玩游戏,讲的就是一个心态,能躺,绝不c,遇到大腿,果断抱啊,干嘛让自己累死累活呢。” 傅简黑着脸:“你什么段位?” 楚婉玉嘿嘿地尴尬一笑:“目前星耀。” 傅简冷冷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最强王者一百星呢。” 楚婉玉:“我之前也上过王者好么?” 傅简:“嘴强王者吗?” 楚婉玉:“……” “那个……”沈婳突然出声。 楚婉玉和傅简同时转头看她。 “会议室的设备都关了吧?”沈婳问。 “关了,”楚婉玉起身,对着傅简说:“小伙子,你妈妈来了,怕她说我诱导小孩子打游戏,挥挥。” 傅简脸拉的老长,黢黑一片。 楚婉玉溜之大吉。 留下沈婳和傅简面面相觑。 “先说好你不是我妈。” “先说好我不是你妈。”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再次面面相觑,并惊讶于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 沈婳折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这事另说,有别的事问你。” 傅简没抬眼皮,人往沙发里一靠,专注手机。 “什么事?你又想和他邀什么功了?” “不是,”沈婳说:“我看我充电器在我工位上,我开会那会儿,你去我办公室了?” 傅简这才舍得掀起眼皮,“你都说你充电器在你桌上了,难不成它还是自己飞过去的?” 沈婳黑线,“能不能好好说话?” 傅简:“是你先问的这种没脑子的问题。” 沈婳:“我丢东西了。你要不好好说话,我有理由怀疑是你偷的。反正你现在一穷二白,身上也没钱,嫌疑最大,大不了我报警,给你送警察局去。” 傅简滕地站起来,“你怀疑我偷东西?” 沈婳:“那你说实话,你去我办公室,就只是还充电器?” “不然呢?”傅简怒了,“怀疑我偷东西?我看你就是想诬赖我,好找借口给傅澄海告状吧?” 沈婳:“我为什么要诬赖你呢?我说了,我只要你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傅简眉头耸动:“昨晚我整你的事,我认,我是想把老鼠放你房间吓你,但我不会偷东西!你要是不信,尽管去给傅澄海告我的状。” “别激动,”沈婳安抚道:“我没丢东西,逗你玩的。” 傅简惊讶中带着不可置信,随后是无语:“耍我很好玩?” “没耍你,就是……你去我办公室的时候,没遇到别人?” “没有,”傅简不耐道,随后又觉得不对劲,“你不是说没丢东西?怎么又这么问?” “额……”沈婳一时语塞,“没什么,就……打印的文件少了几份,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个使用打印机的同事给带走了,问问你。” 傅简将信将疑地望着沈婳,随后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怀疑我给你偷了吧?” “怎么会?你不是都说了,去我办公室就是还充电器的,我信你。再说,几份文件,也不是什么大事,再印就行了。” 傅简还是半信半疑,但确实挑不出沈婳话里的毛病,也没多问。 “吃完饭,我一直都在这儿打游戏,”傅简掏出手机,打开游戏记录,把手机塞给沈婳,“每局的时间都有,你自己看。” 沈婳没翻一下,反把手机还给傅简,“我说了,我信你。你说没有,那肯定没有。” 傅简望着沈婳的眼微微带着惊讶。 沈婳起身,“你爸今天给了我一大笔伙食费,让我晚上带你出去吃点好的,你别乱跑,等我下班。晚上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想法?” 傅简:“他给你钱了?” 沈婳:“给了。” 傅简:“多少?” 沈婳:“够你吃饭了。大人的事小孩儿别问。” 傅简冷嘁一声,“你就骗我吧,他才不会给你钱,让你带我出去吃饭。” 沈婳:“为什么不会?” 傅简:“他给你钱,是想泡你,你真以为是带我出去吃饭的?你不是心机女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沈婳忍俊不禁,“你才多大?知道‘泡’是什么意思么?” 傅简摇摇手机,“都二十一世纪了,00后都过法定结婚年龄了,你把谁当三岁小孩呢?” 沈婳:“……” 有道理。 是他低估了现在孩子的早熟程度。 “行吧,算我低估你了。说吧,少爷,晚上想去哪儿吃?” 傅简黑着脸,“能别叫我‘少爷’么?” “不能。” “……” “除非你有新的外号,我可以考虑换一下。” 傅简瞪她一眼,“你要叫我‘少爷’,那我就叫你‘心机女’。” “行啊,”沈婳笑说:“你最好当着你爸的面儿叫,看他揍不揍你。” “你别得意,”傅简说:“傅澄海最多就是停了我零用钱,从来不会揍我。” 沈婳笑笑,并不在意他的反呛声,毕竟她也是只说着玩玩。 倒是…… “你为什么管你爸叫全名?你这样,有点不尊重他。” “我干嘛要尊重他?他又不是我亲爸。” 第033章 她是我后妈 沈婳震惊,拧眉问:“你说什么?” “我说,他又不是我亲爸,”傅简睨她:“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整整一天,白巴结我了吧?” 沈婳心中宛若沉入一颗巨石,砸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劲儿。 傅简看出沈婳脸上的惶恐和惊讶,随后改口笑道:“我也骗你玩呢,他是我亲爸。不过——不管他是不是我亲爸,我都不会承认他。” 沈婳惊异地定睛,一时间分不清傅简说的是真是假。 细思之下,沈婳分出了些端倪,傅澄海今年三十三,傅简今年十四,沈婳当初也质疑过傅澄海,才十九岁就有孩子了? 傅澄海带着点苦笑说:“年轻时候犯的错,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妈早没了。” 脸上一点留恋和愧疚的意思都没有。 沈婳也是据此,才更看中傅澄海这一点。 对待之前和他有过孩子的女人,都能如此凉薄,想来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刚好。 沈婳也不想和谁有情感上的更深牵扯,免得到时有了孩子离了婚,还要纠缠不清。 傅澄海已经有了傅简这个儿子,也不愁后继无人。 可现在傅简却说,傅澄海不是他“亲爸”…… 沈婳一时弄不清,到底孰真孰假。 *** 下午下班。 沈婳收拾好东西,看到桌上一本学生送的笔记本,有点类似手账本,本子里的纸张是彩页的,上面印着各种卡哇伊的花朵、小动物等图案,很可爱。 她想到什么,随手装进包里。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傅简突然出现在门口,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好了,走吧,”沈婳掏出钥匙,走出办公室,锁了门。 两人从学校出来,沈婳掏出手机打车。 傅简双手插兜,懒懒地站在她身边,看她点开一个又一个打车软件,半天不下单。 “干嘛呢?叫个车,怎么这么慢?”傅简等不及。 沈婳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我看哪个打车软件便宜。” 傅简蹙眉:“你不是说傅澄海给你钱了?怎么这么抠门?” 沈婳:“有钱也不代表不会节省。”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像在国外那样有高收入,每个月进账颇丰。 当你没有什么收入的时候,即便有存款,也要节省着点花。 对于沈婳来说,没有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省钱就是最好的“投资”。 傅简嗤之以鼻:“切~果然是穷酸女。” “对对对,少爷,您说的都对,我就是又穷又有心机,可是怎么办呢?你爸爸他就吃我这一套啊。” 阴阳怪气。 傅简:“……” 没多会儿,沈婳打的车到了。 沈婳上前一步,拉开车门,故意毕恭毕敬道:“少爷,请上车。” 傅简黑着脸,好不尴尬。 沈婳推一把他,将他推上车后座,随后自己跟着上了车。 车上。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大抵是听到沈婳那句“少爷”,被逗笑了。 毕竟民国距今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有“少爷”这种老掉牙的称呼,谁听了不笑两声呢。 “小伙子,架子不小嘛,”司机调侃道:“这给你姐姐鞍前马后伺候的,就差给你当丫鬟了。” “……”傅简沉眸。 沈婳则笑道:“师傅,您这就说错了。” “哦?”师傅好奇道:“你刚才不还叫他‘少爷’?” “他是‘少爷’没错,但我不是他姐,”沈婳说:“而且……我和他没关系,可能也只比陌生人好一丢丢。” 傅简冷笑着,报复道:“谁说她和我没关系?她是我后妈,就是不敢承认而已。” 沈婳:“……” 师傅惊得额头上冒冷汗,“姑娘……你这么年轻……这小伙子看着也不小了。给这么大的孩子当后妈——那孩子他爸得多大啊……姑娘,你这……不至于吧……” 傅简个头高,发型又乖张,不怎么像初中生,有高中或者快成年的感觉。 这么大一个儿子,怎么算,这爹也得五十多岁。 沈婳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没比傅简大多少…… 这继母和继子的搭配,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爹就算不是老头,也快要成为老头了。 这次换沈婳黑脸,她解释说:“我们‘少爷’也只是个初中生,师傅,他长得有点着急,您别被他的外表骗了。”说话时,沈婳还故意加重“少爷”两个字以示报复。 话毕,这次又轮到傅简黑脸。 师傅附和着笑了两声,又开玩笑道:“小伙子,你和你后妈关系不错啊,还能这么开玩笑。” 傅简:“……” 沈婳干巴巴地呵呵笑了两声。 她心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对方心窝子上捅刀? 当然,这话沈婳不可能说出来。 路上,沈婳和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傅简全程黑脸,转头望着窗外,好像对车内的谈话充耳不闻。 沈婳拿了笔记本和笔出来,翻开第一页,她记下昨天的日期,然后写下一句话: 某少爷企图拿仓鼠吓人,然,失败。 之后沈婳又记下今天的日期,继续写道: 某少爷今天非要跟我来上班,原因——没钱出门。 一旁的傅简看沈婳在记什么,他转头偷偷用余光瞄一眼。 然而就一眼,他便看到了“某少爷”三个字,他面色登时沉下来。 “你在记什么?”他冷声问。 “记仇,”沈婳一点不避讳,写完后,还把本子拿到他面前让他看,“瞧见了吧,你做的事,我全都拿小本本记下来了,到时候咱们一件一件算账。” 傅简睨她:“至于么?” 沈婳:“怎么不至于?” 傅简:“幼稚。你一个大人,还搞这些。” 沈婳:“你一个男人还搞那些欺负女人的把戏呢。我能承认我不是大人,你敢承认你不是男人?” 傅简:“……” 沈婳看他一脸吃瘪,有点忍俊不禁。 傅澄海还说,傅简不好搞定呢,这不是搞定了么? *** 沈婳带傅简来的地方是一家比较高级的私房菜,主打融合菜。 地点是她在网上查的,她也没来过这里。 据说这里的粉蒸肉和灵芝瘦肉汤是招牌。 傅简这样的“少爷”,什么东西没吃过,沈婳尽量考虑菜品的新奇性和味道。 虽然傅澄海说,只要饿不死就行。 第034章 拿到了钱又赶走了我的人 然而沈婳有自己的想法。 等上菜的空当儿。 沈婳给傅简倒了茶,“那会儿说的交易,有兴趣听一下?” 傅简愣了愣,“让我配合你演好贤妻良母的交易?” 沈婳:“不全是。” 傅简眉头微缩,“怎么讲?” 沈婳:“你现在不是没有零用钱?我帮你从你爸那儿,拿到零用钱,怎么样?” 傅简不信任地看她:“我想要他的钱,可以直接和他说,他不会不给我,何必经过你呢?你觉得你在他心里,有我重要?” 沈婳笑了,“所以你是吃醋了么?你爸对我好,你觉得我夺走了他的关注,是么?” 傅简冷冷的嘁一声,十分不屑,“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你和他不可能在一起很久,就算有了结婚证又能怎么样?到时候离不就行了?” 沈婳:“那就在我离婚之前,帮你搞到点‘零花钱’,怎么样?反正他是你爸,也不会让你损失什么,到时候他要真如你所说,和我过不下去,要离婚,不正如了你的意?你拿到了钱,又赶走了我的人。” 傅简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他问:“你想怎么帮我搞钱?我先提醒你,傅澄海可不是你说两句,就能轻易被你劝说,给我钱的。” 沈婳:“我当然知道。” 要是傅澄海真会心软,也不会给她发“别饿死就行”的话。 显然,傅简平日里胆大妄为的行径,闯出的祸,已经让傅澄海十分忌惮。 “手机拿出来,”沈婳说。 “干嘛?”傅简皱眉。 “钱到手了,不得给你分一半?” “什么意思?”傅简不解。 沈婳点开手机计算机,边算边说:“你爸中午转了我两千吃午饭,我打算和你做交易,平摊这两千,但是要先扣除今天这顿饭之后再平摊。如果没有你配合我,闹着跟我去学校烦我,干扰我工作,你爸不会心疼我给我转钱。所以这钱有一半是你的‘功劳’。” 傅简:“……” 沈婳:“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傅简:“你这是在‘骗’他的钱。” 沈婳:“对,我是在骗他,你要觉得不爽,也不想要这钱,那你就去他那儿告状,戳穿我。” 傅简:“……” 沈婳:“想好了吗?要不要钱?” 傅简冷脸:“才一千都不到,太少了。” 沈婳:“行,今天这顿饭,你倒欠我一半钱。” “……”傅简敢怒不敢言,“你——你这是故意拉我上贼船,陪你干坏事。” “我有说不带你干坏事?” “……” 沈婳笑了,“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答应了,今天你有钱拿,不答应,你今天倒欠我一笔。” “……” 傅简感觉自己被“设计”了。 “心机女,”傅简眼尾剜过沈婳,“我才不答应!” 沈婳望着他,了然地点点头,宠辱不惊。 她十分淡定地掏出手机,拨了傅澄海的电话。 那边接通,问:“怎么了?又想我了?” 沈婳看一眼傅简,有他在,沈婳不好和傅澄海“打情骂俏”。 她正色道:“我带傅简出来吃饭了,吃饭的地方有点贵。” 傅澄海瞬间明白沈婳的意思,“想让我买单还是……” “一会儿还要出去玩。” “懂了,”傅澄海笑问:“明天还有计划?” “暂时没有。” “明天可以有。” “明天真没有。” “为了以防万一你明天改主意,一次都给你。” 说着,沈婳这边,手机收到了转账消息。 这次是两万。 沈婳将消息给傅简看了一眼,傅简瞧见到款提醒,眼睛睁圆,全是震惊。 随后他一把夺过沈婳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讲:“傅澄海!你疯了是不是,这个女人在骗你的钱,你没发现吗?” 傅澄海倒是一点不介意,反而淡定地说:“钱是我挣得,我愿意给谁花,就给谁花。” 傅简登时无话,随后他愤愤道:“既然这样,你活该被她骗!” 他直接挂了电话,转手将手机扔给沈婳。 沈婳眼疾手快,幸好接住,不然手机要报废。 “现在呢?有回心转意?”沈婳好整以暇问。 傅简还是恶狠狠地盯沈婳一眼,好像沈婳是什么女妖怪一样,让人生恨。 但随后,傅简便移了视线,定定地望着正前方。 “既然傅澄海不听劝,那也别怪我了,”傅简说:“我可以和你一起骗他,但——你的真面目我也会拆穿。” “没问题,”沈婳笑道:“看来我们的合作注定会很愉快。瞧,这不你又赚了一万。” 言下之意,傅澄海转给沈婳的两万里,有一半给傅简。 傅简微微一滞,陡然眼神复杂地望着沈婳。 他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 “都说了,要‘骗’你爸的钱,干嘛还要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傅简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把手机往沈婳那边一推。 沈婳也打开了二维码,“你扫我。挣钱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 傅简黑脸,“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连谁先扫码这种事都要计较。 社交中,一般都是下位者扫上位者,这是礼节更是规矩。 沈婳就是在意这一点,所以才让傅简扫码。 手机提示好友申请,沈婳点了同意,还给傅简改了备注。 备注毫无疑问是“少爷”。 傅简那边,也给沈婳备注。 备注毫无疑问是“心机女”。 晚上。 傅简和沈婳回了家。 一直等候的杜怡蓉见二人归来,立即迎了上来。 “小简,沈小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饭吃了吗?要不……” “吃过了,”沈婳问:“大黄蜂呢,喂了吗?” “喂过了。” “吃了的多?” “不多,”杜怡蓉说:“和以前差不多。” 沈婳点点头,“我上去看看它。” 说着,她上了楼。 杜怡蓉转而将视线转到傅简身上,瞧见他面无表情,杜怡蓉担心道:“小简,你没出去惹什么事吧?先生这几天不在,你要惹了事,他回来肯定要生气的。” “我没惹事,”傅简烦躁道:“就是和心机……她,出去吃了饭。” 杜怡蓉满脸疑惑:“你这是……接受她做你妈妈了?” “别乱说,”傅简蹙眉:“杜婆婆,我是不可能让她做我妈的。” 杜怡蓉这才松口气。 第035章 你这当爹的不厚道 卧室。 沈婳卸去一身疲惫,从洗漱间出来,正打算上床睡觉。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提示有消息进来。 沈婳捞起手机看一眼,是傅澄海。 他问她:睡了? 沈婳没多想,反手给傅澄海拨了电话过去。 毫无疑问,傅澄海接了。 “带孩子,很累吧?”傅澄海笑问。 “嗯,有点,”沈婳说:“孩子大了,不好骗。” “不好骗,不也上钩了?” “你这爹当的也不厚道,”沈婳说:“给他零花钱,为什么不直接给他,非要经我的手。” “你不是想和他拉近关系?” “那我应该谢谢你,”沈婳说:“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应该的。只要你想,我一定帮你完成。” “成海集团的股权穿透核查呢?也能帮我?” 电话里,傅澄海的轻笑了两声,“你还真是,一点不肯放过我,非要榨干我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听你的意思……应该是能做到喽。” “如果能做到,我有什么好处?” 沈婳想了想,“给你做饭吃。” “做饭这种事太累了,何必麻烦自己呢?”傅澄海说:“换个别的,轻松一点的。” “什么?” “见家长吧,怎么样?把婚礼的事定下来,嗯?” “……”沈婳瞬间脊背一寒。 幸好隔着电话,沈婳僵在脸上的笑容,傅澄海看不见。 “还是先把傅简搞定吧,”沈婳敛了情绪,说:“他可是一直盼着我们离婚呢,把他搞定,以后的生活能顺一些。” “可以,”傅澄海:“我也怕这小子太淘气,总惹你生气,把你气跑,我就没老婆了。” 沈婳微微扯了扯唇,却不是很能笑得出来,“天太晚了,早点休息。还有,别太累着自己。” “嗯,你也是。” “晚安。” “晚安。” 放下电话,沈婳如释重负的同时,心头又有事儿积压。 听傅澄海话音里的意思,如果她想拿到成海集团的股权穿透核查,就要先和傅澄海见家长…… 沈婳一时分不清傅澄海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她并不是很想带傅澄海去见自己的父母,但傅澄海有这种要求,既刻意又无意,让沈婳不好拒绝的同时,也更让她为难。 也还好,两人目前中间摆着个傅简,沈婳还能拿傅简说事,搪塞一会儿。 如果再过段时间……怕是什么借口都挡不住了。 傅澄海这时候出差,也更是寸。 沈婳不过想要个孩子,傅澄海却连东江都不待,跑去外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隔着万水千山,怎么和他要孩子? 思及此,沈婳脑海中突然冒出孟苏说过的那句——“你这样和发情的雌性动物没区别”。 沈婳恍惚中有种错觉,傅澄海或许在躲她。 沈婳连忙给孟苏打去电话,并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孟苏。 孟苏给出的判断是:“别疑神疑鬼,你知道你现在行为很像恋爱期间没安全感的小姑娘么?” 沈婳一愣,“怎么可能?” 孟苏:“怎么不可能?傅澄海帮你和他儿子调节关系,家里钥匙都给了你,带你去见他朋友,和他朋友说你是他老婆,这还不够说明他对你的重视?你呢?也被他这些行为感动到了?” 沈婳冷然道:“不可能。我早没了和人谈情说爱的能力,更不可能被他感动。” 孟苏:“那你为什么觉得他出差就是在躲你,而不是他是真的有事,去办事呢?” 沈婳无言。 孟苏:“你开始对他疑神疑鬼了,沈婳,你完了,我有预感,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沦陷。” 沈婳坚定道:“不会,绝对不会。” 孟苏微微叹息:“爱上谁又不是丢人的事,何况他是你老公,为什么要这么排斥呢?如果他是尽职尽责的好丈夫,好父亲,于你来说,不是美事一桩?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真情,如果真降临在你头上,干嘛要拒绝呢?” 沈婳沉默片刻,问:“苏姨,我没法爱他,更不能爱他。” 孟苏疑惑:“为什么?” 沈婳咬了咬唇,为难道:“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和他,要个孩子。” 孟苏长叹一口气,“你呀,干嘛这么执拗呢?搞不懂你……算了。你不是想听我的想法,我给你的意见就是,别瞎想,好好过你的日子。傅澄海要真想躲你,他不出差,一样能躲你,更不用每天给你打电话、发消息。” “也是,”沈婳有点想通了,虽然心中还是没那么信服,但想到这几天傅澄海确实每天都在主动联系她,沈婳心里也没那么多疑神疑鬼。 然而孟苏的安慰并不能让她心中彻底踏实,沈婳当晚睡得不是很好。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精神也不太好。 沈婳以为傅简拿到了钱,不会再跟着自己去上班,没成想她刚下楼,就在餐厅看见了吃早饭的傅简。 杜怡蓉见沈婳下来,“沈小姐,快来吃早饭。” “嗯,”沈婳拉开椅子,坐在了傅简对面。 杜怡蓉将准备好的早餐端来,沈婳道了声谢。 “昨天你没给傅澄海告状?”傅简问。 “告什么状?” “你在笔记本上记的那些‘仇’。” 沈婳笑意难掩,“我们既然达成‘交易’,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干嘛要给他告状?” “你昨天不是说丢东西了?也没和他说?” “没丢东西,”沈婳掩饰道:“我工作上的事,就不用少爷您操心了。一会儿吃完饭,你是继续和我去上班,还是……” “我要出趟门。” 沈婳点点头,搅动碗里的粥,浅浅抿一口。 她什么都没问,反倒是一旁的杜怡蓉有点着急,“小简,你这……要去哪儿啊?” “出去随便转转。” “去哪儿要给家里一个交代,要是傅先生知道你又跑出去惹事,肯定连大门都不让你出了。” “我就出去散散心而已,你别告诉他不就行了?”傅简十分不耐。 “……”杜怡蓉说不出话来,转而她将目光投向沈婳,“沈小姐,你也说句话啊。” “说什么?”沈婳不解看她。 “别让小简随便往外跑啊。” “他这么大个小伙子,想出去就出去,又不是大黄蜂,出门还得人牵着。” 杜怡蓉:“……” 傅简:“……” 第036章 区别对待 一句话,让两个人沉默的同时黑了脸。 傅简不满道:“别拿我和狗比。” 沈婳:“怎么,怕比不上么?” “……”傅简暗暗咬咬牙,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沈婳毒舌噎人的功夫可不是一般强,傅简已经不止一次被沈婳怼到无话可说。 “我吃好了,”傅简吃了一半,起身离开。 杜怡蓉追着跟上去,傅简溜的飞快,杜怡蓉追出去的时候,傅简人已经跑出去了。 “小简,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也不说一声,”杜怡蓉抱怨着,转身回了餐厅。 “我也吃好了,”沈婳起身,“早饭味道很好,谢谢您杜姨。” “哎——沈小姐,先别走,”杜怡蓉叫住她:“小简就这么出去,万一出事怎么办?你是傅先生的妻子,傅先生不在家,你理应对傅简负责,管好傅简的。” 沈婳笑笑,“傅简不是小孩子了,他做什么他自己清楚,放心吧。” “可是——” “呀,晚点了,我得赶紧走了,上班要迟到了。” 不等杜怡蓉话说完,沈婳借口上班要来不及,折身匆忙离开。 办公室。 昨天请假的赵志强,端着泡了半杯毛尖的玻璃茶杯,正要去门口的饮水机接热水。 沈婳疾步走进来。 两人打了照面。 “赵老师,早。” “早啊,小沈,”赵志强接了些热水,水有点烫,他沿着杯子边沿吸溜出声,喝到了茶叶,他又呸了几口,把茶叶吐出来。 沈婳余光瞧见,不自觉皱皱眉头。 “昨天夏主任开会,说是要搞运动会的策划?”赵志强问。 “是,”沈婳说:“昨天夏主任让楚老师和你细说,具体的。要问她。” “小楚这不是没来么,”赵志强走去自己的工位坐着,随后懒洋洋往后背一靠,又打了瞌睡,“以往咱们都是先造势,给宣传科那边准备好材料,他们那边负责运营各种学校的账号。今年校庆要大办,少不得找咱们要各种素材,你到时候带学生去拍就行。” 赵志强说的轻描淡写,然而沈婳却听出了背后另一层意思。 他言下之意是,准备宣传素材这事,要落在沈婳身上了。 然而具体前期策划工作怎么做,夏芝心还没安排,赵志强先“委派”给沈婳,这明显是不想做事,想把活儿都甩在别人身上。 赵志强是办公室的老人,沈婳一个新来的不好和他呛声,只能耐着性子笑着应道:“是,具体怎么拍,还要夏主任定夺,到时候看夏主任怎么安排吧。” “你这新人,一看就不会来事儿,”赵志强说:“我要是你,肯定早想领导所想,急领导所急,提前把所有事都准备好了。” 沈婳敷衍地笑笑,没说话。 门口,楚婉玉风风火火跑进来,“还好还好,没迟到。” 沈婳望向她,好心提醒说:“楚老师,刚才赵老师说,咱们新人要想领导所想,急领导所急,马上要拍校庆的宣传片,咱们改天一起商量一下搜集素材的事?” “好啊,”楚婉玉一点没察觉出什么,将包放好,坐在工位上开电脑。 另一半的赵志强瞧楚婉玉竟然答应了,有点急眼,“小沈,我是好心给你建议,这么好的机会……你不领情就算了。” 沈婳笑道:“我领情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一个人独享呢,平日里我和楚老师关系最好,遇着这样的好事,肯定要和她一起。” 楚婉玉见状,还十分感激地望着沈婳,“沈老师,果然啊,还是你对我最好。” 沈婳唇角弯了弯,并不达眼底。 楚婉玉还是太单纯,完全没明白,这其实就是一个“圈套”。 策划什么的,只要在办公室动动手指,动动大脑就能做,有什么想法直接和夏芝心说。 但去搜集素材和宣传物料则很麻烦,要去各个班跑,还要等他们彩排商量时间,租用场地、拍摄设备和宣传科那边对接……总之,一大堆要东跑西跑到处协调的事儿,非常麻烦。 这种事,赵志强主动和沈婳提,还美其名曰“是个好机会”,却没有想着把这样的好机会分给楚婉玉,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楚婉玉是他“徒弟”,以后供他使唤的地方多着呢,也是赵志强眼里的“自己人”,所以赵志强才会让沈婳去把握这个“好机会”。 沈婳也不傻,老早她就看出赵志强的心思。 在她和楚婉玉来办公室的第一天,夏芝心将楚婉玉分给赵志强带后,赵志强就表现出了某种区别对待。 赵志强喝的茶是别人送的黄山毛尖,在得知自己分到了楚婉玉这个徒弟之后,他十分和蔼地给楚婉玉泡了杯茶,以示招待。 而沈婳那边,他笑着搪塞过去,半开玩笑说“自己的徒弟要多心疼”之类的。 沈婳并没有十分在意这种“区别对待”,但她多长了一个心眼。 她也能理解,毕竟人俩是是师徒。 关系好一些,心疼自己的徒弟一些,无可厚非。 但搞这种拉踩或者只想把难做的活儿交给沈婳这种事……算盘打的未免有点太响了。 沈婳一个新人,怎么也没话语权,说多了指不定还要挨夏芝心的批评,所以只能拉楚婉玉一起,当垫背的,省的活儿都落在自己身上,吃哑巴亏。 要吃亏,大家一起。 如今楚婉玉自己也答应了,赵志强也没什么好说的。 *** 上半天刚过,赵志强便借口下午有事,离开了。 赵志强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一直埋头电脑前认真办公地宁嘉禾抬起头,瞪了一眼赵志强的背影。 她站起身,伸个懒腰,“中午吃什么?” 楚婉玉:“订餐吧,还吃上次那家冒菜怎么样?” 宁嘉禾刚要说好。 “砰砰砰”。 尚志行突然出现在门口。 众人望过去。 尚志行笑说:“我们办公室今天聚餐,中午一起过来吃啊?” “啊?这……”楚婉玉有点犹豫地望向宁嘉禾和沈婳。 上次和尚志行出去吃饭,回来夏芝心阴阳怪气一顿,楚婉玉还没忘。 这次尚志行又请客……实在让人不好决定到底要不要去。 “好啊,”宁嘉禾笑着问:“尚主任,你们办公室是遇见什么大好事了?” 第037章 谁能保证男人一定喜欢女人 “哪有什么好事,就是聚个餐而已,我们办公室人少,人多才热闹嘛。”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宁嘉禾说。 “完全不用客气,一会儿过来啊。” 尚志行语罢,离开后。 楚婉玉好奇地问宁嘉禾:“宁老师,这……怎么又答应尚主任约饭的事呢?上次夏主任不是……” “这是在学校,不是在外面,”宁嘉禾说:“不同办公室之间约饭很正常。” “哦,明白了,”话虽如此,楚婉玉其实还有点懵懵懂懂。 沈婳问宁嘉禾:“必须去么?” 宁嘉禾疑惑看她:“你不想?” 沈婳:“中午和人有约。” 宁嘉禾:“尚主任都亲自来请了,不去不好。” 沈婳抿了抿唇角,“行,我也去。” 尚主任所在的就业指导办公室,除了他,就两个职员,确实如他所说,人太少。 聚餐地点在行政楼的小会议室。 加上沈婳这边综合办的人,不过才六个人。 沈婳说有约不想去,其实是假的,她只是不想见姜羽。 奈何尚志行亲自来请,沈婳作为职场新人,不好推脱。 也不得不面对姜羽。 吃饭时,尚志行把话题拉到了上次的饭局。 他说:“沈老师,上次饭局表现不错,你走之后,司总扛不住,也走了,还是被助理架走的。你那场表现不错,看来以后再有这种局,还得靠你。” 沈婳问:“司总没生气?” 尚志行:“生什么气?本来就是酒局,喝的尽兴最重要,他啊,很久没这么被人灌过酒了。他临走的时候,还叮嘱我说,下次还要带着你呢。不信你问楚老师。” 沈婳看向楚婉玉。 楚婉玉也认同道:“是,司总还夸你来着。” 沈婳蹙眉,总觉得里面有点不对劲。 她都那么下司统的脸了,还故意灌他,他能不记仇? “尚主任,下次有酒局,可以带我,”姜羽突然出声,“我酒量不错。” 尚志行笑道:“酒量好可不一定行,得是女生,懂?” 酒桌上要的就是那种男男女女的氛围,也不一定真的要发生什么,但那种暧昧又撩骚的气氛,朦朦胧胧的,才最勾人。 姜羽愣了一下,微微抿唇,没再说什么。 尚志行瞧出他情绪低迷,“要是男人也行,上次酒局我就叫你了。” 说着,他拍拍姜羽的背,“小伙子,别着急,未来的路还长,有的是机会。” 姜羽有什么心思,尚志行也多多少少能猜到。 能上这种酒局,就能认识不少人物,不管大小,认识了就是人脉,就能为自己未来的坦途挣得一丝可能。 就像尚志行这样,在不同的老板、领导之间游走,和谁都关系不错,请谁出来,都能说两句话。 姜羽露出一丝苦笑,“尚主任,您就别骗我了,你都说了只有女生才行,我还哪儿有机会?” “你还是太年轻啊,”尚志行笑道:“这年头,谁能保证男人就一定喜欢女人呢……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别紧张。” 说不紧张,怎么可能? 姜羽脸色顿时青红不接,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沈婳。 沈婳身边的楚婉玉也目露惊异,小心翼翼地望向沈婳,企图看到沈婳是什么表情。 关于姜羽和傅澄海的事,学校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楚婉玉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她和她朋友去blue玩,才听说了傅澄海和姜羽的事。 傅澄海是blue里最富争议的人,因为经常在blue散钱搭赏,人很大方,所以名头响亮。 只要傅澄海去blue,随便找个卡座,就有趋之若鹜的男男女女涌上来。 他们也不为别的,只为钱。 姜羽的性取向对于他的工作来说,是个威胁,不挑明还好,如果挑明或者惹出什么舆论,工作问题肯定也会受影响。 这也是沈婳不怕姜羽爆她黑料的原因。 国内到底没有国外那么开放,有些事,只能避而不谈。 “对了,你们办公室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尚志行问。 “学生成绩核对、盖章,”宁嘉禾说。 “那还行,不累,”尚志行说:“再过两个月,等学生们要毕业了,到时候才忙呢。” “现在也不轻松,”宁嘉禾笑着问:“尚主任,你们那边就不能再多联系一些单位?年年为了就业率,为难我们办公室。” “这不是上面的要求吗?”尚志行说:“你以为我想逼你们呐?那是有人在逼我。” 就业率的事,就是死循环,根本无解。 “也就是说今年来了沈老师和楚老师,我们办公室好歹人多了些,应该会比去年轻松,”宁嘉禾说。 尚志行目光看向沈婳,“还是沈老师有门路,让你们办公室多了一个新人名额,这才能多一个人干活,给你们减负。” 言下之意,沈婳是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并且学校原来不打算多招人,是傅澄海使了什么路数,才多招沈婳一个。 沈婳自己也清楚,所以一直都尽量夹着尾巴做人,不节外生枝。 在场人也都见怪不怪,空降兵这种事,在学校太司空见惯,萝卜坑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但……就算名额是傅澄海争取的,沈婳也通过了面试,并且成绩第一。 加上她海归的身份,镀了层金,更是让“萝卜坑”都变得“合理”起来。 这就是讲人情的社会。 也是沈婳想象傅澄海那样,拼命积攒人脉的原因。 只要你有能力,一旦把握住“机会”或者“机遇”,就能获得比普通人更好的结果和成就。 午饭结束。 沈婳和楚婉玉收拾会议室的垃圾。 姜羽接了电话,匆匆走了出去。 沈婳收拾好垃圾袋,去扔垃圾,却在扔垃圾的路上遇到了姜羽,以及傅简。 她没想到。 会在这时候遇见这两人。 但想到之前自己和傅澄海领证,还是傅简通知姜羽,企图让姜羽搅黄他们。 这两人见面,也没那么稀奇了。 傅简看到沈婳拎着垃圾袋路过,面色十分平静,一点不意外在这里遇到她。 “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傅简见沈婳没先开口,便主动问。 沈婳笑笑,说:“你的心思还不好猜?又想找他——”她看向姜羽,继续道:“商量拆散我和傅澄海的秘密呢?” 第038章 白眼狼成功拱火 “是,”傅简也不避讳,他转而对姜羽说:“你,给我争气一点,这女人都骑脸输出了,你还不对她还以颜色,等着被她按在地上锤?” 姜羽一脸诧异地望着傅简,“你是说——你是支持我和你爸……” “别多想,”傅简打断,“我只是不想这个女人嫁到我们家而已,你也不想她和傅澄海在一起吧?既然我们想法一致,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姜羽顿悟,“所以之前你通知我他们领证的时间,是这个原因?” 傅简呢:“不然呢?” 姜羽咬咬牙,怨怼地望着傅简,随后转头,又愤然地望向沈婳。 傅简见成功挑起了姜羽对沈婳的怒火,他倒气定神闲起来,双手插兜悠然道:“她心思可不简单,你别被她玩废了。加油,等你好消息。” 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屁孩儿,但身上那股混劲儿引出的气势却比姜羽这个成年人还足。 傅简人小,但够狂。 成功拱火后,他唇角噙着得意又冷漠的笑离开了。 只留姜羽和沈婳在原地,面面相觑。 姜羽瞧沈婳的脸一如既往平静,他冷笑着说:“嫁给傅澄海,也不见得你有多开心,你还不是和我一样被傅简嫌弃?” 沈婳依旧淡然,不愠不怒,“那也总比有些人连傅澄海家的门槛都没踏进去过强,还有——谁说嫁给傅澄海我不开心呢?相反,我很开心,只怕这辈子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会挣钱、情绪稳定的好男人了。傅澄海有多‘好’,你不是心知肚明?如果他不好,你也不会觉得我抢走了他,不是么?” “你!”姜羽恼羞成怒,气愤地骂道:“你好意思说?根本就是你第三者插足,从我身边夺走了他。你知道他当时手里有三千万,还敢说你不是看上了他的钱?” “如果你简单粗暴地把我和傅澄海在一起的理由看成我看上了他的钱,又或者单纯因为自尊心作怪,而对我冷嘲热讽,企图找到点心理平衡的话——大可不必,”沈婳说:“日子是自己过自己的,开不开心,乐不乐意只有自己知道。你没法替我或者傅澄海任何一个人做判断。当然,你要再想说点其他冷言冷语的话,我也不介意继续用你的逻辑反唇相讥。” 他们的想法都不在一个赛道上,回怼姜羽单纯因为沈婳不想吃亏,但她也不想继续和姜羽辩白或者纠缠,那样只会浪费她的时间。 眼尾轻描淡写划过姜羽因愤怒而略显可怜的面容,沈婳转身离去。 *** 白眼狼。 这是沈婳给傅简的新昵称。 她并不气姜羽的挑衅,也不介意傅简对她有敌意,只是傅简这样明目张胆跑来沈婳工作的单位,进行拱火,就有点过了。 昨天沈婳还想着帮傅简“争取”零花钱,今天傅简转头就“咬”她一口。 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沈婳目前还没想放弃教导员这个身份,她还想继续在学校混,如果姜羽找茬闹过头,让她以后的工作不好做,傅简拱火这招棋,无异于让沈婳吃大瘪。 更可能让她以后敢怒不敢言。 沈婳思索片刻,拿起手机,转手将傅简在自己微信里的备注从“少爷”改成“白眼狼”。 下午下班。 沈婳不是很想回傅家,刻意拖着下班不走。 办公室还剩楚婉玉和沈婳的时候,楚婉玉看眼时间,已经离下班时间过了十分钟。 “你的成绩单还没做好?”楚婉玉以为沈婳还在做成绩单。 “没有,”沈婳说:“查点资料,看看其他学校的校庆怎么策划的。” 楚婉玉不解:“策划的事,夏主任还没安排呢,不急,等她安排了再说。” 沈婳:“我是夏主任的徒弟,这事夏主任要挑大梁,我肯定也得一起跟着干,以前没做过类似的工作,先看看别人怎么做的。” 楚婉玉笑道:“沈老师,你还真是爱学习,不管什么,好像都很有学习的热情。” 沈婳:“没办法,不会的东西太多,总要学的。” 楚婉玉:“那你忙吧,我走了。” 沈婳挥挥手,“再见。” “再见,”楚婉玉拎着包,道别走出了门口。 刚出门,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楚婉玉刚要惊呼。 傅澄海笑着“嘘”一声,示意她噤声。 “沈婳在?”傅澄海小声问。 楚婉玉点点头,随后回头看了眼办公室内,她喜滋滋地笑着,对着办公室内的人叫了一句:“沈婳!” 沈婳回头,本是看楚婉玉,没想到傅澄海的身影映入她眼帘。 “你怎么回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沈婳还在惊讶中,楚婉玉和她招招手,悄无声息离开,给足了二人空间。 “想我没有?”傅澄海上前,随手拉了椅子坐下,他笑着,伸手拉过沈婳的椅子,让她面对他。 几天没见,眼前这张俊颜似乎又陌生了几分,虽然傅澄海还带着如往日一样和煦的笑容。 沈婳莫名不敢直视他带着温柔且热切的视线,她微微垂眼,“回来也不说一声。” “想给你个惊喜,”傅澄海说着,执起沈婳的手,简单捏了捏,不痛不痒。 沈婳撇开脸,不迎接他的视线,“没感觉到。” “那可太糟糕了,”傅澄海笑着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能说?” “当然能。” “我电脑里的文件被人删了,不知道谁干的。要不是我有备份的习惯,可能昨天要被夏主任骂了。” “怎么回事?”傅澄海捏着沈婳的手,温声细语地问,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也不清楚,出去开了个会,回来就这样了,”沈婳说:“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都应付过去了。” 她视线一转,重新款款看向傅澄海,“你呢?事儿都办完了?” “嗯,办完了,”傅澄海说:“见了一个搞跨国海运的老板,以后鞋厂那边出的产品,尽量往国外销,国内市场饱和了,竞争太大,玩不过那些大厂商。” “有考虑过组建自己的品牌?” 傅澄海唇微微一弯,“看来你对我手里这个鞋厂也很感兴趣。” 沈婳温柔一笑,纠正道:“不是感兴趣,是关心。你这么看重这个鞋厂,想办法让它做到自负盈亏,也能帮你分忧解难。” 第039章 怕我给你下毒 “看来我娶了一个好老婆,”傅澄海说:“鞋厂的事,你不用担心,现在我还能勉强应付,等我应付不了了,再请你出山。” “你这样说,搞得我好像什么金融资本大佬一样,”沈婳说:“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怎么没有?”傅澄海好整以暇问:“你是我的福星。要不是有你在,我怎么可能在拉斯维加斯扫走那三千万?” “我要这有这本事,现在肯定坐在庙观里当财神,等着人给我上香磕头求财呢,而不是在学校当一个费力不讨好的老师。” 傅澄海被逗笑,这才显露出少许疲色。 “这几天傅简那小子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 傅澄海蹙眉,有点不信,“真的?” “和他在一起,感觉自己心态年轻了不少,”沈婳笑道:“怪不得都说老师比一般人看着显年轻呢,经常和孩子在一起,想不年轻都不行。” “你不用骗我,傅简的性子我了解,不可能没做让你为难的事。” 沈婳微微弯唇,“你不是夸我对付他有一套?现在怎么又担心了?” 傅澄海:“我不是担心他怎么样,我是担心你被他气跑。” 沈婳:“气跑我,对你影响很大?” 傅澄海:“当然,基本等于‘无妻徒刑’,妻子的‘妻’。” 沈婳微微抽动唇角,“今晚去哪儿?你家还是我家?” 傅澄海笑着望她,“当然是你家。” 沈婳:“做饭给你吃?” 傅澄海:“不用。做正事要紧,你不是说想我了?” 沈婳耳朵有点热,脑海里突然浮现之前打电话时候她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几乎脱口而出,并不如现在这样还稍有羞赧和回避。 沈婳想,大概是当时隔着电话,现在却是面对真人的缘故。 *** 酣畅淋漓过后。 沈婳被傅澄海抱去彻彻底底清洗一遍。 她躺在床上,安静的观察床头的茶色玻璃灯罩。 傅澄海在浴室打扫。 如果不是沈婳知道他从不肯留下一丝一毫和她欢爱后的证据,此刻的傅澄海,一定是女人眼里会做家务的十全好男人。 毕竟他连浴室都帮她打扫了,也省的沈婳收拾。 傅澄海来时自备“措施”,所以沈婳想要孩子的愿望再次落空。 有点可惜。 又错过了一次好机会。 但孟苏叮嘱沈婳的话犹在耳边,沈婳觉得自己有必要放慢节奏,尽量在要孩子这事上顺其自然,不让傅澄海感到有压力。 沈婳十分听话地照做。 “一会儿要走吗?”沈婳察觉到傅澄海从浴室出来,她问。 “嗯,回去看看傅简那小子怎么样了,”傅澄海说着,走来床边,俯身轻轻吻一下沈婳肩头,“你呢?跟我回去?” “算了,”沈婳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行,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沈婳伏身缓缓坐起,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不用,我自己做饭就好。你不想留下尝尝我的手艺?” 傅澄海抬手,冰凉的手指拂过她脸颊,“不了,等下次吧。” 沈婳莞尔,笑不达眸,“是害怕我给你下毒?” 傅澄海眸色微微闪过一丝异常,随后清明,笑意盎然,“开什么玩笑?你这么温柔体贴,怎么会做这种事。” 沈婳故意道:“这可不一定。我这个人,很记仇,并且有仇必报。” 傅澄海笑了两声,笑出了声,声音有点好听,“我以为我养的是娇贵的金丝雀,没想到是吃肉的百罗鸟。” 沈婳探身向前,凑到傅澄海耳边,她声音婉转妩媚,温柔勾人,“吃肉算什么,要命才是真的。” 傅澄海唇角衔着意味深长的笑,“不闹了,我真要走了。” 他拍拍沈婳的肩头,以示安慰,起身脱了浴袍,换衣服。 傅澄海总是习惯性背对沈婳,沈婳坐在床边,视线也不避开,反而定定地欣赏眼前的“男色”。 他一点不胖,甚至说身材伟岸,各个部分的肌肉紧致有型,一看就是特意练过,但也不是那种肌肉猛男,只是精壮健硕,看着就很健康。 傅澄海身上有大大小小的疤痕,都不是什么重伤或者大伤口,痕迹浅淡,很多伤口现在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来。 沈婳问过他,怎么回事。 傅澄海只说,多是用烟头烫伤的,但没说是什么人做的。 沈婳也不问。 她和傅澄海,有种由来已久的默契。 傅澄海不想说的,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沈婳和傅澄海在一起不是为了探究他的过去,她只是想要个孩子。 知道傅澄海的过去,并不会给她要孩子带来多大帮助。 所以不知道是最好的选择。 如往常一样,笑着送走傅澄海。 沈婳合上门的一瞬,笑容陡然消失。 她去厨房给自己简单煮了面,望着灶台上翻涌着白浪的锅里不断冒着热气。 沈婳用筷子搅了两下锅里的面,随后又放了些蔬菜和其他调味料。 简单的一碗素面出锅。 沈婳端去餐厅,毫无食欲地挑了两筷头,简单尝了尝。 味道一般。 随便吃了几口,勉强果腹,沈婳再无食欲,只能将整碗面倒了。 睡觉前,她和孟苏打电话。 孟苏对于沈婳和傅澄海的进展表示出浓厚的兴趣。 但和她聊电话的沈婳,却似乎没那么高的兴致。 “怎么了?心情不好?”孟苏问。 “也没有,”沈婳说:“只是感觉有点怪。” “怎么怪了?人又没留宿,回家了?他不是一直这样?” “说得对,”沈婳重新打起精神,“他一直这样,既然我选择了和他这条路,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你是介意了?” 沈婳微怔,“什么意思?我介意什么了?” “傅澄海没留宿。” “没有,”沈婳说:“他急着回家看儿子,能理解。” “真能理解?” “不然呢?” 孟苏笑了,“沈婳,你开始斤斤计较了。不得不说,这个傅澄海,对付女人还真是有一套。出趟差没让你和他的关系更远,反而让你更依赖他了。” “我没有,”沈婳执拗道:“我只是最近工作上遇到点烦心事,心情欠佳。” “哦?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 沈婳微微咬唇,“没什么。” “没什么?还是故意搪塞我的借口,其实你对傅澄海已经有什么了?” 第040章 双向选择 沈婳:“……” 孟苏笑道:“别装了,你是喜欢上他了吧?” “不可能。”沈婳态度坚定,“这是我的底线。他可以对我有感情,但我不能对他有感情。” 或者说,沈婳不能也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感情”,尤其是傅澄海。 “行吧,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作为你的朋友,只能无条件支持你,”孟苏道:“带孩子的男人就这样,注意力只会一直被孩子吸引,你要有耐心。” “我懂。” “那就行,”孟苏想到什么,又说:“不是工作上遇到困难了?适当找他撒撒娇,抱怨两句,他会出手帮你解决。会利用男人也是女人的本事,别觉得难为情。重要的是达成你的目的,而不是介不介意自己依靠或者利用了男人。” “嗯,明白。” 孟苏的教诲总是一针见血。 对于孟苏,沈婳心中是感激的。 她和孟苏相识于国外,彼时孟苏是不少有钱人“翻牌”的对象,他们出席一些私人宴会或者活动的时候,总喜欢邀约孟苏,和孟苏也是“朋友”。 但沈婳知道,这种“朋友”,必然是孟苏年轻时候,做了不少“牺牲”换来的。 孟苏……如她自己所说,她是皮条客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也主要是给那些慕名而来,想攀高枝翻身的姑娘们指一条路。 或者说,这是一种双向选择。 就像你进入一个圈子,总要找介绍人。 孟苏就是那个介绍人。 那些有钱人也会主动找上孟苏,说要她牵线搭桥,介绍“女朋友”。 表面上,孟苏像红娘,但实际上……被牵线的两方是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婳认识孟苏的时候,孟苏正陪着一个外国老板在沈婳所在的场子的高级包间玩。 那老板输惨了,心情不爽,孟苏温言细语哄他,他燥怒着,反手扇了孟苏一巴掌,并大发雷霆。 孟苏也是烈女子,虽然画着欧美那种浓郁的妆容,辨不出到底是哪里人,但被打后,那声国粹“wc”,还是让同房间的沈婳为之一振。 这字正腔圆的发音,是同胞没错了。 孟苏反手捞过旁边的红酒瓶,冲着那个外国男人的头甩了过去。 那人痛的在地上打滚,沈婳叫了保安进来,将孟苏带离。 表面看,是控制孟苏,但实际上,沈婳是想保孟苏,毕竟只要她不在场,事情就能缓一缓,稍稍冷静一下。 并且也方便孟苏私下去摇人,或者……孟苏趁机跑了也行。 但在这种地方出入,背后怎么可能没点势力。 孟苏也不是吃素的,她大半的青春都投在了拉斯维加斯这地方,怎么还没混出个靠山,当下就叫了人来,那个打他的男人也连连道歉,说自己只是一时冲动。 孟苏回了他两巴掌,那人立马老实了。 当然,孟苏也get到了沈婳的好心,她笑着用英语问沈婳,是哪里的人。 沈婳自报家门。 用的是普通话。 在国外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应该小心的就是同胞,因为最能获取彼此信任,所以最好骗。 沈婳在校读书,接触过的同胞都不坏,对人少了些防备,这也成为她和孟苏认识的契机。 孟苏还提醒她,以后别太善良,小心被骗。 沈婳却说,人和人之间,讲眼缘。 有些人,对视一眼,单凭感觉就能知道是否宜交往。 孟苏是她遇到的第二个这样的人。 傅澄海是第三个。 但沈婳面对傅澄海的时候,还是防备居多,毕竟初识时,他的眼神告诉她,他绝非善类。 到现在也是,沈婳对傅澄海,是又想靠近,却也有点怕。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自带某种矛盾的吸引力。 不然他也不会有那么多男男女女的追求者。 今天之后,沈婳打算先晾傅澄海一段时间。 一是欲擒故纵,二是……沈婳感觉最近自己的心有点乱,她需要调整。 回国前,她发誓这辈子会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但自己的情绪节奏,似乎还是被傅澄海干扰了。 傅澄海出差回来,也很忙。 之前没搞定和博简合作,现在他还在处理这事。 但他找沈婳的频率并没有比之前出差低。 傅澄海发消息问她:今天怎么样? 沈婳要么看见了当没看见,要么回复“挺好的”但没下文。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种情况,再愚钝的人都能感觉到不对劲。 傅澄海也不例外。 某天,可能是傅澄海不那么忙了,刚好又是周末,他约沈婳出去吃饭。 沈婳:今天有事。 傅澄海:什么事? 沈婳:学校组织了教职工春游。 傅澄海:不能不去? 沈婳:已经报名了。 彼时,沈婳人已经登上了大巴车。 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后上车楚婉玉落在她身边。 两人互相帮忙,把行李放好。 职业技术学院对教职工的待遇还不错,每年的教职工春游算是学校的老项目,遵循自愿参加原则,还能带家属。 楚婉玉落座后,瞧沈婳一个人来的,她问:“你没带傅老板一起?” “他比较忙。” “那太可惜了,”楚婉玉说:“听说这次春游,能玩的项目很多,学校也是花了大手笔,好多老师都拖家带口的。” 沈婳扯了扯唇,没再说什么。 楚婉玉感觉出气氛有点怪。 便没再提傅澄海。 宁嘉禾坐在二人身后的座位上,双人座只坐了她一个人,她正安安静静靠着窗户听音乐。 赵志强上来后,领着自己的母亲、老婆和五岁的孩子。 瞧见车上的同事,他笑着打了招呼。 顺带把自己的老母亲安排在宁嘉禾身边,自己和老婆孩子坐在了沈婳和楚婉玉前面。 美其名曰,都是同事,坐一起比较好。 后来的尚志行和姜羽也上了车,两人说着话,随便找了座位坐下,没注意到后面沈婳一行综合办的人。 沈婳这边也没注意到他们。 倒是宁嘉禾,先瞧见人,起身叫了声:“尚主任。” 尚志行回头,“宁老师,呀,你们也都在这辆车上啊。” “尚主任,上次那个事,可以当作招生宣传的材料,我想和你商量商量怎么用那些材料。” “好啊,”尚志行笑说:“美女老师约谈,我求之不得。” 宁嘉禾起身,走去尚志行身边。 第041章 打一巴掌给个枣 落座尚志行身边的姜羽只能无奈起身,让出座位。 宁嘉禾回头对姜羽说:“你去我那儿坐。” 姜羽没觉得有什么,转身去了宁嘉禾的位置,也就是沈婳身后的座位。 楚婉玉见状,偷偷用余光打量沈婳一番,似乎想窥见什么端倪。 然而沈婳靠在窗侧,闭目养神。 似乎一切正常。 等车上了路,一切征兆才彻底显现。 赵志强一家全员晕车,夫妻俩个自己很难受,又忙着照顾孩子,后面的老人顾不了。 于是乎,照顾晕车的老人一事,落在了老人身边的姜羽身上。 老人晕车症状有点严重,头晕目眩,耳鸣想吐,但也幸好有准备垃圾袋。 姜羽坐在老人身边,眼见着老人对着垃圾袋又呕又吐,他的嫌弃脸从始至终没停过。 前方的赵志强还十分恳切地说:“小姜啊,我妈就交给你了,老人年纪大了,你多多照顾一下。” 姜羽一脸吃瘪,但谁让赵志强是单位里的老人,人都这么说了,姜羽只能点头说好。 但只有姜羽自己知道,自己有多膈应赵志强的妈。 赵志强的母亲吐完,转手将袋子交给姜羽,“小姜,帮我拿一下,我擦擦嘴,漱漱口。” 姜羽面目皱缩成一团,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刻在脸上。 然而他还不能表现太过明显,语气还得哄着老人家。 所以只能忍着浑身的不适接过装呕吐物的袋子。 老人家简单擦擦嘴,把纸往姜羽两手举着的垃圾袋里一扔,随后又喝水漱口,低头往垃圾袋里吐一口。 姜羽全程好像一个装垃圾袋的垃圾桶。 “你帮我收拾了,我好难受,躺会儿,”老太太吐完,往后背一靠。 姜羽有点发愣。 他这是完全被当下人使唤了。 坐在前排的沈婳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感官一直注意身后发生的一切。 宁嘉禾跑去尚志行身边,显然是故意为之。 估计赵志强一家人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宁嘉禾这是不想在车上当伺候人的老妈子。 沈婳又学到一课。 只是……可怜姜羽,当这个大冤种。 下车后。 赵志强一家瞬间活蹦乱跳,吐在车上的东西,他们是一点没想着收拾,还是姜羽去扔的。 沈婳都有点同情他了。 楚婉玉一下车就拉着沈婳往远了跑,能避开赵志强就极力避开。 沈婳调侃问:“他还是你师父呢。” 楚婉玉:“他是我师父,不是我主子。” 沈婳忍俊不禁,陪着楚婉玉一起去远处。 出来春游,学校只给拉到地方,是郊外一处没开发的野生景区,虽说是野生景区,但进场的时候还是要按人头收费,这钱自然也是学校出。 所谓野生景区,其实就是各种手续和资质都没办,有人私自建围栏,修大门,圈起来收门票的个人圈地景区。 一般这种,屁股后面都有很粗的一根绳子牵着,就算去举报去反馈,也没用。 虽然这地方资质不全,但野生的景色还是不错,有小溪流水,也有松柏绿枝,更有春天盛开的各种野花。 草坪并不茂盛,还是浅绿,但春意却很浓。 沈婳很久没接触过自然,轻风拂面的感觉让人惬意。 她和楚婉玉找了一片树荫下,铺开野炊垫,两人各自掏出包里准备的食物。 楚婉玉看着自己准备的食物有点超量,还想找宁嘉禾一起,转头却看见宁嘉禾和尚志行、姜羽一起,挑了一处地方围坐在野炊垫上相谈甚欢。 “不是不让我们和尚主任接触么?她怎么还凑过去?”楚婉玉有点不满。 沈婳循声望去,笑说:“害姜羽受了罪,总要赔罪不是么?” 楚婉玉顿时明白,“她在车上和姜羽换座是故意的啊?” 沈婳:“才明白?” 楚婉玉怔然:“她这心思……够深啊。” 沈婳笑笑不语。 宁嘉禾更高明的地方,还在于下了车,还会想办法和姜羽“缓和”关系。 她特意和尚志行凑在一起,还把自己带来的食物分享给他们,只要态度好一些、热情一些,再说点体恤的话。 姜羽在车上的愤怒,分分钟被平息,并且还能对宁嘉禾有好印象。 这种手段大概类似打一巴掌,给个枣。 好手段。 *** 晚上时候。 大巴车把所有人拉去一个郊外的度假山庄里的酒店,现在是山庄生意的淡季,很多山庄内的景色都没生长起来,来的人不多。 这个山庄也和职业技术学院长期合作,基本年年春游外宿都在这里。 山庄里的池塘还没清理,腐烂的荷叶、芦苇还飘在湖面上,木桥掉漆严重,十分陈旧,没什么好玩或好看的。 住宿房间是两人一间的标间。 沈婳被安排和夏芝心住一起。 楚婉玉则和宁嘉禾一起。 安排住宿的工作人员,也花了些心思。 沈婳是夏芝心的徒弟,把她们安排在一起,最合适。 只是……夏芝心报名了,但没有前来。 所以沈婳一人一间房,乐得自在。 晚上洗漱结束,楚婉玉邀请沈婳去她们房间,三人打打牌。 沈婳刚想回复,“砰砰砰”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自己洗澡时间太长,没回复楚婉玉,楚婉玉找上门来了,便没防备地打开门。 门刚被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迅速挤了进来。 沈婳愣一下,“傅澄海?” “是我,”傅澄海笑着,背手关上门。 “你怎么来了?” “过来哄哄你。” 沈婳扭头走进屋内,“哄我做什么?” 傅澄海跟着她一起进来,“你生气了,我哄你不是应该的?” “谁告诉你我生气了?”沈婳转身坐在床边,抬眸淡然地望他。 傅澄海上前,落座她身边,“瞧你,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以前温柔了,还说不是生气了?” 沈婳撇过头,“没有。” 傅澄海抬手,食指指弯勾过她转去另一边的下颌,“再说没有?” “真没有,”沈婳扬一下下巴,摆脱他指弯的勾拉,却是仍然不看他。 傅澄海欺身抱住她,宽阔的胸膛和结实的臂弯,将她整个人裹住。 “我错了,惩罚我吧。” “行,把脸伸过来。”沈婳举起了自己右手,显然已经准备好扇巴掌。 傅澄海一愣,“你真狠得下心?” “你说的,要我惩罚你,又没说不许体罚。” 第042章 只是睡觉而已 傅澄海微微咬牙,“算你狠。来吧。” 他撒开抱沈婳的手,直接将脸贴过来,贴的很近,几乎要擦到沈婳脸上。 沈婳反应性将脸后撤,不让他碰到,随后她快速扬起手又迅速落下,目标直奔傅澄海伸过来的脸。 在手快落到他脸的一瞬间,沈婳收了速度,转而两手一起捧上他的脸,她的手心很温暖,捧着傅澄海脸颊的力度也十分轻柔。 “都知道我生气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沈婳款款望着他,眼里带着些委屈和怨怼,柔弱又受伤。 傅澄海从脸上摘下沈婳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 沈婳的手被他的唇冰到,反应性抽回手,“我没暴力倾向。” 傅澄海漾着笑问:“所以你是故意在吓我?” “给你个教训。” 傅澄海笑着点点头,“行,我受教了。下次不会了。” 沈婳没追着问知不知道她“生气”的原因,倒不是怕傅澄海猜不到,只是沈婳没有真生气而已。 不存在的事,怎么好问缘由呢? 问的越多,露怯越多。 沈婳不想露怯,尤其在傅澄海面前。 她之所以如此“轻饶”傅澄海,还有一个原因。 这也是她刚和宁嘉禾学的,打一巴掌,给个枣。 前几天晾着傅澄海,就是给他的“一巴掌”,今天她突然的温柔,就是给傅澄海的“一颗枣”。 尤其,傅澄海主动登门,这个台阶,沈婳不得不想个让人难忘的方式下来。 “今天又是来看我一眼就走?”沈婳问。 “怎么可能?”傅澄海拂过沈婳耳侧的发,帮她别在耳后,眸色也深情款款,他说:“既然敢来找你,我就没打算走。” 沈婳抬眸凝睇,“怎么找到这儿的?” 傅澄海:“我有我的办法。” 沈婳看了眼旁边那张空床,提醒说:“我和夏主任一间房。” 傅澄海看着整齐的空床,笑说:“她不是没来?” 沈婳诧异,“你怎么知道?” 傅澄海自信地笑道,“都说了,我有我的办法。” 沈婳忽地粲然一笑,“所以你是早计划好的?” “嗯。”傅澄海承认。 沈婳站起身,直接跨坐在傅澄海腿上,面对他而坐,同时她用手抽开了腰间浴袍的系带。 她刚洗完澡,只罩了件浴袍。 傅澄海比沈婳手快,他揽住沈婳的后腰,托着她往自己身上靠,她的手瞬间夹在她和他的身体之间。 “别急,”傅澄海探身,轻轻吻了沈婳雪白的脸颊,“我不是来找你做这种事的。”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沈婳从两人间抽出手,两臂反搭在傅澄海肩头,目不转睛望着他。 “不做这种事,就不能来找你?” 沈婳微微歪头,细思片刻,“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毕竟傅澄海找她,都为了这种事。 而沈婳也乐意配合。 傅澄海望着她迷惑的脸,笑道:“你不是总在意我不留宿陪你?这不就来了?” 他环着沈婳的腰,将人抱着放在一边。 沈婳刚坐定,腰间的系带散开,浴袍两襟眼瞧着就要向两边分开,傅澄海笑着执起系带,重新给她系好,抬眸间他揉了揉沈婳的发,“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他极为温柔且刻意,沈婳望着他,却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迷惘。 她完全看不懂傅澄海的行径。 “铃铃铃”——沈婳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楚婉玉打来的电话。 沈婳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眼眼前的男人,她有点犹豫。 “接啊,”傅澄海催促。 沈婳没再多想,接了电话。 电话刚通,楚婉玉便问:“怎么还没过来?睡着了?” 沈婳:“没有,刚洗完澡,才看到消息。” 楚婉玉:“过来呗,我们三个一起打牌。” 沈婳抬眸,余光注意到身旁的人,她有点紧张说:“不用了,我有点困,你们玩吧。” 楚婉玉见状,有些失落,“那好吧,你早点休息。” “嗯。晚安,”沈婳道别后,又紧忙补了句,“你们也早点休息。” 楚婉玉那边应好,两人通话结束。 “我以为你只有面对我的时候,才习惯在道别后补一句熨帖的话,”傅澄海唇角带着隐不可查的弧度,沈婳挂完电话后,他突然开口。 沈婳凝滞片刻,“关心别人是一件需要动脑子的事,我反应比较慢。” 言下之意,需要思考才能说出那些熨贴的话。 傅澄海轻笑道:“是需要动脑子,还是根本不关心,只是刻意表演而已,嗯?” 沈婳心中咯噔一下,随后换上温柔笑颜,“想什么呢?关心就是关心,你是我老公,我难不成还能不关心你?” “这可不一定,”傅澄海唇角的弧度消失,“你对大黄蜂的关心,都比对我和傅简多。至少你会在手机里搜索如何照顾它的相关信息,而我和傅简——你好像从来都疲于应付。” 沈婳笑容僵在脸上。 她的心思再次被傅澄海戳穿,且一览无余。 所幸沈婳反应够快,她解释说:“我也是头一次为人妻,为人母,很多东西还不会,需要你和傅简引导。你要是对我最近的表现不满意,我会改,只是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傅简又需要什么样的后妈。” “不用,”傅澄海说:“你不用改,你只用做最真实的你就好。” “现在的我,不就是真实的我?”沈婳不解地看他。 “不是,”傅澄海十分确定,“至少给我的感觉,不是。” 沈婳登时有点不敢看他认真的眼,她微微偏过视线,望向一边,“那真实的我应该是怎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沈婳陡然陷入沉默。 傅澄海伸手,扶起她一侧脸颊,让她看向自己。 “沈婳,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对我,你不用拐弯抹角。” 他手心的冰凉穿透沈婳脸侧的皮肤,直击她的心脏。 “我想要个孩子。”沈婳顺水推舟,表情确实异常严肃且认真。 傅澄海眉头沉了沉,“我说过,要孩子可以,但需要时间。” 沈婳移开身,她的脸颊也从他掌心退出。 “那你帮我除掉姜羽。” 第043章 捉奸捉双 “你想要什么层面上的‘除掉’?”傅澄海眉头舒缓,好整以暇问。 “我不想和他在同一个单位工作。” 傅澄海微微点头,“没问题。” 沈婳转眸,用窥探和好奇的目光看他,“他是你前任,你真舍得?” “我早就已经作出选择了,不是么?”傅澄海拉过沈婳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红绳,缠在沈婳无名指上。 沈婳看着他的动作,十分不解,“这是……” “量尺寸,”傅澄海给红绳打结做好标记,他抬眸说:“既然都结婚了,不能没有婚戒。” 沈婳微微蹙眉,却没排斥,任由傅澄海这么做。 “想要多少克拉的钻戒?”傅澄海问的直接。 “钻石不过是营销出来的溢价商品,更是强行和爱情绑定的消费品,”沈婳见他量完,抽回了手,“钻戒的保值度还不如你送我的那串玛瑙串珠。” 傅澄海笑了,“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 沈婳:“嗯。” 傅澄海:“没办法,戒指总是要戴的,不然怎么让别人一眼看出你已婚。” 沈婳拧眉,不解地看他。 傅澄海却笑着解释道:“不是想和我学挣钱?想挣钱,以后就少不得出去应酬,你要不戴戒指,酒桌上的男人只会肆无忌惮。” 沈婳点点头,但还是反问说:“你是出于这个想法才打算买婚戒?” 傅澄海:“我们已经结婚了,买婚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婳只半信半疑看他,没刨根究底。 毕竟傅澄海说的理由是最正当的,并且是所有女人听了,都会心满意足的答案。 沈婳却不是“所有女人”中的一员。 “明天做什么?”傅澄海问。 “明天上午在这边有聚餐,吃完饭就回去,后天要上班。” “你们这春游有点太没意思,改天带你去玩有意思的。” 沈婳笑了笑,“你呢,明天有事?” “没事,”傅澄海说:“知道你休息,特意调了明天陪你。” “可我明天有事。” “你说聚餐?” “嗯。” “带我去过去不就行了?反正你同事都认识我。” “……” 沈婳不好说什么,捞起手机看眼时间,差不多到她睡觉的时间点。 她刚想开口,说休息时间到了。 傅澄海却先发制人,问:“想休息了?” “有点累,”沈婳说:“你呢?确定不走?” 傅澄海笑而未答,起身去了浴室。 沈婳明白他的意思,也习以为常,转身翻上自己的床。 傅澄海洗漱出来,也换上了和沈婳同款的睡袍。 沈婳掀开被子一角,傅澄海十分从容地翻身进来。 明明已经领了证,关系也发生了,但截至今天为止,两人这是头一次“同床共枕”,之前在沈婳那边,傅澄海都是办完事就走人,从不留宿。 沈婳折身关了自己那侧的床头灯,“床有点小,你习惯?” “不影响,”傅澄海翻身,抱住沈婳,将人塞进自己怀里,似乎打算就此相拥而眠。 沈婳一如既往乖巧,伏在他怀里,哪怕被他坚硬的胸膛和胳膊硌的不舒服,她也没说,任由傅澄海抱着她。 傅澄海也如他来时说的那样,只是抱着她睡觉,并没有别的想法。 这样挺好,至少也让沈婳没有负担,要知道周围一圈住的都是同事,闹出点什么有碍观瞻的响动,影响不好。 明明傅澄海的怀抱并不让沈婳感到舒适,但她还是在他怀抱中安逸地睡过去。 或许是长久以来太缺乏陪伴,傅澄海的怀抱让她格外安心惬意。 他总是有这种魔力,让沈婳慌乱的同时,又忍不住想依赖。 十一点多。 “砰砰砰”。 房间突然传来敲门声。 睡梦中的沈婳陡然惊醒,她睡眠一向浅,然而一旁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只是略微有点苏醒的迹象。 “小沈——”门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唤。 是夏芝心。 沈婳登时如芒在背。 她几乎不假思索,手忙脚乱摇醒傅澄海,“夏主任回来了,傅澄海,你快起来。” 傅澄海这才从睡梦中惊醒,“她怎么突然来了?” 两人一点准备没有。 沈婳摇摇头。 门外。 夏芝心又开始催促,语气也有点着急。 “小沈,是我。开门。” 沈婳连忙将傅澄海拉起,随手推了两把将他推下床,她左右环顾一圈,看到了紧闭的窗帘,随后将傅澄海推进窗帘后面。 “你让我躲?”傅澄海蹙眉,有点不悦。 沈婳却焦头烂额,“你先别说话。” 她转身跑去门口,路过时看到旁边沙发上放着傅澄海的衣服,她又连忙将衣服塞进自己的行李箱。 等处理好,她才舒口气,打开门。 “夏主任,您怎么来了?”沈婳带着浅浅的笑容,尽量让自己不拘谨。 夏芝心锁着描过的眉头,盯着她打量,“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睡着了,”沈婳略显不好意思,“刚开始没听到您的声音。” 夏芝心却有点不信,低头之间,她看到了门口柜子下方的一双黑色男鞋。 她绕过沈婳,大步走了进来,却没发现有其他什么异常。 “人呢?”夏芝心环顾四周,随后又去了浴室。 沈婳背后猛地一凉,“什、什么人?” “男人。” “……” 沈婳的面皮有点挂不住。 夏芝心折身,直面沈婳,双手抱臂,一双没有丝毫内眦赘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沈婳。 “说吧,是谁?”夏芝心问地十分笃定,她轻笑道:“如果我没猜错——是学校里的人吧?尚志行,还是姜羽?总不能是赵志强吧?” “……”沈婳有点窘迫。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夏芝心语气十分轻松,似乎在宽慰沈婳,“我们这种人,想要事业上更进一步,难免要搭上谁。我不觉得你这样做是错的,只是——你要分清楚,什么人能值得你搭上。” “额……夏主任,”沈婳微微咬了咬唇,想解释什么,又有点难以启齿。 夏芝心却以为沈婳是内疚或者被捉奸后心慌,她反而笑着说:“我说不会告诉别人,就一定不会告诉别人,这个秘密以后只有我们俩知道,如果不想被别人知道,就要学会‘听话’,懂?” 第044章 不是哄不好是你不用心 沈婳惊讶望她。 显然,夏芝心在用她脑海里臆想的一场“捉奸”在威胁沈婳。 “夏主任,您多虑了,”沈婳并不想被威胁,她上前去拉一侧床帘。 夏芝心随着沈婳的移动而调转视线,沈婳的手搭上床帘的一瞬间,夏芝心才明白,人原来躲在了床帘后头。 是她疏忽。 然而沈婳拉开窗帘,床帘后面什么也没有。 夏芝心惊讶地望向沈婳,却见沈婳的脸也是惊讶的。 人呢? 沈婳连忙检查窗户。 这可是五楼…… 然而窗户并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别找了,在这儿呢,”傅澄海推开另半边窗帘走出来。 沈婳看到他的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难免有点生气。 她被他戏弄到了。 沈婳差点以为傅澄海“跳楼”了,原来他趁她不注意,跑去了另一边。 傅澄海也不扭捏,大方地揽上沈婳的肩膀,夫妻俩穿着同款浴袍,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夏主任,抱歉,没提前和您商量就贸然前来,”傅澄海态度十分恭谦,“这样吧,一会儿我再给您单独开间房,算是给您赔不是了。” 夏芝心嘴角微微抽了抽,但还是挤出从容的微笑。 “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竟然是傅老板。” “想不到也正常,说明我对沈婳照顾不够,竟然能让人怀疑她背着我找别人。” 傅澄海话中有机锋,明晃晃点出来夏芝心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夏芝心脸色有点难看,“是我考虑不周。” “考虑不周不要紧,给别人带来麻烦就不好了,”傅澄海依旧漾着和煦笑容,“一会儿我给前台打电话,夏主任您下去后,直接办入住就行。” 连逐客令都下的如此完美。 夏芝心脸僵一下,“打扰了。” 她道别后转身疾步离开。 傅澄海十分礼貌地将她送到门口,在她离开后,他合上门。 当然,他也给前台做了安顿。 照傅澄海和前台通话的意思,他和这里的老板认识,所以一切都好说话。 放下电话,沈婳好奇地望着他。 “你好像和谁都认识。” “也不是,”傅澄海说:“只是生意做的杂,来往的人比较多而已。” “成海集团的司总呢?”沈婳问:“你认识?” “听说过,”傅澄海拥着她,将她带去床边,“但不熟。” “那你为什么对他们集团的业务那么熟?” 傅澄海脸色微微一滞,“也没有很熟。” “没有很熟却劝我不要投资他们,还说他们的重资产太多。” 傅澄海笑了,“他们做实体的,重资产多,是事实,谁都知道。” 沈婳偏执说:“我不知道。” 言下之意,并不是谁都知道。 傅澄海环着沈婳,低头试图亲她,沈婳偏头,躲开他的唇。 “不要试图用这种方法搪塞我。” 傅澄海满是无奈,“看来是哄不好你了。” “不是哄不好,是你不走心。” 傅澄海反诘:“你呢?你走心么?” “我很用心。用心照顾你和傅简的情绪。” 傅澄海敛了笑意,“只是‘用心’而已么,什么样的‘用心’,是别有用心?” 沈婳面皮有点挂不住,移开视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有按照你的想法努力在做。” 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说谎,傅澄海所有的要求,她都在极力配合,哪怕她并不觉得适应或者舒服。 傅澄海无言地望她。 片刻后,他说:“休息吧。” 沈婳一如既往听话,不吵不闹,不闻不问,翻身上床,拉开被子,钻进被子里。 并摆好了面对他的姿势,等着他过来抱她。 然而这次傅澄海躺下后,并没有抱她,他上床后直接躺下,并没有往日的亲昵,哪怕是刻意的那种。 沈婳莫名有点沉闷,她转个身,背对傅澄海,闭眼睡觉。 显然,这不是一场让人开心的“共枕眠”。 明明以前和傅澄海相处都很融洽,却莫名在领证之后,出现如此大的不愉快。 沈婳有点找不准问题出在哪儿。 翌日。 沈婳睡觉一向浅,醒的也比傅澄海早。 她平日习惯了按时按点起居,所以七点不到,她便起床了。 傅澄海还睡着,沈婳不想打扰,小心地翻身下床洗漱。 合上洗手间的门,沈婳边刷牙,边在手机上问孟苏,作为妻子的她,在第二天早起时,应该是何种表现。 孟苏回答:把他闹醒。 沈婳微楞:??? 孟苏:如果是真的喜欢他,你会忍不住想捉弄他,想要时时刻刻获得他的关注,哪怕他在睡觉。 沈婳登时陷入沉思。 是啊,喜欢一个人,必然会想要时时刻刻确认他对自己的关注。 而自己现在却像完成任务一样,甚至有点避之不及。 哪怕傅澄海和她同床共枕了,又能说明什么。 傅澄海不会因此就放下松懈,和她要孩子。 果然啊,傅澄海说对了。 她脸上永远写着四个字——急功近利。 沈婳快速刷完牙,拉开洗漱间的门,走了出去。 傅澄海似乎因为沈婳制造的响动被吵到,他翻了个身,背对沈婳侧睡。 沈婳走去他面前,侧身坐在床侧。 她一直在观察这张并没有让她产生任何喜好的俊颜,挺了片刻,她才有所行动。 “起床,”沈婳伸手,捏住了傅澄海的鼻子。 孟苏说,让她闹醒傅澄海,沈婳却不是很清楚该怎么闹。 看到他高耸的鼻梁,沈婳心生一计。 让他没法呼吸,应该算“闹”醒他吧? 傅澄海被人掐住鼻子,无法呼吸,自然被憋醒,耳边传来沈婳的呼叫,他瞬间从半梦半醒间苏醒。 看到身侧安安静静坐着的人,他长臂一捞,穿过沈婳的腰,他直接将人带到了床上,拉进了自己怀里。 沈婳被他的举动吓到,差点叫出声,声音很轻微,却是属于女人担惊受怕后的娇嗔。 “大早上,别瞎叫。”傅澄海警告。 沈婳立即闭嘴,乖乖任由他抱着。 她的后背,贴着傅澄海胸膛,没有面对他,却丝毫没法放松。 “你们早上有什么事必须早起?”傅澄海挪了挪下颌,卡在沈婳颈弯,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他说这话,还抬头浅浅吻了一下沈婳后颈。 第045章 给我五分钟 后颈的肌肤被他吐出的灼气和冰凉的唇刺激,沈婳不自觉想缩脖子。 “没有。早上是自由活动,我只是习惯了早起。”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继续睡。” 傅澄海拥着沈婳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彻底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沈婳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虽然没有丝毫困意,但也乖巧地靠在傅澄海的怀里,陪着他。 没多会儿,沈婳听到了身后浅眠的酣声。 他入睡的速度够快的。 陪着傅澄海躺了半个多小时,沈婳实在熬不住,但傅澄海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都快八点了。 再往后睡,应该算睡懒觉。 沈婳没和傅澄海一起住过,并不知道他是否有睡懒觉的习惯。 但回头再想,他平日里要么是应酬要么是出差,基本都在下午晚上进行,熬到半夜也很常见,晚上睡得晚,白天自然醒的也晚。 不过……沈婳也逐渐明白,傅简的赖床是随了谁。 “我饿了,”沈婳实在等不起,她抬手摇了摇傅澄海。 傅澄海迷蒙着睁开眼,听到沈婳软塌塌地抱怨,耳根自然软了半截儿。 他分明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翻身,抱住沈婳,哄道:“给我五分钟。” “还是没睡醒?” “嗯。” 沈婳想了想,“要不你睡吧,我去把早饭端来。” “不用,给我五分钟,一定起。早饭我陪你下去吃。” 沈婳瞧他分明不想起,却依然倔强地要“五分钟”的模样,有点忍俊不禁。 有点像个孩子,还是乖宝宝那种。 沈婳等了五分钟,原本想傅澄海要是再睡着,她就自己去吃早饭。 没想到傅澄海说话算话,说五分钟就五分钟,到点后便翻身坐起,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下床,走去洗漱间。 他似乎从来都言而有信。 两人收拾好出门,已经八点半。 这边的早餐供应到九点。 他们俩算是下来晚的,餐厅已经没多少人,更没多少可供选择的早餐,只有包子和豆浆。 傅澄海见早餐种类不多,他问沈婳:“还想吃?要不带你出去吃?” “没关系,随便吃多点,中午还有大餐呢。” 傅澄海笑问:“中午的大餐,有我的份儿?” “当然,”沈婳很认真地解释说:“这次春游允许带家属。” 言下之意,他是她家属。 “那你为什么没带我?” “……” “连提都没和我提。” “……我……你不是忙么,怕打扰你。” “是怕打扰我,还是不想带我?” “……”沈婳无言以对。 “觉得我会给你丢人?” “当然不是,”沈婳解释咬了咬唇,解释说:“就……心里有点气,所以才不想带你。”她说的极没底气。 傅澄海却笑了,“所以你是在故意给我使小性子?” 沈婳脸有点热,“你要这么想,那就当是这样吧。” “使吧,谁让我疼你呢,”傅澄海一点不恼,反而有点受用。 他这话一出,沈婳的脸更热了。 两人简单吃了早餐,从楼里出来。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阳光有点刺眼,傅澄海摘了自己鼻梁上的墨镜给沈婳戴上。 沈婳有点受宠若惊,但随后又习惯如此。 傅澄海对她,向来很照顾。 在拉斯维加斯就是。 这款墨镜是他们一起去胡佛大坝玩的时候,他特意准备的,沈婳很喜欢,一直在戴,只是这次出门,忘了带。 春天的东江很美,尤其在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的度假山庄,周围都是绿意盎然的自然风光,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杨柳斑驳,照在沿着湖边修建的木制栈道上,有点古色古香的韵味。 傅澄海和沈婳沿着略显陈旧的栈道一直往前走,沈婳步子小,走得慢,傅澄海动辄拉开一个身位,他转身牵起沈婳的手。 “拽着我,我就不会走那么快了。” 沈婳的手被他冰凉又略显潮湿的手心包裹,要是以前,沈婳会有点难以适应他掌心的触觉。 她向来不习惯和傅澄海牵手,尤其在外面。 然而这次,沈婳却没那么多想法,任由他牵着。 “你有去看过中医么?”沈婳突然问。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傅澄海笑容微微凝滞。 “你的手有点凉,”沈婳说:“一般来说,男性的体温都要比女性高一些。” “谁说的?也不是绝对,或许是我天生如此呢?” “相较于你的解释,我更相信科学。” 傅澄海无声带笑,“你太聪明了,想骗你,果然有点难。” 沈婳问:“所以——能说原因?” “不能。” 沈婳点点头,没有多问。 “你似乎对我的事,从来都不感兴趣。” “也不是,”沈婳说:“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她自己也是。 所以将心比心,她不想被刨根问底,也不想对别人刨根问底。 傅澄海低眸,捕捉到她眼里的淡漠,他问:“你呢?你也有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 “很多,”沈婳十分坦然,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并没有想要撒谎的心思,“但不能告诉你。” 傅澄海笑了,却是无话。 显然,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思。 “或许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才最终走到了一起,或者说——我们其实走的是同一条路。” “谁知道呢,”沈婳说:“在獠牙没露出来的时候,谁都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傅澄海笑着看她,认真道:“即使我面目可憎,我也希望你知道,我从来没想伤害你。” 沈婳怔怔望着他。 这是和傅澄海相处这么久以来,他所有或挑逗或撩拨的话中,最朴素且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句话。 沈婳可以选择完全不信,但这话经由傅澄海温柔的气泡音说出来,沈婳感觉自己好像中了某种魔咒,那种魔咒在驱使她相信他。 “咔擦——”木板突然断裂。 沈婳脚下一沉,她“啊”一声惊呼,下意识伸手拉住傅澄海。 傅澄海反应很快,揽过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沈婳回头看了眼刚才断裂的木板处,却没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贴在傅澄海怀里。 心脏砰砰直跳。 “没事吧?”傅澄海问。 第046章 我是你丈夫又不是别人 “没事,”沈婳的手还紧紧攥着傅澄海的胳膊,意识到这一点,她连忙放开手。 “怎么放开了?”傅澄海笑说:“我是你丈夫,又不是别人。” 沈婳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 她抬手主动挽上傅澄海的胳膊,算是纠正了自己的错误。 傅澄海拍了拍沈婳的手,“刚才吓到了?” “还好。” “好什么好,”傅澄海轻笑说:“都主动往我怀里跑了,还说什么好?” “……”沈婳汗颜。 “脚呢?伤着没有?” “没有。” “别说没有,活动两下。” 沈婳扶着傅澄海,提腿动了动刚才踩空的那只脚。 “没有,”她抬头望着他,认真地回答。 傅澄海这才放心。 他掏出手机,拍了刚才木头栈道塌陷的那块板,随后给对方发出去。 之后,他又对着手机讲了段语音消息。 “你们这破地方怎么回事?好端端走个路都带坑,也就是她没崴着脚,她要是伤了,直接提头来见吧。照片已经发你了,人是没伤着,但吓着了。她单位同事今天都在,不少人还带着老人和小孩,你们还和职业技术学院是长期合作关系,你们就是这样和他们合作的?连安全都不能保证,每年付给你们的费用,你们拿来做什么了?马上是出游旺季,你们这破桥走两步一个坑,是想创收还是想索命?要不我找人把你们拉过来试试,也走一走这‘断桥’,顺带断你们几根骨头……” 傅澄海发了很长一段语音,有六十秒。 因为微信语音消息的最长时限是六十秒。 沈婳头次见他说这么长一大串话。 虽然傅澄海不是寡言少语的人,但也不是话多且密的人。 这么长一段话,还是让人有点吃惊。 起初沈婳没觉得傅澄海说这一长串,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越到后面,她察觉到傅澄海脸上的笑逐渐消失,随即生出了些许愤怒,甚至用词都激烈许多。 沈婳猜测,他原本应该也想喜怒不形于色,但后来没忍住发火。 傅澄海不是没有火气的人,只是他从来都不喜欢在沈婳面前发火。 这次的他,似乎有点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对面连连道歉,并立即出动度假山庄的工作人员前来亲自道歉,经理、后勤分管领导、维修处的主任,一连串的人挨个过来赔不是。 其中那个维修处的主任似乎不是很情愿在非工作日被拉来赔礼道歉,甚至还有点狡辩的意思,他说:“木板虽然陈旧,但是特制的,木板和木板之间缝隙小,排列紧密,断一块儿不会陷进去,更不会掉下去。” 原本傅澄海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那位维修处的主任这么一说,他脸色更难看了。 “你说什么?”他声音冷极了,似乎还带着点难以置信地嘲讽。 维修处的主任难免微微瑟缩,但还是辩解说:“就折了这么一小块,脚都陷不进去——” 他话没说完,傅澄海抬手,揪着他领口,直接将人抵在木栈靠湖一侧的栏杆上。 “掉不下去是么?我让你看看能不能掉下去,”傅澄海暗咬后槽牙,一脚踹向栏杆,栏杆瞬间四分五裂,比斧头劈柴断的还快,他揪着维修处主任的手微微一搡,维修处主任后撤几步没站稳,人直接仰面朝天,掉进湖里。 周围人顿时手忙脚乱。 “捞人,捞人!” “先救人,救人……” 度假村的经理招呼了保卫科的人过来捞人,随后连忙给傅澄海道歉。 “傅老板,真是对不住,都是我们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刘主任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工作懒散惯了,回头我们肯定好好整治。” 傅澄海理都没理,视线转向一旁忙着打捞的那群人。 眼见着保卫科的人把刘主任从水里拉上栈道,刘主任上半身刚爬上来,手还撑在栈道的木板上,傅澄海大步上前,抬脚踩在他手背上。 “啊——”刘主任痛的叫出声。 所有人都没想到。 本以为傅澄海将人推下水,就已经算惩罚了他,没想到刘主任上岸,他还会踩一脚,并且他还有用力碾踩的趋势。 “傅澄海,够了,”沈婳拉了他一把,将他往后拽了几步。 傅澄海的脚这才离开了刘主任的手。 沈婳拽着傅澄海的臂弯,轻轻摇了摇,“再做就过了。算了吧,好不好?” 声音带着轻柔的恳求。 傅澄海转头看她,脸上没有一丝平日的和煦笑容,反而面色难看到极点。 “你确定就这么算了?” 他问话的声音很冷,似乎还带着严厉的质问和苛责。 沈婳心中有点犯怵。 这样充满怒火甚至带着些许仇恨和报复色彩的傅澄海,沈婳也是头一次见。 “听听经理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行吗?”沈婳尽量温声细语,缓和傅澄海的情绪。 她之前见过傅澄海发火,单单只是管鞋厂的经理犯了个工作上的小错误,他便大发雷霆。 鞋厂的老板对她说,傅澄海这样还算好的,公事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触碰了傅澄海在意的人或事,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他一直以温和示人。 沈婳之前不理解,现在有点理解了。 傅澄海的情绪似乎是两个极端。 温柔的那一面,是他常见的那一面,暴躁的那一面,是他隐藏的那一面。 沈婳有理由相信,如果她不做阻拦,傅澄海可能会踩断那人手指。 他极端的性格,身上的疤痕,以及……从金边捞回了步什,都足够说明,他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别气了好吗,”沈婳踮脚靠近傅澄海耳边,她小声说:“我同事也在,就当是顾及我,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嗯?” 傅澄海余光瞥见逐渐从远处靠近的职业学院的职工,他冷漠又带着血腥的眼恢复清澈,缓缓舒了口气,他的情绪似乎逐渐调整过来。 沈婳轻轻在他背后摩挲两下,温柔的安抚让人瞬间心境平和。 瞧见傅澄海的气场变了模样,沈婳也放下心来。 她走去经理面前,问:“先说说你们是什么想法吧。” 第047章 拽着你就能走慢点 经理连忙道歉道:“抱歉,这件事责任全在我们,您万幸没受伤,傅老板生气也情有可原,是我们的失职,没培训好职工,更没做好修缮工作。后续我们山庄会免去包括您在内,所有职工的食宿费用,您看这样行吗?” “嗯,可以,”沈婳也松了口气,好在经理态度诚恳,给出的道歉和赔偿方案还算走心。 然而沈婳说了并不能算,经理将目光投向傅澄海。 傅澄海当然意识到经理在等什么,只是此刻的他有点心烦意乱,“就按她说的办吧。”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没事了,你们快去忙吧。”沈婳和经理解释完,连忙跟上傅澄海的脚步。 一路跟着他到了远离刚才是非之地的林边小路,沈婳小跑几步,伸手捉住了傅澄海的手,微微拉住他。 “不是说拽着你就能走慢点?” 傅澄海驻足,回身望向沈婳的眼带着些许窘迫和无奈。 “抱歉。”他说。 “为什么道歉?”她问。 “让你看到我这么糟糕的一面。” “我不觉得糟糕,”沈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秉性,你也不是平白无故发火。” 傅澄海望着她的眼呈现微微的压抑。 沈婳耐心解释:“你已经在尽力展现自己好的一面,只是别人挑战了你忍耐的底线。你没错。” 傅澄海笑了,并且是会心一笑,“果然,我没看错人。” 他放开沈婳的手,转而改为揽过她肩膀,将她半拥在怀中。 若是平时,沈婳一定不习惯他这样揽着她肩头,但今天她却适应了。 傅澄海捏着沈婳的手臂的力度比平日大,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但沈婳却明白,这种“力道”,源自于他需要她。 她是孤独的人,傅澄海也是。 虽然他像谜一样,但沈婳能感觉得出,此时此刻,他需要陪伴。 他们的相遇并没有那样美好,在一起之后也没有那样热烈,但他们似乎总是能给到对方想要的情绪价值。 孟苏说的很对,日久不一定生情,但不一定没法过日子。 “要继续散散心,还是想回去休息?”沈婳问。 “不是说中午有大餐?” “大餐也得有心情吃。” 显然傅澄海还是有点不对劲。 傅澄海揽着沈婳肩膀的手又加紧了些力道,“我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次没做好。” “猜到了,”沈婳说:“你平日笑起来的时候,多数都有点假。” 言下之意,笑容大多时候都是他伪装的。 “能说原因?”沈婳问。 “不是说不刨根问底?” “但我感觉你想说。” 傅澄海笑了,是心满意足的笑,“你似乎有点懂我。” “毕竟咱们相处了有不短的时间,对你——多少也有些了解。” 傅澄海用拥着她的那只手揉了揉沈婳脑后的发。 “我之前有段时间比较低迷,状态不太好,情绪问题很严重,有做过矫正,医生建议我最好能靠自我调节。” “就这样?”沈婳觉得这解释有点太简单。 “嗯,就这样。” “那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应该能,”傅澄海说:“我也是刚才知道,以前需要我自我调节好几天的情绪问题,会被你三言两语安抚好。” “我总算还有点用处。” 傅澄海被逗笑,“我有说过你没用?” “万事都要靠你,连工作都是你帮我找的,对你而言,我的作用没有你对我大。” “不要把人和人的关系想的那样功利,”傅澄海说:“我疼你是真心的,对你也从来没有任何诉求或要求。” 沈婳似懂非懂点点头。 她和傅澄海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他们不再像伪装成情侣或夫妻的两个陌生人,具体像什么,沈婳也不好描述。 反正没有之前那样“陌生”了。 午饭时候。 职业技术学院这边的职工组了好几桌才坐下。 这次来的人有三分之二都带了家眷,算是出游规模最大的一次。 因为之前赔偿问题的承诺,度假山庄的经理免去了此次职业技术学院在山庄的所有费用,包括这次聚餐。 傅澄海出现在饭桌上,自然少不得被尚志行等人拉去寒暄。 由于是出游聚餐属性,学校有规定,不能饮酒,以免节外生枝。 不能喝酒,气氛也自然不像酒桌上那样放得开,大家反而都有点拘谨。 聊天的男人们齐聚一桌,吵吵闹闹还有人吸烟,其余人不喜,便坐在其他桌上。 沈婳身边坐着楚婉玉。 吃了半饱的时候,楚婉玉突然悄悄凑过来,“之前桥那边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是木桥断了?” “是桥上的木板断了一块而已。” “听说傅老板为了给你讨公道,还把这边的工作人员揍了。” “……” “他还挺护着你的,”楚婉玉说:“看来以前是我门缝里看人了。” 在blue那样声名狼藉的人,在沈婳身边却是安全感爆棚的好老公,这样的反差,着实有点巨大。 “他人一直不错,是挺维护我。”沈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说点傅澄海的好话总没错。 “嫁男人就是图个依靠,他能做到这样,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了。” 楚婉玉说着,视线转向赵志强。 彼时赵志强还埋头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全然不顾身旁的妻子一直照顾孩子,到现在,餐桌上菜都光盘了一半,还没吃到什么。 沈婳也顺着楚婉玉的视线望过去,就见赵志强边吃边呵斥妻子,“会不会哄孩子啊?吃个饭还不老实,哭哭哭,就知道哭。” 赵志强的妻子瞪他一眼,不说话,生着闷气继续给孩子喂饭。 这是太多家庭的真实写照。 不负责任的父亲,冷暴力的母亲,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 沈婳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以后绝对不会走这样的老路。 “咳咳。” 一旁的夏芝心咳嗽两声,沈婳闻声望她,“夏主任?” “这段时间,工作上,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昨晚……”夏芝心踟蹰片刻,“昨晚的事,别多想。” 沈婳疑惑凝望她,思索片刻,才明白过来夏芝心说的是什么。 第048章 睿智or可怕 “不会,”沈婳微微一笑,“昨晚好像也没什么事吧,倒是澄海,鸠占鹊巢,让您换了房间。” 沈婳完全忽略昨晚夏芝心企图威胁拿捏她一事,并表现出一种谦恭的态度,降低自己的姿态。 夏芝心表情瞬间释然,反而换上十分欣赏的目光,看向了沈婳。 沈婳的以退为进,显然让夏芝心十分受用。 “改天有空,我请你和傅老板吃饭,”夏芝心说:“学校校庆的事,或许可以和他聊一聊。” “好啊,”沈婳并不推辞,她笑说:“澄海和学校一直有合作,相信他也很乐意和您聊一聊。” 具体聊什么,沈婳不懂,但沈婳懂夏芝心“谄媚”的态度。 毕竟用一场“假捉奸”,企图威胁沈婳的人是夏芝心。 而被“捉奸”的人是傅澄海。 这场乌龙,闹出的分歧和矛盾,总得化解。 傅澄海是校方领导都看重的老板,学校每年的就业率和实习率基本都要靠傅澄海解决。 夏芝心作为学校的职工,并且是个中层领导,得罪了人,总要有所表示。 加上……傅澄海今天大发雷霆,把那个不负责的主任推下水不说,还差点踩断那人手指,并且连度假山庄的经理都只能不追究,并给傅澄海赔礼道歉,夏芝心心里也有一杆秤。 傅澄海,不好惹。 *** 傅澄海在尚志行那桌坐了没多久,便有点坐不下去。 他找借口说有事,还来了沈婳这桌,将沈婳趁机带走。 满桌都是沈婳的同事,刚好都是女人,娱乐八卦、美妆服饰等话题正聊得火热,也是沈婳进一步了解同事、维护同事关系的好时机。 被傅澄海匆忙带走,沈婳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念在傅澄海今天情绪出现问题,她也没责怪和怨言。 被傅澄海带出餐厅,两人沿着度假山庄的柏油主路往西走,傅澄海说尽头有一小片风景园林。 沈婳却疑惑地看他:“为什么突然拉我出来?” 傅澄海唇角含笑,“夏主任和你说什么了?”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她是不是跟你探口风呢?” 沈婳点头。 “你怎么回的?” “她说要约你吃饭,谈校庆的事,我说可以,”沈婳想了想又解释说:“我不是要替你擅自做主,只是——她明显在向我抛橄榄枝,我觉得她应该会给你让利什么好处。” “聪明,”傅澄海忍不住夸赞说:“你察言观色的能力又精进不少。” “那你应该知道她想和你谈什么喽?”沈婳被夸后,心情莫名变好。 “能猜到,”傅澄海说:“大概是校庆赞助。” 沈婳并不理解,“校庆赞助对你有什么好处?” 算起来还是赞助还是傅澄海掏钱。 “说是赞助,其实是变相的广告位招租,”傅澄海解释说:“职业技术学院把这次校庆看的这么重,肯定要花大力气宣传,到时候东江各个媒体少不得曝光,所以是绝佳的打广告的机会。” 沈婳似懂非懂点头,“对你有好处就行。” “好处当然有,好处还不小,”傅澄海说:“赞助一个学校的校庆花费的费用,比单独去主流媒体投广告,要省钱。” “明白了,”沈婳抬眸,认真望着傅澄海。 他分明是个投机分子,顶多算个商人,但沈婳此刻望着他,却觉得他身上有种睿智的气质。 从傅澄海问夏芝心和她聊了什么起,他就猜到了夏芝心的动向。 从沈婳口中得到答案,不过是应证他的猜测而已。 这样一个混迹其他酒桌,却能观察到另一酒桌上人和事,并且精准把握事态走向的人,怎么可能不睿智。 “我越发觉得,要和你学习的地方有很多。”沈婳说。 “那就留在我身边,踏踏实实慢慢学。” 又是话里有话。 他这么说,似乎猜到了她一定会离开一样。 这样的傅澄海或许已经不能用“睿智”来形容他,而是“可怕”。 沈婳微微莞尔,轻轻应一声“嗯”。 两人在小园林里走了一会儿,沈婳问:“姜羽那边——你有想好怎么帮我‘除掉’他?” 傅澄海笑问:“非‘除掉’他不可是么?” 沈婳睨他:“你心疼了?” 傅澄海:“当然不是,随口问问而已。虽然对你夸下海口,把他弄走,但——我还需要想想如何顺理成章把他弄走。” 沈婳:“如果我说,我电脑里做好的表格,极有可能是他删的,你还会这么犹豫?” 傅澄海微微凝滞,“有证据?” 沈婳:“没有。我只是用排除法排除了周围其他人的嫌弃,唯独他——既看到了我在做表格,还有机会潜入我办公室。” 也是因为没证据,沈婳才不能拿姜羽怎么样,所以拜托傅澄海出手。 傅澄海却解释说:“弄走他一事,我并没有犹豫,只是……辞退他或者让他离职,是学校人事管的,属于学校内部管辖权,我没法插手学校内部的事。只要他没犯大错误,学校基本不会开除或者辞退谁,所以需要一个完美的计划让他主动离开。” 沈婳抬眸,怔怔望着他,“我可以信你?” “你不是一直都在信我?” 沈婳收回视线,“你有过几次食言。” 傅澄海笑了,“你说和他断联系和答应弄走他,却没兑现?” 沈婳:“嗯。” 傅澄海:“确实是我的错。我认领也认罚。我也希望你明白我的处境,我……做不到只手遮天,但答应你的,我会尽力做到。” 沈婳思索片刻,略有歉疚:“是我对你要求太苛刻了。” 傅澄海本就只是个小老板,他能混到现在到处都吃得开的水平,已经实属不易,沈婳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强人所难 “你处理好就好,我只想安安心心上班。” “放心,会的,”傅澄海说:“给我几天时间,姜羽一定会离开你的单位。” “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困扰了?”沈婳问。 “你说姜羽的事?” “嗯。” “傻不傻?怎么会?”傅澄海轻轻揉了揉沈婳的发顶,“你是我妻子,为你排忧解难,本身就是我的责任。” 第049章 帮他排忧解难 被他带着浓烈笑意的眼眸深情款款望着,沈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陷进去。 但随后她立即恢复清醒。 然而清醒后,她的心却是另一片兵荒马乱。 “怎么了?”傅澄海瞧她脸色不对。 “没事,”沈婳垂眸,刻意避开傅澄海的眼,“你不是还有事,早点回去吧。” 傅澄海看一眼时间,“不急。” “你昨晚没回去,傅简那边……” “没事,昨天我让步什带他去爬半徐山,腿差点给他废掉,这会儿估计都没醒呢。” “……” 话刚说完,傅澄海的手机响了,是鞋厂那边的经理打来的。 说是宋家的厂子最近接了笔著名奢侈品包的订单,原本这笔订单傅澄海的厂子也有人跟进,但没跟成功。 据说是宋家那边,和那个奢侈品订单的代理负责人有py交易,傅澄海这边的人有点过于老实和循规蹈矩,还在等对方答复的时候,宋家鞋厂已经和对方快签约了。 同行是冤家,虽说这也是商场上的惯用伎俩,但任谁失去这样一个订单,都不会舒服。 傅澄海的鞋厂本就运转不畅,与这样一个大单擦肩而过,更是雪上加霜。 “谁负责的?他脑子是长痔疮了,还等,他怎么不等到明年开春呢?你都是从哪儿招来这一群蠢货,全给我开了!还有你,你要不想干了,也尽早给我滚蛋!” 傅澄海的火气再次被点燃,电话里,对经理也是丝毫不客气。 沈婳瞬间感觉到傅澄海的压力山大。 鞋厂这边,接二连三失误,只要鞋厂存在一天,工人的工资、工厂的电费、租金等等,就会产生巨大的成本。 而傅澄海还要四处再找其他渠道弄钱,来补贴鞋厂。 前段时间,他给ktv老板换音响赚差价的生意,似乎也因为博简那边不肯松口,而不顺利。 就是面临这样多的困境,傅澄海对着她的时候,都是笑着的,那他得多压抑自己的情绪。 沈婳安安静静站在旁边,不打扰他打电话。 傅澄海那边继续对着电话低吼,“给我重新招人,招来的人我要亲自面试。还有……你下手给我再狠一点,我招你来是让你给我赚钱的,不是让你当道德楷模,讲温良恭俭让的。订单丢了就丢了,市场份额你敢丢,没有第二次机会!” 那边连连应是,傅澄海这才挂了电话。 收起电话的一瞬间,他转头对上沈婳,却又是之前那副笑颜。 “一会儿可能陪不了你了。”他略有点尴尬。 “鞋厂的事,很难办?” “丢了个大订单,我再回去研究一下,看有没有机会追回来。” “嗯,”沈婳说:“快去吧。” 鞋厂的事,也是傅澄海的正事,沈婳不敢有丝毫耽误。 傅澄海笑着拍拍沈婳肩头,道声“再见”,便火速离开。 沈婳眼见着傅澄海走远,消失不见,她回身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许久,这才找到步什的联系方式。 拨通后,电话响了好一阵,步什那边才接通。 “喂——”步什的声音还带着朦胧的睡梦音,“谁啊?”他打个哈欠。 “是我。” “沈小姐?”步什闻声瞬间清醒,“你要用车还是……” “没有,刚听说你带傅简去爬山了。” “是,”步什回答说:“你是要见傅简吗?他这会儿还没起呢,我俩昨天下山太累了,没回家,找了山下一个酒店住。” “我不找他,”沈婳想了想,说:“想问你点事。” “你说。” “鞋厂最近丢的订单是哪个品牌的?” 步什一头雾水,“这我不清楚。鞋厂丢单了?” “嗯,”沈婳问:“能打听到么?” “一会儿我问问祥哥。” 沈婳想到什么,又补充说:“订单总价也问一下。” “没问题,”步什意识到什么,反问:“沈小姐,你了解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你海哥最近脾气有点不太好,想了解一下情况,就算不能帮他排忧解难,也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困难。” “沈小姐,你真是有心了,”步什说:“不过海哥最近压力确实挺大的,估计少不得发脾气,你多担待点。你打听鞋厂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多嘴。” “谢谢。” 沈婳刚准备道别挂电话,步什那边的听筒里传来傅简的声音,隐隐约约但沈婳还是听到了。 “谁啊?心机女么?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找傅澄海?呵,这么快就被抛弃了么。”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步什呵斥道:“你爸和沈小姐的事,你还是少干预吧。” “我和傅澄海都姓傅,她一个姓沈的,硬往我们家插,还不让我干预?” “你这都哪儿的歪理邪说?”步什头疼,“再别乱说,小心让你爸知道,又停你的零用钱。” “切~”傅简极为不屑地嗤笑一声。 电话那头,步什道歉的声音传来,“沈小姐,傅简这孩子……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没关系,”沈婳一点不恼,她反而笑说:“还有件事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 “您说。”步什恭听状。 “帮我探一探某位‘少爷’的零花钱还剩多少。” 步什瞬间get到沈婳心思,他十分配合地笑着答应道:“没问题,到时候一并发您。” 要不说傅澄海会把步什留在身边,当司机办杂事呢。 他办事效率就是高。 半小时不到,沈婳想要的所有消息,全部收到。 鞋厂失去订单的那个高奢品牌是“magictime”,业内人士简称“mc”。 他们在国内的代理商公司在东江,也是那个东江的代理公司的生产经理,把这笔订单“送”给了宋家的鞋厂。 这笔订单有二百万之多,对于傅澄海经营的这间小厂来说,这笔订单真的不算小了。 为了争取到高端品牌的订单,傅澄海的鞋厂全线设备升级,为的就是提高产品的质量,然而投入越多,亏损越大,如今再失去这样一单生意,哪个老板都得气吐血。 经济下行期,制造业卷的很厉害,不升级设备,接不到订单,升级了设备,就算接到订单也照样亏损。 第050章 是彼此的福星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论选什么,都不是好选择。 一般人可能挺一段时间,坚持不住就放弃了,然而傅澄海还是一意孤行,只想继续盘活鞋厂,扭亏为盈。 确实也没旁的办法,唯有坚持,才能有机会看见新的蓝海。 沈婳划了两下微信的聊天消息记录,往下翻,翻到了之前和关泰清对话的窗口。 时间显示,他们的对话已经是几周前。 …… 周一。 沈婳刚上班,就听楚婉玉从隔壁办公室带来了八卦。 据说周日晚上时候,尚志行带姜羽出去参加了一个酒局,当晚姜羽没回家,今早姜羽就提交了辞职申请,另谋高就了。 沈婳蹙眉,不免震惊,“这么快?” 楚婉玉疑惑看她:“什么?” 沈婳回神,“没什么。具体的呢?什么情况?” “不清楚,只是听说那边薪水给的高,反正今天他是不来了,”楚婉玉靠近沈婳小声说:“尚主任上班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你想想,要是好不容易招进来的人,突然走了,工作上的事怎么办?他们办公室本来人就少,按理说他至少也得抱怨几句,但他早上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还开心地哼歌呢。” 沈婳眉头蹙得更深了,疑惑也随之加深。 楚婉玉说的不无道理。 她还在思索,楚婉玉又说:“我昨天和人事那边一个老师聊天,人事那边的老师说,尚主任可能把姜羽介绍出去了。” “介绍出去?”沈婳有点似懂非懂。 “啊呀,就是介绍给大老板。” 沈婳面露讶异之色。 “他不止一次做过这种事,”楚婉玉小声说:“听说他们办公室之前另一个女老师,就是他介绍出去的。” “……”沈婳以为,孟苏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干这种事的,没想到在国内也能见到,而且就在身边。 “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不多见,但也不稀奇,”楚婉玉说:“我舅舅还叮嘱我说,要是遇着条件差不多的,年轻点的老板,让我也考虑考虑呢。” 沈婳微微抽了抽嘴角,却笑不出来。 攀附是一种本能,不论国内国外。 吃完午饭后,沈婳去洗手间那边扔垃圾,转头遇见了姜羽。 不用多说,他来者不善。 “听尚主任说,你想攀上成海集团的司总?”他问。 “和你有关系?”沈婳并不想回答。 姜羽得意地勾着唇,“你是想搭上司总,还是想入职成海集团?” 沈婳有点听出姜羽话中的弦外之音,联想到楚婉玉分享的八卦,她拧眉问:“你入职成海集团了?” 姜羽没有否认,依旧得意笑道:“要不要我帮你引荐?” “不需要。” 沈婳想绕开他离开,姜羽却后撤一步,拦住沈婳的去路。 他玩味十足地问:“你在国外的时候,不是为了挣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甚至还跑去做deale ?” 沈婳微微捏拳。 姜羽继续道:“你放心,我没想给学校举报你之前在国外有多放荡。” 他视线上下打量沈婳一番,她穿一身职装风格的白色百褶长款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米灰色西服外套,从上到下包裹严实。 姜羽眼神戏谑至极,“国外的事,你放心,我懒得向学校举报你。学校的工作工资一点不高,对于爱钱的你来说,竟然还能安心地做下去,也挺让人惊奇。既然你想做这份薪水少得可怜的工作,那就好好做吧。对了,我还听司总说,傅老板那三千万,全砸进那个破鞋厂里了,连一分钱都没给你呢,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大方’呢。” 沈婳一声轻笑,“所以呢?你围猎的对象,从一开始的傅澄海变成了现在的司统么?” 姜羽登时脸色铁青。 沈婳则一如既往的淡然,“既然又傍上了大老板,就好好珍惜,别再做知三当三的事,小心司总生气。” 旧伤疤被揭起,姜羽恼羞成怒,“你!” 沈婳掀起眼皮,冷漠的眼望向他,“如果你想继续在这儿和我分享你和司总的八卦,还不介意被别人听到,我十分乐意。” 姜羽一时语塞,仿佛吃了哑巴亏一样,面色铁青。 沈婳绕开他,回了办公室。 坐在工位上思索一会儿,沈婳给傅澄海发了消息。 她说:姜羽的事不用处理,他已经另谋高就了。 傅澄海那边或许在忙,没有立即回应。 不知道这算不算老天帮她,但这个时间点,似乎又有点过于巧合。 她想姜羽走,姜羽人就走了,她这意念力,简直比点石成金还灵。 手机传来嗡嗡地震动声。 沈婳以为是傅澄海的消息。 拿起后看一眼,却是父亲关泰清的消息。 他的消息很简单:好了。 沈婳没有回复,扣下手机,从旁边的柜子里捞出自己的抱枕,拆了里面的毯子,放倒椅子午睡。 *** 下午还没下班,傅澄海那边打来电话。 “我一会儿要飞趟沪市,出差,大概要三五天时间,周末肯定能回来。” “什么事,突然这么着急?”沈婳问。 “mc代理厂商那边来了消息,那笔订单要公开竞争,不只东江的厂子,还有其他地方也要参与。竞标地点在沪市。” “嗯,知道了,”沈婳说。 “你的表现,有点平淡。” “……”沈婳突然意识到什么,笑说:“哪有,这是好事,能公平竞争,你的厂子又多了一分可能不是嘛?” 听筒里传来傅澄海浅浅的笑声,“你发的消息我看到了。看来我们俩都很走运,老天为你支走了姜羽,也为我争取了获得订单的机会。” 沈婳也陪他打笑说:“是啊,我们也算彼此的福星了。” “嗯,傅简那边……还要拜托你费点心了,”傅澄海说:“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没问题。” 两人简单聊几句,挂了电话。 沈婳舒了口气,点开屏幕,翻到关泰清的对话框,这才回了句:谢谢。 关泰清:为什么突然插手mc代理生产的事? 沈婳:帮个朋友。 关泰清:男朋友吗? 第051章 接单 沈婳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索性没有回复。 平日里她和关泰清的交流也不多,不回关泰清消息也是常态。 想来关泰清也习以为常。 本以为关泰清不会再问,没想到他竟然又发来消息。 说:不要糊弄我,对于你的婚事我已经作出了最大的让步,但孩子必须要有。 沈婳捏着手机的手攥的很紧,几秒后,她回复:我知道。 关泰清:你最好不要骗我。等你这学期毕业,立刻回国。 沈婳怔怔望着手机屏幕,睚眦欲裂。 她快速打字:我说过了,我会结婚。 关泰清继续说:不用骗我,再企图拖延时间。你找我搞定mc代理商,不就是想弥补你要借他生子之事的愧疚?我允许你这么做。 沈婳硬生生忍下了摔手机的冲动。 关泰清从来都这样,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下班后。 沈婳正收拾东西,手机屏幕又跳出一条消息。 一哥:有单做,来? 沈婳:价格。 一哥:两万,不扣小费。 价格中等偏上。 沈婳思索一会儿,在心中算了一笔账。 这一单的价钱,除掉中介费,超过她当老师两个月的工资,虽然不比国外多,但在国内已经是一笔可观的订单。 一哥又说:你已经拒了不少单,再拒还能开张? 沈婳没再犹豫:地址发我。 “一哥”发来定位地址,显示是一家ktv。 沈婳从学校赶回家,赶紧梳妆打扮一番,又匆匆赶去“一哥”发来的那个地址。 包间内。 沈婳被侍应生送进门,乌烟瘴气的感觉扑面而来,烟酒气夹杂着各种香水的味道,有点冲鼻。 包厢内音乐都关了声音,里面的男男女女们,三三两两懒懒散散地躺靠在长长的方形商务沙发上。 “各位老板好,”沈婳笑着打招呼。 其中一个略显臃肿的男人冲她招手,“来来来,发牌的人来了。过来坐。” 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沈婳走过去,十分大方地坐下。 后面的侍应生连忙上前将长茶几上的东西几乎全部撤走,只留下烟酒,并重新打扫一遍。 还有有眼色的侍应生,给她倒了杯饮料。 沈婳笑着道谢,但她不会喝。 或者说,干她这行的,都这样。 从来不会喝一口饮品,不管递来的人是生人还是熟人。 临走前,侍应生放下两副没开封的扑克,和众人道别后退了出去。 “各位老板想玩哪种?” 她边问,边从一旁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护手霜,擦油、护手。 这是沈婳正式开始前的一贯动作。 “简单点的,金花吧。”有人提议。 沈婳稍稍活动手指,干净利落的拆了扑克牌的塑料包装,将牌倒出来。 从纸盒中滑出来的扑克牌,落入沈婳手心的时候,就像被控制了一样,花式的洗牌、切牌手法,配合她素白好看的手,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她并不会耍老千,只是熟练这种将扑克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把戏,大概类似花式的洗牌表演,给玩牌的老板们增添一点感官上的乐趣。 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沈婳就是凭借这手花式洗牌,才攒到了一笔不小的钱。 金花一局时间很短,接连十几局后,有人提议上洗手间,暂停了一会儿。 这种时刻,也是最需要沈婳调节气氛的时候。 她还学习了不少关于扑克牌的小魔术,在这种休息的间隙,给在场的人表演。 也是因此,才能不断利用在老客户的那边的口碑,扩展新客户。 沈婳服务的这帮人都是几个小老板,几人是朋友,出来小聚。 ktv包间时间有限制,时间到了后,几人收拾东西,准备散场。 离开前,那个稍显臃肿的男人将一个牛皮纸袋子递给沈婳。 “技术很好,下次找你还是联系‘一哥’?” “嗯,欢迎随时联系。” “行,c ystal是吧,记住你了。” 沈婳莞尔,十分有礼貌地将众人送走。 笑着看他们离开,她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洗手台是开放式共用的,站在台前,她用自带的洗手液洗了手,随后又用消毒湿纸巾擦了手,同时将那个袋子也处理一遍,装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 望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自己,沈婳微怔。 她的化妆技术还有待提高,眼圈周围的眼影涂的有点重,此刻还有点晕妆。 这副模样,就是熟人来了,应该也认不出是她吧? “喂,心机女,你干嘛呢?” 沈婳瞬间一激灵,她迅速转身,就见傅简一身白色ove size的运动服,外套拉链没拉,双手插在裤兜,歪着头懒懒地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她近乎惊呼。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傅简视线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番,随后表情更加严肃,“你搞这身打扮出来……傅澄海知道么?” 沈婳干这行,对着装有要求,不能保守,但她不想穿裙子,因为容易走光,所以穿着很短的热裤,上身是长款的西服外套,里面是深领宽肩吊带背心。加上夸张媚俗的妆容,怎么看都不是正经女人。 “我是成年人,去哪儿、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你呢?你一个小朋友,来这种地方,你爸知道吗?”沈婳笑问:“还是说,上次我帮你争取的零用钱,你就是花在这种地方了?” “你都说是我的零用钱了,怎么花用不着你管,”傅简冷眼扫过沈婳,“傅澄海不过出个差而已,你就敢背着他搞这些事,看来你离被扫地出门也不远了。” “想告诉他?” “我会的。并且会原原本本告诉他,让他也好好睁眼看看,他娶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没问题,你大胆去说。” 沈婳并不担心傅简告她这个,相反,在她认识傅澄海的时候,他就知道沈婳是做荷官的。 回国后,沈婳也接过几单,做了几回,傅澄海也都知道,沈婳说自己没工作不知道该干什么,傅澄海给她找了学校老师的工作。 当然,傅澄海是想让她金盆洗手。 沈婳也想,但老师太不挣钱。 第052章 助理尹航 习惯了高收入的沈婳,现在每月却拿着几千块的工资,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你就嚣张吧,”傅简被沈婳“不知悔改”的模样气到,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傅澄海打电话。 “简哥,喂,上个洗手间怎么这么长时间?”突然出现的男声打断了傅简拨号的动作。 男生和傅简差不多年纪,个头没傅简高,他视线一转,瞧见傅简对面的沈婳,笑道:“就说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呢,原来是搁这儿要人家联系方式呢。” 傅简瞪他一眼,“你眼瞎么,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女人?” 他收起手机,装进裤袋里。 那男生上前,一把揽住傅简肩膀,“装什么,联系方式要到了是吧?一会儿发给我呗。” 傅简从肩头摘下那男生的手,狠狠往下一甩,那男神半个身子被扯歪。 “都说了不认识,哪儿那么多废话?”傅简瞪他一眼,余光扫过沈婳,轻哼一声,像以前一样,拽拽地走了。 那男生活动活动肩膀,贼眉鼠眼打量沈婳一眼,扭头向着傅简跑了过去。 沈婳见二人走远,这才舒了口气。 她掏出手机,连忙拨打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拧眉,着急地问:“喂,你人在哪儿?” “男厕所。” “……”沈婳转身,看向男士洗手间门口。 尹航挂了电话,从洗手间出来,他简单洗了手,说:“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 码头。 海风吹过。 沈婳细软的头发盖住半张脸,她拨开发丝别到耳后,转个身,迎风站立。 尹航:“傅澄海就是你金主?是新的还是以前就……” 沈婳:“我是你的老板,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尹航点点头,“我在国外听说过傅澄海,他挺危险的。刚才那是他儿子吧,你拙劣的演技和谎言,怕是已经被他儿子看穿了。如果他告诉傅澄海你是陪玩……” 沈婳:“他知道。” 尹航微微一滞,随后轻笑说:“懂了。所以你不担心被傅澄海的儿子揭穿,而是担心我的出现。” 沈婳沉默。 因为尹航说对了。 “你不是说他知道你是做‘陪玩’的?”尹航笑道。 “宁娶从良妓,不娶跨墙妻,他说的。我答应他,会考虑金盆洗手。” 尹航冷嘲道:“果然是有钱人啊,喜欢的类型都和常人不一样。” 沈婳:“这是投其所好。” 尹航:“比如‘为了他金盆洗手’?” 沈婳笑笑,没有否认。 尹航:“男人真是好骗。” 沈婳看他:“你怎么知道不是自欺欺人呢?” 尹航:“凭你的外貌、心计和手段,很难有男人不自欺欺人。” 沈婳:“你这是在贬低我还是在恭维我?” 尹航不屑道:“你说呢?” 沈婳:“你最好是在恭维我,不然我没法保证这个月的工资会按时发。” 尹航面色凝滞,再心有不甘,钱被沈婳拿捏,却只能化作一句顺从的“知道了”。 尹航就是“一哥”,是沈婳雇佣的“助理”,帮她联系各种老板拉“陪玩”的单子。 接单是她的重要经济来源之一,毕竟有钱才有底气。 哪怕和傅澄海保证过,以后会安安心心当个私立专科学校的小教导员,沈婳也更在意钱的事。 当然,沈婳做陪玩,也只是大老板们打牌的时候,发发牌。 偶尔她也上桌,凑个人数,陪人打麻将。 这种轻松来钱快且赚得不少的活儿不是谁都能做的,要会和老板们经营人际关系,靠他们发展“客户”。 沈婳这边还忙着应付傅澄海,抽不出身发展客户,这才雇佣了尹航。 尹航是因为她开的工资高才跟着她干。 他们是雇佣关系。 做这种“陪玩”的活儿,少不得抛头露面、被人揩油,名声也不好听,虽然没做过什么,但流言里的她指不定又被哪个老板包了,所以傅澄海不想她做。 沈婳想挣钱,所以并不是很想傅澄海知道尹航的存在,她怕傅澄海反对,从而断了她的“财路”。 尹航前段时间给她介绍了不少单子,但最终都被她推了,因为傅澄海要么约她,要么让她去看傅简,她没什么机会安心接单。 所以对沈婳来讲,最怕被发现的不是她做陪玩,而是尹航被傅澄海发现。 “你来的时候,傅简有没有看到你?”她问。 “你进包厢的时候,他就看见你了。” 沈婳震惊地望他。 尹航说:“没想到吧?他其实是尾随你来的洗手间。” 沈婳心下一沉,“着实没想到。” “不要小瞧他的心思,他是傅澄海的儿子,不可能不聪明。” “那你呢?被他发现了?” “你觉得我会犯那种愚蠢的错误?” 沈婳抿唇,“我不在意你是否愚蠢,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暴露,我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尹航:“没发现。你到之前我先到的洗手间,我正要出去找你,听到了他叫你‘心机女’。” 虽然听到了想听的结果,但沈婳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傅简给你起的外号很贴切,”尹航看着沈婳,认真道:“只是他不知道,你不但够心机,还够冷漠和狠心。” 沈婳并没有被他激怒,也不屑于他的指责,反而冷声说:“再次提醒你,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是你的老板,我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点评。为我效力,也不是我逼你做的,在你答应之前,我给过你选择。鉴于你的今天对我的态度,这月工资扣百分之十,不多吧?” 尹航微微攥拳,只能隐忍。 “你跟我已经有两个月了,这是我头一次扣你钱,希望你能长点记性。” 尹航心口憋了一口气,他自己消化片刻,调整情绪后,问:“需要送你回去?” “不用,”沈婳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冒犯我,但也没想让你拉近关系。我们的关系——你应该知道该是什么样?” “知道。平时遇见就是陌生人,不得不相识,就是许久没见的大学同学,平时除了接单尽量不联系,不向任何客户透露花名之外的真实信息。” 沈婳点点头,“还有一点——有傅澄海和傅简的地方,你不能出现。” 第053章 连狗都不选你 “知道。” “你先走吧。” 尹航深深瞪着沈婳,情绪五味杂陈。 虽然不想被沈婳摆布,但他不得不向钱低头,所以只能认命。 尹航离开后,沈婳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是飘在海上的船灯,她又站立片刻,这才离开。 *** 鎏金华府。 沈婳回来时,已经提前回家卸了妆,此刻她和平日一样,不怎么带妆。 大黄蜂像是知道沈婳会来一样,提前卧在客厅等候。 沈婳刚进门,大黄蜂晃着身子,左右摇摆,慢吞吞走了过来。 沈婳蹲下,挼它两下,又掏出纸巾帮它擦口水。 “又去哪儿鬼混了,这么晚才回来,”傅简款款拾级而下,看到大黄蜂还在沈婳手里蹭,他吹个口哨,大黄蜂的注意力瞬间被口哨拉走。 “过来,”傅简叫道。 大黄蜂扭头,摆着身子,弃沈婳而去。 傅简坐在客厅沙发,大黄蜂走过去,卧在他脚边,傅简俯身,抓着它耳朵揉了两下。 “看吧,连狗都不选你,”傅简边揉狗头边说。 够恶毒。 一般人听了都会扎心,但沈婳并不是一般人。 “终于开始向我学习了?”沈婳不带温度地笑道:“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欣赏我,至少借狗骂人这点,你挺得我真传。” “……” 傅简本以为会扳回一城,没想到三言两语之下,又成了沈婳玩剩下的,拾人牙慧。 “你别得意,”傅简恼了,微微蹬一脚,有点烦躁地踢开大黄蜂,也不顾大黄蜂委屈的“嗯哼”声。 “你今天跑去‘接客’,和那些男人玩的事,我暂且先不告诉傅澄海,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你必须和傅澄海离……” “我累了,你要告诉他就快点打电话,”沈婳确实有点疲惫,她揉揉后脖颈,打断了傅简的话,“对了,今天我没带睡衣,你顺带帮我带句话,我要借他衣服穿一下。” 秒杀。 傅简:“……” 他的脸由震惊逐渐转为羞怒。 沈婳不搭理他,疾步上了楼。 还好杜怡蓉今晚不在,不然沈婳少不得听再她一番唠叨。 也是因为杜怡蓉不在,沈婳才不得不大晚上还要从家里来鎏金华府住。 傅简一个人在家,傅澄海不会放心。 要想彻底攻略傅澄海,她必须从傅简下手,做好傅澄海叮嘱的所有有关傅简的事。 看住傅简,就是其中一项。 沈婳起初以为,傅简调皮能调皮到哪儿去,今天在ktv遇见傅简,她也算见识了。 不上学,还伙同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同学、朋友,跑去娱乐、消费,还是未成年不能去的场所。 也不知道傅简使了什么手段,让老板放他们进去。 昨天步什说,傅简身上的钱,已经没了一半。 按照今晚的消费,估计另一半也够呛。 多少人一个月都没一万块的工资,傅简倒好,几天不到,一万多的零花钱,说败光就败光。 傅简之所以没有给傅澄海打电话告她去“接客”的状,估计也怕沈婳告他去ktv的状。 临睡前,傅澄海打来电话。 “今天怎么样,上班累吗?” “你给我找的工作,怎么可能累人?”沈婳答。 “无聊了?” “那倒没有,”沈婳想了想,问:“你为什么没想过把傅简送去私立学校?” “我上过私立学校,体验不是很好,攀比风和霸凌很严重。他性格又不讨喜,脾气还犟,去那样的学校,不是他欺负别人,就是别人欺负他。” 沈婳蹙眉,“但也不能让他不去上学吧?” “等过段时间,我这边不忙了,再和学校商量商量,看要不要转学。” “你、一点不想考虑私立学校?” 沈婳其实想说,也不是所有私立学校都不好,至少她之前在外地上的国际学校还不错。 “先说好,我不是想对你指手画脚,你是傅简的父亲,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看你的想法,我只是提议。” “东江九中听说过吗?”傅澄海问。 “嗯,听说东江九中很不错,他们的高中部,本科上线率百分之八十。初中部虽然新成立不久,但以后毕业也大概能进九中。” “我大学同学有人在那里读过书,里面确实很注重学习,但也有不少达官贵族把纨绔子弟往里送,霸凌和小团体的事不在少数,甚至还有社会上一些不好的组织和那些学生有牵扯,”傅澄海语气凝重,“我那个大学同学就是走了弯路,差点用刀割了人喉咙变成杀人犯。” 沈婳倒吸一口凉气。 “傅简上学的事,等我回去再说吧,我对他的要求只有别惹事,那小子混着呢。” “好,等你回来说。”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你也是,早点休息。” “嗯。” 简单告别,沈婳放下电话,陡然觉得自己这次的告别未免太平淡。 她应该补一句“想你”之类的话才对。 失策。 但电话已经挂了,就这样吧。 沈婳终是没给傅澄海告状,说傅简去ktv的事。 傅澄海也没问她今晚去了哪儿,显然傅简那边也没告诉傅澄海她的事。 所以今晚注定是个平安夜。 翌日。 不知道傅简抽什么风,沈婳起大早准备去上班。 傅简又起了跟她上班的心思。 沈婳眼见要迟到,没空搭理他,转身走了出去。 步什今天有事,不能开车送她,沈婳没有国内驾照,只能打车。 傅简便跟在她身后,一直出了小区门口。 沈婳不想带他,加快脚步,随后招了辆出租车。 她火速拉开后门上车,然而傅简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沈婳刚上车还没坐定,瞧见副驾驶上系安全带的某公子,眉头皱缩。 “你怎么上来了?” 傅简扣上安全带卡扣,“傅澄海不是让你看着我?你把我扔在家里,怎么看我?” 沈婳随后眉头松开,笑道:“是你想看着我吧?” 傅简这点小心思,全写脸上了。 思及此,沈婳心中一懍。 平日里傅澄海看她的时候,是不是也和她看傅简一样,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想来是的,不然傅澄海不会说她满脸写着“急功近利”。 “两位,要去哪儿啊?”出租车司机问。 第054章 不是记日记是记仇 “职业技术学院。”沈婳说。 司机一路将车开到学校门口,拿出付款码,随手到副驾驶上的傅简面前,“十四。” 傅简看着付款码,愣了片刻,冷冷道:“给后面。” 他果断推门下车。 “我来吧,”沈婳余光冲着副驾驶的车门一个微微白眼。 扫码后,她和师傅道谢下了车。 沈婳也没搭理傅简,背起自己编织款的祖母片花单肩包,面无表情向学校走去。 傅简则跟在她身后,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到办公室后,傅简去了休息区,沈婳在办公室门口遇见也刚到的楚婉玉。 见沈婳和傅简气氛怪异,两人什么话都没说,还都臭着脸。 她小声问沈婳:“你和傅简,怎么了?” 沈婳:“没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 楚婉玉皱皱眉头,回想起上次傅简来时的情景,沈婳好像心情和态度都没这么差。 “你俩吵架了?”她试探性地问。 “没有,”沈婳走近办公室,冷淡道:“只是结仇了而已。” “……” 沈婳从包里拿出上次那个色彩斑斓的笔记本,翻开后,她在上面记下昨天的日期,以及傅简企图用“告状”要挟他的事。 楚婉玉看沈婳奋笔疾书,不免好奇,“怎么没开会就做记录啊?记日记呢?” “不是记日记,”沈婳说:“是记仇。” “……”楚婉玉愣了片刻,随后哈哈笑出声。 她心说,沈婳未免也太可爱了点。 中午时候。 楚婉玉说学校附近有家肯德基在搞活动,只能到店就餐,问她们去不去,还说她请客。 宁嘉禾说:“好久没去肯德基了,过去看看。” 沈婳:“我也去。” 楚婉玉:“外面那位呢?” 沈婳脸色瞬间暗下来,但也无可奈何,“带着吧。”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带,但她又是他后妈,午饭都不给傅简吃,似乎说不过去。 即便沈婳知道,傅简极有可能是钱又花光了,跟着她蹭吃蹭喝。 三人出门时,沈婳推了推楚婉玉,“你帮我去叫他呗。” 楚婉玉笑道:“你是他妈,不应该你去?” 沈婳黑线:“……” “行,不开玩笑了,”楚婉玉走去休息区,“喂,小少爷,吃午饭去。” “少爷”两个字让傅简满脸黑线。 楚婉玉瞧着他的脸,继续调侃,“还说不是一家人,你这生气的臭脸,和小沈老师一模一样。” 傅简的脸更臭了。 四人一起下电梯的时候,楚婉玉和宁嘉禾默契地贴在一起站一边,留给沈婳和傅简足够大的空间。 沈婳瞧出两位同事的小心思,她直接面对电梯内壁,低头玩手机,把背影留给傅简。 好像她和傅简完全不认识一样。 傅简也不尴尬,他转而问楚婉玉,“阿姨,附近有咖啡厅?” 阿姨? 楚婉玉脸色尬住,僵硬地笑两声,“肯德基就有卖咖啡,不过……你一个小孩,喝什么咖啡啊?” 傅简余光瞄向沈婳,不咸不淡说:“昨晚我们家的狗太闹腾,没睡好,想提提神。” 楚婉玉不确定傅简这半大的孩子是否被允许喝咖啡,她凑到沈婳身边,问:“他能喝咖啡吗?” “狗喝咖啡会中毒,人又不会。”沈婳也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楚婉玉:“……” 傅简:“……” 宁嘉禾抿着笑,视线转向一边。 “叮——”电梯到了一楼。 傅简含着气先走了出来,随后是宁嘉禾。 她走出电梯的时候,扭身偷偷给沈婳竖了个大拇指。 楚婉玉也随之附和,给沈婳竖了大拇指,表情十分佩服。 沈婳这不带脏话骂人的本事,可见一斑。 “走啊,你们干嘛呢?”傅简走出电梯,见没人跟上,转身问。 “走走走,”楚婉玉火速收起手,“饿死了,搞快点,一会儿人多,没位置了。” 四人进店后,找了一圈,好不容易遇到一桌人走了,腾出四人座的空位,楚婉玉带着众人连忙坐上去。 桌上还有前面几人吃剩下的垃圾。 傅简一脸嫌弃,“都没人收拾一下吗?” “少爷,这是快餐店,不是高档餐厅,这会儿人多,服务员一会儿就过来,耐心等会儿行么?”楚婉玉也恨不得冲傅简翻白眼。 之前她还搞不懂,为什么沈婳要叫傅简“少爷”,还对他冷脸。 看傅简这副“大少爷”的模样,楚婉玉恨不得自己长了十双眼睛,每双都把白眼翻上天。 没几秒,负责打扫的服务生阿姨走了过来,说声“抱歉”,连忙利落地将桌上收拾干净。 “你那个消毒剂还是什么的,再喷一遍,重新擦一遍,”傅简要求道。 阿姨愣了一下,或许是第一次被要求二次打扫,但本着服务顾客的态度,她还是重新擦了一遍。 “行了,差不多了,”傅简挥挥手,示意阿姨可以走人,态度一点不恭敬,连句谢谢都没有。 “点餐吧。”似乎他才是这场聚餐的组织者和领头人。 楚婉玉脑袋上大大的“what???”。 明明叫众人出来吃饭的是她,请客做东的也是她,但看现在这情况,好像是傅简一样。 楚婉玉求救似的看向沈婳。 沈婳安慰道:“先点餐。你不是说有什么优惠?是哪几款,我看看。” 楚婉玉掏出手机,扫了点餐码,将菜单拿给沈婳看,“都在这里面,‘超实惠’这边,都是。” 沈婳接过手机,大致浏览了优惠规则,“凑单搞满减吧,更划算。” 楚婉玉:“你要能算得过来,你来定,我算不过来。” 沈婳:“没问题。” 她将楚婉玉的手机放在桌上,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计算机,两只手左右操纵两台手机,看上去应付自如,算了一会儿,终于得出一个方案。 “咱们三个点三个香辣鸡腿堡的单人和双人套餐,然后再点两个中份的薯条,再配一个川辣嫩牛五方,最划算。” “那就这样点吧,”楚婉玉抬头问对面的傅简和斜对面的宁嘉禾,“你们觉得呢?” “我都可以,客随主便,”宁嘉禾没异议。 “随便吧,”傅简似乎有点烦躁。 “对了,你不是说想喝咖啡?”楚婉玉连忙提醒沈婳,“给他点杯咖啡。” 第055章 以下犯上野蛮生长 上餐后。 楚婉玉十分客气地问傅简,“你想吃汉堡还是五方卷?” 傅简:“哪个不辣?” 楚婉玉愣了片刻,“都是辣的。” 傅简有点恼:“我不吃辣的。” 沈婳睨他一眼,她从楚婉玉手里接过五方卷,直接放在傅简面前,“这个,没别的,不吃,饿着。” 挑三拣四。 沈婳忍耐力耗尽,一点不想惯着他。 傅简瞧五方卷里红红一片,看着就很辣,他恼了。 “你就是故意的,对么?故意点辣的给我吃。” “刚才楚老师是不是问过你,这样点餐行不行?”沈婳反问说:“你要觉得不合心意,刚才怎么没说呢?” “……”傅简一时语塞。 楚婉玉瞧沈婳面色难看,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小事而已,让他重新点,我请客,我……” 沈婳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傅简就是每次在该挨批评教育的时候,被人拦着护着,才让他更加乖张和为所欲为。 沈婳这段时间为了查如何照顾大黄蜂,看了不少狗狗相关的视频,也看了不少训犬师讲如何和狗狗建立良好的关系的教学课。 这些训犬师在训练各类有问题的犬时,都不约而同说过一句话,养狗就和养孩子一模一样,你要不让他知道你的权威,不建立你的威信,那狗和孩子一样都会以下犯上,并野蛮生长。 “男子汉,说话算话,”沈婳说:“既然点餐的时候没有意见,现在又挑三拣四,算什么?” 傅简脸青一阵红一阵,“我、我又不知道全都是辣的。” “点餐前为什么不提前说你的忌口呢?” “我……”傅简没法回答。 沈婳将自己的汉堡重新放在他面前,“二选一,你的选择只有这个。” 言下之意,不允许他重新点餐。 “还是个孩子呢,这么较劲儿做什么?”楚婉玉劝道:“都是小事,一个汉堡嘛,重新买一个就好。” 楚婉玉是好心,想着傅简毕竟年纪小,不用太计较。 宁嘉禾眼里看到的却是另一回事。 “楚老师,”她拉回楚婉玉的视线,转了话题,“快吃吧,午休时间本来也没多长,一会儿回去还要午睡呢。” 楚婉玉微微讶异,不明白宁嘉禾为什么拦她。 宁嘉禾帮楚婉玉可乐上插了吸管,又递到她面前,“快吃。” 这“热心服务”的举动,显然是让她别再插手沈婳和傅简的事。 楚婉玉一向佩服宁嘉禾,她让她怎么做,她也乖乖听话,没再多言。 宁嘉禾和楚婉玉已经开动,四人无声的气氛有点尴尬。 楚婉玉边啃汉堡,视线不断偷偷打量还在僵持的傅简和沈婳。 估计傅简被晾着,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他没再说计较的话,而是拿起了汉堡,拆开,报复性地一口啃下去。 恨不得那汉堡就是沈婳一样。 沈婳拿走了五方卷。 宁嘉禾快速吃完后,十分识相地说:“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她走时,给楚婉玉留了眼色,楚婉玉立即意会,“是早上那个材料吧?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 两人双双快速离开。 桌上只剩傅简和沈婳两人。 “你应该道歉,”沈婳低头慢慢啃着五方卷。 她吃饭习惯了细嚼慢咽,五方卷不大,她才吃了三分之一。 “道什么歉?凭什么道歉?”傅简并不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 “她们是我的同事,出来吃饭是放松的,不是看你这儿耍少爷脾气的。” “是你非要针对我。” 沈婳放下手里的五方卷,面色冷然又认真地盯着他,“你搞清楚,是你非要跟着我来上班,我原本可以不管你午饭吃没吃,我同事大方,让我叫着你,但你却是这种态度。你可以不给我面子,在任何时候诋毁我,但对外人该有的礼貌和尊重,不能缺。” “……” “我不是你妈,这些话由我说出口,本来就不合适,”沈婳道:“我原本也不想说,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过分了。你就当我是恶毒继母吧,我说这些话给你,总好过别人身体力行教育你。” 沈婳本来想说,还是挨社会的毒打太少了,多挨些毒打,保管乖乖夹着尾巴做人。 但这话容易激发傅简更深的逆反心理,她没说。 “谁要你来教育我?”傅简不服气。 “你不针对我,我也不会还击。还有,我不想当你妈,但你也别逼我当你妈,”沈婳把丑话扔在前面。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不会承认你是我妈,这辈子都不会。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当我妈。” “既然不想让我当你妈,那你别来招惹我,”沈婳说:“现在我还能耐着性子,陪你斗嘴耍无赖,真惹急了我,你、连同你爸……算了。” 沈婳不想把话挑明,现在傅澄海对她来说还有大用。 傅简疑惑看她,“连同我爸怎么了?” “没什么,吃你的饭。” “你分明就是有话没说完。” “没说完,我也没义务告诉你。” “你……你接近傅澄海是有目的的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他。” 沈婳眼神微沉,笑道:“怎么,我要是真的喜欢他,你就能不反对我了?” “你想得美!” “既然你对我的态度,和我是对他是否真心无关,又何必计较呢?”沈婳说:“或许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你的处境才更轻松一点,因为我不会和你抢傅澄海的关注和关心,因为我——不在意。” 傅简捏着还剩几口的汉堡,眼眸怔怔地望着沈婳,似乎在思索。 “怎么了,想通了?”沈婳不耐道:“刚才怼我的时候不还很活跃?被我三两句话说的,开始反思了?” 傅简瞪她一眼,“你想多了,汉堡太辣而已。” “辣,你不也快吃完了?” 傅简低头,看一眼手里只剩几口的汉堡,脸色胀红。 “快吃吧,”沈婳说:“如果不够,可以再点。” “不用你假好心!”傅简并不领情。 沈婳拿起五方卷,继续细嚼慢咽地吃。 “你不要嚣张,”傅简吃完后,边擦手边愤愤地说:“我会找到你的把柄,揭穿你,让傅澄海看清你的真面目。” 第056章 缺见识和缺悲悯的优越感 沈婳笑笑:“随时恭候。” 傅简擦完手,情绪也没之前那样激动。 手边那杯点的咖啡还没喝,傅简拿起管,插进去,喝了几口,有点苦,他受不了,推去一边。 “这人,一看就没喝过肯德基的咖啡,拿搅拌棒当吸管用,看着打扮挺有个性,没想到是个土狗。” 说话的是旁边桌的一个年轻男人,他旁边还有一个女人和他贴的很近。 两人是穿着潮气十足情侣。男生留着脏辫,统一束在脑后,把脏辫扎成马尾,女生则黑吊带配宽松透亮的白衬衫,下身热裤,火辣身材展露无遗。 男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傅简还是听到了,他气的怒目圆瞪,正要站起来和那人叫嚣,沈婳手快,一把拉住他。 傅简一甩手,差点将沈婳甩倒。 “你拉我做什么?”傅简恼怒道。 沈婳瞪他一眼,威慑十足,傅简头次被她如此严肃的眼神吓到。 只见沈婳起身,她叫来服务员,故意当着那对情侣的面儿问:“你好,问一下,你家咖啡这个管儿,是吸管还是什么咖啡搅拌棒?” “是吸管,”服务员笑着回答:“这个问题总是有顾客在议论,之前公司在官微发布过澄清公告,设计之初就是吸管。” “谢谢。” “不客气。” 服务员走后,沈婳锐利又带着冷笑的眼扫向那对情侣。 视线一转,她看向傅简,眼神和语气都极为温柔说:“给你讲个故事。总有一些事儿妈,优越感爆棚,以为自己很懂,说什么高脚杯的正确握法,还纠正别人的‘错误’,结果伊丽莎白女王用的就是他们说的反面教材。所以,到底谁才是土狗?” 傅简怔然望着沈婳突然温和的脸色,听着她有节奏的叙述,一时恍神。 “知道这些所谓的‘优越感’来自哪儿么?它从来都不来自于容貌、身材、知识、家庭、财富、地位、成就和权力,它只来自于缺见识和缺悲悯。” 这话沈婳不仅是对那对情侣说,也是对傅简说。 沈婳可没忘之前他是怎么对打扫阿姨吆五喝六,完事还没对人家说“谢谢”。 “学会了么?”沈婳问傅简,笑容依然和煦。 傅简懵懵懂懂,有点不知作何反应,但他有种想点头的感觉。 “走吧,”沈婳拉起傅简,将人带走,完全没管那对情侣青一阵红一阵的尴尬脸色。 出了餐厅大门,傅简扥回自己的袖子。 沈婳拉他的时候,只捏了他袖筒,还是大臂处的袖筒,搞的好像他是犯错误后,被家长像提溜小鸡,提出去的一样。 “谁让你帮我了?”傅简说。 “那行啊,人家还在里面,你进去和人打一架,”沈婳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大腿还没人胳膊粗,你要想去送死,我不拦着。” “……” “一会儿回家?”沈婳问。 “不回!” “还要跟着我?” “是监督你,免得你给傅澄海戴绿帽子。” 沈婳被逗笑,忍俊不禁,“你还挺关心他,看来是个好儿子。” “……” “走吧,傅少爷,我还赶着回去午休呢。” 傅简一脸无语,抬步跟上沈婳。 “你那些话,都是从哪儿学的?”傅简突然问。 “什么话?” “‘缺见识和缺悲悯’那句。” “高中作文素材,当时背的好词佳句。” “……我以为你自己说的呢,”傅简还真被她唬到了,听上去真入木三分。 “话是别人说的,但我背下来、理解它并应用了,它就会变成我的东西。” 傅简没说话,垂着头在思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刚才沈婳那番看似对他说,实则对那对小情侣说的话,太给力了。 傅简在想,如果是自己去反驳,估计开口就是脏话之类的,根本做不到沈婳这样,鞭辟入里的反击和入木三分的回怼。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没文化的人只会说“卧槽,666”,有文化的人则是一串精准贴切的赞美描述。 “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学习很好?”傅简问。 “没有,就是偏科一点,喜欢文科。” “我喜欢数学。”傅简突然说。 沈婳有点惊讶,“怎么和我突然聊学习了?想回去上学?” “就、随便说说。” 沈婳笑着看他一眼,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 刚才还和她闹别扭吵架的人,现在又和她聊上天了。 *** 办公室。 楚婉玉跟着宁嘉禾进门,她连忙凑上来,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劝沈婳啊?” “你没看她正在教育孩子呢?”宁嘉禾说:“我们外人看,可能只是傅简小孩子脾气,挑剔一点也没啥,但沈婳和他是一家人,又是他后妈,她对傅简变脸,不单单是傅简挑不挑的问题,而是……她要通过这件事,让傅简长记性。” 楚婉玉恍然大悟,“这我没想到。” 她瞬间更加佩服宁嘉禾。 “家长教育孩子的时候,咱们外人别插手,”宁嘉禾说:“我们多插一脚,只会适得其反。” “明白了,”楚婉玉又被上了一课。 十分钟后。 沈婳归来。 楚婉玉瞧见,打趣问:“你家少爷呢?回去了?” “没,还在休息区。” 楚婉玉略有震惊,“他没和你闹情绪?” “还好,小孩子,有情绪也走得快。” 楚婉玉:“青春期的小孩儿最难应付,我还以为他要和你大吵一架呢。” “你想多了,”沈婳说:“傅简虽然有点少爷脾气,但情绪还是挺稳定的,也会动脑子思考,感觉——其实比一般小孩聪明。” 毕竟别的小孩在他这个年纪,可不会想什么针对她的“阴谋诡计”。 而傅简,在沈婳和傅澄海领证头一天,就拉出姜羽,企图破坏他们。 甚至……差点儿发现尹航。 “聪明怎么不去上学啊?整天跟着你……也不是个事儿吧?” “额……”沈婳也不好说傅简为什么休学,只笑着说:“等他过几天心情好点就去上学,小朋友在学校待着不愉快,放松心情之后就好了。” “也是,”楚婉玉说:“现在的学生学习压力多大啊。” 第057章 只要没破产就有的玩 门口。 傅简听闻屋内对话,他有点发呆。 随后他轻轻咳嗽两声。 沈婳回头,看到来人,“怎么了?” “充电器。”他说。 沈婳拔了工位插座上的充电器,正要起身给他,傅简自己走了过来,接过后,扭头离开。 似乎有点迫切想要逃离的感觉。 楚婉玉看着傅简匆匆离去,扭头望向沈婳,“这孩子,怎么了?” 突然感觉怪怪的。 害羞又别扭。 “谁知道呢,”沈婳也觉着奇怪。 之前傅简来找她拿充电器,都是沈婳起身,给他送过去,现在他却主动过来拿。 要知道,以傅简的少爷秉性,什么东西都要送到他面前才行。 下班后。 沈婳关了电脑。 尹航那边来了消息,说在blue有单,这次报价更高,十万。 这个单价是沈婳归国之后,接到的最高的订单。 十万块钱……什么概念……相当于沈婳当教师一年的薪资。 这种诱惑没人能拒绝。 沈婳回复:谁下的单? 尹航:一个姓杜的老板,叫杜庸。 沈婳:来历呢? 尹航:不太清楚。 沈婳:那就弄清楚再联系我。 尹航:等弄清楚,这单就黄了。 沈婳:这是你的失职。 言下之意,尹航背调没做好。 尹航:上次那单不也没问清楚就做了? 沈婳:价格不一样,来历不一样,懂? 尹航挺了片刻:知道了。 在跟着沈婳做事之前,尹航干销售,没接触过沈婳这个“行业”,很多规矩也不清楚。 头两个月,属于是沈婳手把手带他入门。 包括如何通过各个老板的穿着、佩戴、言行举止等判断他们的身家和来历。 这些在做销售的时候,尹航也有涉猎,并不难,但销售讲的是有单必做,没机会的单也要舌灿莲花,变得有机会。 而沈婳接单这种却不一样,不是所有单她都能做。 尤其是这种出价高的,需要仔细甄别。 有钱人只是有钱,但并不是傻子,他们可以花钱寻欢作乐,但不会花这么高的价格看一场低级的杂技表演。 高价的背后必然意味着更高的付出。 沈婳:九点之前如果给不了我答案,这单就算了。 她贪钱,但不贪心。 尹航:知道了。 “喂,你充电器,”傅简拿着充电器走进门。 办公室的人都走了,傅简进来的时候,只剩下沈婳。 沈婳接过充电器,装进自己的包里,“私下怎么叫我无所谓,但在外我还是希望你对我能有个正式的称呼。” 傅简眉头一皱,眼神立即嫌恶,“你还真想让我叫你妈?” 沈婳眼皮微微掀起,“你想多了。我不喜欢被叫‘喂’,而且……你这样叫人,当着外人的面儿也显得很没礼貌,丢的也是你们傅家的人。” “……你不是还总故意叫我‘少爷’么?”傅简说:“我还不喜欢这个称呼呢。” “你不也叫我‘心机女’?”沈婳说:“私下的时候,你怎么称呼我无所谓,但正式场合,我还是希望你能有点规矩,这样对你好,对我也好。还有,我也不要求你非要对我有什么尊称,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傅简眼神惊讶,“叫、名字?” 沈婳不以为意,“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不然呢?” “那你……不是和我平辈了?” “你又不承认我是你妈,也不承认我和你有任何关系,我们顶多算彼此知道姓名的人,叫名字有问题?” “……” 沈婳呵一声,轻笑说:“之前不讲辈分,怎么现在又在意这些了?” 傅简脸色黢黑:“叫就叫,又不是我吃亏。” 沈婳冷冷嘁笑一声,拿起包出门。 傅简跟着她一起出来。 沈婳掏钥匙锁办公室的门,傅简说:“我去趟洗手间。” “嗯,”沈婳应着,心里吐槽:事儿真多。 她收好钥匙,刚转身,姜羽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出来,也正要锁门。 两人正好看见彼此。 姜羽锁了门,笑着走过来,“傅澄海最近遇到大麻烦了,丢了个大订单是么?” 沈婳:“关你什么事?” 姜羽:“当然不关我的事,我就是想提醒提醒你,傅澄海那个小破厂子,早该倒闭了,司总手里有内幕消息,他欠了银行和第三方金融机构不少钱,卖了那个厂子都不够赔的。那三千万,远远不够填窟窿。” 沈婳自信道:“现在亏钱,不代表将来还亏,更不代表将来不能盈利,只要没宣告破产,就有的玩。” 姜羽瞧她一脸不屑和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胸有成竹的自信,着实灼的他眼睛疼,他几乎咬牙切齿道:“沈婳,你到底从哪儿来的气定神闲?嗯?在国外是这样,现在还是。” “你想激怒我?”沈婳笑道:“还是省省心吧,我和你之间的恩怨纠葛,本来在三年前就应该结束,我对你,已经不想追究以前,因为没有意义。但一个突然出现的傅澄海,又把我们重新拉在一起,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为了男人背刺我、针对我。我这辈子遇到的最恶心的事,大概就是遇见了你,没有之一。” “你——!”姜羽恼羞成怒,“还说我恶心?你自己呢?你明知道当时我和傅澄海在一起,还要来横插一脚,不就是想报复三年前的事吗?” “是,我是想报复你,我也想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沈婳眼神阴冷,脸上随后浮现可怖的冷笑,“但是回头一想,你,还不配。” 不配她搭上自己,去获得一场即使成功了也没有任何快感的报复。 “那你为什么偏偏要和傅澄海在一起?” “你呢?你当初因为什么看上的傅澄海?” “我——”姜羽一时语塞。 “你难道不是看上了他有钱、长相帅气?你都这么肤浅,现在又装什么圣人来指责我呢?”沈婳一声冷笑,“还是说,你攀上了更有钱的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有能力回踩我,企图得到之前没得到的爽快?那我是不是也能怀疑你,你对司统,也只是看上了他的钱而已?甚至只是为了报复我,才攀上了他。” “你、你胡说什么!”姜羽恼了。 第058章 撞破“秘密” 沈婳:“胡说没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取向和在国外那些行径问题,注定你不适合在学校工作,不公布还好,如果一旦被人知道,你知道是什么下场。早点离开对你、对我都好。” 姜羽微微攥拳,他自己也知道,取向问题和国外那些事是他的软肋,所以即便学校的工作再好,他身体里也埋着一颗雷。 尤其这颗雷还被沈婳知道,就更像是他的命脉被沈婳握住一样。 即便他装的再坚强,再不屑一顾,仍旧没法否认,自己会面临随时暴雷的危机。 所以成海集团那边有高薪工作挖他,他毫不犹豫答应。 “你撬走傅澄海,也算背刺我了吧,咱们一人一次,以后就两清了。” “你非要这么认为,随你,”沈婳说:“我只想你离开。” 沈婳只想姜羽别当她的“绊脚石”。 “那你的目的很快能达到,下周我的离职申请应该能通过。” “最好是这样,”沈婳睨他一眼,正欲离开。 傅简站从不远处的拐角走出来,他手上还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的,正是沈婳和姜羽两人。 姜羽望向傅简,眼中先是一惊,最后换上了戏谑,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傅澄海,你看见了吧,这个女人和姜羽三年前就认识,她接近你,就是为了报复姜羽。” 傅简拿着手机,一步一步走近,眼神死死盯着沈婳,他红着眼里面有怒气,也有怨气。 “你不是在录像?” 情况有点出乎沈婳意料,傅简竟然在和傅澄海打视频电话。 她疾步上前想去看屏幕里的人,傅简却快速躲开,不让她看,他一脸失望地望着沈婳,“你别想碰到我手机。走开!” 他转而对屏幕里的傅澄海说:“你看见了吧,这个女人和姜羽纠缠不清,到头来还利用你,傅澄海你是不是盐吃多了,闲得慌才去招惹这对狗男女。” 沈婳心下一沉。 糟糕。 她大脑有一瞬间宕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她正思考着该如何解释,身后的姜羽突然上前,一把揽住沈婳的肩膀,得意地对着傅简笑说:“对,我就是和她纠缠不清,傅简,被欺骗和利用的感觉,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沈婳猛地扭肩,从他怀里脱出,她嫌恶地掸了掸肩头,企图抹掉被姜羽触碰过的痕迹。 “既然下班了,还不走吗?留在这儿添油加醋,好玩是么?”沈婳恶狠狠地看着他。 “好玩,当然好玩,”他靠近沈婳,小声说:“我怎么早没想到,还能用调头追你来报复你呢,看来现在也不迟。你说——傅澄海要是觉得我和你有什么,会怎么想?” “恶心!”沈婳一把推开他,她顾不上姜羽,扭头去看傅简,就见他手机响起铃声,视频似乎已经断了。 也不知道姜羽的计谋,傅简和傅澄海会不会上当…… “傅简……”沈婳刚想解释。 “闭嘴,不许叫我,”傅简冷眼瞪向沈婳,“傅澄海打电话过来了,沈婳,你完了。你和傅澄海,彻底完了。”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接通傅澄海的电话,大步离开。 沈婳好像被人抽干气力,甚至有点站不住,她好累,并且是心累又身累。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她费尽了心力,甚至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却还是不行么? 她折身,缓缓靠在走廊的墙上。 脑海中还是在飞速运转,到底该怎么办? 她该编织一个怎样的完美理由,去解释三年前她和姜羽的事。 又该怎么解释,她和傅澄海在一起,不是“利用”他。 然而只有沈婳知道,她就是在利用傅澄海,虽然这利用和姜羽无关。 “呵,终于慌了是吗?”姜羽一脸得意,说着还拍了拍手,似乎在鼓掌庆贺,“难得啊,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当初被你抢走傅澄海,我干嘛委屈巴巴上赶着想把他争取回来呢?我就应该去追你,让他误会,让他吃醋,让他主动抛弃你,就像——我以前对你那样。”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姜羽脸上。 沈婳下手极为粗暴,瞪着姜羽的眼也带着噬人的狠戾。 姜羽大概没想到沈婳会动手,手捂着脸,震惊地望着沈婳。 “滚!”沈婳一声怒吼,她甩起自己的背包,毫无章法地向姜羽砸过去,一下又一下。 姜羽瞬间抱头鼠窜,连蹦带跳,企图躲开沈婳的攻击。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沈婳像得了失心疯的泼妇一样,她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姜羽也顾不得其他,只能撒开腿跑,等沈婳追不上,他也躲过了沈婳的“攻击”。 他逃的速度很快,沿着楼梯间一溜烟就不知道下到多少层。 沈婳追不上他,也跑累了,无力的坐倒在台阶上,背靠着墙,喘着粗气,心里又空洞,还带着由来已久的愤懑和憋屈。 身心无力的感觉将她吞没,而她早在三年前便哭干的眼泪,即便现在再难过,终是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她不但没法像正常人一样爱上谁,同样也没法像正常人一样大哭一场。 三年前,她受了一次很重的情殇,之后……沈婳就不再是以前那个爱笑的沈婳了。 坐了会儿,沈婳重新长长地舒口气,她扶着墙站起来,准备下楼。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十分熟悉。 她转身。 就见傅简垂着头,失魂落魄地走下来。 看见几层台阶下的沈婳,他并不惊奇,反而埋头,当作没看见她一样,继续一步步下踏着往下走。 路过沈婳身边,沈婳急着问:“你爸说什么了?” 傅简带着愤恨的眼神射向她,“你赢了,傅澄海说他不能没有你。” 沈婳愣了一下。 她都开始计划要不要请假,直接飞沪市,当面和傅澄海谈一谈。 没想到,傅澄海竟然就这样“原谅”她了? 难以置信。 …… 傅简走下楼。 脑海里却还在回忆刚才和傅澄海打电话的情形。 本以为,他把沈婳和姜羽“暧昧纠缠”的场景亲自播给傅澄海看,傅澄海就能回心转意,和沈婳离婚。 谁能想到,傅澄海自己切了和他的视频电话。 第059章 姜羽的事我都知道 随后他拨来了电话。 傅简以为傅澄海是想问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傅澄海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 他说:“我说过,我和沈婳的事,你别插手,你就是不听是吗?” 傅简不解,“傅澄海,你搞清楚,沈婳在骗你,她和姜羽根本就是……” 傅澄海:“我知道。” 傅简愣了。 傅澄海冷声强调:“她和姜羽的事,我都知道。所以,你别插在中间当搅屎棍了,行么?” 傅简咬着唇,气愤让他浑身颤抖,“你就这么喜欢她是吗?” 傅澄海:“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傅简:“那我妈呢?你说,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澄海:“我问你要不要跟着我的时候,是不是和你说过,如果想跟着我,就别问她的事。” 傅简红着眼,“傅澄海,你这个渣男,大渣男!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叫你一声‘爸’,绝对不会!” 傅澄海无奈道:“你都这么大人了,做事能不能过脑子?能不能冷静点,嗯?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是好好给我上学。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要不服气,那就等几十年之后,等我老掉牙,等你有能力对我指手画脚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这些。连钱都不会挣,还想和我叫嚣?” 傅简捏着拳头,掌心里全是不服气,他质问道:“想让我上学是吗,可以,只要你和沈婳离婚,我以后一定不惹是生非,好好听话。” 傅澄海头疼:“有些事,我没法给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我需要沈婳,并且不能没有沈婳。” 傅简听后,霎时间心如死灰,“你不能没有她,所以就可以没有我是吗?” 傅澄海:“这不是一个概念,你是我儿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现在厂里问题很大,对你我疏于照顾,也很抱歉。但这个厂子是我的责任,将来也有可能是你的,以后咱们一家人的生活,还要靠它,等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时候,很多事不用人教,你就明白了。” 傅简:“别说这种过来人一样说教的话,我不爱听。既然你还是不想和沈婳离婚,随你吧。你愿意戴这顶绿帽子,就戴着吧。” 傅澄海:“沈婳没有给我戴绿帽子,你别诬陷她。” 傅简:“姜羽都当着镜头的面儿和她那么亲昵了,你还说没有?就算现在没有,以前呢?他们以前谈过吧。你呢?你又充当什么角色,被他们两个轮番戏耍吗?” 傅澄海:“别把我想的那么愚蠢,如果你非要不信,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选择和姜羽在一起,不是喜欢他,就是为了接近沈婳而已,我需要一个理由,顺理成章,让她和我在一起。姜羽就是最佳的理由,因为他们不对付,明白么?” 傅简微微一愣,似是明白,又似是不明白。 “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说了,我不能没有沈婳。” 傅简登时陷入迷惘和呆愣。 以他浅薄的阅历和心思,无法揣测出傅澄海这句话里是否带着其他隐含的意思。 他有感觉傅澄海这话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想到“不能没有沈婳”几个字的时候,傅简还是会隐隐心痛。 傅澄海,他的父亲,口口声声说他是他儿子,却不允许他问关于他母亲的任何事。 明明当初找到他的时候,傅澄海说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但他现在还是结了婚。 现在又说“不能没有沈婳”…… 沈婳…… 真的不能没有她是吗? 傅简紧紧握着手机,眼里的恨意和愤怒,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走下楼,遇见沈婳的时候,傅简看着她着急又受伤的眼神,他其实有一瞬间心软了。 下午那会儿,他去找沈婳要充电器,楚婉玉问沈婳他退学的原因,沈婳只说他是小朋友,心情不好而已。 他很感激沈婳没有道出他休学的实情,维护了他小小的自尊心。 但此时此刻,事已至此,他再也无法正视沈婳。 这个抢走他母亲位置的人,这个让傅澄海说不能没有她的人,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需要立刻“拔除。” 当晚。 杜怡蓉回了傅家。 沈婳回了自己的住处,她联系了杜怡蓉,确认傅简还在家,她也安心。 到家后,她连忙给傅澄海打去电话。 虽然听傅简的意思,傅澄海是无条件相信她,但沈婳还是不能安心,她需要亲自确定。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 “喂,”沈婳调整声腔,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显得更柔和一些,“下午饭吃了吗?” “怎么有心情吃午饭,”傅澄海问:“傅简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沈婳心下一惊,“你真的没误会我和姜羽……” 傅澄海:“没有。姜羽这人,我了解,爱慕虚荣,报复心很重。他不是一直很想拆散我们?我为什么要误会你,让他得逞?” 沈婳的心瞬间落回肚子里,“你明白就好。” 傅澄海:“你呢?吃饭了吗?” 沈婳:“没呢,刚到家,路上在想要不要给你打电话,但我又怕傅简节外生枝,赌气跑出去。就一直跟着他,看他进了家门才放心。这不,刚从鎏金华府回来。” 傅澄海:“辛苦了。傅简这孩子,比较难缠,我也很头疼。” 沈婳:“没事,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她说了句谎话。 一句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谎话。 一切都会好……不……一切都不会好,甚至只会变得更糟糕。 “你早点回来好吗?”沈婳恳求道:“我想你了,真的。” “好,等这边的事处理完,我一定早点回去。” “傅澄海,我们要个孩子吧,求你了,”沈婳越说,越没有底气,也越着急。 傅澄海那边,沉默了。 “沈婳。” “嗯?” “我说过,孩子不是说要就能要的,需要时间。” “可是我……” 可能没有什么时间了。 这话她没法说出来。 有傅简这座大山横在中间,沈婳所有的苦心孤诣也好,阴谋诡计也罢,都没法起什么成效。 唯有尽快和傅澄海要个孩子,让她早日达成目的,也能早日抽身。 从此和傅澄海,桥归桥,路归路。 第060章 源源不断的情绪价值 可傅澄海这边,似乎更难搞定。 “沈婳,我希望你明白,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生孩子,”傅澄海顿了下,换了语气又道:“应该说,不只是为了生孩子。我们领证了,就是一个家庭,孩子只是家庭里应运而生的点缀,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 “所以你其实是不想和我要孩子的,是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要孩子了?”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总拒绝我?”沈婳受够了傅澄海推脱的说辞。 “我问你,你又为什么急着和我要个孩子呢?”傅澄海换了严肃的语气郑重问。 “我……”沈婳一时语塞。 “你都说不出口,也别强人所难,”傅澄海说:“我说过,我会疼你,并且是一心一意疼你,但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既然答应你要个孩子,我会做到,但不是现在。” 他的语气带着威慑和警告,沈婳登时脊背一寒。 她既不敢往深了去问,问傅澄海为什么只说“疼”她,不谈其他,又不敢多想,她怕想多了,自己坚持不下去,会随时想要放弃。 她选的这条道太难了,难到即便走到现在,只差和傅澄海没有措施做一次然后怀孕,她也有点想退缩。 搞定傅澄海就如此艰难,她已经心力交瘁。 然而到现在为止,傅澄海也仅仅只是“疼”她而已,对她并没有什么伉俪情深的感情。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是现在吗?”沈婳头一次刨根究底。 傅澄海顿了片刻,说:“因为……你和傅简的关系还没缓和,现在要个孩子无疑是雪上加霜,我现在工作忙,不能时常陪在你们身边,家里问题一堆,不是好时候。” “明白了,”沈婳:“谢谢你告诉我真实想法。” 傅澄海的担心不无道理,看来现在真没什么机会“讨”个孩子了。 沈婳沉默片刻,她稍稍舒缓情绪,“我们这样……算吵架吗?” “算,毕竟是头一次闹不愉快,怎么可能不算?”傅澄海见沈婳变了语气,他也跟着不自觉改变,“可能是最近我工作压力比较大,也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结婚的时间更短,还需要相处和磨合,一切等我回去说,好吗?” “好,”沈婳见傅澄海没有生气的意思,她更佩服他在自己面前情绪管理的能力。 “后悔和我领证吗?”傅澄海突然问。 沈婳想了想,问:“你想听实话?” “嗯。” “后悔,后悔极了,”沈婳说了实话,“但说后悔没用。我们已经领证,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后的路再难,我都要走下去。” “我以为你会想和我离婚。” “离婚比想象中简单,但离婚之后,我们之间,再无可能,至少现在我还不想放弃。” “谢谢你,没有选择放弃我。” “不,应该是我对你说谢谢,”沈婳说:“谢谢你没有听信姜羽谗言,选择信我。” “我从来都信你。” “嗯。” “下午饭,想好了吃什么?”傅澄海问。 “还没有。” “一会儿我给你点餐,点你爱吃的寿司怎么样?”傅澄海柔声安慰道:“你吃完好好休息。这几天你先别去我那边,傅简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去了也只会和你吵架,惹你生气。让他自己待两天,反思一下吧。” “好。” 沈婳求之不得。 她十分感激傅澄海的体谅。 “你也没吃饭吧,快点吃饭。还有,早点回来。” 沈婳此刻已然分不清,“早点回来”这话,到底是敷衍傅澄海的话,还是出于她本心的话。 此刻的她,这么想了,就这么说了。 傅澄海轻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他的气泡音格外好听。 他说:“会的,一定会早点回去。” 沈婳杂乱的心,莫名平静许多。 甚至她在想,如果傅澄海此时此刻在她身边就好了,沈婳竟然有点怀念之前被她厌弃的傅澄海的拥抱。 傅澄海在她这里,似乎变成了猫薄荷,而她像极了灵魂无法安放的流浪猫。 只要吸一口,就能上瘾,就能安心。 可她明明不爱他,而他也从来只疼不爱。 外送上门的时候,沈婳才明白为什么。 傅澄海不但给她点了吃的,还送来了一束玫瑰花。 花束里有他道歉的卡片,为他、为傅简,郑重向她道歉。 沈婳看到花,心情瞬间愉悦许多。 傅澄海的疼爱,是真的。 他带来的源源不断的情绪价值,也是真的。 这一切,让沈婳十分享受。 哪怕这种“疼爱”并没掺杂什么感情。 晚上九点。 尹航发来消息:杜老板说,这单时间改了,今天取消。 沈婳:他的来历呢?查了? 尹航:司统的助理,成海集团的。 沈婳愣了一下,一切未免有点巧合。 她问:是他帮司统下的订单? 沈婳想知道,是不是司统知道她在干这个,故意找她,毕竟之前沈婳在酒桌上灌了他酒,沈婳怕是司统的蓄意设计。 尹航:你和成海集团的司总,也认识? 沈婳:有点小恩怨,但不好确定是不是他。 尹航:如果是这样,最好还是别接了。 沈婳:但是我想打听一下这个成海集团。 尹航:为什么? 沈婳:去年成海集团在东江大学设立了奖学金,我之前搜成海集团相关资料的时候,看过一篇报道,参加奖学金设立仪式的照片上有傅澄海。 尹航:你怀疑成海集团和傅澄海有关系? 沈婳:是。 尹航:怎么,你是怕他对你有隐瞒其他资产或者财产么? 沈婳听出他话中的讥讽,索性顺着他的话说:是,我和他结婚了,了解清楚他到底有哪些资产,不是很正常? 尹航:不用为自己的贪财找借口,你不过也是看上了傅澄海的钱而已。 沈婳:你应该庆幸我看上了傅澄海的钱,这说明他有钱。而你,为了钱听命于我,最应该为此高兴叫好,我的钱越多,到你手里的钱才能越多。 尹航:不怕我把这些都告诉傅澄海吗? 沈婳:一次吃饱和顿顿吃饱,你应该知道怎么选吧? 尹航:够心机。傅澄海遇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第061章 你要保证一定成功 把所有事都设计的几乎没有遗漏。 尹航无疑也是沈婳设计中的一环,她做到了用钱完完整整控制他,并且丝毫不担心他会泄露沈婳的真实目的。 一顿吃饱和顿顿吃饱,谁都知道选后者。 沈婳:我最近暂时不用去傅家,有单尽管找我。 尹航:不给傅澄海带孩子了? 沈婳: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以后如果还敢对我冒犯,可不是只扣百分之十绩效这么简单。 尹航没再说话,显然是“屈服”了。 沈婳放下手机。 躺在床上的她望着天花板,上面的吊灯是她刚搬来的时候,傅澄海亲自给她换的。 如果单从评判一个男人是否适婚的角度去看,傅澄海无疑是最佳答案。 又会工作,又能照顾人的情绪和心情,怎么看都能当完美老公。 然而沈婳当初和傅澄海认识,并最终决定结婚的初心,并不是傅澄海有多适合结婚,而是…… 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有新消息进来。 沈婳捞起后看一眼。 是孟苏。 在接到尹航的电话前,沈婳将今天发生的事,尤其是她和傅简闹不愉快的事,告诉了孟苏,乞求从孟苏那里找到点什么解决的方法。 孟苏却回复说: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个傅澄海是个极品好男人呢?发生这样的事,他都站在你这边,姜羽就算了,傅简可是他儿子。他竟然能不向着傅简,反而向着你。 沈婳:我甚至觉得有点不真实。 孟苏:不管怎么说,只要他站在你这边,一切都好说。 沈婳:现在呢?我该怎么办?是主动去找傅简和解,还是等傅澄海回来再说? 孟苏:上策是在他回来之前,你和傅简能和解,但你要保证一定成功,不然……不如等他回来。 沈婳:有点难。 孟苏:你说搞定傅简? 沈婳:嗯。 孟苏:那就等傅澄海回来吧。 保险起见,孟苏的建议也是沈婳想的。 一切等傅澄海回来再说。 …… 刚好这几日不用去傅澄海家,沈婳抽空接了一单,价格和上次差不多。 甚至连地点都和上次一样。 沈婳虽然有点疑惑,但想着这价格很普通,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便同意了。 然而尹航那边又来消息,说杜庸那边也定了时间,和这单的时间有点冲突,但好在地址是同一个地方。 沈婳有了新的主意。 她说:杜庸这单,不接,你找个理由帮我拒了。但我会去。 尹航没明白:什么意思? 沈婳:你不用多问,帮我拒了就行。另一单我接。 尹航这次学乖了,没再和她呛声,只回复:好。 沈婳在心中盘算一番后,有了计划。 两个单都在周五,所以周五午休时候,沈婳借口去找尚志行说事,顺带一起吃午饭。 她其实想询问他是否知道今晚杜庸在ktv攒局的事。 尚志行和这些大老板们走得近,尤其遇着这种临近节假日的局,就是没让他参加,他都要厚着脸皮往里凑。 尚志行听沈婳说杜庸攒局,一脸震惊,“你现在消息比我还灵通?” 沈婳笑道:“不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这点倒是让沈婳没料到,作为帮学校解决就业问题的又一中坚力量,尚志行按理说更要多多争取,和司统走的近才是。 不过尚志行不知道也挺好的,沈婳提供这一消息,也相当于卖了尚志行一个人情。 尚志行神秘笑道:“谁啊?姜羽?” 沈婳笑而未语。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小子,临走了还不告诉我这事,亏了上次还是我把他介绍给司总的。你和他关系到底是不一般,这种事他和你说,不和我说。” 沈婳没回应,岔了话题,问:“所以……尚主任,您今晚,过去?” 尚志行:“当然。” 沈婳:“介意带我一个?” 尚志行一脸早有预料的表情笑着看她,“看来你野心不小。果然,沈婳,我没看错你,上次你在酒桌上的表现,就足以说明,你是个聪明人。” 沈婳:“尚主任,您太高看我了,就是……傅澄海的厂子连年亏损,我们总要想办法‘补救’一下。” 言下之意,沈婳找司统是为了“救”傅澄海的厂子。 尚志行了然道:“行,晚上联系。” 沈婳将菜单推给尚志行后,笑道:“尚主任,您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您。” 尚志行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心里默默念了两个字——人精。 刚好,他就欣赏这样的放得开的人,原因很简单,这样的徒弟,聪明好带。 尚志行已经年近四十,现在这职位,基本是他职业生涯的顶峰。 纯行政人员,做到主任级别的中层,只要不犯大错,往后就高枕无忧,剩下的就是想着怎么靠在职的便利,结交一些“有用”的人脉。 解决工作问题也好,想方设法搞点钱也罢,都要靠多认识人。 说不定遇到什么大老板,分分钟带飞猛赚一笔,钱、稳定的职业,就都有了。 没有谁做到中层还不想着捞钱。 人一走到一定的“高度”,也会想着“收徒”,攒自己的拥趸,喜欢有人跟在他们后面溜须拍马说好话,乞求找到和自己拥有相同价值观的人,并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种仰慕和认可。 尚志行在学校口碑一般,谁都知道他见局就上,见老板就打招呼,是众人眼中的“哈巴狗”和“势利眼”。 难得遇到沈婳这样,和他一样的同道中人,尚志行自然也想稍稍提拔。 沈婳稍稍表现了自己想“接近”司统的意图,尚志行那边毫不犹豫便答应。 并且还请尚志行吃了顿饭。 一看就是会来事的。 然而沈婳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她之所以想去杜庸攒的局,就是笃定司统也在局上,她的真正目的是司统,或者说,是司统背后的成海集团。 再准确一点说,沈婳想知道,成海集团和傅澄海,到底有没有关系。 想加入这样的局,沈婳必须有足够的理由“偶然”出现。 尚志行毫无疑问就是最正当的理由。 当然,在参加杜庸攒的局之后,沈婳还会去接另一单。 因为两个局几乎无缝衔接,沈婳这次并没有化和上次一样的浓妆,她选择了以真面目示人。 第062章 上桌吃饭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 要不说尚志行脸皮厚。 杜庸都没邀请,他自己上门,都能热情地和众人打招呼,像是被人邀请过一样。 沈婳跟在他后面,属实有点脸热。 她的脸皮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需要继续加练。 还好杜庸这次邀请的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成海集团内部一些人的小聚。 杜庸给尚志行介绍的时候,沈婳在后面听着,并在心里默默记下一众人的title和人名。 对人的名字和title过耳不忘的本事,沈婳是在拉斯维加斯练出来的。 在这样人多的场合,如果你能一下就记住某人的名字和title,如果下次有机会遇见,你会在他面前非常刷好感。 然而,沈婳在包厢里遇见了一个让人非常意想不到的人——宋运虢。 杜庸给尚志行介绍的时候,说他是“丰蓝”集团的老板,互联网经济起来之前,丰蓝集团一直是东江的制造业大户,做床垫、服装、纺织、印刷、鞋包等等业务,一度是东江排名靠前的纳税大户,甚至作用一度比肩富某康对一个城市的底端就业的影响。 只可惜,互联网经济起来之后,丰蓝的运营逐渐跟不上互联网经济的节奏,逐渐式微,原本的制造业龙头企业,最后也只能不断变卖资产和子公司,变成了现在名义上还能称之为“集团”,但实际营业额,也只和傅澄海的鞋厂差不多的小企业。 而眼前这个宋运虢所掌管的丰蓝集团下面的一个鞋厂,就是之前和傅澄海的鞋厂竞争那个mc订单的公司。 司统带着看好戏的眼神望着这一幕,他戏谑的声音彻底将尴尬点破,“宋老板,你还不知道这位沈小姐是谁吧?” 宋运虢愣了片刻,“不是说她是职业技术学院的老师?” 司统:“是,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宋运虢疑惑看他。 司统气定神闲说:“她是你的老对手,傅老板的妻子。” 宋运虢眼神带着诧异,头机械地转向沈婳,望着沈婳的眼神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也带着其他复杂的成分。 尚志行见状,心中暗道不妙。 真是寸,竟然遇到了傅澄海的对家。 他连忙出来打圆场说:“宋总,小沈老师今天是我带来的,现在的身份就是学校的老师。傅老板那是他生意上的事,小沈老师也不是生意人,您没必要和一个女人过不去吧。” 一句话将沈婳和傅澄海做了切割,又把宋运虢架起来。 宋运虢不答应都不行。 当然,宋运虢以前也是当过大老板的人,必然不会小气。 他对沈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说:“既然都是司总的朋友,那就一起坐下聊聊吧。” “丢单的事,也不在意了?”司统反问宋运虢。 似乎有故意挑起某些纷争的意思。 沈婳眉头微蹙,心中有点犯嘀咕。 这是不让她和傅澄海做切割,非要把她也一起拉下水呗? 这个司统,似乎十分看不惯她,总是有意无意在针对她。 之前在酒桌上就是,说她一个已婚妇女就该回去相夫教子,现在又故意在宋运虢面前拱火。 宋运虢果然脸色突变。 沈婳连忙笑着道:“宋老板,商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但咱们也得讲道理不是?丢单的事,也不是我丈夫动了什么手脚,是mc那边的代理商自我纠察,查漏补缺,最后换了竞争上岗模式,这是突发事件,怎么也怪不到我丈夫身上吧。” 宋运虢还没说什么,司统却得意笑道:“你怕是不知道,今天竞争的结果出来了,傅老板的厂子,最终拿下了这笔订单,不然你以为,宋老板来找我的原因是什么?” 沈婳心下一惊,傅澄海赢了竞争……她真不知道。 但就算心里再慌,沈婳也必须表现出处变不惊,气闲神定的模样。 “上桌吃饭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如果这也有错,那大家的生意都不用做了,张着嘴等天上掉馅饼多好。” 一句话,让在场人顿时黑脸。 宋运虢也略有汗颜。 司统倒是没多的表情,他那身泛着若有若无孔雀绿的西服,衬得他素冷白净的脸有点妖娆,慵懒的坐姿配着他饶有兴致的打量,倒真有点像孔雀,靓丽又冷艳。 沈婳登时在心中给他起了个外号——孔雀男。 花枝招展,又喜欢鼻孔看人,不是孔雀是什么。 “啪——啪——啪——” 司统突然鼓掌,连着三下。 “上桌吃饭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说得好,”司统笑着对宋运虢说:“宋老板,答案,沈小姐都给你了。你的鞋厂也派了人去竞争,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找我也没用。” 沈婳脸色顿时森然。 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拱火。 他这话,既拒绝了宋老板的请求,又祸水东引,把宋运虢的仇恨往傅澄海身上引。 宋运虢听了这话,自然心里不舒坦,他冷冷望沈婳一眼,眼神里的情绪有点复杂。 沈婳看看不出是不是带着愤恨。 她只能赔笑说:“宋老板,您家大业大的,何必和傅澄海一个小厂子过不去呢?都知道您是东江制造业的泰斗级人物,傅澄海充其量就是个新人,您一个厂子丢了单,其他的厂照样赚的盆满钵满,我们这小作坊,丢一单,就够要命了。” 她说着,擅自给自己和宋运虢倒了杯酒。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咱们其实也不算完全的同行,您手里的各种厂子都有,傅澄海这边只做鞋包。您那边是大厂,做的都是大生意,以后要是有什么大单,忙不过来,尽管吩咐我们,我们加班加点都会帮您赶进度。以后仰仗您的地方多着呢,我们这些后生们还要和您多多学习。话不多说,都在酒里,mc这笔订单,只是我们走运而已,我们不会骄傲。做生意讲的是长线运营,为了一单伤了和气,没必要,您说对吗?” 她笑着举杯,晶亮诚恳的眼眸认真地望着宋运虢。 宋运虢被沈婳一番夸奖后,郁结的情绪消散,随之换上笑颜。 他跟着举杯,和沈婳轻轻一碰,“沈小姐,真没想到,在司总的局上还能遇到您这样识大体,顾大局的巾帼女子。” 沈婳:“您谬赞了。” 第063章 孔雀男 人精。 真是人精。 这舌灿莲花,游刃有余的哄人本事,当真难得一见。 尚志行甚至震惊在原地。 他发现,沈婳比之前在酒局上还要收放自如,如果她不是已婚,如果她能再放开一点,分分钟就能攀上什么大老板,要个什么分公司过来管管,从此鸡犬升天,肯定不是问题。 女人在这样的场合里,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只要你放下清高、放下身段,就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 只是不知道,沈婳愿不愿意这样做。 这个“徒弟”,简直像是上天赐给他的。 沈婳和宋运虢碰杯后,她又将目光转向司统。 知他酒量一般,沈婳故意抬杯,“司总,感谢您今天给了这样一个机会,让我有幸结识宋总,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又是他随意……沈婳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点瞧不起人。 司统的脸色铁青,但都到这份儿上,他要不喝这杯酒,在场的人除了宋运虢,还有他的下属,他以后怎么在这些人面前立威。 司统绷着脸,喝了酒。 尚志行瞧出气氛不对,连忙上前解围,“话都说开了,唱歌,咱们唱歌。我先给各位老板来一首,我的拿手绝活——《历史的天空》,怎么样?” 在场的人多是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人,对于时下的流行音乐并不感冒。 这种怀旧经典曲目不一样,很容易引起众人的共鸣。 尚志行点的这首《历史的天空》是老版《三国演义》的片尾曲,点这首歌,也有门道。 老版三国的片头曲《滚滚长江东逝水》要比《历史的天空》还耳熟能详,他这也算“抛砖引玉”,唱了片尾曲,肯定有人想唱片头曲,他这么做,可以最大可能把出风头的机会留给老板们。 沈婳几乎本着边看边学的心态在观察尚志行。 虽说刚才她应付和缓和与宋运虢的关系勉强过了一关,但国内这种在ktv包厢内的局,她还是头一次见,观察尚志行,更能让她快速学到,如何做气氛的调节者,并能最大限度的兼顾好在场所有老板的情绪。 这也是一门功夫,没点本事还真做不了,做不了就只能坐在角落里,没人搭理,形影相吊。 就像她现在这样。 来了和没来差不多,哪怕她刚才的表现十分“出众”。 沈婳也不急,这是她第一次,学习的成分居多,做不好她也不怨天尤人。 尚志行看沈婳有点“孤单”,他带来的人,他还是想提携的,他唱完之后,问沈婳要不要来一曲。 沈婳半开玩笑说:“我五音不全,还得回家练练才行,不然一开嗓,大家都跑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别人唱歌要钱,我唱歌——要命。” 她一句话逗得众人乐不可支。 尚志行也get到沈婳的意思,显然沈婳不想打无准备之仗。 他没有强求,如果强行让沈婳上,反而适得其反。 之后成海集团那边的几个副总上去唱了几首,下面的人也没再认真欣赏,反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这种局,应该是司统组的团建局之类的,气氛没那么严肃,但毕竟司统才是一把.手,在场的人,表现也很恭敬。 等差不多唱累了,才勉强进入正式环节。 大家一起聊聊最近业界又发生了哪些大事之类的。 尚志行可是开话题的一把好手,他上来就邀功似的对司统说:“司总,小姜这孩子老实,就是家庭条件一般,看着怪可怜的,去您那儿,还望你多多照看。” “知道了,”司统十分不耐,他手里捏着高脚杯的底座,红酒杯在他手指缝里顺时针轻转。 “今天您怎么没叫他一起过来?” “还没入职,等他入职了再说。” “这倒是,还是司总您考虑的全面。” 无时不刻在找机会拍司统马屁。 司统对此并不感冒,他问:“尚主任今天过来是——” 尚志行笑笑:“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这学期学生们的实习问题。” 司统:“听说傅老板那边能帮你解决不小的难题。” 尚志行:“是能解决一部分,但难题太多,傅老板也不是神仙。” 司统眼尾划过沈婳,笑问:“我要是能帮你解决所有问题,傅老板会被踢出局吗?” 尚志行猛地愣住。 沈婳笑说:“司总愿意揽下所有,那当然好啊,也方便学生管理。要是宋老板有兴趣,也可以了解一下,我们的实习项目是上面特批的特色项目,有上面特批的经费支持,不用厂里出钱。你们要是看中了我们哪些优秀的学生,还能随时签他们。” 尚志行见沈婳都如此大方且不介意,他也连忙附和说:“是啊,司总、傅老板,了解了解,多多益善,就当支持我工作了,感谢,感谢。” 沈婳想到什么又说:“我们学校和东江大学也有合作,之前有个工业机器人比赛,还一起拿了奖。说来也巧,那比赛的时间刚好和‘成海’奖学金的设立仪式差不多时间,我丈夫也参加了仪式,报道我看了,倒是没看见司总莅临会场。” 司统眉目陡然微耸,随后说:“噢,那天有事。外联部的张总替我去的。” 沈婳确实将信将疑。 司统在解释,这是被她拉进了她的话术里。 他完全没必要和她解释的。 这说明,他极有可能在撒谎,为了掩饰什么,才掉落在她引导的话术里,并进行解释。 沈婳心中有了点新的猜测。 司统的手机突然震了震,他放下酒杯,单手操作,快速回复,很快便处理好。 沈婳趁机看眼时间,下一个挣钱局差不多要开始了。 她正愁找什么理由离开。 手机突然响了。 是傅澄海。 沈婳连忙和众人打招呼告别。 司统冷眼吐槽她:“又是查岗电话?家里那位搞不定,还想着出来混?” 沈婳笑笑:“司总,出门在外,家里人问两句平安的话,也很正常吧。谁没被家里人关心过呢。我不信,您在外应酬的时候,家里没人担心。” 她其实想说,丈夫打电话过来,不过是人之常情,并不是她作为一个女人,没有做到三从四德,而是出来应酬,所以被攻讦的理由。 第064章 和傅老板离婚? 尚志行见沈婳说话有点冲,怕她激怒了司总,让原本就不太好的关系雪上加霜。 他连忙打圆场说:“司总,你别和她计较,小沈也是酒喝多了,这不,都开始说胡话了呢。” 转而他又对沈婳说:“傅老板不是催你呢?赶紧走吧。” “嗯。” 尚志行对在座的众人抱歉道:“我带来的人,我得负责,陪她出去打个车,失陪失陪。” 沈婳跟着尚志行道别,转身离开时,她又特意扫了司统一眼。 发现他望着自己的眼,似乎还带着那种趾高气昂的不屑。 沈婳并不觉得自己之前哪里得罪过他,让他这样针对自己。 出了ktv包间。 尚志行问沈婳:“你是不是该考虑和傅老板离婚了?” 沈婳眉头一皱,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实不相瞒,我感觉你混这种应酬的场合还挺有天赋,傅老板……不是说配不上你,只是……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沈婳笑了,“那您说说,我应该有怎样更广阔的的天地?” 尚志行靠近她,小声道:“比如,司总,或者……比司总更厉害的人物。” “尚主任,您太高看我了,”沈婳:“没看见刚才司总对我意见很大,恨不得处处给我挖坑?” “但我感觉,他针对的不是你,而是已婚的你。” “怎么讲?”沈婳倒是想听尚志行给她分析分析。 “按照司总的意思,女人结了婚,就该以家庭为重,别出来干抛头露面的事。你要是未婚,我感觉司总肯定很欣赏你。” “这都是哪年的教条思想了?为什么结了婚的女人就不能出来应酬,拼自己的事业,挣大钱呢?” “不是不行,是……”尚志行顿了顿,“太难。你让傅老板的脸往哪儿放?” 沈婳更是不解,只觉得可笑,“我是哪里做的不好,丢他什么人了?” “也不是,哎,我该怎么给你解释,就是……算了,你回去好好和傅老板交流交流吧。他是男人,他懂。” 沈婳只艰涩地勾了勾唇,没再多说什么。 她并不是不懂尚志行的三缄其口,只是不想和他争辩,因为争辩没有意义。 整个社会都是这样看待的,酒桌上的男人谈天说地,酒桌上的女人低声下气。 酒桌上的男人都是爷,酒桌上的女人全是鸡。 这就是这个社会默认的准则,不管你是真是假,在别人的脑海里,你已经被彻底污名化。 司统是吗,来日方长,走着瞧。 终有一日,她会像那些看不起她的男人一样,端端正正坐在桌上,和他们掰手腕。 她要上桌吃饭,谁也别想把她从桌上赶下去。 尚志行给沈婳打了出租车。 沈婳让出租绕了个小圈,转头又回到了ktv。 还有另一单等着她接。 但在此之前,她需要给傅澄海打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沈婳问:“你回来了吗?” 傅澄海:“回来了,你人呢?我在你家,你人不在。” 沈婳:“你应该知道我在哪儿吧?” 傅澄海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沈婳也笑了,“没在哪儿,又接了一单,做完就回去。” 傅澄海语气深沉,“不是说不做了?” 沈婳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和人说好了,不做要赔钱。” “多少,我付。” “大概和你的鞋厂差不多。” “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啊。” 沈婳听出了傅澄海戏谑的咬牙切齿。 也猜到他大概也听出了她的玩笑话。 “你来找我吧,”沈婳说:“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 “行,地址发我。” “不是应该有人给你通风报信过了?” “哪来的人给我通风报信?”傅澄海催促:“快,发我。” 沈婳没再说什么,随手点了定位,给傅澄海发过去。 距离傅澄海赶到这里至少还有半小时时间。 沈婳想趁这半小时,先把接的那单应付一下,随后找个什么理由中途离场,哪怕不收钱也好,总比给人放鸽子强。 她做这个,很讲口碑,这次临时给人放鸽子,下次不一定有人找他。 然而,等沈婳推开ktv包厢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内,坐在主位上的人,竟然是傅简。 他旁边坐着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上次那个在洗手间遇见的男生就坐在傅简身边。 沈婳一进门,他便兴奋起来。 “简哥,人来了。” 傅简眼皮微抬,嘴角是不屑的冷笑,“没想到啊,你竟然还真敢背着傅澄海接这种活儿。” “你找我,有事?”沈婳蹙眉。 屋内有股很浓的烟味儿,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歪七扭八的一堆烟蒂。 不知道是谁抽的。 但傅简面前的茶几上有一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 “你要怎么样,才肯和傅澄海离婚?”他问。 “我不会和他离婚。” 今天真邪门。 这已经是第二个劝她和傅澄海的人了。 傅简往后一靠,抬起一只腿,懒懒地搭在茶几上,“不要逼我动手。” 他说完这句话,便有一人缓缓起身,走去了ktv包间门口,把门堵着。 沈婳心下一沉。 似乎她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帮人,虽然年纪不大,但都是小伙子。 他们心智不成熟,要是真坏起来,可不比社会上那些流氓好到哪儿去。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不是会给人发牌么,展示展示。” 傅简转头望向身边那人。 接收到眼神示意,那人得意地起身,拉着另一个人上前,一人擒住沈婳一只胳膊,将她按着把她往茶几前压。 沈婳力气没他们大,被迫蹲在傅简对面,下巴几乎要磕在桌面上。 “你爸一会儿过来,我劝你不要太过分,”沈婳眼神死死盯着傅简。 “别狐假虎威了,中午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明天回来,”傅简笑着坐起,随后前倾身子和沈婳对视,他凉薄的唇微微勾了勾,“我是提前计划好的,你以为连这点都想不到。”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真回来了,”沈婳奉劝道:“你之前和人在山上赛车,这次又这么对我,他要知道,你不会有好日子过。” “我现在已经没有好日子过了!” 第065章 天使or恶魔 傅简怒吼,眼睛煞红。 沈婳心下一懍。 就见身旁那个傅简的狗腿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开了刃的蝴蝶.刀,锃亮的刀身,差点晃到沈婳的眼睛。 “简哥,怎么处理?把她手划了?你不是说她就是靠这双手混到你爸身边的么。” “你敢吗?”傅简问。 “这有什么不敢的,”男生说:“划一刀的事,又不死人。只要她能答应和你爸离婚不就行了?” 傅简思索片刻,他眉头微缩,对沈婳说:“再给你一次机会,和傅澄海离婚。只要你和他离婚,我以后绝不找你麻烦。” 沈婳没回答,奋力从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扯出自己一只胳膊,她把手往桌上一拍,又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雪白的胳膊顿时显露。 “划一刀又不死人,那你们就划一刀试试,看看划完之后,我会不会和他离婚,不就知道了?” “你!”傅简怒道:“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你和傅澄海以后不会幸福,你这样缠着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那也是我和他的事,不用你告诉我。” 傅简气急,起身夺过那个狗腿男生手里的刀,他紧紧捏着刀,半举着,低头看见沈婳的胳膊,他恨不得直接一刀捅下去。 但他在犹豫。 他没有下手。 他握着刀的手在抖。 “简哥,你这样吓不到她,就算给她胳膊划了,她也不一定听你的话,要不——你把她交给我们吧,保管处理妥当。” 傅简捏着刀,僵持一会儿,他把刀往茶几上一扔,随后猛地起身,“你们看着办吧。我只有一个目的,让她自愿离开傅澄海。” 他闷头走了出去,似乎屋内的是是非非,再与他无关。 沈婳见他离开,心中更是惶恐,看着周围本应该是天使的少年,此刻一副副贼眉鼠眼,恶相毕露的面貌,沈婳心中咯噔一下。 她连忙伸手去拿茶几上傅简扔掉的刀。 然而那个狗腿男生也眼疾手快,一并上前去夺。 “愣着做什么,当时怎么计划的?”他呵斥另一人。 那人立即反应过来,直接从后面抱住沈婳,将她从茶几上往后拽,但沈婳已经握住刀把,狗腿男企图掰开沈婳的手,沈婳紧紧抓住不放。 挣扎之下,狗腿男凭借力气占到优势,两人一拉一扯,刀刃回落,擦着沈婳的手背和手腕迅速划了一道。 白色的皮肤上瞬间渗出一道鲜艳的红。 “啊。”沈婳吃痛,反应性松手。 “伤,伤到了,”抱着沈婳的男生看见血,吓得有点口吃。 连看门的那人也慌了,还想着上前扶沈婳。 “划了一刀而已,又不死人,怕什么,”狗腿男生,“之前怎么说的?你们俩,给我按住她!” 那两人面面相觑,最终战战兢兢,拉扯开沈婳的胳膊,将人直接按在地上。 沈婳手上还流着血,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抬手,将沾满血的手,呼在一人的脸上,给他视线糊了个血肉模糊。 大概是血进了他眼睛,就像风沙迷了眼,他捂着眼睛,倒向一边。 挣脱开一只胳膊,沈婳准备抬手再招呼另一个,那个狗腿男上前,直接压住沈婳小腿,不让她翻身去招呼那人。 他发狠道:“你这样的女人,我在我爸身边见多了。装什么装,不就是皮肤白点儿,身材好看点。你这么爱当人后妈,连老男人都能忍,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就忍不了了?” “放开!”沈婳踢着脚,但狗腿男生力气很大,沈婳动不了。 她脑海里突然想起孟苏的话。 孩子,可不一定是小天使,在他们天使的外表下面,住着不知道多邪恶的恶魔。 尤其是他们这种半大的不大的。 狗腿男说着,欺身上来,沈婳胡乱挣扎,还真让她挣脱一只手,她胳膊肘一挥,砸在那个狗腿男的下颌角。 他吃痛的闷声叫了一声,捂着脸头一低,脸埋在沈婳胸口。 “砰——” 包厢的门被猛地踹开。 屋内众人瞬间望向门口。 包括头埋在沈婳胸口的狗腿男。 “你们想干什么!简直无法无天。” 傅澄海上前,像拎小鸡仔似的,揪着狗腿男的后衣领一把将人拉起来,往后一甩,狗腿男栽倒在地。 他连忙扶起沈婳,检查她手上的伤。 “动两下手指试试。”他声音焦躁,声线不稳,但人异常冷静。 沈婳乖乖动了两下手指,疼痛让她眉头皱缩。 傅澄海随后挨个捏了捏她手指,“有感觉吗?” 沈婳点头。 “应该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神经。” 他转头怒斥还呆愣地站在门口的傅简。 “过来!” 他一声低吼,不止傅简,连带着屋内的三个人全部浑身一哆嗦。 傅简手捏着裤缝线,战战兢兢上前。 刚走近,“啪——”傅澄海抬手一巴掌,扇在他左脸上。 声音很大。 甚至屋内都能听到回音。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嗯?”傅澄海很生气,并且异常暴躁。 他生气的时候,平日温柔的气泡音就会消失不见。 上次在杜家山庄也是,和现在的声线,几乎没差别。 大概是头一次被傅澄海揍,清脆的声音响完后,傅简在那一瞬感到的不是疼,而是震惊,随后他才感受到脸颊隐隐传来的疼。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傅澄海。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傅澄海一点好脾气没有,暴怒无疑。 傅简不知是被扇懵了还是怎么样,他没回答。 傅澄海也不惯着他,手一抬一落,“啪——”又是一巴掌。 这次依旧和之前差不多的响亮程度。 “说话!” 傅澄海扇第二下的时候,沈婳都没想到。 之前傅简去山上飙车,傅澄海被罚款被训斥,他顶多停了傅简的零花钱,没让他去上学而已。 这次却打了傅简,并且还是两次。 沈婳拉住傅澄海,怕他再动手。 “我手疼。”她说。 傅澄海的注意力瞬间被沈婳吸引,他抬着沈婳受伤的胳膊,防止她伤处牵扯到,连忙掏出手机,拨了120。 放下电话,他瞪着傅简,“手机带了吧?”他怒道。 第066章 丢人现眼 傅简低着头,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但被傅澄海打了两巴掌,他眼里有委屈,并用带着某种不服气的眼神狠狠地望了眼傅澄海。 “这次没人给你、还有你们擦屁股,”傅澄海视线扫过那三人。 那三人乖乖立正,站在原地。 转头看见傅简愤恨的眼神,傅澄海抬腿,踢了傅简的腿外侧一脚,“你,手机拿出来,自己打110。” 一听要报警,其余三人顿时慌了神。 连连上前道歉,“叔叔,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不是故意的。” 傅澄海没说话,而是转头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三人立即闭嘴。 视线回转,落在傅简身上,“让你打电话,没听到我说话?” 傅简眼神带着委屈和愤恨,他生气时会紧咬两腮,有点像河豚。 和傅澄海僵持片刻,他含着气,掏出手机,拨了110。 刚报完警,听说包厢出事后,ktv这边的管理人员也闻讯赶来。 傅澄海察觉还有不少人在门口看热闹。 他脱了自己带连帽的卫衣,宽大的衣服罩在沈婳身上,他又把帽子拉起,给沈婳戴上。 沈婳不解。 傅澄海小声道:“小心有人拍照。” 随后,他转身又把傅简的帽子拉起来,想给他戴上。 当然,力道不怎么轻柔,或者说简单粗暴。 傅简十分执拗,偏过身子,不让他碰。 “还想挨打?”傅澄海问。 傅简愤然瞪着他。 傅澄海把他阻挡自己的胳膊一掰,拉起帽子给他扣在头上。 “丢人现眼。”他冷冷扔下一句。 ktv的店长看到沈婳受伤,又连忙让人去找药和纱布。 傅澄海虽然不是什么大老板,但他之前和一个搞连锁ktv的老板一起混,在ktv这个圈子里,多多少少有点名气。 店长也怕得罪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熟人,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傅老板,真是抱歉啊,我们管理不当,”店长立即赔礼道歉,“您看这事……我们要不还是私了吧……” 傅澄海还没说什么,旁边那个狗腿男生突然对店长哀求道:“张哥,你快和我爸说一声,我不想去警察局。” 店长张哥瞪他一眼,连忙陪笑,给傅澄海解释:“这孩子您也知道,是我们罗老板的孩子,能不能看在罗老板的面子上,这事咱们私下慢慢谈?我保证,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傅澄海冷漠的眼刮过他,“受伤的是我妻子,犯事的人里还有我儿子,我都没说要私了,你们从哪来的底气张这个口?” 张店长登时愣住。 他心中犯嘀咕,傅澄海这是铁面无私,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 送药的员工刚好过来。 他连忙从员工手里接过东西,“我们先给嫂子处理下伤口吧。” 问题能不能解决另说,该有的态度先得摆正。 张店长配合员工,作势要给沈婳消毒,还没打开酒精瓶盖子,傅澄海扫一眼,冷然道:“没碘伏?” 张店长连忙在塑料袋里又翻了翻,“有,有碘伏。” 幸好员工心细,都买了。 傅澄海拿过袋子,先给自己手上喷了酒精,做了手消。 他做手消时搓手的动作很流畅,和一般人不一样,连动作都很特别。 就见他,拆了棉签袋子,抽出两根后并做一根,蘸取碘伏,一下一下小心地涂在伤口上,之后还把周围的血渍帮她擦干净。 他给沈婳包扎的手法也很专业,十分轻巧迅速,整个过程连三分钟都没用上。 甚至到包扎的最后需要弄断纱布,沈婳本想说“没剪刀怎么办”,就见傅澄海捏着纱布两边,稍稍用力一撕,纱布便整齐地断开。 足以见手法娴熟。 沈婳望着他的眼微微十分讶异。 “疼吗?”他没抬头,将纱布最后一角塞进去,处理好。 “有一点。” “一会儿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手部神经很多,以防万一。” “嗯。” 不知为何,沈婳觉得,此刻傅澄海认真又严肃的样子,以及说话的语气神态,特别像个大夫。 旁边的张店长和店员,看傅澄海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都有点目瞪口呆。 他们本想着上前帮忙,试图好好表现一番,结果傅澄海一个人,两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搞定了。 刚想说什么,救护车和警察几乎同时到了。 傅澄海直接略过他们,带着沈婳,将人送到救护车上。 “你先去医院,我把傅简这边的事处理完,就过去找你,”傅澄海说着,又和救护车上的人交代:“送去东大一院。” 救护车一般无特殊情况,可以指定就医医院。 沈婳端着胳膊,乖乖坐在座位上,车上的医护人员正简单查看她的胳膊。 傅澄海瞧见,说:“都处理好了,已经止血,不用再做处置,你们直接送去东大一院,叮嘱大夫上药就行。” “家属不一起过去?”医护问。 “这边我走不开,我儿子一会儿估计还要被带去警察局,”傅澄海转而和沈婳解释:“东大一院那边,我有认识的人,你尽管过去,不用担心,有人接应。” “嗯,”沈婳并没有多的想法。 傅澄海顿了顿,最终还是说:“抱歉。没能陪你。” “也不是什么重伤,”沈婳抬起胳膊,笑了笑,“你不是已经帮我处理好了么?” 傅澄海望着她,却一点笑不出来。 “处理完简单的事,我就去找你。” “嗯。”沈婳十分懂事地点头,“再见。” 傅澄海微微颔首,表情凝重又复杂。 他没像往常一样说“再见”,只说:“我一会儿去找你。” 救护车的车门关上,引擎响动,车子扬长而去。 沈婳从车窗里看到,傅澄海站了片刻,才转身又回了ktv。 “你老公是大夫吗?”车上的医生问沈婳。 “不是,”沈婳想了想,又问:“为什么这么问?” “这包扎手法,一看就是专业人士。” “可能……他以前学过吧。” “是吗?”医生微微讶异:“点名给你送去东大一院,我还以为他是东大一院的大夫呢。” 第067章 他是神经外科大夫 “他不是大夫。”沈婳笑着解释。 车子到了东大一院。 果如傅澄海所说,有人出来接应。 和救护车上的人办好交接后,一个姓陈的男大夫问:“叫……沈婳是吗?” “嗯。” “跟我来,”陈大夫领着沈婳到了处置室,拆了沈婳的绷带,给沈婳重新消毒,缝针、上药。 缝合时候,沈婳打了麻药,并没感觉到疼。 但伤口看着还是皮开肉绽的模样,很是瘆人。 陈大夫为了让沈婳放松,便在期间和沈婳聊天。 他说:“一会儿给你安排vip病房。”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应该不用住院吧?”她疑惑。 杨医生解释:“我师父让我给你办住院,说是今晚住一天,明早等给你做完检查了,再给你办出院。” “你师父?” “嗯,”杨医生笑着说:“还没问,你和我师父怎么认识的呢?是他朋友的女儿?” “我也不清楚,我丈夫说到这边有人接应。你师父……应该和我丈夫是朋友吧。” “这样啊,我师父都五十过了,你又这么年轻,你丈夫怎么也得四十多了吧,不然怎么是朋友?” “……额……我丈夫他——没那么老,今年三十三。” “三十三?这么年轻怎么和我师父是朋友?应该是我师父的徒弟差不多,”陈大夫想到什么,又问:“你丈夫叫什么?说不定我也认识呢。” “傅澄海。” 陈大夫愣了一下,似乎有一瞬间空耳,“什么?” 沈婳以为是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 “傅澄海,傅是‘康师傅’的……” “不用说具体的字,我知道他,”陈大夫的表情突然认真又严肃。 “嗯?”沈婳不解。 “他是以前是我们医院神经外科的大夫。” 沈婳有一瞬间的呆愣,完全是那种措手不及的呆愣,或者说震惊。 “他……是大夫?” “你不知道?” 沈婳摇头。 “他没和你说过?”陈大夫也很惊讶。 “我们刚认识不久,结婚比较匆忙,他没怎么谈过以前的事。” “这样啊……”陈大夫又问:“那他三年前从医院突然离职,到底为什么,你有听说?” 沈婳摇头。 陈大夫微微叹息,“你都不知道,估计也没人知道了。” “他当年……是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消失,过了一段时间又突然离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陈大夫似有回忆说:“当年他可是我们医院数一数二的神经外科天才,整个神经外科的重点培养对象。和他同届的心外科大夫陆霆川,现在都是心外科的副主任医师了,他要是不离开东大一院,估计现在都是神经外科的副主任了。” “……”沈婳完全是懵的。 傅澄海以前是神经外科大夫? 这个职业和现在傅澄海一点都不搭。 哪个大夫眉骨受过外伤断裂伤,导致断眉;哪个大夫两只耳朵上还有耳洞,有时候的着装恣意又奇怪;哪个大夫能一点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说发火就发火…… 但…… 沈婳看着自己手腕上重新包扎的绷带。 样式和傅澄海几乎别无二致。 想到之前他流畅又规范的包扎操作,似乎也在佐证,傅澄海以前是大夫的事实。 三年前……所有事都发生在三年前…… 沈婳一时慌了神。 “沈小姐?”陈大夫叫道。 “啊、嗯?”沈婳回神。 “你还是住一晚吧,观察一下情况,”陈大夫说:“一会儿去拍个片先看看,别伤到骨头了和肌腱。刀口看样子挺深的,地方也不太妙。” “好。”沈婳没有推辞。 “还有,这几天千万不能碰水。” “知道。” “一会儿我去窗口给你办住院。” “这……太麻烦了吧,我自己去就好。” “没事,都是熟人,”陈大夫说:“傅澄海算起来也是我老师兄了。他在急诊轮转的时候,我师父是他的带教。” “那、谢谢了。”沈婳却之不恭。 两小时后。 病房。 沈婳昏昏欲睡,她睡眠浅,加上麻药的劲儿早过了,上手的伤疼得人也睡不安稳。 门刚有响动,沈婳便惊醒了。 虽然傅澄海进来的时候蹑手蹑脚。 “你来啦,”沈婳抬头看到来人,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准备翻身坐起。 傅澄海立即上前,揽着她的腰一提,将她抱起来。 “吵到你了?” “没有,本来也没太睡着。” “骗人,”傅澄海仔细看了眼她的眼,抬手擦掉眼角因瞌睡生出的晶莹。 沈婳被他桃花眼里的缱绻和心疼弄得有点害羞,他冰凉的手碰到她脸上的皮肤,瞬间一片烫红。 “开始疼了吧?”傅澄海视线下移,看到沈婳端在胸前的手。 “嗯。” “伤口第一天最疼,等肉芽长起来就好点了。” “傅简怎么样?”沈婳不想再和他磨叽,她比较担心这个。 “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问他?” “我现在不也没事吗?现在他的处境比较危险,他初中还没毕业,孩子心智不成熟,比较脆弱,我怕你直接报警,万一处理重了,给他搞出个什么犯罪记录……” 那傅简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他现在做的事,就是犯罪。”傅澄海冷声强调。 沈婳语塞,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片刻后,她低头缓缓道。 “可是我……做不到真的让他顶上‘罪犯’的名号。” 傅澄海抬手,食指勾起沈婳下颌,她被迫抬头望她。 “沈婳,你搞清楚,他们不是在犯小错,是犯罪,犯罪你懂吗?” “我知道,”沈婳说:“别人我不管,那三个人,你想怎么处置都行,但傅简不一样,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哪有人对自己家人不心慈手软呢?我是受害人,傅简该怎么处置,我有话语权吧。” “当然,处置归处置,但不能纵容。” “当然不是纵容,”沈婳说:“我要以自己的方式,惩罚他,让他赎罪。这样可以吗?” 傅澄海放下手,转过头。 “晚了。那小子已经被我狠狠惩罚过了,这几天怕是走路都费劲。” “?”沈婳震惊,“你又打他了?” “他该打。” 第068章 他一直很温暖 “你——不是打过他了吗?和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动手?” “平常我肯定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但这次不一样,”傅澄海脸色黑沉,“你知道警察审讯那几个孩子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吗?割伤你是意外,他们真正想对你实施的是性犯罪,懂吗?性犯罪的罪犯,放在监狱里都是最鄙视链的底端。” 沈婳抿了抿唇,“你确定一切都是傅简策划的?” 傅澄海:“他嘴硬,不承认。其他三个人都招了,说是他要逼你和我离婚,才让他们这么做的。” “傅简呢?他是怎么说的?” “一直不承认,不然我不可能还动手。” “你没仔细问?” “还用问?要不是我出现及时,现在什么后果。我不信他说的,我只信我自己看到的。” 言下之意,指那个狗腿趴在她身上那一幕。 “你没下狠手吧,别打重了,他那个小身子板,还没我结实。” “放心,揍得是屁股,肉多,不碍事,顶多这几天得趴着睡。” “警察那边呢?是什么处理结果,不会给他什么处罚或者拘留吧。” “四个人都没满十六岁,警察训了话,叫了家长,让带回去严加看管,”傅澄海想到什么又说:“ktv被封了,以后不能再营业。” 沈婳眼眸微垂,“对不起,没早点告诉你,之前我其实发现了傅简去ktv的事。如果当时告诉你……” 那种地方,是不允许未成年进入的。 “告诉我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不会。傅简想害你,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这怎么可能赖你?是我没教好他。” 沈婳怔怔望着他,眼里带着讶异和感动。 这种没有指责,并且还带着理解的话语,怎么能让人不动容。 傅澄海一直很温暖,至少对她是这样。 “我原以为他顶多和你拌嘴吵架,没想到他会如此剑走偏锋,”傅澄海揽住沈婳肩头,“你放心,明天我就让他过来,给你主动道歉。那三个臭小子也一样。” “不用,”沈婳说:“我想明天先见一下傅简。” 她想听傅简的解释。 “行。明天出院,我带你回家去见她。” “嗯,”沈婳微微卸了力气,靠在他怀里,却是莫名的安心和惬意,“给我缝针的陈旭大夫说,他认识你,还说……你以前是东大一院的大夫。” 傅澄海捉住沈婳的左手,温柔道:“就知道,瞒不住。” “为什么要隐瞒?”沈婳转头看他,靠在他怀里的她抬头,只能看到他半张脸,也分不出他具体什么表情。 “没什么,遇到点事儿。” “能说吗?” “我要说了,你会和我离婚?” 沈婳莫名心沉一下,她怕和三年前她经历的事有重叠。 “你先说,我视情况考虑。” “赌博,和人斗殴,进去了,在国外监狱待了半年,”傅澄海说:“我身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沈婳皱着眉头,思索片刻。 傅澄海垂眸看她,“不信?” “信,怎么可能不信,”沈婳微微扯了扯唇角,但心底却是另一个想法。 她对傅澄海的话,保持怀疑。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可傅澄海的表现未免过于云淡风轻。 而且……他是一个大夫,一个天之骄子,听那位陈旭大夫的话,傅澄海师从一位神经外科大师级别的老教授,傅澄海是他的关门弟子,得意门生,最有可能继承那位大师衣钵,甚至那位大师都给他铺好了未来的路,傅澄海还差点成了那位大师的女婿。 这样好的条件,跑去国外赌博,最后还闹事进了监狱? 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傅澄海是有“赌狗”的名号是没错,沈婳起初接触他,也以为他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整天花天酒地,出入赌场,最后落得倾家荡产。 但傅澄海除了在拉斯维加斯横扫三千万之外,似乎也没再参与过赌博相关的事。 回国后,他勤勤恳恳工作,也不像是赌狗成瘾的样子。 并且他个人习惯非常好,不抽烟不喝酒,会疼人,也不讲脏话,谈吐也很讲究,除了情绪不稳定之外,几乎没什么可挑剔的。 傅澄海的说法和他的人有很强烈的矛盾冲突,沈婳对此保持存疑。 要么,傅澄海就是在说谎,要么……现在有如此表现的傅澄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为了骗婚,而做着无尽的伪装。 语言和行径……两者相较之下,语言骗人显然更简单。 然而找不到证据,沈婳没办法戳穿傅澄海的谎言,如此无真凭实据去质疑和反驳他,只会失了他的信任和疼爱。 沈婳和他结婚的目的不是探究他的过去,而是……“孩子”。 “困吗?睡吧,今晚我在这儿陪你。” “傅简那边呢?他一个人在家能行?” “杜姨在家,帮我看着他呢,没事。” “……你刚揍完他,又过来陪我,他应该会更不开心吧。” “那也是他没事找你,他要不找你的麻烦,我会揍他?” “……”沈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左手突然被傅澄海执起,他从身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的方形蓝丝绒盒子。 装戒指的。 “这是……” 沈婳话没说完,傅澄海打开盒子,一枚闪亮的钻戒安安静静嵌在里面,钻戒不大,但切割工艺够好,设计感十足。 “原本打算今晚早点回来,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一切都被傅简搞砸了。” 他拿出戒指,执起沈婳的手,给她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婚戒吗?”沈婳看着钻戒,明明很开心,她却有点罪恶。 说好不会喜欢傅澄海,她不应该在这时候真开心,而是装开心。 “不是婚戒,”傅澄海说:“上次刚量了尺寸,打算找人定制婚戒,但还没做出来。这个……是求婚的戒指。当时结婚的决定太匆忙,什么都没做,就糊里糊涂嫁给我,不想现在还委屈你。” 沈婳的心被微微震了一下。 傅澄海执起沈婳的手,搭在唇边,低头,凉薄的唇连着戒指一起,将吻落在他无名指上。 第069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今天你没出事,应该能看到我的求婚仪式。” “嗯?”沈婳惊讶。 “就在你家,”傅澄海说:“我亲手布置的。” “所以你提前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 “……”沈婳完全被惊住。 “那天傅简和你闹脾气,你问我,我们是不是吵架了,我说是……当时也不在你身边,没能好好哄你,抱歉。” 沈婳摇摇头,“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不是有寿司和花?有这些就够了,收到东西那天,我很开心。很久没有人为了刻意哄我,为我做这些了。” “是吗?很久是多久?”傅澄海好整以暇问。 沈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不是,是……”沈婳想到什么,反诘道:“陈旭说,你之前当大夫的时候,还差点成了你师父的女婿,你的过去我都没追问过,我的过去……都过去了,放下过去不行?” “行,当然行。” 说着,他拇指擦过沈婳无名指上的钻石。 力道有点重。 沈婳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他捏在手心,叠在一起挤压着,有些许的痛。 傅澄海似乎是在报复。 “嘶——” 傅澄海猛地松开手,担心道:“伤口疼?” “没有,你捏的我手疼。” 傅澄海撇开视线,“抱歉。” 沈婳察觉到傅澄海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虽然还是温和模样,但始终带着点疏离。 每次他这样,沈婳心中便生出一种不确定来,并且莫名的诚惶诚恐,心内慌乱又焦躁。 “你,晚上在这儿怎么睡,这里也没多余的床。” “外面有沙发,我去外面睡。” 沈婳点点头。 “不心疼我吗?”他突然问。 “?”沈婳疑惑望他,随后才反应过来,“噢,要不你回去,明天再过来?” 傅澄海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会说,让我和你一起睡。” “病床好像不能睡患者以外的人吧。”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你当过大夫,肯定知道要守规矩,我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和你说这个呢。” 傅澄海望着她,满眼的无奈。 “你什么时候能别这么聪明。傻一点不好吗?” “为什么要傻?等着被人骗?” “为什么觉得别人一定在骗你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或许因为我手里的钱,也或许因为其他……” “你的人现在都是我的,更遑论其他。”傅澄海比以往要霸道许多,他几乎咬着牙根在说。 沈婳有一瞬间的失色,傅澄海勾起她下颌,滟滟粉唇,轻盈夺目,他低头覆上。 两唇相遇,一热一冷。 沈婳被他的凉激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傅澄海为数不多,选择主动吻她的时刻。 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沈婳勾住他的脖颈,顾不得其他,索性带着理智一起沉沦。 明明不喜欢傅澄海,沈婳此刻却忍不住想放纵。 傅澄海与她不同,他的眼里永远清明寒澈,不带一丝情欲牵扯。 由他开始,陷进去的人却是她。 而他,有种事了拂衣去的淡然和从容。 亲了她,却不带欲望,属实让人头疼又懊恼。 “乖,休息吧,”傅澄海随后又轻轻吻了下沈婳的额头,似乎一切没发生过,“以后别接单了,虽然来钱快,但你也没法把控接触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今天的事就是教训。你想挣快钱,也没必要冒险,我教你。” “你说的,”沈婳本来还有点郁闷,一听“挣钱”,瞬间来了精神,“要说话算数。” “嗯,”傅澄海说:“你想怎么赚钱?做理财,还是想和我一样做‘项目’?” “做‘项目’。” “你接触司统也是想做‘项目’?” “有这个方面原因,我原本想,结识这样的老板,怎么应该也会对你的鞋厂有利,但他似乎并不待见我。” 甚至处处刁难。 沈婳一度被他激怒,本能地想反击。 “不过后来我在查成海集团的一些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沈婳好奇又若有所思望着傅澄海。 “哦?什么事?” “我发现成海集团在东大设立了奖学金,但是参加设立仪式的人里,没有司统,但有你。”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报道,”沈婳说:“就在东大的官网上,这篇对外宣传的报道,现在还有。” 傅澄海神色微懍,从容笑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了?” “去年九月。” “我看看,哪篇报道?我怎么没印象我参加过这种活动。” 沈婳拿过手机,找到了东大官网,在“校情校事”板块搜索那篇报道,却什么也没搜到。 “怎么突然没了?昨天我看了还在。” “估计是人发现自己刊错图片了,把报道下了。” 沈婳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怀疑地看向傅澄海,而他却如平常一样,刚毅的面容带着和煦笑容,似乎窥不到半点异样。 傅澄海太过正常的表现,并没有让沈婳打消疑虑,反而……沈婳对傅澄海的怀疑更深了。 “傅澄海,”沈婳突然用极为陌生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看我?” “你真的只是一个工厂的小老板?”她认真问。 “不然呢?” “没什么,”沈婳移开视线,“不是说教我挣钱?前段时间,你说搞不定那个博简的陆总,或许我能呢?做成这个项目,我应该可以拿到一半差价吧?” “不行。”傅澄海突然严肃。 “为什么?”沈婳不解地看他。 傅澄海换了语气,“没什么,那个陆总不好说话,这项目难度太大,我来跟,你这段时间先安心工作,等我遇到简单点的项目,你再上手。” 沈婳似信非信地点头,“我可以等,但你要保证,必须比我以前接单,挣得多。” 傅澄海:“这你不用担心。有好项目,可以让你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 沈婳:“这我信你。” 傅澄海揉揉她脑后的发,“行了,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快休息。” “好,”沈婳温声应下。 安顿沈婳休息好,傅澄海去外面沙发休息。 屋内。 沈婳闭眼躺了会儿,听到外面没动静,她拿出手机。 第070章 曾妤 当然,她联系了孟苏。 因为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孟苏给出的评价是两个字:糊涂。 沈婳自惭形秽。 孟苏:你干嘛要提前任呢?你这不是明着给他添堵? 沈婳:我没想那么多。 孟苏:你口误,提了就算了,怎么还翻傅澄海的旧账?你啊你,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到底怎么长的。 沈婳:现在还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吗? 孟苏:晚了。 沈婳发了个大哭的表情。 孟苏:你学发牌,学其他东西,都很快,怎么学着对付男人就这么愚钝呢。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那套要挟人的手段,用傅澄海的前任一事,要挟他不过问你之前的感情。 沈婳:可他也没反对。 孟苏:难不成你让他反对,然后在你住院期间、还是大晚上,和你翻旧账掰扯你们彼此的前任? 沈婳发了三个句号。 她又受教了。 反思片刻,沈婳问:以后呢?如果再遇到前任这种话题,该怎么办? 孟苏:看他的态度。要是他态度强硬,想和你来场坦白局,那你就陪他来场坦白局,该说清楚的说清楚。要是他没旁的想法,仅仅是吃了点飞醋,哄哄就行了,夸他、说他最好,撒娇卖萌,把能用上的手段全都用上,总能糊弄过去,前提是,态度端正,让他知道,此时此刻,他才是最重要的。 沈婳读完孟苏这一长串文字,犹如醍醐灌顶。 她说:要不说你是军师呢。佩服。 孟苏果然是孟苏。 孟苏: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看出来你感情经历一定不丰富,我猜你谈过的男朋友,应该不超过两个,而且结局不太好。 沈婳惊讶:你太神了。 孟苏:都是直觉。人见多了,瞟两眼就能看透。你呢,谈过几个?能说? 沈婳:不能。保密。 孟苏:对我还保密? 沈婳:不想回忆过去。 孟苏:看来受伤很深,算了,不问了。 沈婳没再继续和孟苏的对话,而是选择反复观看和孟苏的聊天消息,并在心里演练,如果今后遇到“前任”这种话题时,该如何应对。 然而“前任”话题没遇到,却遇到了一个不期而至的人。 彼时沈婳正在病房等着傅澄海给她办出院,她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正想着周一要不要请假,她手受伤,也没法打字办公。 门口匆匆闯进来的女人,穿一身白大衣,挂耳短发干净利落,白皙的皮肤,眉清目秀。 她几乎没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傅澄海——” 语气里的怒意没消散,沙发上坐着的沈婳,打断了女人即将出口的下半句话。 “你……是谁?”她问着,转头往里屋瞧,“傅澄海呢?” “他一会儿回来,你找他,有事?”沈婳起身,礼貌询问。 “他去哪儿了?”女人有点焦急。 “帮我办出院。”沈婳隐隐之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似乎也在用警惕且打量的目光看着她,想来也在猜测沈婳的身份。 “你是他什么人?”女人问的直接。 沈婳刚要开口,门口,傅澄海的身影突然出现。 看到屋内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傅澄海原本带笑的脸,视线迎上女人的那一瞬被定格。 女人看到他,眼里满是惊喜,甚至一度热泪盈眶。 “傅澄海……”她的声音有点抖,“真的,是你?” 她看着傅澄海的样子,似乎像在看失而复得的宝物,那样珍惜,那样深情款款。 沈婳完全是蒙的,只能发呆地望着眼前的两人。 傅澄海余光瞥沈婳一眼,随即敛了神色,正色道:“你怎么来了。” “你知道你消失了多久吗?三年,三年!你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你当初莫名其妙消失,回来之后连我的面都不肯见,一个分手短信就想打发我,你当我那么好糊弄吗?” 女人越说越崩溃,甚至开始流泪。 她想上前去靠他,傅澄海后撤一步,躲开与女人的接触。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再说也无益,”傅澄海走来沈婳身边,微微揽起沈婳肩膀,“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沈婳。” 女人泪眼涟涟的眼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二人。 “你说什么?你结婚了?” “嗯。”傅澄海没做过多解释,但沈婳感觉到他握着自己肩头的手,加了些力道。 傅澄海低头,对沈婳介绍:“她叫曾妤,是东大一院的大夫。” 沈婳微微莞尔,她礼貌地和曾妤打招呼说:“你好,曾医生。” 曾妤直接忽略她,红肿的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傅澄海。 “这三年,你都和她在一起,是吗?” “不关她的事,”傅澄海将沈婳护在身后,“我和她几个月前才相识,你有什么怨气,尽管冲我来,别伤及无辜。” “无辜?她无辜,我就不无辜?”曾妤满眼悲戚,“我等了三年的未婚夫,好不容易出现,结果他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你让我怎么办?” 傅澄海微微攥拳,尽量保持镇定道:“当初我说已经过,我们结束了。” “我们都要谈婚论嫁了,你一条短信,就能否定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 “我没办法,我只能那么做,”傅澄海眉目深沉又严肃,“曾妤,你的未来很光明,很美好,没必要和我有牵扯。以后……你就当没见过我,未来,好好生活。” 说罢,他拉着沈婳的手,牵着她离开。 沈婳全程发懵,被带离前,她回头看一眼曾妤。 这个漂亮的女人,望着他们离开的眼神,怨怼又受伤,最终泪如雨下。 离开病房后,傅澄海一路拉着她,将她带去地下停车场。 刚出电梯,沈婳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就是陈旭说的那位吧。” 傅澄海看她一眼,“嗯。”语气很淡。 “三年前为什么和她分手,是因为在拉斯维加斯蹲了监狱?” “嗯。” 沈婳没再多问,只是垂眸在思索什么。 或者说,她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该刨根问底,还是装作不在意,什么也不提。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傅澄海看出了沈婳的纠结。 第071章 不问过去但求将来 “你对她,还是多少有感情吧。” 这是沈婳来自女人直觉的判断。 “我和她,已经过去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婳抬眸,执拗地眼神盯着他,认真问:“能回答吗?” “你问的问题没有意义,”傅澄海说:“这三年期间,我和她一次都没见过面,早就断了。况且我现在已经和你结婚,更不会和她再有一丝一缕的关联。” “没关系。”沈婳说。 傅澄海讶异地望她。 “你不回答没关系,”沈婳笑说,只是笑容略微有点不自然,但似乎也还好,“我也不是非要寻一个结果。谁没有过去呢,有些事,没必要刨根问底。” 傅澄海眉目严肃深刻,望着沈婳的眼神也极为复杂。 “沈婳,我没法和你描述我现在的心情,我……”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只想让你知道,往后,生活只可能是我们两个人的,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我明白,”沈婳懂他的意思。 傅澄海不是逃避她的问题,而是他在强调,现在和以后,她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他和曾妤有过曾经。 沈婳自己都没法爱上傅澄海,也没法对傅澄海袒露过去,又怎么好要求傅澄海对她坦白,对她情比金坚呢。 “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不问过去,但求将来。” 傅澄海紧皱的眉头没有松懈丝毫,“你明白就好。” “回去吧,”沈婳伸手,主动牵上傅澄海的手。 傅澄海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感受到从她手心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暖。 焦躁的心,莫名安静下来。 比镇静剂还管用。 “对不起,沈婳。” 沈婳抬眸,“怎么突然道歉?” “我没想到会遇到她。” “不用道歉,你也没做错什么,”沈婳其实想说,她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傅澄海还继续这段婚姻,还想和她要孩子这就够了。 傅澄海微微使力捏了捏沈婳的手,似乎在寻求更深的安慰。 “今后我不会和她再见面,你放心。”他说。 沈婳笑笑,“嗯,信你。” 傅澄海向来言而有信。 这一点,沈婳很放心。 她拉着傅澄海往停车的方向走,她在前,他在后。 她步速比他快。 傅澄海微微一扯,沈婳驻足,转头看他,“怎么了?” “你还在生气。”这是句肯定句。 “开什么玩笑,我干嘛要生气,你也不想遇到这种事,只是恰巧遇到了。” 沈婳松开傅澄海的手,开门上车。 然而手刚搭在把手上,傅澄海捉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拽,沈婳被迫翻身背对车门。 傅澄海欺身上前,沈婳往后一靠,背抵在车门上。 她仰头看他,尽是疑惑,“怎么了?” 傅澄海俯身,视线与她齐平,人高马大的他,弯下身来,压迫感十足。 “确定没生气?” 沈婳被他直白且带着探究的目光惊扰,不自觉移开视线,“真没有。” “也没吃醋?” “没有。” 傅澄海微微一笑,提醒道:“这时候你应该吃醋。” 沈婳心中咯噔一下,随即懊恼。 傅澄海说得对,这时候吃醋才是正常反应,不吃醋……反而不正常。 “我……”沈婳正想着怎么解释。 “算了,”傅澄海说:“你要是和那些无理取闹的小女生一样,就不是你了。” 沈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想了想,认真说:“等下次,下次我一定吃醋,我保证。” 她在发誓。 傅澄海满是无奈,“你还想有下次?怎么,是巴不得我前女友一箩筐?” “……”沈婳心说:完蛋,又说错话了。 傅澄海勾着沈婳往自己怀里带,随手拉开车门,将沈婳塞进副驾驶。 等她坐好,他探身上前,帮她系好安全带。 正要退出去时,视线扫到她。 只见她身体板正又僵硬的靠着副驾驶的靠背,脖子也梗着,看样子很像僵住似的。 她眼神飘忽不定,连呼吸都屏住。 表现十分不自然。 傅澄海唇角衔一抹微笑,抬头轻啄一下沈婳的唇。 沈婳登时感觉脑袋里像爆炸了一样,一片空白,眼睛无神又惊讶,表情木讷又惶恐。 傅澄海竟然毫无预兆亲了她? 原本就因为副驾驶空间狭窄,傅澄海身躯宽阔,挤来副驾驶的时候,和她贴的很近,沈婳不习惯和他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靠这么近,所以身体不自觉僵硬。 傅澄海又突然莫名其妙亲她…… 沈婳更是被他的行为弄得云里雾里。 要知道,以前的傅澄海,只喜欢和她牵手或拥抱,从来不喜欢更亲密的肌肤之亲。 哪怕她主动,都不会有太大作用,他比柳下惠还坐怀不乱,似乎从来都不会被蛊惑。 这两天却接二连三主动亲她…… 沈婳完全弄不懂傅澄海的行为逻辑。 她彻底迷茫,不,她需要赶紧问问孟苏,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在联系孟苏之前,沈婳要先和傅澄海回鎏金华府。 那三个孩子的家长已经带着三个孩子登门致歉,就等着沈婳回去,给她亲自道歉。 沈婳得知,面色冷漠,“我不需要他们的道歉,更不会原谅他们,让他们走吧。”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道歉,所以没让他们进门,但他们非要在小区门口等,”傅澄海说:“那几个孩子干的事,学校那边已经知道了,如果他们态度不端正,尽快把这件事平息下来,以后闹大了,学肯定上不了。就算转学,也没好学校愿意接收。” “他们犯得事,学校和警察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会谅解,以后有没有学上,也不关我的事。年纪小不是犯错的借口,或许他们就是仗着自己没到岁数,才敢为所欲为。” “你还真说对了,”傅澄海说:“他们就是仗着没什么犯罪成本,才敢如此肆意妄为。没关系,法律不能制裁他们,自由其他办法来制裁他们。” 沈婳拧眉看他,“你有办法?” “暂时没有,但不代表以后没有,”傅澄海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要替我出头?” “你是我妻子,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第072章 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沈婳登时陷入沉默。 “怎么了?”傅澄海察觉沈婳的不对劲。 “没什么,”沈婳看着窗外,片刻后,她说:“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傅澄海微微勾唇,“夫妻不就应该是这样?” “并不是,”沈婳顿了顿,又补充道:“至少大部分人不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常态。 别说同甘共苦,就是遇到点和人争执的小事,太多不负责任的丈夫都会嫌老婆给她丢人,而选择扭头走人,把老婆扔下,一个人面对烂摊子。 “我让步什过去交涉了,现在他们应该还在东门。你不想见他们,咱们从西门回去。” “嗯,好。” “会觉得我在说大话吗?”傅澄海突然问。 “你说要给我出头的事?” “嗯。” “不会,”沈婳说:“你既然能说出来,那就应该有考虑过如何做到。” “你对我的能力,似乎很信任,不怕看走眼?我以前可是在国外坐过牢的人。” “你是我丈夫,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刚才傅澄海说的话,现在被沈婳原模原样说给他。 傅澄海陡然一笑,“这婚没白结。” *** 西门那边果然很安静,进了小区,沈婳才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由傅澄海带着回家。 原本应该是正式而隆重的,但因为她受伤,才达成了这一切,似乎显得有点太过平常,甚至可以说怠慢。 沈婳并不计较,她和傅澄海从一开始就没那么正式,更遑论现在呢? 傅澄海把车停进车库,下车后又走来副驾驶,给沈婳开车门。 杜怡蓉听到声响,从屋内出来。 “傅先生,您回来啦。” “还有沈婳,”傅澄海将沈婳从车上扶下来。 杜怡蓉脸色微微僵硬,又立即和下车的沈婳打招呼,“沈小姐。” 沈婳礼貌地笑问:“傅简呢?” “在屋里。” “没哭吧?” 杜怡蓉愣一下,“没有。” “还行,小伙子脾气还挺硬,”沈婳心说,虽然是少爷脾气,但至少不怂。 “别管他,”傅澄海揽过沈婳,又对杜怡蓉说:“去做午饭,菜单步什已经发你了。” “好的,傅先生,”杜怡蓉领命,“我现在就去准备。” 傅澄海拥着沈婳,将人带进屋内。 杜怡蓉跟在他们后面进来,随后去了厨房。 沈婳余光静静观察了杜怡蓉一眼,似乎傅澄海回来,她听话很多。 她还以为,杜怡蓉多多少少都会啰嗦抱怨几句,说她不检点,或者活该她以身犯险,才把自己搞伤之类的。 然而并没有。 随傅澄海上了楼。 路过傅简的卧室,沈婳淡淡扫一眼。 大门紧闭,傅简显然想“与世隔绝”。 傅澄海则完全忽略傅简一样,带着沈婳回了自己房间。 虽然沈婳来过他卧室好几次,也住了许多天,但这还是头一次和他在他卧室独处。 沈婳感觉有点不自在,默默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椅上,晒太阳。 傅澄海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 沈婳以为是他要换衣服,她起身说:“我想去看看大黄蜂。” “不想先洗澡?”傅澄海突然问。 “?”沈婳震惊。 傅澄海将衣服拿过来,“你手受伤了,洗澡不方便,一会儿我帮你。” “……”沈婳脸颊蓦地染上两坨红晕。 傅澄海的直白,让人有点难为情。 虽然他们是夫妻,虽然傅澄海不是没这么做过,每次事后,他都会很贴心地抱她去洗。 但……沈婳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从来都只想着,怎么把傅澄海拐去床上,然后要个孩子,但从来没想过,要和傅澄海过上真夫妻一样的生活。 然而现在,他们似乎在向着“真夫妻”的状态发展。 可他们现在就是真夫妻啊…… 难不成还能拒绝? 沈婳大脑疯狂运转,思来想去,她都觉得,肯定不能拒绝。 刚才没吃曾妤的醋,她这个当妻子的已经够离谱,现在还拒绝丈夫的“帮助”,这和把傅澄海当外人有什么区别。 “哦,好。”沈婳闷闷的,又呆呆地应着。 傅澄海先换了衣服,沈婳莫名有点害羞。 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明明和他连肌肤之亲都有过了,也不是没见过傅澄海换衣服,此时此刻,竟然有一丝慌乱。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 思来想去,沈婳找到症结。 以前的傅澄海,在她眼里仅仅是肉体凡胎而已。 就像法医眼里的待解剖的尸体,医生眼里的患者,她总能理智看待。 因为她明白自己的目的只是要个孩子。 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让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敢于直视傅澄海。 傅澄海换了宽松的黑色t恤,拉下衣摆,整理好,扭头看见沈婳在出神。 “在想什么?”他提醒说:“你今天一直在走神。” “嗯?有吗?”沈婳心慌一下。 “有,”傅澄海上前,摸了摸沈婳的额头,“没发烧。昨晚没休息好?” “有点吧,我有点认床,”沈婳额头上还残留他手心的冰凉,凉意侵染,激的她脸色滚烫。 “我这儿呢?你之前住得惯?不行我让人换床。” “不用,住得惯。” “我去放水,一会儿水热了,你再进来。” “嗯,好。”沈婳应着,垂在身侧的手,指尖都有点抖。 此刻,她的心更慌了。 然而这并不算什么,真正让她慌乱的是……傅澄海似乎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 温热的水汽掩映暧昧。 傅澄海在她光滑的后颈上留下一吻。 他手里的花洒滑落后,他紧紧抱住沈婳腰肢。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难以置信。 沈婳头一次感受到傅澄海在情欲中沉沦。 他和以前的他完全不一样,向来比她身体冰凉的人,体温却快要灼烧人。 “沈婳。”他声音带着颤音。 “嗯?”她轻应。 “别不承认,”他说:“你就是吃醋了。” 沈婳的脸和身体,瞬间升了一个度。 “那你呢?”沈婳反问:“你吃醋了吗?” 她没忘提及前任时,傅澄海报复性捏她手给她捏疼了。 傅澄海没回答,齿尖刮过沈婳后颈。 沈婳微微吃痛。 第073章 家庭妇男 狗男人。 这词形容傅澄海最贴切。 因为沈婳被咬了。 还不止一口。 她皮肤本就薄,浸了水,更是容易留下痕迹。 沈婳被咬疼了,想发火,傅澄海却又温柔且及时的道歉,让她发火也发不起来。 他是想继续的,但被沈婳拒绝了。 虽然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得傅澄海动了情,要孩子的希望很大,但一想到这是傅澄海的卧室,又是大白天,外面还有人,沈婳怎么都觉得别扭。 傅澄海也没强求,这才报复性地咬了她。 “狗。”她骂道。 “我们是夫妻,我是狗,你是什么,嗯?” 沈婳脸热,用左胳膊捣他一下,以示报复。 傅澄海忍着无奈,给她擦干水汽,套上衣服,沈婳正要转身往外走,傅澄海直接拦腰将她横抱起来。 沈婳吓一跳。 傅澄海笑着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沈婳抬眸,冷冷瞧傅澄海一眼,傅澄海立即收敛笑意,恢复常色。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气性这么大?”说变脸就变脸,开不得玩笑,受不得戏弄。 “你才认识我多久,何况,我从来没说我是个好脾气的人。” “那完了,”傅澄海将她放在床上,“感觉我被骗了,我一直以为我找的是贤妻良母呢,能退货?” 沈婳白他一眼,笑着威胁道:“你敢?” “不敢,”傅澄海扶着她肩膀,微微拍她一下背,“坐好,给你吹头发。” 沈婳盘腿坐在床上,背对床沿,傅澄海站在她身后,拿着吹风机吹头发。 沈婳头发不太长,刚过肩,棕咖色,质地细软,傅澄海手指穿过她头发的时候,感受到一种绵软的触感,发丝擦过掌心,又软又痒。 和她在床上给人的感觉一样。 几分钟后,傅澄海给她吹好头发,收了吹风机。 “昨晚没睡好,一会儿你再睡会儿。” “你呢,不歇会儿吗?”沈婳翻身上床。 傅澄海帮她拉开被子,挑眉问:“你在邀请我?” “我……我是觉得你昨天晚上睡沙发,应该也没休息好,你别想其他。” “我想什么了?”他反诘。 沈婳一时语塞。 “你睡吧,我不困,”傅澄海将她安顿好,走去洗漱间,打扫沐浴后的一片狼藉。 随后她看见傅澄海将两人的衣服一起收了出来,放进洗衣篮里。 彼时的他穿着纯棉的灰色运动裤和新换的白色t恤,十分家常,加上他打扫和收拾的动作,完全就是家庭妇男的样子。 如果傅澄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没有经历过那场牢狱之灾,应该是那种世人眼中的居家好男人吧。 沈婳如是想着,周身传来栀子花和薄荷的清香,是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后的味道,也是傅澄海身上的味道。 被这样的气味包裹,沈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或许……这场婚姻,也不错。 至少没有沈婳想的那么糟糕。 可惜,她只想要个孩子。 *** 沈婳浅浅睡了半小时。 期间,傅澄海帮她把衣服洗了。 沈婳醒来后,震惊不小。 傅澄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也没别的事做,顺手而已。” “你平时也自己洗衣服?”沈婳并不觉得他收拾家务干净利落的样子,像是生手。 “分情况,不忙就自己洗,太忙也顾不上。” “你、和我以为的……某些群体,真的很不一样。” “哦?什么群体?”他好奇地皱眉。 “……小开。” 傅澄海愣一下,随即被逗笑,“那你以为的小开是什么样?” “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那样。” 浑身上下痞劲儿十足,妥妥的纨绔子弟,简而言之,浮夸又轻浮。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初次见到的我,也是我,但也只是我其中的一面,以后你还会了解更复杂的我。” “但愿吧,”沈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完完全全了解傅澄海。 她感觉,她的胜利近在咫尺。 傅澄海似乎对她,越发不一样,她离要孩子的梦,也越近。 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达成她的目的,到时候…… “饿了吗?我去看看饭准备好没有。” 傅澄海正要起身走,坐在床上的沈婳拉住他袖子,“大黄蜂呢,我想看看它。” “在它房间晒太阳,我刚喂过食,你不用再喂,它消化不好。” “嗯,我去看看。”沈婳兴奋地起身,睡饱后的她异常活跃。 “你小心手。”傅澄海提醒。 沈婳莞尔,“知道。” 两人从卧室出来,她去了大黄蜂的屋子,傅澄海则去了厨房。 推开门。 大黄蜂正趴在地上一处软垫上晒太阳,瞧见有人进来,它才舍得抬起眼皮,确认是沈婳后,它摇晃着艰难起身,伸着舌头哈着气,迎上来。 沈婳蹲下身,挼它脖颈两下。 和它待了会儿,沈婳下楼,她想看看傅澄海在忙什么,半天也没见他上来。 进了厨房,沈婳就见灶台前,傅澄海正在给砂锅里炖着的汤调味,他把火关小,用勺浅浅舀起汤汁,吹了吹,咂摸几下。 余光看见门口的沈婳,他笑着问:“想尝尝?” 沈婳本想点头,但看到岛台另一侧正切菜的杜怡蓉黑着脸看她,她顿时什么兴致都没了。 “专门给你炖的,过来尝尝味道,”傅澄海压压手,招呼沈婳过来,似乎对杜怡蓉的存在熟视无睹。 沈婳也跟着自动忽视杜怡蓉,她上前后,傅澄海又对着勺吹了吹,之后将勺搭在沈婳唇边。 沈婳抿了一小口。 “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 “盐呢?味道够?就差盐没调了,不知道你喜欢重口的还是轻口的。” “现在这样就很好。”沈婳不怎么挑食,对于饭菜的味道并不十分敏感。 傅澄海将勺搭在唇边,又重新尝了一番,“行,我记住了。” 不得不说,傅澄海这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的样子,真的越发有家庭妇男的味道。 沈婳甚至想,如果她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一定会很想将傅澄海这样的男人私藏在家里,慢慢享用、欣赏。 然而沈婳有自己的使命,注定她和傅澄海是一场萍水相逢的露水情缘。 第074章 没有心的女人 而且……她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又发呆,”傅澄海关了火,盛出一碗汤,说:“去餐厅。” 沈婳从沉思中惊醒,随即乖乖转身,跟着他走出厨房。 警惕如她,当然也察觉到了身后杜怡蓉难看的脸色。 餐厅。 傅澄海将汤碗放在桌上,随后极为绅士地拉开椅子,安排沈婳入座。 他则坐在了沈婳旁边的位置上,陪她喝汤。 “尝尝,猪蹄汤,特意给你炖的。”他笑说。 “……”沈婳黑脸,“又是吃什么补什么一说?” “你还别不信邪,真的有用,以前一个中医老大夫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讲过。” 沈婳不信,“你不是外科大夫?怎么还学中医?” 傅澄海:“中医也是东大医学院的医学基础课,不精修,但是必修。” 沈婳将信将疑,浅尝了一勺汤,汤不浓,但香味浓郁,还放了黄豆、枸杞等,又是另一番清新的味道。 还没好好喝几口,门铃响了。 “我去看看,”傅澄海起身去开门。 没片刻,客厅里就传来步什的大嗓门。 “累死了,这群人,怎么说都不听,可算是让我打发走了,”步什进门后,直接往沙发上一瘫,“海哥,有没有水,渴死了。” 傅澄海无奈瞪看一眼,“冰箱里有,自己去拿。” 步什翻身坐起,走去厨房拿水,路过餐厅时,看到正在喝汤的沈婳,他愣一下,随后笑着打招呼,“沈小姐,你伤怎么样?好点没有?” “好多了,”沈婳也笑着回应。 “那三个孩子的家长都被我打发走了,”步什说:“看他们的架势,应该不想放弃,你和学校那边请几天假吧,不然他们估计要去你单位烦你。” “嗯,谢谢提醒。”沈婳之前还犹豫下周要不要请假,现在看来,还是请假为好。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傅澄海悄然出现,冷冷警告。 步什发现傅澄海变脸,立即正色说:“我去拿水。”转身去了厨房。 傅澄海等他出来,给他堵在了厨房门口。 步什吓一跳,“怎么了,海哥……” “过来,有话和你说,”傅澄海转身去了餐厅,落座沈婳身边。 步什拿着矿泉水,小心翼翼跟过去,在傅澄海眼神的示意下,坐在了他对面。 “让你联系的那个常城那边的单,怎么样了?”傅澄海问。 一听是正事儿,步什也正经起来,“联系好了,在备货呢,这边打款,那边立即发货。” “东江这边的经销商呢?” “也说好了,到时候利润按出资比分账,咱们六,他四。” “嗯,”傅澄海看一眼沈婳,“剩下的,你和她说吧。” 沈婳疑惑地看着二人。 就听步什介绍说:“之前常城那边有人找我,说那边的厂家有批临期的维生素功能饮料,急着处理,售价一瓶才卖3块1,让我拉来东江卖。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东江这边一瓶价格能卖到五六块钱,这个单我就接了。海哥说,你也想赚快钱,这单我就不做了,让给你和我一个经销商朋友做,你是新人,只管出资,剩下的交给他,他比较在行。你和他出资比是六比四,到时候东西卖出去,赚的利润,你们也六四分。” 沈婳大致听懂了步什的意思。 临期食品……沈婳没接触过这个行业,完全属于门外汉。 她思索片刻,问:“我需要投入的资金是多少?” “一共差不多十来万吧,加上从厂家那边进货的钱和运费。你出六成,大概就是六万多。” 还行,沈婳心说,这生意的成本还不算太高,如果赔了,她还是可以赔得起的。 “如果按进价的二倍销售,那我到手的纯利润就是六万多,是么?” “差不多。”步什说。 沈婳又思索一番,“你那个朋友,靠谱吗?” “放心,以前和我混临期食品圈子的,后来我不怎么做了,但他还在做。最近生意不太好,加上他老婆二胎,又买了洋楼,开销有点大,十万多也不好一次性拿出来,不然不会让我给他介绍‘合伙人’。” “他做这行多长时间了?”沈婳问。 “五六年吧。” “也算老手了。” “那是当然,要是没经验,我也不可能介绍给你,”步什说:“沈小姐,你就放心投吧,海哥让我给你物色的生意,绝对稳赚不赔,赔了的话,我垫资给你还本金。” “不用,”沈婳说:“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这样吧,我再让利一成,我和他五五投,五五分。” 步什愣一下,不解地惊讶问:“为什么?” “你都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人家要是本金足够,也不会找人分摊,更何况我一个门外汉,除了钱,没法提供其他技术支持,这单能不能成功,最终还是要看人家的专业运作,让利是应该的。” 步什敬佩地望着沈婳,“沈小姐,你可真是局气人呐。一会儿我打电话和我那朋友说一声。” “嗯,记得帮我说点好话。”沈婳笑道。 “没问题,”步什起身,连忙掏出手机,走去客厅打电话。 望着步什离开,沈婳转而笑着看向傅澄海,“有你这个给人家当哥的?从人家手里抢单给我做。” 沈婳明白,这单如果不是傅澄海出面干预,本应该是步什和他那个朋友做,钱也是他们挣。 “没事,步什现在也不做临期食品了,他现在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他。” “生意听起来不错,但挣的……有点少,”沈婳实话实说。 “别急,慢慢来,”傅澄海说:“做什么要静下心来,一步一步走,你这样永远急功近利,很容易翻车。” 沈婳有一瞬间失神,她恍惚间觉得,傅澄海似乎话里有话。 但傅澄海也说对了她的毛病。 做事总是急功近利。 沈婳自认,确实没有傅澄海那样有耐心。 傅澄海耐心道:“临期食品是最基本的中间商赚差价的生意,你只有参与了,才能更深刻的理解里面的门道。赚钱从来不是讲能力或者其他,只讲顺势而为,先决条件是,你能不能看到其中的‘势’。” 第075章 听人劝,吃饱饭 沈婳当然听出来了,傅澄海是在教她做生意,教她赚钱,并且是一步一步赚大钱。 思维和认知,才是决定能不能做生意的最主要原因。 而傅澄海想做的,只是给她一个机会,扩充她的思维和认知。 “我们谈个条件怎么样?”沈婳问。 “什么条件?” “如果将来我赚了大钱并且有了一定能力,就帮你的鞋厂扭亏为盈,怎么样?” “你知道扭亏为盈需要什么条件?”傅澄海问。 “现在还不明白,但我会去学,会去了解,”沈婳说:“制造业兴国,你说的,我也很想明白,其中的经济原理是什么。你放心,只要不会的,我都会学。” 傅澄海微微扯了扯唇角,似乎带着一丝轻蔑,“等你成长到能帮我的时候,我的厂子估计已经倒闭了。” “你觉得我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她反问。 “不是你有没有可能,而是我——不需要。” “为什么?”沈婳不解,傅澄海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让鞋厂扭亏为盈? “你连鞋厂之于我真正的意义都不清楚,还妄想口口声声帮我,”傅澄海好整以暇,问:“你呢?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想要帮我?仅仅是为了报答我教你做生意?” “当然不是,”沈婳其实是想弥补点什么,毕竟利用了他,沈婳心中有愧,而且,鞋厂很重要,对他、对她都是。 傅澄海微微轻笑一声,“如果我告诉你,鞋厂是抵押物,是我用来撬动银行杠杆的工具,你应该也理解不了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婳微微一怔,她确实不理解,甚至她连傅澄海说的这句话都没法很清楚的理解表面意思,更别说内涵的更深层次的商业逻辑。 傅澄海提醒说:“既然要拜我为师,想跟着我学赚钱,那就安安心心学,别总想着一口吃成胖子,这世上,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沈婳垂眸,默默搅动汤匙,片刻后,她陡然抬眸,坚定道:“我会做好,按你的要求。” 有些事,不低头不行,有些人,不服不行。 傅澄海就是。 “你有一点,我很欣赏,就是该听话的时候,够听话,”傅澄海满意地笑道。 “有句话叫‘听人劝,吃饱饭’,既然我什么都不懂,瞎折腾也没有意义,不如听你的,慢慢来。” 不会的东西,总会有学会的一天。 而她,也再不用靠当荷官接单,做这种自贬身份,甚至放弃自尊的工作赚钱。 何乐而不为呢。 傅澄海瞧她乖巧听话的模样,没忍住轻轻揉了揉她发顶。 在他眼里,此刻的沈婳很像一个懵懂未知的小女孩,需要人保护,需要人教她很多东西。 她就像在巨人面前的矮子,他稍稍动点手指,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至少在做生意赚钱这方面,是这样。 “有个问题想问你,”沈婳好奇地看着傅澄海,她的头顶传来他掌心的力量,她没有拒绝。 “嗯,说。”傅澄海静待下文。 “你以前不是大夫?这些做生意的知识,你是怎么学会的?靠自己吗?” “差不多,”傅澄海随即正色说:“我的过去很复杂,不要轻易探究。或许……你会后悔。” “我不探究你的过去,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学的?” “向我取经?” “嗯。” “没别的方法,实战。生意做多了,很多事自然就会了。” “熟能生巧?” “对。” 沈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临期食品的生意,估计已经是傅澄海能找到的,最简单,见效最快的生意。 有步什和他的经销商朋友帮她把关,很多事都能让她避免踩坑。 所以现在这一切几乎是傅澄海在手把手对她进行教学。 如果这样的机会都不把握,以后也不可能有人特意为了教她做生意,而如此煞费苦心,给她创造机会。 饭前。 沈婳从步什那里要来了那位经销商朋友的联系方式。 她和那人是合伙人,有问题应该他们直接沟通,不能等步什从中传话,或者从中调停。 不直接接触核心人物,永远没法进步。 沈婳想要学到更多,就要接触更多核心人物。 步什将微信推给沈婳后,陡然发现沈婳左手手指上的钻戒。 他记得昨天送沈婳去上班的时候还没发现她戴戒指,今天却突然戴上了…… “海哥,你这戒指送的,也太小气了,”步什说:“还不如上次那个卖珠宝的老板打算送你的戒指,怎么也五克拉呢。” 傅澄海眼刀刮过他。 步什瞬间闭嘴。 “这你就不懂了,”沈婳笑着解释道:“这戒指是mc旗下珠宝品牌刚出的新款。意义不同。” 步什秒懂,“因为刚拿下了mc的订单?” 沈婳温柔地笑着,望向傅澄海,“这你要问他了。” 傅澄海移开视线,不与她接触,只淡淡道:“战利品。” 沈婳微微莞尔。 傅澄海的鞋厂从一众厂子里突围而出,怎么不算一场搏杀后的凯旋呢。 这戒指的意义,也如傅澄海所说,大概就像大胜归来的将领,带回来的战利品。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傅澄海问沈婳。 沈婳笑笑,说:“没有哪个女人在收到奢侈的礼物时,不想去查品牌和标价。” 她也不例外。 倒不是怕东西便宜,而是怕东西太贵。 沈婳收他的礼物,受之有愧。 他想过日子,而她只想要孩子。 “你可真是,善用搜索。”傅澄海轻描淡写一句,听不出褒贬。 沈婳只当是夸奖。 “吃饭吃饭,步什应该也饿了,”沈婳岔开话题。 一提吃饭,步什燃气斗志,连忙起身,去厨房端菜。 傅澄海和沈婳也跟着去帮忙。 杜怡蓉头次见厨房进来这么多人,有点惶恐,“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快去坐着,我马上上菜。” “杜姨,等你端上来,我们都饿死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步什实在等不及,端着两盘菜就往外走。 这次是步什头一次在傅澄海这里吃饭等这么久。 平常都是火速就好,今天准备的菜品有点丰盛,杜怡蓉那边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第076章 吃不完我吃 油焖大虾,凉拌笋丝、葱烧海参、一品豆腐、白扒四宝,汤是傅澄海刚才调味的猪蹄汤。 五菜一汤,步什看了都惊叹,“家里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丰盛的一桌菜了?这真是头一次啊。” “坐下,吃你的饭,哪儿那么多话,”傅澄海训道。 步什闭嘴,傅澄海给他盛了一大碗米饭,步什突然想到什么,问:“傅简呢?不叫他?” “不管他,你吃你的。” 傅澄海又给沈婳盛米饭。 沈婳瞧见他也给她盛了一大碗,她连忙阻止,“太多了。” 以她的饭量根本吃不完。 “没事,你先吃。” 傅澄海给她盛好饭,又折身去厨房拿来勺子递给她。 沈婳还没明白为什么单独给她一个不锈钢的小勺,傅澄海看了眼她缠着绷带的右手,说:“你左手能使筷子?” 额……好像真用不来,沈婳并不是左撇子。 毫无疑问,对于手受伤的她来说,勺子比筷子好使。 “杜姨,你也别忙活了,赶紧过来吃饭,”步什见杜怡蓉还没上桌,催促道。 杜怡蓉从厨房走出来,略显局促,“你们先吃吧,一会儿我陪小简吃。” “杜姨,过来坐,不用再惯着他,”傅澄海十分严肃道:“他就是仗着你总给他特殊照顾,才肆无忌惮。以后家里吃饭,定时定点,不吃就饿着等下一顿。” 或许是傅澄海少见的严肃甚至还带着点轻微的怒意,杜怡蓉察觉不对劲,也只能听他的。 毕竟在她眼里,傅澄海才是一家之主。 步什拉开凳子,让杜怡蓉坐在了他旁边。 杜怡蓉略显拘谨。 步什笑道:“怎么了,杜姨,平常都一起吃饭,今天怎么还放不开呢?” 杜怡蓉偷偷打量傅澄海一眼,说:“傅先生很少在家吃饭,多数时候都在外面奔波……” 言下之意,她有点忌惮傅澄海。 “嗐,在意这些做什么,海哥吃饭又不吃人,”步什调侃道。 “少说话,多吃饭。” 傅澄海说着,拿起筷子,给沈婳的碗里夹了菜。 沈婳不用筷子,不好夹菜。 对面的步什和杜怡蓉都看在眼里。 步什自然很欣喜看到这一幕,以前为了傅简决定不再结婚的人,现在身边有个人也挺好的。 杜怡蓉则不然,她虽然默默吃着饭,但时不时就偷偷瞄沈婳两眼。 不为别的,只因为傅澄海帮她剥虾。 得亏杜怡蓉已经到了一定年纪,不然沈婳都以为杜怡蓉这是看上傅澄海了,所以见不到傅澄海对她好。 “累不累?”沈婳故意问。 “累什么?”傅澄海还在低头剥虾。 “手,”沈婳提醒,“小心别被扎到。” 傅澄海浅笑,“知道,放心。” 他将剥好的虾放在自己碗里,他的碗是空的,没有米饭,只放了给沈婳剥的几只虾。 沈婳吃饭习惯了细嚼慢咽,吃东西很慢,傅澄海剥的比她吃的快。 “够了,”沈婳说:“你也快吃饭吧。” “没事,我吃饭快,你先吃好再说。” “……” 沈婳感觉自己像个小宝宝,他像照顾小宝宝吃饭的家长…… 要是只有杜怡蓉就算了,沈婳正好当着她的面儿演一出“伉俪情深”。 但现在还有步什,关键步什一边吃,一边笑,那笑容又得意又诡异,总之沈婳的脸有点热。 步什快速吃完,上楼去看看傅简。 明明只是吃个饭,却逃的比兔子还快。 杜怡蓉或许是被沈婳和傅澄海的“腻歪”倒了胃口,没吃多少就说饱了,也离席。 沈婳逐渐吃不动,“我也饱了。” “真不吃了?”傅澄海问。 “嗯,”沈婳说:“你快吃吧,你到现在还没怎么吃呢。” 傅澄海端过沈婳面前剩的半碗米饭,夹了菜,这才开始吃饭。 沈婳一愣,她着急道:“喂,这是我吃过的。” “你吃过的怎么了?”傅澄海不以为意。 沈婳有点难为情,脸色有点尴尬。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吃她吃了一半的饭。 “你坐会儿,等我吃完,带你去洗手。” “嗯。”沈婳很听话,乖乖坐着等他。 傅澄海吃饭很快,几下就解决了,速战速决。 沈婳看着都难受,她提醒说:“你慢点吃。” “怕你等着急。” “我不急,”沈婳说:“细嚼慢咽,对肠胃好。你以前是大夫,应该知道这些吧。” “我当大夫的时候,吃饭比现在还快。” “是因为太忙吗?” “嗯,”傅澄海回忆道:“那时候为了能尽早出山,基本全天都在手术室。好大夫,都是大量的手术喂出来的,和做生意一样,熟能生巧。”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傅澄海转行之后也算混的风生水起,他的学习能力毋庸置疑。 或者说,像他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会出成绩。 他已经让优秀成为了一种习惯。 只可惜……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场牢狱之灾…… 思及此,沈婳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那是傅澄海的人生,不是她的,她有什么好可惜。 等傅澄海吃完饭,他带她去洗了手。 步什匆匆从楼上下来。 “海哥,出事了,”步什直接将电话交给傅澄海,“厂子那边有工人出了意外。” 傅澄海脸色黑沉,立即拿过电话,对着电话那头问:“怎么回事?人送医院了吗……行,我知道了,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还给步什,说:“你一会儿跟我去厂子一趟。” “是,”步什说:“我现在去开车。” 说着跑了出去。 傅澄海视线一转,看向沈婳,还没开口,沈婳先说:“快去吧,事情紧急,这事处理不好,闹出舆论来,刚到手的订单会受影响。” “嗯,”傅澄海面色凝重,“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快走吧。” 傅澄海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家居服离开。 沈婳将欲上楼,杜怡蓉从厨房出来。 “沈小姐,”她叫住沈婳。 沈婳回头,“怎么了?” “沈小姐,这是家里,还是在外人面前,有些事,还是别太过比较好,”杜怡蓉说:“也就是小简不在,他要是在,你和傅先生这样……影响不好。” 第077章 借纸和笔 “影响什么了?哪里不好?”沈婳明知故问。 “就是……”杜怡蓉一时语塞,“你和傅先生,关上房门,怎么样都无所谓,当着大家的面儿……还是守点规矩比较好。” “是吗,您说说,我哪里不守规矩了?”沈婳觉得有点可笑,“我手受伤了,不能用筷子,他是我丈夫,给我剥虾,守着我吃饭,有问题?还是说,他不照顾我,换你来伺候我?” 杜怡蓉一时答不上话,脸色也一阵黑,一阵红。 “碗筷还没收拾吧,辛苦了,我先上去了,”沈婳不想和她计较,转身上楼。 …… 晚上。 沈婳借用了傅澄海的书房,用电脑查阅一些资料。 中午答应傅澄海要学习,她必须说到做到。 临期食品这个单,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也是她做生意赚钱的开始,万事开头难,沈婳自然要认真对待。 查到一些有用的资料后,沈婳想记录点东西,却发现自己手边没纸没笔,在书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平日傅澄海都在外面跑,基本不怎么用书房,这书房几乎等于摆设。 思来想去,有纸和笔的,家里好像就只有傅简了。 然而傅简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从自己房间出来过。 沈婳想下楼去问问杜怡蓉,能不能找纸和笔,然而杜怡蓉却不在了。 没打招呼离开? 沈婳觉得有点怪,杜怡蓉总让她守规矩,她离开却连招呼都不打。 够双标。 估计是被她气的也不一定,毕竟她怼了她。 沈婳只能将资料保存为电子版,到时候打印出来。 临睡前,她去看了大黄蜂。 大黄蜂见她进来,便着急往她身上凑,还不断地流着口水,之后又绕过她,往门外走,然后下楼,蹲坐在厨房门口。 沈婳想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想吃东西?” 估计傅澄海早上给的食物不多,这会儿大黄蜂又饿了。 沈婳从柜子里去找火腿肠,但火腿肠好像喂完了,柜子里只有罐头包装的。 傅澄海说过,这是偶尔给大黄蜂加餐用的,它最爱吃这个。 沈婳只有一只手,罐头包装,不好拆。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直接拿菜刀剁开,这么想着,沈婳果断抽出刀架上的菜刀,决定这么做。 厨房门口。 “你做什么呢?!” 傅简一声吼,沈婳猛地吓一跳。 他扶着腰,一瘸一拐上前,从沈婳手里夺了刀。 “大黄蜂饿了,它平时吃的那种火腿肠没了,只有这个。”沈婳解释。 傅简将刀放回刀架上,拿起罐头,帮沈婳打开。 男孩子力气就是大,没费多大力气就开了盖。 傅简没说话,将罐头放在沈婳面前的案台上,然后自顾地走去岛台,端起热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咕噜噜……” 他还没喝水,肚子先发出哀嚎。 “冰箱里有给你准备的饭菜,”沈婳提醒。 “不用你管。” “我没想管,”沈婳从罐头里拿出一片火腿,蹲下后喂大黄蜂。 大黄蜂真的饿了,吃起来狼吞虎咽。 沈婳又拿了一片火腿肠喂它。 她没抬头,蹲在大黄蜂面前的她,边喂大黄蜂,边说:“虽然不想管你,但还是要和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帮我开罐头。” 傅简脊背一僵,登时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问:“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你?”沈婳依旧边喂狗边问。 “我害你……”傅简看到沈婳手腕上缠着的绷带,他撇开脸,淡淡道:“别以为你不恨我,就能让我不讨厌你。” “你讨厌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习惯了。” 傅简被她从容的态度刺激,“你就这么无所谓吗?” “不然呢?”沈婳依旧从容。 “我都害你受伤了,你对我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气,你应该特别恨我才对。傅澄海说……他说伤口很深,可能会伤到神经,那样手就废了,他还说,那三个人他们企图……” 越说越激动,傅简连声音都带着颤抖,嗓子也哽着,有点痛。 沈婳认真地望着他,问:“你在自责吗?” 傅简后背一凉,“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自责?” “你刚才的话,像是在做检讨。”沈婳提醒。 傅简脸憋的通红,紧咬嘴唇,他偏过头不看她,“我没有自责,你少自作多情了。” 沈婳也不戳穿他,问:“有纸和笔吗?最好是新的本子。” “你要做什么?又要记仇?”他问。 沈婳喂完大黄蜂,起身边收拾罐头,边说:“我要学习,做点笔记,你爸的书房没有纸和笔。你要有的话,借我用一下。” 傅简瞧沈婳一本正经的样子,将信将疑变成了相信。 “跟我来。”他说着,扶着自己的腰,微微撅着屁股,一瘸一拐,慢慢上楼。 沈婳跟在他身后。 到他房间门口,沈婳驻足。 傅简转身,“进来啊。” “你确定让我进去?”沈婳有点难以置信。 要知道,平时他可都是大门紧闭,生怕她看一眼。 “嗯,”他轻轻应一声,走进里面。 沈婳则迈了一步进来,站在屋里门口的位置,大黄蜂也跟着她进来,不过它比沈婳自如很多。 傅简的屋里有专门给它铺的一个窝,它进门便直奔那个小窝而去。 小窝在傅简的床边。 他床上很乱,被子枕头全部堆成一堆。 离床不远的地方是一张书桌,上面有台式电脑,屏幕很大,还是双屏,椅子也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电竞椅。 电脑后面的墙上贴着《变形金刚》的海报,是擎天柱和大黄蜂。 他房间里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小灯,光线十分暗。 电脑旁边的还有一大片空余桌面,上面凌乱的堆着各种书本、试卷、资料……一看就是学生的书桌。 傅简坐在电竞椅上,在那堆书海里来回翻找,勉强从里面抽出一个没用过的新本子,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随手拿了一支笔出来。 “给你,”傅简将笔和本子递给沈婳。 沈婳接过,“谢谢。” “能不能别说谢,有什么好谢的?”他似乎有点恼怒。 沈婳笑笑,说:“受人帮助要说谢,就像做错事了要说对不起一样,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 第078章 道歉 傅简的脸登时红了一片。 沈婳话里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她这么说,也是在故意晒他的脸,简而言之,阴阳怪气。 沈婳之所以态度客气,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一切,傅简都懂,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和心绪正在被反复碾压,马上就要断裂,碎成渣。 他垂眸,最终没抵过内心自责的挣扎,任由愧疚把自己淹没。 “对不起。”他哽着声音说,声音不大。 他低着头,似乎在等沈婳的“审判”,等了片刻,没等到沈婳的反应,他小心地抬眸,偷偷看沈婳,想看她的反应和态度。 此刻,傅简很紧张,手不自觉的捏着裤缝。 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傅简急了,“你怎么没点反应啊?” “我在思考。”沈婳认真道。 傅简蹙眉,“思考什么?” “大少爷竟然会主动道歉,我在想明天的太阳是不是要从西面出来了。” 傅简霎时间脸黑沉一片。 “逗你的,”沈婳笑说:“不过我刚才确实在想一些事,想和你问个清楚。” “什么事?” “你和你那三个朋友,都是怎么计划害我的?”沈婳强调说:“我要听真话,以及……最详细的过程。” 傅简闻言垂眸,不敢看沈婳,他声音弱了许多,“我要说,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你信吗?” “你说的吓唬,包括他们划伤我的手?” 傅简抿唇,如是回答说:“包括。但我没想到他们还敢……做别的。” 沈婳点点头,“我信你。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坦然地面对你。” 傅简惊讶,“为、为什么,为什么会信我?” 明明她受了伤,甚至那些人还想图谋不轨,沈婳却没有丝毫怪罪他的意思。 “因为上次你没对我说谎,你非但没说谎,还承认了企图往我房间放老鼠的事,也算敢做敢当,”沈婳说:“你爸爸说你本性不坏,如果你和那三个人一样,骨子里就是坏种,你爸不会之前都没收拾过你。淘气和坏是有区别的,我在想,如果你真的骨子里坏的彻底,当时在包间的时候,应该会和你那三个朋友一起作恶,而不是‘逃避’,跑了出去。你也怕见血,不是么?” 傅简震惊地看着沈婳,他的心思完全被沈婳说中。 “谁、谁逃避了?” 嘴硬。 沈婳无奈一笑,“当时你把刀都举起来了,只要扎下来,我一定受伤,但你放弃了,不是害怕,是什么?” “……”又被说中。 “说说吧,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你不坦白当时的想法,这样憋着一口气,任谁都不会理解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沈婳又说:“我可以允许你犯一次错,只因为你是傅澄海的儿子,至于你其他三个朋友……他们会落得什么下场,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要明白这一点。” 言下之意,沈婳放过傅简,只是爱屋及乌。 傅简当然也听懂了沈婳的意思,他心里还是带着一股气。 “你已经让他站在了你那边,就不用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炫耀了吧。” “不是耀武扬威,也不是炫耀,”沈婳说:“我只想让你感激你父亲,因为有他,你才能免于和你那三个朋友一样的下场。要知道,不是所有父亲都愿意或者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知道为什么傅澄海护着我,站在我这边?你以为单单是心疼我?你错了,傅简。他也在保护你。我和他是夫妻,有法律保护,我和你……说白了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和那三个人犯的什么罪,警察应该也和你们说了。如果他不选择护着我,而是选择无脑捞你、保你,到时候真的对簿公堂,你——会完全没有未来可言。” qj未遂是什么罪名? 小小年纪就背上这种罪名,这辈子还有什么以后。 当然,还有后半段话沈婳没说。 她只是不想追究,不想分精力来惩治和处理这些事,这样会破坏现在的计划。 这些事,由傅澄海出面处理是最好的,省的她时事费力。 当然,如果傅澄海当时敢无脑护着傅简,沈婳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让傅澄海最看重的鞋厂从此易主,并让他背上高额债务,变成人人喊打的老赖。 而傅简……这辈子也别想安生。 傅简望着沈婳陌生又冷漠肃然的面容,顿时脊背穿过一股寒凉之气。 他的心也跟着不安地跳动起来。 眼前的沈婳,莫名让人害怕。 不仅因为她说的那些入木三分的话,还因为……她眼底闪过的狠戾。 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沈婳这种弱女子眼里,可它偏偏出现了。 “说吧,你和你那三个朋友,都是怎么商量的?”沈婳问。 傅简回神,“如果我交代了,你会怎么处置我?继续让傅澄海打我一顿?” 沈婳冷笑一声,“笑话,现在是你找人伤了我,我当然要亲自讨回来。” 傅简抿唇,思索片刻,“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你想怎么讨,都随你。” 显然,傅简此刻已经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 沈婳笑笑道:“放心,保证让你难忘。” 保证让他这辈子都难忘,甚至连个坏心眼都不敢生。 “现在可以说了?”沈婳问。 “嗯。” 傅简想了想,转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沉默片刻,他才开口。 “头次在ktv见你那天,我和他们三个和平常一样,约着在ktv玩。我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看到见你打扮的和鬼一样,进了一个包间,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就跟过去,发现我没看错,真是你。我很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都是这种女人,傅澄海还是不肯放弃你。” “所以你就起了除掉我的心思?”沈婳问。 “除掉有点言重了,”傅简说:“我只想你和傅澄海分开。” “然后呢?” “然后……我和罗嘉在洗手间门口遇见你。回去之后,罗嘉非要追着问,你是谁,我和他说了你的事,还有我想让你们分开的事。” “他撺掇你把我引过去,然后对付我的?” “不是,”傅简说:“用让你接单的方式把你骗过去的主意是我想的。” 第079章 哪怕他是傅澄海的儿子 “我应该夸你聪明呢,还是夸你聪明呢?”沈婳被气笑。 傅简这歪脑筋动的,确实比一般孩子聪明,但就是没在正点上。 “之后呢?开刃的蝴蝶.刀,谁的?”沈婳问。 “傅澄海送我的,”傅简垂首,声音如蚊。 沈婳微微一懍,“没想到啊,你爸还是‘帮凶’。” “你别误会,刀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傅简解释说:“送我的时候,刀没开刃,是我私下找人开的刃。” “现在那刀呢,在哪儿?” “被警察收走了。做证据。” “当时你只是想用那刀吓唬我,让我离开傅澄海?” 傅简假装不经意地偷偷扫她一眼,“嗯。谁知道你死不悔改,就是不答应。”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赖我咯?”沈婳反问。 傅简抬眸,没好气地瞪她,“谁让你不服软,你要服软,哪怕就是嘴上说说,我肯定不会……” “不会怎么样?” 傅简烦躁道:“不会不管你。” 沈婳再次被气笑,“合着我又受伤又受委屈,还是赖我自己呗?” “也不是,”傅简当然不是想怪罪沈婳,或者说,这事怎么可能怪罪沈婳,都是他惹出来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像越解释越乱,也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 错在他。 “算了,不说了,”傅简说:“反正都是我做的不对,你想怎么报复我,尽管来吧,我不会有怨言。” “不,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呢,必须说个明明白白。人长嘴就是用来说话的,话都不说明白,要这嘴有何用,还不如去当哑巴,”沈婳又认真问:“你是真不知道他们三个打算对我做什么?” 傅简抿了抿唇,清秀的眉头微微皱缩,“一开始不知道,但……我猜到了。罗嘉那人,很讨厌他爸外面的那些女人,所以连带着讨厌你,因为他觉得你和那些小三上位的女人一样。” “你猜到了,但还是纵容他们?”沈婳莫名有点心寒。 “我是不想管你,但是……后来我后悔了,”傅简说:“我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后悔了,想回头去找你,没想到……傅澄海来了,他看见了我。” 一切就是那么寸,就是那么巧合。 在傅简决定回头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看见傅澄海的一瞬间,傅简知道,他完了。 一切都来不及。 不管沈婳出没出事,他都逃不了责难。 只是傅简没想到,傅澄海会生那么大气,前所未有,并且还动手抽了他两巴掌。 “你爸揍你,严重吗?”沈婳问。 傅简愣一下,“你不是应该质疑我?为什么突然……” 关心起他来了? 沈婳面色淡然,“我说了,我信你,只要你讲真话。既然你说的是真话,也把所有事说明白,这就够了。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你没好到哪儿去,但你是傅澄海的儿子,可以有一次知错就改的机会。” “你真信我说的?” “嗯,”沈婳点头,“如果你说假话,或者根本不思悔改,完全可以在外面拖住傅澄海,而不是和他一起赶过来。” 或者说,正因为有傅简带路,傅澄海才能更快地找到她。 沈婳不是傻子,傅澄海出现的时候,傅简就在他身后。 傅简看见那个罗嘉趴在她身上,而她鲜血淋漓的时候,傅简整个人也是懵的。 如果傅简不想她好,当时他完全可以用看好戏或者大仇得报的表情看着这一切。 然而他并没有。 选择相信傅简,不是沈婳一时脑热,是她综合考虑的结果。 如果傅简真的恨她入骨,敢对她下狠手,沈婳绝对不会轻饶。 哪怕他是傅澄海的儿子。 “你信我没用,傅澄海不会信我,”傅简表情有点沮丧,“我在他眼里,已经和罗嘉那帮人,没什么区别了。” “谁让你和他们那些人玩呢?”沈婳说:“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既然选择和他们玩,那就应该知道,别人会用怎么样的眼光看你。别说事实胜于雄辩,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先入为主。” 傅简斜眼瞪她一眼,“我不和他们玩,和谁玩?” “不和他们玩,就没别人了?人缘这么差的么?”沈婳故意鄙夷道。 傅简黑着脸,气不打一处来,“对,我就是人缘差,行了吧?” 他带着怒气说完这句话,大黄蜂都吓一跳,从狗窝里翻起身,快速迈着小步伐,摇摇晃晃跑了出去。 像是吓走的。 沈婳视线随着大黄蜂离去,她喃喃道:“看出来了。连狗都不选你。” 这是当初傅简揶揄她的话。 傅简气急,“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烦呢?” 沈婳:“我烦,你也不是最近才知道。既然想道歉,那就拿出点诚意,光嘴硬算什么道歉?” 傅简将头摆向一边,依旧嘴硬说:“我已经道过歉了。” 言下之意,不会再说第二遍。 “你这性格,和你爸真是一点都不像,”沈婳无奈摇头,傅简这刀子嘴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救了,“你之前说,任我怎么报复,都没有怨言,还作数不作数?” “当然作数,”傅简抬眸,黑色瞳孔里是全然的坚定,“你说吧,你想怎么讨回公道。” 沈婳想了想,“两件事。第一,你把烟戒了,以后不许抽烟。” “谁、谁抽烟了,”傅简眼神躲闪,语气结巴。 “ktv的烟灰缸里好多烟蒂,别说只有他们三个抽,你没抽。”沈婳笃定。 傅简一脸懊恼,“知道了,答应你。但你也不能告诉傅澄海。” “你都敢做,还怕他知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听他唠叨。” “听你这话,傅澄海不像你爸爸,倒像是你妈妈,”沈婳笑说:“行,我不告诉他,但前提是,你不许再碰烟。” 傅简不耐道:“行,我答应。” “如果让我再发现你以后抽烟呢?总该有个惩罚吧?” “我要抽烟,以后我就叫你‘妈’,行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沈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毒誓,够狠。 傅简明显是走心了。 第080章 剪头发1 都拿认她当妈来立誓,沈婳便再信他一次。 “还有呢?你不是说两件事?”傅简问:“你想怎么打我?扇耳光还是和傅澄海一样,用皮带抽我?” 沈婳眼睛晶亮,惊讶道:“傅澄海用皮带抽的你?” “不然呢?你还想他把我吊起来,用棍子打我啊?” 沈婳小小地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还是算了,我怕你骨头散架。” 傅简这小鸡仔的身材,两棍子下去,骨头能掉一地。 “快说,你想怎么报复我?”傅简不耐地问。 “没别的要求,”沈婳视线微微抬起,落在他脑袋上,“你把你这乖张的发型换了,换个正常初中生该有的发型。” “啊?”傅简一脸嫌弃加不情愿地看着沈婳,“那还不如你扇我两巴掌呢。” “不答应是吗?那我把你抽烟的事告诉傅澄海。” “……”傅简脸一沉,只能妥协,“行行行,我答应,答应,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沈婳看了眼时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大早,你和我出去剪头发。” “要不要这么着急?”傅简十分不满。 “你说的,没有怨言,现在都是抱怨哦。”沈婳提醒。 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都能落地成钉,更何况说出去的话。 既然答应了沈婳,就没有反悔的借口。 “知道了。” “明天不许睡懒觉,必须吃完早饭就和我一起去。” “行,知道了,你啰嗦不啰嗦。”傅简不耐说:“我不锁门,明天要是起不来,你随时用水把我泼醒,行了吧?” 沈婳微微讶异,“你是以前被水泼醒过?” 她深刻怀疑,傅澄海之前让她拿水泼傅简,是因为傅澄海之前这么干过,并且行之有效。 傅简被戳穿,脸色有点红,“没有。你烦死了,都这么晚了,不睡觉,熬鹰啊。熬夜会水肿,小心你明天起来变猪头。” “你才会变猪头,”沈婳气急,这个傅简,真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刚好声好气和他说两句话,他现在又开始嫌东嫌西,不好好说话了。 “走走走,”傅简将沈婳推出去,“我要睡了。” “你不饿?刚才不是还饿得肚子咕咕叫?”沈婳点破他的窘境。 傅简果然又黑脸,“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我没想管闲事,我是怕你饿死,明天傅澄海回来,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傅简黑着脸翻个白眼,“傅澄海才不会管我饿不饿死呢。” 沈婳温柔睨他一眼,一把将他从房间里拽出来,“他不管你,你也不能让自己真饿死吧,你饿死了,开心得意的是我,你想让我开心得意?” “当然不想。” “那不就得了,”沈婳推他一把,将他往楼下的方向推去,“所以别让自己别饿死。” 傅简回头,目光复杂地看她,随后道:“你放心,你饿死,我都不会饿死。” “嘿,”沈婳气的叉腰。 傅简小跑几步,迅速下楼,只听到蹬蹬蹬下楼的声音,宛若落下的炮弹。 沈婳笑着看他身影消失在楼下,这才转身回了卧室。 临睡前,傅澄海来了消息,说厂子那边的事有点棘手。 赔偿谈不妥,出事的工人那边要找媒体曝光。 这对刚和mc签订了意向合作书,但没签正式合约的傅澄海来说,无疑是巨大打击。 这波如果处理不好,傅澄海既要承担意向合作的违约金,还会丢失这单。 同时,鞋厂还会陷入巨大的舆论压力中,以后接单也是件难事。 傅澄海连夜处理这事,该托关系托关系,该找人找人。 这件事,通过正常手段和渠道,是没法解决的。 他还说晚上不回来,住在厂里。 沈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提醒说:好好休息,明天会有办法。 傅澄海:嗯。你也是,好好休息。 沈婳和他互道晚安,结束了聊天。 随后她打开了孟苏的聊天框,盯了许久,她才编辑了消息,发过去。 她说:傅澄海遇到麻烦了,我却有点想帮他,怎么回事? 沈婳现在完全弄不懂自己是什么心境。 猛毒很快回复: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婳:大麻烦,和鞋厂有关的。 孟苏:你能怎么帮他? 沈婳愣了。 对啊,她能怎么帮他? 或许她一通电话真能帮他解决,然后呢……让关泰清发现傅澄海的存在? 上次为了争取mc的订单,沈婳没和关泰清点名道姓自己在帮谁。 争取mc订单的公司很多,关泰清也不会知道她想帮的人是傅澄海。 这次呢? 如果她打了电话,关泰清就会知道她想生孩子的人是傅澄海。 不。 这不能发生。 孟苏果然是孟苏,一语点醒梦中人。 孟苏又发来消息:靠女人的男人,算什么本事?你最好再观察观察,人不行,及时撤退。 沈婳:嗯,知道。 孟苏:这也是个机会。一个出色的男人不仅要有情商,更要有逆商。所谓逆商,就是遇到逆境后的抗压能力,如果这点小浪都扛不过去,这种男人,还是早点离开吧。 沈婳:这也算经验之谈? 这好像是孟苏头一次说傅澄海的“坏话”,或者说,给了他负面评价。 孟苏:反正窝囊男人不能嫁就对了。嫁了也早点离。 沈婳:明白。 孟苏:除了这个呢?你和他的关系有没有变好点? 沈婳突然想到那会儿傅澄海给她洗澡时的异样表现,她脸微热,说:老样子。 孟苏:那你要抓紧了。这么久还搞不定一个男人,枉为我的徒弟。 沈婳:…… 孟苏:我该起了,你快睡了吧? 沈婳:嗯。 孟苏:还有事,你休息吧。 沈婳回了句“早安”,放下手机,翻身入睡。 翌日,周日。 沈婳按着往常时间起床,但只有一只手的她,穿衣上洗手间都不是很方便,所以起床有点耽搁。 杜怡蓉跑来叫她,让她快点下楼吃早饭,还说傅简正在楼下等她。 彼时沈婳还有牙没刷,一只手挤牙膏有点难,正在思索怎么才能完成挤牙膏,门“砰砰砰”响了几声。 “进——” 沈婳以为是杜怡蓉,她刚想开口说帮忙,没成想,进来的竟然是傅简。 第081章 剪头发2 “磨叽死了。你人呢?” 傅简见屋里没人,走来洗漱间。 见沈婳拿着牙膏为难状,他上前一把夺过,帮她把牙膏挤好,随后将牙刷塞进沈婳手里,“赶紧的,快点刷,刷完下来吃饭。” 沈婳拿着牙刷,惊讶地看着傅简。 她笑说:“你是不是担心我一只手不方便,特意上楼来看看的?” “你想多了,”傅简冷然道:“我是想早点和你两清。剪完头发,我们的账应该就算清了。” 沈婳想了想,“应该没有,我得去看看我的‘账本’上还有多少条没找你算。” 傅简:“……” 沈婳笑着看他一眼,边刷牙边说:“今天的太阳果然从西面出来了,大少爷起的比我还早,还专门跑来给我挤牙膏,难得。” “你想的太美了吧,谁专门跑来给你挤牙膏了?我是饿了,你磨磨唧唧,耽误我吃饭。”傅简抵死不承认。 “你饿了,你先吃不就行了?我又没让你等我。” 傅简脸一黑,“爱吃不吃,谁愿意管你了。” 他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沈婳看着他幼稚、别扭并且不肯说实话的样子,微微弯唇。 还行,昨晚和他那一番沟通没白费。 傅简还是听进去了,只是嘴硬而已。 沈婳刷完牙,下楼吃饭。 本以为傅简被她“气”下来后,会先吃早饭。 没想到她到餐厅的时候,傅简还坐在桌前等她。 见她到了,他才没好气地说:“赶紧吃,都凉了。女人就是麻烦,刷个牙都这么久。” 沈婳不理会他的不耐烦和絮叨,明知故问说:“不是说,不等我?” “没想等你,”傅简说:“一个人吃饭,无聊。” 沈婳一声嗤笑。 明明在等她,非不承认。 不承认就不承认,沈婳也不戳穿。 她折身坐下,早餐已经摆好,是豆腐脑和包子,沈婳昨天吃多了,到现在都不怎么饿,只吃了豆腐脑,没碰包子。 傅简见状,问:“你不爱吃?” 沈婳没反应过来,“什么?” “包子,”傅简说:“这可是永和记的包子,东江就没人敢说不好吃。” 沈婳将包子带碟一起推到傅简面前,“我吃不下,饱了。你饭量大,你想吃,给你。” 傅简刷地起身,面色十分不好看,“你才饭量大呢。我不吃。” 随后,他转身离开。 沈婳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之前傅简虽然脾气也不好,但至少生气的原因明明白白,要么恼羞成怒,要么和她吵架拌嘴。 今天却奇奇怪怪,说翻脸就翻脸。 杜怡蓉从厨房出来,收拾傅简吃完的餐具。 沈婳想了想,问她:“傅简这是怎么了?” 杜怡蓉边收拾边回答,“早餐是小简让我去永和记特意买的,他一大早就等你下来吃早饭。” 言下之意,他等了不短的时间。 沈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捞过盛包子的小碟,将那个傅简口中“东江没人敢说不好吃”的包子吃了。 吃完后,她自己将餐具收去厨房。 杜怡蓉见状,立即接过沈婳手里的餐具,“沈小姐,你不用收拾,这是我的活儿,以后让我来就可以了。” “没事,顺手而已,”沈婳转身去岛台给自己倒了水。 豆腐脑是咸的,她不太吃得惯,她喜欢甜口的。 “沈小姐,”杜怡蓉望着沈婳喝水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口,说:“你和小简……怎么突然和好了?” “和好?”沈婳拧眉:“谁说我们和好了?不对,我们从来也没和睦相处过吧?” 杜怡蓉望着沈婳的脸,满脸的不理解。 “那小简为什么要特意让我去给你们买早餐?小简他几乎都不吃早餐的,”杜怡蓉很是费解,“他还起那么早等你,见你不下来,还上楼去叫你……” “哦,是吗?”沈婳懂装不懂。 杜怡蓉看沈婳回应冷淡,更是没法理解傅简和沈婳现在的关系。 明明昨天傅简连饭都不愿意出来吃,结果今天一大早,就各种给沈婳献殷勤……两人之前还水火不容呢,这会儿好像关系好了很多。 但看沈婳不冷不热的态度,杜怡蓉只以为是傅简伤了沈婳,小伙子内疚自责,给她赔礼道歉。 “沈小姐,希望你能明白小简的心意,他对傅先生都没有这样好过,不要辜负他对你的好意。” “你这是警告还是提醒?”沈婳放下水杯,“傅简怎么待我,我心里有数。” 她将缠着绷带的胳膊抬起来给她示意,“如果你被人划一刀,命都要丢半条,你还能轻易说出原谅对方的话?” “小简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本性不坏,肯定不是故意想这样对你,你干嘛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等他再大两岁,你看法律会不会看在他是个孩子的面儿上轻饶他,”沈婳冷然道:“他现在没事,只是没到承担刑责的年龄而已,等他被警察拷走了,你们还觉得他只是个孩子?他迟早有长大的一天,‘是个孩子’这种借口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人终归是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错了就是错了。 错了就是要受惩罚,要担责任,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但你是傅先生的妻子,是她后妈,你们现在是一家人,哪有人对自己家人还动不动又是‘恨’,又是‘不原谅’的?” “要不要原谅傅简,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企图对我进行道德绑架,”沈婳道:“杜姨,我接受你替傅简说好话,维护他,但请你不要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这样很不尊重人。” 杜怡蓉愣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沈小姐,这话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了?不尊重你,我给你准备餐饭,叫你起床,还和你说这么多?” “做到职责范围内的事,叫敬业,不越俎代庖、干预他人自由,才叫尊重人。这两个词意思不同,换句话说,敬业不代表会尊重人。” “你——”杜怡蓉完全说不过她。 “吵什么吵?”傅简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杜怡蓉看见他,像看见了救星。 第082章 剪头发3 “小简,你看看你这个后妈,白瞎了你今天待她的一番心意。” “白瞎什么了?”傅简看了眼沈婳,嘴硬说:“谁说我是特意给她准备的早饭,少自作多情了,我就是好久没吃过永和记而已,想尝尝。” 杜怡蓉惊讶地望着傅简,说不出话来。 “小简……”她喃喃,“你让我买早餐的时候,不是还说,要给她也带一份吗?” 傅简一时间尬住,随后狡辩道:“我那是胡乱说的,她都住进来了,总不能小气到连个包子都不给她买吧。” 杜怡蓉更是看不懂傅简。 沈婳唇角带笑地看着这一幕。 显然,傅简的某些小心思,被杜怡蓉无意间拆的明明白白。 她说:“下次豆腐脑记得买甜的,我比较中意甜口。” 傅简一脸黑线,“谁要给你买豆腐脑了,少自以为是。” 沈婳没反驳,摇摇头,转身笑着离开厨房。 傅简正欲跟上,杜怡蓉一把拉住他,问:“小简,你也长点心,沈小姐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以后少惹她。你爸爸这刚和她结婚,心都长在她身上呢,你得罪她,你爸爸肯定和你急。” 傅简烦躁道:“知道,杜婆婆,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再和她硬来。” 杜怡蓉这才放心,“你明白就行。你是聪明的孩子,肯定能想明白。等你爸爸和她这段蜜月期过了,到时候,你想让她走……” “杜婆婆,你太啰嗦了,”傅简打断她,“我还答应了她去理发,不和你说了。” 或许是不想听杜怡蓉唠叨,傅简扶着腰,疾步从厨房离开。 沈婳在客厅等傅简,见他出来,她问:“现在走?” “走,”傅简正要抬步,突然想到什么,问:“先说好,你让我理发的,钱你掏。” “呦,少爷,这么抠门呢,是零花钱又花光了吧?”沈婳笑道。 傅简黑着脸,剜她一眼,轻哼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沈婳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在前的傅简因为被傅澄海揍了屁股和大腿,走路扶着腰,一摇一晃,沈婳伤了手,一只胳膊缠着绷带,端在胸口。 “咱俩,一个瘸腿,一个断臂,也是没谁了,”沈婳瞧着都觉得搞笑,说话带着自嘲。 傅简看她受伤的手一眼,放下自己扶腰的手,挺直脊背,努力忍痛企图能正常走路。 “谁腿瘸了,你别乱说。”他死不承认。 沈婳抬眸扫过他,心说,傅简这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呐。 走出小区,沈婳拿出手机打车。 傅简站在一边,看她又在各个平台比价格,他皱眉说:“你有空去学学车,每次和你出门,都要打车,麻烦死了。” 沈婳眼皮一掀,盯他一眼,“车要有那么好学,我早去学了。” “不好学吗?我无师自通好么,”傅简突然窥到了什么机密,他冷嘲一声说:“哦,原来是某个人太笨,能理解。” 这次换沈婳黑脸,“终于给你找到我的黑点了是吗?” 傅简露出微微得意的神情,“看来是真的笨,学不会啊。” 沈婳咬牙,转念,她笑说:“我不学是为了你爸好,我要学会了,他还得出钱给我买车,价钱低的我可看不上。你要想让你爸给我花冤枉钱,行啊,我明天就去学。” 这次再换傅简黑脸,“果然,心机女,做什么都是冲着傅澄海的钱去的。” 沈婳:“不然呢?不冲钱,冲他年纪大,还有你这么个好大儿?” 傅简的脸黑的更深了。 沈婳见傅简吃瘪,这才心满意足地看了眼手机。 “打到车了,一会儿过来。” 没两分钟,网约车赶到,两人上车,一路去了附近一个商圈。 沈婳原本想,随便找家理发店就算了吧,结果傅简到地方后,显然对沈婳“随便”找的理发店不满意。 因为人家理个头发只要一百来块钱。 就这,沈婳都嫌贵。 傅简却说:“便宜没好货,换一家。” 完全不顾理发店老板尬笑住的脸。 沈婳连忙给老板道歉,转眼,傅简已经从理发店出去,沈婳又给店老板说声抱歉,转身连忙追着傅简出去。 这少爷,可太难伺候了。 要带着傅简到处跑,沈婳觉得,自己非要把全城的理发店老板都得罪一遍不可。 “你说,你想去哪儿?”沈婳把决定权让给傅简。 “银星。” “那是哪儿?” “你地图上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沈婳无奈瞪他一眼,掏出手机搜“银星”,当然,她是在一个团购app上搜的,一起跳出来的还有店里的各种服务的价格。 单单剪个头发就要五百。 傅简衔着得意的笑容,说:“怎么样,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沈婳笑说:“既然你说好,那自然有过人之处。要是技术不值这个价……反正剪的不是我的头发。” 言下之意,剪毁了,也是傅简丑。 傅简:“……” “走吧,它家是连锁店,有家分店正好离这儿不远,走几步就到了。”她看了眼地图。 “不远是多远?”傅简问。 “直线距离八百米,”沈婳收起手机,上下打量他一番,“怎么?腿还疼呢,打车也行,就当是为了早上你准备的早餐,我自愿迁就你一次。” “谁要你迁就,不就八百米吗,能有多远?走几步就到了。” 沈婳一脸看好戏地表情望着他,“你确定?我这次真没想为难你,并且真心想给你打车。” “少装好心了,你那么抠门的人,能好心就怪了。” “你是少爷,你说了算,反正你的嘴肯定比腿硬,说再多也没用。” 傅简再次黑脸。 “带路。”他转身的同时说。 沈婳大步跟上,在前带路。 *** 到理发店。 造型师热情地迎上来,“两位,欢迎光临。两位有什么需要?” 沈婳指了指傅简,“他,理个发,要学生头,就是那种值周生检查不扣分的那种。” 或许是鲜有学生在他们这样的店里剪头发,造型师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明白。” 他随后招呼傅简,说:“来弟弟,先坐,我先看看。” 造型师的举止有点妖娆,傅简被他叫弟弟,心里有点膈应,但还是乖乖坐在了理发的椅子上。 第083章 剪头发4 “弟弟的意见呢?”造型师问,“有什么想法。” 造型师扶着他肩膀,傅简不自觉抖两下肩膀避开,“按她说的剪就行。” 造型师察觉到傅简不喜欢他的触碰,后续也没再和他有什么接触。 “小张,带他去洗头发。” 从旁边走来一个小伙子,热情地招呼傅简去洗头发。 造型师边准备理发的各种用具,边和沈婳调侃说:“你这个弟弟,脾气还挺怪的。” 弟弟……? 沈婳有一瞬间呆愣。 就见傅简披着毛巾从挡板墙后头走出来,义正辞严说:“我不是她弟弟。” 造型师登时愣住。 沈婳笑着解释,“他的确不是我弟弟。他是……我外甥、对,外甥。” 外甥这个身份,可比“继子”好听多了,也不容易让人误解。 不然有傅简这么大一个“继子”,别人还以为她嫁给多老一男人呢。 造型师连忙道歉,“抱歉,我看你们的相处方式,以为你们是姐弟呢。” 毕竟只有姐弟才有这种互相不服气的表现。 而且……沈婳要求傅简剪学生头,明显是“打弟弟要趁早”的典型表现。 “没事,”沈婳笑笑,转而催促傅简说:“你,赶紧去洗头发。” 十分钟后。 傅简洗完头发出来,头顶顶着蓝色的毛巾,有点像中世纪的欧中贵妇。 沈婳瞧见,没忍住笑出声。 傅简投来一个威胁的冷漠眼神,沈婳拼命想止住笑容,然而没止住。 傅简气的一把扯掉毛巾。 造型师怕他一生气,把毛巾丢地上,连忙从他手里接过,“先坐,我给你擦头发。” 傅简转身坐在理发椅上,任由造型师给他擦头发。 也是在擦头发的过程中,沈婳第一次见到把额前细碎的刘海全部掀起来,完整露出额头和整张脸的傅简。 不得不说,男人还是要露额头才更明媚且显棱角。 之前沈婳觉得他和傅澄海不像,但头发全部掀起来的那一瞬间,沈婳觉得,傅简和傅澄海还真有点相似之处。 “后面的狼尾还想留?”造型师问。 “剪了吧。”傅简言而有信。 “要完整地剪下来,”沈婳突然说。 傅简从镜子里看向自己身后的沈婳,“你想干嘛?” “作纪念啊,”沈婳说:“留了这么长时间的头发,就这样进了垃圾桶,多可惜。” 傅简没什么意见,“随你吧。” 造型师得令,一剪刀下去,傅简留了十几厘米的一股头发,瞬间从他头上分离。 “给我,”沈婳伸手。 造型师递给她,转而对人吩咐:“小张,找个红绳来,帮女士把头发系上。” 他随后拨了几下傅简的头发,边和沈婳调侃说:“来我们这儿剪头发要求留头发的,都是女生,男生这还是头一次见。” 沈婳笑道:“一缕青丝,一缕魂,锦绳系发送爱人。等将来他找媳妇了,留给他媳妇。” 镜子里,傅简黑脸中。 小张拿来红绳,沈婳给傅简的头发绑好,他还拿来一个手机大小的一次性封口袋,贴心地将傅简那股头发装好。 沈婳心说,五百块钱有点值,这服务,确实不错。 半小时后。 理发结束。 沈婳看着镜子里完全大变样的傅简,有点震惊。 他留了寸头,长度也就比傅澄海的头发长了那么一丢丢,整个人没有傅澄海那样浓郁神俊,而是清爽干净,比他平日里的造型,利落太多了。 “以后你完全可以不用戒辣椒了,”沈婳笑说。 傅简扭头看她,“什么意思?” 沈婳将他头一拨,让他面对镜子,“这样,足够吸引小女生的目光。” 言下之意,剪了头发,升了颜值。 傅简脸莫名有点热,他从椅子上起身,“付钱。” 说着,他简单整理一番衣衫,趁沈婳低头输入支付密码的时候,他余光不自觉看了眼一旁的镜子。 “好了,”沈婳笑着对造型师说:“谢谢你们啦。” “您客气了,只要你们满意就好,欢迎下次光临。” “没问题。” 沈婳说着,就见傅简闷头走了出去,她连忙和造型师道别,匆匆跟出去。 傅简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不打招呼,说走就走。 “喂,你能不能懂点礼节?我和人家话都没说完呢。”沈婳追上他。 傅简放慢脚步,“钱都付了,有什么好聊的。” 沈婳:“话是这么说,但嘴甜点,客气点,总没错。你这样鼻孔上天,出去混两天肯定要挨揍。” 傅简面色难看,冷冷道:“不用以后,我已经挨揍了。” “……”沈婳一时听不出傅简这是自嘲还是抱怨。 两人正打算打车回去,傅澄海那边来了电话。 他回家了,发现沈婳和傅简不在。 沈婳对着手机说:“马上回去。” 傅澄海:“你们在哪儿,我让步什过去接你们。” 沈婳:“不用,步什过来还麻烦,我打车回去。” 傅澄海:“嗯,路上小心。” 沈婳:“知道。” 收电话的时候,一旁的傅简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啰嗦”。 不知道他是在说沈婳,还是在说傅澄海。 沈婳更倾向于他在说傅澄海。 回去的路上。 沈婳和傅简坐在后排。 傅简扭头看着窗外,沈婳随便扫一眼,看到傅简的新造型,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之前他头发长,假发一样扣在头上,配合他消瘦的身材,就像沈婳说的“竹竿上插土豆”,现在他留了寸头,配合他瘦长的脸,协调许多,怪好看的。 “剪了头发,真不生气?”沈婳问。 “有什么好气的,男子汉,说话算话,我欠你的,会还。” “理发师技术不错,剪的挺好看的,怎么还一脸不开心?” “没不开心。” “没不开心你绷着脸?”沈婳问。 “……” “你是想连带着把剪头发的仇也记恨在我身上?”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小气?”傅简反问。 “不然呢?”沈婳说:“我也没说要和你争夺家产,霸占你爸,把你扫地出门吧,你又为什么非要处处针对我?” 傅简偏过头,不去看沈婳,“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信我,还跟我出来剪头发?” 第084章 连儿子的醋都吃 “剪头发和信不信你,没关系。” “对对对,没关系,”沈婳敷衍道。 *** 沈婳和傅简回到鎏金华府。 两人进家门时,傅澄海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们。 见他们回来,傅澄海立即起身迎上来。 “你手没好,怎么还往外跑?”傅澄海没忍住,语气带了点指责。 沈婳身后的傅简,双手插兜,走上前,“她又不是用手走路的。” 傅澄海忍着脾气,但差点没忍住,刚要发作,视线被傅简的发型吸引,他沉眉:“你真把剪头发了。” 傅简没回答,手插着口袋,晃晃悠悠上了楼。 “站住,”傅澄海叫住傅简,“前天晚上我说什么,你都忘了是吧?” 提起前天晚上,傅简心头一揪。 正要上楼的他,收了抬起的脚,转身面对傅澄海和沈婳,手也从口袋里抽出来,人规矩地站着。 “爸,我想上楼休息。” 沈婳看看傅澄海,又看向傅简,最后又看回傅澄海。 “这……” 这么久了,沈婳还是头一次听到傅简叫傅澄海“爸”,并且此时此刻的他还是毕恭毕敬叫的。 “去吧,”傅澄海冷着脸,应了傅简的话。 傅简像如获大赦,转身疾步上了楼。 显然,傅简虽然被傅澄海压住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所以上楼的脚步声有点大,速度也很快。 “到底怎么回事?”沈婳见傅简的身影消失,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傅澄海说:“以前没时间管他,也不想压抑他的性格,处理他总是不痛不痒,这也让他一点不长教训。现在……他该长教训了。” “用武力‘长教训’?”沈婳怕自己会错意,问道。 “嗯。” 沈婳看着傅澄海的眼神,顿时弥漫上一种警惕和可怖。 傅简的性子,嘴和骨头一样硬,软硬手段都不好使,傅澄海对傅简,似乎也从来都针锋相对,虽说之前没动过手,这次是第一次揍他。 但……当着众人的面儿扇他两巴掌,又关起门来揍了一顿…… 怎么看都觉得下手重了。 沈婳甚至怀疑,是不是傅澄海有暴力倾向。 当然,这种质疑,沈婳不可能直接问出来。 质疑傅澄海,只会把他推得更远。 能妥协的,沈婳都会妥协。 “杜姨呢?”她回来了,杜怡蓉没出现,十分罕见。 “在厨房准备午饭呢。一会儿就好,饿了?”傅澄海问。 “没,”沈婳尴尬地笑笑。 “累吗?上楼休息会儿?” “嗯。” 沈婳其实是有话想和傅澄海说。 到了卧室。 傅澄海给沈婳铺床,帮她找衣服换。 沈婳坐在窗口的单人沙发椅上,看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竟莫名有点享受。 “虽然有些事是我们的私事,但我觉得杜姨说的有一定道理。”她说。 “什么事?”傅澄海回头问。 “关于在家里,我们的相处模式,或者说,相处方式,”沈婳说:“傅简虽然大了,但终究是个孩子。在他面前,我们还是别太亲昵比较好。” 傅澄海笑了,他走过来,抬手将沈婳捞起。 沈婳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他的势,站了起来。 傅澄海转身坐在她坐的沙发椅上,随后拍了拍腿,示意她坐在他腿上。 沈婳登时有点燥,但她还是坐了上去。 傅澄海抱着她,往自己怀里捞了捞,让她结结实实坐在自己怀里。 “觉得委屈了?”傅澄海笑着问,像是逗弄,又像是在哄人。 “没有,”沈婳确实无感,“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正常点比较好。” “我们什么时候不正常了?” “……”沈婳答不上。 “我们是夫妻,做什么难道不都是应该的?” 沈婳咬了咬唇,认真说:“有傅简在,还是要收敛一些。” 傅澄海有一瞬间被气笑,“不过一晚没见,傅简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我了,是吗?我们做什么还要先顾及他,征得他同意?” “不是……” 沈婳被他“尖锐”的说辞问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傅澄海怎么变得如此“锋利”,虽然是笑着说的,但问题多少有点明知故问,咄咄逼人。 沈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思片刻,沈婳后知后觉,她抬眸看他,笑问:“你不会连你儿子的醋都吃吧?” “才发现吗?”傅澄海说着,手下捏了把沈婳的腰。 沈婳有痒痒肉,被他一闹,腰肢乱扭,靠他更紧了。 “别,别闹,”沈婳惊叫着,但又不敢出太大声,怕被听见,只好求饶说:“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傅澄海不再闹她,停了手下的动作。 “以后有傅简在,我们就用暗语交流,怎么样?” “什么暗语?”傅澄海饶有兴致问。 “比如……”沈婳想了想,说:“拍拍背代表kiss。” 傅澄海的脸陡然换上严肃,他眉目上挑,问:“你在玩一种很新颖的游戏。说吧,从哪儿学的,还是……以前和别人玩过?” 沈婳闻言先是一僵,随即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突然想到的,和别人无关,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秘密。” 傅澄海眉目深刻,深深观察她一眼,随后嘴角一松,又换上春风般的笑容,“是吗,那还挺有意思。” 沈婳见他恢复如常,心中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他变脸一向很快,沈婳每次都感觉自己像罪犯,在接受审判。 她根本猜不出他的心思,只能等着他神色恢复笑颜,才能松口气。 “就按你说的办,”傅澄海笑着说:“不过你也别把傅简想的太不懂事,他既然能让你把他头发剪了,说明他已经认可你。往后,你们相处,我也能放心不少。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傅澄海从脖颈上摘下沈婳的手,紧紧捏在手中。 “我已经给他重新找了学校,打算让他回去上学。换个环境,远离之前他接触的那帮人,”傅澄海抬眸,看向沈婳,说:“新学校是私立学校,入校之前,学校要对孩子的父母做个谈话。” “说起来是谈话,其实是背调,是吗?”沈婳深谙其道。 毕竟她以前就是私立学校毕业的。 第085章 人血馒头 “聪明,”傅澄海说:“时间还没通知,等通知到了,你和我过去。” “没问题。” 沈婳自然也希望傅简去上学。 至少,他不会再跟着她去上班,打扰她工作。 “还有临期食品那笔生意,”傅澄海说:“步什已经和他朋友谈好了,你下午过去交钱,剩下的,自有他们运作。” “这么快?” “这种生意抢的就是时间。” 沈婳想了想,说:“我要去常城,亲自验货。” 傅澄海眉目微讶,“你不信步什找的人?” “不是不信,是我想全程参与,”沈婳说:“如果稳坐东江,等着你们帮我拉货、卖货,我坐收得利,这其中的赚钱门道,就没法完全参透,比如……为什么选这款维生素功能饮料,而不是其他临期食品?奶制品不能做?其他饮料不能做?万事都要有个缘由,我需要知道缘由。” “你的学习能力和扩展思维,果然不一般,”傅澄海笑了,“行,就让你去常城看看情况,让你知道为什么选了这款维生素功能饮料。不过……有个条件。” 他看了眼沈婳受伤的手,说:“小心伤口,速去速回。” “放心。” 沈婳会心一笑,得到傅澄海的支持,她十分开心。 傅澄海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被肯定的时候,给他无条件的支持。 “一会儿我让步什订机票,他陪你一起去,”傅澄海说:“鞋厂这边的事,我还要处理,没法陪你。” “你忙你的,”沈婳想到什么,问:“鞋厂那边……情况怎么样?赔的多吗?” 工人受伤这种事,鞋厂这边没法达成协议,并持续闹大,只有赔偿款和赔偿条件商量不好一个原因。 赔肯定是要赔,但赔多少,才是最关键的。 傅澄海的鞋厂本来就亏本经营,赔太多,万一还是降不下来影响,还是血亏。 “这不是一般的事故,”傅澄海说:“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什么意思?”沈婳惊讶,转念她问:“和mc的订单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傅澄海眉头微皱,“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专门的闹事公司从中作梗。” “闹事公司?” “嗯,”傅澄海说:“类似医闹,这些闹事公司会有组织、有预谋地闹大舆情,利用公众对受害人的同情,企图从涉事的另一方,比如、医院、工厂,获得高额赔偿,然后从赔偿款中抽成挣钱。” “专门吃人血馒头?” “差不多。” “那还有解?”沈婳一个局外人听了都犯难,“这不是等着被他们敲诈?” “做非常之事,就要用非常手段,”非傅澄海微微勾唇,“放心,我有办法。” “那你加油,”沈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挑了一句十分鸡肋的鼓励话说。 傅澄海却笑了。 加油……上次听到这句话,大概还是上学时候,参加运动会时,同学对他说的。 *** 午饭时候。 傅简没有下楼。 杜怡蓉说上楼去看看,傅澄海给拦住了,“他不吃,不用叫他,饿了自然会吃。” “傅先生,小简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这样不吃饭怎么能行?” “我说不管他,就不用管他,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傅澄海怒道,“啪”一声筷子被他拍落在桌上。 杜怡蓉头次见傅澄海发火,不自觉一哆嗦,瞬间不再说话。 “杜姨,您先坐下,吃饭,”沈婳招呼道:“一会儿我上去看看。” 杜怡蓉刚想说,她上去有什么用,但看傅澄海难看的脸色,杜怡蓉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沈婳也没拦傅澄海,更没劝傅澄海,毕竟现在他可是给自己撑腰呢,没必要折了傅澄海的威风。 没等多久,傅简的房门打开。 脚步声缓缓从楼梯上传来。 等人出现在餐厅门口,杜怡蓉惊喜,刚想起身说话,傅澄海却先开口:“既然下楼了,过来吃饭。” 他没有数落,也没有责问,只是简单地招呼傅简过来吃饭。 “嗯,”傅简很听话地走过来,坐在了杜怡蓉身边。 杜怡蓉连忙起身,“我去给你盛饭。” “不用,杜婆婆,我自己去,”傅简端着碗,自己去了厨房。 杜怡蓉看傅简如此听话,脸上全是讶异和震惊。 等傅简回来,杜怡蓉贴心地给他夹了不少菜。 知道傅简饭量大,她几乎不间断地给傅简“投喂”。 傅简被她热烈地关心弄得很不好意思,“杜婆婆,我自己来就好。” “让他自己吃,”傅澄海也说。 杜怡蓉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拿傅简当小孩照顾,父子俩都这么说,她也有点尴尬,但心里更有点不舒服。 沈婳来之前,她一直都这样心疼和照顾傅简,也没见有人说什么。 现在但凡她对傅简好一点,傅澄海似乎就不满意。 杜怡蓉心里堵得慌,显然,这一切的源头都在沈婳身上。 她埋头吃着饭,余光不自觉刮过沈婳。 傅澄海突然开口杜傅简说话,她才慌张地低头收了视线。 “一会儿我和沈婳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好好呆着,安分点。” “嗯,”傅简应着,全然像个乖宝宝。 “还有大黄蜂,别忘了喂,”沈婳提醒。 “知道,”傅简瞪她,“那是我的狗。”他强调。 “你的狗也没见你喂过几次。” “……” “好好吃饭,不许吵嘴,”傅澄海见状,出面制止,他看了眼沈婳,视线又扫过傅简,感觉自己像家长,带了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幸好,沈婳很给他面子,没和傅简继续吵,也没觉得被他“训”就怎么样。 傅简吃饭很快,像狂风暴雨扫过一样,吃完他和傅澄海说:“爸,我吃完了,先上楼了。” “去吧,”傅澄海也不为难他,准允。 傅简起身离席,离开前,他微微瞪了沈婳一眼。 沈婳看见了,冲他做个瘪嘴的鬼脸,戏谑又调皮。 傅简愣一下,随后看到傅澄海正用严肃的神情看他,傅简也没敢继续和沈婳计较,转身匆匆上楼。 “你呀,多大人了,”傅澄海真没想到沈婳会和傅简“闹”在一起,小动作不断,还你来我往的。 说着,他给沈婳夹了菜。 沈婳听出他话里的温柔和无奈,笑说:“也没大多少,和你大我差不多。” 第086章 他说她很重要 “就喜欢挖苦我是吗?不提年龄,不能做夫妻?”傅澄海玩笑着问。 沈婳咬着勺尖儿,笑笑没说话。 当然,她余光看见了自己对面的杜怡蓉正如何用愤愤地眼神盯自己。 “我想吃那个牛肉,”沈婳故意点名葱爆牛肉。 傅澄海随手给她夹了好几块,“还想吃哪个?” “豆腐。” 傅澄海眉头微微耸动两下,也不知道沈婳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他听着像一语双关。 他笑着给沈婳盛了一碗豆腐做的汤。 然而没人发现,豆腐很白,汤很清,但杜怡蓉的脸却是黑压压一片。 午饭过后。 临出发前,沈婳怕傅简忘了喂大黄蜂,便想着自己临走前先喂了。 傅澄海说在楼下等她。 沈婳拿着火腿肠上楼,刚推开大黄蜂房间的门,却看见傅简在里面。 他盘腿坐在大黄蜂对面,一下一下轻轻抚摸大黄蜂的脑瓜顶。 大黄蜂则一脸享受。 看到来人,傅简问:“不是要和他出门?” 沈婳上前,将火腿肠递给他,“怕你忘了,打算提前喂它。” “我说过的话,会算话,说喂它,一定会喂它,”傅简接过,剥开了火腿肠的外包装。 “你连自己都不按时喂,还能按时喂它?” “……”傅简黑脸。 沈婳蹲下身,轻轻挼两下大黄蜂。 “今天见了你爸,怎么这么听话?” 或者说,傅简难得的听话,难得到让沈婳都吃惊的地步。 “不关你的事。”傅简掰开一块火腿肠,递到大黄蜂嘴边。 大黄蜂用舌头和嘴唇将火腿肠舔走。 “是被你爸打服气了?”沈婳故意道:“早知道对付你得用‘暴力’,当初我不如雇几个打手,打你一顿,这样也省的你找我麻烦。” “……你这个心机女,不但心机,还这么暴力,小心傅澄海知道,不要你。” “不要我,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 “是啊,我就应该和他一直说你坏话,让他抛弃你,也免得……” “免得什么?”沈婳问。 “免得他说他离不开你,不能没有你。” 沈婳愣了一下,“傅澄海是这么和你说的?” “不然呢?”傅简将火腿肠快速掰成小块,全部扔给大黄蜂,他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驻足,说:“我不知道你对傅澄海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意义,但他说你对他很重要。他从来没有这样肯定过一个人。所以……算了。你别得意,我还是会赶你走的。” 说完,傅简便走出门,只留下屋内的沈婳,一个人发呆。 傅澄海说,她很重要? 沈婳在心中反复咂摸这句话,思来想去,不得而终。 为什么傅澄海会说这种话…… 虽然弄不清傅澄海的想法,但傅简的态度为什么转变,沈婳有点明白了。 或者说,其实在她找傅简借笔那晚之前,傅澄海在揍了傅简的同时,肯定也和他说了些“语重心长”的话,这些话,让傅简走了心。 也是这些话,让傅简对她的态度产生了变化。 因为傅澄海说她对他很重要,傅简爱屋及乌,也想顾及傅澄海的感受,所以才连带着对她也改了态度。 能改变傅简的人,绝对不会是自己,沈婳有自知之明。 看傅简现在对傅澄海的态度,就知道让傅简改变的人,其实是傅澄海。 沈婳下楼。 傅澄海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见沈婳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的他伸手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沈婳坐好,他又探身过来,帮沈婳系安全带。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习以为常。 沈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甚至也习惯了被他如此体贴地照顾,甚至她拉上车门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坐好,等着他帮自己系安全带。 他们似乎在冥冥之中形成了某种默契。 “你揍傅简那天,还和他说什么了?”沈婳问。 “没说什么,”傅澄海发动车子。 “可是我想知道,”沈婳尝试耍无赖。 傅澄海转头看她一眼,无奈带笑,“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就是好奇。” “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傅澄海笑说:“什么事都敢过问。” “你说的,会‘疼’我。胆子大,也赖不得我,你惯的。”沈婳迅速撇清关系。 傅澄海微微勾唇,沈婳现在真是越来越会了…… “我和他,也没说什么,”傅澄海说:“我只是告诉他,一个男人该如何保护和维护自己的女人,以及,作为儿子,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本就该承担责任。两笔账,分开算,并且都要算。” “两笔账?怎么讲?” “他是伤害你的人,我是你丈夫,他受我教训是应该的,这是一笔。还有一笔……他作为儿子给我闯了这么大的祸,我作为他的父亲,总要让他长记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就这些?”沈婳不信。 “就这些。”傅澄海肯定。 沈婳没问出想问的,只觉得没意思,“还是傅简好,说话心直口快,从来不和人打哑谜。” “哦?傅简怎么和你说的?”傅澄海问。 “他说,你告他,我对你很重要,”沈婳认真看着他,问:“我想知道,是怎么样的重要法儿?” 傅澄海车还没开出小区门口,沈婳这一问,他将方向盘一转,车子拐进旁边一条支干上,这条路比较僻静,没什么人。 沈婳还疑惑他为什么把车突然开来这里,一转头,傅澄海给车熄火,他调整座位,驾驶室瞬间留出一截儿空间。 “过来。”他说。 沈婳瞬间明白傅澄海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起之前她为了证明自己足够“坦诚”,主动“献身”。 那傅澄海现在呢? 同样是在证明,她有多“重要”? 沈婳不知不觉间,脸微微绯然。 “你以前不是很会证明?现在怎么反而害羞了?”傅澄海好整以暇问。 “没有,”沈婳并不承认,她解开安全带,果断翻身坐上去。 因着她只有一只手,翻身不方便,傅澄海还扶了她一把。 等她落座的一瞬间,她感觉到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异样。 傅澄海眉眼带着轻笑,扣着她的腰臀,将她往自己怀里猛地一送。 贴的更近了…… 第087章 撞破好事 “怎么样?重要吗?”傅澄仰头问她,眉眼间尽是带蛊的风情。 沈婳伏在他怀中,瞧着傅澄海浅笑着的薄唇,以及……感受到某种异样,她竟有点不敢看他。 以前,她还吐槽傅澄海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现在,她却变成了这样。 傅澄海手扣着沈婳的头,让她正视自己,随后将她的头又往下一压,他仰头抬唇,薄唇触及她的樱粉。 四瓣相接,尽是温香软玉,浓情蜜意。 沈婳原本不想,但傅澄海显然高明得多,也更胜一筹,事态和心绪也逐渐不受她控制。 “砰砰砰”。 突然传来的敲玻璃声打断一切。 沈婳转头看到了窗外穿保安制服的人,她的脸登时红透。 隔着一层玻璃,就算防窥,这么近也看到了她和傅澄海是怎么回事。 幸好傅澄海没有多余的动作,手也算老实,不然更是难为情。 沈婳扭头将脸埋进傅澄海怀里。 也因此她没看到傅澄海是否有慌乱,或者其他难为情的表情。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腰被傅澄海拍了拍。 “没事,我来处理,你坐好,”他十分淡定从容地让她起身,然而沈婳早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傅澄海示意,她便照做。 半捂着脸的她坐好,这才偷空瞟了傅澄海一眼,似乎他一点脸红心跳的羞赧都没有。 沈婳有点小气愤,明明是他主动的,结果他却完全像没事人一样,只留她一个人无地自容。 傅澄海唇角漾着笑,见她坐好,他推门下了车,把沈婳完完全全隔绝在车里。 车外。 保安也有点尴尬,他提醒说:“这里不让停车。” 傅澄海从口袋里摸出烟,熟练地递给保安一支,“闹别扭了,见谅。哄会儿就走。” 保安看一眼烟盒,黄鹤楼,他随手接过,藏在掌心,似有不耐说:“快点儿啊,五分钟之内,必须离开。” “放心,肯定走。” 保安收了烟,本来只想管一下乱停车,没想到撞破别人“好事”,自己脸上也挂不住,他只随口叮嘱两句,然后当什么也没看到,离开了。 等他走远,傅澄海才重新上了车。 “都赖你,”沈婳怨怼又羞愤,脸还热着。 傅澄海唇角带笑,边系安全带边说:“赖我吗?都是和你学的。上次你不在车里来这招,我从哪儿知道,还能这么玩。” “……”沈婳顿时更无地自容。 “不逗你了,”傅澄海敛了调侃,恢复认真,“以后我会注意。” “这不是注意不注意的问题……是……” “是什么?” “……”沈婳一时语塞,随即垂眸,“我也不知道。” 她只觉得,心惊胆战,羞愧难耐。 “怕什么,又不是偷情。” “……也是。”但是真的好丢人啊。 傅澄海看着她又羞又懊恼的表情,会心一笑,“你以前可从来没害羞过。” “这已经不是害羞不害羞的问题,这是……社死……” 傅澄海笑出了声,声音爽朗好听,“没事,这不是还有我陪你?” 沈婳无奈瞅他一眼,不得不说,他这安慰还挺有效果。 不管怎么样,他一直都陪着她。 而她,似乎最缺的,就是陪伴。 “一会儿我们去哪儿?”沈婳岔了话题。 “去交钱,顺带让你见见你的新合伙人。” “让步什带我去不就行了?怎么还亲自送我?”沈婳本想说,鞋厂的事不是更要紧一点么,但她没问,她怕问了之后傅澄海会更心烦。 “我也没见过他那个朋友,我信步什,但没法对不认识的人放心。” “哦,”沈婳了然。 傅澄海又补充道:“我说的不放心不单单指骗钱。” 沈婳听出他话里有话,笑问:“还怕骗色么?” “不然呢?”傅澄海转头看她,眉目中全是细致的打量和惬意的欣赏。 沈婳被他“欣赏”的目光撩拨了心弦,她扭头看向窗外,避开他眼里逐渐生出的炽热。 车子停在了一处远郊的仓库门前。 步什闻声,带着一位身材消瘦,个头不高,但皮肤却有点白的男人一同出现。 四人简单打了招呼。 步什的那位朋友名叫吴韬,以前是个体重近二百斤的胖子,据说是老婆怀了二胎后,生活压力大,没日没夜在外跑,干得多吃得少,突然瘦下来的。 步什还调侃说:“以前督促他减肥,总是不听,这家伙,一个二胎让他瘦了。海哥,你要小心了,万一你也像他一样,有了二胎,你本来就不胖,可没多余的体重让你瘦。” 傅澄海飞去一个冷然的眼神,步什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连忙换了话题,“账号多少,给你转钱。” “加个联系方式吧,”沈婳说:“以后方便联系。” “没问题,”吴韬报了手机号码,沈婳加了微信,两人通过好友验证。 随后沈婳又让吴韬将转账账号发过来,她按照之前说的,给吴韬转了五万块钱过去。 吴韬看她如此干脆利落,难免惊讶,“我以为沈小姐你今天过来,还要和我讨价还价一番呢,没想到……” “你是步什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沈婳笑说:“何况当时都说好了,现在反悔……也太不厚道了。我是新人,以后还要仰仗你们照顾,哪儿还能不懂规矩,挑三拣四讲条件呢?” “沈小姐是爽快人,以后再有什么好单,我肯定联系你,”吴韬说着,手机里已经收到了沈婳汇过去的钱,“不过我们做的都是小生意,赚的是辛苦钱,傅老板的生意可比我们正经的多,也大得多,你别嫌弃我们就行。” 说着,吴韬还顺带眼看了傅澄海的脸色。 沈婳也明白,为什么傅澄海要跟着一起来了。 他全程没说什么话,只站在沈婳身后,听着步什、沈婳和吴韬寒暄。 看似游离谈话之外,但他站在那儿,就代表了一种“震慑”。 这种震慑在告诉吴韬,沈婳是他傅澄海的人。 沈婳不清楚傅澄海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但看吴韬恭敬的态度,想来也不会太差。 第088章 沈姐验货 翌日。 沈婳在步什的陪同下坐飞机赶往了常城。 在他们出发前,吴韬已经联系好了从常城往东江送货的货车司机。 沈婳和步什前去常城,除了验货,还要做另一件小事。 两人到了储存维生素功能饮料的仓库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仓库很大,占地好几公顷,来来往往不少叉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偌大的仓库里回声阵阵。 仓库里灰尘味儿也很重,走了没多久,沈婳感觉自己头发上已经飘了一层土。 步什以前是从泥巴堆里爬出来的,对这种环境已经见怪不怪。 他只担心沈婳不适应。 “沈小姐,要不你还是出去吧?我去验货就行。” “不,我要亲自去,”沈婳微微捂着口鼻,遮挡浓重呛人的灰尘味。 步什也没说什么,加快脚步,带着沈婳去仓库深处,找仓库这边的对接人。 来人是厂家那边的内线代理商,姓崔,四十多了,和步什也是旧识。 以前是专门干食品经销商的,现在托关系找到了常城这家饮料生成厂做内线的代理商,言下之意,是饮料厂的出货口之一,尤其是临期食品这块儿。 步什和他打了招呼,又把沈婳介绍给他。 老崔笑说:“定金已经收到了,你们想先验货……跟我来吧。” 他带着步什和沈婳走去仓库的一角,那边堆得是一排排墙一样高的箱装某维生素功能饮料。 老崔抱了一箱下来,拆开纸盒,随手拿出一瓶给沈婳看。 “我干这么多年了,亲自跑来验货的老板也不少……”老崔抬头,笑说:“女老板还是头一次。小姑娘,干这行,又苦,又要到处奔波,还时不时赔钱,你可想好了。” 沈婳笑笑,将看完的罐装饮料还给老崔,“男人能干,女人自然也能干。” 老崔摇摇头,似是戏谑地笑两声,其中带着些许对沈婳所言的嘲弄,以及……笑她单纯和自不量力。 只是老崔没表现的很明显,作为这个行业的老人,看人看事眼光毒辣,见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他懂,所以对沈婳也没有明目张胆的冷嘲热讽。 沈婳自然看出老崔眼里的轻视,但老崔后续也没表现出针对或者不屑,沈婳不好发作。 但她能断定,这个老崔,肚子里绝对有货。 他轻视自己,绝不是因为他自恃颇高,鼻孔看人,而是……一个浸淫行业多年的老手对菜鸟的同情和奉劝。 “老崔,你就别闲聊了,赶紧安排人给我们装车。”步什催促。 老崔将拆开的箱子整理好,搬回原处,他随手摸出口袋里的烟,抽出一支,刚想放进嘴里,突然意识到仓库严禁烟火,他把烟别在耳侧。 “你们的货车,牌照多少,我记一下。” 步什报上车牌号,老崔记在手机里,随后他又打了电话,叫了一帮装工过来。 放下电话,他和步什说:“装工的人工费我就当给你免了。” “谢谢了,崔哥,”步什笑着恭维,连称呼都换了。 老崔略显沧桑的脸上陡然生出一丝疑惑,“你们的货车,装这些饮料绰绰有余吧?” “当然,老吴那边特意找的大车,就怕装不下。” “装个半车跑,不是亏了?一车货是那么多钱,半车货还是那么多钱,不如装满。”老崔建议。 步什环顾一周,“你这些饮料,顶天装半车。” “笨,不装饮料,装点别的,”老崔冲步什和沈婳扰手,“过来。” 步什和沈婳面面相觑,不懂老崔什么意思,但好奇心还是催使二人跟着老崔换了地方。 等到另一片货物堆积的矮墙处时,他指着眼前的货说:“这批速溶咖啡,也是临期的,不过速溶咖啡保质期长,离到期还有挺长时间。从我们这儿出去,一袋给你们算七毛,你卖去市面上怎么也得两块或者两块五。利润近三倍,比那功能饮料高多了。” 沈婳在心中盘算什么,没说话。 步什打着哈哈,笑道:“崔哥,我们就是来拉维生素功能饮料的,你要有多的货,尽管给我们上,再加定金都行,这咖啡……就算了吧。回头我沈姐还得和吴韬商量怎么分成,怪麻烦的,头一次做生意,牵扯出纠纷就不好了。” 沈婳听到“沈姐”两个字,有点迟疑,但随后也接受了这个“称呼”。 这种场合,也只有这个称呼最合适。 虽然步什的年纪比她大。 “这么好的生意干嘛非要和别人合作?这咖啡又不贵,你全拉走,我给你算两万,你卖出去就是五六万,一趟货车就能解决,多利落啊。” “这……”步什还在纠结。 “就这么定了吧,”沈婳先作出决定。 步什担心地看着她,“沈、沈姐……这……万一出事……海哥那边……” “没事,”沈婳说:“你就说是我的主意。” 步什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沈婳的意见最大,他也不好违背,只得按老崔的意见装车。 这装货一装就是好几个小时。 沈婳和步什抽空去见了货车司机。 货车司机正在仓库外面的一个凉棚下做饭,和他一起的还有她的妻子。 这种跑大车的司机,很多都拖家带口,尤其眼前这位,他的妻子也是有货车驾驶证的,路上为了赶路,夫妻俩一起轮流开。 沈婳头一次见这种场面。 两块砖大的气炉上架着一口直径二十来厘米的铁锅,司机的媳妇因风吹日晒,皮肤黝黑又粗糙,手更是关节粗大满是褶皱,此刻,她正在锅前炒土豆片,司机正趴在一个折叠小凳上记什么东西,像是在算账。 醋溜土豆片的味道传来,沈婳鼻腔内的尘土味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馨香的饭菜味。 搞得她都有点饿了。 “大姐,做什么呢,这么香,”沈婳笑着上前打招呼。 蹲在小凳上算账的司机连忙站起身,“老板,你们来啦。” 之前两方在电话里联系过,也不算陌生。 只是货车司机平日见的老板,要么是肥头大耳,要么是精神小伙,像沈婳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真是头一次见。 第089章 钱能解决大部分麻烦 沈婳笑笑,目光看向司机老婆做饭的灶台,她问:“你们午饭就这么吃啊?” “一直都这样,”司机的老婆是西北口音,笑容腼腆,憨态可掬,“老板,你们撒事儿?” “没什么,正好过来验货,就过来看看,”沈婳转头看向步什,微微眼神示意。 步什一秒接收,立马从羽绒外套内测的口袋里掏出一小沓红票,连带着和司机握手寒暄,塞进司机手里。 “大哥,见笑了啊,这批货就靠你们了,辛苦钱,路上买点水果吃,”步什的话术也说的漂亮。 都是出来混的,什么心思都明白。 司机那边也推脱了几句,但都被步什挡了回去。 “没别的一起,求个平安,”步什这话简直绝杀。 “平安”对于货车司机这种高危行业来说,是最心心念念的事。 沈婳也笑着补充,“我初来乍到,头一次做生意,也不图赚多少,就图顺顺利利,大哥大嫂,别见外。” 司机两口子没再推托,反而热情地道谢。 沈婳觉得有点奇怪,明明是她求他们路上小心,别出事毁了货,他们却反倒说起“谢”字来了。 她看向步什,希望求得一知半解,步什耸了耸眉,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则忙着和司机大哥闲唠,唠着唠着,还给司机递了根烟。 “对了,你最近都是拉食品的?”步什问着,给司机点了烟。 之后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根,两人找了旁边能晒太阳的地儿,蹲在地上聊天。 沈婳则坐在司机媳妇收拾的小凳上,和司机的媳妇唠家常。 当然,她也时不时偷偷关注步什那边的动向。 就听司机回道:“对,食品比较干净,装卸也快。” 步什:“都拉什么食品?饮料?” 司机:“基本都是饮料。” 步什:“咖啡呢?做咖啡的老板多?” 司机:“这不清楚,我是没怎么拉过,不过有个同行,有次从常城往东江拉了好几次咖啡。” 步什蹙眉,“是吗?” 司机:“具体啥情况,咱就不知道了。” 步什三两口将烟吸光,正准备往地上扔,脑海中某些意识突然觉醒,他三指捻灭烟头,走向厨房旁边的泔水桶,把烟蒂扔进里面。 “不打扰了,我们走了,”步什和司机夫妻道别。 沈婳也随之起身,同样礼貌地和司机夫妻道别,“大哥大嫂,我们走了”。 “沈姐。”步什头歪一下,示意她跟上。 沈婳快走几步,追上步什的脚步。 两人走远。 沈婳问:“怎么样?” 步什:“我做临期食品,多数也是跟着混,就吴韬带着我赚了点钱。这个老崔……业内口碑就那样,说他好的是真的好,说他坑的也是真的坑,我没做过咖啡,不知道咖啡行情怎么样。司机这边……也不好说,他拉饮料多,咖啡也不清楚。” 沈婳倒是心大,她笑说:“没事,就赌一次试试,赔了,也顶多赔个两万。” “姑奶奶,我哪敢让你赔钱,”步什听她这不走心的话,心都要冒出嗓子眼儿了,“海哥把这事儿安排给我,明显就是让我给你找个不赔钱的生意做,你要赔了,这钱就得我出。” “为什么?”沈婳问。 “因为是我出的点子啊,海哥把这事交给我,是信任我,我搞砸了,我不负责,谁负责?” “……”这层,沈婳是没想到,“没关系,赔了就赔了,不用你赔。”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步什头疼,“还有,咖啡这单……等我去咨询咨询东江那边的情况,要是赚钱,再和吴韬说,要是不赚钱……你就说是我俩合作做的生意,别把他拉进来。咱坑谁,不可能坑自己兄弟。” 沈婳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明白了。” 这分分秒秒,都是人情世故。 沈婳又受教一次。 “对了,为什么我们给司机钱,司机还要和我们说谢谢?” 沈婳记得,临走之前,吴韬打电话,让沈婳给拉货司机意思意思,让司机路上多操心着点,给钱倒不是要司机做什么,只是钱能让人“提高警惕”,避免节外生枝。 这也是沈婳这次来常城,需要做的另一件小事。 所谓处处皆学问,不过如此。 步什说:“给钱不给钱,就看老板人品了,不给钱的不在少数。你给了钱,他们就尊重你,说你好话,你在他们的圈子里就会有口皆碑,就这么个道理。” 沈婳点点头,难免感叹,“这世界上我没接触过的东西还真多。” 然而似乎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奉行一样的法则。 钱能解决大部分麻烦,哪怕是小钱。 什么能换来尊重,沈婳不确定,但钱一定能。 门道什么的,如果自己参不透,用钱一定能参透。 社会运行的法则,就是如此尖锐又现实。 两人一通折腾后,等货车出发,天色已经黑了。 步什的安排是在常城住一晚。 沈婳跑了一天,长途奔波,也有点累,于是听了步什的提议。 常城的气温比东江冷太多,三月底的天气,东江那边已经长袖薄衫,常城这边树木还干枯着,人人都是厚棉袄,气温也只有零上十度。 沈婳还是头一次来这么北的地方,还好出门时候,傅澄海给她带了一件他的羽绒服,要不然沈婳高低要冻感冒。 步什听说这边晚上夜市很热闹,小吃也多,问沈婳想不想去转转。 沈婳拒绝了。 因为傅澄海打来了电话。 步什见状,乖乖离开。 沈婳接着电话,回了房间,她说:“常城果然好冷。” “冻着了?”傅澄海问。 “没有,还好有你给的外套。” “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们。” “十二点。” “我记下了,”傅澄海说:“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吧?快休息。” “嗯,”沈婳说:“你也是,快点休息吧。” 两人轻松愉快的结束睡前的简短交谈。 沈婳抱着手机,却有点若有所思。 傅澄海真的挺好的。 至少比一开始她想象中要好太多。 明明是个浪子,却比谁都细心会照顾人。 这样的人,作为家人,一定是一件开心的事。 第090章 海哥和沈姐 只是,他可以是任何人的家人,但注定不能是沈婳的家人。 …… 沈婳和学院那边请了三天病假,从周一到周三。 从常城回东江的那天是周二中午。 傅澄海说话算话,如约来接他们。 货车还在路上,从常城到东江,得一天一夜。 周二晚上在东江卸货。 出了机场的出站通道,傅澄海已经在出口处等着。 “海哥,”步什看到来人,兴奋地打招呼。 “嗯,”傅澄海则主动从步什手里接过沈婳的小行李箱,还顺带牵起沈婳的手,“一切都顺利吧?” “都挺好的,我办事,你放心,”步什抢答。 傅澄海抬眸,一个眼神扫过,“没问你。” “……”步什笑容僵住。 沈婳转头看了眼步什呆愣的表情,她笑说:“正如咱们‘小总统’说的,一切顺利。” “小总统?”傅澄海拧眉。 还没等沈婳解释,步什连忙上前,十分自豪说:“这是沈姐给我起的外号,布什不是m国总统么,沈姐就给我起了这名儿。” 傅澄海眉头打皱,面对这样如同冷笑话般的昵称,真不知该不该笑。 “她怎么又变你的‘沈姐’了?”傅澄海视线一转,落在沈婳身上。 沈婳笑着解释,“这是步什给我起的昵称,怎么样,听着很上道儿吧?” 傅澄海无言轻笑,“你喜欢就行。” 沈婳:“从来没人这么称呼过我,听着很有派头,像大姐大。” 傅澄海扶额,随后调侃说:“看来以后我也得叫你‘沈姐’了?” 沈婳笑说:“没问题‘海哥’。” “你呀……”傅澄海被她逗笑,忍俊不禁。 这一瞬,沈婳在傅澄海眼里无比可爱,和调皮的洋娃娃一样,让人看着都身心愉悦,不得不宠着。 三人到了停车的地方。 副驾驶的车窗突然落下,傅简从里面探出一颗短发的黑脑袋。 “回来啦,”傅简眼神懒懒地扫过沈婳。 “嗯,”沈婳刚想问他怎么还过来了,就见傅简推门下车,转去后排落座。 “我坐后面,”傅简说。 沈婳小小地吓一跳,傅澄海帮沈婳放好行李,拍了拍沈婳肩膀,“上车,愣什么?” “哦。”沈婳听话的坐进副驾驶,傅澄海随后探身进来,帮她扣好安全带。 他全程面色如常,沈婳却不自觉的别扭。 平常没别人就算了,现在后排还坐着傅简和步什…… 沈婳没忍住,抬眼看了眼前方的车内后视镜,就见傅简和步什两个人,各自看向身旁的车窗外,自动无视她和傅澄海。 “好了,”傅澄海系好安全带,起身时还拍了拍沈婳一边的胳膊,动作有点刻意,并且多此一举。 瞧他唇角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沈婳瞬间秒懂…… 之前她和傅澄海商量后达成一致,有外人在的时候,拍拍即“亲亲”。 想到这儿……沈婳的脸顿时又蒙上一层绯然。 车到鎏金华府时。 突然冲出来几个人,拦住了傅澄海的车,幸好快进门了,车速不快,傅澄海刹车踩的也很及时。 沈婳坐在副驾驶,看到突然冲过来黑影,人瞬间头皮发麻,甚至被吓得微微发出惊叫,她脸色煞白,心脏差点蹦出来。 刹车带来的惯性往前甩,安全带又稳稳将她拽回去。 “没事吧?”傅澄海看她吓坏的模样,担心地问。 “人、人,人怎么样?”沈婳甚至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明明睁着眼,似乎却看不到车外的情况。 “人没事,是那几个伤你的学生的家长,”傅澄海脸色黢黑,转头对步什说:“你下去处理一下。” “哎,好,”步什连忙下车,将那几个扒在车上的人连忙推远。 然而沈婳还在惊恐中没有回过神,甚至连窗外吵闹的声音都没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怎么了?”傅澄海看她吓坏的样子,难免担心。 沈婳神色有点恍惚,耳中连傅澄海的声音都屏蔽了,她垂着头,手不安地死死攥着安全带,身体有点抖。 “沈婳?”傅澄海拍拍沈婳的肩头。 沈婳一激灵,似乎瞬间如梦方醒,“没、没事。” 她眼神闪躲,神色有点慌张,像做了噩梦似的,额头上还微微渗出晶莹。 明明是三月份,天一点都不热。 “喂,你怎么了?”傅简也发现了沈婳的不对劲,坐在沈婳身后的他,探身过来连忙问。 “没事,回去吧,以后小心点,出车祸就糟了,”沈婳敛了神色,恢复淡然和面无表情。 “这么害怕……你之前出过车祸?”傅简冷嘁一声,“怪不得现在还没驾照呢,胆小鬼。” “傅简。”傅澄海呵斥。 傅简一秒闭嘴,乖乖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步什一个人在外拦好几个人有点吃力,总有漏网之鱼往傅澄海的车上扒,还不断敲窗户,想让傅澄海和沈婳下车,说要好好谈谈,还说会好好道歉,好好补偿。 傅澄海问沈婳:“想谈吗?” 沈婳冷然:“不想。” 傅澄海直接一脚油门,车往前飞,扒在车侧前方的人幸好闪避及时,不然万一被撞倒,车子肯定要从他身上碾过去。 将车开出几米距离停下,刚才那些扒车敲窗户的人,再没人敢上前。 虽然傅澄海一句话没说,但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想阻拦,可以,除非不要命。 车上的沈婳和傅简都被吓到,反观傅澄海,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将车缓缓开进了小区内。 鎏金华府是封闭式小区,外人一般进不来。 车开进小区后,便彻底与外面那群人隔离。 回到家后,傅澄海让沈婳和傅简先进屋,他则开车又出了门。 沈婳和傅简茫然对视一眼,不懂傅澄海的意图,但看他面色难看,显然是调头去处理那些人。 “傅澄海生气了,”傅简说。 “当然,我又不是瞎子,”沈婳心说,她当然看出来了。 “那些人要遭殃了。” “……”沈婳愣了一下,陡然想到之前在度假山庄,她踩折木板一事。 傅澄海不会又闹大吧…… 第091章 现在回来立刻马上 沈婳连忙跑出去,然而傅澄海的车早已消失不见。 她火速给傅澄海打电话。 还好,傅澄海还没气到失去理智,接了她的电话。 “你到哪儿了,快回来。”沈婳着急地命令。 “午饭你和傅简吃,不用等我,”傅澄海说。 “不要。”沈婳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回来。现在,立刻,马上。” “听话,等我处理好那些人,肯定回来。” “不行,现在就回来,你要不回来……”沈婳想着用什么名目威胁他,转眼看到傅简在一旁,她说:“你不回来我就故意找傅简的麻烦,你永远别想我们俩和睦相处。” 另一边,傅简满脸黑线,心说,他俩吵架,干他什么事…… “回来吧,行吗?”沈婳软了语气,近乎哀求,“让步什去处理,把他们赶走就行。” 傅澄海那边沉默片刻,说:“你被他们吓到了。” 言下之意,那些人冲撞过来,企图扒车,害沈婳担惊受怕。 “我不是被他们吓到了,我是……”沈婳想解释,却没法解释清楚,她只能说:“我只是以前目睹过一场很糟糕的车祸,有点心理阴影。” “什么样的车祸,”傅澄海问。 “不想回忆,求你了,别问好么?”沈婳语重心长说:“回来吧,别把事情弄麻烦了。” 傅澄海就算在东江混得开,在各种老板之间周转回寰很有一套,但他始终不是这个圈子的顶层,不是有权有势的那一波,很多事弄不好就要得罪人、惹麻烦,而沈婳求的,只是按部就班要个孩子,至于其他,该怎么办怎么办就好。 尤其傅澄海,她十分不想他陷入一场纷争或混乱中,打破了她既定的节奏和计划。 她只想和他安安稳稳要个孩子,不想他卷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和她闹矛盾或者起纷争,而她还得费心费力去思考解决和平息的方法。 一切以平稳度过为主。 “好,我回去。” 电话那头传来傅澄海的回应,沈婳顿时舒了口气。 “嗯,快点吧,我饿了。”沈婳笑着催促说:“你要不快点,傅简吃饭可是很快的,回来晚了,没你的份儿。” “好,”傅澄海陡然出笑。 沈婳听出他情绪的转变,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反观一旁的傅简,依旧无声黑脸。 沈婳收起手机,正想说回家吃饭,傅简先开了口。 他不咸不淡来一句:“你俩打情骂俏,少拿我当借口。” 沈婳:“……” 傅简疾步走去屋内。 沈婳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也跟着傅简回了屋内。 家里。 杜怡蓉已经将饭做好,正往外端菜。 沈婳过去帮忙,被杜怡蓉拦住,“沈小姐,这是我的工作,我自己来就好。” 她表情不是很和善,态度也十分冷淡。 傅简见状,对沈婳说:“手都断了,帮什么倒忙,去餐厅坐着,别碍事。” 他绕过沈婳,走进厨房,从里面端了两盘菜出来。 杜怡蓉瞧见,瞬间惊慌,“小简,你……放着我来就好,你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儿?烫到自己怎么办?” “我不可能烫到自己,”傅简说:“杜婆婆,我都这么大人了,端个菜都能把自己烫到,我得有多废物。” 杜怡蓉一时语塞,片刻后她妥协,“你小点心儿。” “嗯,”傅简端着菜往餐桌上摆,进进出出地帮杜怡蓉的忙。 傅澄海进来后,看到的就是傅简如此勤快的一幕。 沈婳坐在桌边,傅简拿了碗筷来,摆在沈婳面前,还特意给她的那份餐具里加了一把勺子。 “爸,”傅简见傅澄海进门,站直了身子打招呼。 “嗯,”傅澄海见状,说:“行了,别忙了,坐下吃饭吧。” 他转身去洗手,傅简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杜怡蓉端着最后的一道汤出来时,傅澄海也坐在了沈婳身侧。 他端起沈婳的碗,给她盛刚出锅熬的乌鸡汤。 “不等步什了吗?”沈婳问。 “他一会儿过来,你们先吃。” 沈婳没再多问,顺从地配合傅澄海的投喂。 当然,傅澄海也顺带投喂了傅简。 他帮傅简盛了汤,还叮嘱他多吃蛋白质含量高的食物,能长个儿。 傅简小声嘀咕一句,“我不矮好么。” 傅澄海冷冷一句,“不长个儿,那就长肉。免得别人觉得我亏待你。” 傅简:“……” 沈婳头一次发觉,原来傅澄海也有“怼人”的特长。 看来傅简这嘴上不饶人的功夫,也不是天生的,多少受到傅澄海的后天影响。 沈婳还因为傅简被怼而沾沾自喜,转手傅澄海捞了一块鸡腿,放在沈婳碗里。 “你也一样。”他说。 沈婳瞬间笑不出来。 “我不瘦好嘛?”沈婳争辩。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瘦。吃。吃不完,晚上不许去看卸货。” “……”沈婳感觉自己被拿捏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 傅澄海这是报私仇呢,报的还是刚才她威胁他回来的“私仇”。 同样用的是威胁的话术,并且用各自心中最在意的事做要挟。 不让她去看卸货,真比杀了她还难受。 大老远跑一趟,当然要看自己买的货,安安稳稳卸在东江。 别看拉货就是从一个省拉到另一个省,其中要过各种检查站,查货源、种类、超载…… 其中的门道也很多,一个不小心,触犯什么规矩,或者不走运落入什么“鬼秤”之类的招数里,货物分分钟被扣押,要么找关系,要么掏钱。 吴韬找的司机在常城到东江这条线上跑惯了,各个检查站的规矩都知道,也熟门熟路,是这条线上的老手。 老手往往能规避更多麻烦事,让货运更畅通。 午饭结束。 沈婳睡了一觉。 步什则和傅澄海去了书房,不知道商量什么。 沈婳觉得大概率是鞋厂赔偿的事。 她临睡前在网上搜了一圈,没发现有相关新闻报道。 还好,事情没发酵。 一切可控。 沈婳这才安心地睡过去。 当然,虽然沈婳没和傅澄海讲,她在常城还顺带拉了一批咖啡回来,但步什可是傅澄海的心腹,不可能不给他讲这事。 第092章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她刚睡醒,就发现身旁侧坐着的傅澄海,他背靠着床头,手搭在她后脑勺上。 沈婳吓一跳。 “又自作主张。”他抬手,微微报复性地捏了沈婳的脸蛋。 “我怎么自作主张了?”沈婳心说,自己刚睡醒,梦都没做,怎么就得罪他了。 “咖啡怎么回事?”傅澄海问:“别人说利润高,你就信?你那么信别人,怎么不去和别人学着做生意呢?” 沈婳心里咯噔一下。 没想到还是被傅澄海知道了。 她翻身坐起,跪坐在他身边,笑着问:“你是怪我笨,还是怕我另拜山头,叫别人‘师父’吃醋呢?” “我是怕你被骗,而我也没办法帮你,”傅澄海拧眉,“生意场上,没有几句真话,别人入行这么久,坑的就是没有经验的新人。我也不是做临期食品的,能罩着你的地方不多。”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在你的羽翼下学赚钱,”沈婳说:“俗话说,吃一堑,才能长一智,我要不吃亏,永远不可能知道,这里面的学问。” “临期食品这行,水很深,这单做完,给你换个项目做。” “先做完再说,我不一定赔钱。” 傅澄海温柔睨她,“有时候,太自信不是件好事。” 沈婳却说:“自信总比自卑好。何况就两万块钱,我赔得起。” 如果全赔的准备都没有,当初她就不会听了老崔的话,接手咖啡这单。 咖啡这单,因为没法保证一定赚钱,并且是沈婳自作主张的生意,不可能让吴韬当苦力,所以联系下家出售这事,又落在步什身上。 沈婳不是干这行的,手上一点销售点客户都没有,最多只能出出钱,其他则一概帮不上忙。 等步什忙起来,沈婳才知道,为什么傅澄海不想她接这单了。 不是赔不赔两万块钱的事。 而是……没有金刚钻,她却揽了瓷器活儿,自己没法收拾,只能“连累”步什来回奔波。 步什退出临期食品这行已经不短时间,很多人脉想捡起来,也不是难事。 就单单和人拉关系,请吃饭,送东西等,投进去的钱和精力,可能都超过两万了。 这种沉默成本,才是最大的开销。 沈婳请的假到期,只能乖乖回去上班,完全没时间也没能力帮步什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傅澄海鞋厂那边已经够忙了,自己却将他身边的步什困住,给自己解决麻烦。 属实是给傅澄海拖后腿。 “沈老师,干嘛呢?没睡醒?”旁边的楚婉玉见沈婳垂着头,以为她打盹儿呢。 “没有,”沈婳打起精神,“在反思自己。” “反思什么?” “我好像做错事了,”沈婳说:“给别人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嗯?”楚婉玉不解。 “没事儿,”沈婳微微莞尔,转而认真处理电脑里的文件。 楚婉玉瞧办公室没人,她偷偷靠过来,小声问:“听说傅老板的厂子出了点事儿?怎么样,解决没有?” “解决了,”沈婳其实并不清楚,只是在傅澄海和厂子的经理打电话的时候,听说的。 楚婉玉一脸惊讶,“怎么解决的?我听说对方开口就是三百万,还说不给就曝光。” “他自有他的法子,”沈婳笑说:“我不太过问他工作上的事。” “这事儿你还是要多关心关心,舆论的力量不可小觑。” “嗯,知道,”沈婳岔开话题,问:“之前夏主任让我们看的那个通知,你看懂没有。” “没懂,我还和院办那边在沟通,他们还没给回复。” “咱们要抓紧点了,事关运动会,这可是夏主任最在意的事。” “明白。” 后续,楚婉玉也没有刨根问底。 沈婳安心片刻,随即投入工作。 学校的工作,是真的稳定,每天就那些事,也没人崔绩效、崔考勤,干多少活儿都拿那些工资。 沈婳有点耐不住了。 跟着吴韬做临期食品,一个月搞个一两单,都比坐在学校这办公室浪费时间好。 沈婳有一瞬间,萌生了辞职的念头。 虽然这已经是别人眼中,让人眼红的工作。 但沈婳知道,自己的志不在此。 就算现在不辞职,以后她也是要辞职的。 步什那边敲不定,沈婳这边根本没法安心工作。 这次她一共投进去七万多,如果都赔了,等于自己自拉斯维加斯归来后,接单挣的钱,全部赔进去。 一直到下班,步什那边传来消息,说沈婳被“坑”了。 沈婳咯噔一下,她在电话里问:“怎么讲?” “老崔tm的就是个大忽悠,那批咖啡是他别人卖不出去存在他那儿的,市面上的速溶咖啡确实卖的贵,进货成本低,看着差价大,但……市面上也根本没那么多人喝速溶咖啡。随便进一家小超市,那一盒速溶咖啡都要卖半个多月。” “维生素功能饮料呢?” “这个当然销量好啊,”步什说:“吴韬专门挑这种价格高的功能饮料做,都做半年多了,销量没得说。” “那就行,至少功能饮料这块儿没赔。” “咖啡呢?总不能当垃圾处理吧?占着仓库……每天这租金……” “别急,我再想想办法。”沈婳总觉得事情还有回寰的余地。 步什已经放挺了,“行吧,你的生意,你说了算。” 显然他已经默认赔本,且呈放养的态度。 沈婳想到什么,给尹航打了电话。 平日里两人都是微信上发消息,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尹航接了电话,声音很小,他问:“有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出国?” “马上,护照过期了,要先去办新护照,”尹航问:“你很着急?” “没有,想看看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有另一件事拜托你。” 尹航听出了沈婳语气中的郑重,随后讥笑道:“又让我帮你接单?不是说已经答应傅澄海,不再干这个了?你还想骗他?” “不是。我想问问你,之前干销售的时候,有没有认识什么专门在东江这边搞食品零售的客户。我记得你之前做过食品厂家的推销员。” 第093章 遇见关泰清 沈婳当初物色“助理”时,就和孟苏明确强调过,必须要干过销售,并且工作经验丰富,最好有过跨多个行业的履历,还有……英语口语要好,因为可能会随时替她出国。 一番“面试”后,最终赢家只有尹航一个。 他以前是一家合资汽车公司东江某4s分店的销冠,在此之前还干过房地产中介、小公司的线上销售,包括食品厂家的直销推广员。 有经验的销售,拓客渠道肯定丰富。 沈婳当初就是看中了尹航这一点。 尹航闻言,觉得有点意思,“你是又攀上做食品的老板了?” 沈婳不想和尹航争辩或者解释什么。 他对自己从来都是最恶意的揣测,解释再多也没用。 沈婳正色说:“到底有没有认识的相关客户?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尹航听沈婳这是认真了,他缓和语气,问:“先说你想做什么?” “进了一批咖啡,没有销售渠道,想咨询你有没有办法。” “零售渠道?” “嗯。” 尹航沉默片刻,问:“你真金盆洗手了?” 这次他的语气中再无戏谑。 “是,最近在学临期食品的生意,”沈婳想到什么,又补充说:“你放心,不接单,你的工资也会照发。如果你有销售渠道,等咖啡卖出去,你一样有提成。” “我想想。晚上给你答复,”尹航顿了顿,又问:“提成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 “利润的百分之五十。” 沈婳一声冷笑,“真会狮子大开口。” “你也可以选择让你的咖啡烂在仓库里。” 沈婳微微咬唇,“我答应你,百分之五十可以。” 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 这也是新手入行,该交的学费。 沈婳自认不是像傅澄海那样的天才,她基本都靠后天学习。 “你应该很清楚,你是给我做事的,”沈婳不甘示弱,“钱,多少我都能给,前提是我要达成我的目标。让你出国办的事,不能出岔子。不然……我一样会扣你工资。” “放心,”尹航说:“只要钱给够,不会出问题。” “这样最好。” 沈婳挂了电话,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等尹航的消息。 今晚她不准备去鎏金华府,而是回自己的住处。 傅澄海的家终究是傅澄海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上,她和尹航联络起来不方便。 傅澄海晚上有应酬,也不回家,沈婳想着,一切正好,无人监督。 晚上。 尹航发来消息,催促沈婳去“逐鹿中原”,说是约了一个零售商客户,手里有不少中小型超市的联络方式,给不少小品牌做超市终端的销售对接,要在“逐鹿中原”和对方吃饭。 沈婳匆匆赶往那边。 她刚到“逐鹿中原”,就见一排辆黑色奔驰商务车整齐地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一帮西装革履的人从车上下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为首的人,丰神俊逸,年近五十,依旧身姿挺拔,面色温和的他,眉眼都是随和的笑容,看着十分儒雅。 然而只有沈婳知道,那儒雅随和的面目下是如何冰冷。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婳的父亲,关泰清。 沈婳认出来人后,连忙躲去一边的灌木丛后,隐去自己的身影。 远处观望的她看见“逐鹿中原”里面走来另一波人,上前迎接关泰清。 迎接的那波人里,站在最前面的那位,沈婳也知道。 傅澄海给她指认过,是“逐鹿中原”的老板,名叫宗政。 宗政似乎是傅澄海的旧识,但傅澄海只是带沈婳来这边吃饭,并没有和宗政有接触,像是刻意避开。 沈婳正看着宗政和关泰清会晤,包里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 她连忙掏出手机。 是尹航。 他催促问:“你人呢?怎么还没来?” 沈婳:“你自己能敲定吗?今天我可能不方便过去。” 尹航愣一下,怒道:“你有没有搞错?人我给你找到了,你要放鸽子,怎么不早点说?” 沈婳:“事出突然,我真没法过去。” 尹航:“又是傅澄海?” 沈婳:“不是,和他无关,我自己的一点私事。” 尹航呵笑一声,一点不信沈婳的说辞,“你要是觉得过不过来无所谓,那这单生意我也没法保证一定成功。货从哪儿来的,正规不正规,我一个局外人一概不知,人家老板也不是傻子,没必要帮你一个小忙,冒把自己搞进去的危险。” 沈婳犯了难,思索片刻,“先等会儿行么?一会儿我……” “沈婳?” 身后传来傅澄海的声音,正猫着腰接电话的沈婳脊背一寒。 她连忙挂断电话,收起慌乱,转身笑着面对。 入眼,傅澄海坐在奔驰glc的驾驶座上,车窗放下,他正耐人寻味地看着沈婳。 他刚好开车路过,看样子也是要拐进“逐鹿中原”门前,而沈婳刚好在路口的灌木带旁。 这次撞了正着。 “你、你不是说有应酬?怎么也在这儿?”沈婳先发制人。 “客户约了这儿,”傅澄海问:“你呢?也来见客户?” 沈婳心下咯噔一声,她努力保持声线平稳,维持镇静,“没有,我过来是……同事聚餐。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尚主任请了不少人,不熟,有点不想进去。” “是吗?”傅澄海挑眉,显然不信,他问:“要不要我帮你和他说一声?” “不用,他是我同事,又是领导,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拿你压人,算什么。闹僵了以后不好相处,还是算了吧。”沈婳找了一堆理由,并在心中祈祷,希望傅澄海别多管闲事。 “行,不想去也没事,”傅澄海说:“赶紧回去吧,刚才傅简还打电话问我,你人怎么没回去。” 沈婳愣一下,“傅简问我?” “嗯,不信?” 沈婳摇头,“不是不信,是不可思议。” 傅澄海微微弯唇,“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傅简本性本来就不坏,相反,他的心思其实挺细腻的,就是对人的态度有点不好,你多接触就懂了。” “嗯,”沈婳点头,“那我——回去了。” 第094章 他可真够好骗的 “回去吧,”傅澄海说:“以后不想参加的应酬,尽可以和我说,我帮你推了。” “没事儿,”沈婳笑道:“你快忙吧,我走了。再见。” 她摆摆手,笑着和傅澄海道别。 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随之弥漫的是愤愤不平和愁云惨淡。 她甚至想在心里咒骂傅澄海,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 巧合到好像傅澄海就是故意出现一样。 “逐鹿中原”那边,一个关泰清都足以让沈婳此刻没法踏入那里,再加上一个傅澄海,沈婳更不可能进去。 今天这桩生意,注定要黄。 她并未因此垂头丧气,只沿着马路埋头往前走,边走边想解决之道。 包里的手机又传来铃声。 她接起,毫无疑问,还是尹航。 “果然是傅澄海吧。”他说。 “零售老板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刚才应该听到了,叫我名字的人是傅澄海。他一来,我肯定没法过去。” “他什么态度,怀疑你了?” “没有,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他可真够好骗,”尹航的话里似乎带着同情亦或者是嘲讽。 “他是好骗,但他好歹也不会为了钱,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 “你!” “我说过,我是你的老板,你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没资格对我以及我身边的人评头论足。” 提及钱,尹航只得隐忍。 片刻后,他冷然道:“你不来,零售老板也坐不住,生意谈不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这话,不用你来告诉我,”沈婳心里也窝火,尹航这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 “如果你连应酬都不能来,打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来找我。” “事儿不应该找你,钱——也不想要是吗?”沈婳反诘。 尹航登时无话。 沈婳缓了情绪,劝诫说:“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 尹航一声冷笑,“沈婳,你这样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不会有好下场。” “你不也一样?”沈婳反问:“为了钱,屈尊别人之命,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尹航见说不过去她,微微咬牙,“希望这次出国,能给你带来好消息,这样,我们不愉快的雇佣关系也能早点结束。” “但愿如此。” 沈婳闷声挂了电话。 她和尹航,从头次面试见面开始,就不对付。 尹航在4s店卖车的时候,对着客户笑脸相迎,客气礼貌的样子,很容易让人相信他是个好销售。 包括刚和沈婳见面的时候,他也是尊重和客气居多。 但听说沈婳之前的职业是荷官,并且在拉斯维加斯挣了不少钱,他对沈婳的态度就变了。 毕竟,给一个这种出身的女人当下属,是个人都受不了。 尤其,沈婳还和傅澄海在一起,而她被傅澄海当情人包养的消息也从拉斯维加斯传到了东江。 尹航更是对她这样“贪钱”的女人不齿。 沈婳无所谓尹航待她什么态度,只要听她的话,把事办好就行。 然而,尹航现在越发对她指手画脚,甚至还妄图点评她的决断,这点沈婳十分不喜欢。 沈婳也期盼这次尹航出国能带回来好消息,这样,她便再不用和他接触,可以安安心心应对傅澄海。 从尹航这里打通咖啡销路一事,随着傅澄海和关泰清的出现,以及沈婳和尹航的吵架,而终止。 沈婳心口憋着一口气,她不信,没有尹航,咖啡的事,真就没法解决。 一小时后。 沈婳最终回了鎏金华府。 因为傅澄海的叮嘱,她没法不听,讨好傅澄海才能让这段“感情”更稳定,也能让她早点要个孩子。 她刚进门,就听见楼上蹬蹬蹬的下楼声。 抬头之间,傅简已经出现在客厅。 “还没睡?”她疲惫地问。 “这才几点,离睡觉还早着呢,”傅简瞧一眼墙上的鹿头挂钟,“你去哪儿了?大半夜的,不回家,是不是又出去给人当陪玩了?傅澄海不在,你就背着他在外面胡来是吗?” 沈婳心情正郁闷着,眼皮无力地白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胡来了?” “没胡来,你做什么去了?”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问。” “你这人,怎么这样?”傅简冲到沈婳面前,和她对峙,“大半夜不回家,还有理了是吗?” 沈婳懒得瞟他,心累的她走去旁边沙发坐下,从身上摘下小挎包。 “你不是说还是要赶我走,怎么现在又说我不回家?敢问,你这是承认,这也是我的家了?” 傅简愣住。 沈婳微微轻笑,有点不屑,脑子里全是咖啡销路的事,对于傅简的叫嚣,她一点都不想回应。 但习惯却又让她不得不给傅简怼回去。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这是你的家,我不太能住得惯,我自己有地方住。” 沈婳起身,拎着包,疲惫地起身准备回卧室。 “傅澄海知道吗?”傅简突然问。 “知道什么?”沈婳驻足。 “你要去其他地方住的事。”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知道有什么用。”沈婳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莫名烦躁,连傅澄海都一并讨厌起来了。 “他要知道,肯定不会答应。”傅简气鼓鼓地说。 沈婳折回身,走到傅简面前,因着比他矮小半个头,她不得已微微仰头看他。 “是他不想让我走,还是你不想让我走?”沈婳奉劝道:“少爷,对我别有太高期待,也别企图对我投入什么真情实感,我不会给你当妈,弥补你缺失的母爱,我这辈子……不会给任何人做母亲。” 傅简微微握拳,面色涨红,“谁要你给我当妈了?你想得美!我就是……我就是看不惯不守规矩。因为……因为你不守规矩。凭什么整个家只有我有宵禁时间,你和傅澄海没有?还有,你一个女人,大半夜往外跑,还干陪玩那种活儿,你、你忘了你胳膊怎么受伤的?你一点不长记性。” “你在教训我吗?”沈婳冷脸问。 傅简看她变脸,莫名心头一哆嗦。 第095章 出国的理由 “没、没有,我就是……就是提醒你一下。”傅简的气焰瞬间矮了下来,甚至不敢看沈婳的眼睛。 沈婳换上满意地微笑,“谢谢你的提醒。” 说完,她转身上楼。 …… 几日后。 中午。 沈婳吃完午饭,正准备午休,孟苏突然打来视频电话。 为了不打扰同事休息,沈婳拿着手机去了外面的休息区。 电话接通,视频里的孟苏一头酒红色卷发,依旧是欧式浓郁的妆容,烈焰红唇,好不大气妖娆。 她见电话接通,猛吸几口烟后,将烟掐灭,口鼻中白雾翻腾。 “听尹航说,你在东江又开始做临期食品的生意了?” “嗯,咖啡销售的事,你也知道了吧,”沈婳问:“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你让我分析、对付男人能行,做生意……我要有那个头脑,何至于现在都年老色衰了,还干这皮肉生意。” “年老色衰?得了吧,你现在是风华正茂,哪个男人见了你能走得动道儿?” 孟苏一脸的享受,“夸,继续,我爱听。” “别臭美了,姐姐,我现在是一头雾水。傅澄海搞不定就算了,卖个咖啡还卖不出去。” “卖咖啡能挣多少钱?有你接单挣得多?” “倒是没有,多接几单,弥补咖啡的损失不成问题。” “那你多接几单不就行了?” “不,这不一样,”沈婳说:“接单会影响我和傅澄海的发展。没人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做那种行当的。我的一切行动,都要紧着傅澄海的情绪和心情来。你教的,要乖,要懂事,最重要的,不能惹他生气,就算惹他生气了,也要及时道歉,说软乎话。” “你倒是对我的教诲,奉若神旨。” “对付男人,你是行家,听你的,会少走很多弯路。” 孟苏无奈一笑,“沈婳,你太适合当学生了,我要是老师,肯定特别喜欢你这样的学生。” 听话,还爱学习,悟性也还不错。 沈婳听了,却没法开心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事,或许我现在还真的只是个学生。” 她会读博,会跟随导师做研究,然后成为博士后,期间或许她还会修双学位,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能留校,为了她热爱的校园,奉献一生。 “你想说是因为你父亲逼你回去结婚生子么?”孟苏问。 沈婳沉默。 孟苏觉得是自己猜对了,“或许你该和家里人谈谈,女人这辈子怎么活,唯有自己说了算。不能因为你不遵循世俗的想法,就强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不,没人逼我,是我自己的选择,”沈婳说:“是我自愿走上这条路的。” 当然,她选的那条路,和孟苏说的,不是一条。 但这一切都是沈婳心甘情愿的。 孟苏看她如此坚定,也只能安慰,“既然选择了,就好好走下去吧。” “嗯。” “对了,你和尹航吵架了?”孟苏问。 “算吧。”沈婳也不好说是不是,“我和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习惯了。” “不能习惯,你俩以后打配合的地方多着呢,算起来,他是你的战友,而且……”孟苏说:“相较于你在东江单打独斗,身边有尹航这样一个帮手,做起事来也能得心应手一些。” “我和他配合不来,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我应该就会和他分道扬镳。” 孟苏愣了一下,“沈婳,你有没有搞错,我废了多少气力才找到尹航这样的人才,你说不要就不要。你咖啡销路的问题,他不是想到办法帮你解决了吗?” “我找他,是雇他帮我,不是让他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对我和我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孟苏无言,“你们俩啊,一模一样的倔脾气,一言不合就给对方甩脸色,就不能和和气气地谈?” “我有想过和他和气地谈,但他总是呛声,我没法和这样的人相处。” “你不是没法和他相处,是你们都太有主见了,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孟苏语重心长,“但凡你们各退一步,咖啡这事不就解决了?” “你不用劝我,”沈婳说:“经过这三个月的相处,我们已经完全摸清楚对方的脾性,配合不来就是配合不来。如果我还需要‘助手’,我会另找他人。” “你要想好,如果另找他人,可不一定能找到尹航这样的人才了。” 沈婳微微抿唇,她在犹豫。 从办事妥帖的角度来说,尹航是挺可靠,但处处针对她这个老板,甚至敢给她甩脸子,恶语相向,这点尹航是一点不合格。 “不用,我不做deale ,以后大概率也用不到‘助手’。” “这你就错了,”孟苏说:“你面对的是谁?傅澄海。一个你都觉得狡猾的男人,你认为你一个能应付得了他?远的不说,如果他儿子再针对你做些什么,傅澄海又刚好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在东江,能求助谁?没有谁能单打独斗活下去,我远在国外,就算再支持你,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沈婳彻底沉默,她在思考。 “听我的,我生意做不来,识人还是很准的,尹航这人……态度虽然不好,但办事绝对可靠。” 沈婳质疑,“为什么这么说?” 孟苏眉眼一勾,婉转一笑,“你让他来拉斯维加斯做什么,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告诉我。” 沈婳登时如芒在背,震惊地望着孟苏。 孟苏一直以来就是她最信赖的人,沈婳也鲜少有事瞒着孟苏,除了她家里的事,大概只有尹航替她办的事了。 尹航去拉斯维加斯,沈婳托尹航给孟苏带了国内的各种特色礼物,美其名曰沈婳让尹航去国外是替她去看孟苏,顺便给自己带点之前留在国外的东西回来。 然而聪明如孟苏,怎么可能相信尹航大老远跑一趟,就是给沈婳跑这种快递就能解决的跑腿任务。 孟苏瞧见沈婳惊恐的脸,自信一笑,“你知道尹航怎么说的?他编的理由,可比你委托给他的理由靠谱多了。” 沈婳镇定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来国外求医。有朋友身患重病,想看看国外有没有治疗方法,”孟苏反问:“是不是比你想的那个跑腿的理由好一万倍?” 第096章 另一种心有灵犀 “再好的理由不都被你看穿了?” 孟苏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我们这行的大忌就是过问别人的往事。挖别人往事,如刨人祖坟。所以我从来不问我所接触的人的过去,对你也是一样。你愿意说,我乐意当倾听者,你要不愿意说……我会选择沉默。” 沈婳喉头有点哽咽,缓和片刻后,她郑重地说出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我,”孟苏建议道:“把尹航留下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嗯。”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我。” “会的,”沈婳温柔笑道:“你永远都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行了,别煽情,”孟苏说:“等你和傅澄海真的水到渠成……如果有办婚礼的那天,我一定回国,祝福你。” 沈婳不自然地微微扯了扯唇角,“如果……我和傅澄海没有水到渠成呢?” 孟苏十分旷达,“那你回拉斯维加斯,来找我。” 沈婳欣慰地笑着,“以后……我大概也不会再回拉斯维加斯。” 孟苏好奇,“那你想去哪儿?” 沈婳:“看老天想让我去哪儿。” 孟苏疑惑。 沈婳有点不太想继续聊下去,她结束话题,“我这边还要午休,不陪你唠了,等有空再聊。” “行,你忙吧,我也该睡了。” “晚安。” 按照孟苏那边的时间,这会儿应该过晚上十二点了。 孟苏是个夜猫子,看她着装就知道,应该是出去玩了,刚回来。 两人互相道别,沈婳挂了电话。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尹航联系一下,手机传来几声消息提醒。 是步什发来的。 他说他那边联系了不少东江这边以前的老客户,都不太愿意接手这批咖啡的分销。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咖啡可能都没这么不好卖。 沈婳问:为什么最近不好卖? 步什:最近国内有好几家平价咖啡品牌扩充线下店,在国内主要的cbd区都有分店,喝咖啡的不都是这些白领人群么?现成手磨的不喝,谁喝这种速溶的假咖啡呢? 沈婳:也就是说,老崔其实也没骗我们。 步什:是。他就是个管出厂销售的,市场啥情况,他也不可能百分百了解。信息滞后,所以给了我们错误的建议。 沈婳:不,建议在他,决定在我,要说错误,也是我好大喜功,做错决定。 步什:回头我问问他,看能不能把这批货让他回收回去。 沈婳:不,拉来拉去都是运输成本,既然都在东江了,想办法卖出去才是最止损的。 哪怕只是稍稍超过进货成本,让利润勉强覆盖投入。 步什好奇:你有什么办法? 沈婳心中顿时来了主意,她骗步什说:之前参加饭局,好像遇到过一个零售老板,我去找人问问情况。 步什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他说:你才来东江多久,这就认识上老板了? 沈婳:偶然认识的。 步什:也是个机会,能卖出去最好。有什么事,你随时吩咐,我随时待命。 沈婳:谢谢。 步什:说什么谢啊,都是海哥的叮嘱,你要谢,还是谢他吧。 沈婳:你和他,都谢。 步什:哈哈…… 隔着屏幕,沈婳仿佛都能听到步什爽快的笑声。 事到如今,咖啡销售一事,步什那边也走不通,沈婳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尹航这边最靠谱。 虽然尹航出国前,她和尹航闹得不愉快,但不妨碍沈婳为了赚钱,再回头去找尹航。 没有人和钱过不去。 正如孟苏所言,尹航虽然脾气和她不对付,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至少他守口如瓶这点,让沈婳十分欣赏。 沈婳把电话打过去,语音电话响了一阵,那边没人接,沈婳以为是他静音了,加之拉斯维加斯那边是晚上,他没听到。 没想到沈婳刚准备掐断电话,打算晚上再说,那边先把通话掐断了。 显然是尹航故意不接她电话。 沈婳不气不恼,心态也没崩,反而释怀许多。 不接也无所谓,她另想办法。 正准备收起手机,回办公室午休,手机跳出来几条消息。 是尹航发来的,他说: 157******39,零售老板的电话。 我要休息,勿扰。 沈婳盯着屏幕,略有发呆。 随后她不自觉苦笑出来。 不知道,这算不算她和尹航的另一种“心有灵犀”呢。 虽然和他不对付,但似乎他们又知道彼此的想法。 当下。 沈婳便重新联系了那位零售商老板,她在电话里连连道歉,为自己上次的失约。 听着电话里的话音,老板倒是客气,也给了沈婳一次机会“谢罪”。 时间就在周三晚上。 地点还是“逐鹿中原”。 沈婳有点犹豫,她怕再遇到关泰清或者傅澄海。 但想想应该不会再这么寸,沈婳便答应了。 周三那天。 沈婳骗傅澄海说,自己住的地方好久没打扫,想在那边住几天,顺带打扫一下房间。 傅澄海一向“疼”她,对她去哪儿住,也没什么意见。 沈婳顺理成章找到了不“回家”的借口。 她还因此得意洋洋和孟苏炫耀,说傅澄海对她的十分容忍,她也因此成功骗过傅澄海。 但孟苏却恨不得敲碎沈婳的脑袋。 电话里的孟苏,恨铁不成钢,“沈婳,你和他已经领证了都,领证了,他还让你住在外面,也从来没说过让你把外面房子退租的话,你不但不担心、不怀疑他对你的感情,还沾沾自喜?” 沈婳陡然间恍然大悟。 “你是说,傅澄海对我住在外面一点意见没有……是他还没‘爱’上我?” “不然呢?”孟苏说:“别说‘爱’,他到底有没有真的把你当他妻子,把你放在他心上都不好说。” 沈婳顿时心凉了半截儿。 孟苏语重心长说:“沈婳,先不说他。我想先问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想法?不过是出去谈个生意,你为什么第一时间的想法不是和傅澄海说实话,而是骗他?你是根本没想和他好好过日子,根本没想把他的家当自己的家吧?” 第097章 殊途同归1 沈婳顿时脊背一寒。 内心想法被戳穿的窘迫、羞怯和恐惧一起涌现。 孟苏太一针见血,沈婳在想,如果连孟苏都瞒不住,又怎么能够完美地瞒过傅澄海? “你总想让傅澄海爱上你,那你呢?我一直和你说,你可以不爱他,但你先要骗过自己,你总是这样,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沈婳沉默了。 “好了,别沮丧了,”孟苏无奈叹气,“不是谁天生都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你先天不足,后天就要多学习。慢慢来,总会有收获。” “现在呢?我应该怎么办?”沈婳像病急乱投医的患者,疯狂想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儿。 “和傅澄海说实话,”孟苏说:“也别说你骗他不骗他,你就……就说你要退租,还有,你可以稍稍表现出一点不开心,让他觉得你是因为他不关心、不在意你回家住才不开心。” “然后呢?”沈婳问。 “然后等他意识到自己‘错了’,你再提条件,礼物、鲜花、约会,随便怎么提,要制造浪漫和记忆点,懂么?” 沈婳点点头,“我试试。不过……我先要去见那个零售商客户。” “不,你先给傅澄海打电话。” “为什么?”沈婳不解。 “等你见完客户回来都几点了?你想等大晚上和他谈这件事,还是等明天再谈?话要说开,就必须及时,多过一秒钟都不是那个味儿,懂么?” “明白了。” 沈婳一向听孟苏的建议,作为应对男人的老手,沈婳没理由不信她。 当下,沈婳正思索到底是打电话联系傅澄海还是发微信消息,正在纠结的时候,傅澄海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给沈婳打来了电话。 沈婳心下一惊,她连忙接通。 “喂,有事?”她语气尽量缓和,但心里盘算着如何演出孟苏教她的那种委屈可怜,还带着不讲理和撒娇的姿态。 傅澄海那边却是另一副凝重。 “工友受伤的事,还是被曝了,现在舆论风向很不好,之前傅简和他那几个同伙伤你的事……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为了报复,也在联系小报记者,打算拉傅简下水,想趁机来一场火上浇油,到时候你也很可能会被曝光。明天上班,你多注意点,我怕有记者跑去找你。那些无良媒体和疯狗没什么差别,你可能会受连累……” “曝光?不能……我不能曝光。”沈婳瞬间紧张。 “别怕,我来处理。你明天请假吧,先别出门,”傅澄海安抚。 沈婳心中惶惶,她担心地问:“那几个孩子的家长,你当时到底怎么处理的?” 她不免怀疑傅澄海是怎么对付的他们,让他们竟然狗急跳墙,从原本的求原谅到现在仇恨难消,心生报复。 “没怎么处理。” 沈婳不信,“我想听实话。” “先别问好么。” 沈婳见他不肯说,也猜到傅澄海采用了什么非常手段,在那天那些人扒车,给她吓了一身冷汗之后,傅澄海虽然被她叫了回来,但他后来肯定又做了什么。 原本沈婳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傅澄海于她的作用只是精zi提供者,那些人他随便处理处理就行,沈婳没想下死手,但傅澄海显然不这么想。 傅澄海一定对他们下了死手。 他狠戾的那一面有多极端,她早应该猜到才对。 “傅澄海,我……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事情搞复杂。以后别这样了,好吗?” 沈婳懂傅澄海的初心,他完全是为了她才那样做,虽然过头了,甚至还给沈婳带来了曝光的风险,但沈婳没法责怪他。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傅澄海也奉行他以前的承诺,给予她绝对的“疼爱”。 只是这种“疼爱”逐渐成为了一种不可承受之重,竟压的沈婳有点喘不过气。 片刻后,傅澄海那边传来声音,“我尽量。” 显然不像完全答应沈婳的样子。 沈婳尽量耐心说:“你这样……我很难受。傅澄海,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把自己和傅简也搭进去,我……” 她根本没法给傅澄海什么回馈,甚至她对他只有“利用”。 “你不用多想,我早想收拾那几个小子了,之前他们就撺掇傅简出去飙车,只是一直没想到对付他们的方法,现在刚好想到了而已。” “别安慰我了,”沈婳心知肚明,“借口找的再漂亮,也只是借口。你已经不止一次为我做如此冲动的事,我……真的,傅澄海,我无以为报,所以……不要对我太好,或许……你会觉得不值得。” “值不值,我自己说了算。” 沈婳没再和他争辩,或者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争辩。 在这件事上,傅澄海是一意孤行的那个人,沈婳拦他不住。 最终也只能随他去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那几个家长已经选了一条你死我活的路,沈婳只能期盼,这场没有硝烟的舆论战,最终胜出的人是傅澄海。 “晚上过来吃饭吗?”沈婳换了话题,试探问。 “不了,”傅澄海说:“晚上有个应酬。” “嗯,那你忙吧。” “你呢?晚上做什么?”傅澄海反问。 “还能做什么,打扫房间,休息。” “别太累了,明天我让杜姨找人过去帮你。” 沈婳笑了,“你不是应该说,让我把租的房子退了,回你家住才对?” “你愿意吗?”傅澄海又补了句,“我是说,心甘情愿的愿意去我那儿,和我还有傅简一起生活。” 沈婳愣了片刻。 她的心思被傅澄海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不问她为什么不退这边的房子,因为他知道,她去鎏金华府,只是为了应付了事,而不是把那里当家,心甘情愿住进去。 “如果我那儿让你住的不开心,我宁愿你住在你觉得舒服的地方,”傅澄海说:“沈婳,我从来不想逼你做什么决定,我只想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权衡利弊也好,真心实意也罢,我只希望你是经过自己的考量之后,主动做出的选择。” 第098章 殊途同归2 “同样,我也愿意给你最极致的‘疼爱’和‘偏爱’。”他又说。 沈婳恍惚了,“你这样说,好像我们要做什么交易一样。” 傅澄海:“或许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呢?” 沈婳登时呆愣。 傅澄海随后笑道:“你收拾屋子吧,如果这几天不想回鎏金华府也可以。我说过,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你可以做任何你想的事。” “谢谢。” 沈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傅澄海如此“疼爱”有加,道声谢,总是应该的。 放下电话后。 沈婳回想片刻,陡然发现,孟苏叮嘱自己的事,还没来得及做。 但好像……也不需要像孟苏说的那样,去套路傅澄海。 做了反而多此一举。 傅澄海早将她的心思揣摩透彻,也最大限度的顾及了她的感受。 沈婳总有一种错觉,傅澄海对她看似无欲无求,实则另有所图。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无缘无故,不求回报地对一个人的好呢? 就像沈婳自己,处处顺从傅澄海,顾及傅澄海,就是为了要个孩子。 然而和那个零售商老板约见的时间快到了,沈婳也无暇顾及傅澄海到底是什么心思。 眼下,解决咖啡销路的事,比什么都实际的多。 她简单收拾一番,打了车匆匆出门。 幸好周三,“逐鹿中原”这边没有爆满。 沈婳点名要了一个最里面的包厢,这里比较隐秘,她不想碰到不该碰到的人。 菜她也提前点好,尹航还提醒她,去的时候带一箱茅台、一箱干红。 沈婳不懂原理。 尹航说,这是那个零售商老板的规矩。 沈婳听话地照做。 活了二十五年,别的本事没有,听话,沈婳绝对是一流的。 除此之外,沈婳还联系了步什和吴韬一起过来,一来他两人都是外面混的,应付史世良这种人比她得心应手,二来他们两人帮沈婳太多,沈婳也想借这次吃饭,答谢一下两人。 沈婳不可能单枪匹马,跑来应付史世良,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步什和吴韬到的时候,沈婳也早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沈婳,张罗这事儿,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步什转头,看到角落里摆好的两箱酒,顿时皱眉,“你这是……连苦力活儿都没想起来找我做啊。” 吴韬也说:“是啊,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忙前忙后,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呢。我们也好帮你啊。” “你们能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而且……咖啡这单是我自己要做的,出了任何问题,我肯定要先负起责任来,能不麻烦你们就不麻烦你们。” “你这就见外了,你是步什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有困难尽管张口。” 沈婳笑笑,“吴哥,你不嫌我自作主张,做咖啡这单生意,给你招麻烦,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还是闲话少说,先办正事吧,”步什问:“那个老板呢,怎么还没来?你找的这老板靠谱吗?” 零售商老板那边还没来,距离之前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吴韬也等急了,“对啊,沈小姐,怎么遇见的这人,你也不细说。” “我打个电话问问。”沈婳同样等的着急,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她尝试联系那个老板。 老板姓史,叫史世良,尹航透露的情报说,这个史老板别看只是个搞零售、赚差价的小老板,但背后实力雄厚,有大靠山,而且是g检法的,不能小觑。 这个史老板也有个毛病,喜欢贪小便宜,喜欢参加酒局应酬,上了酒桌,只管吹嘘他就好,什么话漂亮拣什么话说,还有……饭后一定要玩两把牌助助兴,顺带输他两把。 钱便自然而然,进了他的口袋。 沈婳脑海中想起手机里尹航发来的消息,逐渐失神。 不得不说,听人劝真的能吃饱饭。 当时沈婳听了孟苏的话,没有一气之下辞了尹航,现在尹航的用处逐渐突显。 一切也峰回路转起来。 沈婳给史世良打了电话,史世良说自己已经在“逐鹿中原”门口,正好遇到熟人,寒暄几句马上进来。 “您到了啊,我现在下去接您,”沈婳深怕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熟人”给她截胡。 “行行行,”史世良应付几句,匆匆挂了电话。 显然和电话里的沈婳相比,他遇见的人,和他更有话聊。 沈婳定的包间在三楼,下一楼要坐电梯。 她出来接人。 按下电梯口的下键的时候,眼见着电梯从五楼下来,到三楼的时候。 “叮——”电梯响一声,门打开。 沈婳埋头正往里走。 “沈小姐?” 电梯内一声女人的惊讶问候,让沈婳瞬间抬头。 “曾医生……” 沈婳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曾妤。 “谁啊?”曾妤旁边的一个女人小声问曾妤。 曾妤视线轻微掠过沈婳,淡淡道:“额……朋友。” 沈婳心尖儿微微有点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曾妤身边的年轻女人好奇,“你什么时候又交新朋友了?我这个和你混了十几年的老朋友怎么没见过?” 曾妤的视线再次不确定地飘向沈婳。 她回那位年纪和她相仿的女生,说:“刚认识。” 沈婳微微莞尔,礼貌地和那位曾妤的女性朋友笑了笑。 那位女生也笑了笑回应。 她轻轻拍一把曾妤,“你不介绍介绍?” 曾妤略显窘迫,有点欲言又止。 沈婳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沈婳。” 那女生微微一滞,大概没想到沈婳会毛遂自荐。 “你、你好,我叫姚渺,和曾妤一样,都是大夫。” “幸会,”沈婳微微颔首。 电梯转瞬到了一楼。 沈婳想着曾妤她们可能还要去前台结单,应该不用和她们一路走到门口。 出了电梯,沈婳礼貌打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不想耽误时间。 曾妤那边没什么反应,姚渺客气相送。 然而没走几步,沈婳便在门口看到了和史世良寒暄的人。 近乎青皮的短寸,深色的卫衣套装,眉头上的断眉处随着他眉目带笑时的动作,时上时下。 不是傅澄海,又是谁呢? 沈婳登时楞在原地。 而同她一起愣住的,还有沈婳身后的曾妤。 第099章 殊途同归3 一切就是这么寸。 这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傅澄海正和史世良攀谈,余光发现沈婳的身影,他转过头,目光捕捉到沈婳的那一瞬间是惊喜。 然而下一秒,他便笑容僵硬。 沈婳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曾妤。 隔着沈婳,她和傅澄海遥遥相望。 还是曾妤旁边的姚渺最先反应过来,“傅、傅澄海……” 她声音带着惊讶,随后她激动地望向曾妤,极力提醒说:“你看见了吧,是傅澄海,你男朋友。” 曾妤望着傅澄海的视线,有惊喜,有激动,可看到面前沈婳的背影,她心底生出的所有欣喜,又一瞬间消失殆尽。 “我们走吧,”曾妤拉起姚渺的胳膊,拖着她打算离开。 这一刻,曾妤似乎除了逃避,别无选择。 姚渺拉住她,“干嘛要走?你不是等了他三年?” “别问,走就是了,”曾妤拖着姚渺,硬要离开。 姚渺十分不解,她着急又疑惑地看着曾妤,转而又十分不解地掠过傅澄海一眼。 明明之前聊天谈及五一的时候,曾妤还说过,傅澄海的生日是四月二十四,傅澄海以前上手术,特别忙,生日那天都在医院,基本看不到他的人,只能等五一放假,给他补一个生日。 明明三年了没法释怀,为什么在终于见到本尊的时候,却选择退缩? “曾妤,你——你到底怎么了?”姚渺不解。 曾妤余光瞥过傅澄海和沈婳,两人已然走近,沈婳还笑着将傅澄海和他对面的人带去了旁边的上午休息区,曾妤只觉得,那一瞬间,她的心被猛地刺痛了。 “他——结婚了,”曾妤声音不大,脸上满是哀伤和落寞,解释完后,曾妤疾步走出旋转门。 姚渺本想追上,但意识到还没买单,她连忙去前台挂账,之后又匆匆去追曾妤。 路过商务休息区时,姚渺不自觉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她看到傅澄海和曾妤说的“朋友”,靠的很近,两人甚至坐在一张沙发上,下一秒,傅澄海抬手,握住了沈婳的手背。 那一瞬间,很多姚渺不懂的事,似乎全都跃然纸上。 包括曾妤见到沈婳时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看到傅澄海后失魂落魄的样子。 傅澄海结婚了,而他的妻子,显然是眼前这位叫“沈婳”的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未免太高明,遇见了自己丈夫的昔日女友,一点不落下风,一点不觉得窘迫不说,反而落落大方,甚至还带走了“堵”在门口的傅澄海。 她似乎在维护曾妤最后的一点“尊严”,但似乎又在昭示着什么。 傅澄海就在门口,曾妤如果要离开,势必与他面对面,那时,曾妤打招呼或视而不见都不太妥当。 沈婳主动叫走了傅澄海,并带他去了远离门口的位置,似乎也给了曾妤最后的“体面”。 只是,这种落落大方地台阶,似乎也暗含了另一种意思。 傅澄海是她的丈夫,并且她对他有绝对的支配权。 否则傅澄海不会如此听她的话,乖乖跟着她去了商务休闲区。 沈婳这边,余光瞥见曾妤离开,她舒了口气,还好曾妤识时务,没有像之前在医院时候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过分纠缠。 沈婳可不想当着史世良的面儿,来这一场家庭伦理大剧,让他看了笑话,也影响这次合作谈判。 “早知道你们二位是夫妻,就应该我做东才对,”史世良笑道:“澄海,实在有点对不住啊,我也不知道沈妹子是你老婆,不然上次尹航请客的时候,我就直接答应合作了。” 傅澄海拧眉,“尹航?” “你不认识,以前一个4s店搞销售的,卖合资车,现在合资车不是全面拉胯么,估计市场不好,卖出不出去,他也不干了,不知道现在搁哪儿高就呢,问也不说,”史世良话锋一转,视线对上沈婳,“沈妹子,你怎么和尹航认识的?” 沈婳微微一怔,余光不自觉想看傅澄海,但她拼命忍住。 “我们学校的尚主任,他人脉比较广,就……偶然认识的。” “那你们尚主任人脉确实可以,连他都能接触到,”史世良说:“尹航这人,神神秘秘的,要不是以前他帮我处理过一起问题车的赔偿,我也不乐意和他这样看不透心思的人打交道。” 沈婳尴尬地扯了扯唇角。 对于尹航品性,沈婳不好评价。 反正对她有用就是了。 “你要找史老板的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傅澄海说着,捏着沈婳的手,微微使了力道,将沈婳的手捏成鸡爪形状。 沈婳吃痛,微微皱眉。 “咖啡的事,是我一意孤行,步什也劝我别贪大,我还是收了咖啡,自己惹出的乱子,当然是自己想办法解决。” “你呀,看着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可真是要强。” “我哪儿能知道,你竟然和史老板也认识。” “哎哎哎,好了啊,”史世良立即拦住二人,“你俩可是来找我吃饭的,不是吃狗粮的。” 沈婳脸微红,从傅澄海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总是这样,喜欢在别人面前和她拉拉扯扯,装样子。 “既然沈婳酒菜已经备好,那就请史老板移步,一起上去吧。” “走走走,”史世良早等不及了,“听说沈妹子准备的茅台管够,走,上去看看,是哪年的佳酿。” 史世良是典型的酒蒙子,人只比傅澄海大一岁,但看着比傅澄海像是大了十岁。 他皮肤倒是挺白的,但毛孔粗糙,啤酒肚明显,还有点m型脱发。 史世良还美其名曰,是“美人尖”。 搞得好像别人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尖长什么样一样。 包间内。 步什和吴韬见到史世良来了,立即起身迎接,一顿打招呼。 看到一起来的还有傅澄海,步什惊喜万分,“海哥?你怎么也来了?” “这话我应该问你,”傅澄海笑着反问。 “你说的,随时听沈婳的令,她让我来,我就来了。” “你可真是听话。” 步什眨眨眼,只感觉到傅澄海态度变了,但没想到问题所在。 第100章 殊途同归4 “你这都不懂吗?”史世良笑道。 步什摇头。 史世良无奈提醒,“澄海是你哥,哪有人管自己嫂子叫大名儿的。” 步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抱歉抱歉,沈婳……不,嫂子,”步什挠挠头,十分懊恼,“我这不是比她大么,加上又这么熟……没想到这回事,还有……” 步什抬眼偷偷看了眼傅澄海,“我以前也没叫过别人嫂子,不太习惯。” “你还是叫我名儿吧,”沈婳总觉得“嫂子”两个字,听着别扭。 步什不敢擅自做主,习惯性看向傅澄海。 “听她的,”傅澄海转身,招呼史世良入座。 步什心里打鼓,不知道傅澄海这是同意,还是仅仅表面同意。 傅澄海的心思是越来越让人摸不准了,打从姜羽开始,步什感觉自己猜傅澄海的意图,总是猜错。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沈婳对于傅澄海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 不然他不会把自己派给沈婳差事。 而且……傅澄海还时不时向他打听沈婳的动向,看着好像关心沈婳,但另一方面来看,更像是一种监视。 几人坐定,傅澄海找来服务员,顺带又让人拿来菜单。 他简单问沈婳都点了什么,还顺手在翻菜单。 沈婳报了几个这边的主打菜,傅澄海又指了菜单上的其他几道问她点了没有。 “都点了,”沈婳说。 傅澄海又将菜单递给史世良,“史老板,你看看,还要点些什么?” “沈妹子菜点的都对,咱就五个人,够了。” 沈婳笑笑,她从史世良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肯定和赞美。 当然,她也懂傅澄海要菜单的意图。 他并不是多此一举,而是怕她功课没做够,对这场饭局照顾不周。 傅澄海是来兜底的。 史世良这种应酬局坐惯了的人,对于各个饭店的酒局上该出现什么菜,什么菜是标配,一清二楚。 点菜是一门学问,也是入这行的基础。 看上什么菜,基本就能看出请客人的态度。 比如在“逐鹿中原”,黑鱼汤、乳鸽这两样是必点的,西湖瘦肉羹和牛腩粉丝汤可以二选一,素菜里的蒜蓉焖茄子,发财菜必须得有,其他的菜则照顾被宴请人的口味、家乡特色等,自行准备。 这些门道,尹航在手机里和沈婳一一提过。 尤其是蒜蓉焖茄子和发财菜。 一个下酒必备,有时候一桌都要上两三盘,一个——有可能一口都没人吃,仅仅是为了“寓意”。 所以史世良才说沈婳的菜“点的都对”,而不是“点的挺好”。 诚意摆在这儿,事情就谈成功了一半。 加上有傅澄海在,沈婳更觉得,拿下史世良,势在必得。 步什陪着史世良喝了两杯,史世良就“酒品”暴露,化身缠人魔,非要拉着傅澄海喝一杯。 “澄海,你说你,咱们接触也在少数了,你怎么就是滴酒不沾呢?”史世良眼神微微有点飘,“你要是能喝,至于现在守着那么个小破鞋厂,做那点小生意么?有我叔在,保管你直接把东江的鞋包制造给垄断了。” “史老板,做生意怎么可能一家独大,”傅澄海说:“您敢给史局添压力,我可不敢。” “你呀你,就是太会做事,但太不会做人。” 傅澄海浅浅抿一口茶,只带着淡笑,没说话。 他不喝酒不抽烟的名号,远近闻名。 但做生意,不喝酒哪儿能行,不少人为了乐趣也好,为了能压他一头也罢,逼他喝酒的不在少数,但傅澄海从来没松过口,真就一口不喝,一滴不碰。 别人要是被惹急了,傅澄海也不惯着,但也不气恼,他只说自己出门吃了头孢,要是喝酒出了人命,劝酒的一样跟着坐牢。 他还会半开玩笑说:“落个过失杀人的罪名,也不是没可能。” 没人愿意拿坐牢开玩笑,也就不再敢劝傅澄海。 久而久之,傅澄海酒桌上不喝酒,也成了大家心中默认的事,加之找他的要么有求于他,要么他有恩于人,也自然不再劝酒。 史世良眼见着傅澄海放下茶杯,拾起筷子给沈婳夹了玻璃转桌里面她够不到的菜。 他摇着红酒杯,陡然来了兴致。 “澄海,要不……咱们的生意换个谈法儿?” “哦?你想怎么谈?”傅澄海放下筷子,好整以暇。 “你喝一口酒,啤的、红的、白的,随你,只要你喝一口,今天你托我办的事儿,我一准儿被你办妥,明天一早,我就让我叔给你找人发官方声明,怎么样?” 傅澄海还没什么反应,沈婳先心下一惊。 她只想着自己找史世良是谈咖啡销售的事,想着有傅澄海在,自己的事准能成,一时竟忘了,傅澄海找史世良也不是白找的。 傅澄海说自己今晚有应酬,还是为了平息鞋厂舆论一事……能帮傅澄海的对象,显然是眼前这个史世良。 他叔叔是史局,有g安口的背书,确实只需要一个调查声明,就能平息所有舆论。 相比于两万块的咖啡,鞋厂的事显然更重要,舆论一事可是关乎鞋厂未来的大事。 咖啡卖不出顶多赔两万,鞋厂出事…… “我来喝,”沈婳提杯站了起来,“史哥,您大人大量,就别为难澄海了。他最近确实身体有恙,我陪他去看了个老中医,开了好些药给他,还叮嘱他忌烟戒酒。他要能喝的话,肯定陪你喝。” 傅澄海微微一愣。 屋内其他三人好奇的脸顿时投向傅澄海,眼神带着怀疑,以及……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步什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还补了一刀,说:“海哥,你真这么快打算要二胎啊?” 傅澄海黑脸:“……” 史世良顿时了然,举起酒杯笑着和沈婳碰杯,“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啊,应该的应该的。沈妹子,你也少喝点儿。” 沈婳本来是想替傅澄海开脱,没想到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她只能尬笑着,用仰头一饮而尽,掩饰自己因羞赧略微泛红的脸颊。 放下酒杯,史世良开启了话匣子模式。 “谈到生二胎,我媳妇去年还给我生了个胖小子,那家伙,一出来就是十斤……生龙活虎的……” 第101章 你就是这么给他当老婆的? 史世良一顿吹嘘,就差说自己儿子一落地就会叫“爸爸”了。 席间,作为唯二和史世良有“二胎”经历的人,吴韬意外地和史世良有话聊,两人就尿布、奶粉、如何平衡一胎和二胎之间的关系,展开了深刻的讨论。 沈婳也没想到,酒局的走向变成了两个奶爸的“交流会”。 这次出门,带着吴韬可真是带对了人了。 步什、吴韬、沈婳三人喝史世良一个,自然不在话下,又有人陪着聊二胎,还有,一箱茅台没喝了,剩下的也全给他带着了,桩桩件件都预示着史世良这次被“拿下”。 临走时,史世良连站都站不稳,还是步什和吴韬搀扶着,他才没脚下打架。 “澄海,你放心,你的事就是兄弟我的事,对了,还有沈妹子的事,都交给我,你放心。” 傅澄海笑道:“先让步什他们送你回去吧,咱们的事儿,明天电话里细谈。” “不用,”史世良大手一挥,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他因醉酒,说话不是很利索,“我现在就给我叔打电话,把你的事处理了。你都替他办了那么多事,他肯定乐意帮你。” 傅澄海微微勾唇,没有阻止。 史世良眯缝着眼,拨了电话。 接通后,他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喂,叔儿……是,今天见到澄海了……是……是……你也挺久没见他了吧?……那你看,他懂事着呢,出了事都不敢麻烦你,要不是有我,他哪儿敢打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没听到说了什么,就听史世良又说,“还能什么事,就他那个小鞋厂呗。那些穷鬼,受了伤就要死要活的,赔钱还不知好歹,狮子大开口,要我说,统统给他们抓起来,就说他们敲诈勒索……额……知道了,知道了。我失言,失言。行,这事你来处理,我就是个传话的。” 电话那边又说了一阵,大概是一些训斥的话,史世良另一半酒也醒了,他正打起精神认真听。 没一会儿,史世良将手机递给傅澄海,“我叔叫你听电话。” 傅澄海接过,他背过身,走去一边接电话。 “喂,史局……” 他讲电话的声音不大,多数时候都在听对面讲,然后简单的“嗯”、“知道”之类的回应,两人讲了大概五分钟,比史世良长多了。 最后,傅澄海在通话结束时道了谢。 他唇角漾起轻松明朗的笑意,沈婳知道,今天这场酒局,彻底达到目的了。 只是……单看和史局通话的状态,傅澄海可比史世良更像史局的侄子。 “铃铃铃。” 沈婳的手机突然发出响铃,她吓了一跳。 怕是尹航打来问情况的,沈婳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却发现来电显示标记为“小白眼狼”。 身旁的步什看到了沈婳的手机屏幕,他笑着调侃道:“傅简怎么给你打电话?” “谁知道呢。” 沈婳滑动手机,接通电话,“喂,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家?”傅简严肃地质问。 “在外面呢。” “外面是哪儿?又去干陪玩了?傅澄海一不在,你就往外跑是吗?你就是这么给他当老婆的?” 沈婳有被气笑,“不然呢?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晚上也有自己的应酬交际,难不成结了婚就得像蹲牢房一样,蹲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 “你……”傅简一时咋舌,“你就等着傅澄海回来收拾你吧!” “他现在就在我身边,你要不听听你说了什么?前些天你才好好叫他‘爸’,但刚才你又叫了他名字哦。” “……” 沈婳正是得意之际,接完史局电话的傅澄海一把夺过沈婳的手机搭在耳侧。 沈婳防备不及,就听傅澄海对着手机说:“沈婳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十点了,早点睡觉。” 电话那头的人被傅澄海本尊“教训”,自然要多乖有多乖。 “知道了。”傅简败兴而归,挂了电话。 傅澄海转身,将手机还给沈婳。 “咱们也走吧,”傅澄海对步什和吴韬说:“辛苦你们送史老板回去。” “哪儿能说辛苦啊,海哥,我不是一直都干这个的么。”步什不以为意。 傅澄海瞪他一眼,步什瞬间闭嘴。 傅澄海客气的话,显然是对吴韬说的,和步什没太大关系,只是顺带说了句“你们”,把步什包含在里面了而已。 吴韬笑笑,“放心,傅老板,我肯定连步什一起送回去。” “嗯,谢谢。” 傅澄海之所以如此安顿,是因为步什酒桌上喝的有点多,吴韬相对喝的少,保险起见,才如此叮嘱一番。 步什愣头青,完全不懂傅澄海的意图。 白瞎了他跟在傅澄海这么长时间,还有傅澄海给他从金边捞回来的恩情。 沈婳终于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失足少年,她见过的都混在淤泥里成了精,而步什却因为“业绩”不好,被人揍。 就连傅澄海这浅薄的意思都揣摩不透,他不挨揍,谁挨揍。 “走了,澄海,你以后多长点心,要会做人,别只闷头做事。”史世良语重心长。 傅澄海只抿唇浅笑,看似认同,以做回应。 但沈婳跟在他身边,也算摸透他一些习惯。 傅澄海面带微笑不说话的时候,要么是“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要么是“你随便说听了算我输”。 反正哪种都不是对史世良所言的认同。 步什和吴韬将史世良扶出去,傅澄海在旁一路相送。 下楼时,沈婳说:“你送史哥,我去结账。” 傅澄海眼神陡然变的锐利,扫过沈婳,犹如刀刮过骨。 她脊背瞬间凉了半截儿。 有一瞬间她反思自己到底哪里没做好,还好她反应快,也够聪明。 估计是“史哥”这个称呼。 傅澄海都没叫他哥,反叫他“史老板”,自己张口闭口“哥”,有失妥当。 但沈婳也冤枉,她只是想和史世良巩固关系,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鞋厂和自己的咖啡生意。 “不用付款,直接挂账就好,报步什的名字。”傅澄海收了视线,温声叮嘱。 “对,报我的名字就好,”步什在身上摸索几下,掏出一张会员卡,递给沈婳,“挂这上面。” 第102章 嘴再甜也没有人甜 所谓挂账,是“逐鹿中原”这边的vip会员的特权,用餐不仅有优惠,还可以展期付款,没有利息,平时消费只需要在前台挂账,年底时候一次性结清整年的消费就行。 如果和“逐鹿中原”的老板关系好,两三年结一次,也没问题。 这是某个特定的“小圈子”才有的殊荣。 沈婳也是由尹航处得知“逐鹿中原”的规矩。 处在这个小圈子内,且拥有特权的,一般是东大一院的大夫及其亲属。 “逐鹿中原”的老板是宗政,他的妻子杜陌优是东大一院儿科的大夫,他们和东大一院很多大夫私交甚好,甚至“逐鹿中原”生意能起来,东大一院这帮医生朋友帮了不小的忙,“挂账”这种事,也逐渐成为这帮人的习惯。 步什能拥有可挂账的v内部ip卡,显然是因为有傅澄海的缘故。 只是…… 沈婳不知道傅澄海有没有“逐鹿中原”的内部vip卡,但她知道,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东西,他向来都和普通客人一样,一单一结。 沈婳接过步什给的卡,没忍住用余光偷偷观察傅澄海一眼,却只观察到他没有表情的表情。 走出电梯。 沈婳去前台挂账,傅澄海将其余三人送出门。 三人都喝了酒,门口有待接单的代价,傅澄海叫了一个,送他们回去。 沈婳挂完账,走来门口,却发现傅澄海有一瞬间的出神。 她顺着傅澄海的视线望去,什么也没看见。 “回家?”她问。 “嗯。” 傅澄海没有如往常一样眉眼带笑,但和往常一样顺手牵起她的手。 车停在“逐鹿中原”的西侧的露天停车场。 他牵着沈婳,一路走到黑色的奔驰glc旁。 傅澄海握她的手的力道很重,沈婳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 “是因为我叫了史世良‘史哥’,你才不开心了吗?”沈婳试探问。 傅澄海眸中微微一讶,他松开沈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没有。” “那你为什么情绪变了?” 傅澄海撇开视线,“上车。” “你先回答我。” 傅澄海抿唇,“车上说。” 沈婳钻进副驾驶,傅澄海像以前一样,探身进来帮她扣安全带。 虽然她的手已经好很多,连筷子都能用,傅澄海还是没改掉帮她系安全带的习惯。 沈婳的视线一直追踪傅澄海,直到他上了车。 “我叫他‘史哥’,是想和他拉近关系。我想帮你,”沈婳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刚才傅澄海锐利的眼神,她没有会错意,“你放心,你不喜欢,我会改,以后肯定不会再这样叫他了。” “不是因为这个。” 傅澄海稍稍敛了情绪。 沈婳疑惑,“那是什么?” “和你没有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你还在为鞋厂的事担心?”除了鞋厂,沈婳也想不到傅澄海的烦恼。 沈婳安慰说:“你别多想,这个史老板已经帮你打电话了,事情肯定能成。你这么优秀,连他都夸你、认可你,听他的意思,他叔叔也很欣赏你,求仁得仁,你肯定好人有好报。” 傅澄海一瞬间被她逗笑,之前的郁结似乎烟消云散。 “又开始裝乖了是吗?” “你不喜欢吗?” 沈婳并没意识到,傅澄海笑了之后,她的心情也不自觉跟着好起来。 傅澄海忍俊不禁,抬手捏一把沈婳的脸蛋。 “嘴怎么这么甜呢。”他想发狠,却完全发不起来。 “嘴再甜,也没有人甜。”沈婳解开安全带,探身凑到傅澄海面前,滟滟水眸,深情凝望。 孟苏说过,她不是一个天赋型的恋爱选手,不会那么多游刃有余的手段,她唯一擅长的,唯有打直球。 既然做不到真正的爱,那就做到一切浮于表面的“喜欢”。 一句情话,一个吻,怎么直白怎么来。 她眉目带着恬然的微笑,睫羽微垂,视线落在傅澄海薄唇上面,他唇峰不大,但明显,色泽光亮,像一颗粉白色的小珍珠。 “想试试吗?” “试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够不够甜。” 傅澄海一声轻笑,他勾起她下颌,逼迫她抬眸。 “又想用之前那招?” “哪招?”她明知故问。 傅澄海自动调整驾驶座的位置,露出更宽敞的空间。 沈婳突然想起之前被保安发现的事,脸颊没忍住发窘发热。 “非要在车里?回去不行?”沈婳仰头看他,脉脉深情,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今天不回家,去我那儿。屋里都收拾好了,你上次布置的那些,都还在,我没舍得破坏。” 傅澄海捉住沈婳不安分的手,她的手向来自带魔力,轻轻触碰都让人心痒难耐。 他垂眸凝视她,唇角的沁满了笑意。 “怎么办?你可真是让人拒绝不了。” “拒绝不了就学会接受,”沈婳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双臂一抬,环住他脖颈,微微使力,将他整个上身拉过来。 她好看的眸子偏执地盯着他,“我不好看,还是我不够主动,为什么总是这么能忍?” “怕。”他说。 “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不一定,”傅澄海勾唇衔笑,手指顺着沈婳脸颊一路下滑,最后落在她下巴上,猛地一扣,沈婳微微吃痛,傅澄海却饶有兴致,“你不会吃了我,你只会杀了我。” 沈婳有一瞬间的呆愣,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之际,唇被覆上他的一片凉薄。 辗转腾挪。 傅澄海总是最炉火纯青的那一个,沈婳从来都落于下风。 她脑袋顿时空空如也,什么咖啡、鞋厂、孩子……统统都被她遗忘。 她渴望被珍视,被呵护,就像独自生活在沙漠中的仙人掌,浑身带刺,依旧渴求水的温柔。 沈婳不知道傅澄海是不是她的“水”。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是渴求他的。 他们从确定关系伊始,从来没像此刻如暴风骤雨降临一样热烈又激动。 沈婳知道,自己的激情是被点燃的,但傅澄海不是。 能让他动情的时刻少之又少,更不用说热烈的时刻。 但沈婳明显能察觉到,他只是在某个时刻,突然变得狂野。 一切很不对劲。 第103章 她难道不应该死心? 沈婳感受到这种变化,被带动的激情也逐渐消退。 这种近乎报复的接吻方式,没有谁会喜欢。 她想推开,傅澄海却一改往日的温柔,不许她反抗。 沈婳挣扎之际,余光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侧前方,站在翠柳下的丽影。 是曾妤。 那一瞬间,沈婳什么都明白了。 沈婳极力挣扎推搡,撇开头,躲开傅澄海纠缠不休的唇。 两人呼吸不畅,都带着喘息。 对视的眼,像是草原上博弈的两只猛禽,有对峙,有试探,更有一种仇视。 一攻一守。 他们离得很近,吐出的气息甚至能扑在对方脸上,傅澄海的手还扣着她的后脑。 沈婳面色严肃,眼中带着冷漠和莫名生出的一丝恼怒。 “你在利用我。” “利用你什么?” “利用我,让她死心。” “她难道不应该死心?” 沈婳被问住。 是啊,曾妤不该死心吗? 他们,一个是事业单位的大夫,前途光明,一个是身背犯罪记录的社会掮客,夹缝生存。 曾妤和傅澄海,从傅澄海锒铛入狱开始,就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有‘逐鹿中原’的vip账号,但三年前起,我就再没用过,知道为什么?” 沈婳茫然于他的问题,但还是表情严肃,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想切割你和医院的过去?” “是,我想切割所有过去,也包括她。” “明白了,”沈婳垂眸,心头没由来的落寞,“如果当初没有提出和我结婚,或许你不用切割的如此干净。” “不,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会和过去切割干净。如果没有你,我甚至不会考虑结婚。” 沈婳惊讶抬眸,“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傅澄海总给她一种,非她不可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并不来自于他的深爱。 或者说,除了爱,傅澄海几乎能给她所有。 “我说了,我想给傅简找个后妈,只有你合适。” “你骗人。” 沈婳怔怔望着他,观察到傅澄海闪避的视线,自然不信傅澄海这套说辞。 如果放在她第一次提要孩子的时候,傅澄海这套说辞或许还能骗得了她,但绝对骗不了现在的沈婳。 “骗没骗人,以后就知道了,”傅澄海扣着沈婳后脑的大掌猛地往前一拨,沈婳的脸瞬间和他贴的很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合。 “你不是无欲无求,对么?”沈婳冷静并克制,她往日笑起来像月牙儿似的眼睛也因为此刻的严肃神情,几乎怒目圆睁,“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傅澄海没回答,唇角陡然挂上一丝冰冷的轻笑,“你呢,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起初我以为你也想要的是钱,但你知道我有三千万,也没开口问我要过一分,说明你对我的钱没兴趣。一个温暖的家?鎏金华府够温馨吧,但你好像也不喜欢。能让你开心的,只有我说教你做生意这一件事。沈婳,你先问问你自己,当初喝下那杯我递给你的酒时,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沈婳心下猛地一沉,就见傅澄海倾身,冰凉的唇搭在沈婳耳侧,灼热的气息伴随他好听的气泡音一起喷薄而出。 “还是说,你只是基于想和我要个孩子,才纡尊降贵,勉强和我在一起,嗯?” 温热的话语,传进沈婳耳朵里,就像抵在她身上的利刃,让她的脊背瞬间凉了半截儿。 “一个曾妤就让你原形毕露了吗?”沈婳侧首看他,“用揣测我来试图降低你自己的怀疑?” “你呢?不一样也在用揣测我,来降低你的怀疑?” 沈婳登时无话。 “你说过,不问过去,但求将来,这话……现在还算不算数?”傅澄海拧眉,认真问。 “当然算数,”沈婳视线迎上傅澄海,同样认真,“你真的需要我帮你让她死心么?” “你愿意帮这个忙?” 沈婳没有回答,她转身推门下车,绕过车头,她走来傅澄海这边,拉开门,将傅澄海从车里牵出来。 傅澄海不懂她要做什么,他配合着沈婳的动作,听从沈婳的指引,跟着沈婳下了车。 他比沈婳高不少,沈婳看傅澄海只能仰头。 傅澄海不经意间抬眸,瞟到了远处的人影。 沈婳抬手,掰过他的脸。 “不许看她,”沈婳冷声说:“既然要她死心,就别犹豫,更不要给她希望。” “我没有。”傅澄海说。 “没有,那就吻我。”沈婳仰着头,主动踮起脚尖。 傅澄海微微一愣,这才明白沈婳的意图。 “你是觉得车里不够清晰,想要在车外再来一场更清楚的‘表演’。” “不行?”沈婳反问,胳膊已然环住他脖颈。 傅澄海垂眸,视线凝集在她莹莹粉唇。 他低头,猛地覆上他的。 又是另一番明目张胆的红粉情致。 虽然只是表演。 沈婳显然比傅澄海敬业许多,她的投入似乎还带着某种决绝,一时之间扰乱了傅澄海沉积已久的心绪。 这次还他随她,一起沉沦。 傅澄海甚至想,如果此刻沈婳要拉他下地狱,他应该也会心甘情愿被她拉下去。 甚至连翠柳下的人,都被他自动忽略,或者说——遗忘。 当晚。 两人没有回鎏金华府,而是转道去了沈婳所租住的地方。 这房子也是当初傅澄海帮她找的,楼盘叫“御景华园”。 离技术学院不远,是个新楼盘,房东是傅澄海不知道哪儿认识的朋友,反正他人脉一向很广。 沈婳对住处没有要求,对生活品质也没有追求,她存活于世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傅澄海给她租什么样的房,她就住什么样的房。 傅澄海说,房子她可以免费住,沈婳原想说还是付房租比较好,但想到两人已经是男女朋友,如果她太过计较,容易惹傅澄海生疑,便笑着接受了。 这一住,便到了现在。 孟苏劝她退租,沈婳打心底里是排斥的。 正如傅澄海所说,她从来没有把鎏金华府那边当成她的家,所以这边便成了她最后的栖息地。 虽然住了才三个月,但她莫名觉得,这里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第104章 要孩子还是要jing子 尤其是现在。 没有他人干扰,沈婳更能放得开。 本以为尹航这次出国,会顺理成章办成她委托的事,从此沈婳和尹航桥归桥路归路,也顺道让她和傅澄海的关系画上句号。 但……尹航那边的结果并不理想。 在和史世良吃饭的酒桌上,尹航发来消息:失败了。 沈婳看到消息的第一瞬间,是震惊,无比震惊。 尹航的失败,意味着沈婳需要继续蛰伏在傅澄海身边,寻找他本人的生物样本。 没错,沈婳让尹航替她出国办的事,就是去查验dna。 沈婳借着带傅简去剪头发的由头,拿到了傅简的头发,她让尹航快马加鞭带着傅简的头发去国外查验。 尹航说“失败了”,言下之意是,傅简的dna和留在国外的那个标本,不是生物学上的父子关系。 这个结果说明,要么傅简不是傅澄海的亲儿子,要么那个标本不是傅澄海的。 沈婳起初接近傅澄海,就是为了得到他身上的生物样本。 但傅澄海头发剃得很短,他身上又很干净,天生就没有多余的体毛。 沈婳一直无从获取他的生物样本。 她唯一想到可行且不被发觉的生物样本,只有ji g液。 但傅澄海过于狡猾,每次事后总要收拾的干干净净,别说浴室的垃圾桶,就连她都要清理到一丝不苟才作罢。 而他这种行为,更增加了他的可疑性。 沈婳有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他,没错了。 所以她提出了要孩子的要求。 就算傅澄海再小心翼翼,不让她搜集他的体液,只要她怀孕,羊水、孩子的胚胎,总能查出来它们和拉斯维加斯的样本是不是生物学上的父子。 国内法律严格,不让私下检测鉴定dna样本,除非出具双方的同意书,否则不合法。 国外的样本想带回国内也不现实,空管检查也严格不让携带生物样本。 怀孕是最佳选项,并且是唯一选项。 一旦通过孩子的胚胎确定鉴定结果,就能让一切真相大白。 而沈婳的代价,是流产。 这个计划,孟苏不知道,关泰清不知道,尹航也不知道,唯有沈婳自己知道。 这是她选的一条没有回头的长路。 哪怕最终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沈婳也在所不惜。 傅澄海总说她急功近利,是,沈婳是急功近利,她太迫切地想获得傅澄海的生物样本。 然而傅澄海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沈婳只能求助孟苏,她对付男人很有一套,沈婳无心无爱,只求傅澄海对她放下戒心,配合她“收集”样本,而她并非真的想要孩子,或者说,她只想要ji g子。 孟苏对她的建议是:那就让他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百无禁忌。 沈婳尝试这么做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 傅澄海给了沈婳,除“爱”以外的所有承诺。 本以为傅澄是水泥封心,断情绝爱,但曾妤的出现,让一切变得清晰明朗。 他并不是真的冷酷无情,只是理智和克制,大于一切。 他太清楚什么之于他来说最重要,至少就现在而言,曾妤已经完全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往日情分虽有,但不妨碍他挥剑斩情丝。 沈婳能感觉到,傅澄海以前一定深深地爱过这个女生,否则他不会因为自己入狱,就把曾妤推得那样远,从此一刀两断,不再打扰。 正如曾妤所说,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因为世事无常,就此分别。 原来坐怀不乱,从不说“爱”的浪子也有刻骨铭心的爱情。 不管傅澄海是什么情况,只要不像沈婳这样,完全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就好。 至少…… 此时此刻…… 沈婳期盼傅澄海能在床上“爱上”她。 今晚,也是傅澄海难得的动情时刻,沈婳觉得有机会。 一个受伤的男人,一个看着昔日恋人就此死心的男人,他应该需要另一个女人的安慰吧。 只可惜,傅澄海不喝酒,如果他喝酒,沈婳不介意陪他小酌怡情,这样更有氛围感。 “想什么,一点不专心。” 傅澄海轻轻咬她耳朵。 沈婳微微瑟缩脖颈,想避开,却发现没处躲藏。 此刻,她面对镜子,浴室水汽缭绕,雾化了镜面,她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也看不清镜子里的他。 “难过吗?”沈婳问。 “难过?”傅澄海不解地轻笑,“你应该问我,快乐吗?” 沈婳脸很红,不知是不是浴室的温度太高,“我说曾妤。” 傅澄海掰过沈婳脖颈,极力将她的头往后扭,沈婳的颈部被拉扯的生疼,傅澄海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别做扫兴的事。”他低声警告,面色难看。 “我没有,”沈婳忍着脖子被扭转的痛解释,“让她死心之后,下一步就是你要忘了她。我想让你忘了她。” 傅澄海一声轻笑,恢复他平日和煦又气定神闲的笑颜。 “这事儿不能靠说,要靠做。” 沈婳微微咬唇,转身攀上他。 辗转反侧,耳鬓厮磨。 *** 沈婳以为今晚能得逞,但她失策了。 她原以为,曾妤的出现,促成了他们这次偶然发生的男欢女爱,傅澄海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有措施,有准备。 甚至她因为他不采取措施而窃喜。 只是一切在结束时,傅澄海惊人的克制力让她大失所望。 她的渴望,堆在她身上,之后全被冲进了下水道里。 傅澄海把她从浴室抱回来,沈婳脸上一点笑颜都没有。 沾到床的一瞬间,她像回归大海的鱼,摸索最舒适的姿势,滑进被子里。 傅澄海套上睡衣,看着沮丧的沈婳,唇角却是得意的笑。 “生气了?我是哪儿没做好?” 沈婳翻个身,背对他。 她暂时不想理他。 傅澄海俯身上前,浅浅啄一下沈婳的脸颊。 “烦,别碰我。”沈婳推他。 “说说,我哪儿烦了。” “哪儿都烦。” “烦我,还那么主动?” “……” 沈婳抓起旁边的枕头,转手砸向傅澄海。 “收拾你的浴室去。” 傅澄海接住枕头,笑说:“今晚我不走。陪你。” 第105章 身体有恙不要孩子 明明是劳累的一夜,沈婳却失眠了。 也不知是傅澄海对她放下了戒心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以前极少与她同床共枕的人,自她手受伤后,总是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沈婳翻个身,面对傅澄海。 听到他节奏缓慢且浅浅的呼吸声,沈婳确定他人已睡着。 借着从窗户洒进来的夜光,她抬头看向他的头部。 如果他头发再长一点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拔一根。 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费力,甚至把自己搭进去。 …… 翌日。 因着那三个孩子的家长走了极端,傅澄海说,他们可能要找记者去她单位曝光她。 沈婳本着躲一时风平浪静的想法,选择请一天假。 正好她胳膊上的伤也好了正需要拆线,她原本打算去医院。 傅澄海却说不用去医院,拆线这种小事,在家他就能给她拆。 沈婳有点不信任地望着他,“你不当大夫都三年多了……真的能行?” “拆线比缝合简单。去鎏金华府,那里有成套的装备。一会儿路上给你买几只祛疤的药膏涂一涂,完全可以不用去医院。” “你是不想我去医院拆线,还是不想遇见曾妤。” 傅澄海微微一滞,“还吃醋呢?” 沈婳彼时坐在沙发上打算开电视,傅澄海上前,坐在她身侧,将她揽在怀里。 他靠过来时,沈婳微微挣扎。 “还没吃早饭。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一会儿和我回鎏金华府,让杜姨准备。你手还受伤呢,哪儿能让你做饭。” 傅澄海捏了捏沈婳的手,拇指摩挲,抚过沈婳无名指上的戒指。 上次拿下mc订单的战利品,沈婳一直戴着。 “我不太想回去,”沈婳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真生气了?”傅澄海笑着问。 “生气还有假的?”沈婳反问。 “说说,我哪儿做的不好?” 沈婳欲言又止,想说又不好直说,她微微收敛脸上的急躁,转而正色问:“你要怎么样才答应和我要个孩子。” “你还年轻,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孩子呢?”傅澄海轻笑,“多少小姑娘在你这个年纪只想享受生活,你却一门心思生孩子。沈婳,青春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好好生活,好好做自己不好?为什么要给自己身上背这么沉重的负累。” “那你呢?为什么不想和我要孩子?结婚的时候,你说好的,可以要孩子。” “我只说我的孩子必须是婚生子,没说结了婚一定要孩子。” “你……”沈婳气急,“你说话不算数。” 傅澄海确实一副无赖样,“是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出尔反尔,沈婳更是愤慨。 她完全被傅澄海愚弄了。 傅澄海欺身抱住她,安慰似的轻啄几下她的唇。 他哄道:“别气了。孩子以后肯定会有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现在?”沈婳梗着脖子看他,“你是还对谁余情未了?” 傅澄海面上的笑意消失,“我和曾妤早就结束了,昨天你也帮我让她死心,你却还在怀疑我?” “不然呢?不然你为什么不和我要个孩子?” 沈婳不否认自己有私心,她“帮”傅澄海让曾妤死心,就是为了完完全全“霸占”傅澄海。 如果她不做出一些行动,任由曾妤和傅澄海反复接触,凭借他们俩以前的情深意重,往后傅澄海的心说不定还会长在曾妤身上。 如此一来,傅澄海以后更不可能和沈婳要孩子。 让曾妤死心,不但是傅澄海的决定,也是沈婳的决定。 可傅澄海口口声声说和曾妤不会再有牵扯,但却依旧不肯和沈婳要孩子,沈婳找不到其他原因,只能怀疑傅澄海还是心底里残存了对曾妤的情谊。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是现在不能要,”傅澄海眉目深沉,眉头紧锁,“这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只是我个人的原因。” “什么原因?” 傅澄海微微抿唇,面色更是难看,“我要说是身体原因呢?” 沈婳微怔,“什么意思?” “最近身体不舒服,在服药,药有副作用,不能要孩子。” “身体不舒服?”沈婳疑惑又担心地环视他一圈,“你身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老毛病,偏头痛,”傅澄海看她紧张的神情,唇角不自觉漾起笑容,“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编谎话骗你,没想到你竟然先关心我的身体。” 沈婳陡然凝滞,被他一说,她的心也有点乱。 “那你呢,是真的身体有问题,还是编谎话骗我?” “没骗你,”傅澄海说:“你要不信,我给你看我的病历,就在车上。” 沈婳半信半疑望他,“行,我要看。” 傅澄海抬手关了电视,捉起沈婳的手,“走。正好要回鎏金华府,上车了你好好看,认真看。” 沈婳听他话音,觉得不对劲,下一瞬,她发现自己好像上当了。 听傅澄海这话的意思,分明还是想“骗”她去鎏金华府住。 然而沈婳更想确定傅澄海说的身体有问题到底是真是假,她非要亲眼看看不可。 车上。 傅澄海从置物箱里拿出几本门诊病历,尽数交到沈婳手上。 沈婳接过,看着病历上“佑祁医院”的logo和照片,怎么看都不像是骗人的。 这种医院专属定制的门诊病历,不可能造假。 傅澄海也没必要为了糊弄她,造这种假。 沈婳连忙打开病历,头一个他挂的是“疼痛科”,之后还有“心理卫生科”,“心理治疗科”,“脑科”…… 似乎是查不出病因,于是在各种科室都做了检查。 大夫写字和天书一样,比狂草还难辨认,沈婳随便翻了几页,勉强看懂里面开了不少检查,在医嘱那栏,还有各种看不懂的药。 “你不喝酒也是这个原因?”沈婳将病历本尽数放回去。 “嗯,”傅澄海说:“没有不良生活习惯都会时不时犯病,更抽烟喝酒呢。” 沈婳选择相信傅澄海。 “你的药,要喝到几时?” “我也不好说,”傅澄海说:“要看情况什么时候稳定。” 第106章 你比药管用 沈婳微微攥拳。 一切都这么寸。 那她要等到几时? 然而即便再愤怒、再着急,沈婳此刻都要忍住。 只要能确定拉斯维加斯那个样本是傅澄海的,等多久她都在所不惜。 只是……沈婳要孩子的计划看样子要被迫中断一段时间了。 “身体要紧,还是先把病看好吧。”沈婳缓和语气,尽量用最温柔体贴的话语说。 傅澄海执起沈婳的手,放在手心,反复揉捏。 “放心,有你在,应该很快就能好。你比药还管用,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感觉好多了。” “油嘴滑舌。”她抽回自己的手,只当他拣好听的说。 傅澄海无奈一笑,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以前我总失眠,现在多和你待一会儿就犯困。” 沈婳还是不信他的说辞,她只微微莞尔,虚假一笑。 傅澄海果然比她会装多了,沈婳甘拜下风。 如果不是她对傅澄海无感,此刻肯定会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 回鎏金华府的路上。 傅澄海去药店买了祛疤用的药膏,又买了些内用外服的消炎药,当然还有某个计生用品。 沈婳看到玫红色的包装盒躺在半透明的手提袋里,整个人感觉十分不爽。 此刻的她,恨不得拿针挨个给那些妨碍她计划的小雨伞们统统扎出孔来。 当然,沈婳只敢在脑子里这么想而已。 查傅澄海dna这事,沈婳一定要悄悄进行,不能打草惊蛇。 否则傅澄海可能会连她一起除掉。 拿到傅澄海的dna鉴定结果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沈婳还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她万万不能在没触及真相前,暴露自己的目的。 “想看就光明正大看,”傅澄海将一提药尽数放在沈婳怀里。 “没想看,”沈婳将盛药的手提袋扎起来,转身将它扔在后座上。 “从我还没上车,你就目不转睛盯着,还说没有?” 沈婳不看他,故作镇定说:“我只是不喜欢那个牌子,下次换别的。” “是吗?那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下次按你喜欢的买。” 沈婳脸有点热,又有点麻,傅澄海问的认真,沈婳也一本正经说:“不要香味,不要纹路,要001不要003。” 傅澄海笑着点点头,“行,我记住了。” 回到鎏金华府。 傅澄海上楼送买的药品。 沈婳正想进厨房,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傅简从餐厅出来,“过来吃早饭。”转身回了餐厅。 沈婳以为他和杜怡蓉应该吃过了,毕竟她和傅澄海回来这会儿都已经9点半,早过了往常吃早饭的时间。 进了餐厅,沈婳发现早餐比她想的丰盛许多,看样子又是傅简让杜怡蓉去外面买的。 此刻,傅简也才刚吃早饭而已。 “你今天起晚了?”沈婳坐下后问。 “没有,”傅简吞了豆腐脑,没抬眼皮。 杜怡蓉端着豆腐脑从厨房出来,放在沈婳面前,“小简早就起了,傅先生说你们会回来,小简就一直等你们回来一起吃早饭呢。这不,豆腐脑都放凉了,刚重新加热。” 沈婳微微一愣,“这几天没睡懒觉?你起挺早的。”她轻轻搅动豆腐脑。 “要参加入学考试,傅澄……他说考不过,以后没学上。” “难得你有上学的心,加油吧,少年。”沈婳半开玩笑地鼓励一句,浅浅尝了一口豆腐脑。 竟然是甜的。 沈婳心猛地被戳了一下。 傅简半掀眼皮,看她一眼,“别太感动,我和傅澄……我爸都喜欢吃甜的,顺道给你带了一份而已。” “谢谢你的‘顺道’,”沈婳还是由衷表达谢意。 很久没吃过甜口的豆腐脑,此刻不过浅浅品尝一口,味道比奶味十足的冰激凌还绵密甜软。 “入学考试,你要考哪几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别的不说,英语我应该能帮到你。” “不需要。”傅简冷声拒绝。 果然是“小白眼狼”,真就一点好心都不接受,沈婳也不甘示弱。 “我听说,那个学校是私立的,对成绩和家庭背景要求很高,你说……我要是参加家长面谈的时候,胡言乱语几句,你还能不能顺利入学,嗯?” 傅简飞来一个冷愤愤的眼神,“还说我是白眼狼,你才是白眼狼才对。豆腐脑白给你买了,不吃还给我。” 他起身,作势上前要夺沈婳面前盛豆腐脑的碗,沈婳胳膊圈住碗,将碗护住。 “你这是承认,特意买了甜口的豆腐脑给我么?”沈婳笑着反问。 傅简更是愤愤,回身坐下,他怒道:“是,就是给你买的,以后我天天给你买,最好能让你吃出糖尿病。” “那应该不会,”沈婳说:“我身体一直都挺健康的。” “怎么又吵起来了?”傅澄海从楼上下来,刚到餐厅入口,就听到两人又吵又闹的。 “你赶紧管管这个女人,”傅简对着傅澄海抱怨,“她现在都恶毒到连学都不让我上了。” “谁不让你上了,”沈婳反击道:“我好心想帮你复习功课,你自己不领情。” “我不用任何人帮我,”傅简说:“你少假好心。” “听见没,傅澄海,你赶紧管管你这个儿子,”沈婳学之前傅简抱怨的语气说:“他现在都沦落到不识好人心了。” 傅澄海:“……” 傅简当然听出沈婳学他“告状”,小伙子气得要命,他怒目而视,想起身走人。 “坐下,”傅澄海一声命令。 傅简脊背一凉,虽然脸上是一万个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坐下。 “先吃饭。”傅澄海转身坐在沈婳旁边的位子上。 “不吃了,我要去学习。” “吃完了再去学习,”傅澄海警告说:“如果这次入学考试,你没通过,以后东江就没你上学的地方了。要么,你一个人去国外读书,要么去鞋厂做流水线工人。” 傅简搭在桌子上的手紧攥成拳头,他面色凝重又充满无处发泄的怒气。 沈婳都以为他要爆发了,她还担心的望着傅澄海,想说“该怎么办”。 傅澄海倒是气定神闲,在一边优哉游哉吃早饭。 片刻后,傅简似乎自我消化了情绪。 “我会通过入学考试。” 他郑重的说一句,随后大口大口啃起包子来。 第107章 傅澄海和傅简的母亲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饭后,沈婳将傅澄海拉去卧室。 傅澄海刚关上门,沈婳忍不住好奇地问:“傅简现在大变样啊,我以为你说通过不了入学考试,他真的会选出国读书或者去当流水线工人呢。” 毕竟傅简的脾气也挺硬。 傅澄海牵着她,让她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椅上。 “我早说过,傅简不是坏孩子,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傅澄海语重心长介绍说:“他母亲是在国外打工时去世的,那时候他才刚上小学,连他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也因此讨厌国外,所以不可能想去国外读书。至于做流水线工人……我接他回来的时候,他很排斥我,整天给我惹事,和我作对。我没辙,断了他的零用钱,把他扔去鞋厂和那些工人一起上下班,让他吃吃苦头,他这才老实了一些。” “怪不得,”沈婳说:“还得是你这个当爸的,出手够狠,能管的住他。”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挖苦我呢?” 沈婳佯装傻笑两声,“当然是夸你。” 傅澄海垂眸,温柔的眼轻轻睨她,随后眉头微皱,化作一抹愁云。 “这些年,我对傅简溺爱和放纵居多,一是因为我第一次当爹,没经验,二是工作太忙,没精力管。如果不是有你,我甚至还没意识到,他的骄纵已经越过了底线。” “你是没好好管他,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不好管的太严?”沈婳温柔地笑问。 傅澄海低眉,不动声色看向沈婳,“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沈婳移开视线,“就……随便问问。” 她其实想问,是不是因为傅简不是他亲生的,所以不好出手管太严。 然而她没可能问的如此直白。 “没好好管,也因为歉疚,不好管的太严,”傅澄海举目,视线望向窗外,“如果你想知道傅简母亲的事,可以直接问我,不用拐弯抹角。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前提是,你不能告诉傅简有关他母亲的事。” 沈婳微愣,她无意追问傅简母亲的过去,但傅澄海似乎以为她介意的是这个。 “如果你愿意说,我自然要听,”沈婳也保证,“当然,我也会答应你,不告诉傅简他母亲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傅澄海说:“我这人,人渣一个,你刚开始见我的时候,应该听说了,我的名声并不好。只不过事实可能要比谣传更糟糕。” “我能信你说的话?”沈婳持怀疑态度。 “你不信我,还能信谁?”傅澄海笑了,“事到如今,谁还会无聊到给你讲我和傅简他母亲的过去,还你一个原原本本的真相。” “好像也是,”沈婳笑了笑,问:“如果你以前做的那些丑事太过糟糕,我和你离婚怎么办?毕竟……没人愿意要一个人渣当老公。” 傅澄海微微勾唇,视线紧锁沈婳,眉目中全是认真,“你会吗?” 沈婳被他炽热的视线扰乱了心绪,不经意撇开视线,“不好说。视情况而定。”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或许你就是喜欢坏男人,尤其是离经叛道的男人呢?”傅澄海的语气,玩味十足。 沈婳心口微微一滞。 一时之间,她分不清,傅澄海是自卖自夸,还是话里有话。 离经叛道的男人……这样的评价,沈婳已经三年没听到过了。 沈婳还在回忆里沉沦,傅澄海的声音瞬间又将她拉回现实。 他说:“我和傅简的母亲是青梅竹马,高中同学。我去国外读书,她在国内偷偷生下了孩子,又跑去国外纠缠我,我没搭理她,她独自在国外谋生。国外比较乱,偶然一次,她误入了移民区的帮派领地,被人绑了要赎款。她联系到了我,想让我去赎她,我本来不想搭理,但她说如果不赎她,她就不告诉我,我儿子在什么地方。虽然我当时在医院工作,也算事业有成,但也没那么多钱。我这人,别的运气没有,赌桌上倒是一直运气不错……” “于是你想赌一次,看能不能翻身,然后赎回她?”沈婳拧眉疑问。 “嗯,”傅澄海似乎有点故作轻松地笑道:“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正如后面告诉你的,我和人在场子里打架斗殴,被当地的地头蛇送进了监狱。” “傅简的母亲呢?”沈婳表情凝重。 “没有人及时给她交赎金,被杀了,”傅澄海说:“傅简也是我回国之后,多方打听,才找到了他的下落。” 沈婳带着不信任的眼神,仔细打量傅澄海。 “为什么这么看我?” “如果我说,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呢?” “哦?什么地方不值得你相信?” “感觉,”沈婳突然认真说:“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我见到你的第一印象是纨绔的浪子,如果你当时告诉我这些,我可能会相信,但现在不会。我们认识已经不是第一天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你怎么确定,你心里的我就是真正的我?我说过,人是有多面性的,你看到的,或许只是其中的一面。” “人有多面性没错,但人做事都有逻辑,不会分裂感这么强,强到……你的故事像融合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沈婳自信笑道:“傅澄海,你骗人也要高明一点,你知道你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么?” “哦?是吗?”傅澄海冷眸衔笑,“你说说看,我讲的事实,到底有哪里不合理。” “你所有的伪装,都因为曾妤的出现,暴露无遗。”沈婳面色认真,“同样是你的前任,你对曾妤是什么态度,你对傅简的母亲又是什么态度。坐牢之后一点不愿意伤害曾妤的人,却对傅简的母亲如此狠心,这一点都不符合逻辑,或者说不符合你的人性。除非……你对曾妤爱的死心塌地,忘乎所以,而对其他人不屑一顾。但你好像也不是如此。” “你怎么确定不是如此?或许我就是对曾妤爱的深沉,情有独钟呢。” “你爱她爱的深沉,昨天还能和我在床上纠缠到至死方休?说出去谁信。” “……” 沈婳头一次将傅澄海到无言以对。 第108章 我是渣男我承认 甚至,她说完后,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因自己的“口不择言”而面红耳赤。 傅澄海望着她心直口快,脑袋跟不上嘴的窘迫模样,不自觉笑出声。 声音很好听,只是入了沈婳的耳朵后,更让她窘迫。 “看来我昨晚的表现,让你很满意。” 沈婳更是无地自容。 明明她之前还对傅澄海忌惮三分,也从不和他争论,可偏偏他在主动“诉说”自己的渣男行径的时候,她莫名起了和他争论的心,还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事儿就是这个事儿,信不信由你,”傅澄海正色道:“我是渣男我承认,你想离婚——不可能。” 沈婳抬眸,面色是质疑的深沉,“为什么?” 傅澄海好整以暇,挑眉反问:“你呢,真想离婚?” 沈婳哑言,片刻后,她坚定道:“没想。至少现在没有。” “那就够了,”傅澄海说:“我不想离婚的原因很简单,过几天就是傅简学校的家长面谈,需要父母同时到场,做个简单的情况说明,你有留学经历,还有双语言学位,是加分项。” 沈婳秀眉微微颦蹙,“所以你真的只是想让我给傅简当后妈,好给他找一个好学校?” “不然呢?”傅澄海脸上的笑容消失,随之换上严肃,“沈婳,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不是么?” “是,”沈婳表情也凝重起来,“但我希望,你也能早日兑现你的承诺。” “孩子的事,我会尽力。”傅澄海微怒。 “不是孩子的事,”沈婳纠正,“我希望你记得当初你说的,你是真心疼我,并且一心一意疼我。” “当然,绝不食言。”傅澄海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就够了,”沈婳敛了严肃的神情,恢复往日的温柔,“至于孩子的事,我不会再逼你。你身体要紧,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傅澄海微微讶异,望着沈婳的脸,他一时也分不清,沈婳的温柔是真是假。 但他却控制不住想溺进去。 一翦水眸,温柔盈盈,她骨子里的刚强,也不影响她外在的温柔和体贴。 笑容妍妍,柔情似水。 就像她待傅简,看似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但实则用心良苦,善解人意。 傅澄海想到那天他揍完傅简,傅简趴在床上,蒙头抱着被子说,他对沈婳并没有那么大敌意,甚至还有点喜欢她,因为她在她同事面前维护他,说他是“小朋友”,心情不愉快,才没去上学,不是逃学。 那一瞬间,他幻想中的母爱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他误以为姜羽和沈婳不清不楚,他因此更加记恨沈婳,觉得她和罗嘉父亲身边的那些女人一样,前赴后继,甚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朝三暮四。 傅澄海这才明白傅简的心思。 他给傅简解释了,姜羽和沈婳不是他想的那样。 沈婳和姜羽之间的恩怨,并不是两三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但傅澄海保证,一定不是傅简以为的那样。 傅简微愣,“真的?” 傅澄海斩钉截铁,“真的。姜羽是什么情况,我在接触他之前就有所了解,我能和沈婳在一起,也因为有他。还有,如果沈婳是胡来的人,我没必要和她结婚不是么?” 傅简面色紧绷,“所以你是为了追到沈婳,才认识的姜羽?那你真的喜欢沈婳吗?” 傅澄海不答,只微微勾唇,“沈婳对我来说,很重要,往后我的生活不能没有她。很抱歉以前答应你不会结婚,现在却食言了。为了她,我必须破一次例,不要问我原因,我没法和你解释。” 傅简下巴磕在枕头上,面色依旧凝重,“如果你觉得非她不可……随便吧,就当是家里多个吃饭的人。” 傅澄海略有欣慰,傅简总算是同意沈婳融入他们的家了。 只是…… “这几天我还是要对你严格要求,”傅澄海说:“你伤她的事是真,我是她丈夫,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维护她是应该的,你也别觉得委屈,这事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 “不用你说,我知道,”傅简还是憋着一口气,“我要不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乖乖站着让你打。” “还行,你懂是非就好,”傅澄海又提醒,“不过挨打还不够,自己找机会和她道歉。男子汉大丈夫,知错还不够,要学会认错,懂么?” “知道,不用你啰嗦。” 傅澄海见他态度差劲,冲着傅简受伤的大腿根就是一巴掌,疼的傅简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干嘛?!”他面色恼怒。 “以后对我的态度也要放端正,”傅澄海说:“这是我的家,你要不乐意待,自己出去住,还有三四年,你就成年了,往后我可没义务再养你。” 傅简微微咬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闷闷地回了声,“知道了。” 语气再没有往日的蛮横。 非但如此,傅简还听话地和沈婳道了歉,学会关心人,甚至还知道按照沈婳喜好的口味买豆腐脑。 这些,是傅澄海远远没想到的。 不得不说,沈婳可能不适合做妻子,但还挺适合做傅简的后妈。 然而傅澄海现在有点犹豫了。 或许沈婳适合做个好妻子,只是不适合做他的妻子。 “砰砰砰”。 敲门声打破了此刻二人世界的宁静。 “谁?”傅澄海问。 “海哥,我,”步什的声音传来,“事儿都办好了。按你说的,该进医院的进医院,该进监狱的进监狱,他们以后不会再敢来闹事。沈婳……沈小姐明天可以放心上班了。” “知道了,”傅澄海想到什么,又问:“咖啡的事呢?” “史老板出马,不用说,肯定搞定了,一会儿我去看他配货。” 沈婳闻言,激动起身,“我也去。” 傅澄海按住沈婳肩膀,猛地一压,将她按回沙发椅上,“你不许去。” “为什么?”沈婳不满。 “先拆线,”傅澄海说:“再不拆,小心线长在肉里面。” 沈婳心头一惊,小小地被他吓到,“应该不会吧。” “肉芽长得很快,你不信,可以试试。” 第109章 拆线 沈婳没学过医,也不懂傅澄海说的,反正听着挺唬人。 “好吧,”她选择妥协,她可不想缝合线长在肉里,想想就觉得恐怖。 “你好好坐着,我去拿东西。” 傅澄海走出了房间,沈婳按他的要求,乖乖等他。 他出去后还关了门,门外的步什看到他出来,迎上去和他想说什么。 “去书房,”傅澄海说。 本以为要等挺久,没过五分钟,傅澄海提着一个蓝黑色平板大小的医用外科缝合器械包到了门口。 “下楼。”他说完转身就走。 沈婳起身,跟着他一起下去。 楼下,厨房的水已经烧开。 傅澄海将打开放在岛台上的器械包,挑了里面型号合适的镊子、剪刀等工具出来,又拆了工具外面的独立包装,将它们扔进开水里煮沸。 “这是……”沈婳疑惑。 “消毒。” “我知道你在做消毒,”沈婳说:“我是说你这套工具,第一次用?” “嗯。” 沈婳合上工具包,看着外面的壳子上印着“东大一院神经外科主任,曾德厚赠”的字样。 “这是曾妤的父亲送你的?”她问。 “是,”傅澄海说:“她父亲是我的恩师,也是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 “他送你的东西应该意义重大,”沈婳望着工具包出神,“这么重要的且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就这么拆了,太可惜。” 傅澄海回头,浅笑着望她,“换个角度想,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用它们的机会。” 沈婳心头微滞。 是啊,傅澄海已经不可能再去当大夫,往后这些器械,只会是躺在工具盒里的纪念品,并且再无用武之地。 如果不是她受伤,有这样一个拆线的机会。 傅澄海大概再也不会碰它们了。 “我在外面等你,”沈婳转身去客厅等,路过楼梯口,大黄蜂一瘸一拐下楼,看到沈婳,它围着沈婳的小腿蹭了两下,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吐着舌头进了厨房。 它估计听到了厨房的动静,以为有人在厨房给它弄吃的。 然而傅澄海让它失望了。 大黄蜂围着傅澄海来来回回转,抬着头紧紧盯着傅澄海的手,眼里似乎全是渴望。 “饿了?”傅澄海问它。 大黄蜂好像听懂了,低低地呜叫一声。 “傅简——”傅澄海走出厨房,冲楼上叫了一声。 “怎么了?”傅简拉开门。 “你的狗饿了。” “……”片刻后,傅简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知道了,一会儿就喂它。” 傅澄海转而又对大黄蜂温柔到:“听见没,一会儿有人喂你。” 大黄蜂似乎很通人性,转头出了厨房,又摇着身体,慢吞吞地上楼。 他哄大黄蜂的时候很有耐心,像哄一个乖宝宝。 如果傅澄海此刻不是鞋厂小老板,而是大夫,他一定是那种很温柔,对人态度温和,深受患者和同事喜爱的那一类。 然而一切没有如果。 “傅医生,好了没有?”沈婳笑着催促。 厨房门口。 傅澄海微微一愣,随后他微微一笑,“马上。” 沈婳瞧他略有局促,猜想大概太久没人叫过他“傅医生”的缘故。 等傅澄海将一切准备妥当。 沈婳坐在沙发上,端起缠着纱布的胳膊,主动送到傅澄海面前。 傅澄海给她拆了纱布,消毒后,拿起镊子和剪刀准备拆线。 “你要不敢看,可以把头转过去。” “这有什么不敢看的。”沈婳不以为然。 傅澄海无奈摇头,镊子夹起缝合线的绳结处,沈婳感觉自己的皮被扯起来,伤口上一道道缝合线很像蜈蚣,狰狞又扭曲。 沈婳下意识垂首,视线避开自己的伤口。 “你就嘴硬吧。”傅澄海故意戳穿。 “你轻点儿,我怕疼。”沈婳羞赧,不敢抬头。 “怕疼还嘴硬?”傅澄海又道:“傅简说,他拿刀逼你说让你和我离婚,你死都不同意。” “什么叫死都不同意?他乱说的,我就是不想他得逞而已。” “可他说,只要你同意,哪怕是嘴上说说,他都不会让人再为难你。” “我才不信,”沈婳轻哼一声。 “你和傅简的脾气,真是如出一辙。” “我比他脾气好太多了好吗?至少我不会让你操多余的心,也不会主动给你惹麻烦。” 傅澄海无语地笑着,或者说,他莫名想笑,笑沈婳现在这副刀子嘴的模样。 傅简从楼上下来,就见客厅里两人坐在沙发上,头对头,凑的很近。 客厅的两人自然也看到了下楼的傅简。 沈婳莫名主动往后挪了一个身位,和傅澄海拉开距离。 傅澄海已经给她把线拆完,正给她涂药,沈婳往后一挪,牵扯到了自己留在傅澄海手里的胳膊,拉扯之下,伤口隐隐发出痛感。 “嘶——”沈婳微微倒吸一口气。 “我力道重了?”傅澄海问。 “没有,”沈婳紧张,回头去看傅简。 傅简人已经走进厨房,片刻后他拿了几根火腿肠出来。 沈婳还想着怎么和傅简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当着傅简的面儿宣示主权或者怎样,小孩子心思细腻,她怕傅简多想。 没想到傅简出了厨房,一路疾步上楼,像是故意逃跑似的。 “傅简他——不会误会吧?”沈婳问。 “误会什么?”傅澄海重新给沈婳包扎伤口。 “我觉得杜姨说的挺对的,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太亲昵。” “然后呢?”傅澄海边包扎边问,“以后想亲昵,都要去你那儿?” “……” “他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初中生物课都学完了,还有什么不懂的?” “……” 沈婳更是无地自容。 “你放心,”傅澄海安慰:“傅简那边都说开了,以后他不会再为难你。” “我不是怕他为难我,”沈婳说:“我是怕他觉得,我抢走了他爸。” “你是我妻子,不是我孩子,什么抢不抢‘爸’的?” “有道理,”沈婳反应片刻,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不对,你趁机占我便宜呢是吧?” 一句话给她辈分降下去。 沈婳气恼地捶了傅澄海胳膊一巴掌,以示报复。 傅澄海笑说:“打吧,就这么一个老公,打没了,你就守寡吧,还得替我养傅简这么大个儿子。” 第110章 上刀山下火海 被他这么一说,沈婳更恼了。 傅澄海可真烦人。 她瘪着嘴瞪他,傅澄海只觉得她喜人,随手用食指轻拨了下她撅起的嘴唇。 “想挂油瓶?”他笑问。 沈婳更是气急,“烦人。” 她想挥手打掉傅澄海的手,傅澄海比她反应快,她没打着。 沈婳又忍不住白他一眼,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绷带也已经绑好,傅澄海又对她的置气不以为意,还悠闲淡定地收拾东西,沈婳不想自讨没趣,转身上楼。 “不许锁卧室的门。” 她刚起身,还没走几步,傅澄海的声音突然从她后面传来。 沈婳愣了一下。 说实话,她根本没想到这一步。 细思之下,好像傅澄海的预判也没错,她设想自己上楼后的场景,确实有可能一气之下反锁卧室门。 “你凭什么揣测我?”沈婳不服气地问。 “凭你和傅简差不多脾气。” “……” “想上楼就上去,等我收拾好,上去找你。” “嗯。” 沈婳恹恹地应一声,败兴而归地上了楼。 傅澄海在楼下收拾了不短的时间。 沈婳翻看手机里之前搜集的一些有关临期食品的资料,当然,她还顺道搜了下鞋厂的消息,看舆论有没有发酵起来。 史世良说话算话,昨晚那桌酒没白喝,今天早上九半,关于鞋厂的舆论,就有官方发了调查声明,还把那些吃人血馒头,企图利用受伤工人来要挟厂子赚钱的“中间商”们给一锅端了。 同时被一锅端的还有之前闹事的那几个家长,他们涉嫌高利贷以及暴力催收等恶性犯罪,也被抓了起来。 沈婳还是没忍住又深度检索一番,这件事拉扯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有心人想利用舆论造势,鞋厂早就成为众矢之的了,不可能忙活这么久,一张官方背书的声明,就让所有事无声无息。 还有那三个学生的家长也是,说要找媒体曝光,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们做出点“成绩”,未免有点嘴炮的嫌疑。 沈婳想知道,在找到史世良处理这件事之前,傅澄海是怎么捂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发声的。 找官方背书之前,舆论还发酵不了,除非手握一些大的媒体资源,不然怎么堵得住人言可畏的嘴。 尤其受伤的工人还是弱势群体,鞋厂在普罗大众眼里是“黑心工厂”,哪方更能获得舆论的同情不言而喻。 傅澄海的一系列娴熟操作,甚至预判了所有人的动作,并提前给出反应和处置,让事件沉寂于现实,而不是浮于网络,这种手段及公关能力,有点不像是一个工厂小老板该有的能力。 凭沈婳自己的认知来看,这种人必然是见过大世面的。 可傅澄海在成为鞋厂老板之前,不过是个大夫而已…… “咔——”门被推开。 沈婳闻声关了手机。 “收拾完了?”她问。 “嗯,”傅澄海坐在床角,刚好面对她,“明天可以放心去上班了,那几个学生家长都解决了。” “我看到了,”沈婳晃了晃手机,“有新闻。” “你的检索能力,真不是一般好。” “善用搜索是一种简易高效的获取信息的渠道,”沈婳笑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如果善用搜索都不会,只会被社会淘汰。我讨厌伸手党,更不想自己成为伸手党,如果连获取信息都需要主动捡现成的,让别人代劳,那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傅澄海抿唇轻笑,“你似乎只愿意靠自己,不太想靠别人。” “因为别人没自己靠谱。” “这倒是,”傅澄海笑说:“不过也要分人分事。你可以适当学会依靠别人,当甩手掌柜,或者……你说的‘伸手党’,你并非孤身一人,何必把自己包装的过于紧实,好像你的世界就你自己呢?” “我的世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傅澄海执起她的手,轻轻捏在手心,“现在不是。你还有我和傅简。” 沈婳怔怔望他,随后又不得不闪避他温柔的视线。 傅澄海的眼神太过温情,沈婳不习惯于这样的温暖。 而她也不能习惯傅澄海这样的温暖。 “那个受伤的工人,你怎么安顿的?” “按照合同里的工伤标准已经做了赔付。” “你没去看看他?”沈婳说:“你是厂子的大老板,如果你亲自去看他,应该会让那位工友在情感上好受一点,你也会获得一些道义上的支持。” “你想劝我有点良心?” 沈婳不言,垂眸片刻,“作为处于这件事的身外之人,如果我有失言,我道歉。你怎么做,肯定都有自己的原因,我没资格对你的选择指手画脚。我只是……想让这件事的伤害降到最低,对你的影响也降到最低。” “那人受伤,是他自己机器使用不当。别怪我狠心,能给他该有的赔偿我已经仁至义尽,我的机器因他耽搁运转而导致的损失,我还没地儿叫屈呢。而且……我不想有良心,我只想追求极致的利润。顶多,我只能做到遵章守纪,该赔就赔。” “这就够了,”沈婳说:“我没想你同情心泛滥,大包大揽把错误都归在工厂这边,出问题该赔偿就赔偿,这已经很负责了。我不可能还想压着你的头,去给谁赔礼道歉,我只希望你不受影响。别人的损失是损失,你的损失也是损失,并且在我心中的分量更重。我是你的妻子,我只会和你站在一条船上,不会胳膊肘往外拐。你不想讲良心,那我们就不讲。” 傅澄海扣住沈婳的后颈,猛地往前一拉,两人的脸无限贴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傅澄海目光炯然,说话时的气息,甚至能扑在沈婳脸上。 “我当然知道,”沈婳坚定道:“傅澄海,既然在面对犯了错的傅简时,你都能坚定的站在我这边,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和你在一条线上呢?我讨厌被背刺,我相信你也一样。我想要一个能陪我上刀山下火海,对我的决定永远不会说不的人,你难道不想吗?” “当然想,”傅澄海掐着沈婳后颈的手不自觉发恨地收了收,他带笑的脸换上深沉,语气也认真起来,“沈婳,你能陪我上刀山,下火海吗?” 第111章 害我者不得好死 “当然可以,我会无条件支持你,无条件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哪怕你把我当刀使。” 沈婳眸色认真笃定,那种笃定甚至让傅澄海都为之一震。 那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和臣服,没有男人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得不说,沈婳总是很能拿捏他的某些心理,甚至无条件满足他作为男人的虚荣。 理性告诉他,或许这是一个圈套,但感性却像地狱之手,拉着他一起沉沦。 圈套就圈套,或许这种人生体验,一辈子,就这一次。 傅澄海不再犹豫,下颌微抬,吻上了沈婳的唇。 沈婳先是一愣,随后极为配合。 她圈住傅澄海的脖颈,极力迎合。 …… 翌日上班。 沈婳刚到办公室,楚婉玉看着沈婳,就是一脸吃瓜的表情。 “傅老板厂子的事,就这么轻松的解决了?”楚婉玉惊讶地问。 沈婳想了想,“也算不上轻松吧。” 毕竟等她看到问题解决,已经是最终结果,其中的运作和傅澄海私底下的各种操作,并没人看见。 “这还不轻松?发生工人受伤这种事,没被网上的吃瓜群众骂破头,已经很好了。” 沈婳笑笑,并不多解释。 “幸好傅老板的鞋厂是个小厂子,要是稍稍大一点,估计舆论更难平息。” “是啊,”沈婳说:“船越大,帆越大,迎受的风浪越大,如果是成海集团那种规模,估计就难处理了。” “也不是,”楚婉玉说:“我看之前有东江这边的小道新闻,说那个成海集团的司总,在blue夜会美男,那新闻我刚转给宁老师,她还没打开链接,新闻就没了。这处理速度,够快的。” “大集团舆情大,公关也不是吃素的,有的甚至会有人二十四小时监督舆论动向,有些事还没发酵起来,仅仅是稍稍有抬点头,他们合作的公关公司就会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常用的手段就是利用大煤和大平台的压制力让那些营销号、小媒体们删帖删评,如果能和官方背书联系起来,他们也会毫不犹豫转移矛盾,混淆视听。” 楚婉玉疑惑地看着沈婳,“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我记得一不是语言学专业的?怎么对媒体和公关行业了解这么详细?” “额……”沈婳视线一转,囫囵说:“之前刷视频的时候,刷到一个做公关的博主,听了几句。” 楚婉玉半信半疑,“别人刷视频都看帅哥美女,你学公关?” 沈婳笑笑:“多学点东西总没错。” “是吗?”楚婉玉不信,她眼睛提溜一转,恍然大悟,“噢,明白了,你是为了傅老板才学的这些吧。” 沈婳扯了扯唇角,尴尬地笑着应一声“嗯……对。” 好像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没别的理由能解释为什么她对公关如此清晰。 她并没有刻意学习,只是关泰清身边有过太多实例,沈婳见多识广而已。 要是不了解其中的运作,沈婳也不会感叹傅澄海处理鞋厂舆情的手段有多巧妙,以及他背后的媒体关系、官方关系有多雄厚。 放在别人身上,此刻肯定被傅澄海糊弄过去,但沈婳不同。 她一直都对傅澄海的身份存疑,总觉得他身上可挖掘的点太多。 中午时候。 沈婳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是常城那边的老崔打来的。 他听说步什这边已经将那批咖啡销售出去了,似乎是跑来“邀功”的。 “姑娘,这回赚了不少吧?”电话里,老崔笑着问。 “赚多少和你也没关系吧?”沈婳反诘。 “瞧你说的,当时要不是我推荐你顺带拉半车咖啡回去,你那趟车另一半就空着了。” “空着或许也比现在的情况好,”沈婳语气并不热情,她不是很想和他寒暄,“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老崔笑着说:“我这儿新来一批方便面,要不你试试?货不多,二十万你全拉走,卖不完你拉回来。” 沈婳笑了,“二十万的货叫不多?一包面你卖六七毛钱,要不要掏出计算器算算,这货有多少。” 老崔微微一愣,随后尴尬一笑,“方便面就这样。” “是吗?对于保质期只有半年的临期食品,你是想看你的货砸在我手里吗?” 电话那头的老崔顿时没了声音。 沈婳继续笑道:“我是刚入行的新手,你随便忽悠我都行,我敬你是个老手,让我吃了哑巴亏,是我经验不足,轻信你的话,我不赖你。但你连方便面这种保质期这么短的东西拿来糊弄我,是不是觉得我也太好骗了?” 老崔那头没了笑意,声音陡然严肃,“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善用搜索,”沈婳说:“现在各个行业,早被互联网扒的底裤都不剩,动动手指就能搜到的答案,何必还要人来教呢?” 临期食品最看重什么,保质期啊。 当真以为她是门外汉,就一点行业相关的东西都不学么。 “上次的咖啡,你也不是没赚到钱,怎么这次就不信我了?” “所以你是承认上次咖啡也是诓我的?” 老崔一愣,“这话从何说起?你又不是没赚到钱。” “赚到钱?别开玩笑了,咖啡是卖出去了,但那是我自己找了关系才勉强卖出去的。一箱茅台的钱,都不够抵利润,赚鬼的钱么?” 老崔登时无话。 沈婳又笑道:“你是故意想看咖啡这批货砸在我手里吧?怎么,是因为这个行业有女性入场,威胁到你的地位了,还是触动到你的利益了,让你演这样一场戏来骗我。还是说……你单纯觉得小白好骗,而你也只是单纯的坏,想让我这样的小白,帮你处理你滞销的垃圾货而已。” “你!你说话好听一点,我和步什还有点情谊,别把我们最后的这点情谊浪费了。” “害我者,不得好死,你连步什都能骗,还在乎和他这点情谊么?如果你不打这通电话诓我去买方便面,咖啡的事也就此作罢了,我自己轻信于人,我活该吃亏。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起了继续想害我的心,放心,你会后悔的。” 第112章 你和他心都脏 “嘿,一个黄毛丫头,竟然也敢和我叫板?我到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 沈婳无言勾唇,唇角划过冰冷的弧度。 她没应老崔的质问,冷漠又自信地挂了电话。 随后她拨通了步什的电话,吩咐道:“动手吧。老崔来电话了,想骗我接手他手里的一批方便面。” 步什一愣,随后气急,“这个老崔,果然是个大骗子啊,枉我那么信他。”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咱们还是用事实说话,不拿态度说事为好。” 对你笑脸相迎的人,不一定是真心为你好。 对你冷眼相待的人,不一定是真的想害你。 步什懊恼:“赖我,我当初就不应该轻信他。他又给咱们安排免费装车,又替我们着想,不让我们空半车回去,看着还挺热情,谁知道背地里心这么黑呢,简直拿我们当接盘侠。” “既然他不存好心,咱们也给他点颜色看看,”沈婳说:“之前和你商量的事,可以行动了。能做到不动声色吧?” “当然,玩正经的咱比不过人家,下三滥的手段,咱还是有一手的。” 沈婳笑笑,“你做的仔细一点。” 步什:“放心,做这个有经验,海哥以前教过我,举报这种事,不要亲自下场,最好把对方的对手拉下来,因为总有人比你对他更深恶痛绝,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沈婳陡然想到那三个学生的家长,似乎用的也是同样的套路。 他们被抓,是因为和放高利贷和暴力催收有关,这显然也是傅澄海挑起了那几个学生家长和对手的恩怨,最后将那几个企图报复的人,送了进去。 “你海哥的心看来也没干净到哪儿去。”沈婳笑道。 “他……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步什憨笑两声,“还有你,你不也和他一样,心都脏么。” “你是在揶揄我?”沈婳问。 “不敢,不敢,”步什笑道:“我保证我是在夸你。你这么聪明伶俐,连我都没想到还能利用举报仓库消防安全这招对付他,你竟然想到了。” “谁让他在仓库里抽烟呢,”沈婳心说,要是老崔不抽烟,她也想不到利用消防这个“借口”,收拾老崔。 看老崔随身带烟,在仓库还能利落地把烟抽出来,想来偷摸在仓库抽过。 就算没抽过,他身上肯定也带着打火机。 这种存储的仓库,严禁烟火,一旦着火,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老崔自己不注意,也不怪别人捏着他把柄,把他掀翻了。 对付老崔一事,也如沈婳计划的那样顺利。 步什找到了当初被老崔顶掉职位的一个老员工,让他出面搜集了老崔在仓库抽烟的证据,然后举报到消防。 常城那个仓库,直接闭门整改,老崔被抹掉职位,换了原来那位老员工重新管理。 傅澄海为此还特意要给沈婳举办“庆功宴”,周日,地点在“逐鹿中原”。 沈婳觉得他有点过于夸张和兴师动众。 傅澄海却说:“你是不是忘了,那天也是我生日?” 沈婳微微一愣,“我没忘,我知道是四月二十四,但……我没看日历,不知道那天是周日。” 离傅澄海的生日还有近一个多星期,沈婳当然记得下周给他庆生。 甚至她连送什么礼物都想好了。 原本她打算趁这周末的时候好好计划一下,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拉着傅简一起,没想到傅澄海自己提了。 “怕你忘,提前提醒你一下,”傅澄海笑说:“有想好送什么礼物?” 沈婳点头,“都准备好了。” 傅澄海惊讶,“我以为你会说还没想好。” 沈婳:“咖啡销售的事,你也有一半功劳,就算没有你的生日,我也要准备一份谢礼。” 傅澄海:“那我岂不是亏了?原本两份礼物,因为过个生日,就变成了一份。” 沈婳有点无奈,“你想要两份礼物?想要的话,我再给你准备一份。” 傅澄海:“不用了,有一份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沈婳想到什么,她问:“说到礼物我想到一件事。你有步什的银行卡号吗?” 傅澄海拧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婳:“临期食品的生意,都是他帮我跑腿,忙前忙后,总不能让他白干。何况咖啡的生意,当时我们说好的,一人一半。” 傅澄海:“咖啡这单的利润去掉你们拉关系、请吃饭、送礼的钱,也没剩多少,扯平了。” 沈婳:“不行。当初是我执意要做这单的,步什本来不想做,是被我拉下水的,哪能让他白忙活。” 傅澄海劝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他不会白忙活。我给的薪资绝对能让他自愿来回奔波。” 沈婳:“那不一样,你给他钱,他办你的事。我让他办事,自然是我给钱。” 傅澄海和她对峙两秒,视线对视片刻,他败下阵来。 “行,一会儿我把他银行卡号发你。” 沈婳开心地莞尔一笑,“我还是喜欢明算账。” “嗯,你觉得好就行。”他无奈地揉了揉沈婳的头发。 还能怎么办呢。 傅澄海心想,沈婳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 沈婳不但给步什把钱结清,也和吴韬把钱结清了。 吴韬见沈婳如此爽快,自然也想拉她做另一单,是一款奶制品。 沈婳想了想,说:“这次我出资少一点,你多一点,挣得大头是你的。” 吴韬疑惑:“怎么突然减资?是怕我也像老崔一样坑你?” 沈婳解释:“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有个来钱快的外快能赚,并不是想长期做临期食品的生意。最重要的是……我在学院还有自己的工作,大概率没法到处去看货、应酬,这些都要靠你,挣了钱,你拿大头是应该的。” 吴韬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你还有老师的工作。说来也是,老师这工作,挺稳定,除了赚的少点,其他没什么不好,可比我们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工作好多了。” 沈婳笑笑,“往后还要多多仰仗吴哥你了。” 吴韬:“这是什么话。要是上一单没有你给我出资,我也拿不下这个功能饮料的单,更没可能挣这么多。我老婆前几天还因为家里没钱还贷和我闹别扭呢,这不,有了钱,家庭都和睦了。” 第113章 尹航说谢谢 沈婳:“生活就这样,为了柴米油盐奔波。不过这也是一种简单的幸福,不是么?” 吴韬:“是啊,每次回去,看到那一双儿女,什么疲惫都没了。” 沈婳:“你们一家真让人羡慕。” 吴韬笑着调侃:“你和傅老板不也快了?你们要有个孩子,估计会更幸福。至少你们不像我,为了钱奔波。” 沈婳笑笑,岔开了话题,“你说的奶制品饮料是哪一款,我想去查一下市场行情。” 吴韬:“我也记不太清,一会儿给你发个图片。” 沈婳:“好。” 两人结束通话。 没过几秒,吴韬那边发来图片,沈婳转手发给尹航。 尹航回复很快:做什么? 沈婳:新任务。简单调查一下这款饮料的行情。 尹航:知道了。 沈婳:还有一件事。 尹航:什么? 沈婳:你要的咖啡销售利润的一半,我会在这个月月底,随你的工资一起打给你。 尹航那边沉默片刻,回复:谢谢。 沈婳有点意外。 毕竟认识尹航到现在,她还从没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这是头一次。 这也算他们相识以来,头一次配合顺利。 如此难得的好消息,沈婳不得不和孟苏分享。 彼时孟苏正在泡澡,沈婳好奇,“大半夜泡澡?” “臭男人的味道太重,”孟苏说:“要不是为了挣钱,谁想被这种难闻的味道浸泡呢。” 浴缸里的她毫不避讳沈婳,她伸手端起旁边的高脚杯,轻轻抿了口里面的鲜红,之后便是一脸享受。 沈婳望着镜头里的她,却是另一种艳羡。 “你今晚怎么给我打电话?没在傅澄海那儿?”孟苏问。 “他有应酬,今晚不回来。” “不回来,去哪儿?”孟苏冷声质问。 “不知道,”沈婳说:“他只说不回来。他不回来,我也没必要在他那儿待,所以我回了自己的住处。” “心里难受了?”孟苏问。 “难受?为什么要难受?”沈婳不解。 “老公彻夜未归,你做妻子的不难受?” 沈婳想了想,“没太大感觉。如果我是他,大概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都是常态。” 孟苏无奈,拇指刮了刮眉头,“沈婳,你使使小性子,吃吃醋会死人吗?” 沈婳想了想,一本正经回答:“应该不会。” 孟苏:“那你怎么不对他用呢?你明明白白告诉他,出去应酬却不回家,你会不开心,让他明白你在意他,担心他,让他产生愧疚,这样你才能更好的拿捏他,懂么?” “……”沈婳摇头,“不太懂。” 孟苏无语,“哪里不懂?” “为什么他会产生愧疚感?” 孟苏感觉自己被打了一闷棍,但有什么办法,沈婳一直都如此愚钝,她也能理解。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会拿捏男人的心呐,”孟苏无奈笑道:“不过也没什么不好,你比他更像风筝,一松手就飞跑,该担心的人只怕是傅澄海。不过……沈婳,你真的一点不介意傅澄海在酒桌上和外面那些和我一样的女人逢场作戏,借着酒劲儿往他身上凑之类的?男人的色心和色胆再保守,只要一点点酒精的加持,就能全部暴露无遗。” “傅澄海不喝酒。” “……”孟苏反应过来,“把这茬儿忘了。不过,他就那么值得你信任?” “也不好说信任不信任,凭我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他不是外人眼中的那种人,更不是你说的那种,有点催化剂就把自己的色心和色胆放出来的人。” “还说不是信任?这不就是信任?”孟苏笑了,“不过……你自己要好好想想,你到底是信任他,还是说,你根本不在意他在外面是怎样。” “这两种解释有区别?” “有,”孟苏说:“如果你是出于完全信任傅澄海才不介意他在外面怎样,这可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感觉’,就算是真心相爱的情侣也不一定有这种默契的信任感,它能给你带来安心感和安全感,让你在这段关系里无比享受,你会和你的生活、你的情绪妥协,甚至让你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爱情’的感觉,很上头。如果你是因为不在意,那解释就大相径庭了,既然都不在意,那就说明完全不爱,就算你们相处再融洽,也没法走心,或者说,你们的关系只会永远停留在浮于表面的和谐,就像飘在大海上的浮木,虽然不会沉底,但随着时间侵蚀,迟早会腐朽消失。” 沈婳沉默片刻,脑海中细细回想孟苏说的话。 她在反思,自己和傅澄海是哪一种。 然而良久之后,她都没能得到答案。 孟苏看出沈婳的为难,她安抚道:“别着急,你和傅澄海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这个问题,你现在想不明白,以后也会想明白。” “嗯,知道了,我会仔细想。” 如果是以前,沈婳一定敷衍地应下来,然后抛之脑后。 她和傅澄海又不可能有未来,不管什么答案都毫无意义。 但现在……沈婳对孟苏这番话,却做出无比认真的思考,甚至她很谨慎于得出的结论,深怕自己因情绪或者感性,而造成答案的偏颇。 所以她说“我会仔细想”。 而她在犹豫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这个问题一旦开始认真思考,似乎就意味着,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会让事态变得不可控,沈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所以孟苏的问题,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 然而有些事并不是真的不去想,就有用。 孟苏的话,还是浅浅地落在她心上,烫出一片红印。 留下痕迹,便再难清除。 除非挖肉剔骨。 “尹航已经回去了吧?”孟苏问。 “嗯,”沈婳正色回复:“这次还要谢谢你,没让我辞了他。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让你留着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是别人没有的优势。” “什么?” “他足够看重钱,”孟苏:“这样的人最好控制。你想想,要是个脾气大还不怎么看重钱的,和你吵两句,一言不合走人,要耽误多少事?” 第114章 给傅澄海打电话 “有道理。”沈婳想了想说:“不过尹航也和我吵了,他也说了要走的话。” “他吵归吵,但他负责,他走也是说在为你办完事之后,而不是活儿干一半就跑。” “确实,”沈婳笑问:“看来你很欣赏尹航。” “何止是欣赏,”孟苏说:“我见过这么多男人,尹航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遇见。别看他长了一张娃娃脸,看着单纯无害、阳光帅气,但他那双眼睛,阴郁着呢,看人的时候眉眼带笑,但防备居多,真让人想扒开他的皮囊看看,里面藏着的是怎样一颗压抑的心。我就是比他大太多,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几岁,肯定要找这种男人交往试试。” “扒开他的心吗?”沈婳问。 “何止,最好衣服也能一起。” “……” “他身材不错不是么?”孟苏问。 “没太注意,”沈婳说:“我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每次见面都在吵架。” 哪儿还有心思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孟苏笑了,“你不在意也好,你要在意了,傅澄海就得吃醋了。” “……” “一会儿还是给傅澄海打个电话吧,哪怕问候一下也好,就算不是真的关心,演总该能演出来关心吧?” 沈婳微微蹙眉,“但如果是我的话,谈生意期间有别人打电话进来,我会很生气。” 就拿之前和司统一起的两次酒局,沈婳就十分不想接到傅澄海打来的电话。 “……”孟苏无语,片刻后,“他烦不烦你,你先打个电话试试,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打电话,他会烦你呢?” “哦,好。”沈婳乖乖听话。 “现在就打,”孟苏强行命令,“别给我拖时间,我太了解你了,嘴上答应的好,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婳感叹,孟苏现在比她妈还了解她,“放心,好姐姐,我现在就打电话。” 在孟苏的催促下,沈婳给拨了傅澄海的电话。 她少有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主动电联傅澄海,平常联系他,也是文字聊天居多。 之前闲来无事联系傅澄海,还是因为询问大黄蜂的事。 沈婳舒口气,等待电话接通。 傅澄海那边一如既往,接电话迅速。 “怎么了?”傅澄海声音温柔,似乎有种早有预料会接到她电话的自信。 “额……想问问你,今晚确定不回来了,是吧?” “嗯,”傅澄海说:“估计结束会很晚,酒局的楼下就是酒店,住宿很方便。” “哦,”沈婳至此不知道该讲什么。 “你打电话,是有事?” “没什么,”沈婳猛地意识到什么,她笑说:“就是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 “想我了?” “……”沈婳呵呵一笑,“怎么可能不想。” 不知为何,打电话前,沈婳还觉得这个电话会让她无从开口,可一旦和傅澄海在电话里开始“交谈”,她应付起来却变得相当得心应手。 之前她和傅澄海完全来不了“打情骂俏”,但现在却手到擒来。 她想,大概是她摸清了傅澄海的脾气,知道怎么说、怎么做,会讨这个男人的开心。 毕竟只要让他开心,有些事就能进展顺利许多。 “我看看情况,要是能早点回去,我就回去找你。不过估计会很晚,你先睡。” 沈婳惊讶,“你要来我这儿?” 傅澄海:“你想我,我也想你啊。” 沈婳:“……” 她有点后悔听孟苏的话,总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想过来就过来吧,”她总不可能把傅澄海推走,“我不反锁外门。” “好,”傅澄海说:“太晚了,你先睡吧。” “再见。”沈婳笑着道别,傅澄海也在电话里说了声“再见”,但沈婳同时从听筒里听到那边觥筹交错的劝酒声。 听上去,似乎还有人拉着傅澄海说:“澄海啊,别打电话了,过来喝两杯。” 沈婳没听到下文,傅澄海那边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酒局,也不知道傅澄海是否会被那人拉去强硬的灌酒。 傅澄海不饮酒这事,在酒桌上是大忌,注定会成为众人的众矢之的。 沈婳怕他真被逼无奈之下喝了酒,也不知道他酒量怎么样。 像他这样长年累月不饮酒的人,估计酒量不怎么样。 沈婳去厨房烧了热水,还翻出蜂蜜,水烧开后,一直停在保温档。 她甚至还准备了新的垃圾袋,好让宿醉回来的傅澄海有吐的准备。 一切准备妥当,她才回了房间休息。 午夜三点。 沈婳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门外门锁的转动声响起,沈婳并没有被惊醒。 傅澄海原本想摸黑进门,没想到推开门后,玄关柜子下方的灯带开着。 昏黄的灯光不刺眼也不晦暗,亮度刚好。 他轻手轻脚走到卧室,看到侧躺着,酣然入睡的人,他唇角莫名勾了勾。 他合上门,并不打算进去。 如此深夜归来,他早就疲惫不堪,要进屋和沈婳睡,他还得去洗漱换衣服,这样一折腾,他估计也不困了,还打扰了沈婳睡觉。 她明天还要上班。 傅澄海折身回了客厅,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他人往后一倒,索性平躺在沙发上。 幸好沙发够大,不然他半截腿肯定要搭在扶手上,也睡不安稳。 明明跑回来是多此一举,酒局包间下面就是酒店,随便开间房,他就能立即休息,但他还是顶着困意回来了。 而且是回沈婳这儿。 傅澄海自己都弄不清原因。 电话里说“想她”不过是糊弄她、哄她,但似乎他并没有骗他。 傅澄海也在问自己,他真的想沈婳吗? 大概是想的吧,不然他干嘛大半夜要来这儿呢。 他翻个身,侧躺着,裤袋里的钥匙滑落,从沙发掉到了地上,砸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傅澄海长臂一伸,将穿着红绳的钥匙捡起来。 这是沈婳搬来御景华园这边第一天就给他的。 拿到钥匙的那一刻,他有点意外。 当时的他并没有想和沈婳发生些什么,给她找这个房子,不过是身为“男朋友”应该做的事而已。 他没想过来真的。 第115章 给他钥匙 他只是在心里计划着该如何对沈婳“好”。 但沈婳似乎并不想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直白又干脆,把所有对他的想法都写在脸上。 给他钥匙,等同于明目张胆地邀请,她在直白地告诉他,想和他睡。 直接又刺激。 是他难得的喜欢。 那种刺激类似于,她同意他可以肆无忌惮进入她的禁地,并默认这里也属于他。 那一瞬,傅澄海的心被她点燃,并控制不住地因此欢呼雀跃。 他的心是激动的,但他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或许是单纯的被她勾引了,而他也屈从于雄性动物的本能。 一如头次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见她时,职装短裙下的那双白皙修长的腿,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而她把腰包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垂在右腿根的腹股沟下方位置,更是将对她有想法的人的目光拉去她那双只看一眼就能让男人有无限幻想的腿上。 “咔——” 卧室的门打开。 傅澄海抬眸望去,沈婳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 他翻身坐起,“吵到你了?” “嗯。” 沈婳迷蒙着眼,摇摇头,看上去人还处于睡蒙的状态。 因为瞌睡,傅澄海在她眼里的样子并不清晰,只能显出大致的轮廓。 傅澄海今天少见地穿了一身浅色的卫衣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衫。 浅色的身影入了沈婳的眼,幻化成另一种久违的熟悉和安心感。 沈婳有一瞬间的恍惚,沙发上坐的人好像不是傅澄海,而是他…… 她激动地趿着拖鞋,走上前,身体一松,主动坠落在沙发上,想去抱他,依赖他。 傅澄海怕她没睡醒,一不小心没坐稳导致摔倒,他连忙伸手去接,让她老老实实倒在自己怀里。 窝进傅澄海怀抱的一瞬间,触觉让她瞬间清醒。 这是傅澄海的怀抱,不是他的。 失落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人只剩下深深地无力感。 “怎么了?怎么一见面就往人怀里钻?”傅澄海以为是沈婳等他回来等着急了。 沈婳迅速收敛情绪,她趴在傅澄海怀里,揪着他前襟,和缉毒犬一样,轻嗅他身上的味道。 傅澄海疑惑,“闻什么?” “没喝酒,”沈婳温柔道:“我以为你会喝酒,还给你准备了热水和蜂蜜。” 傅澄海拥着她笑道:“我以为你在闻我身上有没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那——有吗?”沈婳眯着眼,仰头刻意笑着问。 “你说呢?”傅澄海情不自禁捏了捏她鼻头。 “我说不好,”沈婳继续将头埋进他胸口,“得再闻闻。” 嘴上说“闻”,手上可一点不老实,沈婳的手已经拉开了傅澄海卫衣外套的拉链,手也伸了进去。 傅澄海感觉到她企图掀他里层衬衫的衣摆,他忙压住沈婳的手,喉咙微微有点热还有点痒。 “明天不上班?”他问。 “上。” “上班还要胡来?” “不能让你白来一趟,不是么?” 傅澄海无奈,“真怕了你。” 他从卫衣外面堵住沈婳的手,然后火速将她的手从自己衣襟里抽出来,控制住她手腕,不让她再胡乱作祟。 “困了就好好休息,”傅澄海耐心安慰,“我来找你只是想看看你,不是非要和你做这种事。” 沈婳微微一愣。 显然她会错了意。 她以为傅澄海大半夜前来,就是为了找她做这种事。 甚至她还给卧室熏了香。 床单被罩她都换了新的,就是想谋求最佳的氛围,去讨好他,让他进一步卸下防备。 “为什么不做?是不想?”沈婳不解地问。 “不是不想,是不想打扰你休息。吵醒你我已经很抱歉了,你先去睡吧,我去洗漱,一会儿过去。” 傅澄海借机起身,去了洗漱间。 只留凝滞的沈婳,坐在沙发上出神。 这一幕未免有点太过熟悉。 熟悉到让沈婳好不容易平静了三年的心,再次波涛汹涌。 因想她而晚归,因晚归而睡沙发…… 一模一样。 唯独不同的是,傅澄海不是他。 是夜。 沈婳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 傅澄海察觉到她似乎心烦意乱,也没太睡着,他手搭在沈婳腰间,伏身轻声问:“睡不着了?” “嗯,”沈婳回头看他一眼,“你快睡吧,我躺一会儿就能睡着。” 傅澄海躺下,坚实的胳膊圈住沈婳的腰,往后一拽,她整个人嵌在傅澄海怀里。 “睡眠怎么这么浅,嗯?掉了根钥匙就给你惊醒了,比豌豆公主还娇贵。” 他作弄似的,下颌微抬,浅咬了一口沈婳的耳朵。 沈婳耳郭奇痒,她反应性缩着脖子,伸手拨了两下耳廓。 “别闹了。睡觉。”她不满道。 傅澄海很听话,转头躺好,不再捉弄,胳膊结结实实搂着她。 沈婳也闭上眼,但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物是人非,本以为三年时间,足够她武装自己,到头来还是没法战胜过往。 鼻头一酸,晶莹溢出眼眶,顺着她眼角滑落,最后隐在她鬓角的发丝里。 夜光自窗户铺洒进来,将整个房屋照亮,却照不亮沈婳的心。 她心里想着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身体却和另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但现在的沈婳,除了一条道走到黑,也别无选择。 这三年,她以为她的泪水早就哭干了。 没成想,她还是会因为极度的思念而落泪。 就在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大掌,扣在她眼睛上。 “为什么哭。” 傅澄海的声音也同时传来,沈婳吓了一跳。 “没什么,”沈婳调整情绪,尽力用平常的语气说:“突然想到一件悲伤的事。” 傅澄海用拇指刮过她眼角,擦干了她的泪痕。 此刻,她完全背着他,他也看不见沈婳的脸,但他却能精准地找到她的眼睛以及流泪的位置。 “说说,什么事。” “以前我想养狗,我爸因为狗毛过敏,不让我养。那时候老师让写一篇关于养宠物的作文,我没素材可写。我以为大家都和我一样,家里管得严,不让养宠物,结果到交作业那天,我突然发现,我的同学几乎人人都有宠物,唯独我没有。” 第116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因为求而不得而伤心?”傅澄海问。 “不是,”沈婳说:“后来我爸再婚了,他有了新的妻子和女儿,而我也不方便和他住,被他送去和我妈生活。后来他为了给他的新妻子表忠心,我不被允许出现在东江。他给我在外地找了一所寄宿制的私立中学,从那以后,学校就是我的家。我妈是大学老师,晋升压力很大,为了忙自己的科研项目,住的是学校的职工宿舍,没日没夜泡在实验室,只有偶尔遇到周休才会抽空看我一次。我爸更不用说,基本不会来看我。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爸给我的‘礼物’是送我出国读书,我爸新女儿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一只小博美。” 傅澄海没说什么,只再次牢牢地抱紧沈婳。 “我不是怕求而不得,只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沈婳凄凉一笑,说:“我一直都觉得,老天特别不公平,夺走我想要的,却把我不想要的硬塞给我。” 傅澄海掰过沈婳的肩膀,强行让她面对自己。 看到沈婳的脸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傅澄海面色深沉,一直无话,他定定地望着沈婳哭花的脸。 片刻后,他喉咙滚了滚,声音有点哑。“我呢?是你想要的,还是硬塞给你的?” 沈婳摇头,泪雨流下,“我……” 她话没说出口,尽数被傅澄海吞下。 原本没想做的事,他现在无比想做。 甚至抵死缠绵,哪怕沈婳哭也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 翌日。 沈婳请了假。 傅澄海给她请的,请了半天。 昨晚她没睡好,早上起来困得不行,头也又昏又疼。 傅澄海一早给她买了早餐,又给她设好闹钟,才出了门。 临走时,他少见的亲了沈婳额头。 彼时沈婳半梦半醒,丝毫没意识到傅澄海难见的真实温柔。 鞋厂工人受伤事件后,mc那边的订单已经开始做了。 第一批货即将出库,mc那边派了代表来验货。 这单生意对鞋厂来说十分重要,事关质量是否如约达标,以及后续能否再和mc有合作。 傅澄海不得不亲自出马,和mc那边的代表会面。 沈婳在闹钟没醒之前就已经醒了。 她吃了傅澄海买的早餐,转头睡了回笼觉补觉。 昨晚的疲惫让她脑袋空空,除了想睡觉的念头充满脑袋,她已经无力去想其他。 她只想吃饱喝足睡醒之后,继续以后的工作和生活。 学校那边忙着搞运动会,工作量也随之增加。 据说运动会在五一之后的那周,那时候天热起来,气候和温度都比较宜人。 楚婉玉说:“办这种活动,最怕下雨,到时候要下雨就糟了。说不定咱们这些工作人员也会和学生一样,站在台下,听着领导讲话,然后淋着雨。” 宁嘉禾笑说:“放心,肯定不会。” 楚婉玉疑惑:“你难道是天气预报,怎么那么肯定?” 宁嘉禾:“开幕式前几天,学校会联系气象部门,监测天气,如果有下雨的趋势,会提前人工降雨,把雨先降下来。” 楚婉玉惊讶:“还有这种操作。” 宁嘉禾:“不要小看领导们为了装点门面的决心。” 楚婉玉:“这决心有点费钱。” 宁嘉禾笑笑,没再说什么。 沈婳作为旁听者,却也看懂了宁嘉禾的笑容。 她那笑容的意思是“反正也不需要我们花钱”。 只是这话她不好直白地说出来。 “还聊天呢?不知道马上就要开运动会了?交给你们的任务,都做好了吗?”夏芝心从屋内的办公室出来,一身职装的她冷眼扫过外屋的三人。 宁嘉禾端着笔记本,笑着起身,“主任,您让我做的ppt,我都做好了,您给提点意见?” “嗯,十分钟后你过来,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夏芝心临转身前看到赵志强的空位,她眉头皱成一团,“老赵人呢?” 凌厉的视线扫向楚婉玉。 楚婉玉顿时一激灵,“他说下午过来。” “这不都已经下午了?” “……”楚婉玉不好回答。 夏芝心的脸色更是黑的难看,“给你师父打个电话,催他快些过来。还有,提醒他,五月起换作息时间,咱们办公室的出勤和考评也要重新调整,就说这些是李副校长提的。”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楚婉玉乖乖领命保平安。 眼见着夏芝心转身回了里面的办公室,楚婉玉才放下心来,想用工位上的电话给赵志强拨过去。 沈婳一把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然后指了指楚婉玉桌上的手机。 楚婉玉秒懂,拿着手机,去外面给赵志强打电话。 起初,楚婉玉没什么意识,夏芝心让她打电话,她就打了,办公室有免费的电话用,她习惯了。 但沈婳却阻拦了她。 楚婉玉明白沈婳的意图。 她们三个在外面随便聊了几句,夏芝心在屋内都听到了,显然是刻意监听。 给赵志强的电话拨出去,肯定也会被夏芝心听到。 赵志强和夏芝心向来面和心不和,赵志强资历老,夏芝心背景硬,两人在办公室属于强强较劲儿。 之前上一任主任退休,学校评办公室主任,当时赵志强是副主任,胜算很大,但最后却变成了夏芝心升任代理主任,虽然是代理,但坐的也是主任的位子,一下压了赵志强半头。 赵志强对夏芝心一直不服气。 夏芝心接了运动会策划的活儿后,赵志强的工作态度更加散漫,显然不想配合夏芝心,故意给夏芝心使绊子呢。 楚婉玉夹在夏芝心和赵志强之间,也是真的难做人。 一个是办公室的最大的领导,一个是带自己的师父。 左右为难。 出去打电话,至少不被夏芝心听到,还能少沾惹点是非。 虽然楚婉玉已经极力避免挑起两方的矛盾,但依旧两面不讨好。 赵志强不来,夏芝心就拿楚婉玉撒气。 夏芝心让楚婉玉给赵志强打电话,楚婉玉在电话里又被赵志强一顿训斥。 奈何楚婉玉一个新人,被两个顶头上司如此施压,她也没辙。 第117章 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楚婉玉打完电话回来,整个人蔫蔫的。 沈婳看到,小声问:“又挨训了?” 楚婉玉点点头。 “夏主任出去了,看样子一时片刻也不会回来,今天你应该不会再挨训了。” 沈婳说着,从工位的抽屉里拿出来一颗巧克力,放在她面前。 楚婉玉疑惑看她。 沈婳笑了笑,“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楚婉玉登时有点小感动。 “沈老师,你真是太暖心了,”楚婉玉拆了巧克力的包装,甜腻还带着一点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心情真的变好了许多。” “心情好了,那咱们就开始干正事吧,”沈婳将夏芝心临走时发的文件标出重点,重新截图发给楚婉玉,“你看一下这个。咱们有任务了。” 楚婉玉点开消息弹窗里的图片,仔细阅读一番,她惊讶道:“夏主任还真让我们去搜集素材啊?” 之前赵志强不过是提了一嘴,沈婳和楚婉玉都没太当真,没想到临了,这种活儿还是落在两人头上。 “咱们俩是新人,这种跑腿的活儿肯定是咱们做。”作为新人下属,接到任务只能执行,做不了什么有意义的抗争,好好完成任务才是正事。 楚婉玉却多有怨言,“我前几天看上了一条裙子,店家说今天到货让我去拿,我还想早点见到我那条新裙子呢。这要跑去看学生的大舞彩排,又得耽搁不知道多少天了。” “不是还有周末?周末再去拿不就好了?”沈婳不以为意。 楚婉玉似乎却更不理解沈婳,“我这裙子都等了快半个月了,再等……过几天天气要是更热,就只能穿短裤了,裙子根本穿不了,我这裙子买了也是白买。我就想这两天穿,估计五一之后都穿不了。” 沈婳想了想,“那我们早点采集完素材,然后去拿你的裙子。” “真的?真的能早点弄完?” “总有办法嘛,”沈婳说:“之前夏主任带我去给下面的学生开会,有几个学生会的同学加了我微信,我问问他们有没有做相关工作的,可以借他们素材用。” “你快、快联系,”楚婉玉激动。 沈婳掏出手机,紧锣密鼓地联系。 然而结果并不理想,那几个学生只能弄到自己学院的,整体素材还需要沈婳和楚婉玉亲自到每个学院去。 夏芝心给她们限定的时间只有三天。 沈婳和楚婉玉不能耽误平日的工作,所以搜集素材一事,只能等下班之后去。 沈婳想了想,虚心求教宁嘉禾,“宁老师,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搜集素材这种事,是宣传科的事,现在却被迫落在你们头上……”宁嘉禾顿了顿,说:“肯定是宣传科那边的和夏主任说好的,不然夏主任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楚婉玉:“宣传科主任和咱们科主任,关系也一直不错呢。” 沈婳想了想说:“宣传科那边都是‘老同事’,估计他们自己科不想做这事,所以把活儿推给了夏主任,夏主任也默认接受,转手又把活儿扔给了新来的我和楚老师。” 总之就一句话,新人好欺负。 宁嘉禾又补充道:“还不止这么简单。你们素材要是搜集的好,他们宣传科剪出来好的成片,功劳是他们的。你们素材搜集的不好,成片要是出了问题,还能顺理成章推到你们身上。” 楚婉玉和沈婳两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一手好算计。 合着新人去哪儿就应该吃亏受欺负么? 之前沈婳做临期食品,老崔想欺负她这个新人,现在当个学校老师,还是有人看不惯她们是新人。 沈婳眼神陡然坚定,她看着宁嘉禾,问:“宁老师,你当初是怎么度过这段新人期的?” 宁嘉禾视线盯着电脑屏幕,余光微掠过沈婳和楚婉玉,“想取经?” “当然,”楚婉玉眼巴巴地望着宁嘉禾。 宁嘉禾微微勾唇,眼神之中毫无温度,“没有什么好方法,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楚婉玉讶异看她,“就这?” “不然呢?”宁嘉禾说:“学校的工作就这样,受不了就走人,也没人逼你们留在这儿吧,何况想进来求个稳定的人,还有很多。” “……”楚婉玉哑口无言。 沈婳面色凝重地望着宁嘉禾,思索片刻,她对楚婉玉说:“咱们先把手头的工作忙完,一会下班咱们立即出门去搜集素材。” 楚婉玉丧气道:“没办法,只能这样了。看来我的裙子只能周末有时间去拿了。” 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埋头工作,三人再没出过声。 楚婉玉无心工作,在电脑上给沈婳发消息。 她说:宁老师刚才有点不对劲。她在办公室干了这么久,也是从新人熬上来的,肯定知道什么诀窍,就是不想告诉我们而已。 沈婳:人家没义务告诉咱们,告诉咱们她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或者说,沈婳觉得宁嘉禾最后几句话看似没什么信息,但语气却带着些和老崔一样的嘲弄。 即,对新人的蔑视。 再或者说,她可能还带着点“因为淋过雨,就要拆了后来人的伞”的看好戏和“报复性”的心情。 楚婉玉:非要这么功利么?都是同事,友爱一点不行? 沈婳:看看夏主任和老赵,你觉得能友爱的起来? 科室风气就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怎么可能到了她们,一切就会变得不同呢? 有了她们,割据的势力只会更加剑拔弩张。 而她们也会沦为两方的出气筒。 楚婉玉替沈婳打抱不平:你不是还有傅老板吗?夏主任也敢这么对你? 沈婳想了想,回:或许就是因为有傅澄海,她才这么对我。 楚婉玉不解:? 沈婳:没什么。可能,就是单纯看不惯我是拉关系才进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沈婳觉得,夏芝心对她,总是防备居多。 从她刚入科便是。 虽然她是夏芝心的“徒弟”,但跟着夏芝心去了好几个学院视察工作,每每她想加一些关键人物的微信或者联系方式,夏芝心总是阻拦。 第118章 沈婳and夏芝心 夏芝心美其名曰,沈婳一个新人,没必要加各位领导的联系方式,有什么还是直接联系她比较好。 这话说出来,沈婳肯定心里不舒服,但夏芝心也有办法。 她会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和沈婳讲,“这些学院级别的中层领导事儿多着呢,你留了联系方式,到头来屁大点事儿,都要找你,非烦死你才罢休。” 听着多为沈婳着想,新人遇到这样的领导,估计感激涕零都不为过。 殊不知,这是夏芝心为了不让沈婳拿到一些重要“关系”,而故意这样说的。 沈婳的背后可是傅澄海。 别说学校的股东,就是校级领导都想找傅澄海合作,企图从他那儿分一杯羹。 就拿运动会来说。 宣发工作是东江教育局点名东江电视台做的,宣发经费也是教育局那边的扶持基金批的,这钱只能从基金转到电视台,但落不到学校领导这里。 学校领导肯定不乐意,怎么也得从中捞一笔才行。 这才引入傅澄海,做运动会的赞助商,企图从赞助资金里捞一把。 傅澄海也不是傻子,无利的生意,怎么肯做,自然是学校这边给够了诚意才行。 于是学校利用能上东江电视台一事做“交换”,让傅澄海在学校内打广告,到时候鞋厂的广告,就是各种照片、视频、直播的背景,等这些照片、视频登上了东江电视台的各种对外宣传渠道,相当于一波大的广告。 运动会投放在东江电视台的广告价值确实很高,毕竟其他公司自己在东江电视台投一次广告的费用,远大于傅澄海投给学校的赞助资金。 但广告对于傅澄海的鞋厂来说,作用不大,因为鞋厂只做鞋包制作加工,是生产的源头,它面向的对象不是普通的消费者,而是各种鞋包经销商。 没有经销商会通过广告来寻找合作的厂家。 就像学校给了傅澄海一个看似高价的“爱马仕”,但傅澄海却从来不背包。 即便这样,傅澄海还是接了,自然是卖学校股东和领导的人情。 足以见傅澄海和学校领导之间的利益绑定之深。 下面那些学院的领导,如果机会结交傅澄海,自然也有可能校领导一样,赚的盆满钵满。 如果他们知道沈婳是傅澄海的老婆,迟早也是要和沈婳拉近关系的。 如果沈婳结识了这些人,以后在一些重要的中层领导投票里,她就能获得更多支持。 夏芝心刚坐上主任的位子没几年,还没坐热乎,怎么可能愿意沈婳爬太快,爬到自己头上去。 她自然要出面干预沈婳和这些学院级别的领导的关系。 如果沈婳把夏芝心的“坏心”当“好心”,迟早会被夏芝心忽悠瘸了。 沈婳之所以没有,得益于她从小就没有什么稳定的家庭环境,所以她习惯性对周围一切保持怀疑。 尤其是对自己好的人。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夏芝心也是一样,即便在沈婳刚进入岗位后,选择了她当徒弟,但夏芝心可从没想把沈婳当自己人。 相反,沈婳还是她眼里的“外人”,甚至“敌人”。 想来,这也是当时夏芝心发现沈婳“出轨”,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想方设法威胁沈婳的原因。 夏芝心企图抓住沈婳的把柄,以此来牵制沈婳。 人心不可揣测,越揣测越觉得后背发凉。 下班后。 沈婳和楚婉玉两人先吃了饭,然后按照计划,先去走访几个学院看看情况。 学生们白天要上课,所以学院的大舞表演就都在下午饭之后。 职业技术学院是新建的,有一个800米跑道的操场,还有十几个篮球场组成的空地,其他则是以前专门规划出来做军训场地的空地。 此刻,因为排练大舞,所有“空地”上都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 沈婳和楚婉玉正在旁边等信息学院的同学到齐,摄制他们彩排时候的场景。 旁边,另一波穿着黑白太极服的学生突然涌入这片空地。 沈婳和楚婉玉还在担心一会儿别太晚,光线不好,影响拍摄,那边,两波人开始熙熙攘攘吵起来。 两边为首的各自领队,带着几个副队,在场地中央扯着脖子叫嚣。 “昨天我们就在这儿拍的,你们凭什么占我们的地方?” “这里是学校,怎么就是你们的地方了?” “这一排空地,当初我们几个学院的学生会都是商量好的,音箱我们也大中午就摆在这儿了,你们是眼瞎吗?” “你说谁眼瞎?学校都没管大家在哪儿排练,凭什么你们私自画地?地又不是你们家的。” “……” “……” 两方为了排练场地,吵得不可开交。 甚至后来都有大打出手的冲动,沈婳见状,暗道不妙。 这要是打起来,闹大了,她和楚婉玉两个小老师肯定要遭殃。 她几乎来不及多想,箭步上前,挤进了两方人中间。 “往后,都给我往后!”沈婳大声怒斥。 幸好信息学院这边的学生有认识她的,沈婳之前和夏芝心带的班级就是信息学院的。 认出沈婳的学生连忙大呼,“小班,我们小班!她是学校的老师。大家都住手!” 一听有老师在场,两方人立即安静。 沈婳冷眼,怒目而视看着左右两方,“都给我往后站!” 虽然面上不服气,但两帮人还是各退几步。 沈婳确定情况可控,应该打不起来,她缓了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来个人,说明一下。” 穿黑白太极服的是生物科技学院的学生,他们那边的领队先站出来说:“老师,这地方我们前几天就占了,每天我们都专门派人来在这边放音箱,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音箱被人挪走了,我们一来,这地方就被他们占了。” 信息学院这边的领队也委屈,“沈老师,学校的空地是学校的,又不是他们能随便划分的。再说,他们想占地,用什么音箱,他们自己排练来的比我们晚,凭什么说是我们占他们的地儿。” “你胡说……*&@%¥!~(#” “……” 两方争论不休,又开始吵起来。 沈婳眉头微皱,大声道:“都先别说话,我听懂了。” 第119章 解决占地之争 再次被沈婳呵斥,两方总算各自闭嘴。 沈婳肃目沉眉,面色严厉,严肃的神情算是制住了在场的学生。 以前在国外,她的导师和她说过一些带学生的心得,象牙塔里的学生,别管年纪多大,总归是心智不全,老师的身份天然会给他们带来压力。 如果学生实在调皮,不妨冷脸相待,先把学生的气焰压下来,让他们产生忌惮再说。 此刻,沈婳就是用了这一招。 她冷面不好惹的表情,甚至连不远处的楚婉玉都为之一震。 毕竟,楚婉玉平日见到的沈婳,都是见人三分笑的,从没有这么严肃过。 “你们彩排各有多少人?”沈婳问。 信息学院的领队说:“四十五。” 生物科技学院的领队说:“我们是十五加四十九。” 沈婳蹙眉,“十五加四十九?两个方阵?” 生物科技学院的领队说:“对。十五个是专业表演方队,四十九个是群舞和伴舞。” 沈婳顿时有了主意,“那四十九伴舞个,今天能来全?” 生物科技学院的领队:“人太多,应该来不全,有些今晚有选修课。” 沈婳:“既然来不全,那让伴舞的同学今天先别过来,明天分好场地,再让大家集合,也不耽误不是么?” 生物科技学院的领队略有为难,“我们伴舞的同学现在已经到场不少,就这么回去,他们也不乐意啊。来来回回太折腾人了。” 沈婳笑笑,“我和楚老师是过来搜集大家排练素材的,拍的素材到时候要剪进运动会宣传片里的,在学校各种媒体上投放。你问问你们伴舞的同学,是想明天人齐了拍素材,还是今晚人不齐拍素材。” 生物科技学院的领队微微一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老师,你是说我们学院也能拍?” “对,”沈婳笑说:“我们也是随机抽几个学院拍素材。上镜机会难得,不是每个学院都行的。你们要是想上镜,就等明天,我们过来之后,拍一个你们完整排练的视频。今天先让信息学院拍怎么样?” 生物科技学院的领队想了想,“行。但是我们今天十五个人的排练呢?” 沈婳回身看了另外半个场地,“这地方也不小,虽然不够你们所有人排练,但也足够你们十五个人和信息学院的同学一起排练了。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包容一下。明天我和领导反映反映,给每个学院划一块地,以后大家也不会相互干扰了。” 生物科技学院的领队眼前一亮,“好,这样最好了,以后我们也不用一早派人过来占地方。” 沈婳微微抿唇一笑,“问题解决了,你们带各自的队伍排练吧。信息学院的,你们先排好队形,一会儿我们就开始录。” 信息学院的领队看场地问题解决,立马笑着招呼自己学院的学生排队形。 楚婉玉见两波人从原本的冲突矛盾到后来的井然有序,不免敬佩地望向沈婳。 “沈老师,还是你有主意啊,”楚婉玉说:“刚才看他们两拨人气势汹汹的,我都以为他们要打起来了。我还寻思,这要真的动起手来,咱们两个弱女子,怎么拉得开他们两波壮汉呢。我都紧张的在纠结是直接报警还是叫保安。” 沈婳黑线:“不至于吧……” 她心说,职业技术学院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好学校,学校的学生也比较活泼,但总体上还是很懂事的。 之前沈婳和夏芝心去解决学生住宿问题的时候,接触过信息学院的学生,对他们有大概的了解。 所以她自信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才出面调停。 信息学院那边已经排好了队伍,领队过来通知说:“沈老师,我们好了。” 沈婳笑着应道:“行,我们也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吧。” 沈婳没学过摄影摄像,也搞不来这些,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楚婉玉比她要好一点,她之前在某短视频平台有自己的穿搭账号,她属于比较会修图会剪视频的那种。 她还懂一点摄影技巧,将手机举成各种奇奇怪怪的拍摄角度,穿梭在排练舞蹈的队伍里。 沈婳只会在外面拍几张照片,然后录一段视频,连哪个角度拍照、摄像最好都弄不清楚。 反正她们也不是专业的,有素材可用都已经不错了。 也不能指望她们两个不会做饭的,搞出来一桌满汉全席。 只要完成素材搜集的任务即可,至于后续,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拍完信息学院,沈婳又和楚婉玉拍了其他学院。 她们行动迅速,由于出发前和其他学院都已经联系好了,两人速战速决。 在天没黑,光线还算可以的情况下完成了今天的拍摄任务。 “一会儿你把你拍的东西都发给我,”楚婉玉说:“我回去汇总一下,然后挑点好看的留下。” “好,那就辛苦你了,”沈婳说:“我对拍照、摄影是一窍不通。” 楚婉玉自信一笑,“我多少还是懂一点的。只不过啊,当初就是随波逐流和人玩短视频,谁知道现在工作了还派上用场了呢。” “人没有一样技能是白学的,”沈婳道:“只怕‘书到用时方恨少’。” “你呢,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剪辑和p图?”楚婉玉说:“你要学会这些,以后咱俩出去玩,肯定能拍好多美美的照片。上次去度假山庄春游有点遗憾,都没留下多少照片。” 沈婳笑笑:“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楚婉玉疑惑:“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沈婳:“做生意。或者说,挣钱。” 楚婉玉微微一愣。 沈婳看时间还早,她问:“你不是想去拿你的衣服?” “对哦,”楚婉玉说:“你不说我都把这茬儿忘了。” “走吧,陪你去拿你的衣服。” 楚婉玉惊讶看她,“你要陪我去?” 沈婳:“反正回去也没事,去商场逛逛也挺好,不是么?” “当然好啊,”楚婉玉兴奋地拉起沈婳的手,“好久没人陪着逛街了。” 第120章 嘴甜不是病 楚婉玉是常城一所211大学的硕士,她在那边读本科和硕士,一共上了七年学。 她的闺蜜、室友来自五湖四海,最终也因为毕业,大家各奔东西。 据楚婉玉自己说,她的同学都去了四个一线城市,只有她,选择回到家这边的职业技术学院当老师。 虽然在这边认识了不少新同事,但大家都有各自的家庭和生活。 工作和上学不一样,工作之后基本很难和同事成为好友,更别说一起出去逛吃玩耍了。 此刻,沈婳说能陪她去拿喜欢的裙子,楚婉玉感觉沈婳像天上掉下来的天使。 看沈婳的时候,楚婉玉似乎都能自带滤镜。 “沈老师,还得是你啊,”楚婉玉挽着沈婳的胳膊说:“从咱俩一起进实习开始,我就觉得,那么多跟咱同批进来的人里,只有你能和我混到一起去。” 沈婳微微皱眉,“为什么?” 楚婉玉:“因为你心好啊。” 沈婳被逗笑,“我怎么觉得是因为你嘴甜呢?” 楚婉玉嘿嘿轻笑,“嘴甜不是病,甜起来要人命。” 沈婳调侃:“你对夏主任和老赵怎么没用嘴甜这招呢?要是用了,也不会被他们训。” 楚婉玉:“我嘴甜也分人的。他们……还是算了。不骂我,不影响我心情,就谢天谢地了。” 沈婳:“感觉你一出学校,就变了个人,好像彻底放飞自我了。” 活泼不少。 楚婉玉尴尬一笑,“学校那是什么地方,是人情场,是江湖,说错一句话就要凉,我怎么敢松懈。我又不像你,那么聪明,会察言观色,脑子也转得快。既然做不到像你那么游刃有余,我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事。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认怂保平安’。” 沈婳莞尔,会心一笑。 她十分认同楚婉玉说的。 认怂保平安。 *** 两人打车去了楚婉玉订裙子的商场。 商场在东江市新建的商圈内,这边还有个新修的塔,据说名字还没想好叫什么,暂定叫“东江塔”,是东江为了打造城市名片,新建的地标性建筑。 塔里有餐厅,有奢侈品店,还有能观光的玻璃栈道,这里主打高端消费,面向的客户自然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 楚婉玉看着高耸的塔,望洋兴叹:“据说这塔马上对外营业,就在这几天了。也不知道里面究竟长什么样,要有机会,我也想进去看看,消费一把。” 沈婳不以为意,“无非是资本圈地后,打出的宣传噱头,引人过去消费。虽然做法很聪明,但也是无奈之举。这块地原先叫‘034号地’,是几年前卖给一个开发商的。后来地产行业不景气,开发商破产了,城投兜底,接手了这块地。之后又找不到愿意接手的开发商,上面找了几个私企老板一同开发。不知道是不是有高人指点,还是怎样,这块地真给这些人盘活了。这个地段上的店铺,一年租金能炒到十几万到几十万不等,预计五到十年,就能回本,并且能带动一系列产业发展。” 楚婉玉惊讶地望着沈婳,“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034号地的开发,是一个最经典的扭亏为盈的例子,这在东江的地产圈,甚至全国都实属罕见。这种经典的案例,只要稍稍关注财经新闻,就能看见。” 楚婉玉更是佩服地望着沈婳,“怪不得你说你喜欢赚钱呢,看来你是真的下了功课的。” 沈婳笑笑,没说话。 其实这个案例是沈婳在傅澄海书房的财经杂志里看到的。 杂志的财经评论员,极为详细的从多方面剖析了这个案子的成功以及不可复制性。 高屋建瓴的设计,以及通盘考虑的战略性眼光,配合东江市政方面的鼎力支持,这才促成了这个方案。 而最匪夷所思的一点是,这个项目里有成海集团的影子。 倒不是直接挂了成海集团的名儿,只是在参与项目的企业名单里,有成海集团下属一个子公司,而那个子公司的建立时间刚好和034号地开发的时间相近。 显然是成海集团为了投资这个项目,而单独设立的公司。 傅澄海一直和她说,成海集团是专注实业尤其是制造业的重资产公司,旗下的子公司却突然变换赛道,参与034号地的开发……怎么想怎么诡异。 034号地的开发如此成功,按理说成海集团肯定借机大肆宣扬一番才对,但它却在这个项目结束后,隐姓埋名了。 大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洒脱。 两人到了商场。 沈婳陪楚婉玉拿了订好的裙子,楚婉玉购物狂上身,没忍住在店里又转了一圈,她想试衣服就算了,还拉沈婳一起,并自作主张给沈婳选了件湖水蓝的连衣裙。 不得不说,沈婳挺佩服楚婉玉的眼光。 这颜色深得她喜欢。 “马上五一,天就热了,再不穿裙子,就又过了最适合穿裙子的季节,”楚婉玉将裙子推进沈婳怀里,“去试试吧。” 沈婳微微一下,“好。” 正好她许久没买衣服。 想到下周末是傅澄海的生日,似乎她得有点准备才行。 结账的时候,沈婳本想扫码转账,但最后她改了主意。 她问售货员,“能不能刷卡?” 收银员:“当然可以。” 沈婳:“我刷卡。” 收银员准备好pos机,沈婳从包里掏出钱包,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 卡是傅澄海给她的,沈婳一直没机会用。 现在终于找到了契机。 一直以来,孟苏都说,她和傅澄海“分得太清”,一点不像要过日子的夫妻。 既然如此,沈婳总要做点什么,让傅澄海知道,她在“依靠”他。 刷他的卡,是最简单的证明方式。 两人从商场出来,暮色已至,天暗了下来,周围建筑上的各种广告灯也亮起来,夹在或明或暗的暮色里,十分扎眼。 楚婉玉还想邀请沈婳去吃火锅,沈婳拒绝了。 因为傅简来了电话,叫她回家吃饭。 第121章 辛苦少爷了 大少爷来电话,沈婳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 谁让傅简之前给她精心准备了早餐呢,她得承这个情。 楚婉玉一脸可惜,“那等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出来玩。” “嗯,这次抱歉了。” “没事儿,早点回去,还能多休息会儿,”楚婉玉笑说:“明天咱们还有更多素材要搜集呢。别忘了采访稿,咱们各写一份,明天对一对。” “好,没问题。” 沈婳和她挥手作别,转身打车离去。 鎏金华府。 沈婳刚进家门,本想开口问傅简今天是做了什么好吃的么,傅简却眼尖,先看到了沈婳手里的手提袋。 “你去逛街了?”傅简问。 “随便逛逛。” “就买了这些?”傅简又问。 沈婳不明所以,“就买了一件裙子,怎么了?你是想要什么,还是……” “裙子?没有别的?”傅简有点惊讶。 “嗯,不然呢?还要买什么?”沈婳疑惑,“是不是你想买什么,怎么没早点给我打电话,我好顺道给你带回来。” “不是我,”傅简无语地瞪他一眼,“下周他过生日,你是不是这几天过的太轻松,忘了?” 沈婳了然一笑,“噢~原来是少爷好心提醒我呢。” 傅简翻个白眼,“都说了,不许叫我‘少爷’。” 沈婳笑道:“行,大少爷。” “……”傅简无语,却也只淡淡的刮一眼沈婳,“吃饭了,每次都磨磨唧唧的。”说着,他人走进餐厅。 沈婳微微带笑,十分不屑地“嘁”一声。 傅简这别扭的性格,真不知道随了谁,和傅澄海是一点都不像。 思及此,沈婳突然笑容消失。 之前尹航传来的结果,极有可能证明,傅简和傅澄海不是亲父子。 如果真是这样,傅澄海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这个答案可太值得期待了。 晚饭快结束。 傅澄海风尘仆仆归来。 杜怡蓉见状,立即起身去准备碗筷。 沈婳尝了最后一口茄子,转头问落座她身边的傅澄海,“mc那边要的第一批货,合格了?” 傅澄海笑道:“聪明。你怎么知道的?” 沈婳:“看你表情。” 傅澄海:“看来现在你也很了解我了。” 沈婳勾了勾唇,“相处久了,都这样。” 她看一眼手机时间,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上楼了,还有点事要处理。” “什么事?”傅澄海问。 “今天拍的照片和视频素材,要简单处理一下,挑一挑,或者简单剪裁一下,然后再写个采访稿。” 总不能原模原样把所有东西都交上去,这样只会显得敷衍了事。 要是宣传科那边挑毛病,夏芝心估计又有机会训自己了。 “你会处理那些照片和视频?”傅澄海担心。 “简单处理一下而已。善用搜索,肯定能学会。”沈婳有这个自信。 “一会儿让傅简帮你吧。” 被傅澄海点名,正埋头吃饭的傅简突然抬起头,他十分不满道:“凭什么让我去帮她?” 傅澄海凌厉的眼神刮过傅简,“你不去,也别想她参加你的家长面谈。现在是你有求于她,不是她有求于你。” 傅简登时偃旗息鼓,最终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抱怨。 沈婳笑笑,礼貌道:“那就辛苦少爷啦。我去书房等你。” 傅简愤愤不平地瞪了眼她,随后他将愤怒转化为食量,埋头干饭。 二十分钟后。 书房的门被敲响。 “进来。”沈婳也刚好将今天拍摄的素材全部保存在电脑里。 傅简推门进来。 沈婳简单看他一眼,提醒说:“搬个凳子过来。” 傅简随手从旁边捞了把椅子,顿在沈婳身边,折身散漫地坐在椅子上。 沈婳笑着起身,“大神,来,你坐这儿。” 傅简皱眉看她,“不给我起外号,会死么?” “嘿,叫你‘大神’还不乐意啊?”沈婳叉腰,“我可是从来没叫过谁‘大神’的,你是头一个好嘛。” 傅简冷冷地哼一声,起身挪了地方,坐在电脑前面。 沈婳则转身坐在傅简之前坐过的椅子上。 “要怎么改?”傅简问。 “筛选一下照片,拍的不好的删了,要是可留可不留的,看看能不能用剪裁或者p图拯救一下,救不了就删。视频的话……把无效的开头和中间没录好的截掉就行。” 傅简看了眼电脑桌面,轻嘲道:“呦,还会安修图和视频剪辑的专业软件呢。” 沈婳瞪他,“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傅简:“装了不会用,等于白装,你说呢?” 沈婳:“……” 她在心里给傅简来了一套组合拳,恨不得揍他个鼻青脸肿。 “都说帮你弄了,还留这儿干嘛?碍事。”傅简一脸嫌弃。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呢,”沈婳不甘示弱白他一眼,“要不是我今天还要写稿,你以为我会找你帮我处理素材?” “要写你就赶紧写,做事磨磨唧唧的,”傅简说:“你肯定是在办公室不干活,摸鱼吧,所以干不完活儿就带家里做。” “嘿,”沈婳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学也不想再上了是吧?” 提到“上学”,傅简一直以来的“嘴硬”变成了沉默和忍气吞声。 也不再和沈婳斗嘴呛声。 他陡然的沉默,让沈婳一时竟有点不知所措。 “喂,你,为什么又突然这么想上学?”沈婳问:“你之前不是还总惹是生非,不像是要好好上学的样子么?” 傅简冷冷道:“我从来没有不想好好上学。” 沈婳:“你想好好上学怎么还闹到了停课的地步?” 傅简:“老师教的东西太简单了,听着无聊。” “……”沈婳惊讶,“真的假的?” 傅简轻笑着,自信说:“傅澄……我爸他没告诉你,我初一的时候,就自学完了初三的课程吧?” “?”沈婳震惊脸。 “不用吃惊,”傅简说:“我记得我说过,我数学很好。” “那现在呢?”沈婳问:“以前是无聊,不想好好上学,现在怎么又想好好上学了?” 第122章 我要打败傅澄海 “好好上学有什么不对?你们大人不是最喜欢让孩子好好上学么?” “对是对,但……”沈婳道:“学是给自己上的,不是给别人上的。你要心甘情愿上,傅澄海肯定乐意供你上学,你要觉得是别人逼你,痛苦的也只会是你。” 傅简轻轻咬了咬唇,坚定道:“我想上学,没有别的原因,我想打败傅澄海。” 沈婳讶异,“打败傅澄海?” “对!”傅简说:“现在我还没成年,也没有赚钱的能力,只能任他摆布。等以后我要有能力了,我一定打败他,然后让他心甘情愿告诉我,我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婳为之一震。 这是她不曾设想过的答案。 “那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沈婳也改了嬉笑的脸色,换上温柔和认真,“傅澄海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被人打败的。你要想好了,你要打败他,怎么也得到他现在这个年纪才有可能,算起来还有近二十年呢。” “二十年怎么了,二百年我都能等。” 沈婳微微莞尔,“你加油,我看好你。” 傅简一愣,面色讶异。 沈婳瞧见,笑问:“怎么了?” “你给我加油?”傅简有点难以置信,“你不应该和傅澄海是一头的?然后骂我痴心妄想吗?” “谁告诉你,我和傅澄海是一头的了?我不和任何人是一头的,”沈婳笑着夸赞,“你有勇气把挑战傅澄海设为目的,我欣赏你还来不及呢。这说明,你不谈空想,想法实际,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么宏大且务实的目标,值得肯定。” 傅简还是不可置信望着沈婳。 “少年,好好努力吧,你的未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光嘴上说打败傅澄海,没用。要落到实处,用行动说话,”沈婳说:“不过……在自力更生之前,别轻易把自己的道路堵死,更别走弯路。傅澄海就算再疼你,也没法做到给你一辈子兜底。” “我不用他给我兜底,”傅简偏执道:“我只不过是寄居在他这里而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以后我挣了钱,一定连本带息全都还给他。” 沈婳笑笑,不再多言。 傅澄海说,傅简的脾气和她有点像,沈婳起初并不觉得,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有点像。 他们都喜欢走“极端”。 也都同样“恨”着傅澄海。 “最近复习的怎么样?”沈婳问。 “干嘛问这个?”傅简余光瞥她一眼。 “听说你的入学考试要考语数外,”沈婳问:“你英语怎么样?如果复习效果不好太好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用你操心,”傅简不屑地来一句。 “你想好了,我有留学经历,还是学语言教育的,这么好的教师资源,白白让你利用,你还不利用的话……那就和傻瓜没区别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傅简微微恼怒,瞪着沈婳,随后他犹豫地咬唇,面色换为纠结。 傅简不屑于沈婳的帮助,但也没法否认沈婳的确实是个很好的“教师资源”。 但他同时也不想欠沈婳的情,好像他们关系有多好一样。 沈婳微笑着等傅简的答案,看他半天不说话,她没强求,只说:“如果需要我的辅导,之后可以联系我。放心,帮你辅导就当是我还你请帮我处理素材的人情。我这人,也不喜欢欠人情。” 傅简微微一愣,顿时不再犹豫,“不用之后,现在就需要。” 这次还沈婳惊讶。 傅简还是头一次如此直白的开口求人。 沈婳看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今天太晚了,我还有稿子要写,等明天,可以吗?你明天自己做一套卷子,先自测一下,我回来检查。我只有一点要求,不许作弊,哪怕考零分都不许作弊。” 见沈婳如此认真,傅简大受震撼,“你……真能帮我?” “不然呢?”沈婳微微温柔一笑,“虽然不能让你有突飞猛进的提高,但能提一点一点。语言学习是个日积月累的过程,想要维持稳定的好成绩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有规律和技巧可言。我刚去国外的时候,只比你大三岁,语言也不过关,都是后来学出来的,除此之外,我还修了一门墨西哥语,我有双硕士学位。” 傅简闻言,突然敬佩地望着沈婳。 “不用对我太佩服,你要努力,你也可以,”沈婳说:“不是说要打败傅澄海?先用入学考试证明给他看看。学校虽然是他找的,但能不能进去,你要证明自己的本事。” 傅简登时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好,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沈婳欣慰地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帮我把我的素材处理了。我明天要用。” 傅简自信道:“放心,这都是小儿科。” 沈婳看他臭屁的模样,哭笑不得。 傅简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自恋又自负。 本以为他是自吹自擂,但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些修图和剪辑软件,他用的还挺熟练。 沈婳惊喜,“你——技术不错嘛?” “那是,”傅简说:“我要不学这些,也不会整天待在房间里待那么久。” 沈婳惊讶看他,“你在房间里不是一直在打游戏?” 傅简:“打游戏只是为了获取剪辑素材,剪视频才是花时间最长的。” 沈婳更是吃惊。 怪不得傅澄海点名要傅简帮她,傅简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之前还真是她门缝里看人,看低傅简了。 这小子,有点脑子,还挺与众不同。 “你做视频,为了什么?跟风做自媒体?”沈婳不禁好奇。 “没,就是想学剪辑,顺便练练手,”傅简说:“我只是无聊,想找点事做而已。过段时间,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学3d建模。” “……” 这小子,未免有点太凡尔赛。 别人混口饭吃,费心费力学的东西,他简单一句“因为无聊,随便学学”,未免有点太欺负人。 不过也足以见的,现在的孩子,和她那时候不一样了。 他们有更多的选择。 第123章 傅扒皮 挺好的。 沈婳竟然有点羡慕傅简了。 至少傅澄海给了他绝对的自由,并处处为他着想。 甚至还为了傅简找了她这样一个学历过关的后妈,帮傅简应付家长面谈。 等一切都弄好,已经到十一点。 书房被沈婳和傅简霸占,傅澄海只能在卧室开视频会议。 他的会议结束时间也是十一点。 沈婳回到房间,看他正在收笔记本电脑,难免笑他。 “周扒皮,”沈婳想了想似乎不对,又瞬间改口,“不,傅扒皮。” 傅澄海笑着皱眉,“怎么刚回来就骂人呢?” “傅老板,您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会议搞到这么晚,你手下的那群员工哪里是给你打工,分明是给你卖命。你不是‘扒皮’,谁是‘扒皮’?万恶的资本家。”沈婳说着,努努鼻子,可爱的调侃。 傅澄海被逗笑,却也拿她无可奈何,他收好电脑,路过沈婳时,他没忍住,发狠却没使力气地胡乱地揉了把沈婳的发顶。 沈婳自然不满被他揉脑袋,她低头想躲,但傅澄海已经揉完收手。 沈婳没他反应快,还是被他得逞了。 她不满地瞪他一眼。 傅澄海放下电脑,笑着哄道:“别气,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沈婳问。 “你朋友ve a过生日那天,你手背上贴的文身贴,那个单词是什么?” 沈婳拧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澄海:“好奇,脑海里一直对那串字母文身有印象,但当时那个花体字太缭乱,没太看出来是什么单词。” “g- -e-e-d-y,g eedy。贪心,贪婪的意思。” “原来是这个,”傅澄海说:“不是什么好寓意呢。” “嗯,”沈婳说:“不过这个单词是我最喜欢的单词,毕竟是个人都‘贪心’,区别就是,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傅澄海笑而未语,他转了话题,“今天去买了什么?” 沈婳听他提到这事,瞬间来了精神,“你收到账单了?” 傅澄海笑而不答,反问:“是送我的礼物?” “不是,”沈婳说:“我陪朋友逛街,看上了一件衣服,随手买了。你给的卡正好没用过,想试试好不好用。” 傅澄海人均不能,“难不成我还能给你一张不能用的卡?” 沈婳故意翻个白眼,瞅了眼天花板,“谁知道呢,现在杀猪盘太多了,你条件又这么卓越,这么大一个馅饼砸在我头上,我难道不应该怀疑一下?” “怀疑没用,得用证据说话。”傅澄海抿唇。 “所以我刷了卡啊,”沈婳说:“能用,说明你不是杀猪盘。” “这么简单就证明了?” “当然不是,”沈婳说:“我还查了余额,六位数呢。你要敢骗我,我就携款跑路。” 傅澄再次被她逗笑。 “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傻呢?” “当然是聪明。”沈婳见他笑了,自己也自信勾唇。 看来傅澄被她哄得很开心。 孟苏如果知道她的改变,应该会很吃惊,她不但能在和傅澄海对峙的关键时刻,哄好傅澄海,还能在一般状态下和他开玩笑,甚至说嬉笑怒骂。 这种改变对她让傅澄海放下戒心,无疑很有用。 …… 次日。 沈婳一早到了办公室,刚打开电脑坐下。 连着好些天没在办公室出现的赵志强出现了。 沈婳礼貌地笑着和他打了招呼,“赵主任,早啊。” “嗯,早,”赵志强像是没睡醒一样,走到工位面前,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对了,沈婳,你去给我跑趟院办,那边说我有几份文件在那儿好久了,你帮我取回来。” 沈婳问:“都是什么文件?” 赵志强不耐道:“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你过去拿回来就行,让你去你就去。” 沈婳起身离开,出门前,她眼尾刮过赵志强。 使唤人还这态度,看来要想个办法治他一下了。 去院办的路上,沈婳给楚婉玉打电话,询问赵志强的文件有哪些。 楚婉玉接通电话,就听她声音虚弱无力,“喂,怎么了沈婳?” “上班时间都过了,你怎么还没来?” “我昨晚去吃火锅,今天突然肚子疼,我请假了。” 沈婳微微蹙眉,“我俩从商场分开,你又去吃火锅了?” “嗯呐,好久没吃了,嘴馋,谁知道就闹肚子了。” “……” 楚婉玉声音听着十分痛苦,她问:“你找我怎么了?对稿子么,一会儿我写完发给你。” “稿子的事我自己来吧,你好好休息,”沈婳又问:“老赵让我去院办拿文件,你知道都有哪些文件吗?” 平日里,赵志强的事多是楚婉玉这个徒弟跑腿处理,赵志强的工作也只有楚婉玉最清楚。 楚婉玉想了想,说:“有三份上面单位下的通知,还有一个好像什么会议,一共四份。他本来说今天让我去给他取,我今天不在,他这是又使唤你了吧?” “嗯,所以想和你提前问清楚。要是少拿一个,他又有机会训人了。” 沈婳也不是赵志强的垃圾桶,他所有垃圾情绪都能往她身上倒。 “他就这样,他说的时候,你别较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楚婉玉说:“他今天去办公室了?” “嗯,已经到了。” “今天夏主任也上班,可惜,我看不到他俩的交锋了。” “你还是快些休息吧,别想这些了,”沈婳说:“今天的工作,我会帮你的。” “谢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麻烦你了。” “没事,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沈婳挂了电话,按照楚婉玉的指引,拿到了四份文件。 一份不差。 倒是院办那边的工作人员,见沈婳这么晚才来拿,给了她一个冷脸。 “你们办公室的人,都怎么了?拿个文件还不勤快?” 那人也是新来的,沈婳不怵她,反讦道:“这文件是占地面积太多,还是吨位太大,以至于一个办公室都放不下?” 那人顿时语塞。 沈婳回敬地轻蔑瞥她一眼,大步离开。 第124章 整治赵志强 都是新人,怎么一入职就被妖怪附体了一样,变成另一副丑恶模样。 好像欺负新人,他们能获得什么巨大利益似的。 然而在沈婳眼里,这和那些校园霸凌案件没什么区别,欺负你就是欺负你,没有别的原因。 那是从心底生出的一种恶,生出这种恶的人就是纯纯的坏种。 回到办公室。 沈婳将文件交给赵志强。 赵志强转手将自己茶叶泡多了快要发黄的玻璃杯交给沈婳,“帮我接杯水。” 沈婳微微皱眉。 感情这是拿她当丫鬟使呢。 沈婳终于理解楚婉玉的苦楚,有点同情她。 她伸手去接,赵志强见状以为她拿住了,沈婳故意手滑,玻璃杯“跨擦”一声,掉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碎成渣渣,玻璃碎屑四处飞溅。 “呀,”沈婳佯装惊慌,“抱歉,赵老师。” “你干什么吃的?接个杯子都接不住?”赵志强满是不耐烦和恼怒,“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扫了?等着我来扫……” “怎么了?” 夏芝心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赵志强的话。 她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面色不善,紧紧盯着赵志强,那句“怎么了”,威胁意味十足。 “没什么,”赵志强往工作椅上一靠,“沈婳打碎了我的杯子。” “她闲着没事摔你杯子玩么?”夏芝心质问。 赵志强想争辩最后又闭嘴,毕竟夏芝心是科室的主任,他就算再不给她面子,也不可能明着和她吵。 “沈婳,你进来一下。” 夏芝心不着痕迹瞪了赵志强一眼,转身回了办公室。 沈婳紧忙跟上夏芝心。 刚进屋,坐在办公桌前的夏芝心说:“把门关上。” 沈婳转身关门。 “坐,”夏芝心指了自己对面的椅子。 “夏主任,您找我是……”沈婳坐下。 “没什么,你坐会儿再出去。” “?”沈婳有点意外。 “那杯子让他自己收拾。” 沈婳瞬间明白夏芝心的用意,这也算夏芝心帮她报了一箭之仇。 “谢谢您,夏主任。” “说什么谢,”夏芝心说:“你是我徒弟,哪儿能被他那样使唤。” 沈婳笑笑,尽力表现出开心和感激。 然而沈婳内心却是另一副景象。 她并不感激夏芝心。 夏芝心这么做,看似是维护她,但其实就是看不惯赵志强而已,而刚好自己是个绝佳的借口。 赵志强连着好几天不来,运动会的事,他也撂挑子各种推脱,一点不配合夏芝心,仗着自己资历比夏芝心老,夏芝心不敢苛责,所以各种让夏芝心吃瘪。 这种手段,简直比让夏芝心吃了苍蝇还恶心。 夏芝心也只能借沈婳打碎杯子这种小事,和赵志强暗中较量了。 过了二十分钟。 夏芝心放沈婳回了外面。 赵志强已经自己动手清扫了玻璃杯。 路过时,沈婳佯装抱歉且无辜地给赵志强道歉。 赵志强扫她一眼,“一个杯子而已,搞得我好像很小心眼一样。” 沈婳心说,你本来就小心眼。 她笑着应对,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位。 赵志强坐了没十分钟,将公文包夹在腋下,起身打算离开。 一旁的宁嘉禾看到,问:“赵老师,您又要走啊?” 赵志强:“出去买个杯子。” 宁嘉禾:“哦。” 赵志强大步离开。 无人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在场的沈婳和宁嘉禾都知道,赵志强带着包走的,显然不是出去买个杯子,今天也大概不会再在办公室看见他了。 午饭时候。 夏芝心接了电话,有人邀约,请她出去吃饭。 办公室的三剑客此刻只剩下沈婳和宁嘉禾两人。 她们特意在学生中午放学前半小时去了食堂,错开学生的用餐高峰。 两人挑了食堂大厅的角落,一人一份快餐。 今天的快餐里有包菜,沈婳不喜欢,所以胃口不太好。 宁嘉禾以为她有心事,问:“发愁和楚老师的素材搜集工作呢?” “?”沈婳抬头,“没有,就是不太想吃饭。” 宁嘉禾:“楚老师今天请病假了,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沈婳:“她说她吃坏肚子了。” 宁嘉禾微微一声轻笑,“你觉得会这样简单?” 沈婳蹙眉,发出疑问:“不然呢?” 宁嘉禾:“工作是你们两个的,她要生病,事儿可全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沈婳陡然一惊,她好像没问楚婉玉,她要请多久的假。 如果一天就算了,如果是三五天,那搜集的素材的事儿,真得沈婳一个人做了。 宁嘉禾瞧出沈婳的后知后觉,“逃避责任和任务是每个人骨子里都会的事。咱们这个办公室,没有真感情,别到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沈婳眼神暗了暗,“楚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宁嘉禾:“你凭什么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呢?非要人人都和赵老师一样,才能证明他不是那样的人?” 沈婳一时无话,片刻后,她还是坚定道:“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楚老师肯定不是。” 宁嘉禾一声冷笑,声音里尽是轻嘲。 “那你继续相信她吧。但愿你们的素材搜集任务能按时地顺利完成。” “会的,”沈婳肯定。 *** 虽然沈婳反驳了宁嘉禾,但宁嘉禾的提醒还是给沈婳的心底打了一剂预防针。 对于楚婉玉的判断,沈婳只是单纯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凭这么长时间和楚婉玉的相处,沈婳觉得自己还是能分得清楚婉玉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宁嘉禾的提醒不无道理,但沈婳还是不想把楚婉玉想的那样坏。 从参加技术学院的面试开始,楚婉玉和她就一直在一起,最后还一起进了同一个办公室,虽说学院的职场讲不了情分,但沈婳觉得,万事万物也没那么绝对。 至少昨天楚婉玉和她一起去拍素材的时候,表现也很认真负责,她还让自己把素材都发给她,她来剪辑。 沈婳也想不了那么多,完成任务为先。 她可不想被夏芝心找到借口训斥和针对。 当天,沈婳一个人去做了素材的录制和拍摄。 第125章 人心向善 因为今天比昨天的拍摄量大,沈婳一个人搞到天快黑了才勉强弄完。 后来拍的照片光线不好,需要修图调光。 楚婉玉当晚要走了沈婳当天拍摄的素材,说调光的事她来处理。 沈婳折腾累了,有楚婉玉帮忙自然好,她也能省点心。 第二天一早。 沈婳早早到办公室。 夏芝心昨天临走前和她说她办公室的花需要浇水,沈婳得起个大早,赶在夏芝心来之前,把水浇了。 沈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夏芝心和赵志强的较劲。 昨天赵志强使唤她,夏芝心心里不平衡,今天也要使唤她。 反正不是大事,先老老实实干再说。 宁嘉禾因为要准备早上给夏芝心的汇报,来的有点早。 看到办公室里只有沈婳,她笑着问:“楚老师今天还是不来么?” 沈婳:“嗯,她说她今天还要去医院复查。” 宁嘉禾笑容似乎带着得意,“昨天我说什么来着,沈老师,有些事,要学会提防。” 沈婳不以为意,“我倒觉得没必要。” 宁嘉禾:“她是不是还要走了你搜集的素材?” 沈婳微愣。 宁嘉禾胸有成竹一笑,“看来被我猜中了。” 沈婳:“我昨天搜集的素材,光影效果不好,她说帮忙调一下。” 宁嘉禾:“这你也信?” 沈婳:“为什么不信?” 宁嘉禾轻笑:“如果她拿着你搜集的素材,说是她自己搜集的呢?她再做点处理和加工,这功劳可基本都是她的了。你利用下班时间搜集的东西,没人知道你的辛苦,但她剪过的视频,修过的照片,只要交去宣传科那边,宣传科的主任大概率只会看见她做的工作,而你的付出会消失不见。沈婳,工作不是你这样做的,别以为只要埋头干,就有人能看见的你的付出。没人有那个闲心,人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看不见你苦心孤诣的默默付出。同理,宣传科的主任只能看见被楚老师加工处理后的素材,看不见你独自外出跑腿的辛劳。” 沈婳定睛看她,“宁老师,你这是在向我传授经验?” 宁嘉禾一愣。 “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说这么多的,”沈婳好奇,“为什么今天突然和我说这么多?” 宁嘉禾撇开视线,“我没有要教你,只是作为过来人和你提个醒。” “谢谢你的提醒,”沈婳还是坚定道:“我不觉得楚老师是你说的那种人。” “她今天都还在请假,明天你们就要交东西了,你是有多傻,才愿意到现在这种时候,还信她?” 沈婳依旧肯定,“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或许大的风气和环境确实不好,但也不能否认,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心向善这回事。” 宁嘉禾见说不通,只能放弃,“算了,说不通,我能告诫你的,只有这些,但愿你被骗、被欺负的时候,别哭天抹泪,委屈叫冤。” 沈婳淡淡一笑,“不会。” “什么‘哭天抹泪,委屈叫冤’?” 门口,楚婉玉的声音突然出现。 沈婳和宁嘉禾闻声望去。 楚婉玉拎着一大袋水果进门,她将东西往自己办公桌上一墩,“快来,吃水果。生个病,搞得好像我要没了一样,我爸妈还专门卖水果来看我,太多了吃不完,你们帮我分担分担。” 沈婳笑着看向宁嘉禾,眉目之间略有得意和欣慰。 那表情似乎在说,看吧,楚婉玉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宁嘉禾面色无笑,似乎因为自己被打脸,而有点尴尬和郁郁寡欢。 沈婳凑到楚婉玉身边,看她带来的水果,楚婉玉从里面拿出一颗芒果,“给,你爱吃的,这儿有好多,一会儿你都提回去。” 沈婳笑着接过,“谢谢。” “客气什么,”楚婉玉说:“昨天你一个人去录的素材,该说谢的人是我。” 楚婉玉的“感谢”让宁嘉禾的表情再次陷入尴尬。 沈婳抬头,将楚婉玉给她的芒果递给宁嘉禾,“宁老师,给你。” 宁嘉禾的面色涨红,十分不自然,她刚想说“不用”,楚婉玉先开了口,“对,宁老师,尝尝呗,这芒果是我妈一早去超市抢购的,生鲜早上买最好了,保准甜。一会儿你也带些回去,我妈给我买太多了,咱们分一分。” 宁嘉禾微微抽了抽唇角,脸上的不自然逐渐消失。 她手里捏着沈婳递来的芒果苦笑一声,道:“看来,傻的人是我。” “什么傻不傻的,”楚婉玉又挑了小香瓜、蜜橙、樱桃等一大捧水果全塞给宁嘉禾,“宁老师,像我这种反应迟钝,听不懂领导话里有话的人,以后还要多多指教呢,拿着拿着。” 宁嘉禾被逗笑,“你这是在贿赂我?” 楚婉玉嘻嘻笑道:“不行吗?你可是和咱们科的两位领导有丰富斗争经验的人,我和沈婳自然要抱你大腿。” 沈婳挽上楚婉玉胳膊,和楚婉玉并肩站在一起,她也笑着对宁嘉禾说:“宁老师,多多指教哦。” 宁嘉禾无奈看她们一眼,默许收下了楚婉玉的“贿赂”。 “你不是今天早上要去做检查?”宁嘉禾问。 “嗐,”楚婉玉说:“那是我妈,非要让我去。我早上已经好了,我自己的肠胃我知道,好久没吃火锅,喝了点冰可乐,肠胃就受不了了,一天绝对恢复。” “身体的事没小事,还是做个检查比较好。”沈婳劝。 “行,等咱们素材搜集工作结束吧,刚好周末,我去查查。” 沈婳温柔莞尔,“别光说不做,假把式。” 楚婉玉嘿嘿笑着,轻轻撞一下沈婳,“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我把这两天的素材全都处理完了,”楚婉玉:“一会儿发你邮箱,你看看。” 沈婳惊讶:“你生病了还搞这些?” 楚婉玉:“总不能因为生病就什么都不干,把活儿推给你吧。我是闹肚子,又不是瘫了动不了,能做的活儿肯定要做。” 这下,不止沈婳,连宁嘉禾都惊讶且钦佩地望着楚婉玉。 还真如沈婳所说,楚婉玉就是那个不能“一概而论”的人。 第126章 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刚才宁嘉禾还给沈婳上课呢,现在却被沈婳和楚婉玉联手上了一课。 不过这一课,她也受益匪浅。 人与人,果然不能一概而论。 三人瓜分完水果,楚婉玉留了一些在办公室。 专门给夏芝心和赵志强的。 夏芝心刚进办公室,楚婉玉端着洗好的水果上前,“主任,尝尝我带的水果。” 夏芝心低眉扫一眼,“一会儿吧。” “行一会儿我送您办公室。” 夏芝心视线落在楚婉玉身上,笑问:“身体好了?” “嗯,都好了,就是吃错东西了,没大碍。” “好了就抓紧干活,”夏芝心视线又扫过楚婉玉手里的水果,“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吃。” “……”楚婉玉捧着果盘,笑容僵住。 夏芝心越过楚婉玉,进了自己办公室。 一片好心被泼冷水,任谁遇到都会难受。 楚婉玉将果盘放在空位上,憋着闷气,回了自己的工位。 一早上,楚婉玉都闷闷不乐。 沈婳再次从抽屉里拿出巧克力哄她,楚婉玉显然已经不吃这招。 但她还是收了沈婳的巧克力,说“谢谢”。 一直到中午午休。 夏芝心被电话叫走。 宁嘉禾起身,关了办公室的门。 沈婳和楚婉玉疑惑地看着宁嘉禾异样的举动。 就见宁嘉禾坐在自己工位上,将之前沈婳给她的那个芒果给了楚婉玉。 “你……”楚婉玉疑惑看她。 “你不是想知道作为新人有什么应对双领导的技巧么?”宁嘉禾反问。 楚婉玉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眼沈婳,两人面面相觑。 “你愿意告诉我们了?”沈婳惊讶。 毕竟之前她和楚婉玉求解,宁嘉禾还有点不愿意多说。 “嗯,”宁嘉禾说:“也没什么好的方法,认认真真工作就行,就像你们现在这样。每个人都是新人过来的,你不能指望谁都有超高的共情能力,对你们感同身受。咱们的工作,枯燥乏味,工作久了谁的好脾气都能磨没,你们干久了也会和老员工一样。” 楚婉玉委屈道:“可我今天什么都没做,怎么夏主任对着我,又是一顿阴阳怪气?大早上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还影响人一整天的工作情绪。” 宁嘉禾分析:“昨天你没来,赵志强使唤沈婳,夏主任和赵志强暗中较劲呢。今天你来,她心里的邪火就撒在你身上了。” 楚婉玉:“我又没得罪她,凭什么把气撒我身上。” “凭你是赵志强的徒弟,而且背景也不硬,你要稍稍有点硬气的背景……”宁嘉禾看向沈婳,暗示意味明显,“你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楚婉玉:“说来说去,还不是狗眼看人低。” 宁嘉禾:“在哪里都一样。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这些。你们非要问我有什么技巧,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建议你们,要学会察言观色。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懂了么?” 沈婳和楚婉玉瞬间醍醐灌顶。 宁嘉禾一语点醒梦中人。 只要少犯错,别被夏芝心和赵志强可攻击的点,也没那么多是是非非了。 宁嘉禾又说:“就拿你们搜集素材来说,我要是你们,最多挑选一下照片和视频,绝对不会对素材做任何p图或者剪辑等专业化的处理。” 楚婉玉:“为什么?” 宁嘉禾:“因为你会让你的领导看到你有这方面的特长,别忘了夏主任和宣传科关系很好,以后宣传科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准儿被夏主任派去帮忙。你愿意?” 楚婉玉:“当然不乐意。” 宁嘉禾:“那就把你的一技之长藏好,别轻易显露。咱们这种单位,越是能干的人,越干得多。” 宁嘉禾一番话让沈婳也陷入深思。 楚婉玉见沈婳不说话,“你和也和宁老师的想法一致?” 沈婳:“我有个更好的方法,把素材搜集工作做的更完美。” 楚婉玉:“怎么讲?” 沈婳:“咱们可以p图剪辑,但只要别说是自己做的就行,把处理后的素材交上去,既体现了我们的工作认真,也不用暴露会p图剪辑的特长。” 楚婉玉:“好主意,我赞同。” 宁嘉禾望着沈婳,笑道:“你现在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沈婳微微勾唇,“没办法,总要聪明一点,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说干就干。 沈婳和楚婉玉当天最后一次搜集素材,打算晚上处理完,第二天交去宣传科。 两人也自然要再加一天班。 沈婳回到鎏金华府。 傅澄海又出差了。 晚饭时间过了,家里只有傅简一个人。 听到沈婳回来的动静,傅简从屋里出来,站在楼上隔栏旁,看着沈婳进门。 大黄蜂跟着傅简一起出来,此刻也落座傅简身边,等着沈婳上楼。 沈婳抬头,“吃饭了吗?” 傅简:“吃过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婳:“明天要交工作上的东西,抱歉,回来晚了。等我缓会儿就给你辅导功课。” 傅简淡淡应一句:“哦。” 随后他问:“你吃饭了没有?” 沈婳一愣,微微一笑,“吃过了,谢谢关心。” 傅简看不得沈婳温柔的笑,他总觉得那种温柔太具有母性光辉,总让他心烦意乱,于是转身回了屋。 大黄蜂也跟着他一起。 沈婳去卧室换了衣服,洗了脸,连着加班三天搞素材,沈婳很久没这么累过。 昨天答应傅简给他补习功课,今天她不能食言。 傅简卧室的门没关。 沈婳进门前还是轻轻敲了门。 “进来吧。”傅简背对沈婳,指了指身边的空位:“坐。” 连椅子都给她摆好了。 沈婳满意一笑。 “给我看看你今天做的卷子。” 傅简将自己面前的16开卷纸移到沈婳面前。 “什么时候做的?”沈婳边看边问。 “早上。” “下午做什么了?” “学数学。” 沈婳点点头,将卷子翻了面儿。 “没抄答案吧?” 傅简黑脸,“抄了我是狗。” 沈婳欣慰一笑,“行啊,小伙子,现在表现越来越好了。放心,你这次肯定能成功入学。” 傅简:“都没考,你凭什么保证?” 沈婳:“凭……我想让你入学,你肯定能入学。” 傅简不屑地嘁一声。 第127章 手中有剑却不用 “你今天不用剪视频了?”傅简问。 “不用了,有同事处理,用不着你出马了。” “有同事做,还找我,”傅简撇嘴,小小地抱怨一句。 沈婳笑笑,“不一样,同事做是同事做的,你做的是你做的。” 虽然傅简和楚婉玉处理了同样的素材,并且沈婳最终选择只将楚婉玉处理的素材交上去,但傅简帮了她也是事实。 宁嘉禾说的很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婳自然也怕自己的付出落空,虽然她觉得楚婉玉不是宁嘉禾说的那种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的小人,但一切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比较好。 手里没有剑,和手里有剑却不用是两回事。 沈婳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 对此,沈婳对傅简是感激的,傅简是她手里的剑,也是她相信自己的底气,更让她有机会确定楚婉玉是可靠的同事。 论起来,沈婳还要好好感激傅简。 给傅简批了卷子,讲完整张卷子的知识点,又给他“加餐”讲了些语法。 转眼已经快十二点。 傅简已经困得打哈欠。 整日窝在屋子里独自拼命复习的人,现在也扛不住了。 沈婳给他圈了单词和一些重点词句,说明天会听写。 傅简:“知道了。我要背会了,肯定能过,是么?” 沈婳:“肯定能。” 傅简:“那我一会儿就背。” 他眼皮都快抬不起来,却还是想着学习。 沈婳无奈一笑,拍拍他的背,“去睡吧,太晚了。明早起来背。我晚上才听写,不急。” 傅简:“晚上背,记得牢。” 沈婳:“记得牢的前提是你先有个清醒的大脑,现在你连眼睛都睁不开,还背什么单词,先去睡吧。” “嗯,”傅简起身,拖着像丧尸一样的身体翻身上传,“你明天早点回来,别这么晚了。” “行,明天我肯定早些回来。” 看着傅简躺好,沈婳前将屋子里的大黄蜂叫出来,顺手关了傅简卧室的灯,出来后她又轻轻地合上傅简卧室的门。 说来也奇怪。 沈婳从傅简的屋里退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极了照顾儿子安睡的老母亲。 可她这辈子,并没有当母亲的打算。 突然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照顾…… 感觉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清晨。 沈婳出门早,在杜怡蓉还没准备好早饭的时候她便出门了。 她和楚婉玉约好一起在食堂吃早饭。 这几日,沈婳和楚婉玉天天一起忙碌,感情都增进许多。 沈婳也很久没有享受和同龄朋友一起相处。 在国外的时候,沈婳基本两点一线,除了在场子里,就是住处,连ve a也用神秘来形容她。 沈婳当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赚钱。 所以社交之类的,她统统放弃。 回到国内,沈婳才从楚婉玉身上体会到“社交”以及和朋友待在一起的乐趣。 这种同吃同玩的快乐,甚至连另一半都没法代替。 此刻,沈婳是享受的。 说来也巧,沈婳和楚婉玉刚好还遇到了来吃早饭的宁嘉禾。 三人聚在一起,吃了顿早饭。 楚婉玉直接提出,“干脆咱们三个搞个微信小群吧,现在办公室好多话都不能直接说,咱们在微信上说。” 说着,楚婉玉便拿出手机,给三人拉了群聊。 沈婳觉得挺有意思,宁嘉禾却有点犹豫,但也同意了。 楚婉玉笑说:“以后有什么消息,咱们就在群里聊。” 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沈婳也跟着她一起高兴,然而转眼看到宁嘉禾并没有很开心的面色,沈婳猜想,她大概对于楚婉玉和自己还有所防备。 时间还长,总要慢慢相处才能识得人心。 沈婳并不着急。 至少目前来看,宁嘉禾和她们是一条船的。 …… 周末。 傅澄海的生日。 沈婳和傅简打算在鎏金华府给傅澄海过。 两人忙活一天,把庆祝现场布置好。 傅简负责给气球充气,沈婳负责拉拉花。 杜怡蓉买菜回来后,看到两人把客厅弄得乱七八糟,大吃一惊后,惊慌失措。 “哎呀呀,你们怎么……怎么能把家里搞成这样呢?” 傅简充好一个气球,扎起充气口,将气球扔到一边。 “杜婆婆,今天你就负责做饭,其他的别管我们了。” “这怎么能行?先生平时最爱整洁,你屋子那么乱,他哪次不说?现在你们又把客厅搞成这样,他回来肯定要生气的。” “生气就生气,”傅简说:“就说是我弄的。” 杜怡蓉见他说不通,转而将视线看向沈婳,“沈小姐,小简是个孩子,你可不是。傅先生以前过生日从来没有这样胡来过,你这样擅自做主,把家里弄成这样……” “杜婆婆,都说了,是我的主意,”傅简打断杜怡蓉的话,他翻身从地上坐起,动作幅度有点大,不小心踩到旁边刚充好的气球,“砰——”一声,气球炸裂。 吓得杜怡蓉一哆嗦,“你看看,你看看,小简,这多危险啊。” “爆了个气球而已,能有多危险,”傅简并不听她的,反而觉得杜怡蓉小题大做有点烦人,“总拿我爸说事,我爸自己什么态度,谁知道?非要事事都告诉他吗?他过生日,我给他一个生日惊喜,不行?” 杜怡蓉头一次见傅简如此和她凶神恶煞地说话。 出乎意料的情况让她一时呆愣。 “好了好了,”沈婳放下手里的拉花,走过来拍了拍傅简的背,“气球还有好多没充气呢,你快些弄。” 傅简闻言,席地而坐,继续充气。 杜怡蓉见傅简如此听沈婳的话,心里有股郁结之气。 沈婳:“傅澄海要是真有微词,我来承担后果。” 杜怡蓉刚想说什么。 沈婳上前一步,靠近杜怡蓉耳边,小声说:“难得傅简一片苦心,别和孩子较劲儿。” 沈婳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之前她和傅简闹不愉快的时候,杜怡蓉也是这么劝她的。 杜怡蓉脸色黑压压一片。 沈婳瞧着,只觉得可笑。 “那你们好好弄,我去做饭了。” 杜怡蓉特意加重“好好”,语气里尽是咬牙切齿。 第128章 女为悦己者容 傍晚时分。 沈婳和傅简守着一桌丰盛的晚餐等傅澄海归来。 杜怡蓉被傅简打发走,今晚只有新的“一家三口”。 傅简很是期待。 与他同样期待的沈婳,换上了之前和楚婉玉逛商场时买的湖水蓝的裙子,很少穿高跟鞋的她,今天还换了双带点粗跟的乐福皮鞋。 傅简看着她换了衣着,头发也用心的编织一番盘起来,甚至还带了妆,他不禁吐槽:“是傅澄海过生日,还是你过生日。” 沈婳微微一笑,睨他一眼,“女为悦己者容,你懂什么。” 傅简回她一记冷眼,“一点都不好看。” 沈婳反呛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说反话,你说我不好看,其实是很好看,对么?” 傅简:“你怎么那么臭美呢?” “彼此彼此,”沈婳说着,视线在傅简身上上下逡巡。 傅简此刻也变了着装,不再是中午那会儿长袍大袖的懒散模样。 他换了身清爽修身的浅色运动套装,沈婳记得傅澄海好像也有类似的一套。 不知是不是亲子装。 “你快问问傅澄海,他人到哪儿?”傅简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催促。 “你自己怎么不问?”沈婳说着,还是掏出手机。 “我……”傅简语塞,背过身去,“你不是他老婆么?” “你还是他儿子呢?”沈婳吐槽着,还是将消息发了过去。 傅澄海回复很快,他发来语音: “马上到门口。” 语音刚播放完,傅简便兴冲冲奔向别墅外。 沈婳叹气,无奈地摇摇头。 傅简可是一点都不诚实,明明也想早点见到傅澄海,却非要端着架子不肯承认。 院外。 黑色奔驰glc停好,傅澄海推门下车,抬头就见从屋内冲出来的傅简。 看到只有他一人,傅澄海习惯性问:“她呢?” 傅简驻足,顿时黑脸,“至于一回来就问她么?” 语气有点酸。 傅澄海笑了,拍了拍他肩头,“谁让我先看见你呢。” 傅简抖了抖肩头,把傅澄海的手抖掉,转头置气似的回了屋内。 傅澄海跟在他身后进门。 “啪——”礼花爆炸。 漫天的彩色碎片从天而落,飘零的碎片有几个落在了傅澄海的头顶。 沈婳笑着上前,踮脚帮他拨下来。 傅澄海配合地低头,看到她脚上那双样式风格完全和平日不一样的鞋。 光洁白皙的脚背嵌在乐福鞋里,湖水蓝的裙摆蓬松,随着她踮脚微微摆动,从傅澄海的角度看去,沈婳半截小腿隐在裙摆下,让人有点看不尽兴。 沈婳见傅澄海还没抬头,以为他还在低头等她帮忙处理礼花碎屑。 她提醒:“好了。” 傅澄海抬头,对上沈婳的眉眼里尽是温柔,沈婳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快要陷进去,但理智立即将她拉回。 “看来今天的生日一定会难忘了。”傅澄海带着满意的笑容,欣赏的视线却落在沈婳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沈婳微微脸热,绕去傅澄海身后,推着傅澄海的背,躲开他视线的同时,将人推去了餐厅。 一桌丰盛的晚餐映入眼帘。 白切鸡、蜜汁叉烧、鲍汁扣辽参、油焖大虾,麒麟鲈鱼和三鲜汤。 一共五菜一汤,以傅澄海的家乡阳城那边的菜系为主。 沈婳也是听了傅简的介绍才知道,傅澄海不是东江人,而是阳城人。 他人高马大,说话也没有口音,一点不像沈婳印象里的南方男人。 甚至有时候傅澄海说话时,还会带一些东江这边的方言词汇,这也让沈婳以为,傅澄海是土生土长的东江人。 傅简的解释是:“他不是东江人,但我奶奶是东江人。” 沈婳这也明白了缘由。 “今天的晚饭里有一道菜是我做的,”沈婳一脸得意,“猜猜是哪一道?” 傅澄海简单扫一眼餐桌,“不用品尝都能猜出来。” “嗯?”沈婳惊讶,“说说,哪道?” “油焖大虾。” “你怎么知道?”沈婳更是惊喜。 傅澄海轻轻刮了下沈婳的鼻头,解释道:“因为只有这道菜不是阳城菜系里的,杜姨也是阳城人,做虾不会这样重油重盐。” 沈婳:“……” 一旁的傅简看不下去,胡乱地催促道:“快吃吧,一会儿吃完还要吃蛋糕呢。” 沈婳笑着调侃:“你盼着你爸回来,就是为了吃蛋糕是么?” 傅简冲沈婳做个鬼脸,拉开椅子,坐在自己平常坐的位子上。 傅澄海转身也给沈婳拉了椅子,等沈婳坐下,他才落座。 他还是一如既往绅士。 哪怕今天是他的生日。 落座后,沈婳才发现米饭没端出来,她起身,“我去端饭。” 傅澄海压住她,“我去,你坐着。” 沈婳回身之间,傅澄海已经起身去了厨房。 端来电饭煲,傅澄海又给沈婳和傅简盛饭。 沈婳本想说,这应该是她这个妻子做的才对,但好像傅澄海全都做了。 非但如此,傅澄海还问傅简,“今天学的怎么样?” “还可以,”傅简视线望向沈婳,“英语感觉没以前那么难学了。” 傅澄海来了兴致,明知故问:“哦?怎么突然喜欢学英语了?之前说给你找补课老师,你还说烦。” 傅简黑脸,愤愤道:“你明知道是她给我补课的原因,还故意这么问。” 他带着郁闷置气,低头捣了捣碗里的饭。 “我问你,是因为你欠她一声谢谢,”傅澄海提醒。 傅简:“我知道。我又不是没和她道谢。” “真的?”傅澄海有点难以置信,他望向沈婳确证。 沈婳笑着点头,“真的。” 傅澄海满意一笑,执起筷子,给傅简夹了一只大虾,“最近表现不错。” 傅简没抬头没回应,闷头吃虾。 沈婳想着要好好表现一下,连忙给傅澄海夹了自己做的油焖大虾,她刚开口说:“尝尝。” 傅简那边,“呸呸呸……这是什么鬼?” 他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擦嘴。 “怎么了?”沈婳担心。 “你自己尝尝吧,”傅简捂着嘴,跑去厨房漱口。 沈婳夹了一只虾,浅浅尝一口,眉头微微皱起,“味道还好吧。” “是吗?我尝尝。”傅澄海也跟着尝了一口。 第129章 傅澄海的生日1 做油焖大虾的时候,沈婳是尝了味道的。 当时她吃着没什么问题。 现在她尝着依旧没什么问题。 但抬眼间看到傅澄海难以表述的纠结面容,沈婳意识到似乎味道真的不太对劲。 “真的很难吃?”她问。 “倒是不难吃,”傅澄海顿了下,他在纠结如何表达才能让沈婳不伤心,“挺好的。” 想了半天,他也只能想到一句“挺好的”。 沈婳有点气馁,“看来我真的不擅长厨艺。” 虽然她在攻略傅澄海期间做了很久的功课,但傅澄海从来都说做饭的事不用她动手,所以沈婳一直没机会施展。 当初孟苏也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沈婳发誓自己有认真学习,并且她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但奈何这头一次表现就翻了车。 傅澄海正要夹起碗里另外一只虾,沈婳拦住他,“别吃了。” 傅澄海笑笑,“之前不是夸下海口说,自己的厨艺比外面的好?” 沈婳脸上有点挂不住。 她不好说,当时她其实是吹牛的。 彼时的沈婳,满脸写着“急功近利”,一门心思想要攻下傅澄海这个山头。 现在终于轮到她展示厨艺,她的“谎言”暴露无遗。 傅澄海也没再揶揄她,只笑说:“做你擅长的事就好,不擅长的,交给会做的人做。我不需要为我洗手作羹汤的女人,我需要的,是能与我并肩战斗的妻子。懂?” 他的神色陡然认真,沈婳也深受震动。 傅澄海和孟苏说的那些男人还真不一样。 就拿沈婳之前做了无数努力来说,到现在,她还是没法如愿摸透傅澄海的心思,只能做一些表面功夫,哄他开心。 比如,给他过生日。 傅简漱口后,从厨房出来。 沈婳瞧见,招呼道:“虾别吃了,吃其他菜吧。” 傅简皱眉,问:“你是不是做饭的时候,没尝味道?” 沈婳:“怎么可能?” 傅简:“我看你做菜的时候,也不像生手啊,怎么味道这么……” 傅澄海投来一记凌厉的目光,“难吃”两个字,傅简终是没说出口。 沈婳也有点懊恼,“我自打开始做饭,一直都这样,我也从来没觉得难吃。我给我妈和……朋友,都做过,他们都没说过不好吃。” 傅简:“那他们对你可够包容的。” 沈婳:“……” “这不怪你,”傅澄海缓缓开口,他夹了一块鲈鱼放在沈婳碟子里,“你尝尝这个,能尝到鲈鱼的腥味?” 沈婳连忙夹起尝了一口,咂摸片刻,她摇头,“没有腥味。” 傅简跟着夹了一块儿,也小尝一口,“不是,这腥味这么明显,你尝不出来?” 沈婳还是摇头,“尝不出来。” 傅澄海解释:“有些人先天味觉和嗅觉不发达,没什么好责怪的。” 沈婳此刻却有点出神,“你说我是先天的嗅觉和味觉不发达?” “嗯,我以前在临床上见过和你有相似症状的患者,”傅澄海安慰:“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也没什么。” “可……”沈婳却犹豫了,“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我不正常。” 连她的母亲都没有说她做的饭味道不好。 相反,他们都夸她做的好吃。 沈婳自己因为从来对食物没什么兴趣,好吃不好吃,也都那样,她从来没意识到是自己嗅觉不好。 傅澄海拍拍她肩膀,“别气馁,我又不需要你做饭,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外面有的是生意让你做,没必要执着在厨艺这一方面。” “不,这不是厨艺的问题,”沈婳陡然面色凝重,“是……” 是沈婳头一次意识到,她母亲这样包容她。 沈婳的母亲沈青易是东江大学疾病与健康管理学院的教授。 自父母分开后,沈婳一直跟着关泰清生活,直到小学三年级,才被沈青易接到身边。 沈婳和沈青易的关系并不好,因为在沈婳的认知里,沈青易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在三年级之前,沈青易很少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关泰清也从来不提沈青易的事。 沈婳只知道沈青易很忙,忙着拼事业,评职称,然后晋升。 沈青易也如愿在四十岁的时候,成为东江大学的教授。 只可惜,别人只看到沈青易的成就,没看到她背后是如何待她这个亲女儿的。 关泰清的公司在沈婳三年级的时候不行了。 为了融资,关泰清攀上了一个有钱有势人家的大小姐,带着沈婳这个拖油瓶,不利于关泰清和那位大小姐谈恋爱,于是关泰清将沈婳送到了沈青易那里。 彼时沈青易才刚刚入职东大,还只是普通教师,住的还是同事租给她的老楼,一楼湿气重,蟑螂老鼠到处跑。 沈婳的生活也因此一落千丈。 但沈婳知道,除了沈青易,这世上也没别人愿意养她,看沈青易每天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不归,沈婳也很懂事,从来没给沈青易添麻烦。 也是和沈青易住在一起后,沈婳才知道,沈青易和关泰清分开的原因。 关泰清和沈青易是高中同学。 高中上完,沈青易想考大学,关泰清却听说下海能挣大钱,想出门做生意。 两人因此有了分歧。 后来在沈青易参加高考的前夕,她怀孕了。 沈青易觉得,生孩子也不耽误,到入学前,有足够的时间让孩子生下来,关泰清却觉得,带着孩子不方便,想沈青易把孩子打了。 然而当时小地方的流产根本没那么好的技术,沈青易不敢赌,如果不打孩子可能她生完孩子还有机会上大学,但一旦流产,她需要坐月子,需要休养,还有可能诱发感染把命都丢了。 两人因此吵得很凶。 沈青易说,关泰清当时想和她结婚,沈婳就是关泰清故意和她要的孩子,他想逼沈青易领证,然后带她去沿海城市做生意。 可沈青易觉得,下海经商这种事,对于他们这种小地方出身,且无权无势的人来说,无疑是赌博,不如考大学来的实在,毕业后还包分配,能有份稳定的工作。 沈婳并不是沈青易心甘情愿生下来的,只因为当时打胎会影响沈青易高考,所以不得不生下来。 第130章 傅澄海过生日2 生下沈婳后过了半年,沈青易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她要去上大学,带着沈婳不方便,本想将沈婳拜托自己的兄嫂养,但兄嫂让沈青易每个月给他们寄一大笔钱才同意,沈青易负担不起,只能去找关泰清。 将沈婳交给关泰清后,沈青易便去读大学了。 所以沈婳在四年级之前,一直是关泰清在管。 或者说,沈婳其实一直是沈婳的爷爷奶奶在带。 关泰清心里憋了一口气,他发誓要下海之后要做出一番事业,于是拖家带口,带着沈婳的爷爷奶奶来了东江打拼。 刚开始家里过的也不好,一家四口挤在一间二十来平的土平房里,厕所还是那种农家的旱厕,直到沈婳四岁的时候,日子突然好转。 关泰清在东江一口气买了两套房,他自己住一套,沈婳和爷爷奶奶一套。 沈婳的爷爷奶奶在沈婳七岁时相继去世,关泰清才把沈婳接来和他住。 但他从来没照顾过孩子,根本不懂怎么管沈婳,只能找保姆。 沈婳四年级时,关泰清做大,住进了大别墅,但同年他又将沈婳送给了沈青易。 沈婳的生活也突然之间坠入低谷,但她从来没有因为住过别墅,就觉得跟着沈青易苦。 生活的条件再艰苦,沈婳都能克服,唯独母爱,这个她从一开始就缺失的东西,她再也没法心安理得或顺理成章得到了。 沈青易也是新手妈妈,她性格孤僻,不善言辞,满脑子工作,即便沈婳想努力表现,也得不到沈青易正向的反馈。 比如,她学会了洗衣服,沈青易胡乱应一声,便匆匆出门。 比如,她说学校里的同学趣事,沈青易也只会说自己很累,需要休息。 再比如,沈婳终于学会了做饭,沈青易也只会欣慰一笑,然后说“挺好的”,然后在吃完饭的半小时后,再回头和她说,她做的饭味道不错。 沈婳一直以为,那只是沈青易后知后觉的安慰。 可现在仔细想来,和沈青易一起生活的三年,虽然交流不多,母女谈心的时刻也不多,但还是有温情的回忆。 比如,沈青易那句后知后觉夸沈婳做饭好吃的安慰。 只不过那些回忆,随着沈婳对沈青易的偏见,以及沈青易说“当初是被迫生下沈婳”,而让心存芥蒂的沈婳遗忘。 以至于现在功成名就后的沈青易总是苦口婆心劝沈婳回国,沈婳也不为所动。 思及此。 傅澄海的手机响了。 他划开接听键,好听的气泡音温柔地响起。 “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傅澄海瞬间变了脸色。 “你安心疗养,不用操心我的事,我现在过的很好……你也不用操心她的事……是,我是和她一起过生日,还有傅简……嗯……知道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简短地讲完电话,傅澄海略有不耐地挂断。 沈婳担心地提说:“结婚这么久,还没拜见你妈妈。” 傅澄海:“她现在不在东江,不急。” 傅简也跟着问:“奶奶短时间应该不回来吧?” 傅澄海眼神刮过他,“你是不想见她,所以巴不得她不回来?” 傅简兀自低头扒饭。 傅澄海警告:“小心被她知道。” 傅简着急:“别,千万别,爸,你别在奶奶面前说我坏话,我本来就怕她。” 沈婳只觉得有意思,她笑道:“原来你怕你奶奶啊?” 傅简瞪她一眼,“我奶奶不只我怕,你见了你肯定也怕。” 沈婳:“那可不一定。” 连傅澄海这种身份不干净的人她都不怕,怎么还会怕别人呢。 傅澄海解释说:“我妈性格确实有点怪,但心绝对不坏,只是年纪大了,想法和我们不一样。” 沈婳:“能理解。我爸也一样。” 比如,沈婳想不通,明明恨不得沈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关泰清,现在却说出同意让她“去父留子”的话。 提到关泰清,傅澄海突然来了兴致,“我妈这边,想见她能随时去见,你父母那边呢?我们在一起也这么久了,该商量见父母的事了。” “……”沈婳一时咋舌,片刻后她胡乱应付说:“我爸……我爸很忙,最近出国了,不在国内,我妈……等放暑假吧,她有学生要毕业,最近也挺忙的。” 本以为傅澄海会坚持,沈婳大脑甚至开始继续高速运转,想各种能糊弄傅澄海的理由。 然而傅澄海没有追究。 就此作罢。 “嗯,等他们有空了,及时告诉我,我抽时间陪你去见他们。” 沈婳温柔地笑了笑,“一定。” 然而她紧绷的弦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沈婳还是尽早和傅澄海“要个孩子”比较好。 *** 晚饭结束。 还帮傅澄海切了蛋糕,吹了蜡烛,三人难得有如此消闲的时候。 傅简吃蛋糕,贪嘴,吃撑了,说想出去遛食,附近有个人工湖公园,他想玩滑板,好久没人陪他玩了。 沈婳惊讶,“你还会玩滑板呢?” 傅简一脸得意,“不然呢?你以为是你,笨得要死。” 沈婳:“咱俩到底谁笨?不知道是谁,今天单词听写,十个错五个。” 傅简:“……” 沈婳看他吃瘪,这才满意,她催促道:“快,去拿你的滑板,咱们出去走走。” 傅澄海一眼看穿沈婳眼底的开心,“是你想玩吧?” 沈婳笑笑,“看破不说破嘛。” 傅澄海:“你还是别玩了,改天你想学,我找专业人士教你,傅简自己玩的都一般,带着你再把你摔了,你胳膊刚好,还想进医院?” 沈婳摇摇头,“不想。” 傅澄海笑道:“不想就听话。” 听傅澄海这么说,沈婳的想法也只能作罢。 现在的她万万再不可受伤,受伤太耽误时间。 而她也没多少时间能浪费了。 鎏金华府这边是高端住宅,晚上在人工湖遛弯的人不是特别多,大多数是老人和小孩。 沿着人工湖修了一圈步行道,柏油的,步行道上不少人穿着专业且价值不菲的运动装备跑步锻炼。 沈婳出门没换衣服,还是那套湖水蓝的裙子,因为傅澄海说好看,所以她想一直穿着。 第131章 傅澄海过生日3 傅简换了身深色运动服,出了别墅门,他便遛着滑板,滑去前面,甩了沈婳和傅澄海好几十米。 沈婳和傅澄海步行,自然慢慢悠悠跟在身后。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傅澄海垂在身侧的手突然靠近,将沈婳的手裹住。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凉。 沈婳有点不适应,但没有像以前那样反应性抽离,反而任他握着,以至于后来傅澄海“得寸进尺”,改为十指相扣。 他掌心的凉,沈婳更加深刻地感受到。 “能牵手吗?”傅澄海问。 沈婳无语笑道:“你不是已经牵了?” “嗯,”傅澄海说:“你以前都不让。” 沈婳微微愣一下。 她没想到,傅澄海竟然真的可以感觉出来。 沈婳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你手太凉了,”沈婳搪塞。 “是你手太热。” “……” 沈婳原本就理亏,于是不再和他争辩。 前面的傅简滑了一会儿,一眨眼的工夫,将沈婳和傅澄海二人甩出去几百米,他在前方掉头,又滑了回来。 一个急停,滑板的头翘起,他人在两人面前几米处停下。 “你们就不能走快……”话说一半,他看到傅澄海和沈婳的手貌似牵在一起。 不过不明显。 傅澄海双手背后,沈婳的胳膊伸了一只出去,手也消失在傅澄海身后,显然是傅澄海从背后两手握住了沈婳的手。 从傅简快滑回来的时候,沈婳就想把手抽回来,但傅澄海紧紧握着,就是不让。 到现在被傅简近距离看见,沈婳更是慌乱。 反观傅澄海,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滑慢点儿,别撞到人,”傅澄海叮嘱。 “知道,”傅简假模假式往上一瞟,好像没看到眼前的一切,转身又滑着滑板走远了。 沈婳更是有点窘迫。 现在的孩子也太早熟了,傅简这个年纪就知道不当电灯泡。 想想当初的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还在住宿学校被军事化管理呢。 连个纸条都不能传,哪来的当不当电灯泡一说。 天色昏暗,步行道上的灯光穿插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照出一片影影绰绰。 湖边的长椅上有小情侣互相依偎,他们对着湖面,似乎在互诉衷肠。 沈婳看着竟然有点欣慰,她已经过了那种谈恋爱就要甜甜蜜蜜的年纪,但看到年轻的灵魂在卿卿我我,她还是想说,这个年纪的恋爱,果然是最美好的。 “羡慕了?”傅澄海顺着沈婳的视线,望去。 “没有,”沈婳说:“想到一些高中趣事,有同学在操场谈恋爱,被老师当场抓获,有点可笑。” “可笑?怎么讲?” 沈婳顿了下,“以前上学不让早恋,现在一毕业恨不得你立马结婚。真以为每个人都有恋爱的能力么?” “你有吗?”傅澄海问他。 沈婳恍惚一下,“没有,但我在尽力学。” 傅澄海微微一扯,沈婳倒在他身侧,他改换动作,揽着她肩头,“冷吗?” “不冷。” “不该让你穿裙子出来的。” “没关系,你喜欢,我就穿。” 傅澄海侧首,左手微微捏起沈婳下颌,让她抬头看他,“你呢,你自己喜欢吗?” 沈婳被问住,她推掉傅澄海的手,转而视线向前,“我穿什么都无所谓,我对吃穿,没有特别多追求。” “沈婳,你不必总是这样一副全身心为了讨好我的表情,”傅澄海声音陡然严肃,“跟着我,也没让你委屈吧?” 沈婳心颤了颤,她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没有,我其实也喜欢这件裙子,真的……”她想弥补,但说出口之后,又觉得有点画蛇添足。 傅澄海笑了,一声嘁笑,带着轻嘲。 似乎在笑她的言不由衷。 本以为傅澄会不高兴,没想到他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沈婳套上。 温热的外套裹在沈婳的肩头,她茫然看向傅澄海。 此刻,她已经被傅澄海的反复无常弄的迷茫了。 傅澄海抓着她胳膊,套进他外套的袖子里,人高马大的他站在她面前,沈婳甚至觉得,自己像被家长抓着强行穿衣服的小孩子。 似乎自爷爷奶奶离世之后,沈婳的脑海里再没有这种印象。 不得不说,傅澄海给的偏爱越多,沈婳越沉溺于其中。 他温柔地不像话,甚至让沈婳一次又一次忘记,接近他的初衷。 “你不冷吗?”沈婳问。 “不冷,”傅澄海说:“走吧。” 他揽过沈婳肩头,继续往前走。 沈婳想通过触摸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冷,但想到傅澄海一如既往的低体温,她也摸不出来,只说:“我们走快点,走完一圈,早点回去。” “嗯。” 本以为扛不住的会是把外套给她的傅澄海,没想到却成了穿着外套的沈婳。 然而沈婳走不下去不是因为冷,而是鞋。 这双鞋是新买的,以前没穿过,试的时候都挺好,结果走路一多,问题开始凸显。 前面的外侧磨小脚趾,后跟的连接处磨脚后跟,这基本是带鞋跟的鞋的通病。 沈婳“嘶~”一声。 傅澄海扶着她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 “我看看,”傅澄海微拽裤管,单膝蹲下。 沈婳抬起脚,配合地搭在他立起的膝盖上。 傅澄海将沈婳的鞋子摘下,虽然动作已经极尽轻盈,但沈婳还是疼的倒吸一口气。 “以后不许穿这种鞋,”傅澄海将脱下来的鞋往旁边随手一扔,皱着眉将沈婳的脚掰到一侧,看她脚后跟的伤情。 一大块皮被磨掉,渗出血渍和组织液。 傅澄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疼么?”他问,声音很温柔。 沈婳笑着摇摇头,“不疼。” 不知为何,明明刚才还挺疼的,但看傅澄海表情这么严肃,语气这么温柔,沈婳的心感觉被填的满满的,脚也一点不觉得疼了。 “站在椅子上,”傅澄海起身,拦腰将沈婳横抱起,然后竖着放她,让她站在椅子上。 “干嘛?”沈婳不解但配合。 “你这样还能走吗?我背你回去。” 沈婳温柔莞尔,“真的?” “这还有假?上来,”傅澄海转身,背对沈婳。 沈婳身子前倾,挂在傅澄海背上,傅澄海将她两腿一挎,轻松将她背起来。 第132章 傅澄海的生日4 沈婳趴在他身后,两只手扶在傅澄海肩头,她调皮地凑上前,对着傅澄海的侧脸,问:“你以前不还嫌我重,坐你腿一会儿,就嚷嚷着腿麻,现在怎么又能背我了?” 傅澄海转头看她,“谁嫌你重了?” “不嫌我重,怎么腿麻?” “哪条腿麻,你又不是不知道。” “……” 这腔开的,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幸好沈婳已经过了听这种荤段子就脸红的年纪,不然高低要骂傅澄海一句“流氓”。 “喂,怎么了?”傅简的声音突然从柏油步行道上传来。 他和沈婳、傅澄海隔了一片草坪和矮垛一样的灌木丛。 “没事,”傅澄海说:“她脚受伤了。” “扭到了?”傅简扔下滑板,直接踏着草坪三两步跑过来,一个起跳越过灌木矮垛。 “……”沈婳黑脸,“旁边的标志不是写了不让踩草坪么?你怎么也不饶一下。” 傅简瞪她一眼,低头看她脚,“扭哪了,爸,要不要去医院?” “没扭到,鞋不合脚,磨破了点皮。” “皮破了就让人背,矫情,”傅简吐槽:“我以为你腿断了呢。” “嘿,你咒谁腿断呢?”沈婳从傅澄海肩头爬起,想轻轻地给傅简胳膊来了一下,以示惩戒。 傅简反应很快,后撤一步,没给沈婳打着。 傅澄海见状,笑着上前一步,沈婳瞬间get傅澄海的意思,连忙伸手又往傅简身上招呼。 傅简本想着趴在傅澄海身上的沈婳等于被固定住,自己稍稍一躲就能躲开沈婳的攻击范围,没想到连傅澄海也很配合,甘愿给她当脚。 他反应不及时,胳膊被沈婳碰到了。 “碰到了,我们赢了。”沈婳在傅澄海的肩头胜利欢呼。 傅澄海扭头,无奈地望着她,也不自觉跟着沈婳开心。 唯独傅简,一脸黢黑。 “幼稚不幼稚。” 他走去一旁,躬身将沈婳的两只鞋挨个捡起,他正准备再次越过灌木矮垛。 沈婳叫住他:“喂,禁止踩踏草坪。喏,那边有小道,走那里。” “啰嗦,”傅简回头瞪她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按着沈婳的指引,走了旁边的小道儿。 回去的路上。 傅澄海背着她,傅简一手夹着滑板,一手拎着沈婳的鞋。 三个人,沿着路灯铺排开的光,默默地往前回走。 沈婳将下巴搁在傅澄海肩头,闭眼享受这一刻的轻松与惬意。 或许……这种日子,以后再也没机会拥有了。 “傅澄海。”沈婳突然唤道。 “嗯?”傅澄海应着。 “谢谢你,还有傅简。” “困了吧,说什么胡话。”傅澄海温柔反问。 “嗯,困了。” “困了就睡,少说话,”一旁的傅简冷声回应。 沈婳被怼,没有像以前一样奋起反击,她反而露出一个甜美惬意的笑容。 她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傅澄海的生日也只有一天。 他特地抽出来和沈婳、傅简一起过,但生意场上想给他过生日的朋友还有很多,都被他往后推了。 他又开始之前那种十天半个月都在应付酒局的日子。 沈婳也重归岗位。 关于素材搜集一事,宣传科那边查看完沈婳和楚婉玉搜集的素材后,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表扬,宣传科的主任说:“夏主任,你们科新来的这两个小姑娘可真会做事儿,素材弄得又有条理,又整齐,还有同学采访环节,可让我们省了不少事呢,我们科的同事,一天就把视频给剪出来了,领导们都说好。” 夏芝心脸上也有面子,虽然她笑的合不拢嘴,但她知道谦虚,“新人,就应该多多历练,这种活最能磨炼她们的能力了。” 两位科主任在夏芝心的办公室唠嗑,门没关。 楚婉玉听闻二位主任的谈话,更生气了,一肚子抱怨正发愁没处宣泄,但扭头一看,赵志强也在,她又不好和沈婳还有宁嘉禾说话。 她只能用微信给沈婳和宁嘉禾拉了个三人群,在群里偷偷抱怨:听听,听听。说的多好听。磨炼我们,历练我们。别的科的事让我们做,哪门子的历练? 沈婳:淡定。 随后发了几个“抱抱”的表情。 宁嘉禾一直没有说话。 楚婉玉特意圈了她,问:宁老师,你当初都是从什么妖魔鬼怪手里逃出来的?我愿意当悟空,你就当自己是唐僧,给我指点一下迷津吧。 宁嘉禾:。。。 楚婉玉见宁嘉禾出现,像抱到大腿一样,疯狂发“大哭”的表情,撒娇卖萌求安慰。 宁嘉禾还是回了三个句号,然后又回复:在忙。 楚婉玉本想借聊天拉其余二位摸会儿鱼,这下宁嘉禾带头卷,楚婉玉也不好继续在群里发消息。 中午吃饭的时候。 三人各自订了餐。 楚婉玉边刷手机新闻,边吃饭。 突然她刷到一条消息,“天哪,东江塔改名字了。” “嗯?”沈婳疑惑。 “起了个英文名,这个单词我还不认识呢,我查查,什么意思。” “你拼,我看看什么单词。” “对哦,都忘了你英语好呢。g-r-e-e-d-y,”楚婉玉拼完,抬头好奇地问沈婳,却见沈婳一张脸像石化了一样。 “你也不认识?”楚婉玉问。 “不是,”沈婳回神,然而她的心还是没法平静。 “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沈婳眸光微微浮动,“贪心,贪恋,贪欢的意思。” “怎么起了个这么个名儿啊,听着都不是什么好寓意,还不如叫‘东江塔’呢。” 沈婳想到什么,突然起身。 楚婉玉被吓一跳,“你干嘛?” “我出去打个电话。” 沈婳捞起桌上的手机,匆匆出门。 楚婉玉一脸疑惑,看着沈婳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休息区。 沈婳拨通了尹航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尹航那头才接通。 “怎么这么久?不是说了要随时联系?”沈婳莫名着急。 “抱歉,”尹航难得主动道歉,“有点事耽搁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是傅澄海那边又有新情况了?” “不是,”沈婳顿了下,“算是吧。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查到034号地,到底是哪些公司联合开发的,开发模式是什么,各个公司开发占比多少。还有,尤其是成海集团相关的数据。” 第133章 司统邀约 “成海集团?”尹航声音带着深沉的疑惑,“这恐怕查不到,成海集团不是上市公司,各种财报和计划从来不对外公布,而且……地产开发这种事,我没涉足过。” “你也没办法,是吗?” “是。” “行,我明白了。” 尹航也不是万事通,更不是什么都能做得了,这种地产开发的事,问他也是为难他了。 沈婳正是为难的时候,尹航突然说:“之前有客户打电话,相约今晚的单,我拒了,但他说一定要劝你去。” 沈婳心神不宁,“我现在没有心情接单。” 尹航:“如果那单的客人里有司统呢?” 沈婳微微一愣。 尹航:“你不是想查成海集团?这是个好机会。” 沈婳心有惴惴,“司统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之前我一直和他闹得不是很愉快。” 尹航:“你们是一个圈层的,你也不是强行融入,今天遇不到,明天也会遇到。没有什么是一次饭局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如果遇到这点小事就打退堂鼓,你选择的这条路,也别走了。” 沈婳陡然回神,“有道理。” 从没想过,尹航也有耐心指导她的一天。 沈婳笑说:“谢谢你的提醒,我明白该怎么做了。这单你帮我接了,晚上我会去。” 遇到问题,唯有迎难而上。 司统不待见她又怎么样,她待见自己就够了。 尹航:“老地方等你?” 沈婳:“嗯。” 所谓老地方是“洗手间”。 沈婳负责在包间内发牌陪玩,拿到钱后,两人在洗手间接头,由尹航把现金打进沈婳卡里。 毕竟带太多现金在身边,会引人怀疑。 尤其是傅澄海。 让尹航把钱存了,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沈婳答应傅澄海,回国之后,不再做deale ,并且傅澄海还帮她找了工作,但沈婳嫌教导员的工资太少,没法让她安心,所以不得不重操旧业。 沈婳对钱有深度依赖,大概像那些戒不掉毒瘾的人,一旦收入达不到她的预期,焦虑、惶恐,各种戒断反应就很严重。 她不贪图用金钱换来的享受,她仅仅贪图金钱的数字,看着银行卡的数字不断上涨跳动,沈婳就会莫名安心。 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关泰清总拿钱要挟她,而让她产生了ptsd。 *** 接下尹航推荐的这单。 沈婳回御景华园收拾一番,打车匆匆赶往尹航发来的地址。 这地方沈婳不陌生。 blue,一家本地有名的酒吧,年轻人很爱去,尤其是有点小钱的年轻人。 这地方,允许你点一杯最廉价的鸡尾酒,然后在舞池里混一整夜,如果运气好,还能顺带钓几条鱼,排解欲望和苦闷。 谁不爱这种极致的堕落和低迷呢。 blue也是傅澄海经常去的地方,傅澄海的花名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沈婳曾在这里接过不少单,对这里的环境也比较熟悉。 也在这里听说过傅澄海不少新闻,至于真假,一半一半。 比如,傅澄海“双”的名号,就是从这里甚嚣尘上。 在姜羽之前,傅澄海有个女朋友,分手时,他给了对方三千万。 倒不是三千万现金,而是直接给了对方一个公司。 三千万是公司的估值。 传的人多了,也变成了众人口中的给了三千万现金。 这大概就是人言可畏。 沈婳赶到时,blue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嚣吵闹。 她来这里总是习惯性浓妆艳抹,因为不浓妆艳抹,就会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像变色龙,把自己包装成和外界融为一体的样子,这也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沈婳绕开沸腾的人群,忍着吵闹,从旁边的小道上了楼。 楼上有包间,好几层。 沈婳接单的客户在三楼最里面的一个包间。 也是blue中最安静隐秘的包间之一。 临进门前,沈婳习惯性整理衣衫,用手机屏幕当镜子,简单照了照。 今天她穿了件紫色的衬衫,前襟有两排翻花,外面是一件极为修身的短款女士西服外套,她出门前把头发烫成波浪,配合自己的浓妆,让自己尽量看上去明艳大气。 就像孟苏那样。 确定自己外表没什么瑕疵,沈婳才轻轻敲了敲包间的门。 门被人从里面礼貌地打开。 沈婳抬头,发出一个礼貌而温和的笑。 下一瞬,她的笑被定格在唇角。 开门的人是杜庸。 “沈小姐,你终于来了。” 显然,这是一场专门为她设计的“鸿门宴”。 正好,也不用她解释为什么自己要出现在这里以及自己deale 的身份了。 杜庸让开身子,沈婳被请了进来。 包间内,坐在主位上的孔雀男正冷眼打量她。 他左右两边都是各种中年男人,一看都是跟他混的老板之类的。 在场,除了“孔雀男”司统,几乎所有老板人手一两个美女。 沈婳大方上前,“司总,好久不见。” “不用假寒暄。”司统眼神示意杜庸。 片刻后,杜庸从旁边搬来一个沙发凳,放在沈婳身后。 “谢谢,”沈婳是对着司统说的。 “你平时,怎么玩的?” 沈婳笑道:“看您和其他客人的想法,是想小玩怡情,还是豪玩尽兴,亦或者……不想玩,就是唱歌唱累了,想看表演。” “表演?演什么?” 沈婳转头冲杜庸打个响指,“帮我拿一副新的扑克牌来。” 杜庸看向司统,司统眼神浮动,杜庸转身出去。 司统旁边的老板问:“沈小姐,听说你还是老师呢?” 沈婳:“老师谈不上,就是在学校打杂的,偶尔出来赚点外快。” 那人笑着抽了口烟,白色雾气飘散,散到沈婳这边,是她不喜欢的味道。 “傅老板给你找了那么正经的工作,你现在却干着这么不正经的事……是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沈婳不急不躁,微微一笑,“国家给了你这么好的生活环境,也没见您做多少有道德的事,您不也一样辜负了祖国的培养?” 那人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沈婳却随意莞尔,“开个玩笑,您也不是没贡献,只要合法纳税,就是好公民。” 第134章 不是买卖是明牌 不卑不亢,戏谑的同时,警告的意味儿十足。 骂一句给个安慰,打一巴掌给个糖。 沈婳活学活用。 那老板微微嗔怒,“可惜了,傅老板今天不在,要是让他也看到你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不知作何感想?” “想知道他怎么想的,看完再说。”沈婳自信笑道。 杜庸刚好拿来扑克牌,放在沈婳面前。 沈婳从肩头摘下随身携带的小提包,从里面拿出消毒湿纸巾擦了手,又简单涂了护手霜。 她的手指细长且柔软,甲壳长椭圆形,粉嫩饱满,她活动手指的时候,粉白的指头柔软灵动,像此起彼伏的波浪。 别说表演牌技,单单动两下手指,那种空灵和柔美,就够让人心驰神往。 她的手对于手控的人来说绝对是无敌的媚药。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些老板懂不懂欣赏。 手指活动结束,沈婳三指利落地拆了扑克牌的包装。 两副牌,她先简单用常规的过手式顺序洗牌,左手斜托着牌排开,右手浅抽三分之一,放在左手牌背,以此类推。 她的动作很快,就见两只手分分合合,眼花缭乱。 之后又演示了其他进阶的洗牌方法,更是让人看的头晕目眩,在场的人玩牌的不少,能会这么多花样洗牌且动作流畅连贯又好看的人,少之又少,难免有人叫好。 沈婳在掌声中将牌归好,整齐的放在一处。 她星眸微抬,大胆又径直地望向司统,似乎在等着他的评价。 司统身体斜靠着,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两腿交叠,目光深邃地打量沈婳。 “看来你真的很会‘玩’……” 视线下移,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沈婳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上面有傅澄海之前送她的钻戒。 “饰品也没妨碍你的发挥。” 沈婳依旧带着从容的浅笑,“怎么可能会影响我发挥,应该说,它可以让我发挥更好。我先生说,戴着戒指出门,就能让别人知道,我是谁罩着的。” 此话一出,在场人皆是一惊。 甚至连司统的目光都微微震了震。 虽然傅澄海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他们这个圈层的人还是多多少少听过的,傅澄海掮客的身份,注定他结识不少有背景的人物,也足够在场的人忌惮三分。 关键是,连傅澄海都默许了沈婳做deale ,这种纵容才是最让人惊讶的。 之前那个为难沈婳的老板不以为然,“得了吧,傅澄海不就是有个鞋厂嘛,他罩着你,还不如让司总罩着你呢。” “我只想和司总做生意,罩着我这种事,还是我先生来就好,”沈婳巧笑倩兮,回眸定定地望着司统,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你想做什么生意?”司统暗暗挑眉。 “成海集团是东江数一数二的制造业公司,多少人想仰望成海集团喝口汤呢,我也想,”沈婳笑道:“我一个小老师,没学过理财,没搞过投资,不懂什么是潜力股,但我们学校的领导都说成海集团好,投成海集团准没错,我也想试试,就是不知道司总……” “想入股?”司统笑了。 “嗯。” “先说说,你能拿多少钱。” “三百万。” 司统一声冷笑,起身拿起酒杯,轻轻抿一口,“这年头喂蚊子都不止这么点血。” “三百万是不多,但是我能拿出来的总数,我alli 。赌上身家的诚意还不够吗?” “做生意可不是只靠诚意,更何况是入股。” “但做生意不能没有诚意,而我的诚意够大,”沈婳说:“百万富翁捐十万块钱,和月薪过万捐十万块钱,哪个诚意更足,您应该知道。更何况我不只是我,我背后还有傅澄海,他的鞋厂最近刚签了mc的大单,如果这单能分流出来给成海集团旗下的厂子做……” “为了和我攀上关系,连你丈夫也要出卖了么?”司统轻笑。 “不是出卖,是明牌,”沈婳问:“司总觉得呢?” 司统优哉游哉往后一靠,交叠后翘起的那侧腿的脚尖,在茶几附近晃了几下。 似乎他也在思考。 但是在轻松地思考。 沈婳有点紧张,目光锁在他锃亮的皮鞋鞋尖儿,耳朵则全神贯注听着。 片刻后。 “这样吧,”司统开口:“在场的老板里,不少是成海集团的股东,让他们说说,是什么想法。” 沈婳心头一沉,虽然面色未改,但还是没忍住愤愤地盯了眼司统。 他这真会推脱,一点不肯松口。 之前为难沈婳那人见逮到机会,立即兴奋起来,“想做成海集团的股东,哪有那么好的事,多一人多分一杯羹,其他人就少分,沈小姐,你未免有点太贪心了吧。” 沈婳认真道:“您的想法是……” 那人:“至少得让我们看见不一样的‘诚意’,注意哦,是你的诚意,不是傅老板的。” 言下之意,沈婳不许再拿傅澄海说事。 沈婳微微皱眉,“愿闻其详。” 那人贼笑道:“入股这事,今天要能成,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这句话总要高高兴兴说,不是?那你怎么才能让我们高高兴兴,开心一下呢?” 沈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另外一个突然提议,“找开心还不简单?咱们直接来大冒险,来直接点儿,抽大小王,抽到小王的人,出门找个人接吻,保管今天全场都能开心。” “这主意好啊,”其他人纷纷附和。 沈婳眉目严肃,望向司统,她心说,司统应该不是这种恶趣味的人吧。 没成想,司统果断放下酒杯,“就这么办。” 他给杜庸使个眼色,又望了眼牌。 杜庸立即上前,将大小王挑出来。 他还顺手左右捣了捣,算是洗牌,之后将两张牌扣在沈婳面前。 “这样有什么意思?”司统说着,直接将两张牌翻开,“沈小姐不是喜欢明牌,咱们就玩明牌。” 他玩味十足的笑,带着嘲笑和挑衅,沈婳低眸,目光紧锁左边的大王和右边的小王。 之前提议大冒险的那人问:“哎,司总,怎么亮出来了?” 旁边的人小心提醒,“笨,你以为她有的选啊?” 第135章 让她丢尽脸面?没门! 真正的残酷并不是从未知中二选一,而是你明知道答案有两个,而你却没得选。 沈婳利落地抽了小王,随后她刷地起身。 众人被她猛然的动作吓到。 沈婳站起身,居高临下问:“只要是在blue中的人都可以?” 之前制定规则的那人补充道:“男人,必须是男人。” “这个房间的男人也可以?”沈婳轻笑着,随后目光有意无意刮过司统。 在场人脊背顿时一片寒凉。 瞧着沈婳的表情,众人都以为沈婳这是将目光锁定在司统身上了。 杜庸见状,连忙劝:“沈小姐,使不得,司总不行,你可是结了婚的人。” 沈婳笑了,“既然你们知道我结了婚,怎么还让我玩这么荒唐的游戏?” 杜庸:“……” 沈婳回眸,视线再次锁向司统。 她眸中带着戾气,严肃又认真。 司统的心跟着微微颤抖,连他的脊背都开始发凉。 对峙片刻。 沈婳越过绕过茶几,越过众人,缓缓走向司统。 杜庸见状,比司统更担惊受怕,他说:“沈小姐,傅老板要是知道你……” 司统见她一步步紧逼,他绷不住,“你、别过来……” 沈婳看他慌张,立即顿住脚步,随即收敛笑容。 沈婳也没想来真的,她只是恶作剧一下而已。 凭借她对司统的调查以及这么多次碰面,甚至包括今天司统身边都没个女人,说明他并不是好色之徒。 相反,司统还收走了姜羽……沈婳觉得,司统这样太过漂亮且精致,肯定有鬼。 除此之外,沈婳还有别的怀疑。 恶作剧的同时,她还想测试一下他,好验证自己的怀疑。 沈婳的恶作剧结束,显然司统和杜庸都被她吓到。 想要的答案已经清晰,沈婳蓦然转身走出包间外,留屋内人一群人懵逼。 五分钟后。 沈婳拿着手机从外面归来,她将放在茶几上,尤其是司统的面前。 “按你们的要求,亲了。”她说。 “这么快?”提议大冒险游戏的老板惊讶。 周围几人,除了司统,都好奇地探身上前。 手机里是沈婳和一个男人接吻的照片,照片里的光线有点暗,沈婳皮肤白,比较清楚,但被她亲的人似乎有点慌乱,加上光线问题,不怎么清楚,但看得出来是个男人。 司统眼睑微垂,扫过离他较远的手机屏幕,然而旁边的人怕他看不清,贴心地将手机拿上前,给他看。 司统黑着脸扫了一眼,神色不似刚才沈婳离开时那样轻松。 沈婳丝毫不怯懦地望着他,“司总,我做到了,您那边呢?您这么大一个老板,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之前为难沈婳的老板也指着照片说:“司总,真的啊,你看……她真做了……这……” 另一人也被沈婳的“大胆”吓到,“这小姑娘真够虎啊,让她去她还真去,这下傅老板的脸可让她丢尽了。” 屋内,一半人惊讶于沈婳大胆,一半人可怜傅澄海被绿。 只有沈婳,一直盯着司统,等待他是否接受她入股的回复。 片刻后,司统坐正身体,“我不和没有分寸的女人做生意,你哪怕选大王,至少还能让你知道你有骨气。” 沈婳轻笑一声,“我的目的不是让你知道我有没有骨气,我只想按照我们刚才约定好的规矩办事。照片拿来了,事儿也办到了,司总却又反悔了。” 司统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拗不过沈婳执着的眼光,他烦躁道:“行行行,过几天杜庸会联系你,商量入股的事。” “谢谢。”沈婳礼貌笑道。 她的目的达成了。 但在场的人企图让她出糗的事还不算完。 沈婳上前,从茶几上捞过自己的手机。 “抱歉,钻了个规则漏洞,”沈婳笑着解释:“照片里的人是傅澄海,今天他刚好在楼下。” 在场人登时鸦雀无声,随后惊讶声四起。 “什么?” “不是,沈小姐,你……你是和傅老板商量好的么?” “怎么会这样……” 纷乱的质疑声出现,沈婳始终淡定,她看向司统。 此刻,司统的脸也由之前的黢黑变得错愕,大概也没料到沈婳会来这招。 沈婳笑道:“司总,这下你放心了吧?” 司统敛了不自然地神色,“我有什么好放心的?” 沈婳始终衔笑,“谁知道呢?或许……你在担心我做事没底线,以后会影响成海集团的声誉,或许……你在替我丈夫杞人忧天。” 此话一出,更是震惊四座。 司统更是如坐针毡,在沙发上紧张的左右扭了两下。 沈婳:“我不知道你们是有过节还是有别的py交易,总之,合作好过竞争。我先生的能力,相信大家有目共睹,以后……合作愉快。” 沈婳让服务员重新送来新的未开封的酒,她看着服务员开了红香槟,给在场的各位老板都倒一杯。 她也不遑多让,抬杯十分局气地说:“今日有缘相识,以后都是朋友。我和司总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还要仰仗司总带我做生意呢。” 沈婳先干为敬。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唯独司统,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但沈婳都干了,他也没借口不承这个情。 今天是沈婳一个人的表演,而她大获全胜。 司统却输得很难看。 敬酒结束,沈婳问他们是否还想玩牌。 在场的人见识到沈婳的机智和从容后,哪敢继续为难。 何况司统已经开口答应,沈婳的身份再不是小小的deale ,而是成海集团的股东。 哪怕股份很小,但也是股东。 外面还有沈婳的丈夫傅澄海。 在场的人的谁还敢找沈婳当deale ? “既然各位不想玩牌,我的任务也结束了,改天有机会,我请大家好好玩一次。”这种虚假的话,只是说出来好听,而不是真的说了就要做。 只是装装门面而已。 沈婳看尚志行经常这么说。 她不过是有样学样。 甚至沈婳还想,如果今天屋里这帮人让她唱歌,她一定来一首《历史的天空》。 要知道,这首歌,她在私下也有练习。 只可惜,今天他们只玩大冒险,没让她唱歌。 第136章 互斩桃花 沈婳从包间内出来,低头往外走。 她还在懊恼,为什么包间里的人不按套路出牌。 不让她唱歌,却玩什么大冒险。 让她赢的这样轻易。 沈婳那会儿刚进blue,就在一楼大厅最显眼的卡座上看见了傅澄海。 不然她也不会闷头绕开人群上楼。 傅澄海之前提过,说几个老板朋友要在今天给他补过生日。 只是没说地点。 沈婳也没想到在blue。 但现在想想,傅澄海这个圈子的人,能玩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blue自然也是最可能选择之一。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司统那帮人为难沈婳,让她在blue里找个男人接吻。 沈婳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傅澄海。 这个任务的难度,还不如让沈婳唱《历史的天空》呢。 “出来了?” 温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沈婳抬头,看到走廊尽头处正斜倚着墙,抱臂好整以暇等待的某人。 “你怎么上来了?”沈婳有点脸热。 傅澄海调侃:“我老婆穿成这样,急急忙忙从人群里窜出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和我接吻、拍照,我不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沈婳更有点无地自容。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拽着傅澄海的胳膊,将人半推半拉着下楼。 边走,沈婳脑海里都是刚才下楼找傅澄海拍照的情形。 也许是钻规矩漏洞和傅澄海接吻这种事太简单,沈婳一门心思想快点完成,给司统回以颜色,她从包间出来,便大步冲到楼下。 彼时,傅澄海正和一帮朋友在一楼最大的卡座里谈天说地。 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期间有几个女人也想往傅澄海身边凑,傅澄海起身,说要去洗手间。 他人刚站起来,沈婳便出现在一众人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傅澄海看沈婳浓妆艳抹,不禁皱了皱眉。 沈婳没回她,反而看了眼他身边刚落座的两位美女。 不知为何,沈婳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胜负欲。 明明以前她根本不在意的,不在意傅澄海是不是“双”,是不是身边有莺莺燕燕。 可现在看到那两个女人,沈婳脑海里突然响起孟苏的话。 她问沈婳,如果傅澄海和人在饭局上逢场作戏,你会怎么想。 以前的沈婳非常理智。 她又不喜欢傅澄海,傅澄海和人逢场作戏和她有什么关系,甚至她还能理解傅澄海,因为沈婳自己也需要在酒桌上和人逢场作戏。 可现在真真切切看到,傅澄海和人“逢场作戏”,沈婳心底的答案,不如当时回答孟苏时,那样从容了。 沈婳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绷着脸,她直接怼着傅澄海的胸口一推,将人推倒在沙发上。 力气有点大,似乎有发狠的意思。 傅澄海任由她推到落座,疑惑地看着她。 沈婳却依旧面色严肃,她膝盖直接跪在傅澄海两腿之间的沙发上,倾身靠近。 坐在傅澄海身边的两个女人,见沈婳如此生猛,纷纷起身,给两人让开位子。 甚至其他周围人都因为沈婳大胆的举动,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就连人最多的舞池那边,也因为沈婳的举动,减了一半的喧嚣。 震耳欲聋的音乐都瞬间寂静。 傅澄海笑着望她,“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这就不高兴了?” 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沈婳莫名有点火大。 不听话的男人。 不知为何,沈婳此刻,心中想的就是这一句。 不听话,就要惩罚。 沈婳扶着傅澄海的肩头,低头吻上他熟悉又凉薄的唇。 一如既往的温度,让人心旷神怡。 她为了以示惩戒,还咬了傅澄海下唇内侧的嘴皮。 傅澄海微微吃痛,喉间一声闷哼。 沈婳红着脸离开,低眉看他微张的下唇,“没破。” 傅澄海眉头皱的很深,“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 以前想让沈婳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沈婳都十分排斥,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亲他。 沈婳撇过脸,“没什么。” 她自觉任务已经完成,可起身后,突然意识到,她是亲了傅澄海,但包间里的司统他们又没看到。 沈婳顿时有点懊悔,刚才怎么没拍照。 “介意再亲一次?”她问。 傅澄海摸着下唇的指尖顿了顿,随后他唇角漾出笑来。 “和我还用商量?” 他一把拉过沈婳,沈婳猛地向前倒过去,稳稳跌进傅澄海的怀里。 傅澄海扣住她后颈,唇紧随其后覆来。 沈婳有一瞬间的迷失,但她还不忘掏手机,找了角度,随便拍了一张。 光线不好,但勉强可以看得清。 够了。 “拍照什么意思?”傅澄海有点不悦。 没人喜欢这种时刻被打断。 “我上去一下,一会儿下来说。”沈婳从傅澄海怀里脱出,留下一句不知所谓的话匆匆跑上了楼。 沈婳消失后,一楼大厅瞬间人声鼎沸。 在人群最多的舞池那边,半醉半醒的人一半多都在欢呼,还有一半多反应未及,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站的远的,也看了个大概,只知道傅澄海和一个女人接吻了。 人群中随着音乐摆动的一个年轻女人也在打听,“刚才怎么回事?” 有人回答:“傅老板和一个女人接吻了。” 年轻的女人:“那人谁啊?确定是女的?傅老板的对象不是男的么?” 另有人回答:“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傅老板早就换男朋友了。还有人说他结婚了,那是他老婆。” 年轻的女人听闻这个八卦,顿时来了兴致,“给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正当她要听八卦时,贴在身体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她说:“抱歉啊,我回个电话。” 她从人群里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备注是“妈”,她连忙从blue中出来,跑来外面安静的大街上接电话。 “喂,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一阵咆哮:“赵晓霜!你大晚上不回家,又去哪儿了?赶紧给我回家!” 赵晓霜连连应是:“哎好妈,我现在就回,现在就回。” 打车时,赵晓霜这才看见师姐周沫催她交小论文的信息。 完蛋,今晚要加班加点赶论文了。 第137章 不许红杏出墙 赵晓霜前脚打车出门。 后脚不过五分钟,沈婳推着傅澄海出来。 “这就走了?我朋友还没见你呢。”傅澄海回头,看着身后推着自己的沈婳。 “今天就算了吧,”沈婳说:“我这个鬼样子,怕给你丢人。” 傅澄海笑了,“你还怕丢人?那刚才强吻我,算什么?” 沈婳皱眉,怒目瞪他:“谁强吻你了?” 傅澄海挑眉:“不算吗?” 沈婳:“不算。” 傅澄海:“那算什么?” 沈婳:“算……你不是也想摆脱那两个女人吗,正好,我替你解了围。” 傅澄海换了调侃,“谁说我想摆脱她们的?” 沈婳:“你不想?” 傅澄海十分调皮:“你猜。” 沈婳黑脸瞪他,“傅澄海,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许红杏出墙。” 傅澄海认真道:“我没有。” 沈婳:“你最好没有。” 傅澄海随即粲然一笑,他十分自然地牵起沈婳的手,笑问:“是不是吃醋了?” 沈婳冷脸:“没有。” 傅澄海:“吃醋要说。” 沈婳坚持:“我没有。” 傅澄海:“说谎不是个好习惯。” 沈婳气急,“我没有!” 傅澄海见她恼了,连忙认输,“好好好,你没有。我有,行么?” 沈婳疑惑看他:“你吃醋?吃什么醋?” 傅澄海:“为什么今天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沈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脸上有点挂不住。 “又接单了?”傅澄海拧眉问。 “是,”沈婳解释:“但我有原因的。” 傅澄海:“什么原因?” 沈婳抬眸,认真地看向他,“我是来见司统的。” 傅澄海微微一愣。 沈婳面色如铁,她郑重问:“傅澄海,你和成海集团到底什么关系?你认识司统,对不对?” 傅澄海的脸色从凝滞逐渐恢复如常,后来还带着点从容不迫的浅浅笑意。 “你怎么知道的?” “你对成海集团特别了解,从一开始就是,”沈婳看着他,认真道:“还有……我每次见司统,你总会出现,要么是打电话,要么在附近。这次也不例外。” 沈婳不止一次从司统身上观察到一些异样。 只要司统低头摆弄手机,不久之后,傅澄海绝对会来电话,或者出现。 “这次还真是例外,”傅澄海说:“我并不知道你在这儿。今天是工作日,我以为你和平常一样,上完班就会回家。我还给傅简打了电话,他说你在家。” “那是我让他帮我圆场的,”沈婳定定地望着傅澄海,“所以你……为什么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沈婳其实早就发觉了。 从她去哪儿,都会有步什形影不离开始,甚至晚上回鎏金华府或者御景华园都要时不时和他报备开始,沈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还有,姜羽这个最大的工具人。 桩桩件件都在指向傅澄海其实在不择手段靠近她,甚至监视她。 沈婳一度以为自己暴露了身份。 但见傅澄海竟然还能如常和她相处、和她上床,沈婳又觉得不可能。 如果傅澄海真的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现在她应该早被丢去荒郊野外了。 傅澄海微扯唇角,眉头纠结,“没想到,傅简现在竟然成了你那头的。” “你要不骗我,有事瞒我,傅简不会站在我这头。” 傅澄海陡然之间目光严肃,“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和司统,还有成海集团,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澄海抬眉,目光刮过blue,他捏紧沈婳的手,将她拉走。 “车上说。” 他一路将沈婳带去黑色的奔驰glc上。 沈婳坐定,系好安全带,扭头看向坐上驾驶座的傅澄海。 此刻,他面色再没有以前那种温柔,全是愁云惨淡,乌云密布。 “现在能说了?”她问。 “嗯,”傅澄海淡淡应一声,顿了片刻,说:“我和成海集团的关系,不好阐述,但我不否认我和成海集团之间有关系。至于司统……他是成海集团的表面掌权人。” “你是实际掌权人,对么?”沈婳问。 傅澄海惊讶地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瞎猜的,”沈婳说:“你知道今晚司统的包厢里发生了什么吗?” 傅澄海:“他还没告诉我。” 沈婳:“我要入股成海集团,他不让,有人提议让我大冒险,去包厢外面随便找个人接吻。” 傅澄海登时恍然大悟,“原来你和我接吻,还要拍照片是这个原因?” 沈婳:“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从我和司统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十分不待见我,总是对我的已婚身份有意见。已婚妇女怎么了,已婚妇女也没勾引他,得罪他,为什么有个已婚的身份就成了我的原罪。后来姜羽去了成海集团,我开始怀疑你。” 傅澄海不敢看沈婳的眼睛,“怀疑我什么?” 沈婳:“怀疑你和成海集团有关系,至少你的能力能让司统卖这个面子,把姜羽接收了。” 傅澄海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沈婳侧目,好整以暇看他,“能说说原因吗?为什么隐瞒自己是成海集团实际控制人的身份。” 傅澄海:“为了掩人耳目。” 沈婳:“和做生意相关?” 傅澄海:“嗯。” 沈婳:“做生意这块儿,你比我在行,我相信你有你的道理。但……既然有成海集团这么大的集团做背书,为什么你不把鞋厂并入成海集团?仰仗这么大的集团,你的鞋厂根本不会是现在这种收支都没法平衡,还要东拼西凑给鞋厂集资的状况吧?” 傅澄海:“鞋厂不是我的,别人的。” 这次换沈婳微微凝滞。 这个答案出乎沈婳意料。 不是惊讶于鞋厂不是傅澄海的,而是惊讶于傅澄海会将“鞋厂不是我的”这句说出口。 沈婳一直都知道,鞋厂不是傅澄海的。 鞋厂……是沈婳前任家的。 沈婳以前一直以为,傅澄海是贪图利益,才将鞋厂据为己有。 可和他回国之后,沈婳却发现,傅澄海几乎整日都在为鞋厂的事操心,并且还搭上了自己继续,去挽回鞋厂。 一点不像贪图利益的小人。 第138章 傅澄海开过枪? 如果他是贪图利益的小人。 这种不盈利的厂子早被卖了,何至于现在劳心劳力才勉强惨淡经营。 “那司统呢?针对我是你指使的?因为想让我对成海集团知难而退?”沈婳问。 “不是,”傅澄海说:“他知道你和我领证,你又总和尚志行混在一起,他觉得你不是个安分的女人。” “原来是这样,”沈婳这才恍然大悟,“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沈婳想想,说:“我还以为他对你有什么想法呢。” 傅澄海:“……” 沈婳:“别怪我怀疑多,要怪只能怪你们一个两个都很奇怪。” 傅澄海:“哪里奇怪?” 沈婳:“你在外面有‘双’的花名,司统每次穿的和‘绿孔雀’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男人。” 傅澄海拧眉:“正常男人应该是什么样?” 沈婳:“就是……” 她一时语塞。 对啊,什么是正常男人呢? 傅澄海岔了话题,“现在知道成海集团和我的关系,还想入股成海集团?” 沈婳:“这个问题应该问你,你被我戳穿了,还想带我挣钱?” 傅澄海:“做临期食品的生意不好吗?” 沈婳:“挣得太少了。” 傅澄海:“为什么这么迫切想挣钱?” 沈婳:“因为缺。” 傅澄海:“缺钱?想买什么?你可以尽管和我说。” 沈婳转头,怔怔地看向他,“不是现在缺,是以后缺。” 傅澄海拧眉:“怎么讲?” 沈婳:“人总要未雨绸缪。抓紧时间,多挣点钱,总没错。” 傅澄海:“你的目标是多少?” 沈婳:“你想直接给我?” 傅澄海:“如果我有的话。” 沈婳认真看他:“三百亿。你有吗?” 傅澄海苦笑,“没有。” 沈婳:“你看,你又说大话了。” 傅澄海:“能问问你要三百亿,想做什么?” 沈婳目视前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聚精会神,“买下一家公司。” 傅澄海:“什么公司?” 沈婳:“一个能让我跻身富豪圈层的公司。” 傅澄海微微挑眉,随后又无奈笑道:“你是嫌我穷吗?” 沈婳:“那倒没有。你现在已经不穷了。是我的欲望过于膨胀。” 傅澄海沉眉,“你想买的公司,是上市公司?” 沈婳:“不是。” 傅澄海思索片刻,“我知道了。” 沈婳好奇:“你知道什么了?” 傅澄海:“三百亿,我带着你赚到这么多现金应该没可能,但买下一个市值三百亿的非上市公司……运作一下,应该可以。” 沈婳嗤笑一声,“又说大话。就算你是成海集团的背后控制人又能怎么样?成海集团的规模,也就在东江可以充充门面,顶一个制造业龙头企业的名号,但跳脱出制造业,跳脱出东江呢?连国内五千强都算不上。” 傅澄海眼神暗了暗:“你觉得我只有成海集团一家公司?” 沈婳凝滞,她突然想到之前鞋厂陷入舆论时,傅澄海安排的一系列公关手段,不可谓不专业。 这种级别的公关水平,要么是顶级公关公司的手笔,要么是大公司的公关部门的杰作。 傅澄海一个小小的鞋厂,就能有如此待遇…… 那背后的公关公司到底是谁联系的呢。 毫无疑问,肯定是傅澄海。 而拥有这种公关资源,就算是司统,也不一定做到。 “傅澄海,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沈婳带着迷惘的神情望着傅澄海。 眼前的男人从一开始的出现就是自带谜一样的色彩。 玩恋爱的游戏,沈婳玩不过他。 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沈婳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本以为就算傅澄海再聪明,也不过是个鞋厂的小老板而已,到现在,沈婳发现他又是成海集团的实际掌控人。 他的身份太多,拥有的秘密也太多。 沈婳脑袋一时陷入混乱。 傅澄海温柔地回望她一眼,笑道:“很多,你需要时间慢慢了解。” 沈婳骤然拧眉,“不能一次性全部告诉我?” 傅澄海:“怕都告诉你,会把你吓跑。” 沈婳执拗道:“我没有那么脆弱。” 傅澄海一侧唇微勾,带着些许轻嘲,“不一定。我的故事太复杂,你听了一定会被吓到。” 他拉开外套拉链,掀起里侧卫衣下摆,露出胸膛。 上面,浅浅淡淡的白色伤痕印记还残留着,有些结成了或深或浅的疤痕。 有刀伤,有烟头烫伤。 “这些伤你都见过,是我在监狱留下的,”傅澄海放下衣服,转头看向窗外,“你觉得它们可怕,但谁在我身上留下这些印记,我就会成百上千倍的反击回去,那些在我身上留下伤的人,他们身上的伤只会更可怕,甚至丢了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沈婳登时心惊胆战,“你……你手上……有人命?” 傅澄海转过头,目光凉薄又危险,他轻蔑勾唇,“开过枪吗?” 沈婳摇头,但提到“枪”,她的心都跟着停顿了。 她的前任,就是死于枪杀。 只听傅澄海缓缓道:“我开过。开了几枪我记不得了,但都打在了背后,那人在雨里倒下了。” 沈婳越听,越浑身发麻。 望着傅澄海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恐惧。 不是惊讶于傅澄海淡定的说自己开过枪,打过人。 而是……他的描述,和沈婳前任的死,几乎完全重合。 她昔日的恋人顾朗,就是这样在国外被打死的。 沈婳至今还忘不了,在森林公路旁的松树林里,一群群身着制服的警察和相关办案人员,从拉着警戒线的树林带里将裹尸袋里的顾朗运出来的时刻。 沈婳更忘不了,在警察通知她,她的恋人顾朗身中数枪,死于非命,让她去认尸时,她顶着大雨,看着昔日生龙活虎的爱人,惨白的脸埋在污浊的泥沙里,一动不动的悖动。 她心痛到难以复加,那一瞬好像整个人的灵魂被抽走了。 从此,她变成人世间的一具行尸走肉。 那天,沈婳跪在泥里,趴在顾朗尸体旁,哭的昏天地暗,雨水夹杂着泪水,涂满了她整张脸,那场雨似乎就是她的眼泪,一连下了好几天。 第139章 像死亡的温度 沈婳握着拳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看着傅澄海的视线也从恐惧变成由来已久的怨恨。 “我身上是背了人命,”傅澄海故作轻松道:“沈婳,我不是个清白干净的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混的人,有几个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呢。 傅澄海也一样。 只是他比场子里的人温柔,比场子里的人爱笑,比场子里的人会照顾人。 但这也没法掩盖,傅澄海和场子里的人是一丘之貉。 她早该意识到的,或者说,她以前是这样看待傅澄海的,可为什么后来她又不这样看待他,甚至潜意识里,她觉得傅澄海是个“好人”? 沈婳说不上。 或许是他体贴入微的照顾,或许是他在床上耐心细致的温柔…… 他做了太多太多麻痹沈婳的事。 而现在,他又揭开血淋淋的事实给沈婳看。 沈婳心中对傅澄海潜藏的戒备和畏惧,一时涌起。 傅澄海却带着初见时,那种浅浅的,不达眼底的微笑,认真看沈婳。 他抬手覆上沈婳的手背,依旧是一片冰凉。 沈婳终于知道傅澄海的体温像什么了。 像死亡的温度。 她吓得抽回手,抬眸看着傅澄海时,再也没有往日的轻松愉悦,反而满是畏惧和惊悚。 “刚才还说不怕,怎么现在又怕了?”傅澄海带着轻笑问。 沈婳不说话,只怔怔地望着傅澄海似乎在沉浸在一种恐惧的情绪里没出来。 傅澄海一声轻呵,“以前不想说,就是怕你露出这副表情,奈何你太聪明了,竟然能猜到我和成海集团的关系。沈婳,你要是傻一点,单纯地待在我身边、依赖我,像其他趋炎附势的女人一样,贴着我、仰仗我,你会比现在活的轻松百倍。” “不,”沈婳严肃道:“如果我和她们一样,就不是沈婳了,而你……也不会把我看在眼里。” 傅澄海笑了,“也是。念在你这么聪明的份儿上,我给你一次选择,你想好了,你仅有一次且是唯一一次选择,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第一个选择,你现在可以随时下车离开,过几天我们办离婚,以后你想去哪里去哪里,第二个选择……” “我选二,”沈婳转头坚定地望着他,连目光都跟着笃定起来,“我——不会离婚。” 傅澄海浓黑的眼眸带着意味深长的清亮,看着沈婳时,浓黑似油墨,深不见底。 “想好了?”他声音自喉咙里发出,是极具磁性的气泡音。 “想好了,”沈婳肯定。 “我还是那句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耳朵里听不得‘离婚’两个字。” 沈婳心头一震,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捏成拳头。 傅澄海的态度显然说明,以后不许沈婳和他提离婚,不管发生什么情况。 沈婳明明很坚定自己的选择,但在这一刻,却沉默了。 “我身上可是背着人命呢,做决定之前最好考虑清楚。我再问你一次,想好了?”傅澄海催促。 沈婳垂首片刻,她问:“你是故意想赶我走吗?” 傅澄海微微一滞,原本虎视眈眈盯着沈婳的眼不自觉避开沈婳的视线。 “既然你非要刨根问底,我就给你真相,至于怎么选择,看你。” “你就是在逼我走,”沈婳肯定,“你身上的伤,我很久之前就知道,那时候你为什么没说过这些?等我发现你是成海集团的实际掌控人之后,你却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为什么不想我留在你身边?傅澄海,你是不是在怕什么?” 沈婳捕捉到傅澄海规避的表情,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傅澄海似乎被沈婳的戳穿和质疑弄得有点烦躁,他转而头一次对着沈婳怒喝道:“沈婳,你想清楚,我说我杀过人。” “杀过谁?” 这一问,将傅澄海问住。 沈婳盯着他的表情,严肃又认真,像是撬开罪犯口供的酷吏。 她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然而傅澄海瞧出她脸色异常,反而冷笑一声,“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我已经坐过牢了,不想再进去一回。” 沈婳没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大失所望。 她甚至还有点错愕地盯着傅澄海。 那一瞬,沈婳觉得,傅澄海脱口而出的答案是“顾朗”。 如果傅澄海真的承认。 沈婳想,大概自己会像之前傅澄海怀疑她会给他下毒那样,真给他下毒。 然后来一场血债血偿。 沈婳莫名在傅澄海顾左右而言他之后,有一丝丝庆幸。 庆幸傅澄海没说出“顾朗”两个字。 但此刻,沈婳也混乱了。 她一如既往分不清,傅澄海是不是当年杀害顾朗的凶手。 傅澄海层层叠叠的身份,各种混乱的经历,以及种种或黑或白的产业,都让沈婳没法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杀人凶手。 他平日里明明那么温柔,怎么可能杀人。 但沈婳又想,傅澄海也有脾气暴躁的时候,也会在别人犯一点小事时勃然大怒,恨不得对方拿命偿。 似乎杀人也不是没可能。 理性在脑海中胡乱地寻找线索,感性却一直偏向傅澄海,给他涂上保护色。 “我还是选二,”沈婳作出了最终的选择。 不管凶手是不是傅澄海。 只有留在他身边才能找到答案。 而她,最终既不是靠理性去推测,也不靠感性作出决断,沈婳只想找到证据,一切用证据说话。 一如当初她从傅澄海送她的那串南红玛瑙上刻着“顾朗”两个字时,沈婳突然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她找了三年的凶手。 那串南红玛瑙是顾朗的,从顾朗消失那天起,它便没了踪影。 如今它再次回到沈婳身边,竟然是以这样一种形式。 沈婳捏着刻有“顾朗”两个字的褐色珠子时,在心中暗暗发誓。 她一定要查清顾朗当年的死因。 所以她喝了傅澄海递来的酒,甘愿顺理成章成为别人眼中傅澄海的女人。 所以她为了拿到傅澄海的dna,甚至不惜用“要个孩子”来当借口,和他结婚。 第140章 傅澄海&司统1 傅澄海是不是杀人凶手,不是沈婳或者谁说了算,是证据说了算。 起初选择走上这条卧底傅澄海身边寻找证据的不归路之前,沈婳也担心傅澄海发现她的目的,怕他知道,她是顾朗的昔日恋人。 但沈婳想,傅澄海应该不知道。 如果傅澄海知道她是顾朗的女朋友,那他一定知道自己找他,是为了复仇。 把她这样一个整日想要他命的人放在身边,他是嫌自己活得不够久么? 之后,傅澄海的处处防备,让沈婳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已经暴露。 但傅澄海从来没揭穿过,也从来都履行刚认识她时的承诺——会好好疼她。 沈婳想,傅澄海的防备,应该是他的习惯而已。 包括他从来不肯留下自己一丝一毫的体液。 但傅澄海越是这样,是凶手的嫌疑越大。 沈婳也更有理由留在傅澄海身边,查出三年前,顾朗去世的真相。 这是一条没法回头的长路,打从走上这条路开始,沈婳就没想过有任何退路可言。 “既然做了决定,以后就没有后悔药能吃了。” “我知道,”沈婳坚定说:“我从没有后悔。” 沈婳想,如果孟苏知道,她接近傅澄海是为了给顾朗报仇,孟苏一定会骂她傻。 一个死人都放不下。 可谁又能知道,那是她整整五年的爱情呢。 她用毕生之力爱过那样一个人,却最终落了个天各一方的下场。 她怎么甘心。 怎么甘心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就这样莫名其妙从她身边离开。 沈婳发誓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所以她从来不谈后悔。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接下来就该解决另一些麻烦了,”傅澄海说。 “什么麻烦?” 傅澄海没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随便拨了电话。 电话里,他简短地和对方讲一句,“出来,我在车里等你。” 不过两分钟。 司统的身影出现在傅澄海的车前。 沈婳微微一滞。 司统琥珀色的眼仁,目光深深,透过奔驰的挡风玻璃,看到车内的两人。 随后,他走过来,拉开了傅澄海那边的后车门,带着一股烦闷,上了车。 “暴露了?”他问。 “嗯,”傅澄海说:“以后你也不用对她演戏了,还有,也别为难她。” 司统抬眼刮过沈婳,却发现沈婳也好奇的打量他。 他回敬一个冷漠的白眼,目光移向傅澄海,“你主动和她说的?” 傅澄海:“她自己猜的。” 司统陡然惊讶地望着沈婳,“猜?猜能猜到?” 他已经尽力在和傅澄海撇清关系,并且他们配合之默契,整个东江的业内人士,根本没人能想到傅澄海和他还能有什么联系。 沈婳提醒:“我在东江大学的官网上看到成海奖学金成立时的照片,照片里,你不在,傅澄海却在,那篇帖子在我发现后不久突然消失。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司统恍然,随后皱眉:“把这个给忘了。” 傅澄海:“看来我们做的还是不够小心。” “现在怎么办?”司统望向沈婳,语意威胁道:“要杀人灭口?” 傅澄海看了眼沈婳,“正有此意。刚才让她下车走人,她不走,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 说着,傅澄海还锁了车门。 沈婳登时毛骨悚然,她紧张地盯着傅澄海和司统。 “你、你们在开玩笑,对不对?” 傅澄海扭头,和司统笑着对视一眼。 司统瞬间明白傅澄海的意思。 “你,胆子不小啊。我设的局,你想闯就闯,他的身份,你想挖就挖,”司统语气陡然变得吝啬又森然,“你胆子这么大,怎么这会儿又怕了?” 沈婳带着怀疑,看向傅澄海。 他眉眼带笑的脸,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沈婳知道,她被耍了。 她也冷脸,“逗我好玩吗?” “给你长个教训,”傅澄海将车锁打开,“以后有什么行动,必须通知我,不能像今天一样,擅自行动。” “知道了,”沈婳喃喃应着。 心里却不服气。 她也是有备而来好么。 她又不是单刀赴会,她也有考虑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每次都让尹航跟着一起来。 只是,尹航对沈婳来说,还有大用处,她现在不能让傅澄海知道,她身边还有尹航这号人的存在。 “还有你,”傅澄海转头看向司统。 司统一脸不屑,“我怎么了?” “你的恶趣味,整谁都和我没关系,别动她,”傅澄海陡然面色认真,警告的意味明显。 司统瞬间明白,傅澄海叫他来的真正目的了。 傅澄海这是为沈婳在包间遭遇的事儿出头呢。 “傅澄海,你现在真是越陷越深了,”司统陡然面色凝重,眼尾凉薄的目光浅浅刮过沈婳,他也警告傅澄海,“你当初怎么答应大家的,你说不会结婚,更不会给自己留后代,和傅简抢家产。现在呢?你还是当初答应大家的样子吗?” 傅澄海沉默了。 一旁的沈婳陡然一惊,听出了司统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她恍然地问傅澄海,“你……根本不想要孩子?” “抱歉,”傅澄海垂眸。 沈婳弄不懂,他这句道歉到底是给自己说的,还是给司统说的。 “不要说抱歉,”司统打断他,“让你不结婚甚至不留后,对你实在太苛刻,我们能理解,但……属于傅简的东西,只能是他的。” “如果我有二心,现在成海集团董事长的位子就是我的,”傅澄海转而看向他,“当初我是想这辈子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到底,但……沈婳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抱歉,我食言了。” “我说了,我们能理解,”司统也面色严肃,他转而看向沈婳,警告说:“你,别想打成海集团的主意,傅澄海在成海集团没股权,成海集团的一切事都是我说了算。我允许你入股成海集团,也会定期给你分红,但希望你能知足。” 沈婳呆愣,一时弄不清,司统为什么突然这么讲。 傅澄海见她眼神迷惑,解释说:“成海集团是傅简家里人给他留下的,我只是帮忙看着点生意,在背后控制点资金的投入。” 第141章 鹬蚌相争一损俱损 言下之意。 司统是傅简的“家人里”,帮傅简守着成海集团,防止被别有用心的人吞并。 傅澄海只是配合司统经营,在背后当操盘手。 他们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傅澄海说,他控制背后的资金流,所以对集团整体运营走向更占“上风”一些。 但这并不妨碍,司统才是成海集团的董事长,对集团内部的事,享有绝对的控制权。 两人不能斗,斗了就是鹬蚌相争,一损俱损。 沈婳看清了两人复杂的关系,她眉眼定然,“只要司总能让我赚钱就行,我这人,从来不贪心,你放心。” “最好是这样,”司统微微咬牙,转而看向傅澄海,“你最好盯好她,别让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傅澄海笑道:“成海集团这点小钱,还入不了她的法眼。” 司统诧异地望着沈婳。 沈婳笑着淡然道:“等成海集团什么时候能价值三百亿市值,我可能会考虑在傅澄海耳边吹枕边风,和你夺权。” 司统的脸色霎时间黢黑一片。 眼前这对夫妻,一唱一和,夫唱妇随的样子,简直碍人眼。 “你看不上成海集团,还要成海集团的股份?” 沈婳笑笑,“我要入股成海集团,就是想知道傅澄海和你的关系而已。谁知道你刚答应我入股,你们的关系就不打自招了。既然你都让我入股了,我何不顺水推舟,搭着成海集团这条船,挣钱呢?” 这可比她接单、当老师或者做临期食品生意,挣钱快得多。 司统望着沈婳得意的脸,更是愤懑。 明明是他们做的局,被耍的是沈婳,到头来,自己成了被沈婳耍的那一个。 还把成海集团的股份都卖了出去。 司统转而看向傅澄海,“你也同意她掺和进来,持有成海集团的股份?” 傅澄海反问:“股份的事,你不是已经答应她了?” 司统:“可成海集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们都知道。持股等于分红,034号地的开发项目做的有多好,地产圈谁不知道?这个项目的长期现金流预计能达二三十年,拿出去发债、融资,一轮下来都是几十亿级别的。成海集团的股份,多少投资公司抢着买都买不到,她一个女人,凭什么什么都没做,就让她入场分红。” 傅澄海没说话,只亮出自己的左手,五指微微张开,露出无名指让司统看。 他的无名指上套着一个男士镶钻的指环。 “这是……”司统问。 “婚戒,”傅澄海看了眼沈婳,“她送的。” 司统惊异地望着傅澄海,“你来真的?” “不然呢?”傅澄海收回手,右手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挲男士钻戒上的纹路,“凭她是我的妻子,就有资格入场拿分红。” 司统目光微沉,似乎对傅澄海的话无法反驳,片刻后,他似乎才下决心,“好,我可以让她入场分红,但最多三百万。” “多的我也不要,”傅澄海说:“三百万就够了。” 司统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视线扫过傅澄海和沈婳,似乎在警告什么,他作势推门下车,临夏车前,他留下话: “这钱是你应得的,但别忘了你当初的承诺。” 说罢,“砰”一声,车门重重被合上。 沈婳眼见着司统大步流星离开。 然而还没弄清原委的沈婳,好奇地望向傅澄海,“034号地,真是你的手笔?” 傅澄海笑笑,“你都知道‘东江塔’改名叫''g eedy''了,还不信?” 沈婳:“不是不信,是不可思议。” 傅澄海:“哦?是吗?” 沈婳怀疑地望着傅澄海,“为什么要用‘g eedy’这个词?” 傅澄海状似无意:“没什么,就觉得那个纹身贴,挺好看的。” 沈婳:“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改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叫‘greedy’?” 傅澄海笑说:“城建那边早就想换个名字,我是这个项目的总策划,idea 都是我出的,他们过来找我给起个名字,刚好就想到这个词。你忘了之前我怎么答应过你的?我会好好疼你,给你最极致的偏爱。说到做到。” 沈婳:“哪怕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词?” 傅澄海勾唇一笑,“词虽然不是什么好词,但能表达我的心意。” 沈婳心中却在打鼓,“你用‘g eedy’这个词给塔起名字,不是更容易暴露你和成海集团的的关系?” 傅澄海:“这只针对你。‘g eedy’是属于我们俩的暗语,别人并不知道。我一直等着你来质问我,但没想到是今天,而你还连司统一起设计了,从他那儿拿到了成海集团的股份,让人刮目相看。” 沈婳震惊,“这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循循善诱,等我上钩?” 傅澄海:“我没有对你设圈套,只是帮你抽丝剥茧。如果我想一直隐瞒下去,刚才就不会叫司统过来。” 沈婳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澄海:“给你一个接受的过程,怕你一下知道太多事,对我灰心。我说过,我的故事很复杂,刚才之前,你还有反悔的余地,现在之后你只能跟着我,也再没有离开我的机会了。” 沈婳还是沉静又不解地望着他,“我身上,也有你想要的东西,是吗?” 她总不能傻到,以为傅澄海真爱上了她。 对她有什么偏执的癖好。 傅澄海的眸色沉了沉,随即唇角泛起一丝浅薄的笑,“沈婳,都说了,别太聪明。慧极必伤,有时候糊涂点,挺好的。” 沈婳垂眸,“我能问,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傅澄海:“现在还不能说。” 沈婳:“为什么?” 傅澄海:“怕你跑。” 沈婳警惕地看着傅澄海。 傅澄海却带着平日里那种溺死人的温柔浅笑,说:“放心,在从你那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我会一直补偿你。” “所以补偿就是你说的会一直疼我,对我偏爱,对我好?”沈婳终于捋顺了逻辑。 傅澄海微微一笑,没说话。 沈婳太明白他笑容的含义。 他显然是默认了。 第142章 我允许你爱上我 所以从一开始,沈婳的直觉是对的。 看似是她在勾引他,但其实傅澄海也在设计着如何靠近她,配合她的各种“表演”。 用更深情的戏码“假装”和她恋爱。 甚至在他们在一起的头三个月,傅澄海都能坐怀不乱,从没碰过她。 如果那天不是她质疑他不行,不是她用“分手”作要挟,傅澄海大概依旧会选择不碰她。 可…… 他装的太好了。 不爱她,还能给她擦眼泪,不爱她,还能背她回家,不爱她,还能给她拆线。 如果不是傅澄海亲口承认对她别有所图,沈婳甚至觉得,傅澄海比她还先陷进去。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心安理得享受你的‘疼爱’?”沈婳深吸一口气后问道。 “为什么不能?”傅澄海笑问:“我给你离开的机会了,你自己选择要继续留在我身边。沈婳,你是不是在对我期待什么?” “什、什么期待什么?”她目光闪躲,不敢看他。 “如果你对我没感情上的期待,怎么会计较这么多得失?以前你不是做的很好,为什么把话说开了,反而又说不能心安理得享受?”傅澄海看她慌乱的表情,粲然一笑,“沈婳,我也没说不让你喜欢我吧?我允许你爱上我,说实话,我还挺期待的。” “你胡说什么?谁会爱你,少自作多情了,”沈婳敛了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她凌乱之下,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车里似乎太沉闷,只有下了车才能让她大口喘气。 可傅澄海又说“我允许你爱上我”…… 沈婳的心,因为傅澄海一句话,心乱如麻。 傅澄海很吝啬,也很高傲。 他只说让她喜欢他,自己的感情却守口如瓶。 沈婳感觉自己被愚弄,但沈婳却一点不因此而生气。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心竟然还会傅澄海这句“我允许你爱上我”而有点小小的开心。 但下一秒,她又开心不起来。 沈婳提醒自己,傅澄海是嫌疑人,是凶手,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杀害顾朗的凶手。 而且,她的感情分明在三年前,随着顾朗的死,一起进了坟墓。 她甚至因为失去挚爱,成为一个情感障碍者。 她不可能爱上别人的。 不可能。 既然不会爱上傅澄海,那她怕什么呢? 她接近傅澄海,是别有所图。 傅澄海接近她,也是别有所图。 他们都是别有所图,为了各自的诉求才走在一起,甚至傅澄海还不知道她的心思,相比于傅澄海的“坦白”自己别有所图至少给他打了预防针,她更“可恶”才对。 那她在介意什么呢? 傅澄海也跟着推门下车,他走来她身边,与她并肩站在车旁。 “在想什么?脸这么红。”他问。 沈婳瞪他一眼,手背不自觉试探脸颊的温度,并没有异常。 “哪有,你骗人。” 她再次瞪他一眼,只觉得他越来越让人烦躁。 傅澄海笑了,没再说什么。 “回家吗?”他问。 沈婳慌乱的心,被他一句“回家吗”治愈。 “回。”她说。 “再等你两分钟,”傅澄海转身上了车。 沈婳愣一下,这才明白傅澄海的意思。 他大抵也看到了她情绪混乱,却没法整理,他也不强行介入,给她空间缓释。 这样收驰有度的体贴,也难怪让人觉着,和傅澄海相处很舒服。 他似乎从来不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这也是沈婳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依赖的原因。 *** 回去的路上。 沈婳问了很多傅澄海和成海集团的事。 包括那个034号地。 那块地的土拍,是东江城投为了给东江财政兜底才拍下来的。 东江财政在很早之前就有了大窟窿,很多基层工作人员的工资都发不下来,土拍流拍严重,私企地产公司根本没人敢拍地。 这才引入城投拿地,砸钱兜底把财政的窟窿填上。 但城投把地拿走,开发又变成了难题,得益于傅澄海的建议和东江领导们智慧的眼光,项目引入了新的投资公司,共同开发,并且拉来一些信誉很好的大公司带头,然后将一些小一点的本地地产公司引入局,一起做大蛋糕。 傅澄海还提出东江需要打造城市名片,要选择一个地标性建筑,034上的“东江塔”就成了不二之选。 整个034号地的开发,也因为宏观决策而受益,成为了城投兜底拿地后,国内为数不多的成功开发的案例。 甚至引来不少其他城市的领导过来调研参观。 傅澄海在其中的作用,大概就是和东江的一些领导吃了几次饭,然后提了些idea。 虽然他轻描淡写的讲述,但能拿到“东江塔”命名权的人,贡献怎么可能小。 沈婳问他,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经营一个公司,或者把鞋厂好好打理一番也行,不至于现在半死不活。 傅澄海说他经营公司并不是很在行,因为繁杂的公文和烦琐的会议让人爆炸,他受不了那种大事小事都要操心的工作。 鞋厂就是因为他在亲自经营,所以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样。 傅澄海擅长的,是能看清一件事的“势”,之后只要顺势而为,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和他咨询行业趋势或者项目趋势方面的事。 简而言之,他只把握大方向,做理论和决策。 至于公司的经营,包括人事、财务、业务、客户……具体的执行项目,傅澄海不是很擅长。 这块是司统擅长的领域。 沈婳想想鞋厂惨淡经营,而傅澄海每次遇到问题似乎又手忙脚乱的棘手模样,好像也真如他所说。 傅澄海的公司,基本都不是他管理,因为他做不好,所以只能给人做点出谋划策的事。 唯独鞋厂,是他亲自经营的。 行情不好,加上傅澄海不擅长管理,鞋厂似乎一直都在亏损,傅澄海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让鞋厂勉强经营。 傅澄海不实际控股,不参与公司的管理,他也成为了成海集团背后的隐形人。 034号地开发成功,给成海集团带来新的利润增长点,傅澄海说,和司统要三百万的股份,还少了。 第143章 傅澄海的生日礼物 他是名副其实的“谋计大师”。 没有他的金点子,成海集团也不可能躺着赚钱。 沈婳望着傅澄海的轮廓冷硬,面色却极为温柔的脸。 她陡然笑了一声,“知道你厉害,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几乎算无遗策。 傅澄海:“知道我厉害,那就安安心心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 沈婳转眸,认真看他,“我会信你。” 这种信任,是没来由的信任。 就像她们第一次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相遇。 她发牌时陡然和他四目相接,看到他是黄皮肤黑头发时,沈婳第一感觉就是,他是同胞,还是可信的同胞。 从那时到现在,傅澄海也没骗过她,并一直践行自己的承诺,给她极致的疼爱。 沈婳想,既然如此,那她不如继续心安理得享受。 因为有利用价值而留在傅澄海身边,总比因为真的和傅澄海产生什么不必要的牵绊好得多。 至少,沈婳能确定,在她的利用价值没发挥出来之前,傅澄海不会让她离开。 见沈婳眸中目光坚定,傅澄海腾出右手,微微攥住沈婳搭在腿上的左手。 他习惯性用手指摩挲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枚他因为拿下mc的订单,而送她的战利品。 沈婳感觉到无名指上的戒指在转动。 她不由自主去看傅澄海搭在方向盘的左手上的那枚戒指。 那戒指是她送给傅澄海的生日礼物,她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 那天,他们“一家三口”散步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傅简到家后,就说要上楼学习。 傅澄海夸了他一句,说他终于知道好赖。 傅简十分不满且中气十足说:“你瞧好吧,我肯定能通过入学考试。” 傅澄海不疾不徐,“但愿。” 傅简气呼呼瞪着他,随后转身上楼。 沈婳见状,叫住他,“你不是也准备了生日礼物?不送啦?” 傅简顿住上楼的脚步,扭头忘了沈婳一眼,随后视线看向傅澄海,“我的礼物就是入学考试成绩。” 随后,他犹如炮弹落下蹬蹬蹬的沉重脚步声响起,人也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沈婳转头刚想打趣傅澄海,就见傅澄海一脸欣慰的笑容。 “看来你对傅简的生日礼物很满意,”沈婳笑道。 “当然,”傅澄海说:“他知道学习就好。” “我倒觉得,他一直都知道学习。” “嗯,是我没带好他,”傅澄海自责道:“在跟我之前,他学习一直挺好的。” “?”沈婳疑惑。 她一直以为,傅简是那种刺头学生,不过天赋高了点而已。 没想到傅简以前还是好好学习的乖学生。 傅澄海瞧出沈婳眼里的疑惑,他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和他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我说要接他来东江生活,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上最好的学校,他不愿意。他外婆硬把他塞进车里,让我带他来东江的。” “所以他一直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沈婳总算弄明白一些傅简“讨厌”傅澄海的缘由。 “嗯,”傅澄海说:“他外公身体不好,常年瘫痪在床,我带走他的第二个月,他外公去世了。他外婆也在家里自杀了。” 沈婳震惊。 “或许我不应该把他带来东江,这样他两个至亲也不会就此离世。” 沈婳小心翼翼问:“他是因此才恨你的吧?” “嗯,”傅澄海说:“不止。里面还有他妈妈的原因。” 沈婳心头沉了沉,她问:“他妈妈呢,怎么回事?” 傅澄海低眉,带着浅笑,温柔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沈婳。 “你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怎么现在问题这么多?” 沈婳微微一愣,随后移开视线,“随便问问。” “这是秘密,”傅澄海说:“傅简不能知道,你也一样。” “嗯,我不会再问。” 沈婳跟在傅澄海身边,最大的优点就是在该听话的时候听话。 傅澄海不让问的事,沈婳不会再问。 “你当初没想过把他的外公外婆接来身边?或许傅简并不是恨你将他从外公外婆身边带走,而是恨你让他们生生分别。” “我只有义务抚养傅简,没义务养别人的父母,”傅澄海眼神顿时恢复冷漠,“给他们留下一笔钱,我已经仁至义尽。当时我刚回国,成海集团都不是现在成海集团,鞋厂还被外人把持着,企图变卖。我要做的事很多,要面临的困难也很多,照顾傅简已经让我分身乏术,我不可能再替别人养他们的父母。” “明白,”沈婳说:“你的成就也不是一天就起来的,做到能做到的全部,已经够了。傅简小,他应该并不能理解这些。” 不说傅澄海和傅简母亲的关系怎么样,法律上,他也没有抚养对方的义务。 傅澄海说,自己刚回国,基本也是“一穷二白”的境况。 他连照顾自己和傅简都做不到,更何况再带两个老人呢。 只是外公外婆的突然离世,让傅简对傅澄海的恨意更深。 才导致父子俩现在既别扭,又融洽的状态。 傅简对傅澄海有恨意,但他也知道,傅澄海其实是爱他的。 那天临睡前。 傅澄海突然翻身问沈婳,“你的生日礼物呢?” 傅简的生日礼物,傅澄海很满意。 但期待了一天的沈婳的礼物,在零点都快过去的时候,沈婳似乎还没动静。 傅澄海都以为沈婳是忘了。 沈婳让傅澄海闭上眼睛。 傅澄海很听话。 沈婳小心的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首饰盒,轻轻打开丝绒盒盖,从里面摘出一枚男戒。 然后拉过傅澄海的左手,给他套进去。 傅澄海随之睁眼,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笑着微微皱眉头,“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送我戒指。” 沈婳笑着故意问:“你的意思是,有男人给你送过戒指咯。” 傅澄海眉头皱的很深,“瞎说什么。” 沈婳:“你的花名那么响亮,我瞎说什么了。” “没有别人,就只有你。” 傅澄海说着,牵起沈婳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一下,随后抬头,浅啄了下她的唇。 “怎么突然想起送我戒指了?”他问。 第144章 傅澄海&陆之枢1 沈婳笑着说:“战利品?” 傅澄海:“哦?” 沈婳举起自己左手上的戒指给他看,“你送我的戒指是mc订单的战利品,我送你的戒指是临期食品生意的战利品。” mc的订单,她帮了他。 临期食品的生意,他帮了她。 傅澄海抬手,和沈婳手心对手心,十指紧紧相扣。 他微微带着沈婳的手转个方向,她的手背面向他,他的手背面向她。 两人各自欣赏送给对方的戒指。 沈婳望着傅澄海无名指上的男戒,她说:“戴着这个出门,应该也会劝退不少对你不怀好意的女人吧。” 就像当时傅澄海给她戴上戒指时的那样。 他也期待用这样简单的方法,去宣告对她的所有权。 傅澄海笑着说:“何止。” 沈婳也跟着笑了。 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那一刻,她还是无比开心。 如果抛开傅澄海各种混乱的身份,沈婳想,和他这样生活,哪怕演戏,也是一种乐趣。 至少不会让她这个独自飘在大海上的孤舟,再那样无力。 哪怕这个港湾不过是海市蜃楼,她也想在这一刻,暂时停靠。 …… 翌日。 沈婳下楼吃早饭,傅澄海还在睡。 他是夜猫子,晚上应酬多,多数时候和傅简以前的作息差不多,要日上三竿才醒。 倒是傅简,早早起来吃了早饭,又上楼去学习。 沈婳吃完早饭,帮着杜怡蓉简单收拾。 杜怡蓉抢过她手里的碗碟,问:“先生真不吃早饭?” 沈婳:“他想多睡会儿,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傅澄海的睡眠有时不是特别好。 沈婳和他同床共枕这么久才发现的。 他有时夜里会起来几次,然后悄悄吃药,再继续睡。 沈婳想,这应该是和他的“偏头痛”有关。 对此,沈婳还查了治疗偏头痛期间服的药,是否影响生殖功能。 答案是,有可能。 沈婳心说,傅澄海果然没说瞎话。 但这样一来,她的“任务”就只能一拖再拖。 沈婳思来想去,除了等,还是等。 她也只能先去上班。 她走后,步什那边给傅澄海打来电话。 彼时,傅澄海难得睡个安稳踏实的回笼觉。 步什的电话打来,傅澄海一个原本没起床气的人,也变得有起床气。 “怎么了?”傅澄海语气里的火气又浓又冲。 步什紧张地解释,“哥,博简的陆老板来了,我带着他去你办公室坐了会儿。他打碎了你桌上的相框,沈婳的照片也被泼湿了,肯定是没法救了。这……怎么处理啊?” 傅澄海瞬间清醒,翻身坐起,“他?他怎么去找我了?” 步什:“我也纳闷呢,当时咱们想要买他的音响,他不还挺犹豫吗?” 傅澄海想了想,说:“我现在过去。” 步什:“他人已经走了。” 傅澄海顿了顿,“他有和你说什么?” 步什:“那倒没有,他就问我照片怎么赔。我想着不能因为一张照片,就把他得罪吧,音响这单能挣不老少呢。” “嗯,”傅澄海敛了情绪,又问:“他问你照片里的人是谁了吗?” 步什那边,一时语塞,犹豫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开口,“我……我……就开玩笑说,当然是你喜欢的人……然后他脸色就不对劲了。” 傅澄海微微皱眉,“我知道了。” 步什那边小心地问:“那……沈婳的照片怎么办?” 傅澄海:“收起来吧,以后不放外面。” 步什小声嘟囔,“那个相框还挺好看的,就这么打碎了,怪可惜的。” 傅澄海皱眉,“博简这单搞定了,抽成再给你加百分之十。” 步什惊讶,“真的假的?” 傅澄海笑问:“现在还觉得相框可惜吗?” 步什嘿嘿笑两声:“不可惜了。” 傅澄海:“行了,你随便收拾一下吧,我一会儿去办公室。” 步什:“哎,好。” 讲完电话,原本想好好睡一觉的傅澄海也没了困意。 难得他睡眠这么好,没想到竟然被这种小事打扰了。 但他随后犯了难。 陆之枢打碎相框,还弄湿了沈婳的照片,肯定是故意的。 步什没透露照片里的人是沈婳,陆之枢应该只是认错人了而已。 看来以后还得更加小心,不能让沈婳被陆之枢看见。 否则……一切都暴露了。 毕竟沈婳的脸可是和陆之枢的女朋友一模一样呢。 傅澄海突然想起,第一次去博简找陆之枢的时候,在陆之枢的办公室看到他的助理兼女友。 她端着一杯咖啡进门,傅澄海第一眼看到她,也是眼前一愣。 他呼之欲出想问“沈婳你怎么在这儿”,但随后注意到她和沈婳的发型、妆容和衣着风格都不一样,唯有那张脸,简直一模一样。 他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沈婳,而是和沈婳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傅澄海没有贸然打听,只在他女朋友离开后,随便问了几句。 他问出了那个和沈婳长得很像的女人叫“沈盼”。 都姓沈。 未免过于巧合。 然而据傅澄海调查,沈婳从小就是独生女,没有双胞胎姐妹。 那这个“沈盼”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影响他的计划,傅澄海只能继续从陆之枢那里打听沈盼的来路。 但问的东西有点多,引起了陆之枢的怀疑,或许他以为他在打沈盼的主意,对他的态度也多了些防备。 后来甚至都不怎么接受他邀请参加的酒局。 对于沈盼的调查,傅澄海也无从下手,只能暂时搁置。 但毫无疑问,这个沈盼和沈婳,绝对有关系。 如果她们真是双生姐妹,那她们目前绝对不能相见。 她们如果相见,会破坏他筹谋已久的计划。 只是傅澄海没想到,不和他往来的陆之枢会去他办公室找他。 还刚好看到了他办公桌上沈婳的照片。 那照片是ve a过生日那天拍的,也是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 游艇聚会结束后,傅澄海另找了游艇带她出海。 她坐在甲板上,抱着膝盖,端着喝了一半的红酒杯,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刚好游艇上有相机,他随手拍了一张。 本来想拍她背影,结果她发现了,扭头好奇的过来看。 眼里是半醉的迷离。 海风将她柔顺的头发吹的凌乱,但特别好看。 第145章 傅澄海&陆之枢2 相片洗出来之后,傅澄海一直没给沈婳。 他出于私心,私藏了。 一直放在办公室,没带回来过。 步什见到傅澄海偷偷珍藏了沈婳的照片,出差的时候,从外地专门给傅澄海带了一个艺术相框回来。 傅澄海本来没打算把沈婳的相片放在自己办公桌上,但看着步什带回来的相框。 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把相片放了进去,然后摆在办公桌的电脑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想着,就这么做了。 陆之枢打碎相框,又弄湿了照片…… 可惜了那张照片。 不过这也给了傅澄海一个新的思路。 他和陆之枢,需要围绕这个“照片”,好好谈一谈。 想必陆之枢也有话想和他说。 傅澄海决定先出击,打消陆之枢对沈婳照片的怀疑。 于是,他让步什约了陆之枢晚上在“逐鹿中原”见面。 “逐鹿中原”是东江有名的饭店,不少商务人士的酒局都会选择这里。 傅澄海去之前,特意打听沈婳晚上有什么安排。 沈婳说:“傅简让我给他讲两篇英语阅读。” 傅澄海:“知道了,辛苦你了。他要是能通过入学考试,你的功劳占一半多,到时候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给得起。” 沈婳想了想,笑道:“你不是说,婚戒正在定做?什么时候做好?” 傅澄海也笑了,“着急了?” 沈婳:“着急什么?” 傅澄海:“婚礼。” 沈婳:“那倒没有。就是好奇。” 傅澄海:“婚戒当然只能在婚礼上给你,你不是说你父母很忙,没时间见家长?婚礼怎么也得等见家长之后才能谈吧?” 沈婳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她发现自己似乎被傅澄海死死拿捏。 一个“见家长”就能将她所有的想法按死在摇篮里。 沈婳当然也不甘示弱,“等过些时候,我会联系他们。实不相瞒,我和他们的关系不太好,联系起来,比较麻烦。” 傅澄海:“能理解,我也一样。” 沈婳微微一愣。 傅澄海很少开口讲他父母的事,只有他母亲,他偶尔提到过,说是身体不好,在外地养老。 沈婳:“看来我们‘同病相怜’。” 傅澄海:“是啊。” 沈婳:“那婚戒就算你欠我的,以后再找你要。” 傅澄海一声爽朗轻笑,他说:“没有婚戒,可以要别的。别太贵,比如——三百亿,我倾家荡产都没这么多。” 沈婳被逗笑,“行,我想想要什么……” 思索片刻,她问:“司统答应我的三百万股票,一直也没联系我,你帮我要过来。” 傅澄海很爽快地答应,“没问题。” 沈婳:“目前我就想要这个,别的没了。” 傅澄海:“股票我会帮你拿到,大概今天下午或者明早,他会找你签合同。” 沈婳:“那我得看看,有没有时间去银行办转账。三百万不是小数目,估计要走窗口。” 傅澄海:“不用。” 沈婳:“?” 傅澄海说:“我让他送你,你不用出钱。” 沈婳:“……” 傅澄海笑着解释,“034号地的开发,成海集团营收很好,这是他该给的。” 沈婳犯难:“就算该给,这钱也应该给你,而不是给我。” 傅澄海:“不是领证了?领证之后的收入就是共同财产,这钱给谁都一样。” 沈婳咬了咬唇:“那好吧,我接受。” 事实如傅澄海所说,婚后的财产是夫妻共同财产,她一再推脱,反倒惹傅澄海不愉快。 没必要。 孟苏说,男人给钱,你就拿着。 你开心,他们也开心。 是双赢。 你要是端着、膈应着,就是双输。 沈婳此刻就在膈应。 因为她从不习惯有人给她这么多钱。 她的钱——存在银行的三百多万,是她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赚的。 自己赚的钱,花着踏实。 上一次想给她这么多钱的人,还是关泰清。 三年前,他想用钱买她回国。 沈婳没同意,说要继续在国外深造,并且不打算回国。 关泰清便说,如果她不回国,那他也不会再给她提供一分钱的帮助。 沈婳只能靠自己,边打工,边上学,边攒钱。 所幸她学习能力很强,认识了ve a,带她入行,成为了当时她所在的场子里首屈一指的deale ,深得老板赏识,才有机会攒到钱。 关泰清后来知道她的工作,更是对她嗤之以鼻,嫌弃至极。 大概在关泰清的眼里,做了deale ,就和做了鸡一样,丢尽他的脸,他便再也没和沈婳联系。 直到前段时间,沈婳毕业,关泰清又重新联系她,催促她回国。 沈婳借口说自己没能顺利通过研究生期间的一些必修课,需要重修才能获得硕士学位,暂时不能回国,这才应付过去。 其实当时她早就打算跟随傅澄海回国了,只是不想告诉关泰清。 因为告诉关泰清,她找到顾朗凶手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 “逐鹿中原”。 玉棠厅包厢。 傅澄海点了一桌好菜。 陆之枢却姗姗来迟。 “陆总看来还是不太愿意赏脸呐,”傅澄海瞥了眼刚进门的陆之枢,他指了旁边的空座,“请坐。” 面若冠玉,一身商务套装的男人应声落座,看着傅澄海的面色并不十分友善。 “傅老板今天叫我前来,是有什么事想说?”他反问。 傅澄海轻笑一声,“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他说着,给陆之枢面前的茶杯中添了新沏的上好龙井。 陆之枢看着淡黄色的茶水在青花瓷杯中打转,不善的面色绷的更紧了。 “和沈盼有关。”这是肯定句。 傅澄海笑而未语,显然默认。 陆之枢没沉住气,问:“那张照片,你到底从哪儿弄到的?你又为什么会有沈盼的照片?” 傅澄海没说话,看了眼陆之枢面前的茶杯,“喝喝茶,泄泄火。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陆之枢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是我的人。” 警告的意味儿明显。 傅澄海眉眼带笑,“我有说她不是你的人?” 陆之枢:“我需要一个解释。” 傅澄海:“我今天来,也是想给你一个解释。” 第146章 傅澄海&陆之枢3 陆之枢冷冷警告:“你最好没有打她的主意。” 傅澄海笑道:“怎么会?倒是陆老板,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单刀赴会,让人惊讶。” 陆之枢神色微暗,“有什么好惊讶的,你的人要是被人觊觎了,你也会和我一样的反应。” 傅澄海笑着点点头,“应该吧。” 陆之枢看不清傅澄海笑容下面的真实含义,他耐着性子问:“现在可以说了么?到底为什么会有沈盼的照片?” 傅澄海:“偶然得之。” 陆之枢拧眉,凝重地望着他,他在施压,警告傅澄海最好不要说谎话。 然而傅澄海别的不会,就会说谎话。 他笑道:“照片是我手底下的人买相框的时候附带的,可能……你女朋友的照片泄露了,被人当模特照片放在网上当素材。而且……你没注意到,照片上的人除了脸之外,发型、衣着,和你女朋友一点都不像?” 陆之枢微微一愣,仔细回忆。 好像是。 傅澄海又从容笑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照片我已经让人处理了,你打坏我相框,我也不追究。咱们之间,这都是小事,生意的事才是大事。今天来找你,照片的事是其次,生意的事才是重头戏。” 陆之枢诧异地看向傅澄海,“你还是想买博简的音响?” 傅澄海:“你们的音响音质很好,我去过你们下游的厂家,也去过你们的工作室门店。你们的产品,大概还没接过我这样大的单吧,你怕工厂那边来不及生产,也更怕我为难你们。毕竟……博简是个刚成立的小公司,我在东江是老江湖了,你们怕掉进坑里。” 陆之枢:“做生意,警慎一些总没错。” 傅澄海:“警慎是没错,但错过我这样的大客户,同样不明智。我是干什么的,你有所耳闻,强龙难斗地头蛇,相比于得罪我,不如咱们合作,当个朋友。你在东江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前任京航的总经理?从帝都跑来东江隐姓埋名,独自打拼,想来你也是有志做出一番事业的,多个朋友多条出路,怎么样?” 陆之枢眼神微寒,望着傅澄海的眼神逐渐深邃,“你还知道我什么事?” 傅澄海:“也没别的,只是知道你请辞离任京航总经理,不顾家里的反对,跑来东江从头开始而已。” 陆之枢敛了神色,但更加认真地打量傅澄海,“傅老板你呢?也只是东江咱们这个圈层里的‘掮客’?” 傅澄海:“不然呢?” 陆之枢笑了,并不相信,“我听说过你的故事。” 傅澄海微微一愣,“关于哪部分的?” 陆之枢:“你以前是东大一院神经外科的大夫。” 傅澄海:“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去东大一院打听一下,谁都知道。‘逐鹿中原’你也经常去,那里的人也都知道。” “但我知道不止这些,”陆之枢好整以暇,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我还知道……阳城的大国企,世界五百强top100的企业——复星集团。” 傅澄海面色登时变色。 陆之枢缓缓解释,“我不是刻意打听你的来路,只是……在京航任职的时候,刚好和复星集团下面的一个子公司有过合作,那个公司的管理人员,爱讲八卦,偶然得之。” 傅澄海突然一笑,“既然如此,你难道不应该对我更放心?” 陆之枢:“我对你不放心,是因为你对沈盼居心叵测。” 傅澄海:“你误会了,不过是张照片而已,原委我已经讲清了。你的顾虑该消退了。” 陆之枢:“消不消退,要看你说没说实话。” 傅澄海:“你还想知道什么?” 陆之枢:“你,结婚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傅澄海陡然一笑,“这还有假?过段时间办宴席,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陆之枢:“那倒不用了,我只要确定你是不是真的结婚,仅此而已。” 傅澄海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给他看,“如果还不信,那我下次约你的时候,把结婚证一并带过来。” 陆之枢:“不用了。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娶了人家,又朝三暮四,不是大丈夫所为。” 傅澄海又笑了,“是个好建议,我接纳。” 陆之枢:“我的问题问完了。至于音响的生意……你找人去门店找那边的店员,走正式的流程就行。” 傅澄海:“陆总比我想的更果断。” 陆之枢:“你也比我想的更光明磊落。” 傅澄海:“合作愉快。” 他伸手。 陆之枢简单和他握手。 傅澄海冰凉的手心,微微激了一下陆之枢。 虽然之前也和傅澄海握过手,也知道他体温偏低,但陆之枢还是被这种冰凉刺激到了。 傅澄海明明是个温柔带笑的人,说话做事也很有分寸,和他谈生意,虽然有拉扯和博弈,但更多的是一种享受。 然而握手的时候,傅澄海的体温总是让人忍不住多想,甚至在脑海中对他产生“笑面虎”的印象。 他真的太冷了。 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只是字面意义上的。 至于傅澄海是不是真的让人不寒而栗,陆之枢暂时还没发现。 傅澄海的名声在圈内不是很好,陆之枢一般不太愿意和傅澄海这种名声不好的人做生意,这就和追星一样,很容易翻车。 博简是个小公司,经不起风吹草动。 陆之枢必须谨慎。 但看傅澄海这次主动前来,诚意十足,陆之枢的直觉告诉他,可以一试。 当然,他也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 傅澄海对沈盼,最好没有什么歪心思。 陆之枢之所以怀疑傅澄海,就是因为傅澄海第一次见沈盼的时候,眼神很不对劲。 之后还旁敲侧击和他打听沈盼的事,陆之枢更是对他防备至深。 当时他还不知道,傅澄海已经结了婚。 他是最近才知道傅澄海已婚的消息。 和傅澄海来确认一下,也是给他一个警告。 沈盼是他的人,不许别人染指。 傅澄海已婚的身份,应该也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一场简单的杯酒释嫌的酒局结束。 两人却滴酒未沾。 他们挡酒的理由都出奇一致——老婆不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轻轻碰杯。 这是属于男人的默契。 不过他们碰的不是酒,而是果汁。 第147章 先画靶再射箭 男人之间的关系,缓和起来总是如此莫名其妙。 陆之枢从口袋里摸出烟地给傅澄海,傅澄海摆手,“没有这个习惯。” “我其实也没有,”陆之枢将烟盒随意扔在桌上。 他没想到,傅澄海和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相似之处。 “你不抽烟是为什么?”陆之枢好奇问。 “没有原因,我从来不沾烟酒,”傅澄海反问:“你呢?” 陆之枢:“沈盼不喜欢烟味儿。” 傅澄海微微勾唇,“爱情果然让人上头,看来你是陷进去了。” 陆之枢好奇地问傅澄海:“你呢?” 傅澄海故意装不懂,“我什么?” 陆之枢看了眼傅澄海无名指上的戒指,“你婚都结了,陷进去了吗?” 傅澄海笑而未语。 片刻后,他说:“结婚的感觉……还不赖。” 陆之枢眼神微亮,带着讶异。 显然没想到傅澄海会这样回答。 傅澄海转而看他,问:“你呢,什么时候结婚?” 陆之枢:“快了。” 傅澄海笑着调侃,“领证的时候,记得发喜糖。” 陆之枢疑惑看他,“你对我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 傅澄海浅笑,说:“聊天而已,随便问几句。” 陆之枢有点不信任地望着傅澄海,但随后他换了话题,“你从拉斯维加斯横扫的三千万,怎么处理了?” 傅澄海好整以暇看他,“你也对我的三千万感兴趣?” 陆之枢笑说:“你现在是东江现金流最强的老板,谁见了你不想分一杯羹?” 傅澄海:“所以你也想?” 陆之枢:“想是想,但可惜我手上目前没什么好项目,听说你还投了其他医疗器械领域的公司,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合作。” 傅澄海:“好啊,没问题。不过能拿到我的投资,得带着真材实料来才行。” 陆之枢笑了笑:“我有个朋友,和你一样,医学博士,手里有一个3d打印的医学器械专利,你要有兴趣,我可以介绍给你。” 傅澄海:“哪个科的?” 陆之枢:“骨科。” 傅澄海:“可以,如果有想法,欢迎随时找我。” 陆之枢:“他最近估计还没心思运营这个技术,忙着追妻呢。” 傅澄海突然来了兴致,“哦?” 陆之枢笑说:“他啊,骗了他老婆领了证,又处处惹他老婆生气,现在焦头烂额,哄老婆呢。像他这样,靠心机和设计得到的婚姻,大概就是给自己找罪受,不如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来。” “也不一定,”傅澄海反驳,“各取所需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陆之枢觉察出一丝不同寻常,“傅老板,听您这话,似乎对我这个朋友的做法很是赞同呢。” “赞同谈不上,”傅澄海说:“先画靶,再射箭也是一种方法。” “这样的婚姻,功利性未免太强了点。” “那也总好过,连靶都没有。” 陆之枢突然认真地打量起傅澄海,“傅老板,你的回答,有点奇怪。” 提及结婚,看傅澄海的样子,显然是“幸福”的,但关于结婚的讨论,傅澄海的态度霸道又消极,似乎还很享受这种强人所难的愉悦。 傅澄海只微微一笑,并没作回应。 …… 沈婳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后,急着下班回去给傅简补习功课。 临下班前,夏芝心将她留下,说要让她去趟办公室,说五一之后运动会的事。 “好,”沈婳火速应一声,等夏芝心转身回了办公室,沈婳给傅简发消息说自己晚回去一会儿。 明天傅简就要参加入学考试,今晚是最后的突击。 都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磨总比放挺好。 沈婳也打算陪着傅简背水一战,结果临下班,夏芝心来任务。 沈婳也很无奈。 “砰砰砰”。 她敲了敲夏芝心办公室的门。 夏芝心从办公桌前抬头,“过来坐。把门带上。” 沈婳转身关上门,乖乖坐在了夏芝心对面。 虽然平日沈婳也来过不少次,但这次她尤为着急和紧张。 夏芝心很少在下班时候找人谈事。 “夏主任,您找我是……”沈婳选择主动出击,以期盼能速战速决。 夏芝心神秘一笑,拉开身旁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摆在沈婳面前。 沈婳看到盒子上的logo是某奢侈品女包的标志,她心下一沉。 “夏主任,这是……” 夏芝心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说:“前段时间去逛专柜,无意中看见的,很适合你。沈老师,你也长得挺漂亮,气质也好,不能总是打扮这么朴素,这不是给傅老板掉价了不是么?” 沈婳微微扯了扯唇角,“夏主任,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夏芝心突然这样,沈婳心里犯怵。 “没什么,就是……”夏芝心假装随手翻了几下手边的文件,有心无意地问:“听说傅老板手里有三千万的现金流……就是不知道,他准备把这些钱投在哪里。我认识个人,手里有好项目,他也久仰傅老板的名号,这不,你我又是一个科的,咱们当个中间人,引荐引荐。” “这……”沈婳犹豫,“夏主任,澄海生意上的事,我不过问的,这个忙……找我不一定行得通。” 沈婳并不是很想帮。 一来,她自己不情愿,二来,她不想给傅澄海找麻烦。 夏芝心轻轻推了推礼盒,“行不行得通,你先打开盒子看看嘛。说不定你就想通了。” 沈婳对这些奢侈品有简单涉猎,但不精通,但眼下这款品牌,沈婳还是熟悉的。 这款包好巧不巧,就是mc这个牌子。 这包,傅澄海给她讲过,从他的厂子出来,单个也就小几百块钱,卖出去就是成千上万了。 品牌商对外宣传清一色的“纯手工”,其实全是机器做的。 原本对奢侈品不感冒的沈婳,听到傅澄海亲自佐证这种溢价商品,沈婳更是嗤之以鼻。 她视线扫过盒子,手连碰都没碰盒子。 “夏主任,实不相瞒,我丈夫的厂子……就是这个品牌的代加工厂。” 这包有多水,溢价有多严重,自然不言而喻。 夏芝心笑着的脸色霎时间僵住。 第148章 沈婳被贿赂了 又想拉到傅澄海的钱投资,又不想花真金白银。 以为找个营销出来的大品牌就能糊弄人,未免也太小瞧人。 沈婳想,大概是自己平日太过不在意穿着,才让夏芝心以为,拿这么个东西,就能让她心动上钩。 夏芝心尴尬地抽了抽唇角,“呀,是我孤陋寡闻了。应该换个品牌的。” 她说着,将沈婳面前的盒子端走放在脚边,企图不经意间销毁露怯的证据。 “你喜欢什么品牌,什么款式,尽管跟我说,我让人去准备,”夏芝心笑说:“对了,绿岛你去过吗?那边度假很不错,你要想去海边玩,或者想去那边度假,我都能找人给你安排。马上到五一了,好好和傅老板过过二人世界。” 沈婳笑着婉拒,“我们已经有安排了,想去国外一趟,毕竟我们是在国外认识的。” 夏芝心见沈婳“油盐不进”,再次尴尬地笑笑,最后,也只能装模作样叹口气,自嘲道:“比起傅老板,我给你推荐的玩乐项目都是小儿科,真是班门弄斧了。” 沈婳笑笑:“夏主任,您过谦了。绿岛确实挺好玩的,我之前去过,有机会,咱们科室组织团建,可以过去玩两天。” 她本来就是客气客气而已,没想到夏芝心当了真,听到沈婳的建议,眼冒亮星。 “好主意,不过要等运动会以后了,这段时间,咱们还有的忙。” “嗯,到时候我请大家吃海鲜大餐,”沈婳十分豪气地笑说。 她只想赶紧应付完夏芝心,早早回家。 “夏主任,天不早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就是好久没和你说说话了,你是我徒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咱们师徒两个,好像还没单独出过饭呢,”夏芝心好看的眉眼眼波流转,“晚上去‘逐鹿中原’怎么样,我请你吃饭。” 沈婳面色为难,极度难为情道:“恐怕要失陪了。夏主任,您是不知道,我家里还有个半大的‘儿子’呢,最近不好好学习,成绩退步太厉害了,他爸爸天天为这事犯愁。我作为后妈,孩子学习成绩上不来,也要背锅。马上又要考试了,再不盯紧点,升升成绩,估计他爸爸又要和我急。” 沈婳故意说的很惨很悲催。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孩子学习的事是大事。 沈婳这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明自己的难处,要是夏芝心还不肯放过她,到时候傅简的成绩不好,她和傅澄海的关系也不会好。 如此一来,夏芝心一定会知难而退。 果然,夏芝心作为母亲也懂沈婳的苦楚,更何况沈婳还是后妈。 后妈难当。 “孩子的学习重要,咱们的事过几天再说,不急,你早些回去吧,好好给他辅导。你是国外毕业的高材生,肯定没问题的。” 沈婳笑笑,“夏主任,还是您体贴我们这些下属。” 临了,沈婳还不忘给夏芝心戴个高帽。 夏芝心自然也被沈婳哄开心了,笑着将沈婳送出办公室。 两人寒暄着出来,夏芝心热情又富有耐心地叮嘱沈婳,“压力别太大,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及时和我说,我帮你协调。” “嗯嗯,知道主任,我先走了,您也别忙太晚。” “去吧。”夏芝心冲沈婳挥了挥手。 道别后,她换身回了办公室。 外面办公室,宁嘉禾和赵志强还没走。 两人看着沈婳和夏芝心出来,还是那样一副上下级嘘寒问暖的状态,两人都有点愣。 谁都知道,夏芝心虽然是沈婳的师父,但她从来不会对着下属谄媚。 现在却变了一副嘴脸。 尤其是赵志强,看到夏芝心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就觉得恶心和恶臭。 当然,沈婳路过他的时候,赵志强也面色不善地盯了沈婳一眼。 对于沈婳这个“空降兵”,靠关系进来的人,赵志强也没多少好感。 现在沈婳和夏芝心显然成了一头的,赵志强更是杜沈婳厌恶至极。 沈婳倒是没在意赵志强看她的表情,毕竟赵志强又不是她师父,也不是她直属领导,并不能拿她怎么样。 顶多……赵志强只能看不惯她,还得照样受着。 难受的,指不定是谁呢。 沈婳在座位上收拾好东西,拿了包和办公室其余两人打招呼离开。 宁嘉禾也匆匆收拾包,“我和你一起。” “好,”沈婳站在门口等。 宁嘉禾火速收拾好,拎起包走向门口,和沈婳两人,并肩下楼。 “我今天开了车,一会儿顺路送你回去?”宁嘉禾问。 “谢谢,那我就厚着脸皮蹭车啦,”沈婳笑说。 “不客气,”宁嘉禾按下电梯负一楼。 停车场。 沈婳还是头一次坐宁嘉禾的车。 她开的是辆白色奔驰,一款适合女生开的车,报价在三十万左右。 不算便宜。 至少放在整个学校,这款车的价位都不算低。 车看上去很新,内饰一点痕迹都没有。 沈婳系好安全带,笑问:“这车新提的?” 宁嘉禾:“嗯。上星期刚买。” 沈婳有点惊讶,但随后又觉得正常。 宁嘉禾一直都是极度保守中立的人。 买新车这种事,按她的性格,不到处张扬很正常。 如果是楚婉玉,大概会买前几个月就恨不得周围人都知道。 “这车驾驶体验不错,没想过让傅老板也给你搞一辆?咱们学院开这款车的老师,有好几个呢。” 沈婳笑笑,“我没驾照。” 宁嘉禾微楞,“忘了你之前一直在国外,是还没来得及学吧?” 沈婳勾唇,不轻不重应一句,“嗯。” 宁嘉禾将车开出地下车库口,车辆像穿过一道屏障,挡风玻璃越过屏障后,瞬间光亮无比。 相较于地下车库的阴暗,显然地面上的阳光更舒适。 沈婳被下午的阳光虚晃一下,不自觉皱眉。 宁嘉禾笑着说:“我记得你不是有墨镜?要不把墨镜带上?” 沈婳:“不用,晒会儿就好了。” 宁嘉禾将车缓缓开出学校,状似无意问:“主任找你,都说什么了?看你们好像谈的很开心。” 第149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1 沈婳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也早有准备。 现在办公室的关系很微妙。 主任夏芝心和副主任赵志强两个人显然是办公室的两个山头。 剩下三个人,必然要在他们两个中选择站队。 这种“选择”就算你现在不愿意作出明确选择,将来也只能被迫二选一。 宁嘉禾看她和夏芝心突然关系这么好,肯定以为她已经坚定地选了夏芝心这边,这是来探她口风的。 沈婳猜想,估计宁嘉禾也有选择夏芝心的想法。 毕竟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夏芝心的势头确实高赵志强一头。 唯一让人不确定的,是大家都不知道夏芝心的底牌是什么。 赵志强的底牌在明面上,是学校的书ji,他们以前是同门师兄弟,大学还是一个社团的,当时在学生会的时候,两个人就将政场的那一套玩的飞起。 在技术学院这种地方,更是心照不宣,游刃有余。 夏芝心则比较隐蔽,至今没有暴露身后的人是谁。 宁嘉禾向沈婳探口风,也是想知道夏芝心的来路,好做个权衡,不然一直夹在夏、赵二人之间,迟早“精神分裂”。 沈婳笑着回答:“嗐,也没什么,最近生活和工作压力都大,心里有点烦躁,夏主任开慰我而已。你知道的,我那继子不省心,最近又闹着不学习,头疼。他一闹,我和他爸爸准吵架,心烦。” “孩子学习的事是头疼,”宁嘉禾也说:“我那侄子,每天我嫂子让他学习,简直比杀了他还要他命一样。” 沈婳假装苦笑,“是啊。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怎么这么不爱学习呢。” “听说夏主任家的孩子,学习不错,你有和她一起聊过育儿圣经?” “没有,”沈婳想到什么,问:“夏主任家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也是男孩儿。” “你见过?”沈婳好奇。 “嗯,”宁嘉禾说:“你们没来之前,她带来办公室过,不过那时候才上小学,估计现在都上初中了。” “那和傅简差不多大呢,”沈婳笑说。 “对了,沈老师,听说你们给傅简找了家私立学校,南陵区那边的,叫……君谊中学,是吗?” “嗯,”沈婳说:“那边环境比较好,他爸爸去考察过,换个环境,希望能好点。” “那真是巧了,夏主任的孩子好像也在君谊中学。” 沈婳微微惊讶,“是吗?我跟了夏主任这么长时间,都没听说过她孩子的事呢。” 宁嘉禾笑说:“你才来多久,等你工作久了,这些事就都知道了。” 沈婳笑而未语,和她聊了别的,没再八卦夏芝心的事。 路上,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宁嘉禾热心地给沈婳送到了鎏金华府小区门口,沈婳下车,和她挥手作别。 回到家时。 傅简正在餐厅吃下午饭,听到沈婳回来的动静,他端着饭碗,出现在餐厅和客厅的连接处。 沈婳抬头,忍不住笑他,“这都放不下饭碗。” 可真是贪吃啊。 傅简白她一眼,扒两口饭,嘟囔着问:“你去哪儿了?又跑出去鬼混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婳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少爷,晚高峰,堵车啊。谁家鬼混半小时能结束?” 回来的路上,宁嘉禾不熟悉路况,车开到了一段拥挤路段,堵了半小时。 傅简轻哼一声,“赶紧洗手吃饭,菜都凉了。” 沈婳无奈笑着,将包放在沙发上,她去厨房洗手。 傅简后端着两盘菜,跟着她进了厨房。 沈婳刚想问杜怡蓉怎么不在,就见傅简将两盘菜放进微波炉。 “呦,还会用微波炉呢,不错,等你爸回来,我向他表扬表扬你。” 傅简送她一个白眼,“别把我当白痴好么?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嘿,夸你呢,你还不乐意了,”沈婳上前,挤走他,“我来吧,你去吃饭。” 傅简让开地方,转身走出厨房,想到什么,他又回头,说:“杜婆婆做完饭就回家了。我爸说,以后她不用住咱们家。” “嗯?”沈婳惊讶地看向傅简。 傅简挠了挠头,“那个学校不是住宿的嘛,我不在家,她……” “我不是惊讶你爸为什么不让她住这儿,”沈婳带着坏笑,故意揶揄道:“以前某个人说,这儿不是我的家,现在又说‘咱们家’……” 傅简脸上挂不住,狠狠瞪她一眼,“你烦不烦,翻旧账有意思吗?” “有,特别有意思,”沈婳巧笑倩兮,眸色饰演着认真。 傅简被气到,恶狠狠哼一声,带着一肚子气,走出了厨房。 “叮——” 微波炉加热结束,沈婳端着菜出了厨房。 还有另一盘荤菜正在微波炉里热着。 杜怡蓉今天准备了四道菜,两荤两素。 沈婳回来迟了,菜早凉了。 “怎么等我回来才热菜?”沈婳放下刚热好的红烧肉,给傅简夹了一块。 “我吃饭又不挑冷热,凉了照样吃。”傅简大口嚼着肉,吃的更津津有味。 这菜显然是看她回来,他才去热的。 沈婳心头一暖,“以后不用等我,做好了你先吃。” “我那会儿不饿,你进门前才觉得饿了,不要自作多情,我没等你。”傅简一脸的小傲娇。 沈婳也不戳破他。 微波炉里,另一盘葱爆牛肉也好了,沈婳转身去端。 “喂,我爸去哪儿了,今天怎么也不回来?” 沈婳端着菜出来,拨开其他两盘凉的素菜,放在傅简跟前。 “约了人,有酒局。”沈婳说。 “你也不管管他吗?”傅简问。 沈婳笑了,“我管他干嘛?” 傅简:“他总是这样不着家,不应该管管?” 沈婳忍俊不禁,“他这样又不是一两天了,再说,他是去谈正事,那是他的工作。” 傅简努努鼻子,似乎很是不屑和嫌弃,“你这女人,脑子就是不灵光,怨不得被他骗。” “他骗我什么了?”沈婳好奇。 “他说……”傅简本想说,之前他问过傅澄海,是不是喜欢她,傅澄海没承认,只说沈婳很重要。 想了想,傅简觉得还是作罢。 “算了,不和你说了。反正你是挺不聪明的,以后多长点心吧。” 第150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2 傅简也存了点小心思。 他怕把傅澄海不爱沈婳的事揭穿,沈婳会和傅澄海闹离婚。 到时候,家里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意思了。 “嘿,你这臭小子,”沈婳十分不满傅简总是看低自己的智商,她被气笑,“小孩子家,总说这种大人话,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好吗,快点吃,一会儿吃完去学习。” 傅简捣了捣碗里的米饭,难得的,他没有对着沈婳翻白眼,只是低着头,睫毛也跟着垂下,他小心地问了句,“你是喜欢傅澄海,才和他结婚的吧?” “嗯?”沈婳一时愣住,完全没反应过来,傅简竟然会问这种话。 “你要是喜欢傅澄海,我可以帮你。” “帮我?”沈婳哭笑不得,“帮我什么?” “帮你追他。” “……” 傅简看她表情呆愣,以为沈婳不信他,觉得他在开玩笑。 他认真道:“我说真的,我真能帮你,让傅澄海喜欢上你。” 原本之前沈婳没觉得傅简在开玩笑,现在她反倒觉得傅简在开玩笑了。 “少爷,咱们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好吗,你的正事就是学习,然后顺利通过入学考试……” “考试的事,我有把握,现在我和你谈的,是你和傅澄海的事,你别岔开话题,”傅简突然面色严肃。 沈婳被他陡然的认真脸惊到。 头一次,沈婳在气势上比傅简矮了一大截儿。 “别开玩笑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傅简放下碗筷,十分郑重地说:“等我去了新学校就要住校,到时候家里就只有你和傅澄海两个人……我在家,他都不会经常回家,我要不在……你肯定更看不到他人影儿。他以前就这样,总是不回家,不然我也不会偷跑出去,逼他回家。” 沈婳微微惊讶,“所以你以前不听话,都只是想让他按时回家,对吗?” 傅简撇开视线,不看沈婳。 沈婳笑着抚慰,“你放心,你的想法,我会传达给他。还有,他不回家,真的是有事要忙,他要不忙,哪能让你住豪宅别墅,出门还有司机接送,转个学还能去东江最好的私立中学呢?” 傅简垂眸,“你说的这些,我可以统统不要。我就想……算了,不说了,说出来太矫情。” 沈婳温柔地盲猜,“你想一家人能有时间待在一起,是吗?” 傅简的唇,紧紧抿了两下。 沈婳笑说:“这世上,所有的爱都是靠近的过程,唯独父母对子女的爱,一路都是远离。你能让傅澄海陪你一时,但他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傅澄海或许不是个好父亲,你跟着他的这几年,他肯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的情绪,你的心情,等等,但他这辈子也是头一次当爸爸,希望你能给他改进的空间。可能……时间不等人了,他再做一些事也于事无补,你现在也已经长大,操心的事也开始跨越你这个年龄,我还是希望,你也能体谅一下他的苦衷。他对你的关心,大概除了物质保障,也没别的方式能体现。不过我相信他会改变,只要你配合,不像以前那样淘气,咱们家的氛围,肯定会越来越好。” 傅简怔怔地望着沈婳,“真的?” 沈婳笑着肯定地点头,“一定。我保证。” 傅简低头,思索片刻,“所以你肯定不会和傅澄海离婚,是吧?” 沈婳吃了口菜,差点被呛到,“咳咳咳,你,咳咳咳,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简给她倒了杯水,“你那样替他说好话,一定很喜欢他,所以才和他结婚的,不是吗?” 沈婳喝了口水,缓口气,“离不离婚……这个看缘分。” 傅简稍显稚嫩面色,眉头紧皱,“你难道不喜欢傅澄海?” “额……”沈婳头一次被这样直接地问,并且问这个问题的人还是傅简,她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只要假装说“喜欢”,就能轻易骗了傅简,糊弄过去,但沈婳有点不忍心。 “为什么不敢回答?”傅简面色骤然紧绷。 沈婳有点不敢看他的脸。 “不是不是喜欢……”沈婳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话。 “那就是喜欢。” “……” 这话她可没说。 沈婳想,要是傅简非要这么认为,她也没办法。 “既然你喜欢傅澄海,你放心,我肯定帮你追他。” 沈婳笑了,“我追他做什么?我和他现在都结婚了,再谈追不追的,不是多此一举?” 傅简微微瞪她,“你没发现傅澄海根本就不……” “根本怎么了?”沈婳期待后续。 傅简眼神躲闪,胡乱解释说:“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这个家。” 随后视线又看向沈婳,小声呢喃说:“也不是真的关心你。” 沈婳笑了,“谁说他不是真的关心我?他又送我戒指,又送我花,还带我赚钱,我倒觉得,他对我挺好的。” 傅简对她一个深深地白眼,“要不说你好骗呢,成天就关注这么肤浅的东西,不骗你骗谁。” 沈婳忍俊不禁,“肤浅的东西才最实际,我总不能图傅澄海年纪大,还带着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吧。” 傅简冷眼加深,“算了,不说了。” 他真有点自找没趣。 原本他还想好心帮帮沈婳,但看沈婳陶醉于傅澄海给的“肤浅的关心”里洋洋自得。 傅简顿时没了兴致。 像沈婳这样,傻点也挺好的。 人傻快乐多。 太聪明了,总是庸人自扰。 傅简不在自讨没趣,低头认真扒饭。 沈婳看着傅简不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心里终于放心不少。 看来她的装傻策略,取得了成功。 傅简此刻安安静静吃着饭,沈婳微微一笑,也陪着傅简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虽然沈婳不太能尝得出来这四道菜的味道,但她还是觉得好吃。 她突然想到,以前她还想着早点搞定傅简,好让她和傅澄海的关系更进一步,现在真把傅简搞定了,沈婳却没有利用傅简的心思了。 她只希望傅简以后能快乐地长大,忘掉他以前的那些不愉快。 不要像她一样,让儿时的不快乐,一直延续到现在。 第151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3 吃完饭。 沈婳在厨房收拾。 傅简也跟着她,一起收拾碗筷。 “我爸真不回来了?”傅简问。 “嗯,”沈婳说:“估计会回来,但会很晚。” 傅简端着剩菜,毫不犹豫倒进厨余垃圾桶中。 沈婳看出他有点脾气,她故意惊讶道:“呀,你头发长长了,看来以后在学校,也是小帅哥一枚,不过你可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帅气,就去迷惑人家小姑娘啊。” 傅简抬眸,一个冰冷的白眼,“我才多大,你和我讲这种话?” 沈婳呵呵笑两声,“你不也和我讲我和傅澄海的事?彼此彼此。” 傅简不再搭理,将剩下的饭菜全倒了,转身出了厨房。 沈婳打算将碗筷洗了,她没有让用完的餐具隔夜的习惯。 傅简的身影突然又出现门口,“别洗了,放着。赶紧上来给我讲课。洗碗重要还是我学习重要。” 沈婳:“顺手的事儿。” 傅简:“明天杜婆婆会收拾。你快点上来,我明天就要考试了,还有好多东西没背呢。” 沈婳放下手里的盘子,简单冲了冲手,去客厅拿了自己的包,跟着傅简一道上楼。 她昨天答应今天给他讲两篇阅读,顺带抽查一下单词。 不得不说,傅简真的聪明。 虽然阅读做的一般,但单词背的是真牢,记忆力这点,没话说。 阅读理解不是一两天能攻克的,沈婳只能遇到什么讲什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英语考高分,对于傅简来说,有点困难,但及格应该没问题。 这次考试是划线制,只看语数外的总分。 傅简的入学考试刚好赶上君谊中学的期中考试,傅简用的卷子和其他同学是同一张。 如果他的语数外成绩能达到前二分之一,才有机会入学。 君谊中学是东江最好的私立中学,一年的学费就得几十万,能进去的,也不是一般家庭,有不少底层家庭砸锅卖铁把孩子往君谊中学送,就是为了能让孩子和这里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搭上关系,好让自己的孩子在未来有阶层上升的人脉。 君谊中学的入学比较严格,不是有钱就能进,也很看重学习成绩,如果不是在君谊中学自己组织的小升初考试通过后进来,而是像傅简这样半中腰转学过来,门槛会更高。 在参加入学考试的同时,还要有一个家长面谈的环节。 说是面谈,其实是“面试”差不多。 君谊中学不但对孩子要求很高,对孩子的父母、家庭环境要求也很高。 甚至有点类似“贵族”学校,一脉相承的意思。 辅导完傅简的英语,沈婳看时间不早,她说:“你再看会儿语文和数学?” “嗯,”傅简应着,拿过语文书。 沈婳起身,“你好好看书吧,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考试呢,要保证睡眠充足。我也得去查查资料,看看家长面试都面什么问题。” 傅简突然想到什么,说:“我爸为什么不让我去上东江九中,那里一样也要住宿,还不用参加麻烦的家长面试。” “东江九中那是什么地方,东江最好的高中,有钱都进不去,”得有权才行,那里都是官宦子弟家的孩子,沈婳语重心长劝说:“你爸不是万能的,有学上,还是最好的私立高中,知足吧。” “我没不知足,就是不想麻烦你们。”傅简解释。 沈婳笑笑:“我没觉得是麻烦,相反……我头一次给人当家长,想想还挺兴奋。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保你顺利入学。” 傅简瞥了她一眼,一脸不屑,“算了吧,靠你不如靠自己,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保我。” 沈婳:“……” 傅简:“我要背书了。” 沈婳看了眼他床旁边的拉布拉多,“你学吧,大黄蜂我带走了。” 傅简:“嗯。” 沈婳蹲在门口,招呼大黄蜂,大黄蜂从狗窝里爬起来,一摇一晃跟着而去。 离开时,沈婳合上傅简房间的门。 这段时间,沈婳早出晚归,她还担心大黄蜂没人喂,就和杜怡蓉叮嘱一下。 杜怡蓉说,这段时间,都是傅简在喂大黄蜂。 他对大黄蜂,比之前耐心很多。 沈婳将大黄蜂送回它的卧室,沈婳折身准备回屋。 还没进门,吵闹的手机铃声响起。 沈婳怕打扰到傅简,立即接通,推门进了卧室。 “喂,怎么了?” “沈婳,我给你发个定位,你现在过来一下,帮我个忙。”傅澄海的声音有点着急。 “好,你发给我,”沈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傅澄海拜托她,她便无条件信任。 两秒后,沈婳接到一个定位。 她匆匆出门。 傅简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你要出去?” “嗯,你爸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来。” 傅简一脸不信任,“你们今晚会回来吧。” 沈婳:“这是什么话,不回来去哪儿?放心吧,肯定回来,你去学习,要是害怕,我叫步什过来陪你。” 傅简黑脸:“这是我家,我能怕什么?” 沈婳:“瞧瞧我们少爷,多么勇敢的小伙子。” 傅简脸黑的更深了,“你不是着急出门?还不走?” “对哦,”沈婳冲他挥挥手,“走啦,好好复习。” 沈婳匆匆下楼。 完全没注意到,傅简一路将她送到楼下。 *** 傅澄海发来的定位在河西路的东边的一段,那边没有路口,也没什么地标性建筑,看上去就是在大马路上。 沈婳以为他车坏路中间了。 但想想又不对。 傅澄海车坏了也不可能找她,她不会修车也不会开车,找她不如找4s店或者代驾。 她打车去定位的地方,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意在那停,说是被抓到停车可能要处罚。 沈婳只得在前一个能停车的路口附近下车,小跑一段路上前。 没走多久,她看到了傅澄海的黑色奔驰。 她紧几步上前,同时也看到了夹在奔驰车侧翼和马路灌木丛之间的一抹丽影。 沈婳走近,才看清那人。 是曾妤。 此刻,她人正坐在马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背靠着荆棘丛生的灌木丛,面对着傅澄海的奔驰右后方的车门。 第152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4 她头埋得很低,像鸵鸟一样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沈婳疑惑着上前。 驾驶室里,傅澄海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前来的沈婳。 他放下车窗,沈婳走上前,“她怎么了?” 傅澄海没回她,只定定地望她,说:“我只是路过,恰好看见了。从始至终,我没下过车。” 沈婳微微一愣。 迎接傅澄海耿直的视线,她陡然沦陷。 傅澄海在和她解释,他和曾妤没有丝毫接触。 “先别说这些,”沈婳绕过车身,走去曾妤身边。 傅澄海推门下车,跟在沈婳身后。 两人一齐走近,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伴随的还有曾妤源源不断的啜泣声。 那声音在如斯幽暗的黑夜里,有点像蒙受冤屈的女鬼。 “你能站起来吗?”沈婳躬身问。 站在车身和灌木丛形成的狭窄里,沈婳有点站不直身子。 曾妤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太多,似乎对沈婳的问题没什么反应,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你把车往前开点儿,这地方太小了,她站不起来的。”沈婳往后伸手,去推傅澄海。 傅澄海很听话,转身上车,将车往前开了几米。 地方开阔之后,沈婳便蹲在了曾妤身边,她耐心问:“我扶你站起来?你还能站起来吗?” 曾妤似乎才反应过来,有人和她说话,她抬起哭花的脸,挂耳短发在她脸上形成一缕一缕的湿发长刘海。 “你、你是谁?”她带着醉意,不解地问。 “沈婳,还能记起来?” “沈、婳……沈婳……”曾妤在口中喃喃,最后她胡乱地摇摇头,“不可能……你不是沈婳,沈婳现在正和傅澄海在一起,不可能的……你骗我……” “看来她真是醉的不轻,”沈婳回身,望向傅澄海,却见他也一脸愁容。 沈婳从他紧绷的面色上看到了“担忧”两个字。 她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是觉得,此刻不应该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傅澄海对曾妤,根本没有完全放下,这一点,沈婳很早之前就知道。 虽然傅澄海保证,说以后不会再见曾妤,沈婳也信傅澄海说到做到,但…… 她心里莫名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依旧没法控制住。 傅澄海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分,他立即收敛神色,恢复冷漠。 “扶她上车,送她回去吧。”傅澄海折身去开后车门。 沈婳搀起曾妤的胳膊,想将她扶起来,奈何喝醉的人就是一滩烂泥,虽然曾妤不胖,但沈婳的力气也没多大,尽力地向上扯,沈婳也没把曾妤拉起来,反而她向前一倒,差点因为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小心。”傅澄海提醒,刚想上前,沈婳手快,一把抱住曾妤,将人牢牢抱在自己怀里。 “你行吗?”傅澄海担心地问。 “没问题,”沈婳憋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小腹上的肌肉都绷直了。 顶着那一口气,沈婳一只胳膊勒住曾妤的腰,另一只手将曾妤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头,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向傅澄海的车挪过去。 傅澄海从头到尾没伸过手。 沈婳庆幸傅澄海没搭手。 不然她会觉得,此刻的她,根本不应该出现。 将曾妤在后座上摆好,沈婳也随之钻进去,她给曾妤系好安全带,让曾妤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喝醉的人软趴趴的,曾妤几乎正面全贴着沈婳。 虽然都是女人,但沈婳被这样贴着,也有点想入非非。 胳膊肘碰到了曾妤的丰腴,沈婳莫名脸红了。 她在心里吐槽自己,都是女的,她害羞个什么鬼。 曾妤此刻完全把沈婳当作抱枕,手圈着沈婳的腰,头枕在沈婳的肩头。 沈婳个头比她高点儿,她靠在沈婳怀里,还有点小鸟依人的意思。 傅澄海上了驾驶室,一回头,就见曾妤哼哼唧唧抱着沈婳,不知道是哭还是撒娇。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你好软,”曾妤声音喃喃,脸还在沈婳肩头蹭了蹭。 沈婳脸更红了。 “她坐不住就算了,让她躺着,你来前面坐,”傅澄海探身,作势要推副驾驶的门。 “不折腾了,你开车吧,早点送她回去。”沈婳被曾妤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要挣脱,还得把曾妤扒开,她嫌麻烦。 傅澄海面色复杂,但也没说什么,坐正后,他启动了车子。 后座上,曾妤抱了沈婳一会儿,就开始不老实了。 她嫌沈婳的肩头太硬,头到处蹭,最后找到了沈婳胸口,她脸贴上去,整个人惬意十足。 沈婳被她搞得面红耳赤。 她这辈子头一次被一个女人“占便宜”…… “要不你还是坐前面吧,”傅澄海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到了沈婳脸色的不自然,以及曾妤的半张脸还在沈婳胸口来来回回蹭。 那是他都没有过的殊荣。 “还要停车,太麻烦,等送她到家就好了。” 沈婳不想自己再被曾妤吃豆腐,她索性抬手揽住曾妤的肩,另一只手托起曾妤的头,将她的头卡在自己颈窝里,不让她随意乱动。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傅澄海全都看在眼里。 此刻,大概谁都想不到,分明应该是“情敌”的两个女人,竟然像“好姐妹”一样,她拥着她,她靠在她怀里。 河西路是新修的城市大道,八车道,路很宽,两旁没有什么建筑,只有绵延不尽的绿化带以及隐藏在绿化带里的太阳能路灯。 长方形的led灯照耀的范围有限,路被染成明一块,暗一块,配合树丛的斑驳,黑色车穿梭在路上,仿佛夜间的幽灵。 沈婳拥着曾妤,听到了她浅浅的呼吸声。 大概是她怀里太过安逸,才让曾妤能睡得这么安心。 沈婳在心里自嘲式发问,她就那么像催眠大师吗? 似乎和她贴在一起的人,都能很快入睡。 甚至包括时常被头疼问题困扰的傅澄海。 沈婳望着窗外倏忽而过的一盏盏路灯,此刻,她内心是说不出的平静。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总有一个人不配有姓名。 但她却没有这种委屈与遗憾。 第153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5 “爸……爸……”曾妤突然开始浅浅的胡言乱语,“爸……傅澄海回来了……他回来了……他不要我了……爸……爸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沈婳平静地心猛地一揪。 她反应性看向车前方的后视镜,视线刚到,傅澄海的视线从后视镜中消失。 他选择目视前方,同时也选择了沉默。 沈婳其实是想听傅澄海解释的。 但仔细想想,傅澄海又能解释什么呢? 事实也如曾妤所说,是傅澄海单方面“不要”曾妤了。 这种“不要”,不是不爱,不是恩断义绝,只是造化弄人。 老天开了个玩笑,让他们从同一个世界的人,变成了不同世界的人,从此山高路远,无法相见。 这种方式的不能在一起,大概比出轨劈腿更难受吧。 明明谁都没有错,但就是没法有结果。 曾妤哭了,一路都在哭,越说越哭。 沈婳看到后视镜里傅澄海的脸越来越浓重,也越来越烦躁。 她也一直保持沉默,不想给尴尬又吵闹的环境再添些窒息的不愉快。 对于曾妤,傅澄海放弃了,就是放弃了,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自己心知肚明现在的状况。 曾妤现在是什么身份,白衣天使,伟光正。 傅澄海现在又是什么身份,投机倒把,劳改犯。 身份带来的难以逾越的鸿沟,早已给他们划定了最清晰的楚河汉界。 沈婳也清楚,一切已成定局,但还是忍不住想多听傅澄海说点什么,她也不知道想听傅澄海说什么,但就是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她在隐忍,胸口似乎有话想要说出口,但似乎又不该打破现在的沉默。 沈婳只能抿着唇,咬着自己的内唇,极力抑制自己想要说话的欲望。 车子一路开到汉葶雅苑。 入眼是一片高档的别墅区,傅澄海的车被拦了。 这里安保严格,车辆进出也严格限制。 沈婳心有戚戚,状似无意地打量周围,似乎在看外面的景色。 但只有她知道,她的做法有多么多此一举。 此刻,她是介意的。 介意傅澄海知道曾妤家住哪里。 他几乎不假思索,不用导航,甚至都没走多少弯弯绕绕,就到了这里。 沈婳在想,在她没出现的那些年,他应该来过这里无数次,甚至是这里的常客。 哎…… 她在心里叹口气。 明明说好不在意,但还是没控制住自己。 “刷身份证可以吗?我以前有登记过,”傅澄海的声音传来,彻底击溃了沈婳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话是对保安说的,但传到沈婳耳朵里,一切都变了味道。 保安说:“可以。先生,您是换车牌了吗?” 傅澄海交出自己的身份证,淡淡应一句,“嗯。” 保安接过身份证,帮他在门口的机器上刷了一下,把身份证还给傅澄海的时候,保安很贴心地问:“要不要在系统里更新一下您的新车牌?” “不用了。”傅澄海收起身份证,礼貌颔首,合上车窗。 他视线不自觉地看后视镜,沈婳窥见他的意图,陡然转开,她目光移向窗外。 车子缓缓在小区内前进。 傅澄海还是一如既往轻车熟路。 走了没五分钟,车子停在一处别墅门口。 “到了,”傅澄海解下安全带,推门下车。 沈婳也帮曾妤解开了安全带,将她扶下车。 傅澄海按了门铃。 可视门铃被接通,声音从门铃里传来:“来啦来啦,是小妤吗,怎么回来这么晚……澄、澄海……”门铃里女人大概刚开始没看摄像,这才发现按门铃的人是傅澄海。 傅澄海对着门铃说:“张姨,是我,曾妤喝醉了,麻烦出来接一下她。” “哎,好,我马上出来。” 随后,门铃那边是一阵见了鬼一样的慌乱。 显然,傅澄海就是那个“鬼”。 沈婳甚至在门铃那头听到名叫张姨的女人在喊“先生,先生……澄海、是澄海……” 手忙脚乱好一阵,门铃才被挂断,门才被打开。 傅澄海听到门锁弹开,轻轻推开了门。 他正准备折身去看沈婳的情况,屋内的人已经出来。 “澄海?真的是你?” 一声苍老的男声响起,傅澄海驻足。 从屋内匆匆出来的白发苍苍的老人紧几步上前,意外又激动地望着傅澄海。 傅澄海的喉咙莫名有点堵。 “老师……”他站直身子,微微垂眸,毕恭毕敬给他鞠了躬。 他没法不给曾德厚深深鞠一躬,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曾德厚,没有之一。 曾德厚从他分流到神经外科开始,就一直很看重他,对他照顾有加。 前前后后近十年的栽培,他却将曾德厚的苦心孤诣抛弃了。 三年来,他一直都逃避见曾德厚,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恩师。 他对不起曾德厚的,不仅仅是抛弃了他的女儿,更是辜负了他多年的栽培和期待。 那是一段没法回去的辉煌岁月,也是他人生之巅,爱情事业双丰收,成为东江神经外科第一人的关门弟子,迎娶他的女儿,继承他的衣钵,多么美妙的人生。 然而老天却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让他锒铛入狱。 他再无法拿起手术刀,身上也背了案底,彻底和以前不能再有任何牵连。 那一刻,他被打入地狱。 曾德厚和曾妤,仿佛是他的前世。 以前有他们存在的记忆多美好,现在看到他们的心情就有多痛苦。 那是傅澄海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曾德厚立即上前,扶起傅澄海,“这么些年,你都去哪儿?啊?你知道我们一直在等你吗?尤其是小妤。” “老师……对不起……”傅澄海声音有点颤抖,望着曾德厚的眸子,也是浓重的墨色。 “先生,让他进来说话吧,”曾德厚身后的张姨连忙招呼,声音也是说不出的激动,“小妤还在你车上吧,我去扶她下来。” 张姨说着往外走,想去车上扶曾妤,刚越过傅澄海出了门,沈婳架着曾妤从车上下来。 “你是——”张姨看到沈婳,显然面色惊讶。 “我妻子,”傅澄海说:“她叫沈婳。” 第154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6 “你、你结婚了?”张姨震惊地望着傅澄海。 傅澄海微微点头,“嗯。最近刚领的证。” 曾德厚闻声也从门内出来。 看到了傅澄海口中的“妻子”沈婳。 他扶了扶厚重的老花镜,望着沈婳的眼是层层叠叠的疑惑和打量。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靠在沈婳肩头,醉到不省人事的曾妤身上。 曾德厚的面色微微不悦,他提醒道:“小张,你把小妤送回屋里去。” “哎,”张姨应着,试图从沈婳肩头接曾妤,然而曾妤却不想被张姨碰,吵着闹着让张姨松开手,别动她。 只愿意贴在沈婳身上。 张姨执意去扶曾妤,曾妤却说:“走开!别碰我。” 气氛一时尴尬至极。 “先一起扶她进去吧,”沈婳不想一伙人站在大门口吵吵闹闹,要是周围人看见,被瞧了笑话,谁面子上都挂不住。 尤其是傅澄海,他本就是“师门叛徒”,沈婳不想他此刻难堪。 张姨征求性地看着曾德厚,曾德厚微微点头,却是一脸深沉地看着曾妤。 想来作为父亲,他看到曾妤这样,也不好受。 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沈婳和张姨两人将曾妤带进屋。 曾德厚和傅澄海紧随其后。 不愧是大教授家,客厅十分宽敞,装修和布置精致又大方,一看也是大户人家。 “小张你送她回房间,我和澄海说几句话。”曾德厚冷声吩咐。 “好,”张姨应着,想从沈婳手里去接曾妤。 曾妤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让张姨碰,非要赖着沈婳。 沈婳本想把曾妤交给张姨,但想到曾德厚单独留傅澄海说话,自己不管去哪儿都显得多余,不如送佛送到西,做回好人,总曾妤回房间。 把空间留给傅澄海和曾德厚。 面对酒醉的曾妤,总好过面对清醒的曾德厚。 傅澄海三年没和曾家父女见面,今天是头一次,并且还带着她这个“妻子”一起前来,沈婳不想给傅澄海添堵,给傅澄海留有空间,去处理他和曾德厚的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曾妤这边,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沈婳一点不担心。 但曾德厚不一样,他是傅澄海的恩师,等同于再造父母,这种感情,和爱情不一样,或者说,甚至比情情爱爱还要厚重许多。 这是沈婳不曾参与过的傅澄海的曾经,也需要傅澄海自己去和过去做切割。 沈婳能做的,唯有站在现在,原地等他。 等他处理好一切,跟上来。 “我送她回屋吧,”沈婳对张姨小声说。 张姨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沈婳使力往上一提,快要滑下去的曾妤再次结结实实靠在沈婳怀里。 再扯皮,曾妤就要摔下去,张姨也只好带着沈婳,将曾妤送回她的房间。 沈婳一路架着曾妤,见到曾妤的床时,她终于看到了尽头和希望。 她一松手,曾妤从她身上滑落,倒在了床上。 沈婳喘口气,用手当扇子,扇了扇风,终于能缓一会儿了。 张姨则忙前忙后,又给曾妤摆正身体,又拿来毛巾给她擦脸,比照顾自己的女儿还细致还心疼。 “小妤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你酒量又不好,喝多了出事怎么办?”张姨像个老母亲一样边照顾曾妤,边唠叨。 沈婳站在一旁,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选择好像是错误的。 在屋内不比在屋外轻松。 她在这里也一样是个外人。 张姨说曾妤酒量不好,沈婳想,傅澄海应该也知道,所以发现了曾妤之后,不忍心把曾妤一个人扔在街头。 但傅澄海也清楚地知道,他是已婚人士,他也决意和过去作别,曾妤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他该出手帮的人。 所以傅澄海找了她。 傅澄海既不想她误会,也不想曾妤出事。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由她出手,这件事不会变复杂。 “爸……爸……”曾妤在睡梦中呢喃,“傅澄海……他、回来了……” 张姨正给曾妤擦脸,曾妤胡乱地摆头,张姨扶住她的脸,小心给她擦拭。 曾妤口中叫了傅澄海的名字,张姨也觉得尴尬,反应性地带着试探看了眼一旁的沈婳。 沈婳神色如常,没有任何慌乱或者不悦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沈小姐……”张姨艰涩地开口,“你别怪小妤,她和澄海……” “我知道,”沈婳打断她,替她说出接下来的话,“她和傅澄海以前是一对,他们甚至马上都要结婚了。” 张姨面色震惊地望着沈婳,“你竟然都知道?” 沈婳:“我之前在医院住院时遇到过曾小姐,她也遇到了傅澄海。” 张姨一时语塞,“那她……她怎么没和家里人说呢。我们都不知道澄海竟然已经回来了。” 沈婳:“傅澄海这些年一直在东江,他早就回来了。” 言下之意,不是傅澄海没回来,只是傅澄海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张姨更是惊讶地望着沈婳。 沈婳努力微扯唇角,“她平时喝酒会吐吗?” 张姨回过神,意识到沈婳在关心曾妤,她说:“不清楚,小妤从来没有喝醉成这样,也不知道这孩子去哪儿喝的,喝成这样。” 沈婳:“最好还是准备好垃圾桶,头一次喝醉,很容易吐。吐出来会好受很多。” 张姨应声,去外面拿垃圾桶。 屋内顿时只剩下沈婳和躺在床上的曾妤。 安静的环境让她忍不住环顾周围的布局。 一切都是轻纱幔帐,粉嫩的华丽。 大概是所有女生梦想中的公主房,床头的木质柜台上,摆着女生喜欢的多肉、绿萝、仙人掌等小盆栽,还有几个小型玩偶,看样子像抓娃娃抓的。 床两旁的床头柜上,各摆一个相框。 一张是曾妤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 一张是她戴着茶色墨镜摆拍剪刀手的搞怪图,照片的背景在绿茵操场,她后面还有一个男生的背影,男生似乎在低头记录什么,而照片抓拍的,就是面对镜头的曾妤和背对镜头的男生。 男生头发是很自然的碎盖,两鬓的头发短,头顶的头发长,一身浅蓝色的运动体恤,青春洋溢。 第155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7 “那是傅澄海。” 曾妤突然出声。 沈婳视线随之惊讶地投在曾妤身上。 “你没醉?” 曾妤摇摇头,吐字带着浓浓的鼻息,“醉了。” 她想起身,却发现连翻身都困难,浑身无力,胃也烧得厉害,只得重新躺回床上。 “看来是真醉了,”沈婳说:“既然醉了,就躺着好好休息,一会儿你家阿姨会来照顾你。” “我虽然醉了,但我还有意识。” “那你……之前是装的?” “也不全是,半醉半醒。我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他,”曾妤动不了身体,只能满眼悲戚地望着天花板,“与其让他看到我喝醉的丑态,不如假装自己醉的不省人事,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笑话了。” 沈婳无言,片刻后,她走去放傅澄海照片的床头柜边,看着照片,她问:“这个——是什么时候拍的?” 曾妤稍稍转头,看到了照片,也看到了沈婳脸上的表情。 她笑了,“羡慕吗?” 似乎带着挑衅。 沈婳没说话。 曾妤继续望着天花板,“一院六年前举办的运动会。那时候是他工作的第一年,他被安排去做运动会短跑项目的成绩记录员。” 沈婳:“他头发留长一点,应该更好看吧。” 只可惜,她没见过。 曾妤笑了,却是苦笑,“至少比现在好看。” 现在的傅澄海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的曾妤不再认识,甚至觉得陌生。 他是那样冷血又冷漠。 明明看到她醉酒发疯,却只是开着车,陪她一起沿着马路往前走。 他没有停车,更没有下车的意思,甚至连车窗都没有放下。 如果不是她还残留一丝意识,认出了车里的傅澄海,她大概会把傅澄海当成尾随她的坏人。 傅澄海就那样跟着她,她走他就走,她停他也停。 然后,曾妤悖动大哭。 哭的撕心裂肺,昏天地暗。 傅澄海只是用车挡着她,未曾下来看她一眼。 那一刻,曾妤终于知道,他有多么克制和疏离。 曾经撒娇就能满足她所有愿望的人,现在撒泼都不好使了。 或许这就是不爱吧。 她坐在马路牙子上抱头痛哭,乞求傅澄海有一丝怜悯,哪怕他下车问她一句话也好。 傅澄海没有,还找来了沈婳。 那一刻,曾妤的脑子混沌又头痛欲裂。 酒劲儿加上大哭缺氧,她完全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梦里,沈婳的声音出现,她听见了,但她不想承认。 这个女人,占有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还是那样心安理得。 曾妤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她像掉进棉花堆一样,脚步虚浮,精神溃散。 她被人抱着,被人结结实实抱着,怀抱很温暖,那正是她迫切需要的。 这个怀抱毫无攻击性,可以让她放心依靠,她卸下防备。 她甚至幻想,如果此刻,能这样抱她的人是傅澄海就好了。 然而她知道,不可能。 因为傅澄海已经不要她了。 她泪如雨下,啜泣声绵绵不绝。 沈婳环顾一圈,在窗边的小茶几上看到纸巾,她连忙抽了几张,递给曾妤。 然而曾妤醉的手都哆嗦,根本抬不起来,沈婳见不到人哭,只好坐在她身边,给她擦眼泪。 此刻,沈婳的心出奇的平静。 她看到如此悲痛欲绝的曾妤,难免联想到三年前的自己。 她也和曾妤一样,哭的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沈婳重新换了张纸,在曾妤眼周轻轻点了点,“国外的监狱不比国内,黑着呢。他能活着回来,值得所有爱他的人庆幸。至少你现在还能看到他站在你面前,还能知道你的感情全部投射在一个活人身上。人死了,一切就没了。” 曾妤的嚎啕大哭变成低低的啜泣,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沈婳面无表情的脸。 “他是活着,但他不是我的了,有什么用?”曾妤怒嚎。 沈婳给她擦泪的手顿住,另一只手紧紧攥拳。 “如果我是你,我宁愿他活着,活着至少有个念想,至少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过得好,人就安心了,死了……就只有心如死灰,你会被孤独耗死。除非你不爱他。”沈婳说话时嗓子有点哽,说话的声线也不稳,面色阴沉又认真,似乎还带着警告的意味儿。 她的情绪错综复杂,让曾妤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 甚至曾妤觉得沈婳很可怕,是那种浑身自带阴郁阴暗的可怕。 她像恐怖片中古宅里的女鬼,之所以出现,就是为了寻仇索命。 曾妤怔然望她,她一把抓住沈婳的手,激动道:“不,我爱他,我很爱很爱他……你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她哀求的声音又化作一阵阵悲痛大哭,很像小时候得不到心爱的玩具的小孩,对着大人撒泼耍赖。 沈婳任她摇晃,哀求,她都冷眼旁观。 丝毫不受曾妤干扰。 曾妤哀求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沈婳被她搞烦了,她抽回手,起身,不让曾妤再有机会碰到自己。 看着床上孤苦无依,哭成泪人的人儿,沈婳皱眉,冷漠地问:“你能为傅澄海放弃你的当大夫的事业吗?” 大哭中的曾妤微微一愣,哭声停止。 曾妤胡乱抽泣两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沈婳,“我为什么不能当大夫?是傅澄海背叛他的职业,但只要他愿意回来,我爸肯定有办法让他继续他的职业生涯。就算不能在东大医院,去私立医院,去县级医院,去哪儿都好,我爸一定会帮他的。” “你只是想把傅澄海拉回你们觉得正确的轨道上而已。”沈婳不以为然,面色阴森。 “他本来就应该当大夫,他是天才,神经外科的天才,你懂吗?我爸当了这么多年教授博导,傅澄海是他见过的学生里,天赋最高的。” “天赋高不代表他从监狱出来后,还有心思和意愿当大夫,”沈婳望着曾妤,只觉得可悲,“你抓住不放的,只是过去的傅澄海,你甚至都不愿意好好看看现在的他。” 第156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8 “你活在过去无法自拔,还企图将他拉回过去,变成以前的他,可能吗?”沈婳都觉得曾妤在自欺欺人,“你和他重逢到现在,除了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和失去他的悲痛里,你有尽全力去了解他为什么放弃你,放弃当大夫?你有尽全力去了解他现在是什么处境?除了逢人就说他不要你了,你还做过什么?” 沈婳都替曾妤庆幸,庆幸曾妤此刻遇到的人是她,而不是喜欢傅澄海的谁。 不然曾妤一定会被虐的体无完肤。 “你呢?”曾妤突然严肃反问。 “我什么?”沈婳拧眉。 “你能为他放弃老师这个铁饭碗吗?” “能。”沈婳不假思索,“我说能,不是我在炫耀什么,而是我有的选,我不做老师,还可以去做其他工作,但你不行。我们之间没有可比性,这是现实,怪不得任何人。” 沈婳连deale 都做过了,还有什么职业是她不能做的?一个老师而已,沈婳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曾妤不一样。 她没法做到放弃现在的职业,然后和傅澄海一起坠入魔道。 沈婳却可以。 或者说,沈婳现在已经在和傅澄海坠入魔道的路上。 这是现实,是天意如此。 曾妤做不到的事,她能轻而易举做到。 曾妤爱惨了傅澄海,而沈婳对傅澄海却谈不上爱。 这就是“不公平”。 老天把你想要的东西夺走,转头把你不想要的硬塞给你。 你除了学会接受,坦然面对,与自己和解之外,别无选择。 沈婳在三年前就已经学会坦然面对。 曾妤显然还没有。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知道傅澄海放弃我,放弃当大夫,是因为在国外蹲过监狱。但这对我们家来说不是大事,他不可能犯罪的,我和我爸都信他,我们会帮他洗清冤屈,帮他平反,就算不能,我们也会帮他走上正轨,现在不是我和我爸想怎么样,是他自己不想和我们有牵连了。” “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再努努力,去挽回,而是选择自暴自弃?”沈婳也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曾妤陡然惊讶地望着沈婳,“努力……挽回……” 她莫名失笑,“沈婳,你搞清楚,他都和你结婚了,我去挽回,然后当小三?” 沈婳眸色微沉:“既然你自己都知道这个道理,那你现在这样,做给谁看?你刚才可是求我把他还给你呢。” 曾妤一时无言,“……” 沈婳冷笑道:“你既然做不到不顾一切去争取他,又何必在他出现的时候表现柔软的一面企图博取他的同情和怜悯?你自己都没想明白,你现在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却妄图让我把傅澄海还给你。我请问你,我凭什么还给你?” 曾妤浑然一惊,无法反驳,只能呆呆地望着沈婳。 “如果你想要道德,想要名正言顺,你就应该明白,你没机会了,你能做的,只有等我和傅澄海离婚。如果你不要道德,单纯一门心思想挽回傅澄海……那你倒是用心去做啊,去了解他,了解他这三年来的过往,了解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想让我把他还给你,你至少让我看到你的爱值得我放弃!” 至少,让沈婳这个不爱傅澄海,只是为了利用和调查傅澄海的人看到,曾妤对傅澄海的感情绝无仅有,只此唯一。 显然,沈婳没看到。 除了每次见面的哭哭啼啼,曾妤对傅澄海的爱,除了柔弱还是柔弱,想低头却不甘,想争取却不敢,犹犹豫豫,浅尝辄止,似乎也不过如此。 沈婳不是没心的人。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傅澄海对她说,他不想继续,想回头,回头去找曾妤,或者曾妤真的能挽回,哪怕一点点傅澄海的心。 沈婳都会大方放手。 因为她对傅澄海不再像以前那样,公事公办,她对傅澄海也生了恻隐之心。 真相她会找到,但不再是利用和伤害傅澄海的方式。 如果沈婳的放手能成全一对有情人,沈婳会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积功德的好事。 因为她太知道,不被祝福,不被看好,被人硬生生阻拦的爱情,坚持起来有多痛苦。 磨到最后,你以为你在和反对的人对抗,到头来发现,你不过是在和自己对抗而已。 你口口声声说要在一起,到头来却想的是,万一不在一起怎么办。 你诚惶诚恐,患得患失,那种不能在一起的未知假设就像悬在你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悬而未决。 你们的爱耗死在每日的战战兢兢中。 也消亡于因举棋不定而生的焦虑和争吵。 沈婳不觉得曾妤和傅澄海的感情真挚到可以让她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计划的地步。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冷漠也罢,说她空占着傅澄海妻子的位置却不爱傅澄海也行…… “对于傅澄海,我不会放手。” 至少现在不会。 曾妤望着斩钉截铁的沈婳出神,随后她凄凉一笑,“你当然有资格说这种话,你们都结婚了,我能怎么办呢?我能做到的,只有背着人的时候,低声下气求你把他还给我,至于其他……我做不到。我失恋了,难道连悲伤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从他离开你到现在,三年多了,你的悲伤再持久,都不应该耗时这么久吧?你到底等的是傅澄海,还是明知道回不去,却仍然执迷不悟的曾经?” 曾妤微微一怔。 沈婳似乎一语中的。 是啊,她在等傅澄海,还是脑海里那份忘不掉的记忆? 三年了……够久了…… 曾妤眼角默默滑下两行泪水,她苦笑着问:“你拥有了傅澄海的现在,我拥有他的过去,你说,是你可悲还是我可悲?” 沈婳面色如常,“谁都不可悲,丢了自己才最可悲。” 曾妤凄凉道:“那什么是丢了自己呢?” 沈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做什么。人这辈子,最大的烦恼来源是想得太多,而做的太少。如果你真正明白自己内心的渴望,真正明白自己的诉求,别管外面洪水滔天,做就是了。” 第157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9 想要就去做。 而不是自暴自弃,自怨自艾。 在借酒浇愁之际,怀着痴人说梦的心。 沈婳转身随手抽了两张抽纸,随手给曾妤擦干眼泪。 她真佩服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来哄曾妤。 如果是平常,或许她早就不耐烦地怼回去。 就像对付傅简那样,从来嘴下不饶人。 沈婳或许觉得曾妤也算和她同病相怜,才生出一些怜悯之心。 因为她和自己一样,都面对所爱因为不可抗力而失去。 这种才是最无奈的。 你想说理,都没处去说。 “希望今天之后,你能放下过去,迎接新生活,”沈婳给她擦完泪,也作出了最后“通告”。 曾妤望着她,受伤的眼依旧委屈巴巴,“真搞不懂,你一点都不温柔,傅澄海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结婚和喜欢无关,结婚只是因为‘合适’,”沈婳不知道该怎么和曾妤解释,她和傅澄海不过是各取所需,又因为一些其他原因,被捆在一起。 “你和他已经结婚了,当然可以这么说,”曾妤并不相信,“所谓合适,也需要感觉上的契合,可感觉上的契合,不就是喜欢?” 这次轮到沈婳陷入沉思…… 感觉上的契合……就是喜欢…… “你现在情绪比较激动,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我没有……“沈婳依旧从容又冷然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也没有义务安慰你,但也不想和你争吵有的没的,有些问题,希望你能自己想通,以后也不要再像现在这样自暴自弃,惩罚自己。”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对曾妤有同情但,也仅限于同情。 她是没可能把傅澄海“让”出去的。 所以他们三个人,认命的只能是曾妤。 沈婳也不想当恶人,按着曾妤的头让她认输。 她没觉得曾妤对她的威胁,到了需要她变成泼妇去维护自己可怜的尊严的地步。 …… 屋外。 曾德厚邀请傅澄海落座。 两人临着茶几的拐角而坐。 曾德厚一直无言,看着茶几上成套的茶具,他紧绷的面色最终化作一丝无奈。 他开了烧水壶,又拨弄几下茶具简单检查一番。 一旁的傅澄海知道,他这样,是想沏茶了。 如果是以前,傅澄海一定会热心询问,然后上手帮忙,一边沏茶,一边听曾德厚唠叨某某患者又是什么新情况,或者曾妤又怎么调皮。 但傅澄海现在对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只能选择无动于衷。 他的身份不再是曾德厚的弟子,也不再是曾德厚的女婿,以前他来这里,可以算半个家里人,但现在……他是外人。 傅澄海能分得清以前和现在。 玻璃茶壶的水缓缓烧开,发出气鸣声。 茶壶里因受热而从底座冒出细小的泡泡。 曾德厚视线放在茶壶上,意识却不知道游离去了哪里。 “当年……为什么离开?” 这个问题很沉重,是曾德厚的心结。 傅澄海微微垂眸,“在国外,被关了半年。” 曾德厚心下一滞,呼吸都凝住了,望着傅澄海的眼也是惊讶万分。 “怎、怎么回事?” “突然被抓的,”傅澄海说:“我也讲不清缘由,可能是遇到当地一些地头势力火并,被警察一并带走之后,就入狱了。” 曾德厚思绪恍惚,“当时你出国,不是说去找你弟弟,劝你弟弟回国?” “是。” “那怎么会又和当地的地头势力有关系?” “我也说不好,”傅澄海眉头紧锁,“老师,当年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您也别问我了,我实在不想回忆……” “我怎么能不问?嗯?”曾德厚情绪激动,“我好好一个学生,出趟国,人凭空消失了不说,再回来,直接辞职,和我们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你让我怎么想?” 傅澄海面色紧绷,痛苦又纠结。 “对不起,老师,辜负了您这么多年的栽培。” 他垂着头,头低得很深。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原原本本告诉我好不好?”曾德厚苍老的脸上是担忧、疑虑和焦急。 而傅澄海似乎除了紧绷又皱着眉头的面色,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无法给出多余的信息,让曾德厚收获什么线索。 曾德厚能看见的,只有傅澄海满含歉意的沉默。 “你是有原因的对吧,”曾德厚问:“你放弃医生这个职业,切断和我们的联系,是有原因的,对吧?” 傅澄海微微阖眼,薄唇紧抿,面色更是凝重。 片刻后,他在犹豫之下,说:“是。当时……我继父病重,如果我不接手他的鞋厂,他辛苦了一辈子的成就,就会被吞并,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他在我和我妈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还供我上大学,我不能不管他。”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们?”曾德厚拧眉。 傅澄海微微屏息,“当时刚从国外的监狱出来,不想被周围人知道,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您蒙羞。” 曾德厚微微叹息,“这是老天不让我们好过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让你摊上这样的事?” 傅澄海无言,保持沉默。 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曾德厚对他一切的责骂、斥责。 然而曾德厚并没有。 “澄海,你一直都是让人放心的孩子,我不信你在国外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曾德厚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联系国外的朋友,想办法帮你洗脱当年的罪名,以后你还是清白的人,以后……” “不会了,”傅澄海打断他,郑重说:“老师,我不会再当医生了。” 曾德厚讶异地看着傅澄海,“连一点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傅澄海不假思索,“老师,如果我给自己留了余地,也不会在三年后才来见您。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比我追求自己的职业道路和自身幸福都重要。今天来……我其实想和您说另一件事。” “你说曾妤?” “嗯。” 曾德厚扶了扶老花镜,“你对她,是完全放下了,是吗?” 第158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10 “不能说完全放下……”傅澄海沉眉,认真道:“老师,我已经结婚了,不管我和曾妤以前有过什么样的曾经,今后我和她也不会再有联系。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别让她再这样作践自己,她以后的生活会很美好,以后的道路也很长。人要向前看,不能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让我劝她放手,”曾德厚见茶壶的水已经烧开,他关了电源,随后开始一套行云流水的沏茶流程。 傅澄海搭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澄海,你是不忍心自己亲口对她说最残忍的话?” “不是,”傅澄海说:“之前我妻子住院,曾妤也来了病房,当时我什么都说了,但她……” “我明白了,这也算是你对她最后的温柔,”曾德厚苦笑,说:“既然你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我也祝福你。曾妤那边我会好好劝她,但我不保证我的话她会听,你知道的,她一直不是听我话的孩子。以前她最听你和你师母的话,你师母去年因为胃癌,走了……” “师母,走了……?”傅澄海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家是比以前冷清许多。 而太久没来过的他,也对这里生疏许多。 进门这么久,曾妤的母亲都没出现,他怎么就没想到问一句呢…… “都是老天爷搞的鬼,谁也没招儿,”曾德厚深深叹口气,“别怪曾妤情绪不好,从她母亲去世到现在,她一直郁郁寡欢。估计本以为见到你能开心点,结果你……哎,不提了不提了。” “对不起,老师,我……”傅澄海心里的愧疚如洪水漫灌,将他整个人都要淹没。 傅澄海从没想到,自己离开后,曾家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日子都是往前看的,人终有一死,不是吗?”曾德厚说:“也不说那些悲伤的话了,你——以后好好生活吧。” “我会的,”傅澄海深深望着曾德厚。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让人尊敬。 傅澄海起初是没勇气登门的,毕竟他辜负了曾德厚近十年的培养。 但曾德厚也不愧是受人敬仰的大教授,没有为难他,也没有苛责他甚至他还理解他。 傅澄海没法不感动。 “你和曾妤,只能说没缘分,有些事强求不来,”曾德厚看向傅澄海,“既然成家了,就好好承担起来。就算不是大夫,你也是一个男人,该背负的责任,不能忘。” “是。”傅澄海斩钉截铁应声。 “咔——” 曾妤的房门传来响声。 说话的师徒二人闻声望去。 沈婳从曾妤的房间出来,视线迎上曾德厚,略显局促。 “过来,”傅澄海起身,冲沈婳招手,让她过去。 沈婳小步上前,站在傅澄海身边。 “老师,还没好好和你介绍,”傅澄海侧首看了眼身边的沈婳,说:“她叫沈婳,目前是东江职业技术学院的行政老师。沈婳,这是我老师,曾德厚教授。” “曾教授,您好,”沈婳礼貌地打招呼。 “坐吧,”曾德厚压手。 傅澄海和沈婳并排坐下。 “小妤怎么样了?”曾德厚问。 显然他在问沈婳,沈婳愣一下,“醒了。” “还哭呢吧?” “……”沈婳看了眼傅澄海,只能微微点点头。 “这次麻烦你们了,”曾德厚继续之前泡茶的流程,紫砂壶里热气腾腾,他提起提手,翻开两个小茶碗,给傅澄海和沈婳各倒了一杯茶。 沈婳受宠若惊,“谢谢。” 她以为会和傅澄海一起遭一顿斥责呢。 曾德厚比她想象中更宽容和蔼。 “应该是我和你道谢才对,”曾德厚说:“谢谢你们把小妤送回来。” “她一个女生在外不安全,肯定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路边,”沈婳应付着,同时忍不住用余光去观察傅澄海,但只能看到他凝重的面色,也看不出其他。 “大晚上,也没什么能招待,简单喝口茶吧,算是聊表谢意。”曾德厚说。 “老师,别……”傅澄海惶恐,“今天遇到曾妤是偶然,我原本没想打扰你们的生活……” “没想打扰我们的生活,还带着太太一起过来?”曾德厚一声轻笑,“你小子,我还不了解?你带她来,既是做给曾妤看,也是向我表明态度,让我们别再打你的‘主意’。” 傅澄海微微垂首,眼神无处安放。 一切都被曾德厚说对了。 “我留你们喝茶,也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感谢你们把我女儿平安送回家,没有别的意思,”曾德厚说:“往后……咱们估计也没多的联系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说着,曾德厚起身,“天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打扰了,老师。” 傅澄海起身,恭敬地颔首致歉。 曾德厚随意摆摆手,似乎也不愿多言什么。 “张姨,帮我送送他们。” “哎,好,”张姨闻声,匆匆赶来。 曾德厚则拖着微微佝偻的身子,转身去了曾妤的房间。 大概想亲眼看看女儿的情况。 沈婳抬眸,看向傅澄海,却发现他望着曾德厚消失的方向,表情凌乱又复杂。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总之,五味杂陈。 从曾家出来。 张姨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澄海,有空多回来看——”话及此,张姨突然意识到傅澄海身边还有沈婳,这话并不是很合适,她改口说:“有空多问候一下曾先生,也不用经常,逢年过节,来个电话就行。” “好,”傅澄海礼貌回应,“张姨,您进去吧,我们走了。” “嗯,再见。” 傅澄海拉着沈婳,将她塞进副驾驶,自己则转身上了驾驶座。 车子发动,傅澄海放下车窗,和门口的张姨挥了挥手。 张姨欣慰一笑。 沈婳全程呆呆地望着这一切。 等傅澄海合上车窗,车子正式启动。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意外,你现在应该是他们家的一员吧?”沈婳身子坐的板正,目光一直盯着前方。 傅澄海微微凝滞,“没有这种如果。” 第159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11 “傅澄海,我想听真话。” “这就是真话。” 沈婳抿唇,神色认真又执拗,她转而看向傅澄海的视线,也带着些偏执。 “你不必考虑我的感受,我真的只想听真话。” 傅澄海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紧,他调转车头,将车停到了岔路的隐蔽处。 这里树木丛生,路灯稀疏,光也暗淡,完全照不亮这片角落。 黑暗投下,沈婳一度看不清车内傅澄海的脸。 还是他开了车内的顶灯,沈婳才重新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傅澄海的脸色很严肃,非常严肃,完全没有平日那种恣意恬淡又如沐春风的笑容。 “我能抽支烟吗?”他突然拧眉问。 沈婳微讶。 “可以。” 傅澄海长臂一伸,打开沈婳面前的置物柜,里面躺着一盒赤金包装的玉溪和金属打火机。 他将它们一起捞出来。 烟盒被打开,他轻轻一摇,一支烟冒出头。 他抖烟的动作熟练又流畅,歪头点烟时,目光会聚精会神看着烟头。 显然他并不是一点烟不抽。 打火机的匝轮响了两声,青蓝色的火焰对准烟头,烧了不到一秒,烟被点燃。 “啪——”打火机的盖子合上,傅澄海左手指尖夹着烟,右手将打火机和烟盒一并扔回置物柜。 他眯着眼浅浅吸一口,等车窗开到最大,两股白色雾气才从他鼻腔中出来,他半对着车窗,烟雾大多都散去外面。 夹着烟的手随意搭在窗户边沿,他似乎并不是很想在车内留下烟味。 “你是因为曾妤的事心烦?”沈婳弄不清傅澄海的表情,于是想问清他的内心。 “一半。”他依旧半对着车窗,捏着烟蒂搭在唇上,又浅浅吸一口,停了片刻,才对着窗户吐出来。 “另一半呢?”沈婳问。 “你。”他又吸一口,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深吸不止。 烟身瞬间减半。 沈婳微微怔愣,不解,“我?我怎么了?”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今天不会踏足曾妤家一步。” “如果今天没有我,你能忍心把曾妤一个人扔在路边,不管不顾?” “我会报警,让警察送她,而不是叫你来。我想我应该给你一个交代,因为这么想,所以这么做了。” 傅澄海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只见沈婳怔然望他。 傅澄海望向窗外,食指微微一弹,烟头上的一截儿烟灰掉落,“沈婳,请允许我和过去告个别。以后,只有你,不会有别人。” 沈婳心下一抽,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这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傅澄海什么解释都没有。 但沈婳就是明白他在说什么。 傅澄海也想和过去彻底作别。 如果没有她,他大概还会像以前一样,不和曾家人有任何接触来和他的过去做切割。 有了她则不一样。 今天能偶然遇见曾妤,明天一样能,往后的日子谁又说的准。 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直接带沈婳上门,说清楚现在的情况,也绝了其他人的念想。 尤其是曾妤。 他手起刀落,干净利落,但疼的似乎并不是曾妤一个人。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傅澄海或许还能利用岁月去抚平这段惋惜的感情带来的伤痛。 但傅澄海选择带她上门这种决绝又果断的方法,无疑是刮骨疗毒,自己给自己动手术,硬生生把自己也逼上了冷血的绝路。 三年了,没狠下的心,在今天终于狠下了。 沈婳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傅澄海说,从今天起,不会再有别人。 他是铁了心,要把曾妤和包含曾妤的过去,一并留在昨天。 哪怕有曾妤的那段时光,是他生命里的幸福时刻,他也要义无反顾抛弃。 “我并不想优柔寡断,只是……我和曾妤……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 “我明白,”沈婳面色平静又柔和,声音也很温柔,“我没有非要你忘了她,这本来就不现实。除非你失忆,除非你们当时在一起根本不相爱,否则就是假话。我不想听假话,我只想听真话。” “真话会伤人。” “那也比假话好。” 傅澄海望着沈婳的眼,越发复杂,最后化作一抹浓弄的愁,融进了窜进车内的烟雾里,吸入他心肺。 “现在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么?”沈婳重新认真问:“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你会和曾妤结婚,是吗?” 傅澄海面色紧绷,最后却也只能淡淡地,且无奈地“嗯”一声。 他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解释不了。 沈婳想听实话。 可实话就是这样让人不痛快。 然而沈婳却笑了,很温柔的笑,并没有故作轻松,反而十分真挚。 她歪着头,视线调皮地盯着他愁云惨淡的脸,她调笑说:“看不出来,你原来骨子里也是个传统的男人。” 傅澄海一时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原本紧张惆怅的心情不再,随之而来的,是往日和沈婳相处时,自然而然的轻松和愉悦。 “何以见得呢?”他问。 沈婳冥想片刻,“如果没发生意外,你应该还是神经外科的天才医生,娶你恩师的女儿为妻,走你恩师走过的路。你尊师重道,又能和妻子琴瑟和鸣,不就是传统又保守的好男人?” 傅澄海被她逗笑,“我现在就不是了?” 沈婳围着他发型和穿着打量一圈,摇摇头,“不太像。” “哪里不像?” “发型,”沈婳说:“干嘛要把头发剃这么短呢?” “没时间打理,索性剃到最短。” “可我觉得,你还是头发长点,更好看。” “你又没见过我头发长什么样,为什么这么说。” “我见过,刚才见的,”沈婳说:“在曾妤房间。她房间有你的照片。” 傅澄海微微一懍,面色不自然发僵。 他忘了这茬儿。 沈婳笑着揶揄道:“我看见她床头还有两个娃娃,不会那也是你陪她去抓的吧?” 傅澄海面带苦笑,“那倒不是,只是……你这样一点点揭我和她的过往,真的很难受。” 沈婳:“有什么好难受的?我又没说要和你算账,也没吃醋和你吵架耍脾气。” 傅澄海无奈扶额,“我宁愿你和我吵架耍脾气,懂?” 第160章 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12 沈婳微微勾唇,她有点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她又不爱傅澄海,所以她不需要傅澄海给她交代。 甚至她想,如果傅澄海有一丝一毫的反悔,只要他和她说一句“我还爱着曾妤”,沈婳都能大方放手,给他成全。 但傅澄海没有。 “你知道曾妤在房间哭着求我,把你还给她吗?” 傅澄海微愣,眉头紧锁,“你怎么回的?” 沈婳笑说:“当然是不可能。” 傅澄海眉头舒展,随即跟着她一起笑出来。 “怎么,还怕我真把你让出去?”沈婳问。 “是啊,你什么干不出来?” “那你就小瞧我了,”沈婳说:“我凭实力钓到的男人,凭什么要我让出去。” “你这张嘴啊,真是让人爱的要命。” 傅澄海衔笑,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他推门下车,将烟蒂捻灭在垃圾桶上方,又折身回到了车上。 沈婳以为他坐好之后就会开车走人,没想到傅澄海刚上车,人就探着身子挤了过来。 “你——”沈婳反应性后撤。 傅澄海扣住她后颈,将她往前拉。 “过来。” 他命令。 视线下移,他淡漠的眼落在她粉嫩的唇上,仰头,轻轻贴近。 沈婳瞬间被浓重的烟草气息包裹,是淡淡的青草香和焦油的凛冽。 她闭上眼,等着唇瓣紧紧相贴的一刻。 然而并没有。 他的唇只轻轻划了一下,便一闪而过,沈婳再没有等到任何多余的动作。 后脖颈上的桎梏消失,烟草的味道远逝。 傅澄海松开了她。 她睁开眼,发现他正低头扣安全带。 “为什么不……亲了……”沈婳秀眉微蹙。 她感觉自己被耍了。 傅澄海笑着解释:“抽烟不接吻。原则问题。” 沈婳的手不自觉捏住安全带,余光微微瞪他一眼。 “你的原则问题,是只针对我,还是针对所有人?” 傅澄海发动车子的手一顿,随即笑出声,“你是想问曾妤吧,想问什么直接问,不用拐弯抹角。” “我没想问,你别胡乱揣测我。” 傅澄海眉眼带笑,“你不是想听真话?那我告诉你真话。三年前,我从来不抽烟,也滴酒不沾。烟酒对末梢神经损伤很大,可能会对手功能有影响。神经外科的手术操作精细,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后果,我不允许我的手术出现任何隐患,所以从来不沾烟酒。” “那就是说,你的原则问题,是‘针对’我一个人咯。” “本来也只有你,又没有别人。”傅澄海无奈。 沈婳不信,努努鼻子,轻哼说:“我们才认识多久,谁知道你这三年有没有谈过别的女人呢。” “介意了?”傅澄海笑着问。 “不介意,”沈婳说:“你爱和谁谈和谁谈,只要别在和我谈的时候,还和别人谈就行。我不接受出轨和劈腿,但接受前任和过往。” “你还真是豁达。” “这不是豁达,这是通情达理,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么?难不成你喜欢翻旧账的?” 傅澄海转头看她一眼,她素白的脸写满了不在意和无所谓,傅澄海暗暗咬牙,“如果我想让你和我翻旧账呢?” 沈婳微微凝滞,看着傅澄海的眼,满是不解。 她脑海里有点乱。 孟苏分明告诉她,做个乖女人才能在男人身边留的时间更长远。 然而傅澄海似乎并不符合孟苏教她的那套。 “算了,”傅澄海看她迷茫的眼神,也知道她肯定教不会。 “别就这样算了啊,你说,你想怎么翻旧账?翻旧账也可以,我主要怕我把握不好尺度。” 傅澄海肃目沉眉看她,“你确定可以?” 沈婳看着他,坚定道:“嗯。” 她不介意满足他特殊的癖好。 傅澄海微微勾唇,“如果我说的是互翻旧账呢?” 沈婳心下一沉,“互翻什么旧账?” 傅澄海好整以暇看她,“我告诉你我和曾妤的过往,你告诉我你和那个男人的过往。” 沈婳登时如临大敌,心慌意乱。 “什、什么男人,你胡说什么?”她紧张到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别瞒了,沈婳,”傅澄海说:“我又不傻,你那天哭着说,我是你不想要却被老天硬塞给你的那个,那……另一个呢?你想要,老天却没给你的那个呢?” “我、我没有这样说过,你、你别胡乱猜。”沈婳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 “不想说?”傅澄海不理会沈婳慌张之下的欲盖弥彰。 “没什么可说的。”沈婳转过头,不敢迎接傅澄海的视线。 傅澄海望了她一会儿,他发动车子,“不说就算了。” 沈婳听他作罢,心里舒口气。 下一秒,就听傅澄海说:“不说那就做。” 沈婳的心瞬间窜到嗓子眼儿。 傅澄海一脚油门,车子迅速飞了出去。 “一会儿去你那儿。”傅澄海表情严肃。 沈婳紧张,“明天傅简就考试了,你别乱来。” “乱来的是你,”傅澄海几乎咬牙切齿,“沈婳,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先招惹你的?不是你现在场子里看上我的?” “我是看上你了,但没想过碰你,是你攀着我哭着嚷着要和我睡,这不算招惹?” 沈婳无言以对。 车子行驶到门口。 保安见状,帮忙打开栏杆,傅澄海将车停在他身边。 保安以为有什么吩咐,立即上前,“先生,您……” “把我的身份信息从系统里删了。” 保安愣了一下。 傅澄海拧眉,“删不了?” 保安:“能,当然能。” 傅澄海:“那就麻烦了,现在帮我删了。” 保安看他神色认真,不像开玩笑,立即应道:“好,好,马上。” 他转身去门口的工作亭,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傅澄海将车开出栏杆,静静等待。 没一会儿,保安小跑着过来,“先生,已经删了。” “谢谢,”傅澄海道谢。 车子扬长而去。 他们没回鎏金华府,而是去了御景华园。 沈婳一路沉默,心中打鼓。 她瞧出傅澄海的面色不好,但她却无能为力。 下车时,她动作有点慢。 傅澄海直接上手帮她解安全带,然后近乎暴力,将她从车上拽下来。 第161章 她的本事不够 这是傅澄海头一次这么暴躁又蛮横。 沈婳几乎被他拖着进了房间。 “傅澄海,你别这样……”沈婳怕他,莫名地怕。 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坚守到现在的秘密被他发现,怕自己费尽周折才和他经营到现在的关系就此破裂。 “你先洗我先洗?”傅澄海不理会沈婳的哀求,一路将她拖到卧室。 沈婳企图挣脱,但傅澄海不给她挣脱的余地。 “看你这样,也没法决定谁先洗了,”傅澄海不由分说,冷着脸,直接将她拖去浴室。 边走边说:“那就一起,反正也不是没有过。” 沈婳登时双目圆睁,警惕地看着傅澄海。 傅澄海拧眉,冷眼带着轻笑,“怎么?现在又不情愿了?你不是很想和我要个孩子?难道都是骗我的?” 沈婳心沉的更厉害,堵的也更厉害。 她微微收敛自己恐惧的神色,转而换上故作镇定。 “想,当然想,你愿意?不是说服药有影响?” “有影响你就不想要孩子了?”傅澄海反问,他冷冷地轻笑一声,“沈婳,你一直求我要个孩子,今天是你唯一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要看你的本事。” 他缓缓靠近沈婳,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今天没有带东西,你想错过这次机会么,嗯?” 沈婳心头一震。 她当然明白傅澄海什么意思。 平日,要做这种事,基本都是他计划好的,他会提前准备好byt。 今天不是。 所以他没有准备。 沈婳再次警惕审慎地望向傅澄海,确定他没有说谎,是认真的,她心下一横,抱着傅澄海的脖子,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吻上去。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等到。 她根本没有犹豫的机会。 只能孤注一掷。 浴室的花洒被打开,热水兜头流下,洒在两人的脸上,让他们睁不开眼。 而他们,闭着眼,双双选择沉沦。 两小时后。 两个大汗淋漓的身体双双倒在床上。 沈婳趴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傅澄海伏起身,长臂捞过床头柜的纸巾盒,一连抽了好几张,盖在沈婳后腰上。 沈婳将头埋进枕头里,安安静静趴着。 等傅澄海处理完,她的背被拍了拍,她翻个身,傅澄海直接将她横抱起,去了浴室。 两人全程几乎不需要话语交流,就自带默契。 连沈婳都觉得神奇。 还是如往常一样,傅澄海会帮她清理干净,然后用浴巾把她包起来,送回床上,而他则后清洗,还会顺手把浴室收拾一番。 这次,地上还掉了好多纸。 沈婳想趁傅澄海去浴室后捡,没想到傅澄海去了浴室后又折返回来。 刚好看见沈婳裹着浴巾,跪在床边正要捡地上的纸。 “我……收拾一下。”她慌乱中解释。 “不用,放着我来,”傅澄海上前,很快将地上的纸收拾干净,统一收去浴室的垃圾桶。 浴室门合上,里面传来花洒淋水的声音。 沈婳无力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论骗人,她哪里玩的过傅澄海。 他是没采取措施,但他同样在关键时刻没有迷失自我。 她想要的东西,都落在她后腰上,然后被他擦了后还冲洗的干干净净。 沈婳翻个身,侧躺着。 她习惯性抬手拨弄一下床头的茶色玻璃灯,心中却在怀疑,是她本事不够吗? 但她觉得她的表现已经够好了。 但似乎对于傅澄海来说,并不够。 能让他有如此克制力,是她的失败。 明明离成功就差一步之遥她置气地锤了枕头。 “哗啦——”浴室的推拉门打开。 傅澄海裹了浴袍,走去衣柜前翻找东西。 “你找什么?”沈婳问。 “衣服。” “这里没有你的衣服。” “我拿过来了几套。” 沈婳猛地坐起,“什么时候的事?” 她竟然都不知道。 “我有这里的钥匙,忘了么?” 言下之意,他随时都能来这里。 是啊,他有钥匙。 他哪里都能去。 包括这里她认为只属于她的这片天地。 “几点了,”沈婳找手机。 “大概一点,”傅澄海估计。 沈婳不信,自己从枕头下面翻出手机看。 果然一点零三分。 “今晚得回去,”沈婳说:“我出来的时候,答应过傅简,今晚会回去。” 傅澄海皱眉,“你闲着没事,答应他这种事做什么?回不回去,谁能说得准?” 沈婳微微嗔怒,面色不善瞪他一眼,“不回家,还能心安理得是吗?” 傅澄海被气笑,“你现在终于承认那里也是你的家了?” 沈婳怔住。 傅澄海从衣柜里翻出衣服,“既然答应了他,那就回去吧。” 之前那种阴沉沉的脸色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轻松。 沈婳皱着眉头看他,总觉得他莫名其妙又奇奇怪怪。 之前明明脸臭的要死,现在办完事,他面色就没那么难看了。 沈婳都觉得,傅澄海就是故意耍她。 用饵钓她,让她卖力取悦他。 他尽兴了,就高兴了。 可沈婳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她被耍了。 两人穿好衣服。 傅澄海已经将浴室的垃圾袋收拾出来。 出门前,他也没忘提着。 他可真是擅长做家务的好男人,这点小事都忘不了。 沈婳在心里咬牙切齿,但面上却没法表现。 非但如此,她还得笑着夸他“温柔体贴”。 傅澄海去扔垃圾,沈婳站在他车旁边等他。 趁着他人不在。 沈婳把气都撒在他车上。 她对着奔驰的前车轮胎泄愤似的踢了两脚。 然而轮胎没怎么样,她脚倒是踢疼了。 疼得她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傅澄海回来后,看她泪眼汪汪,以为她哭过了。 他眉头紧皱。 “又哭了?这次因为什么?” 沈婳瞪他,“不用你管。” 她拉开车门上车,却被傅澄海从后面拽住胳膊,他微微一扯,沈婳便被迫面向他站立。 她刚想冲他吼,傅澄海另一只手盖在她眼睛上,胡乱在她脸上抹了两把。 沈婳嫌弃地想躲,傅澄海却按住她的头,继续在她脸上报复性的乱抹一通。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和我睡委屈你了是吗?” 第162章 他有说错吗? 沈婳脸被一顿搓,根本睁不开眼,她胡乱一推,把傅澄海推开。 “你有病?谁哭了?”沈婳怒目而视瞪他,“我是脚撞你车上了,疼的好吗?” 傅澄海微滞,拧眉,“真的?” “骗你我是大黄蜂。” 沈婳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傅澄海带着浅笑,走去驾驶室。 鎏金华府。 两人进门时,屋里灯光全暗。 只有门口一盏壁灯亮着,发出浅浅淡淡的光。 “估计他睡了,小声点儿,”沈婳先进来,蹑手蹑脚观察一番。 傅澄海却不在意,不轻不重地合上门。 “哐——”门发出的响动不小。 沈婳转头瞪他,“你小点声。” “他一准没睡,信不信?”傅澄海眉眼间都是轻松愉悦的自信。 沈婳将信将疑看他。 傅澄海拉起她的手,牵着她上楼。 果然,两人走到卧室门口时。 傅简的房门打开。 门缝里突然探出一颗黑脑袋。 沈婳吓一跳,连忙从傅澄海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尬笑着问:“你、还没睡呢?” “废话,”傅简翻个白眼,视线认真扫向沈婳和傅澄海,“怎么回来这么晚?你们去干嘛了?” “额……”沈婳正想着怎么解释。 傅澄海面色如常,“她朋友,突然有事,过去帮忙。” 傅简盯他一眼,疑惑的眼看向沈婳。 沈婳局促地望向傅澄海,心中愤愤不平,怕傅简瞧出端倪,她只能笑着对傅简说:“对,我朋友失恋了,要死要活的,她那个前任啊,没心没肺,分手也不见面说,就给人留个短信,然后凭空消失了。你说,这种男人是不是很过分?” 傅简皱皱眉头,不懂为什么沈婳会突然说这么详细,她平时不是不愿意和他一个孩子讲这些大人们感情地八卦,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没想通,转而看向傅澄海,却见傅澄海的脸色黢黑一片。 “你们真出去见朋友了?”傅简还是有点不信。 “当然,”沈婳说。 傅简望了眼沈婳,嗤之以鼻,“出去见朋友,你们怎么连衣服都换了?” 沈婳低头,这才意识到谎言被戳穿的最有力证据。 她和傅澄海完事之后都洗澡换了衣服…… “额……”沈婳这次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是傅澄海,此刻站了出来。 “好好睡你的觉去,明天还考试呢?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他冷脸沉声催促。 傅简怯生生看他一眼,小声嘟囔,“出去约会就说出去约会,找什么见朋友的瞎理由。嘁~” 他轻嘲一声,转身回屋,“碰”地一声关上门。 沈婳:“……” 无声望向傅澄海。 只见傅澄海面色如常,气定神闲。 她不满抱怨一句:“都怪你。” 傅澄海:“怪我什么?” 沈婳愤慨,“非要去我那儿,早回来哪有那么多事?” 傅澄海皱眉,“怎么就事多了?” 沈婳:“傅简以为我们去约会了。” 傅澄海:“他有说错吗?” 沈婳:“……” 好像没错。 但感觉哪里又不对劲。 *** 临睡前。 沈婳看一眼时间,都快两点了。 她很少熬这么晚,平常都习惯早睡早起的她,熬到现在竟然有点睡不着了。 傅澄海翻个身,长臂拦住她的腰往后一收,沈婳整个上半身贴在他怀里。 她本来就睡不着,被人这样抱着,她更没有困意。 沈婳将傅澄海的胳膊摘掉,扔去一边。 “怎么了?睡都睡了,抱还不给?”傅澄海说着,胳膊再次重新搂住沈婳,这次他搂的力道很大,沈婳轻易挣不脱。 “你不困?”沈婳因为睡不着,有点烦躁。 “困。”他声音混沌。 “困你就睡。” “我睡着了,你怎么办?” “……” 傅澄海重新调整姿势,下巴在她身后抵了几下,窸窸窣窣的。 随后沈婳感觉到自己后脑勺被轻轻吻了一下。 软软的,很温柔。 “让你在你那儿睡,你不听,非要跑回来,”他发狠,轻轻捏了把她的腰。 “我们不回来,傅简怎么办?” “大小伙子,一个人不能住了?” “他明天考试,休息不好,考不好怎么办?” “那是他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 沈婳说不过他。 傅澄海扣住沈婳肩头,往自己怀里一掰,他下颌嵌在她颈窝。 “让你给她当后妈,你还真尽职尽责。”声音似乎有点不满。 沈婳蹙眉,“当初不是说好的?” 傅澄海:“我就那么一说,你比我还当真。你现在给他当后妈,可比给我当老婆都尽职尽责。” “……”沈婳黑脸,“你是后爸吧?哪有儿子明天考试了,还像你心这么大的父亲?” “我就是后爸。” 沈婳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傅澄海。 傅澄海一脸坏笑,“他把你所有的注意力都抢走了,也怨不得我当后爸。” 沈婳无奈睨他,“你正经点,行吗?” 多大人了。 她都替傅简愁。 傅澄海却死皮赖脸上身,非要抱着沈婳,贴着她,“我哄你睡,你想听歌,还是想听数羊?” 沈婳没辙,只能任他抱着,“你会唱什么?” “你想听什么?” “周杰伦的歌会唱吗?” “不会。” “……”沈婳放弃,“那还是算了。” “睡前不应该听摇篮曲,听流行音乐不是越听越兴奋?” “那你给我唱个摇篮曲听听。” 傅澄海笑问:“想听法语还是俄语的?” 沈婳目露惊讶,“你还会法语和俄语?” 傅澄海微微一笑,“不太会,就会两首入门级别的歌。” 沈婳生出些兴致,“那你唱给我听听。” 傅澄海清清嗓子,挑了一首最简单的《jem’appellehélè e》(《我的名字叫伊莲》)。 沈婳起初以为歌会陌生,但等傅澄海简单唱了几句,气泡音裹着甜甜的旋律,沈婳突然想起,这首歌有中文的翻唱,是蔡淳佳的《依恋》。 沈婳以前学语言的,对于法语也有简单的了解,法语的发音是最难学的几种语言之一。 对于这种发音要求高的语言,讲好了你是绅士,讲不好,就是大家眼里的笑料。 她周围学法语的同学,更是少之又少。 傅澄海的发音不算标准,但他声音好听,也掩盖了不少瑕疵。 第163章 升学入场券1 一曲不到两分钟的清唱结束。 沈婳因睡不着而焦躁的心莫名安定不少。 “你怎么会想着学法语?”她好奇。 “小时候和外国人见面的机会多,跟着他们学过几句。” “学几句就能唱歌?”沈婳不信。 傅澄海浅笑,“这就是天赋。” “嘁——”沈婳嗤笑,“你就自吹自擂吧,以为我不懂语言学习?没有好的语言氛围,能随随便便靠别人教几句就能会?” “我没骗你,真是随便学了几句,就是外国人见的多了而已。” 沈婳更好奇了,“你小时候难不成生活在国外?” 傅澄海笑笑,“家里做生意的,接触外商比较多。” “哦,这样啊,”沈婳没再多问。 “还听吗,”傅澄海说:“不听就睡觉。” “听。” “我想想我还会唱什么曲子。” “嗯。” 沈婳在他怀里蹭了蹭,莫名找到一个安心的姿势,浅靠在他怀里,耳边是他悠扬好听的歌声。 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傅澄海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不过才哼了几句,沈婳的困意就排山倒海袭来,让人防不胜防。 她渐渐睡过去。 等到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傅澄海才停了吟唱,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一吻,重新用被子将她全部包住,才随着沈婳一同睡过去。 连傅澄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包容宠爱。 不过是心烦睡不着觉而已,他甚至会想办法哄她睡觉。 他想,大概是当初许给沈婳的承诺吧。 要竭尽所能对她好,所以才这样。 可是…… 不论对她好,或者对她不好,对他来说,都是罪恶。 沈婳心里住着一个人。 他知道。 他甚至会因此愤怒,以前他也知道,但他不会愤怒。 现在却控制不住想知道沈婳和那个人的过往。 他想沈婳像自己坦白和曾妤的过往一样,坦白她和那个人的过去。 但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因此较劲儿。 沈婳都已嫁给他了,不是吗? 至少她现在是他的。 可傅澄海觉得自己有点贪心。 他竟然不但想要沈婳的现在,还想要她的将来。 …… 翌日。 杜怡蓉起了大早,特意给傅简做早饭。 傅简今天要考试,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所有人都忙活起来了。 连爱“睡懒觉”的傅澄海都起了大早。 沈婳特地为今天面试请了一天假,她早早从御景华园那边找了好几件衣服,想着做家长面试的时候,能打扮更得体一点。 换好衣服,简单照了照镜子,沈婳反观傅澄海,依旧一身深色卫衣卫裤休闲套装。 他正坐在窗前的沙发椅上单手打字,速度很快,面色认真。 “你……不穿正式点吗?”沈婳问。 傅澄海抬头,“我这身难道还不正式?” 沈婳微微皱眉,“不穿正装?” “不习惯。” “……” 儿子的家长面试都能不在意,当爹当成他这样,估计也没谁了。 “小心傅简伤心,”沈婳说:“你看上去一点都不重视他的入学面试。” “不是不重视,是平常心,”傅澄海收起手机,“这个学校不行,就找其他学校,他还没过义务教育阶段,总有学校接收他。我只能给他创造外部条件,成不成,主要还是看他。” “你这么说,倒反衬的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沈婳喃喃抱怨。 傅简参加个入学考试,父子俩都不紧张,就她,紧张的昨晚又失眠,今天又挑挑拣拣想不好该穿什么。 沈婳自己都感叹,自己这也算体验了一次“当妈”的感觉。 有个孩子,可真不省心。 步什一早也来了。 傅澄海的意思是,开家里的suv去。 据说这个君谊学校很会看碟下菜。 那款suv比较贵,怎么也能显示一下“家庭实力”。 步什还吐槽:“这什么学校,怎么还只认豪车,不识人呢。” 傅澄海:“陆尧澄和戚逸霖的孩子将来可能也会在这个学校上学,你说呢。” 步什惊掉下颌,“这两座佛也看上了这个学校?” “嗯,”傅澄海说:“我前段时间跟家长团考察这个学校,遇见了陆尧澄私人助理简单,随便聊了两句,他是替陆尧澄的女儿考察学校小学部的。” 步什突然来了兴趣,调侃问:“海哥,我记得之前乌老二说,陆尧澄有个女儿是吧?” “嗯,”傅澄海皱眉,“怎么了?” 步什一脸奸笑,偷偷望了眼还没吃完饭的傅简,他问傅澄海:“海哥,你不会打算从娃娃抓起,这么早就派傅简去和陆尧澄的女儿有所发展吧?” “噗——”傅简刚入口的炒饭全部喷了出来。 星星点点还溅到步什身上。 幸好步什躲得快,不然他整个人都要遭殃。 “嘿——我这今天为了送你,新换的衣服,”步什拉着自己的袖子掸了掸,一脸暴脾气。 傅简抽了纸巾,简单擦擦嘴,极为淡定地冷脸道:“可惜了,没喷你脸上。” “嘿,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你怎么说话呢,”傅简白他一眼,“你知道人家女儿才几岁吗?” “几岁不也快上小学了么?顶多差你八九岁,八九岁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海哥和沈婳,不也差八九岁么?” 傅澄海:“……” 沈婳:“……” 两人默契地面面相觑,事不关己。 “这种玩笑还是少开,”傅简说:“我是去上学的。” “上学也不耽误,”步什继续调侃,“这学校,非富即贵,你要能认识什么大佬的女儿,你一人得道,咱们所有人都跟着你升天,多好。” 傅简依旧冷淡,问:“你是‘鸡’还是‘犬’?” 步什一愣,“啥意思?骂人呢。” 傅简冷眼扫过他,“我一人得道,鸡犬也跟着升天,你想跟着,那不是‘鸡’,就是‘犬’呗。” “嘿——”步什撸起袖子,想好好和傅简掰扯掰扯。 “我吃好了,”傅简起身,“爸,我们什么时候走。” 傅澄海看了眼时间,“现在就出发吧。” 沈婳也连忙起身,“你考试用的东西都带好没有?” 傅简:“带好了。” 第164章 升学入场券2 去君谊的路上。 傅简坐副驾驶,沈婳和傅澄海坐在后排。 车里步什吹着口哨,眼神不断观察路况。 注意到一家三口,连个话都没有,步什难受的要命。 “喂,”他叫了声傅简,“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不用你操心,”傅简自信说:“第一不敢说,前十应该没问题。” “我不是说考试,”步什奸诈一笑,“我是说……‘一人得道’那事儿。” “……”傅简黑脸。 步什就喜欢逗傅简,见他脸色漆黑无言,他就开心了。 “别搞他心态啊,等他考完试再说,”沈婳提醒。 步什厚脸皮憨笑,“我这是替他考前放松放松,让他别紧张。” 傅简皱眉嫌弃:“我不需要你放松。” 步什:“那你想要谁放松?之前你不还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么,又不吃辣,又喜欢穿白色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是想吸引谁的目光呢?” 傅简怒目而视,瞪他一眼。 步什却对着后视镜的傅澄海告状说:“海哥,你不知道,我和他爬半徐山那天,我俩可是遇见了他一个女同学呢,他俩搁树荫下聊了半天,这事他还不让我告诉你。” “哦?”傅澄海来了兴致,“你俩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呢?” 傅简拧眉,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傅澄海,“你别听他瞎说,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是那样?”傅澄海问。 傅简欲言又止。 步什继续添油加醋,“那小姑娘,还请他吃冰激凌呢,山上的冰激凌多贵啊,人家就能舍得,还没我的份儿。” 傅简:“你别胡说八道行么?” 步什:“我哪儿胡说八道了?你把自己捯饬的那么花枝招展,不就想吸引人女生的注意么?咱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你那点小心思咱都能理解。” 傅简:“……” 傅澄海眉眼间是淡淡的浅笑,他清咳两声,“有情况,及时和家里人沟通。” 傅简惊讶地望向傅澄海,他又急又气,“有什么情况?沟通什么?你不会也和步什哥一样,觉得我不务正业,每天想的都是那些有的没的吧?” 傅澄海拧眉,“难道不是我?你要没不务正业,现在还需要重新择校?” 傅简:“……” 步什继续调侃,“你看你多帅一个小伙子,招女孩子喜欢不是很正常?咱们鞋厂,今年营收太差了,再拉不来赞助,你学费都交不起了,说不定还得卖别墅,你努努力,争取‘一人得道’,给你爸减减负,多好。” 傅简脸色更是黑沉。 沈婳都看不下去,不禁吐槽:“你们俩,考前搞人心态,真是有一手。还想不想让他好好考试?” 步什争辩:“都说了,我们这可不是搞心态,是帮他放松。” 傅简冷脸,“那我还得对你说声谢谢呗。” 步什笑说:“不客气。” 傅简:“……” 经过步什这一闹,车内的气氛好了不少。 沈婳原本还担心,傅简别被步什给说生气了。 但看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沈婳也放心不少。 车到君谊的门口,不能开进去。 今天是君谊期中考,除了接送孩子的车,这条路不能行车,基本呈半封闭状态,还是单行。 校门口的路很宽,有十几个保安组织学生入学。 据说,地下停车场那边也有入口,西门也会在早上学生上学的时候开放。 总之,上学一事,学生虽多,但都井然有序。 步什前面跟了一辆劳斯莱斯,再前面也是清一水的豪车。 林肯suv在这一排鱼贯而入的车里显得有点过于普通。 “嚯~”他感叹,“怕不是东江的富豪们都聚集在这儿了。” 傅简看到这一辆辆豪车,面色严肃紧绷,他回头看傅澄海,“你确定要送我来这儿上学?” 虽然之前就听说过君谊的名头,但现在看到这阵仗,傅简心里没谱。 “怎么,你不敢吗?”傅澄海反问。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无所谓,”傅简说:“不过我先说好,步什哥说的那什么‘一人得道’的事,别找我做。也别想从我这儿出手,攀上什么关系。” “嘿,你这孩子,”步什火大,“开玩笑的话,你把海哥当什么人了?怎么能这么看他。” 傅简睨他,“不然为什么送我来这种学校?” 步什被问住,一时答不上,他求解似的看向傅澄海。 傅澄海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 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等他们的车到了下车地点,有保安上前,帮忙开车门。 傅澄海突然出声:“好好考,能不能上这个学校,就看你自己。不止现在,以后也是,你的未来,只有你自己能决定。” “知道。”傅简拎着透明文件袋下车。 本以为他会直接走人,没想到他走到后车窗,敲了敲玻璃。 沈婳放下车窗,“怎么了?” “你没想和我说的?”傅简问。 “嗯……”沈婳想了想,“加油,考好了,晚上出去吃大餐。怎么样?” “就知道吃,没别的了?” “……”沈婳心说,算她白说。 “行吧,晚上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去哪儿吃都行,别给我吃你做的饭就行。” 这话说的他好像还受了委屈了似的。 “……” 沈婳终于知道,为什么步什和傅澄海要在考前“搞一搞”傅简的心态了。 因为不搞他的心态,就会被他搞心态。 沈婳呵呵干笑两声,眼神一愤,手下按键,将车窗抬了上来。 深色玻璃彻底将喜欢搞人心态的傅简隔绝在窗外。 保安招手,催促他们快些离开。 步什连忙轻踩油门,车离开校门。 傅简则跟着校门口的一大波同学一起进了学校,消失在茫茫学生大军里。 看不到傅简,沈婳收回视线,又侧眸看傅澄海,她目光严谨又审慎,那眼神比做观察研究的科学家还认真。 “看我干嘛?”傅澄海发现沈婳的异动。 “确定一下他是不是你儿子。” 傅澄海笑了,“怎么了?不像?” 沈婳:“不能说一点不像,只能说毫无相似之处。他这脾气秉性,和你真是千差万别。” 傅澄海笑意更深刻,“比较一下,还是觉得我更好,是么?” 第165章 升学入场券3 “……”沈婳:“刚才还觉得你们不像,现在感觉挺像的。都挺自恋。” 步什噗嗤一声笑出声。 傅澄海对着车内的后视镜瞪一眼,步什立即憋住笑容。 虽然他并不能太憋的住。 傅澄海略显尴尬地扶眉,“走吧,蔡主任那边该等急了。” 步什看着后视镜,更是憋笑憋到绷不住。 平常都是傅澄海在他们面前说一不二,威风凛凛,到了沈婳面前,就只能乖乖被怼。 *** 洽谈室。 傅澄海和沈婳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屋内。 屋内摆着l型的黑色真皮商务沙发,实木的茶几上早已备好茶水,甚至还象征性的摆了几盘点心和水果。 看上去,诚意十足。 蔡主任是君谊中学管招生工作的办公室主任,放在职业技术学院,基本和尚志行的职位差不多。 他人看上去儒雅随和,中规中矩的正装,黑西服,白衬衫,深色领带,配一副方框的眼镜,年过四十,有点像呆板的老学究。 “傅先生,傅太太,欢迎,”蔡主任上前和傅澄海握手,“请坐。” 他微微扶一下眼镜,指引傅澄海和沈婳落座。 入座时,他还观察了沈婳和傅澄海一眼,虽然轻描淡写,但沈婳还是注意到了。 其实,从他们的车自西门驶入办公区开始,就有人全程陪同。 说是陪同,但更多像是一套流程化的考核。 步什停车的时候,就有专人安排车位,那人穿着白制服,不像是一般的保安,他对着对讲机那头在汇报,说了车的品牌和车牌号。 对讲机那边说:“收到。” 沈婳跟随傅澄海从车上下来,就有人做引带他们来洽谈室。 彼时,傅澄海很自然地牵起沈婳的手。 沈婳觉得这种场合牵手有点不合时宜,而是悄然选择挽住他手臂。 但似乎连这种小动作都被做引的人看在眼里。 包括他们进洽谈室,蔡主任笑着说迎接的话,但那一双锐利的眼睛无时不刻在盯着傅澄海和沈婳之间的各种细微动作在看。 “前段时间,傅先生你来考察学校,怎么没有带太太一起呢?”蔡主任笑着问。 傅澄海浅浅温柔望一眼沈婳,“她工作忙。忘了介绍,她也是学校行政的老师。和您是同行。” 蔡主任并不惊讶,“我们有做过一些简单的背调,了解到了。” 他笑着对沈婳说:“请问傅太太在东江职业技术学院主要分管什么工作呢?” 沈婳穿一身白色连衣裙,坐的很正,背也挺得直,和傅澄海的距离不远不近,一切看上去妥帖又文静。 她眉眼间带着浅笑,回道:“我在综合管理办工作,和我们主任一同担任信息二班的班主任。平时主要统计学生的成绩,录系统之类的,最近学校举办运动会,比较忙。上次没和澄海一起来,实在遗憾。” “傅太太,言重了,今天了解也是一样,”蔡主任又扶了扶眼镜,问:“咱们是同道中人,对于学生,咱们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一切以培养孩子,让他们成才为主。不同的是,你带的是大孩子,我们带的是小孩子。” 沈婳笑笑,“蔡主任说的是,一切以孩子为重。但还是你们辛苦一点,小孩子不好带。” “哪里,”蔡主任问:“傅太太,您的工作稳定,这对孩子将来的教育以及家校联动,大有裨益,但据我所知……职业技术学院……好像连专升本的名额都没有……如果您入职的是东江大学的话,以后对孩子或许还有点好处。” 开始了。 沈婳没想到发难竟然如此之快。 前后寒暄才不过两三句。 她微扯唇角,大方道:“我们学校正在积极争取专升本,但您也知道,现在人才不好招,尤其是教学好、研究好的人才型老师,基本都被头部高校垄断了。理工类专业,东江首屈一指的是东江大学这个老牌名校,好学校人才政策也好,就像君谊,想必君谊的老师,也都各个是人才,才能让君谊有这么好的口碑。我们学校,还有的是要学习和努力的地方。” 傅澄海一直安静地听着,沈婳这番话一出,他唇角露出满意的笑。 没忍住,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一口,掩饰自己脸上多余的得意。 蔡玉书的发难被化解。 从贬低职业技术学院,变成夸君谊。 沈婳来东江没多久,转移话题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 毕竟,谁不喜欢听漂亮话呢,蔡玉书听君谊被夸,自然也不好再说职业技术学院不好。 “能冒昧的问一下,您的学历和毕业院校吗?我们学校比较特殊,家长们的学历普遍比较高,国内一般院校,可能都不太能够拿得出手。” 沈婳笑笑,十分坦然自若,“我之前一直在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学语言,有硕士学位,主修墨西哥语和英语,还会一点波兰语。” 蔡玉书有点意外,“您在国外留过学?” 沈婳笑说:“我在国外生活了七年。” 蔡玉书疑惑,“您学历这么好,为什么会去职业技术学院当老师?您完全可以找个外资大公司……” “我比较喜欢孩子,”沈婳说的很违心,但话赶话,就得这样说,“我没太大的雄心壮志,澄海现在的事业也比较忙,我要再忙,孩子没人照料了。” 她必须营造一种贤妻良母的氛围。 蔡玉书望着沈婳的眼神由之前的淡漠变为一种欣赏,“为什么没考虑在国外继续深造呢?” 沈婳温柔带笑,看向傅澄海,“原本是想继续读博,但……这不是遇到了他嘛,就和他一起回国了。” 她表情略带羞涩,有属于小女人的那种娇羞。 但只有沈婳知道,这些违心的话有多难演。 可看在蔡玉书眼里,却是另一番评价。 夫妻关系良好。合格。 母亲学历较高,性格温婉。合格。 母亲工作稳定,有一定社会地位。合格。 “对于君谊,傅太太还有什么想了解的?”蔡玉书问。 沈婳想了想,“君谊是必须住校吗?” 第166章 升学入场券4 “是,”蔡玉书温和回答:“君谊管理比较严格,尤其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我们有一套自己成熟的管理体系,从作息,学习到兴趣、爱好及特长,我们都有全方位的方案。傅太太,看来您和傅简的感情很好,您和很多孩子妈妈一样,都觉着让孩子住校,会委屈了他们,但孩子大了迟早要离家,要独立自主不是吗?” 傅澄海拍拍沈婳的肩膀,附和说:“蔡主任说的是,你担心过头了。” 沈婳含羞笑道:“傅简他从来没住过校,我怕他不适应。” 蔡主任:“不会,您放心。” 沈婳勾唇,“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傅澄海大掌盖在沈婳手上,后又简单拍拍她。 他笑意浓密,望着沈婳的眼,也是自带欣赏和赞誉。 不得不说,沈婳的表现,好极了。 这次访谈其实主要“访”沈婳。 傅澄海来参观学校时,就已经说明他“合格”了。 对他的考察,也无外乎学历、背景。 君谊是私立学校,一年几十万的学费,想要打造头部学校,势必对学生的背景,尤其是家长的背景做筛选。 争取利用拔高,来让学生的“素质”更高。 然后等这些出身家世好的学生毕业后取得斐然成绩后,学校再把他们设为“杰出校友”。 这样又给学校打一波名气广告。 想要达到君谊的条件不容易,尤其傅澄海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既不是东江那种翻云覆雨的大佬,也没有稳定长久的强硬背书关系。 对傅澄海家庭实力的考察,必然要慎之又慎。 掏得起几十万一年学费的人很多,但不是人人都能进君谊。 又和蔡玉书聊了一会儿,他看时间已到,又将沈婳和傅澄海引去参观他们的学校艺术长廊。 前来参观艺术长廊的还有另一波家长,人数不少。 蔡玉书介绍着展板上各式各样的活动,展示学生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 傅澄海之前参观学校时,看过一次,他对看过的东西不感兴趣。 但仍然耐着性子陪沈婳再看一次。 沈婳望着墙上的滑板培训课的照片,她视线收回,落在蔡玉书身上,“蔡主任,咱们学校真是不错呢。就是不知道,傅简有没有没有机会参加这些活动,他滑板玩的也很好。” 蔡玉书笑笑,轻扶眼镜,眸色慎重又认真,“要等傅简成绩出来之后才能出结果,傅太太别着急。要相信孩子。” “如果我想不看成绩,就想要个结果呢?”沈婳索性把话摊开来。 蔡玉书微微一笑,“傅太太,不看成绩哪儿行?” 沈婳微微勾唇,“卷子你们出的,分你们判的,傅简能考多少分……还不一定呢。我们不兜圈子了,你们直接说要求吧。” 她以前在私立学校上过,入学的时候,招生办的主任把关泰清叫去一边,点名和关泰清谈“门槛”。 这个门槛是硬性要求,不是你父母有多优秀就能降低的。 达到门槛,不一定能入学,达不到门槛,一定入不了学。 蔡玉书眉眼飞扬,似乎很欣赏沈婳的开诚布公。 他视线扫向沈婳身后的那波家长,“傅太太,那些家长们在恒江新城,人手一套房。” 沈婳淡淡一笑,“明白了。什么时候验房本?” 蔡玉书一愣,惊讶地望向傅澄海,随后又看向沈婳,“傅太太,您说说笑吧,这么快你们就准备好了?上次傅先生还说,需要时间……” 傅澄海浅摸鼻头,笑着解释:“我爱人和我不同,有些事,我需要时间才能搞定,她不需要。” 蔡玉书眼神一亮,陡然认真打量沈婳,惊喜调侃:“傅太太,敢问您究竟是哪路的大佛?恕我孤陋寡闻了。” “大佛谈不上,就有点小钱,”沈婳笑说:“蔡主任,你们的人来验房本的时候,记得提前说一声,我怕不在家。” “没问题,一定上门服务。” 原本蔡玉书还觉得,傅澄海夫妻俩,重头戏在傅澄海这边,至于沈婳,简单考察考察德行、仪态、学历就好。 没成想,沈婳才是傅澄海祭出的大杀器。 蔡玉书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傅澄海来参观考察学校的时候,没带沈婳了。 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一开场就出山,定要压轴才行。 只是……蔡玉书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东江数得上名号的大人物他都有所耳闻,实在没听说过有“沈”这个姓……所以…… 他还是想知道沈婳的来路。 本想再找点话题,套沈婳几句问问。 突然跑来一个工作人员,将蔡玉书叫走。 他打了招呼匆匆离开,并嘱咐傅澄海和沈婳,转完这片艺术长廊,去行政楼后面的花园看看,那边环境很不错,一会儿他去那边找他们。 傅澄海笑着应下,“蔡主任,有事您就去忙,不用太担心我们。” 蔡玉书礼貌打招呼离开。 他走后,傅澄海的客气的笑容瞬间淡了许多。 “可惜了,上次你没来,没法看到他对我前后的态度差别有多大,”傅澄海定睛望着蔡玉书离开的背影。 沈婳拧眉问他,“受委屈了?” 傅澄海苦笑,“何止。不然我也不能请你出山,替我出头。” 沈婳望着他的眼极为复杂,“少来,你早就知道我在横江新城有房产。”这是肯定句。 傅澄海拦住她肩头,“不能说早就知道,我只是想到你以前也在私立学校读过书,刚好你读书那个学校的控股集团和君谊是一家。我赌……你既然能入学你上的那个学校,那一定有办法让傅简入学君谊。” 沈婳微微咬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奸诈。” 傅澄海的心思之深沉,这是连她都算进里面了。 “我只是想赌一赌,没想到赌赢了,”傅澄海眉眼带笑看着沈婳,“这次你功劳最大,想要什么,我一定满足你。” 沈婳愤然看他,“你这是赌?分明满心满眼都是算计。” 傅澄海依旧浅笑,“那你呢?还想隐瞒多少婚前财产?我所有婚前财产都给你看过了,书房的卡,卧室的保险柜。家里所有钥匙你也有。你呢?” 第167章 升学入场券5 是啊,她呢? 傅澄海一直都很“坦诚”,倒是她,扭扭捏捏。 心里想着拿他的dna,想在表面装作对他情深似海隐瞒应付,却连基本的财产互通都做不到。 这分明是最容易获取对方信任的方式,但沈婳却没有这样做。 为什么呢? 因为打心底里,沈婳就没想过把傅澄海当“自己人”,在某些事上,也从没对他完全放下戒备心。 或者说,沈婳更怕傅澄海问她,她怎么会有恒江新城的房子。 但有些事,显然此刻是瞒不住了。 她警惕地看了周围一圈,“换个地方说话。” “嗯,”傅澄海也认同。 他拉起沈婳的手,将她带去了刚才蔡玉书说的花园。 这里环境清幽,三面环楼,有假山,有隐在树林间的小道,还有环着假山半圈,用黑瓷砖贴出的水池,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红白锦鲤。 傅澄海将沈婳带去假山后面。 这里隐蔽又幽静。 “说吧,”傅澄海松开了沈婳的手,好整以暇看着她。 沈婳揉了揉被微微拽疼的手腕,眉目低垂,“你知道恒江新城的房子,一套要多少钱?” “知道。少说八千万。楼层好点的,上亿都不在话下。” “那你也知道恒江新城的房是卖给什么人的?” “以前不知道,上次来学校考察,听蔡玉书说,插班生进入君谊的入场券是恒江新城的一套房后,我就派人去打听了。不但价格是我买不起的数字,连买房资格都让人望而却步。” 沈婳抬眸,淡然笑着看他,“所以你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傅澄海:“除了你,我应该也找不到别人能给我希望。” 沈婳也不再隐瞒,“房是我爸给我买的。” 傅澄海没有意外,只淡淡勾唇,自信笑道:“看来我是捡漏了,娶到你这样大有来路的老婆。” 沈婳:“别高兴太早,我爸当初买这房,只是捡漏买了法拍房。你不是也说了,恒江新城的买房资格,让人望而却步,他也没厉害到能拿到买房资格。” 傅澄海:“前几年东江落马几个大人物,之后恒江新城就有好几套房被法拍,房子打对折,价格腰斩,挂到至今却没人敢买……你父亲敢‘捡漏’这种法拍房……” 他话说一半留一半,显然在期待沈婳的回应。 沈婳怔然望他,“你那么聪明,难道还想不出答案?” 傅澄海笑问:“利益交换,是么?” 沈婳:“点到为止,多的别再问。” 傅澄海轻笑,“好,点到为止。不多问。” 沈婳好看的眉目,看着傅澄海,越发觉得赏心悦目,“不得不说,作为另一半,你的修养很不错。” 不聒噪,不多舌。 傅澄海笑着揶揄,“那——能够得上你家的准入门槛吗?” 沈婳淡漠的眼扫过他,“少点轻浮,或许能。” 傅澄海点头笑道:“好,我改。以后少点轻浮。” 沈婳笑了,“这么想‘嫁’入豪门?” 傅澄海见她笑了,也顺着她的话音说:“软饭硬吃是所有男人的终极梦想。” 沈婳:“那你要好好准备。我们家的饭,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 傅澄海苦笑,“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证领了,日子也过到现在了,你嫌弃我穷酸吧?” 沈婳:“那倒不会。” 傅澄海:“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够了。” 沈婳微微一笑,“现在还想见家长?” 傅澄海:“你觉得我会知难而退?” 沈婳:“不会?” 傅澄海:“不会。” 沈婳:“觉得自己有可能抱上了一棵大树?” 傅澄海:“何止?步什早上还调侃傅简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那个,谁能想到,这会儿就换我了呢。” 沈婳忍俊不禁,“那步什和傅简,他们谁是‘鸡’,谁是‘犬’呢?” 傅澄海也跟着被逗笑,“小心被傅简和步什听到。” 沈婳看他笑了,紧绷的心情也不自觉放松。 傅澄海对她,没有步步紧逼,反而玩笑和调侃居多,这也让沈婳舒心不少。 她最怕傅澄海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非要追着她把家里的情况问个一清二楚。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外人讲自己家的事。 或者说,她从没打算把自己家的事讲出来,尤其是面对傅澄海。 虽然一套恒江新城的房子足以证明她的家世不一般。 但傅澄海如果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或者攀附什么,未免有点痴心妄想了。 她满足不了这种野心。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她姓沈,不姓关。 清凉的风吹过,微微掀起沈婳白色的裙摆,她伸手压住,却没顾上被吹的凌乱的头发。 傅澄海见状,帮她把吹散的头发别在耳后。 他低眉望着她的时候,满面是浅浅淡淡的笑意。 给人很舒服,很安心的感觉。 虽然她被傅澄海设计了,暴露了房产,但她不讨厌。 甚至她现在还有种“反正迟早都要让他知道,现在知道也没什么的”的欣慰。 “你为什么想让傅简上君谊?他应该也知道,他的家庭条件上君谊,有点勉强。” 小孩子对这种事很敏感。 把他扔在一个富豪窝里,很容易打击他的自信心。 “之前把他送去公立学校,他招兵买马,拿钱不当钱花,以为有钱就是老大。送他来君谊,是想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戒骄戒躁,才能走的长远。他必须早点成长,以后成海集团就是他肩头上的责任。” 沈婳微讶,“他还没成年……” “有些事,等成年再去接触,就晚了,”傅澄海说:“会不会做生意,有没有生意头脑,天生的,要尽早确认他是不是这块儿料。” “如果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呢?” “那就培养,下狠心培养。” 沈婳秀眉微蹙,迷惘地望着傅澄海,“这样做,不会揠苗助长?” “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傅澄海陡然间目光窎远,“如果他想达到我的成就和水平,他必须走我走过的路。” “如果他不想呢?不想做生意,不想按你的安排生活。” “不,成海集团是他的使命,他必须肩负起责任。” 沈婳不解,“为什么?” 第168章 升学入场券6 傅澄海沉眉:“因为那是他家里人留给他的遗产。” 沈婳心头一震,“傅简他……” “点到为止,多的别再问。”这次换傅澄海打断沈婳。 沈婳思索片刻,郑重道:“好,点到为止。不多问。” 不知道这算不算属于他们独有的默契。 或许仅仅因为答案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傅澄海隐了凝重的神色,笑说:“之前你不是总介意白得了成海集团三百万的股份,这次你帮了我和傅简,这个忙,足够值三百万了。” 沈婳微微一愣,“到底是我俩扯平了,还是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傅澄海微微弯了唇角,没有多余解释。 不用他解释,沈婳也知道,一切不过是傅澄海的老谋深算。 “马上五一放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傅澄海岔开话题。 “没有,”沈婳想了想,又改了主意,“不,有。之前夏主任说绿岛不错,还想五一邀请我们过去玩儿。” 傅澄海拧眉:“她找你了?” “嗯,”沈婳问:“她为什么会突然看上你手里的三千万?” “看上我手里有三千万的人,还少?” “是不少,但……”沈婳顿了下,问:“你本可以静悄悄带着三千万回国,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恨不得全天下知道?” 傅澄海欣赏地看着沈婳,微微蹙眉,“看来你对我的了解,又加深几分。” 沈婳余光瞥他一眼,“算计大师,每走一步都处心积虑,这种大张旗鼓的事,怎么可能不是你故意抛出的诱饵?” 傅澄海微微勾唇,“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 沈婳:“跟着你,想不聪明都难。有件事先提醒你,你那三千万,谁见了都觉得是肥肉,很多人闻着味儿就来了。夏芝心也是,就是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傅澄海笑了,“你想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沈婳好整以暇看他:“你知道吗?” 傅澄海:“最近略有耳闻,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帮你。” 沈婳:“看在我帮了傅简的份儿上?” 傅澄海:“不用看在谁的份儿上。只要你想,我就帮你。给你极致的偏爱,说话算数。” 沈婳浅浅一笑,“你有‘嫁’入豪门的资格了。” 傅澄海:“那我以后可要仰仗夫人提携,争取早日成为合格的豪门赘婿。” 沈婳差点笑出声,她对他的表现和回答很满意。 不得不说,傅澄海这人,真是给足了她想要的情绪价值。 傅澄海在配合沈婳的玩笑和调侃后,笑容溢出,化作绽开的花,惬意地开在和煦的面容上,比三月春风里的桃花还温柔好看。 沈婳一转眼,突然捕捉到他这一幕的笑。 她莫名舒心。 也跟着想笑。 傅澄海这人,真的一点大男子主义都没有,他整个人神秘又和煦,温柔又怪异。 和迷一样让人神往。 沈婳靠近他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依赖他,了解他。 她也渐渐理解,为什么曾妤会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 她想,如果是她,在人生最好的年华遇到傅澄海这样性格好,有担当,有能力的完美人物,大概也走不出来。 因为眼前的人,完美的不像真人。 如果傅澄海还是那个神经外科的天才医生,大概他也是合格又完美的另一半。 只可惜,沈婳就是沈婳,不是曾妤。 …… 傅简考完试后算是彻底放飞自我。 从考场出来的他,夸下海口,说成绩进不了前十,他倒立洗头。 步什接他回家。 傅简却不满意,“不是说出去吃吗?” 步什这才想起来,早上沈婳答应傅简的话。 没想到傅简这会儿还记得。 “额……沈婳有事要忙。” 傅简一脸不悦,“不讲信用的女人。” 步什:“……” 他不好告诉傅简,沈婳是被傅澄海带走的。 两人从学校离开时就是一起走的,傅澄海还安顿他,让他留下接傅简。 显然,两人八成是一起去过二人世界了。 “现在去哪儿?”步什问。 “回家吧。”傅简不耐地答。 两人在路上走到一半儿。 傅简突然想到什么,问:“我爸去哪儿了?” 步什:“……应该……也去忙了。” 傅简拧眉看他,“你这个应该是什么意思?” 步什:“应该就是……大概,或许,可能……就是有事去忙了。” 傅简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俩是忙一件事去了?” 步什呵呵干笑两声。 傅简冷冷嘁笑一声,“约会就约会,搞那么神秘。” 步什惊讶:“这你都猜到了?” 傅简一连无所谓,“这有什么猜不到他俩昨晚上就去约会了,半夜才回来。” “……”步什着实没想到,“你还懂挺多。” “我是没成年,又不是没脑子。” “……” 傅简坐在后排,冷着脸,小声喃喃一句,“不讲信用。” 也不知道在吐槽谁。 应该不是沈婳吧。 沈婳打了个喷嚏。 彼时坐在“逐鹿中原”海云厅包间的她,不自觉搓两下胳膊。 “冷?”傅澄海问。 沈婳摇头,“还好。” 傅澄海叫来服务生,让他们调了空调温度。 “一想二骂三感冒,”沈婳说:“看来是有人想我了。” 傅澄海不解:“什么一想二骂三感冒?” 沈婳:“打喷嚏。没听过?一个是有人想,两个是有人骂,三个就是要感冒的前兆。” 傅澄海蹙眉,“还有这种说法?” “民间俗言,玩笑话,”沈婳只是随口说,没打算信。 现在,还有谁能真的想她呢? 想到这儿,她又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完了,谁这是在背后骂你呢?”傅澄海抽了抽纸递给沈婳。 沈婳接过胡乱擦两下,“八成是傅简。” 想她的人不能有,骂她的只可能是傅简。 傅澄海笑了,“他能骂你什么?” 沈婳:“谁知道呢。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恍然间,她突然想到什么,“早上那会儿答应傅简,等他考完了出去吃大餐……” 傅澄海也突然记起这事儿,脸色一阵懊恼,“糟了。忘了。” 两人,两个脑子,谁都没记住这事儿。 从君谊出来,傅澄海就带着沈婳回了御景华园,两人也没干什么,正好两人今天都闲来无事,沈婳家的电视系统更新,新上了不少电影。 他们在沈婳那儿看了电影,又睡了下午觉,饿了又来“逐鹿中原”觅食。 完全不记得还答应过傅简的事…… 第169章 升学入场券7 沈婳抬眸,看一眼平日里总是忙的整日见不到人影的某人。 他已经悠闲地陪了她快一天时间。 沈婳以为他和她回御景华园,肯定又要做点满足生理需求的事。 毕竟他每次去御景华园找她,基本都因为这种事。 没想到这次,傅澄海什么也没做,人懒懒散散往沙发上一坐,就问她,有没有什么电影推荐。 傅澄海说,他很久没看过电影了。 沈婳想了想,帮他开了电视,找出一部最近楚婉玉强烈安利给她的文艺片。 怕傅澄海不喜欢,她还提前问了一下,“不是大制作,也不是漫威dc,你确定要看?” 傅澄海笑说:“我这人比较无趣,没什么爱好,看什么都行。” 沈婳本以为他只是说说,毕竟男生真的很少喜欢看这种小资又矫情的悲伤文学。 但傅澄海没拒绝,沈婳也不知道放什么,就随便放了。 沈婳用遥控器放电影的时候,坐在客厅和茶几间的小沙发凳上。 等电影的龙标出来,她转身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 抬眸之间,傅澄海拍拍身边的位置,随后将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 显然,他给她留了位置,在叫她过去。 沈婳沉默地望着这一切,她没有动。 “过来啊,”傅澄海催促。 沈婳晃神,这才起身坐了过去。 她刚落座,傅澄海就将她揽在怀里,一只胳膊穿过她身后,勾住她另一边肩膀。 沈婳以前想的都是,怎么在家庭生活中讨好他,怎么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从来没想过要和傅澄海真的像黏黏腻腻的小情侣那样,互相依偎,看一部电影,然后共同消磨彼此的时间。 在她心里,这些事,她只和另一个人做过。 并且,只会和另一个人一起做。 靠在傅澄海怀里时,她脊背绷的很直。 傅澄海也发现了她的僵硬,他用另一手轻轻一掰她的头,将她僵硬的脖子往他肩膀的方向掰过去,让她的头恰如其分地靠在他肩头。 “放松,”他目视前方,声音温柔细腻。 沈婳怔怔然抬头,不自觉偷偷观察他的侧脸,却发现他神色如常,依旧是以往温柔的笑颜。 他应该没察觉她的异常。 沈婳这样想着,头在他肩头调整位置,挑了个感觉舒服的角度,轻轻靠着。 尽管被傅澄海抱了无数次,沈婳似乎还是不能适应,在这样温馨安逸的气氛下,和他互相依偎。 因为真的会让她死去回忆袭上心头,让她产生一种恍若自己还在拉斯维加斯那个小房子里,和顾朗度过的种种曾经。 他们俩都不是喜欢出门的人,所以平日没工作,没课业的时候,他们就会窝在双人沙发上,拉上窗帘,抱在一起,用投影看各种电影。 顾朗是文艺片十级爱好者,他把《泰坦尼克号》都能盘出包浆。 即便如此,他还是乐此不疲的带着沈婳一起看。 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这个故事,而是……顾朗说,这是电影行业这三十年来,第一部把文艺片和商业电影如此融会贯通的片子。 他总感叹,福克斯电影公司创造了一个神话。 多数喜爱文艺片的人,都会讨厌商业片的媚俗和无趣,认为它们拉低了电影审美,过分的市场化和市场下沉,只会导致社会普遍性美商缩水,粗制滥造的片子被批量生产,然后劣币驱逐良币。 顾朗也很反感市场风向无脑偏向商业片,所有人都心浮气躁捞快钱,不想沉下心来讲故事。 钱在哪儿,风向就在哪儿。 文艺片的没落,似乎也只是时代车轮碾过后的车辙印记,只能代表过去,无法代表辉煌。 《泰坦尼克号》似乎在一种二元对立中找到了新的出口。 它既是文艺片的叙述手法,文艺片的背景故事,但商业化的投入和运作,更让这个片子如虎添翼,成为家喻户晓的传世佳作。 顾朗的梦想是成为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文艺片导演,他说,只有文艺片,才能演绎人性的灵魂。 文艺片的阵地,不能丢,并且需要无数能人志士站出来维护,去做、去创造、去产出更多类似《泰坦尼克号》这样的佳作。 他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体内似乎有用不完的热情,每每谈起电影行业,他如数家珍,神采飞扬。 他把他的热爱,表现到淋漓尽致。 沈婳打趣,说他“不务实”。 顾朗自有自己一套说辞,他说:“人总是囿于路径依赖,不敢做离经叛道的事。怕这怕那,怕冒险、怕承担风险,总是对还没到来的事,做恐怖主义幻想。” 沈婳望着顾朗的时候,是崇拜的。 因为他总是喜欢做“离经叛道”的事。 不像她,从小到大,每走一步,都来自父母的安排。 包括跟谁生活,上什么样的学校,出国读书,学什么专业。 全都是别人帮她做的决断。 她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 遇见顾朗,她才明白,原来你的人生,是完全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他带她去看胡佛大坝,去赌场开眼界,去教堂见证一场闪婚。 这让木讷的沈婳,头一次体会到国外生活的多姿多彩,而不是无尽的孤独和独木难支。 顾朗和她一样,面临被随时叫回家结婚,完成联姻使命的困境。 沈婳因此惶惶不安,她可以放弃自己选择过什么样生活的权利,但她不想放弃自由选择婚姻的权利。 顾朗给了他答案。 他说:腿长在自己身上,大不了就不回去。他们要敢来找,那我就跑,跑去他们谁都找不到地方。 他还说,他会带着沈婳一起跑,反正谁也别想把他们拆开。 那一刻,沈婳感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坚定的选择。 他们搬出学校,偷偷租了房子,拥有了谁都不知道的,属于自己的小窝。 他们十指相扣,在情人节那天,各自告知自己的父母,他们有了彼此,并决定不向各自的家里透露一丝一毫有关对方的消息,不给他们一点评头论足的机会。 他们仅属于彼此,小心翼翼地维护彼此,独当一面去面临家庭给的压力。 第170章 升学入场券8 他们保护对方的信息,就像保护自己的隐私。 不透露一丝一毫。 沈婳更甚,她知道,只要自己泄露有关顾朗的一丝一毫的信息,关泰清都有可能把顾朗在国内所有信息翻个底朝天,然后再拿捏顾朗家的把柄,逼迫她离开顾朗。 顾朗家的家底并不丰厚。 顾朗说,他家有个鞋厂,以前生意挺好的,但后来遇着产业信息化和互联网经济,被冲击到,生意逐渐衰落,后面也不过一直在惨淡经营。 他对做生意没兴趣,他想学艺术,想做导演。 哪怕后来家里断了他的经济支持,他也没低头,自己跑出去打工,在国外做家教。 他做家教的那家公司是国人开的,顾朗性格开朗温煦,很快做出了成绩,也和那家教培公司的老板成了朋友。 沈婳还听顾朗说,那个老板人很仗义,对手底下的员工都很好,背景也很硬,听说家里是在帝都从政。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那个老板吸da麻。 沈婳还劝顾朗,挣钱可以,但不能沾不该沾的东西。 顾朗总说自己有分寸。 后来,沈婳在场子里还遇到了那个顾朗公司的老板。 他叫韩泽,据说是帝都大户人家的公子,排行老四。 所以跟他混的近的人,都叫他“四哥”。 韩泽家一看也是很讲究的大户人家,据说他们一家六个兄弟,每个兄弟都有字。 韩泽的字是“润和”,所以也有和他玩的好的人叫他“润和哥”。 以前韩泽在国外的生意风生水起,顾朗还在世的那年,是韩泽生意最好的时候。 今年国内出台了好多规定,韩泽家走仕途,他不能再在国外有产业,否则极有可能被查,甚至连累一大家族。 他家里人硬是让他卖了国外做的风生水起的事业,乖乖回国。 这一切,都是孟苏告诉她的。 孟苏混的圈子和韩泽很近,或者说,交集不浅。 韩泽的动向,甚至是他们那个圈子的风向标之一。 孟苏说,最近国外的红通人员变多了,很多以前大方又玩得开的二代们收敛很多,钱都没以前那样好挣了。 “在想什么?”傅澄海的声音从沈婳头顶传来。 沈婳浑然一紧,“没什么。” 傅澄海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刚才你错过了一个笑点。” 沈婳:“是吗?我没太看懂。” 傅澄海侧首低眉,温声问她:“不喜欢看这个片子?” 沈婳:“不是,可能……有点累,走神了。” 傅澄海:“累了就睡。” 他说着,轻轻吻了沈婳额角的发,似乎带着某种心疼。 沈婳的心,猛地被他的举动戳了一下。 那一瞬,她甚至觉得,吻她的人是顾朗。 她惊醒似的猛然抬头看向傅澄海,她想确认眼前这张脸到底是谁。 “怎么了?”傅澄海拧眉,“怎么感觉你被吓到了?” 他笑着,手指调皮地划过沈婳脸颊,“我们看的又不是恐怖片。” “没、没事,”沈婳喃喃,兀自低眸回神。 眼前的人,让她感觉模糊。 如果不看脸,沈婳完全分不清此刻陪着她的人是顾朗还是傅澄海。 或者说,沈婳私心地想,现在陪着她的人,是顾朗。 然而她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妄想。 顾朗的尸体,是她亲眼看着警察从树林带里抬出来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还给顾朗做了dna鉴定,确定死者就是顾朗本人。 同时,他们在顾朗的车上采集到一枚他人的血液样本。 顾朗开的那辆车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撞在了公路旁边的护栏上,车祸原因是刹车片被人动了手脚。 车因为撞击被迫停下,车内的安全气囊膨出,保了顾朗一命,但有别人将他从车里拖出来,带去了路旁的树林带,顾朗挣脱了,逃跑时,被人从后面连开数枪,其中一枪,一枪爆头。 他倒在了泥泞的血泊之中。 那天,大雨冲刷了几乎所有有关凶手的印记。 唯独车里那枚不属于顾朗的血迹。 沈婳看着桌上有之前她买的苹果。 已经好几天了,有点放蔫了。 “我想吃苹果,你给我削苹果,可以吗?”她抬头,目光诚恳带着温柔。 傅澄海看一眼桌上发蔫的苹果,蹙眉问:“这都蔫了,我让人送新鲜的过来。” 沈婳抱住他腰身,偏执道:“不要,我就要现在吃,吃你削的苹果。” 傅澄海无奈,“行,我给你削。怎么突然撒起娇了?” 沈婳脸热,用无理取闹掩饰自己的慌乱,“不行吗?你不喜欢?” 傅澄海轻轻刮一下沈婳的鼻头,“怎么可能不喜欢。” 沈婳心头微凛。 没想到傅澄海竟然会这么说。 傅澄海拍拍沈婳的胳膊,示意她先放开他,不然他没法起身给他削苹果。 沈婳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他没松手。 她连忙收回手,傅澄海拿着茶几上的水果刀和苹果,去了厨房洗刀洗水果。 茶几上留下水果刀的塑料刀鞘。 沈婳盯着刀鞘发呆。 曾经,在午夜梦回时分,沈婳无数次在脑海中设想自己趁傅澄海睡着的时候,划他一刀,就能拿到他的血液样本。 这是见效最快的方式。 比拿到他ji g液要快得多。 但这样,她也会因为故意伤害,甚至故意杀人被起诉,被傅澄海送入监狱。 如果傅澄海真是凶手的话,她进了监狱,就没法亲手报仇,等于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她不能。 沈婳在心中祈祷。 如果傅澄海削苹果削到手就好了。 这是沈婳这辈子做过的最“恶毒”的诅咒。 当然,“诅咒”没那么容易应验。 傅澄海以前可是大夫,手术刀是他吃饭的家伙,他怎么可能会在用刀的时候,伤到自己。 非但如此,他削苹果皮的技术还很好,一圈又一圈,从头到尾没断过。 削完后,他又给苹果切块儿,插了几根牙签,将整盘水果端了出来。 “尝尝,”傅澄海将果盘放在沈婳面前。 沈婳拿起用牙签扎住的一块儿,轻轻咬了口,她好奇地问:“你以前给曾妤削过苹果吗?” 第171章 升学入场券9 “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傅澄海笑着蹙眉问她。 沈婳十分肯定的点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傅澄海眼底划过一瞬间的失落。 “有。”他实话实说,眼神认真地观察着沈婳。 “哦,”沈婳又扎一块儿苹果,慢慢地啃起来。 “不高兴了?”傅澄海问。 “那倒没有,”沈婳说:“削苹果这种事,很正常。我上初中的时候,还给我舍友削过呢。” “嗯,没多想就行。”傅澄海敛了神色,神情寡淡许多。 “不会多想,你放心,”沈婳笑笑,又扎了一块儿苹果,“不得不说,你刀工还不错,皮削的好,块儿也切的均匀。” 傅澄海拿起一块,他若有所思问:“你呢,以前有人给你削过苹果?” 沈婳愣了一下,原本要再拿一块的她手突然顿住,片刻后,她微微一笑,“想知道我的过去?” “也不是太想,”傅澄海说:“只是有点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沈婳问。 “你知道我过去的感情经历,我却不知道你的。” 沈婳惊讶地望着傅澄海,“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知道,”傅澄海眉目认真又严肃,“沈婳,我没开玩笑。” 沈婳感觉自己平静的心湖被人扔了一颗炸弹,轰一声,水花四溅,连她自己都炸晕了,心久久没法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说不好,”傅澄海偏开视线,“只是觉得……你不够坦诚,心里有点堵。” 心里有点堵…… 沈婳细细琢磨这五个字背后的意思,她思索好一番,也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明明说好她只是给傅简当后妈,现在好像不是那回事了。 “傅澄海,你……认真的吗?” “当然。”他墨色的眼眸漆黑无比,里面有浓浓的坚定。 沈婳阖眼,她微微缓口气。 “你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和我结婚?只是想让我当傅简的后妈,然后帮你们给傅简找一个好学校?” “刚开始,我是这样想的。”傅澄海垂眸,他不否认从一开始就“利用”沈婳。 “那你应该有提前调查过我,是吗?”沈婳大胆猜想。 傅澄海眉头颦蹙成一团,“嗯。” 沈婳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其实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的身份能让你获利,能让傅简入学,再或者……你觉得你能从我这儿得到更多?” “不是,”傅澄海薄唇紧抿,面色凝重异常,“你对我……很重要。” 沈婳一声凄凉轻笑,“有多重要?能有当初曾妤于你重要?” 傅澄海拧眉,“为什么总提她?你不是说你不在意?” 沈婳微微一愣,随后敛了神色,释然说:“我是不在意,只是好奇。” 傅澄海面色严肃,“好奇什么?” 沈婳:“好奇——门不当户不对不能修成正果就算了,为什么门当户对还是不能修成正果。” 傅澄海薄唇深抿,“真感情本就凤毛麟角,能修成正果必然少之又少,有什么想不通的?” 沈婳转眸,杏眼潺潺,流光浮动,紧紧望着他,“你觉得,你对曾妤是真感情吗?” 傅澄海神色凝然,“是。” 他郑重说。 沈婳笑了,“那你为什么能这么快放下呢?” 傅澄海:“没你想的那么快,只是突然意识到另一些东西,更值得珍惜,也更重要。” 沈婳:“我和你不同。我没你那么快能放下。” 傅澄海苦笑,“我以为困在过去的人只有曾妤,没想到你也是。” 沈婳:“不,我没有困在过去,只是不寄希望于未来。” 傅澄海拧眉,“你觉得,我能给你希望吗?” 沈婳转眸,像流萤一样闪亮的目光好奇地打量傅澄海。 她笑说:“傅澄海,你不对劲。” 傅澄海叹着气,温柔睨她一眼,“才发现吗?我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自己不对劲了。” 沈婳微微一愣。 “算了,”傅澄海也不再追问,“有些事,人不对,说再多也没用。” 就算不是鸡同鸭讲,沈婳也会装聋作哑。 她一向聪明。 然而沈婳却凌乱了。 她浅浅淡淡地意识到,傅澄海想和她讲什么,但似乎他又不愿直接表达。 那种不情愿,不是害羞,而是一种难言之隐,欲语还休。 他似乎希望她能主动问出些什么,但她能问什么呢? 沈婳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傅澄海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喜欢上你这个嫌疑人,甚至还可能是杀人凶手的人。 现在的情况,还是装作听不懂比较好。 至少在拿到他的dna样本之前,维持这样的状态比较好。 一场没头没尾的谈话,无疾而终。 他们沉浸在电影无聊的剧情中,双双保持沉默,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进去这种你爱我,我爱他,最终一死、一伤、一残的狗血剧情中。 但沈婳是窝在傅澄海怀里睡着的。 她以前就经常这样。 顾朗会抱着她一起睡,在沙发上睡到自然醒,哪怕她把他胳膊压麻了,也不肯打扰她睡眠。 她被无限纵容,即使睡醒了,不想起床,要赖床,顾朗也由着她,做好饭,直接让她窝在沙发上吃。 她连脚都不用沾地。 但傅澄海并不惯着她。 沈婳醒来后,已是下午五点多,到下午饭的时间点。 她翻身爬起来,发现自己睡在卧室床上。 而傅澄海,背对她,抱臂,似乎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沈婳肚子有点饿,胃发出咕咕的响声。 眼前只有睡到不愿醒的人,一点吃的都看不见。 傅澄海似乎从不忧心这种小事。 来她这儿完全率性而为。 中午没吃饭,也没提议说吃饭,只是陪着她吃了他削的苹果,然后陪着她睡到了现在。 “喂,”沈婳轻轻推一把发出肩头,“我饿了,你饿吗?我去弄饭,你想吃什么?” 傅澄海从睡梦中逐渐苏醒,看到身后沈婳已经坐起,他也挣扎着困意,翻起身。 “饿了?我想想去哪儿吃,”傅澄海搓把脸,调整自己睡眼惺忪的脸。 第172章 升学入场券10 沈婳默默翻身下床,去了洗漱间。 傅澄海看她情绪有些不对劲,他察觉到了她些许异常。 “你不高兴了吗?”傅澄海提高了声音,隔着洗漱间的门问。 洗漱间的水龙头声音很响,洗手池的水哗哗落下。 傅澄海怕沈婳没听清,他下床,走去洗漱间门口,轻轻敲了敲,又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过了会儿,洗漱间的门打开,沈婳抬眸看他,面色没有任何表情的她,看到他认真的眼神,陡然撇开视线。 “没有。” 说话时,因为刚洗完脸,她鬓侧的发丝上还挂着水滴。 傅澄海抬手,卡住她下颌,逼迫她正面抬头仰望他。 “哪儿惹你不开心了,直说,别闷在心里,”傅澄海拧眉,“你总这么迁就我,委屈自己,没必要。相处是一个相互的过程,单方面的受委屈,注定没有好结果。” 单方面受委屈,注定没有好结果…… 沈婳在心里细细咂摸这句话。 她在想,她和顾朗没有好结果,是不是因为总是顾朗单方面受委屈呢? 好像是。 “说话,又走神。” 傅澄海看不得她视线移向别处,尤其是再配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和空洞眼神,那感觉就像一个心灰意冷的女鬼,就凭一口气吊着,魂儿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沈婳下颌被轻轻一拉,顺带着,她的思绪都被拉回。 她的眼神像重获新生,又添上了柔和的光。 “我是生气了。”她承认。 傅澄海收了手,放开钳制她的下颌,他双手微微卡在髂骨,好整以暇垂眸看她。 “说说,我哪儿做的不好。” “让我饿肚子。既没带我吃午饭,下午也没想着怎么解决吃饭问题。” 傅澄海不可思议地微微皱眉,随后又有点被气笑,“就这些?” “嗯,”沈婳点头,“是你非要带我来御景华园的。” 言下之意,她今天原本不是这个打算。 傅澄海陡然失笑,“你是想说,我带你出来,就得管你吃喝?” “不然呢?”沈婳微微睨他,“你一点不像谈过恋爱的人,出来约会,你主动提的,到头来,连顿饭都不安排。” “约会?”傅澄海皱眉。 “这难道不算约会?”沈婳比他眉头皱的还深,“你要装无知可就没意思了。” “算,算约会,”傅澄海笑着点头,“是我考虑不周,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觉得,今天刚好没事,就想和沈婳多待一会儿而已。 还真没想那么多。 沈婳微微嘟嘴,悄悄嫌弃地对他翻个白眼。 “你之前谈恋爱,就是这样谈的?” 傅澄海摸摸鼻头,有点尴尬,“嗯。” “那我要提醒曾妤,好好去眼科看看。” “……” 沈婳看他模样窘迫,有点疑惑,“你之前不表现挺好么?怎么现在原形毕露了?” 追她的时候,各种花活手段,现在反而像个笨蛋,什么也不会。 傅澄海笑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会打江山的人,不一定能守住江山,懂?” 沈婳嘁笑,“歪理邪说。分明是不用心。” 傅澄海苦笑,“冤枉,真的冤枉。追女生这事儿,是个男人就会,但追到手怎么维护这段感情,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能力应对。不然怎么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无疾而终的恋情?” 沈婳将信将疑地盯他,催促道:“姑且信你。我饿了,快找个地方吃饭吧,感觉都有点低血糖了。” “难受?”傅澄海担心地问。 “不然呢?”沈婳捂着空空如也的胃,绕过她,走去床边坐下。 多站一会儿她都觉得累。 “抱歉,下次我注意。” 傅澄海连忙给逐鹿中原打电话,询问包间,还好这会儿有位子,他定了之后,问沈婳:“还能走得动?” “嗯,”沈婳饿扁了,应着他的声音都有点有气无力。 傅澄海见状,直接将她横抱起。 沈婳突然离地,紧张地立马抱住傅澄海的脖子。 “撑不住,别硬撑。” 沈婳睨他,“你不也没吃饭?还有力气抱我?” 傅澄海:“我没觉得低血糖。这不是抱起来了?” 沈婳:“……” 她也不争辩,索性往傅澄海怀里一靠,任由他抱住自己下楼。 她又没让他抱,是他自己非要抱的。 正好省的她走路,怪累的。 在“逐鹿中原”吃了饭,沈婳才觉得舒服许多。 她还是头一次,被饿这么久。 “罪魁祸首”也饿了,饭量都是平时的二倍。 他吃饭很快,粗糙的动作和他野性的外表很搭配,但却配不上他温柔细腻的性格。 当然,他的温柔细腻针对今天没让她按时吃饭一事除外。 酒足饭饱,沈婳擦擦嘴,傅澄海早就吃好了,坐在一边静静等她吃完。 “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连吃饭都能忘记计划?” 沈婳总觉得不可思议。 他好歹也是谈过恋爱的人,总不能约会都不知道带女生出去吃个饭的吧? “我也不清楚,真没想那么多,”这是实话。 连傅澄海自己都后知后觉。 沈婳难免好奇,“以前呢?以前你约会,都是怎么过的?也不带人家出去吃饭?” “约会……很少,”傅澄海思索着说:“以前太忙了,我大多数时间都在手术室,和曾妤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 “休息时间呢?不可能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吧?” 傅澄海又回忆片刻,“肯定有休息时间。就是……不太记得起来,要么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要么在曾妤家,好像也没真正意义上约会。” 沈婳有点惊讶,“那曾妤不和你闹脾气吗?连约会都没有的恋爱,怎么谈?” 傅澄海无奈一笑:“所以我说,单方面受委屈的爱情,没结果。我一直都知道,当年对不起她,并且是各种意义上的。” “你有点渣,”沈婳脸色青黑。 傅澄海微讶,随后惭愧道:“是。但……我也尽力了。在事业和感情之间,我已经尽力在找平衡点。我做的不够好,我承认,但我真的尽力了。” 尽力兑现自己的承诺,尽力回馈曾妤的喜欢,给她一个确定的未来,尽力继承曾德厚的衣钵。 第173章 升学入场券11 他不是不懂感恩和责任的人。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对曾妤一辈子负责。 但世事难料。 当初就做的不够好的他,现在更不可能满身污秽,再去沾染曾家,连累曾妤。 沈婳骂他“渣”也挺对的。 他是没太照顾到曾妤的感受。 正如沈婳所说,“约会”是需要提出的人精心策划的,而不是像他一样,凭着感觉去做,最后还让女生饿肚子。 这和缺心眼没两样。 但他就是缺心眼了。 傅澄海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要他全身心对一个人好,他会。 但变成约会,他反而不太会了。 “每个人有自己擅长的事,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沈婳说:“或许你天生就不太会‘约会’呢。” “可能吧。” 沈婳微微一笑,满脸得意,“看来在‘约会’这件事上,你得叫我一声‘师父’。” “你想来场师徒恋?” “……”沈婳睨他,轻哼一声,“想得美。” 话虽然很硬,但她心里很软。 不说别的,和傅澄海偶尔插科打诨斗斗嘴,还挺有意思的。 他不会和她吵架,也不会随便对她发火,和他待在一起,很享受。 沈婳喜欢和情绪稳定的人相处,因为她受够了聒噪和吵架。 以前她父母见了面就掐架,基本没有好好说过话,商量沈婳去谁那里生活也是,两个人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不是冲着对方吼的。 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 沈婳记得,餐厅所有人都看过来,而她一个小女孩,在那一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父母吵架已经很让她伤心,周围人那种八卦又冷漠的眼神,更是将她的自尊心一起戳破,击碎她满身傲骨,变成一个脆弱又无能的人。 她不知道正常的父母关系应该是怎样,但无论怎样,都不是她父母那样。 从“逐鹿中原”出来。 天色已经黑了。 傅澄海牵着沈婳的手,两人沿着人行道往停车场走,路边繁茂的树影落下,在地上投射出黑压压又奇形怪状的影子。 两人走到一处转弯处,正要绕过停在转弯处的车,去找傅澄海的车,不远处斜对面的停车位上下来两个人。 女人长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素面朝天,从副驾驶上下来,她似乎有点不悦,“让你快点快点,看吧,迟到了。” 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尴尬地挠挠头,“我错了,媳妇儿,别气了,以后我肯定不磨叽了。” 女人生着气,温柔地剜他一眼,眼底撒娇的意味儿明显。 男人像黏土人一样,将女人粘住,拥在怀里,“抱一下,不生气。我错了,我真错了,要不……你打我,行不行?” 他拿起女人的手,往自己身上拍。 女人愤愤瞪他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她警告说:“以后不许出门这么晚,大家都等着呢,咱们姗姗来迟,你好意思?” 男人厚着脸皮笑着,“都听你的,媳妇儿说啥都对,我以后出门,绝对迅速。” 连哄带撒娇,女人也没了脾气,望着他的眼,多得是柔情似水。 两人相拥着,一起往“逐鹿中原”走去。 沈婳看着这对黏黏腻腻的夫妻,脸跟着一起红了。 她抬头偷偷望傅澄海,却发现他面色神惘,眼底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沈婳皱了皱眉,“别说那位女士又是你的什么前女友。” 傅澄海蹙眉,被逗笑,“乱说什么呢?你又不是没看出来那是谁。” 沈婳当然看出来了,那个男人她认得,是“逐鹿中原”的老板宗政。 被他叫“媳妇儿”的女人,自然是他的老婆杜陌优。 “那你为什么看的那么认真?”沈婳问。 “以前都是很熟识的朋友,”傅澄海说。 沈婳点点头,“看来在医院工作的那段经历,让你很难忘。” 不然他也不会看着以前很熟的同事在那儿发呆。 甚至遇到曾妤后,傅澄海都没有如此表现过。 他看着那些昔日旧友,似乎也在透过他们,看他的曾经。 “走吧,”傅澄海拉一把沈婳,牵着他去找自己的车。 *** 回到鎏金华府。 刚进门,就听到楼上“蹬蹬蹬”的脚步声。 不用抬头看都知道,肯定是傅简。 只不过,和傅简一起下来的,还有步什。 “你怎么也在?”傅澄海看到和傅简一起下楼的步什,不禁皱眉。 步什双手插兜,大摇大摆走过来,视线在傅澄海和沈婳身上来回逡巡。 “忘崽夫妇,终于舍得回家了?” “……” “……” 傅澄海和沈婳双双沉默。 “行了,你爸妈回来,我就不多留了,”步什拍拍傅简的肩头,“下次咱俩有机会再较量,不信我还打不过你一个未成年。” 傅简一脸黑线,“成年了你也打不过。” 步什气急,“嘿,你这小子,有点猖狂啊。” 傅简自信扬头,后又不耐催促:“你不是要走?还走不走?” 傅澄海也催促,“天太晚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步什难以置信又悲催地望着傅澄海,“海哥,连你也赶我走?我以为你会说,天太晚了,让我住这儿呢。” 傅澄海:“你想多了。” 步什:“……” 被傅澄海和傅简两父子,纷纷下了逐客令,步什心有不甘,他望向沈婳,“沈婳,连你也赶我走吗?” 沈婳摊手。 步什苦哈哈,随后无奈叹口气,“哎,谁让我终究不是这家人呢,你们一家三口,现在是一条绳,我始终是个外人。” 沈婳黑线,小声吐槽,“戏有点多。” 步什:“……” 傅澄海催促:“走不走?不走给你送戏台上说相声去。” 说着,傅澄海抬脚就是一踹。 步什反应很快,闪身避开。 他笑哈哈解释,“开个玩笑嘛。这就走。不过……” 步什视线看向傅简,“海哥,你俩以后出去,也照顾照顾傅简的感受,小伙子一个人被扔在家,怪可怜的。” 说完,步什带着坏笑一溜烟跑了。 傅简却面色铁青。 沈婳好奇地盯一眼傅简的脸,“我们没带你一起,真生气了?” 傅简瞪她,“谁生气了。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电影不好看,需要你们带,笑话。” 第174章 升学入场券12 沈婳忍俊不禁,望着傅澄海,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想笑却不能笑的表情。 傅澄海略有尴尬地对傅简说:“那个……下次……下次再带你……” “不用,”傅简烦躁,然后各赏沈婳和傅澄海一个大白眼,“你们俩出去约会,带着我,是想让我当五千瓦的大灯泡么?” “……” “……” 沈婳和傅澄海竟然无言以对。 “回来了就早点休息,明天不上班吗?真够闲的,”傅简说着,转身上了楼。 只留下沈婳和傅澄海,面面相觑。 “铃铃铃——” 傅澄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简单看一眼,烦躁之下正想挂断。 沈婳突然问:“谁啊?这么晚打电话,不会有什么急事吧?” 傅澄海反应性回答:“不是曾妤。她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沈婳黑线,“我没怀疑是曾妤。” 傅澄海微微抿唇,面色也冷下来,让人看不出他具体情绪。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 沈婳看他犹豫,“怎么不接电话?” 傅澄海面带微笑,“没什么,早点去休息吧。” 他手指上划,挂了电话。 沈婳没多问。 临睡前。 傅澄海去洗漱间洗漱。 先洗完的沈婳,坐在床边,打算给涂点润体乳。 傅澄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有消息进来。 沈婳伸手去拿润体乳,刚好看到了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内容。 是一个叫“肖衡”的人发来的。 看这名字,应该是个男人。 他一连给傅澄海发了好多条消息: 为什么不定期来做检查? 你药都吃完了吧? 电话也不接,傅澄海,你还想不想当男人了? 再不老实来做检查,小心症状加重,到时候真得送你去做假体植入手术了! 沈婳瞥到消息,心头疑惑。 吃药……检查…… 她突然想起之前傅澄海给她看他去佑祁医院看病的门诊病历。 诊断结果说他有“偏头痛”。 治疗偏头痛还要假体再植? 沈婳没学过医,不懂这些。 她还在思索,洗漱间的门被打开。 沈婳立即正襟危坐,拿了润体乳,倒了点在手里,搓匀后,在小腿上反复抹。 傅澄海出来,他没穿上衣,下身穿了件宽松的灰色运动裤,运动裤上的绳子没系,搭在他腰间,绳子随着他走路晃来晃去。 晃来晃去的部位也有点尴尬。 沈婳立即收回视线。 傅澄海走来她面前,沈婳莫名心头一紧。 手下抹润体乳的动作也乱了章法,有点胡乱的随意。 傅澄海躬身,从手臂伸过她面前,拿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靠近的那一下,和她身上同款的栀子花香的沐浴露的味道瞬间灌满沈婳鼻腔。 沈婳被熏得有点晕晕乎乎。 明明她身上也是一样的味道,但总感觉,他身上的更浓郁热烈一些。 “要帮忙吗?”傅澄海捞起手机看一眼,问。 “嗯?”沈婳不解,抬头看他。 傅澄海视线下移,目光定格在她抱着小腿搓润体乳的手上。 沈婳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简单涂点儿就行,马上夏天,没那么干燥了。” 她转身拿起润体乳的瓶子,起身放去洗漱间。 一路上,她莫名心惊胆战。 步伐是慌乱的,脑子里更是一顿胡思乱想,画面也都是傅澄海刚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模样。 他没穿衣服,窄瘦紧实的腰身,肌肉线条明朗,比祁连山山脉起伏的线条还蔚为壮观。 他不是很壮,或者说,脱了衣服的他还有点偏瘦,身材也不是荷尔蒙爆棚的那种,但对于沈婳,似乎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尤其是他身上或深或浅的伤痕,那种岁月和经历在一个男人身上留下的痕迹,比简单的雄性激素旺盛导致的雄壮,对沈婳更具杀伤力。 都说伤痕是一个男人的标志。 沈婳觉得,傅澄海大概是这句话最好的证明。 “你明天,有事要忙吗?”沈婳问。 “嗯,”傅澄海翻身上床,似乎有点困倦,他躺下后就闭了眼睛,“明天和几个老板还有事要谈,之前博简的音响,第一批采购到货了,去现场看看,还要找两个靠谱的安装公司。” 沈婳没想到他会和自己交代明天具体的工作细节。 对于傅澄海的工作,她从来都不会过问,或者说也不怎么关心。 “最近头还疼吗?” 傅澄海陡然睁眼,“好多了,怎么突然问起我的情况了?” 沈婳笑笑,“没什么,你不是说,治疗偏头痛的药会影响生育?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停药。咱们婚都结了,不能一直这样止步不前,总归要有个孩子,不是么?” 傅澄海笑了,“你是背了什么传宗接代的任务在身上吗?我年纪比你大多了,我都不急着要孩子,你还年轻,为什么总是这么执着要个孩子?” 沈婳也翻身上床,直接伏在他身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偏执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有传宗接代的任务在身上。你要不答应和我要个孩子,那我去找别人,你信不信?” “别,”傅澄海苦笑,“过几天我去医院看看大夫,能不能停药。” “这还差不多,”沈婳这才满意,她钻进被子,转身关了灯,“睡觉。” 傅澄海转身,揽住沈婳腰身,惬意一笑,说:“嗯,睡觉。” 没多会儿,沈婳就听身边传来傅澄海或深或浅的睡眠呼吸声。 沈婳蓦然想到以前,刚开始,似乎是她睡了,傅澄海都不一定睡,后来就变成傅澄海总是比她先睡着。 她都不禁想问,自己是有什么催眠功效么? 顾朗这样,傅澄海也这样。 和她待在一起,总是没多久就能进入梦乡。 …… 翌日。 一家三口,只有沈婳起了大早。 傅简考完需要等成绩,成绩出了才能入学。 沈婳上班是固定时间,傅澄海虽然不固定,但他是老板,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去上班。 沈婳早上走的时候,傅澄海还没起。 似乎,他比以前睡得更早,也更爱赖床了。 沈婳怀疑傅澄海是不是报复性“赖床”,以前当大夫的时候没睡好,现在工作时间自由了,就疯狂把以前缺失的觉补回来。 第175章 升学入场券13 她走时,包在卧室,她去卧室拿包上班,原本没想打扰傅澄海睡觉,想安安静静走。 没想到傅澄海还是被她吵醒了,他眯着眼将头从枕头里抬起,稍稍瞅一眼,发现是沈婳,他声音沙哑惺忪,问:“要走了?” “嗯。” “路上小心。”他声音带着困倦,含糊不清。 “你继续睡吧。” “嗯。” 沈婳无奈摇头。 傅澄海现在连傅简都不如。 好歹傅简还知道早起下楼吃早餐。 虽然他下楼时,沈婳已经要出门。 傅简只是赶上了和她道别。 语气虽然不怎么好听,态度也不讨喜,但傅简还是在最后补了句“路上小心。” 让人心头一暖。 这也让沈婳还没到办公室,就有了好心情。 但她没想到,上个班,还能变成八卦场。 得益于傅澄海和技术学院之间的密切联系,他那边有风吹草动,技术学院这就像鬣狗闻到食物的味道一样,顺着味儿就来了。 尤其是尚志行。 沈婳还在办公室做表格,没到中午,尚志行就拎着几杯奶茶来了她们办公室。 美其名曰,有人送他们办公室的,但不知道他们办公室人少,点多了。 他来时,先问了夏芝心在不在。 赵志强嗑着瓜子,想到夏芝心摇曳身姿离开的背影,他往旁边的垃圾桶吐几口瓜子皮,看似悠哉地说:“他儿子在学校惹事,被老师叫去谈话了。” 尚志行半个屁股斜坐在空的工位桌上,好奇追问:“老赵,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赵志强眼皮一掀,压低声音说:“那会儿在厕所打电话,我刚好听见了。” 尚志行一脸看好戏的笑,“怎么,你为了监视她,都跑去女厕所了?” 赵志强翻个白眼,“你当我是流氓吗?我是在外面洗手的时候,刚好听见的。” 尚志行想了想,“他儿子在哪儿上学来着?” 赵志强:“君谊。” “君谊?”尚志行转而看向一旁的沈婳,“沈老师,你儿子不也在君谊吗?” 赵志强听闻,陡然一惊,“小沈啥时候有孩子的?” “你忘了?傅老板的儿子,小沈的继子。”尚志行提醒。 赵志强败兴而归,“又不是亲生的。” 尚志行瞧出赵志强的“失落”,他笑问:“怎么,你还想听小沈的瓜呐?” 赵志强也陪笑说:“这年头,继子能算什么瓜?前两天设备科的主任和后勤库管那样的事儿,聊起来才有意思。” “行了行了,”尚志行强行打断,“这事儿咱就别在学校说了。” 赵志强挑衅问:“怎么,也有你尚主任不敢谈的事儿?” “说来说去,都是裤裆里那二两肉的事,有什么好说的?你这儿离领导办公室那么近,万一让领导听见,你不怕兜责呐?” 赵志强一脸无所谓,“兴那对狗男女做,就不兴咱们说是么?他们光屁股的照片在咱们朋友圈谁没看见?还搁这儿装傻呢,有必要?” “算了,你要聊,你找别人聊吧,我不掺和这事儿,”尚志行摆摆手,终止和赵志强聊天,转而面对沈婳,“沈老师,做君谊的插班生可不简单,听说入场券是恒江新城的一套房呢……你和傅老板,怎么搞定房子的?” “先考了试,房子的事,正着手准备呢,”沈婳没打算说实话。 和办公室里这些人精说话,就不能说实话,最好说一半留一半。 被晾在一边的赵志强懒散地靠在工椅上,又抓了把瓜子,似是无意地插话。 “恒江新城的一套房,哪儿那么轻易能搞定,要是谁都能轻轻松松搞定,谁家儿子都能上君谊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尚志行说:“光君谊一年那几十万的学费,你能掏得起?” 赵志强翻个白眼,一脸不屑,“我女儿在十三中上的好好的,干嘛要去那种地方。十三中也是市里的重点中学,学习氛围还好,没必要去君谊那种学校。” “不去君谊,也没见你女儿去东江九中啊,”尚志行调侃。 赵志强脸上兜不住,支支吾吾半天,想起一句反驳的话:“我……我也没见你孩子上东江九中。” “我孩子当然上不了东江九中,九中那是什么地方,没点政治背景,谁家孩子能上?咱校长家孩子都不一定能上呢,”尚志行笑着戳穿,“老赵,你就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 “谁酸了?”赵志强不自然地转过头,继续嗑瓜子,“我是就事论事。恒江新城那房子,买不到的。前几天书记那儿才开完会,说是又有几个落马的人物,在恒江新城查出了房产,现在还在网上挂着法拍呢,也没人愿意买。” “是没人愿意买,还是没人敢买?” “尚主任,你这话就没意思,明知故问啊,”赵志强说:“那房子不说有没有人敢买,现在挂出来的价格,就够咱们普通人挣几百辈子的。” 说着,他眼神扫过沈婳,“傅老板再有钱,也不可能有钱到恒江新城的房子说买就买,除非——他的钱有别的来路。” “也是,”尚志行这次没反驳赵志强,“小沈,不是我们给你泼冷水,恒江新城的房子,碰不得。那可是十年前的楼盘了,早就全盘卖出去了,你们能买也是二手的,二手的比当年开盘价格更贵,想卖便宜点的,只能买法拍房,但法拍房是谁的……哪有人敢轻易接手啊?” 沈婳假装苦恼,“这也是我们头疼的地方,就是因为没有买房的门路,这不最近一直焦头烂额么?” 尚志行想到什么,问:“你没问问夏主任,她家儿子怎么进的君谊?” 沈婳:“她们应该是刚入学就在君谊,如果从小学就开始在君谊读,应该还好入学一点,插班生要求比较严格。” 尚志行:“你和傅老板这次可遇到大麻烦了。改明儿我问问认识的老板,有没有能弄到买房资格的门路。” 沈婳礼貌笑道:“那我要好好谢谢您了,尚主任,您要是能帮我解决这个大麻烦,我肯定在‘逐鹿中原’摆一桌感谢宴。” 第176章 升学入场券14 尚志行:“感谢宴倒不必,就是……你和傅老板要有时间,我请你们两口子撮一顿,有点事儿想谈。” 沈婳笑着答应,“好啊。” 尚志行于她用处很大,沈婳不好婉拒,只能先答应下来,到时候再找个理由说傅澄海有事,推了就行。 一开口就拒绝,太伤和气。 没想到尚志行太过干脆,直接问:“今晚怎么样?马上过五一了,咱们两个科,一起出去吃个饭,当时庆祝五一放假,我做东。” 赵志强一听有人请客,丧眉耷眼的脸瞬间换上惊喜笑容,“去哪儿吃啊?” 尚志行:“‘逐鹿中原’。” 赵志强:“今天去,人多吧?那边定位子不都得提前几天?” 尚志行:“我认识那儿的老板,没问题。” 赵志强:“呦,尚主任的人脉又拓宽不少啊。今年看样子没少挣啊。” 尚志行笑笑,岔开话题,“拿来的奶茶,快喝啊,一会儿冰化了不好喝。你们慢慢喝,我那儿还有事,下午下班,直接去‘逐鹿中原’。” 沈婳笑着回:“好。” 尚志行招了招手,匆匆离开。 他走后,赵志强边嗑瓜子边问沈婳,“小沈,你和傅老板真想弄一套恒江新城的房子?” “嗯,”沈婳好整以暇看他,“赵老师,您有办法?” 赵志强得意一笑,“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愿意想,总会有。” “辛苦赵老师给指条明路呗?”沈婳想看看赵志强要玩什么花样。 赵志强看了看门口,发现没人,他将椅子从工位拉出来,稍稍靠近,压低身子小声说:“等帮你把你儿子送进君谊,你到时候开家长会的时候,帮忙看看夏主任儿子他爸,到底是谁,怎么样?” 沈婳眼底划过转瞬即逝的惊讶,随后和平静的面色融为一体,看不出波澜。 “赵主任怎么对夏主任的事,这么好奇?” “小沈,你那么聪明,都能跟着尚主任混,还不明白,非要我把话说开?” 沈婳故意装傻,“我也没那么聪明,还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是夏主任最近有给您派了什么任务?” 赵志强瞪沈婳一眼,“看来你跟着夏主任,也没学会她那些心眼子。” 沈婳:“我哪儿能和夏主任比。” 赵志强:“还不是因为这个破运动会,她在领导面前大包大揽,原本说好这事儿我和她一起负责,你看她把我当负责人么?” 沈婳:“您也别气,您年资高,在后面坐镇指挥就行,冲锋陷阵这种活儿,交给我们这些小年轻来。” 赵志强越说越激动,“这是坐镇指挥的事儿吗?你看她又让我坐镇指挥过?” 沈婳还没想好怎么回应。 门口。 “赵老师,您怎么了?情绪这么激动?” 被赵志强安排去跑腿拿快递的楚婉玉突然回来。 赵志强激动又愤怒的脸随之僵住。 “没什么,东西都拿来了?”他问。 “都在这儿呢,”楚婉玉将几份文件邮件递给赵志强。 赵志强接过,脚下一蹬,工椅滑回了他的工位。 楚婉玉看到自己桌上有某百道的奶茶,一脸开心,“呀,奶茶?” “尚主任送来的,咱们科人人有份,”沈婳解释。 楚婉玉抽了张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尚主任是又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突然想起请我们喝奶茶了?” 她二话不说,拆开管子包装,“咚”一声将吸管插进奶茶杯里。 大口大口吸着。 没等沈婳搭话,一旁拆文件快递的赵志强不咸不淡插话,说:“尚主任这是挣到钱了。今年这还没过一半,他估计已经挣了不少。” 楚婉玉捧着冰凉的奶茶给自己降温,“尚主任挣钱?挣什么钱?” “小楚,你可真是不灵光,”赵志强无奈剜她一眼,“你以为尚主任和那些老板打好关系,单单是为了学校的就业率吗?” 楚婉玉还是一脸单纯,“不是吗?” 赵志强更是无奈,“怎么可能?你要认识那么多会赚钱的老板,你不想跟着捞一杯羹来吃吃?没看他连‘逐鹿中原’的老板都认识了?” “他什么时候认识‘逐鹿中原’的老板了?”楚婉玉还是一头雾水。 赵志强这才想起,刚才尚志行在的时候,楚婉玉不在。 “尚主任说,今晚请咱们科去‘逐鹿中原’吃饭,”赵志强说着,目光扫过沈婳,“尤其是沈老师和傅老板。” 楚婉玉咬着吸管,转头看向沈婳,“傅老板也来?” 沈婳:“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他今天挺忙的,不一定有时间。” 楚婉玉:“我猜他一定来。” 沈婳惊讶,“为什么?” 楚婉玉:“他好久都没来学校接你了。之前不还总来?这段时间一直没见过他。” 沈婳沉眉,好像是这样。 “一定要让傅老板来哦,你俩证都领了,也没说请大家吃喜糖,沾沾喜气,”楚婉玉一脸兴奋,想到什么,她脸突然丧下来,“别带你那个儿子啊,他可太扫兴了,上次我好心教他打游戏,还怼我。” 沈婳忍俊不禁,“我问问傅简,他不太喜欢出门,应该也不喜欢参加这种都是大人的聚餐。” “那就行,”楚婉玉又喝一口奶茶,她又想到什么,转而好奇地问沈婳,“你和傅老板,没少被他当电灯泡打扰吧?我听说他一直不同意你和傅老板结婚。现在呢?还是老样子?” “现在好多了,”沈婳说:“傅简挺懂事的,就是性格别扭了些。” 楚婉玉惊讶,“真的假的?” “嗯,”沈婳笑着点头。 一旁的赵志强又插花,“傅老板的儿子马上要上君谊了,之后上个好大学,一毕业就能继承傅老板的产业,小沈,你要抓紧啊,要是没个孩子,以后傅老板的家产,可都是那小子的。你现在对他再好都没用,遇着钱的时候,没人会念旧情,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楚婉玉皱眉,“赵老师,你说这话有点太早了吧。傅简才多大,他一个初中生,能想这么远的事?” 赵志强努嘴,不以为然,“谁知道呢?他后面有没有亲妈支招,谁说得准?” 第177章 升学入场券15 言下之意,傅简的亲妈会撺掇傅简抢家产。 沈婳不禁在心中冷笑。 说来说去,不过是觉得她不是傅简亲妈,是傅澄海的“续弦”,底气没人家第一任足。 沈婳也没恼,反而笑说,“赵老师,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您还搁这儿回忆封建社会呢?” 赵志强脸色瞬间漆黑,“你这丫头,别不识趣啊,到时候吃了亏,就有你受的了。” 沈婳:“傅澄海的钱是他挣的,他想给谁给谁,就是捐了我也没意见。” 赵志强说不过,气的吹胡子瞪眼,“嘿——” 楚婉玉连忙打断越演越烈的气氛,她笑着问:“宁老师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通知她晚上吃饭的事。” 沈婳看眼时间,“快了。” 夏芝心因为儿子的事去了君谊,她下午有个会要开,便去不了。 办公室能代替她去开会的,只有赵志强和宁嘉禾。 得知夏芝心下午不能去开会,赵志强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他巴不得夏芝心在各种场合跌份儿,自然不肯帮这个忙。 他也不好直接说不去,就去了旁边办公室找人唠嗑儿,瓜子就是他从旁边办公室拿回来的。 赵志强靠不住,代夏芝心开会的任务就只有宁嘉禾能顶替。 沈婳和楚婉玉两个新人,没可能有这个资格。 或许是因为之前沈婳被夏芝心单独叫走,让宁嘉禾留了心眼。 她没直接答应,而是和夏芝心举荐了沈婳,说了沈婳一顿好话,夏芝心反被架着。 有点尴尬。 沈婳知道宁嘉禾的意思,她不想在这种看不清形势的时候抢自己风头,尤其夏芝心对她还照顾有加。 夏芝心则担忧沈婳年资太浅,代替不了她,但又不想得罪沈婳。 沈婳做个顺水人情她主动提说:“夏主任,还是宁老师去吧,我刚来,还什么也不懂呢,我这儿还有两个表要做,尚主任那边要的挺急的。” 她给了台阶,夏芝心自然好下,立马巧笑倩兮对宁嘉禾说:“宁老师,还是你去,你比较有经验。” 宁嘉禾看了眼沈婳,似乎神情比以前更加复杂,她微微一笑,“好,我去吧。” 那一眼,沈婳大概能猜出宁嘉禾的想法。 她应该没想到,沈婳会拒绝。 毕竟这次会议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是学校的季度会议,只需要旁听就好,但会上会有很多校领导。 沈婳连尚志行都“巴结”的人,放过这样和校领导“碰面”的机会,还是让人有点惊讶的。 楚婉玉给宁嘉禾打了电话,宁嘉禾那边正在往回赶,马上坐电梯下来。 会议在这栋行政楼的顶楼会议室举行。 楚婉玉的电话挂断没多久,宁嘉禾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怎么样?”楚婉玉问,“会议讲什么了?” “别的没有,校领导让咱们科重视一下运动会的事,说不能有差错,”宁嘉禾说着,余光不自觉瞄向赵志强,“领导还说……这次运动会结束,可能——咱们科的主任就能定下来了。” 言下之意,夏芝心只要不出大错,以后她稳升主任。 赵志强果然变了脸色,但他仍佯装埋头盯着电脑屏幕,似乎并没有对宁嘉禾所言有所表现。 然而宁嘉禾会在这时候说出这话,显然也是故意的。 目的就是在刺激赵志强。 要是他再没什么行动,夏芝心的主任位子一旦坐稳,更没他什么事。 赵志强有点懊悔,后悔这次会议没有自己去。 因小失大。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为此,赵志强郁郁寡欢一下午。 什么活儿也没干。 临下班。 沈婳等人关了电脑,准备拼车,去“逐鹿中原”。 楚婉玉收着东西,看赵志强还对着电脑发呆,她问:“赵老师,下班了。” 赵志强这才回过神,“马上。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儿。” “哦,”楚婉玉本想问赵志强,要不要搭宁嘉禾的顺风车,但看赵志强这样,也没了问的心思。 赵志强人很抠门,还经常拿楚婉玉当丫鬟使。 楚婉玉和他积怨已久,赵志强不和她们一起,楚婉玉更开心。 赵志强为了省油钱,上班连自己的车都不开,非要等学校的班车接送。 办公室只有宁嘉禾和夏芝心有车,夏芝心不在,宁嘉禾一个人负责交通问题。 虽然都是同事,又是前辈,但楚婉玉就是不太想和赵志强相处。 他不和她们三个挤一辆车,楚婉玉乐得自在。 三人一起下了地下停车场。 沈婳手机突然响了。 是傅澄海。 身旁的楚婉玉瞟到来电显示,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沈婳,“呦,把你给忘了,你没车,但你老公有啊。” 沈婳笑笑,回敬似的拍她一把,让她别捣乱。 接通电话。 沈婳问:“怎么了?” 傅澄海:“不是说晚上要在‘逐鹿中原’和你同事吃饭?” 沈婳讶异:“你真过来?” 那会儿她发消息问傅澄海,傅澄海没回,沈婳以为他太忙了,没时间呢,就想着晚上找个什么理由推辞了。 没想到傅澄海竟然要来。 “不然呢?”傅澄海说:“咱俩领证这么久,也没请你同事吃饭,就今天吧。” 沈婳蹙眉,“今天是尚主任请客。” 傅澄海:“我要说我请,他能不让?” “……”沈婳吐槽:“土地主。” 电话那头传来傅澄海的轻笑声:“我马上进你们学校,你下班没有,下楼吧。” 沈婳:“我在地下停车呢。” 傅澄海:“我已经在你办公室楼门口了。” 沈婳:“……” 动作真快。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楚婉玉推她一把,“老公都在楼下等着了,快去啊。” 她似乎比沈婳还着急。 沈婳微微浅笑,“那我去了。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楚婉玉和宁嘉禾双双和沈婳招手道别。 沈婳小跑着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就见傅澄海的车停在停车场出口不远处。 她紧几步上车。 傅澄海先她一步帮她推开车门。 “你昨晚不是说,今晚和几个老板有饭局?”沈婳说着扯过安全带系上。 第178章 升学入场券16 “不是什么重要的酒局,就推了。” “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沈婳再次确认。 “不会,”傅澄海说:“酒局那么多,少去一次不碍事。” 沈婳笑笑,心里莫名开了一朵小花。 下午下班是晚高峰。 傅澄海挑了一条稍远些的路,这一绕绕去了东江大学健康管理学院那边。 沈婳看到东江大学的招牌,她微微拧眉,“怎么走到这儿了?” “导航导的,这条路不怎么堵,”傅澄海看一眼沈婳,“怎么了?” “没什么,快些走吧。” 傅澄海余光扫过窗外东江大学几个鎏金大字,他笑着调侃,“怕遇到你妈妈?” “嗯,”沈婳没否认。 “为什么要瞒着她回国的事。” “她……我和她关系一般。” “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婚都结了,迟早要见家长不是吗?总不能等到孩子都打酱油了,才告诉他们我们结婚的事吧?” 沈婳陡然警惕地望向傅澄海,“你真的要和我过一辈子?” 看傅澄海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要不要过一辈子得看你,”傅澄海收回视线,目视前方,“我目前没有离婚的打算。” “为什么?”沈婳不懂。 “我说了,你对我很重要,”傅澄海面色认真,“沈婳,我说的是真的。以后……你会懂。” 沈婳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虽然确定傅澄海不会轻易踢开自己,她可以继续毫无顾忌潜伏在傅澄海身边,但沈婳还是被傅澄海的说辞弄得云里雾里。 傅澄海对她别有所图,利用居多。 但到目前为止,他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的身份表现出太大兴趣,也没有想方设法套她的话,接近她的父亲。 至于傅澄海说的“她对他更重要”是怎么样的重要法儿,不得而知。 说什么来什么。 明明导航提示这条路不堵,但还是堵了。 正好就在东江大学健康管理学院正前方的马路。 下班时间,有车陆陆续续从东江大学校门里驶出。 沈婳就怕遇到母亲沈青易,虽然概率不高,但沈婳还是怕。 “你母亲主要做什么方向的研究?” 傅澄海为了分散沈婳紧张的情绪,没话找话。 “不知道。” “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在东江大学读书?你母亲是大学教授,你读研、发论文,甚至读博,应该都会简单许多。” 沈婳摇摇头,“专业是我爸找人给我报的。原本他打算让我回来当英语老师,或者学点商务英语,专门给企业高管做翻译。” 傅澄海拧眉,“商务英语翻译?有点鸡肋。大公司的高管,很少有不会英语的,基本是个人都有留学基础,语言方面,不会差。” 沈婳苦笑,“是很鸡肋,但说白了,就是不上心而已。我爸也不关心我学的东西将来好不好找工作。” 傅澄海:“他会给你安排工作?” 沈婳依旧摇头,“不清楚。没问过,也没听他提过。他应该不会让我参与他公司的经营,他的新太太不会答应。” 傅澄海冷笑,“又一个豪门争斗么?” 沈婳:“谁知道,反正我没想过要抢什么或者争什么。我爸妈分开太久了,他的事业是他自己拼出来的,和我,我妈都无关。他就是一分钱不给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傅澄海:“你这个女儿有点惨。” 沈婳:“所以我提醒过你,不要企图从我这儿套我爸的近乎,没用的。我不是他喜欢的孩子。” 傅澄海:“那你爸喜欢哪个孩子?你哥哥还是你弟弟?” 沈婳:“我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 傅澄海皱眉:“你也没其他兄弟姐妹?” 沈婳:“没有。” 傅澄海微讶,“不应该吧?你爸就你一个孩子,还不把你当继承人培养?” 沈婳:“他喜欢他新妻子的孩子。是个女孩儿。比我小三岁。” 傅澄海反应一会儿,才明白,沈婳口中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妹妹”不是沈婳父亲亲生的。 “倒是稀奇,”放着自己的亲女儿不疼,疼继女。 “没什么好奇怪的,”沈婳习以为常,“我爸当初事业遇到危机,是他的新妻子救了他公司一命。他们是真正的伉俪情深,他恨不得把命都给他的新妻子,接纳她的孩子算什么呢。” “我和你正好相反,”傅澄海说:“我爸妈离婚十五年,我爸现在还惦记着,想让我认祖归宗。” “因为你是男孩儿。” “是,”傅澄海承认有性别的原因在,“不过他再婚了,也有了新的儿子。” “他的新儿子必然没有你优秀。” 傅澄海笑了,“你好像又猜对了。不过不是因为他的新儿子没有我优秀,而是……他的新儿子是个残废。” 沈婳惊讶地望向傅澄海,却看不见傅澄海眼里一丝一毫的温柔。 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刻薄,如同初见时给她的感觉一样。 明明是笑脸,也没生气,可说出来的话就是吝啬又刻薄。 “如果他的新儿子不是残废,他大概也不会想让我认祖归宗,”傅澄海的语气极其云淡风轻,随后他冷笑一声,“其实我也和残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别这样说自己,”沈婳定定地看他,眼里不自觉浸了温柔,“你很优秀。” “不,这和我优秀与否,没有关系,”傅澄海转眸,怔然回望沈婳,“如果我是女生,大概率也比不上那个残疾的弟弟。” 沈婳这才明白傅澄海话里的意思。 他是说,他父亲那边,是极度的重男轻女。 其实沈婳这边也差不多。 关泰清因为后继无人,连“去父留子”这种事,都能让沈婳做出来。 怎么不是一种重男轻女呢? 说到底,关泰清还是想要个有他血脉的孩子,并且最好是儿子罢了。 看似他对他的新太太深情,其实说白了也就那样。 男人对于自己血脉的追求,是无穷尽的。 哪怕关泰清的新太太对他恩情似海。 “你比我好些,你独立了,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事业,还有自己的朋友,你已经摆脱了原生家庭对你的桎梏。你做的真的已经够好了。” 第179章 升学入场券17 “不,我现在也只能说是苟活于世而已,”傅澄海苦笑,“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时常会压的人喘不过气。” 沈婳微微惊讶。 这是傅澄海头一次和她“抱怨”自己的人生。 “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沈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自己的经验之谈。 一切都会过去。 包括那些你以为过不去,其实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 就像沈婳,她以前觉得她这辈子会陷在失去顾朗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可现在……顾朗的面容在她脑海里,似乎开始变得模糊。 她想起他的次数没有以前那样多。 起初为了防止被傅澄海发现端倪,沈婳早早换了新手机,现在她手机里,没有保留和顾朗丝毫曾经的痕迹,也没有保存顾朗一张照片。 不过近半年没见过顾朗的照片,沈婳发现,她似乎开始遗忘过去一些事。 但唯独顾朗之死的仇恨,她怎么都忘不了。 那种突然的被剥夺感,宛若掏心挖肺的痛苦,她没法忘记。 就算顾朗的样子逐渐模糊,沈婳也依旧坚定顾朗是她此生的挚爱,只此唯一。 但一切都会过去,不管是不是鱼死网破,大仇得报。 总归是有个结局的。 *** 因着车从东江大学健康管理学院门前走,饶了不短的路。 加上堵车,沈婳和傅澄海到“逐鹿中原”时,其他人基本已经到了。 甚至包括后出门的赵志强。 沈婳和傅澄海刚进“逐鹿中原”的自动玻璃门,就见到一楼休息区焦灼等待的楚婉玉、宁嘉禾、赵志强。 还没等沈婳和她们打招呼,楚婉玉眼尖,看到了沈婳,她招招手,“这儿。” 沈婳和傅澄海上前,楚婉玉笑着调侃两人,“你们俩这是偷偷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路上堵车,想什么呢?” 楚婉玉不信,带着调笑,“我们也堵车,怎么我们都到了,你们才来?” 沈婳无语又无奈,视线望向傅澄海。 傅澄海立即意会,笑着解释:“我的错,路不熟,偏航了。” 这才止住楚婉玉的八卦和好奇。 “尚主任呢?还没来?”沈婳扫视一圈,没看到人。 翘着二郎腿,闲坐在旁边抽烟的赵志强突然说:“今天这饭,怕是吃不成了。” 沈婳皱眉,看向楚婉玉,“怎么回事?” “尚主任的包厢没订下来。” 沈婳惊讶。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尚主任去和这边的工作人员协商了,”楚婉玉说。 赵志强吸一口烟,四周顿时乌烟瘴气。 他轻笑着说:“肯定是尚主任的关系不够硬呗。他以为弄到这里的vip卡,就真的能和这里的人混成一个圈子了?不可能的。人家都是混小圈子的,你就是天大的老板来了,也不一定能混的进去。这地方有多少人罩着,哪儿那么轻易插足,和这里的老板攀上关系。” 他说的漫不经心,但也在陈述事实。 “逐鹿中原”是“小圈子”产物。 所谓“小圈子”就是固定身份、固定关系的一帮人形成的固定圈子。 这个圈子只会因各种密切关系变得更团结,但不会扩张,把陌生人或者不熟悉的人纳入这个圈子。 “逐鹿中原”背后的圈子关系复杂又稳固,不是谁想进就能进来。 这个圈子围绕杜陌优和宗政展开,圈子里的人多是东大一院的大夫,以及和宗政有密切商务往来,甚至和他们有宗亲关系的一些人。 除了东大医院的大夫之外,这个圈子里还有rg的陆之枢,算是罩着这个圈子的最硬靠山,他的风投公司rg在东江把对手杀得片甲不留,合并、收购各种强硬手段,让不少被他盯上的公司闻风丧胆。 谁要能打入这个圈子,以后做生意、应酬都大有裨益。 削尖脑袋往这个圈子里钻的人很多,但钻进来的人很少。 这个圈子不是谁划分了什么界限,想某某协会那样达到什么准入标准就能进入,这个圈子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形成的原因就是“逐鹿中原”的建立。 “这么等也不是办法,趁早换个地方吧,”赵志强捻灭烟头,抱怨说:“也不知道要饿到什么时候。” “尚主任人在哪儿?我去看看,”傅澄海突然说。 “不清楚,他和前台一起上楼了,不知道是不是去见这儿的老板。”楚婉玉也是一头雾水。 “你们稍等会儿,我去看一眼,”傅澄海说着,走去前台。 就见傅澄海和前台说了什么,没多会儿,有服务员端来了果汁和一些干果点心,服务员还安抚大家,让他们稍安勿躁。 赵志强挑了一颗杏干果脯扔进嘴里,“傅老板和‘逐鹿中原’的老板也有关系呢?” 沈婳微微勾唇,“不太清楚。” 她说的是实话。 沈婳没忘昨天在外面的停车场遇到宗政和杜陌优夫妇时,傅澄海神惘的样子。 因为她揣测不出,傅澄海看到昔日旧友时的心情。 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那种物是人非的失落,和触景生情的悲伤,多一分显得矫情,若说一分没有,似乎也不现实。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尚志行和傅澄海有回来的迹象。 赵志强有点坐不住了,“请人来吃饭,到头来连个桌子都排不到,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楚婉玉安抚,“赵老师,别急,傅老板不也去了么,肯定能解决。” 赵志强:“我看未必,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差不多,咱们就等着今天喝西北风吧。” 沈婳突然起身,“我去看看。” 她起来的动作有点迅速,吓了赵志强一跳。 临走前,沈婳余光扫过赵志强。 她觉得赵志强太过聒噪,以至于她不想留在这儿听他抱怨。 遇到问题,应该解决问题,而不是抱怨发泄情绪,自己不开心往外倒垃圾,还想连别人一起熏臭。 这种人,是烦的。 沈婳寻着傅澄海消失的方向找去。 最终打听之下,她在楼上的行政区找到了傅澄海和赵志强。 赵志强还在和经理掰扯包厢的事。 第180章 升学入场券18 他打电话定包厢的时候,接电话的侍应生说,包厢已经满了,如果有退订,可以给他排号。 尚志行说自己和宗老板可认识,让侍应生务必订到包间。 侍应生非常礼貌且婉转地说:“如果有退订,我们一定会帮您排。” 尚志行则自信满满,想着打出“宗政”的招牌怎么也能搞定。 毕竟之前他们在一个酒局上吃过饭,尚志行又拿到了“逐鹿中原”的vip卡。 怎么也算是宗政的“熟人”。 尚志行一向都是这么做的,他周围的局都是这种规矩,喝了酒就算点头之交,就是“朋友”。 况且尚志行觉得,之前他在酒桌上算是把宗政陪到位了。 现在和宗政要个包厢,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尚志行想多了,连“逐鹿中原”的经理都不怎么认识他。 尚志行和经理便吵了起来,他还非要让经理给宗政打电话,叫他过来。 经理说,宗政今天休假不在,也不会处理“逐鹿中原”的事。 “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我还是你们老板的朋友呢,你们就这么对我们?” 别管有没有理,尚志行在气势上一点没输。 经理面露难色,“要不……再等等?我们一旦有空包厢,一定给您安排。” “别糊弄人,”尚志行一扰手,态度越发胡搅蛮缠,“你现在就给你们老板打电话,” 经理满脸苦瓜相,“先生,我们老板难得今天休假,我这一个电话打过去……” 他岂不是要卷铺盖走人了。 尚志行哪管那么多,他正要继续发作,傅澄海突然出声:“我来打电话,你们都先别急。” 尚志行疑惑看他,“傅老板,你认识宗政?” 傅澄海微微勾唇,不置可否,他转身去外面。 沈婳赶到时,刚好遇见傅澄海在门口讲电话。 他看到前来的沈婳,眼神一滞,随后继续对着电话那边讲:“没事儿,本来想找陌优,没想到是你接了电话……就只有包厢的事……嗯……这……不好回答。你别告诉杜陌良我联系过你,他这人比较感性,我现在不是很方便见他……好,谢谢。” 简短快速地讲完电话,傅澄海收了手机,“你怎么过来了?” 沈婳担心,“还没搞定?赵主任在外面有点等不及了。实在不行,让尚主任换地方吧。” 傅澄海浅浅一笑,“放心,已经搞定了。” 沈婳:“你刚才给宗政打电话了?” “嗯,”傅澄海说:“本来打给杜陌优的,没想到是宗政接了电话。” 沈婳担忧地看他,“你原本没再想和他们产生联系,现在却……” “没事,”傅澄海说:“毕竟以前也是同事一场,我和杜陌优的弟弟杜陌良关系不错,搞定这点事还是没问题的。” “杜陌良?” 傅澄海笑着解释,“他是肝胆外科的大夫,我大他两届,以前在国外读博,我照顾他比较多,关系一直不错。” 沈婳看着他讲述三年前的事时总是那样神采飞扬,沈婳也跟着不自觉开心。 她想,那段从医之路,大概才是他人生中最靓丽的一段风景。 至于现在,不过是他没法选择的一种妥协。 或者说,是他向生活自首的选择。 “宗政有办法?”沈婳问。 “有,”傅澄海说:“他为了讨好杜陌良这个小舅子,专门给杜陌良在这边准备了一个包厢,方便杜陌良随时带朋友过来。杜陌良不来,那个包厢就是空的,咱们可以过去那边。” “还能这样?”沈婳也算开眼了,“没想到宗老板看着五大三粗的,对小舅子还不错。” “他们家,就杜陌良最反对杜陌优和宗政在一起,宗政不得不‘讨好’他。” 沈婳开玩笑说:“我没有小舅子,你是不是要偷着乐了?” 傅澄海轻轻刮一下她鼻头,“娶到你,我一直都偷着乐。” 沈婳努努鼻子,表示不满。 她刚想回手拍傅澄海一巴掌,尚志行从办公室出来,沈婳抬起的手迅速收回。 尚志行大抵看出端倪,眼底尽是调笑,“我说傅老板打个电话竟然要这么久,原来是遇着沈婳了。” 傅澄海笑笑,没搭理,“包厢的事敲定了,一会儿宗政会给这边的人安排,咱们去休息区等着吧。” 尚志行惊讶地望着傅澄海,“傅老板,你和宗老板还有交情呢?” 傅澄海没说实话,敷衍道:“也是通过别人认识的。” 沈婳不想尚志行刨根问底,便岔开话题,“我想喝黑鱼汤,好久没喝过了。” 事实上,她昨天和傅澄海来这边,才喝过。 尚志行听沈婳开始“提要求”,立即恢复之前的自信和豪爽,“没问题,一会儿想吃什么随便点。” “尚主任,还得是您啊,出门次次都能帮人解馋。” “我这也不是所有人的面子都卖的,要看请的人是谁,”尚志行说这话,眼神却缓缓移向旁边的傅澄海。 显然,尚志行的目标在傅澄海身上。 沈婳只是捎带的。 沈婳挽住傅澄海胳膊,催促说:“走吧,赵老师那儿都等急了。” 还没走两步,尚志行突然拦住傅澄海和沈婳,“傅老板,沈老师,今天包厢这事儿,就别在老赵他们面前说了,行么?卖我个面子。” 傅澄海微微一笑,“可以。” 尚志行立即一番感恩戴德,“谢谢,谢谢,傅老板,要不说你是咱们学校的老朋友呢,办事就是大气。你放心,明年上面要是再有校企合作名额,我肯定头一个报你们厂的名号。” 傅澄海:“那我也谢谢您了,以后咱们的合作机会还多着呢。” 尚志行:“那是肯定。” 傅澄海的鞋厂是顾家的,以前顾朗父亲在世的时候,鞋厂和技术学院的关系就一直很不错。 厂子到了傅澄海手里,更是和技术学院的利益绑定至深。 鞋厂和技术学院追溯其根源,两家还有点“亲戚”。 技术学院的前身是一个国企自己开设的培新学校,顾朗的父亲以前是那个国企的员工,下海后得到原单位的扶持,接了原单位的订单,这才做大。 第181章 升学入场券19 也是因为有这层关系,顾朗的父亲和技术学院才这么“亲近”。 *** 几人在包间坐定。 尚志行招呼服务员点菜,不得不说,有他在,气氛没那么僵硬。 他先让服务生把菜单给傅澄海和沈婳,然后又问众人,“要不——给夏主任打个电话,叫她一起过来?” 赵志强脸一黑,“她忙着回家教育孩子呢,怎么可能有心情和我们吃饭。” “话不能这么说,老赵,来不来是夏主任的事,通知一声还是要的。” 说着,尚志行掏出手机,给夏芝心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夏芝心似乎兴致不高,但听到尚志行说有“傅老板”在,夏芝心果断换了态度,还说马上来。 尚志行放下电话,“看吧,幸好问了一句,不然夏主任对我的成见又要加深了。” 赵志强脸色铁青,无话,瘪了口气,喝口茶。 尚志行收起手机,眼神看向淡定地翻着菜单的傅澄海,笑说:“傅老板,听沈老师说,你们恒江新城的一套房还没搞定呢?” 沈婳心下一惊。 完蛋。 她没提前和傅澄海通气儿。 房没搞定的谎话,是她忽悠人的。 生怕傅澄海露馅,沈婳惴惴不安地看着傅澄海,面上虽然没有表现,但眼底却是另一番兵荒马乱。 也不知道傅澄海是和她心有灵犀还是看出了沈婳眼底的慌乱。 “啪——” 他合上沉重的菜单,随后带上浓稠的笑颜,“尚主任,您有什么高见?” 沈婳登时松口气。 尚志行笑说:“早上沈老师和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说帮她探探路,中午的时候还真让我想到一个。” 傅澄海拧眉:“哦?说来听听。” 尚志行:“我之前认识一个做工程的老板,他说恒江新城是一个提供过桥资金的公司垫资修的,开发商为了拿到过桥资金,还私下许了那个垫资公司的老板几套房。找个中间人,和那个垫资公司的老板聊聊,‘买’过来一套也不是不可以。” 傅澄海笑了,“尚主任,您可太瞧得起我了。恒江新城那是什么地方,东江数一数二龙头企业老板都不一定能在那儿买得起房,我就是个小作坊的小老板,哪有那么多钱。” “您这就说笑了,”尚志行一脸奸诈相,“那三千万……可不是说说而已,我听人说,您最近打算‘处理’这三千万呢?” 傅澄海微微沉眉,“尚主任对三千万也有兴趣?” 尚志行微微一笑,“何止是有兴趣,我这儿有个前景很不错的小项目,傅老板要是看得上,可以考虑考虑。” 傅澄海:“说来听听。” 尚志行:“其实也没什么,就我兄弟手下几个工程队,之前工程器械都租别人的用,但租的哪有买的用着安心。傅老板要是能出资,我们想办法组个正经公司,到时候您注资,就是最大的股东。” “地产行业已经接近夕阳产业,东江能开发的项目不多,将来钱投进去,没项目建设,怎么盈利?” 尚志行笑了,“凉也是居民住宅凉,修不了居民住宅,还有别的工程。居民住宅凉不代表政府牵头的大基建项目也凉,咱们东江好多公共设施建筑都老化了,未来肯定要翻新重建,什么图书馆、医院、基层办公楼,多着呢。” 傅澄海轻笑,没再说什么。 尚志行的话,听着不错,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逻辑上一点问题没有。 并且他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他可以弄到市政那边的工程,有那边的人脉。 别人看他这信心满满的样子,估计当下拍板就能决定。 但傅澄海不一样。 他可是greedy背后的操盘手。 东江的建筑行业有多不景气,他比谁都清楚。 连greedy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侥幸盘活的例子,东江的领导们怎么可能再去投这种无效基建。 尚志行看傅澄海沉默,他摸不清傅澄海是不看好还是在思考。 他说:“傅老板,只要你给我投,我立马着手准备让人联系那个垫资公司的老板。如果幸运的话……你说不定还能和他‘交朋友’呢。也好过单单守个鞋厂过日子,不是?” 傅澄海:“他什么来路?” 尚志行:“放心,绝对背景硬。” 傅澄海:“有多硬?银行,还是城投?” 尚志行惊讶:“傅老板,你这聪明的有点过分了。” 傅澄海:“做不良资产处置起家的吧?” 尚志行更是惊讶地望着傅澄海,“傅老板,你太神了。” 傅澄海笑而未语。 这种暴发户式的发家方式,傅澄海从小见到大。 “那老板姓关,我前段时间蹭了一个局,还遇到过,不过人是大老板,咱也没敢上前搭话。” 那头,尚志行和傅澄海相谈甚欢。 这头,沈婳抿着茶,如坐针毡。 姓“关”……沈婳在心里打鼓。 傅澄海的眸色有意无意扫过沈婳,“想好了吗,还想点什么?” “嗯?”沈婳回神。 傅澄海笑说:“这页菜单你看了好久,没想点的?” “有,”沈婳立即低头看菜单,随手指了菜单上一道“四喜丸子”。 楚婉玉见状,打趣说:“你这菜点的,真请我们吃婚宴呢?” 沈婳:“……” 傅澄海倒是面不改色,直接招呼服务员,“就来这个。” 沈婳:“……” 尚志行顾不上点菜,一心想着生意的事,他问傅澄海:“傅老板,您什么想法,尽管说。” 傅澄海笑了,“没什么想法,先吃饭。大家都饿了吧?” “饿了,都饿死了,”楚婉玉抱怨,顺带着她还拉出来赵志强,说:“赵老师在楼下早就说饿了,快上菜吧。” 傅澄海态度暧昧不清。 尚志行也不好这时候逼问。 他做主,将菜点齐。 等上菜的空隙,傅澄海说:“尚主任,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和沈婳请你们了,我和她领证这么久,也没点表示。以后沈婳的工作,还需要你们多多照顾。” “别啊,傅老板,今天我来请……” 第182章 升学入场券20 “包厢……”傅澄海只提了两个字。 尚志行笑容立即僵住,随后马上改口,“傅老板是大忙人,难得和我们聚在一起,既然是和沈婳一起请大家,那还是你来吧。” 傅澄海笑道:“谢谢。” 尚志行惴惴,但还是和善地笑道:“不、不客气。” 楚婉玉看尚志行改口这么快,难免好奇,“尚主任,包厢怎么了?” “没什么,”尚志行囫囵道:“小楚,你不是最喜欢‘逐鹿中原’的菜?一会儿多吃点,要不够,尽管点。” 一说吃的,楚婉玉的注意力被拉走,她开玩笑说:“我当然不客气,这可是傅老板和沈婳请的‘婚宴’。” 沈婳脸色尴尬,“也、不算吧。” 楚婉玉:“算不算得傅老板说了算,是吧,傅老板?” 傅澄海笑道:“‘婚宴’不可能这么敷衍。不过,到时候真办婚宴,一定请大家。” 楚婉玉:“瞧见没有,沈婳,傅老板这是想给你来场盛大婚礼呢。” 沈婳:“……” 一旁喝茶的赵志强不咸不淡,十分扫兴地来一句:“没听说二婚还大摆阵仗的。” 沈婳脸色微微一滞,她刚想开口,傅澄海却先她一步开口:“听说,你在学院的那位当书记的‘老同学’就是二婚,还在卡萨酒店摆了五十桌,你当时没去?” 赵志强脸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我……” 他想解释什么,刚好服务员开始布菜,一点给他解释的空隙都没留。 尚志行看在眼里,抿着笑,“老赵,你今天怎么了?见谁都要怼两句,竟然连傅老板都不放过。” 赵志强脸色更是乌漆麻黑,“菜上了,吃菜。” 尚志行故意揶揄他,“莫不是因为夏主任吧?过了五一,举办完运动会,她可就不再是你们办公室的代理主任了。” 赵志强的脸又黑了一度。 啪! 他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带着怒气说:“尚主任,你今天非要针对我是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针对你了?不是一来就抱怨这抱怨那?这饭都吃你嘴里了,还是不满意。老赵,你今天是不是就想故意找茬?” “你……”赵志强怒火中烧,但碍于尚志行是主任,平时也是学院的大红人,谁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赵志强此刻就算再生气也得忍着。 赵志强知道,此刻尚志行故意这样说他,完全因为有傅澄海在。 因为尚志行想巴结傅澄海,他看上了傅澄海手里的“三千万”,想把真金白银套去自己那儿。 所谓兄弟的工程队,不过是话术而已。 背后的实际老板,就是尚志行。 赵志强稍稍平复心情,他冷笑说:“傅老板,你那三千万,已经到国内了么?过关的手续很严,来路不明的钱进来,可是要进局子的。” 傅澄海也不答,反笑道:“这不是叫了大家过来,帮忙想想办法么。赵老师,你门路也多,一起帮忙出谋划策,钱要是能合法合规进来,肯定见者有份。” 赵志强突然眼前一亮,“真的?” 傅澄海:“我什么时候骗过学院的人?” 尚志行闻言,也了解了个大概,“傅老板,你这是钱还没到位呢,风声就先跑出来了啊。” 傅澄海:“没办法,有些人,鼻子比狗还灵。我前脚把钱搞到手,后脚东江就传开了。” 尚志行脸色微微尴尬,傅澄海骂人的同时,捎带手把他也骂了。 然而他还不能说什么。 “这钱进不来……”尚志行犹豫,“那咱们的合作……还有恒江新城的房子……” 赵志强见状,笑道:“尚主任刚才还想给傅老板解决房子的事,现在又不想解决了是吗?” “那倒没有,”尚志行尴尬笑道:“就是……表示担忧而已。” 赵志强轻哼一声,“恒江新城的房子,也不是尚主任一个人有办法,我也有门路。之前我还和小沈说过这事儿,是吧小沈?” 沈婳一滞,“是。” 赵志强一脸得意,眼神有意无意扫过尚志行,“我不像别人,帮忙是冲着人手里的钱去,傅老板,恒江新城的房子我也能搞定,你看……” “老赵,你这就不地道了,请你吃饭,怎么还和我抢活儿呢?”尚志行不满。 赵志强唇角带着得意坏笑,“各凭本事而已,别生气,没听傅老板说,钱在国外进不来?” “你……”这次轮到尚志行吃瘪。 两人正是争执的时候,“砰砰砰”,一阵敲门声。 随后,包间的门被推开。 夏芝心出现。 她一身修身职装,还是上午上班穿的那身,但头发一丝不苟,连多余的碎发都没有,波浪定型也好,一看就知道出门精心打理过。 她割的双眼皮不肿,近看虽然明显有人工的痕迹,但上了眼影后远看还不错,想来是花了大价钱做的。 “呦,夏主任,你终于来了,”尚志行起身欢迎。 夏芝心笑着接受迎接,被尚志行迎到了赵志强和宁嘉禾中间的空位上。 这个位子和傅澄海隔了赵志强和尚志行,离傅澄海有点远。 夏芝心在心中盘算一番,最终还是笑着坐下。 谁让自己来晚了呢。 傅澄海左手边是沈婳,右手边是尚志行,显然是凑不上去的。 夏芝心只能静观其变。 “傅老板,今日终于得空了,之前让沈婳帮忙约您,您也一直没时间。”她趁机和傅澄海寒暄。 “我再忙也没有夏主任你忙,为了忙运动会的事儿,沈婳都隔三差五在家加班,您是主任,更不必说有多操劳了。” 夏芝心笑意僵在脸上。 傅澄海这话,听着是恭维人,但仔细咂摸一番,这分明是替沈婳鸣不平。 或者说,在暗讽手下累死累活她这个领导却消闲自在。 夏芝心只能笑笑应付,“傅老板,您言重了,我们科上下一条心,各司其职。沈婳能力出众,工作认真负责,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她回去还加班加点工作呢。” 楚婉玉淡淡翻个白眼。 她低头,抱着手机在桌下操作一番。 第183章 升学入场券21 不消片刻,她在便签工具里打了一串字,悄悄示意沈婳看。 沈婳倾身,稍看一眼。 楚婉玉:素材那活儿,不就是她从宣传科拉过来的么,咱们加班加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婳也掏出手机,打了三个字:快删了。 两人偷摸将对话框里的字快速删掉。 宁嘉禾看到身旁的楚婉玉和沈婳鬼鬼祟祟,她问:“你们俩,分享什么小秘密呢?” 楚婉玉顿时如坐针毡,“我们……” “楚老师最近看了个不错的电视剧,最近有新物料了,”沈婳笑说:“宁老师,你看了没,最近那部《跃然青春》,那个男主性格特别像大金毛,很好挼的那种。” “我还没看,”宁嘉禾问:“真好看吗,我看网上是有不少宣传。” “好看,”沈婳说:“不过我才看了两集,后续怎么样,还不知道,但我挺吃男主的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 “瞧瞧这些年轻人,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夏芝心看着沈婳和宁嘉禾,笑说:“年轻真好啊,聊电视剧,聊明星,我们都落伍了。” 宁嘉禾原本还挺放松,夏芝心一句话,宁嘉禾便不再和沈婳过多“闲聊”。 她选择微笑着闭嘴。 沈婳也不自找没趣,她吃了傅澄海夹给她的菜,细嚼慢咽,慢慢品尝。 她边吃边想,宁嘉禾未免过于谨慎。 并且已经到了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地步。 沈婳想不通。 席间,夏芝心找服务员要了酒来。 傅澄海不喝酒,她还主动问傅澄海,“傅老板,你想点什么,果汁还是可乐,或者其他……” “你想要什么?”傅澄海转而问埋头吃饭的沈婳。 沈婳刚吃了一颗青菜,还没咽下去,她囫囵地嚼两下,说:“橙汁,我想喝橙汁。” “那就橙汁,”傅澄海说。 夏芝心对服务员说:“上橙汁吧。” 自夏芝心到场,尚志行这个最能攒局的人,光芒尽失。 招呼上酒水这种,平日里都是他的活儿,这下全换成了夏芝心。 尚志行有点懊恼,就不该叫夏芝心过来。 看夏芝心殷勤的模样,尚志行在心中打鼓。 不会夏芝心也有事相求傅澄海吧? 尚志行更担心,夏芝心和他求的是同一件事。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 尚志行还没想好借口提杯,夏芝心先他一步举杯。 “傅老板,你和沈婳结婚,我作为沈婳的师父,还没好好祝福你们,今天这第一杯酒,我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谢谢,”傅澄海提杯,看了眼沈婳。 沈婳立即会意,也端起盛果汁的杯子,配合傅澄海。 夏芝心看她手里的果汁,笑说:“沈婳,傅老板不能喝酒就算了,你怎么也得喝一杯吧。” “没问题,”沈婳笑笑,转手换了酒杯。 三人干杯,沈婳喝的很干脆。 楚婉玉小声提醒沈婳,“明天还要上班呢,你少喝点。” 沈婳没说什么,尚志行开口,“沈老师千杯不醉,不用担心她,这不,还有傅老板在吗?” 楚婉玉皱皱眉头,“喝不醉,喝多了也难受啊,人也不是酒桶,要不是上次我喝醉一次,我也不知道,人喝多了会那么难受。” 尚志行笑着调侃:“说到上次,小楚,你也是大胆,司总故意灌你呢,你竟然来一杯喝一杯,我看他最后都不忍心了。” 楚婉玉轻轻翻个白眼:“刚开始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后面那酒越喝越香,和饮料似的。” 尚志行:“你那是舌头喝麻了,尝不出味道了。” 楚婉玉:“不过那个司总挺没风度的,为难沈老师,之后又为难我。” 尚志行:“那是沈老师走了,她要没走,司总也不会迁怒于你。” 楚婉玉轻哼一声,“那个司总,有点小气。” 尚志行乐不可支,“这话你和我们说说就行,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小心司总听到。” 楚婉玉:“放心,我有分寸。” 三言两语,话语的主动权又被尚志行接走了。 夏芝心见状,觉得不妙,也不和傅澄海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笑说:“傅老板,听说你在国外赚了一笔巨款,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生意。” 傅澄海笑了,“夏主任又有什么高见?” “又?”夏芝心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傅澄海轻抿一口茶,“刚才尚主任也想给我介绍一门生意呢。” 夏芝心惊讶地望向尚志行,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和自己抢话。 尚志行不好意思地笑两声,“夏主任,您有想法怎么不早说呢。” 夏芝心没理会他,目光灼灼的她,反而认真地看向傅澄海,“傅老板,我听说,您的儿子最近正准备进君谊,插班生进君谊,条件不是一般高……如果可以,我这边可以帮你搞定。” “你这话,和尚主任一模一样,”傅澄海笑着,好整以暇,他的目光过于从容,甚至还有时间在尚志行和夏芝心之间来回逡巡。 似乎带着一点看好戏的意思。 夏芝心再次惊讶地望着尚志行。 没等尚志行说什么,看热闹的赵志强插了话,“夏主任,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是家里现金流不够还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最拼事业吗,怎么也盯上傅老板的钱了?” 夏芝心一个冷眼甩过去,随后化作一潭浓郁的森冷笑容,“赵老师,你别说,你也对傅老板的三千万感兴趣。” “我和你们不一样,”赵志强说:“你们帮人家,都是有条件地帮,我帮他,不要条件。是吧,沈婳?” 沈婳浑身一激灵。 赵志强这一问,瞬间把沈婳架起来。 明明她不是和赵志强一伙的,赵志强这话一出,怎么都像他和沈婳谋划好的。 眼前三个人,各怀心思,尚志行和夏芝心看中了傅澄海手里的万千万,赵志强则看中了傅简进入君谊后,沈婳有机会打听夏芝心丈夫一事。 此刻,她不能偏帮,三个人,对任何一方表现出偏心,以后沈婳在学院混,都会被穿小鞋。 沈婳还在思索,她暂时没想到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对于她这种职场菜鸟来说,眼前的情况和利益纠缠未免太过复杂。 第184章 升入入场券22 正是她焦虑之际,傅澄海突然开口,“现在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那钱还在国外呢,没进来,等钱进来再说。” 说着,他视线扫向赵志强,“赵老师,你要有法子能让我把钱弄进来,我一定好好谢你。” 赵志强见尚志行和夏芝心都是一脸吃瘪的模样,自信笑道:“没问题,回头我找门路问问。” 傅澄海提杯,和赵志强示意碰杯。 赵志强原本之前还多有抱怨的脸,此刻在找回面子后,生动又倨傲。 反倒是尚志行和夏芝心,听闻钱还在国外,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夏芝心略有不甘心,她问:“傅老板,我相信你还有其他门路,你是咱们这个圈子有名的掮客,认识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没有手里的三千万,您也一样能给我指一条出路。” 傅澄海还是不紧不慢,“夏主任想要什么样的出路?” 夏芝心微微咬唇,面色如霜,比之前又多几分谨慎和认真,“我有个朋友,前段时间做了一个项目,资金流转有点不顺畅,想找傅老板也入伙,到时候账收回来,大头让给你。” “什么项目?能透露?” “不方便,”夏芝心视线轻微扫过众人,“傅老板要是有兴趣,咱们私下谈。” 傅澄海点点头,却看不出可否。 “夏主任,拉人垫钱的事儿,你还是找别人吧,”赵志强说:“傅老板这儿,还要留着钱买恒江新城的房子呢,那房子可不是一般价钱,就算贷款,也先把首付掏出来,这一来一回,千八百万砸进去都不是事儿,哪儿还有钱解决你的燃眉之急呢,别强人所难。” 夏芝心没有温度只有礼貌地笑道:“赵老师,要是千八百万就能难倒傅老板,那你也有点太小瞧傅老板了。” 傅澄海尴尬地用拇指刮刮眉头,“莫说千八百万,就是小几百万我现在都不一定能拿出来,两位未免有点太高看我。” 赵志强:“傅老板,你别太谦虚。” 傅澄海:“不是谦虚,我那鞋厂,你们也不是没听说过,无底洞一个,麻烦着呢。” 赵志新和夏芝心面面相觑,似乎也在观察彼此是否相信傅澄海的说辞。 沈婳夹了口菜,余光无意掠过傅澄海,然后静静看着傅澄海“装穷”。 要不是她看过傅澄海放在卧室的保险箱,大概也会信他这一套说辞。 以前沈婳不懂,为什么傅澄海这种小老板还能在健康管理学院混得开,现在沈婳终于明白了。 像尚志行这样搞副业,以及夏芝心这样不知道帮哪路神仙拉投资的人,他们的融资和资金需求是没法正常通过银行或者正规渠道手续拿到贷款的。 如果一旦赔了,面临负债的同时还要面对征信问题。 这对他们这种在学校工作的人来说,影响非常大,很可能丢饭碗,更不用说他们更看重的晋升问题。 正规贷款要抵押物,还要审核资质,不然贷不出来钱,尤其现在银保监对银行烂账的审查越来越严。 抗风险能力弱的中小老板和中小公司,因为资质问题从银行贷不到钱,这就给了傅澄海这样的资金掮客生存的机会。 尤其,傅澄海自己手里就有钱,更是成为周围人虎视眈眈的“香饽饽”。 “这样吧,你们的事儿,我回去研究研究,”傅澄海说:“要是能想到办法,我一定都帮,你们毕竟是沈婳的同事,以后沈婳在学校还要仰仗各位多多照顾。” “傅老板,你这话就太客气了,”尚志行立即端杯,陪一个。 夏芝心也不甘示弱,“傅老板,沈婳是我徒弟,不用你叮嘱,我也会好好培养她。” 傅澄海温柔眼眸裹上淡淡一层雾霭,有点凉,又有点朦胧,让人看不真切,他表情看似没有温度,但唇角的弧度似乎又带着笑容,更让人迷惑。 声音也是错落有致的好听,他问:“夏主任能培养她到什么程度呢?” 一句话问出口,在场人顿时哑然咋舌。 夏芝心心都跟着咯噔一下。 一场酒局到现在,傅澄海的目的似乎现在才显露出来。 但夏芝心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她唇角带着微微抽动,很不自然地问:“傅老板想让她到哪种程度呢?” “两年内拿到高级职称。” 夏芝心更是心下一滞,连呼吸都一齐屏蔽了。 高级职称? 夏芝心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一般。 她在健康管理学院干了五年,都还没拿到高级职称…… 只有往后升了主任,才有可能拿到高级职称。 傅澄海这意思,分明就是在暗戳戳说,想让沈婳做主任。 这野心,未免有点太大了。 甚至连一直“吃瓜”,看着眼前几人斡旋的沈婳都惶恐。 “别,”沈婳紧张,“我只是想要个稳定的工作,也没那么大本事,职称什么的……我都没想过。澄海,你玩笑开过了。” 沈婳装作“斥责”的模样,语重心长。 傅澄海目光迥然,深不见底,他眸子里有汪深潭,望着沈婳时,既深邃又认真。 “真不想在学院老师这条路上走更远?”他问着,连嗓音都带着一股较劲的认真。 “没想那么远,”沈婳说。 “不是想稳定?”傅澄海提醒,“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你说不想在外面漂了,想要稳定的生活和稳定的工作,当初说的话,现在不算数了?” 沈婳微微惊讶地望着他。 没想到当时她随口一说,用来催他回国的说辞,傅澄海竟然当了真。 甚至想利用“利益交换”,帮她达成目的。 沈婳的心,被猛地戳了一下。 她也明白,为什么傅澄海会推了今晚和其他老板的安排,转而参加她这边无关痛痒的同事聚餐。 傅澄海早知道她的同事对他目的不纯,另有所求,所以傅澄海想要借此机会,帮她在事业上一飞冲天。 可沈婳在学校工作,本就是为了扮演“贤妻良母”角色的一环而已。 她从没想着要在这个岗位上干长远,甚至没认真。 但傅澄海却认真了。 第185章 升学入场券23 沈婳觉得,傅澄海对她,有种无所顾忌的偏爱。 这种偏爱只有一种上了劲儿的认真,甚至不带脑子、不带三观。 这种“偏爱”,绝对不是因为他爱她而生的,也不是他天然的护短。 这种“偏爱”,只是单纯的较劲,是傅澄海在和自己较劲。 他对她好,是他自以为是地在对她好。 而这种好,于沈婳来讲,完全是一种负担和压力。 她感受不到这种“偏爱”带来的慰藉和幸福。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这种偏爱,完全和顾朗给她的感觉不同。 她无法心安理得享受,更弄不懂傅澄海为何对她如此没有底线。 好在沈婳出声,将傅澄海的话归于“开玩笑”,这才让夏芝心没再追问。 至于夏芝心是否真的不怀疑沈婳有野心,不得而知。 沈婳只知道,这次应付过去就行。 她并不打算在技术学院长做下去,迟早要离开,夏芝心怎么想她,怎么看她,沈婳也不在意。 一顿饭结束。 傅澄海去楼下结账,夏芝心和尚志行跟着非要一起去,三人自然是“抢”着结账。 就算尚志行和夏芝心不结,也要装装样子要结。 国内都这样。 赵志强更“聪明”,说去上洗手间。 包间的门敞着,外面熙熙攘攘,声音有点吵闹。 隐约听见是一群人过来,屋内几人寻着声音往门口望过去。 为首的人,一身丝光靓丽又熨帖整齐的西服,面无表情,走在前列,他明明没有刻意昂首,但那副不可一世的脸,骄傲如孔雀。 后面跟着黑衣黑裤的杜庸,身姿挺拔,比行道树还绷的直。 之后,又是七七八八不认识的人。 “司老板……”楚婉玉惊呼一声,瞬间转过头,留了后脑勺给大门的方向。 沈婳看她胆小如硕鼠,调侃问:“你和司统是结怨了,还是有仇啊?怎么这么怕他?” “哪有?”楚婉玉狡辩。 余光掠过门口,司统的身影已经消失。 沈婳轻轻咳嗽两声,故意诈她,“他好像看见你了。” “嗯?”楚婉玉惊讶。 “刚才他路过,往门里看了一眼,”沈婳说:“应该看到你了。” “……”楚婉玉瞬间笑不出来。 “你,是和他有什么‘恩怨’?”沈婳感觉出一种不对劲。 “这……”楚婉玉支吾,“没有,怎么可能,我就和他参加过一次酒局,能有什么恩怨。还不是因为上次你半路走了,他看我是你朋友,就故意刁难我。” 楚婉玉本以为沈婳会质疑,没想到沈婳皱皱眉,“他那人,确实挺小气的。” “你也发现了?”楚婉玉惊讶。 “嗯,”沈婳说:“像他这样斤斤计较的老板,我还是头一次见。” “我就说,我又不是故意把护垫掉他座位下面的,他非逮着我不放。” 沈婳蹙眉:“什么护垫掉他座位下面?” 楚婉玉立即捂嘴。 一直不出声的宁嘉禾突然说话:“沈老师,看来你现在都不知道呢。” 沈婳疑惑地看着楚婉玉,“到底怎么回事?” 楚婉玉愤愤地瞪宁嘉禾一眼,“你不是向来嘴严么?” 宁嘉禾笑道:“是我嘴不严,还是你嘴不严?” 楚婉玉:“……” 沈婳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 楚婉玉见瞒不住,这才嘟嘟囔囔说:“之前你走后,我不是和司总他们一起去ktv了么……” “嗯,”沈婳静候下文。 楚婉玉丧着脸,“我身上刚好装了之前备用的护垫,就在口袋里,然后不知道怎么从口袋滑到了外面,刚好他坐我旁边,然后护垫就滑到他屁股下面……包装上的粘胶滑开了,粘在了他……后面……” 沈婳愣了一瞬,随后脑补了司统一个高贵孔雀男屁股后头粘大姨妈护垫的场景…… “噗嗤——”沈婳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 楚婉玉见她笑的放肆,脸上更是尴尬到挂不住。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刚好前几天大姨妈刚走,多装的一个护垫就给忘了……你以后见了司总,可不许提这事儿,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大概是想杀了我。” 沈婳笑的停不下来。 但她还是尽力摆摆手,控制自己大笑,“放、放心,我不会当着他的面儿提这事……哈哈哈哈……” 楚婉玉脸色黑黢黢,“那你也不许当着他的面儿笑,不然……我肯定要遭殃。” 沈婳点着头,但还是忍不住捂着肚子笑的合不拢嘴,“放、放心,我不会……除非——忍不住。” 楚婉玉:“……” “你就别笑楚老师了,”宁嘉禾也难免生了抱怨,“她那几天天天失眠,心神不宁,你又总和尚主任参加酒局,和司总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没个说话的人,天天来烦我。” 沈婳止住笑容,“所以那天你黑眼圈那么重,根本不是结束的晚,是……你让司统社死了,是吗?” 楚婉玉低低一声:“是。” 很像犯了错的孩子。 沈婳无奈一笑,“那你完了。” 楚婉玉满脸惊悚。 沈婳假装一本正经说:“据我了解,司统可是个非常小肚鸡肠的人,你让他这么社死,他肯定要报仇雪恨。” 楚婉玉哭丧着脸,满是悲催,“那怎么办啊?我现在都不敢和人出去参加酒局,听说他经常在blue,我连那儿都不敢去了。” 宁嘉禾看出了沈婳在使坏,她劝道:“你别给她徒增心理压力了,那段时间听到‘司统’两个字,她都瑟瑟发抖。人家那么大一个老板,怎么可能在意这种事。” 楚婉玉:“话不能这么说,你们不知道当时都有谁在。” 沈婳:“谁?尚主任?没听他说过这事儿啊。” 楚婉玉:“去ktv的时候,他就回去了,幸好当时他不在。就是……后面又来了一拨人。” 沈婳:“?” 楚婉玉:“都是他们集团的大客户。” 沈婳:“……” 楚婉玉求救似的看着沈婳,“他一个集团董事长,在自己一帮大客户面前社死……你说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沈婳抿了抿嘴,表情严肃。 片刻后,沈婳先缓缓给楚婉玉竖个大拇指,“勇气可嘉。” 楚婉玉不解。 沈婳幽幽吐出四个字,“好自为之。” 第186章 升学入场券24 楚婉玉脸色瞬间垮塌,像泄了气的皮球。 “你都这么觉得,那我更完蛋了……哎……” “什么完蛋?”赵志强上完洗手间回来,就见楚婉玉头栽倒在桌面上,一脸苦瓜相。 “没、没什么,”楚婉玉立即昂起头,坐正身子。 等下楼结账的三人回来,这顿饭也算彻底结束。 然而这顿饭,谁也没掏钱。 宗政直接给免单了。 *** 回去的路上,沈婳有点担心,“宗政这么做,你会不会欠了他一个人情?” 傅澄海笑道:“别想那么多,宗政性格豪爽,不是介意人情不人情的人。” 沈婳:“你呢?你介意吗?你应该不很想再和一院的人有接触吧?” 傅澄海微微一滞,随后勾唇,“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沈婳建议,“以后可以少来这里。” 傅澄海微微摇头,“不行,这地方算是东江有名的会客饭店,很多老板点名要在这儿吃,逃不开。而且……你不也挺喜欢这里的菜品?” 沈婳:“是喜欢,但我不想看你为难。” 傅澄海:“没为难,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过去的人和事。回忆这东西,特别毒,看见熟悉的人和事,牵出以前的回忆,感觉心脏有点受不了。” 沈婳:“因为明明那么近的人,现在却变得那么远?” 傅澄海:“差不多。” 沈婳:“后悔吗?” 傅澄海:“命运使然,怪不得别人。” 沈婳:“做出选择的永远是人。你的老师也说,可以帮你洗脱冤屈,如果你接受……” “不是冤屈,”傅澄海打断沈婳,“警方那边证据确凿。” “什么证据?” “dna。血渍。” 沈婳猛地倒吸一口气,她快速敛了情绪,“打架斗殴还验dna?” 傅澄海笑了,笑的非常明媚,但眼底却森寒没有温度,“不单单是打架斗殴的问题,还有别的。” “杀人?”沈婳尝试问。 “嗯,”傅澄海说:“我说过,我开过枪。” “如果我现在报警呢?”沈婳淡定问。 “根据属人原则,我应该会被带走,然后再坐一次牢。” 沈婳微微攥紧拳头,“你当初是怎么摆平的?如果真的杀了人,不会就坐半年牢吧?” 漂亮国的法律,判起刑来,五十一百年都很常见。 傅澄海微微一笑,“那边的监狱都是私营的。我去的那地方更特殊,那边都称不上是监狱,而是……庇护所。” 沈婳不解。 傅澄海说:“那边离美墨边境近,经常会有墨西哥的老板为了躲仇家追杀,自愿入狱。” “有所耳闻,”沈婳在那边生活过不短的时间,各种奇闻异事听了不少,傅澄海说的这种,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然,沈婳也不会觉得,那地方和流放地差不多。 最大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你呢?会去举报我以前在国外杀过人?”傅澄海笑着问。 “不会,”沈婳说。 “哦,为什么?”傅澄海有点好奇。 “因为你是我丈夫。” “……” 傅澄海有一瞬间的僵硬。 甚至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仿若冻住一般。 “认真的?”傅澄海拧眉。 沈婳不自信地望向窗外,“我做不到大义灭亲。” 傅澄海笑了,是一声冷笑,“是做不到大义灭亲,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沈婳脊背浑然一紧。 傅澄海将车停在路边,他目光怔然望向正前方,似乎想透过挡风玻璃看透什么。 “如果我现在给你一把刀,你会杀了我?”他问。 “我为什么要杀你,”沈婳收敛神色,尽量镇定回答。 傅澄海随即发出一抹苦涩笑声,“你应该杀了我。” 他发动车子,没再说什么。 沈婳却在座位上发呆。 她的思绪完全沉溺于傅澄海的言语中。 只是他欲言又止的态度,让沈婳更是思绪混乱。 “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杀了你?”沈婳索性直接问。 傅澄海没料到,凝滞一瞬,随即笑道:“因为……你不杀了我,以后我可能会杀了你——” 沈婳登时毛骨悚然,警惕又惊恐地望着他。 但傅澄海还是如往日一样的春风笑颜,冰冷阴森的言语,面上却是另一种极致的温柔。 如此矛盾集中在一人身上,沈婳心中只有忐忑。 “你想重新开始生活吗?”沈婳压住心中所有的焦躁,依旧坦然问。 “能不能重新开始生活,由不得我选择,”傅澄海说:“我现在要面对的事儿很多,鞋厂、傅简,眼下两件,都足够我头疼了。” “鞋厂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大势已去的厂子,你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救不回来也得救。” “为了回报你继父的恩情?” “算是吧。” “他对你真的那么好?”沈婳其实想问,他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还要杀他儿子。 然而傅澄海偏过头,看向一边。 显然,傅澄海并不想细细回答。 多问无益,沈婳换了话茬,“你要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能帮你的地方,一定会帮你。” “不担心我利用你?” 沈婳摇头,“能被你利用,我反而安心。” 这样,她就有足够的理由,长时间留在傅澄海身边,也有更多的机会去探寻事情的真相。 傅澄海却笑了,似乎带了点轻嘲,“沈婳,你有心思,也聪明,但你玩不过我。” 沈婳:“我知道。但我从来没想要赢过你。”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能运筹帷幄的人,她习惯走一步看一步,习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过于诚实了,”傅澄海说。 “我不是很擅长撒谎,”沈婳说:“只是后来经历的多了,慢慢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对我,你不用隐瞒什么,有话可以直说。” “不,”沈婳说:“你说过的,真话永远最伤人。我不想做伤人的人,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确定?” “确定。”沈婳非常肯定。 傅澄海不强求,只说:“如果有一天,你后悔嫁给我,可以直说。” “不,我不后悔,永远不会。” 为了给顾朗求个明白,沈婳早已视死如归,也在所不辞。 第187章 升学入场券25 傅澄海微微勾唇,“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后悔药可吃,你明白就好。” 沈婳:“放心,我一定不会后悔。” 鎏金华府。 沈婳和傅澄海回来时,傅简已经睡了。 似乎他对两人的晚归已经习以为常。 傅简的房间隐隐约约传来扒门声。 傅澄海上前,将门开个缝儿,大黄蜂一摇一摆,哼哧哼哧走了出来,跑来沈婳腿侧,小小地蹭了两下。 沈婳蹲下,挼两把它肥厚的脖颈。 大黄蜂这才惬意地又一摇一摆回了自己的房间。 睡前洗漱时。 傅澄海在浴室,沈婳在外面换衣服。 两人的相处十分自然,似乎各自都进入一种老夫老妻的天然模式。 “你觉得赵志强真能帮你把钱弄进国内?”沈婳隔着洗漱间的门问。 “我没指望他。” “?”沈婳惊讶:“那你为什么答应他?” 花洒的水声淅淅沥沥,是傅澄海爽朗笑声的最佳伴奏。 “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不懂。”沈婳实话实说。 “过段时间你就明白了,”傅澄海换了话题,“你五一有事儿吗?” “没有。” “不回家?” “没这个打算。” “正好,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度个假。傅简过完五一,就要上学了。” “嗯,”沈婳淡淡应一声。 心底却因为傅澄海那句“我们一家三口”而震动。 *** 翌日。 五一放假前一天。 沈婳还没下班,蔡玉书来了电话,说要查恒江新城的房产证。 她接电话的时候,办公室的人都在。 一听是房子的事,众人的目光纷纷向沈婳投来,尤其是赵志强。 沈婳那头还在听电话,赵志强小声说:“你和他说缓几天,我这儿还得过几天才能帮你搞定房子的事儿。” 沈婳笑笑,“不用了。澄海那边已经搞定了。” 随后她对着电话那头的蔡玉书说:“告诉我具体时间,下午我过去。” 蔡玉书提醒,“沈小姐,不用故作淡定,我们调查了一下,恒江新城的户主……好像没有你或者傅老板的名字。” 沈婳微微莞尔,“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简短的通话结束。 赵志强好奇,凑过来,“你们什么时候搞定了横江新城的房子?” 沈婳:“澄海托朋友搞定的。” 赵志强怀疑地望着沈婳,“尚主任?” 沈婳抿唇轻笑,不置可否。 赵志强眼下瞬间暗了几分,“就知道是他。” 败兴而归,赵志强滑着椅子回了自己工位。 夏芝心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 她从里间的办公室探出身来。 “沈婳。” 沈婳立即应道:“主任,有什么事,还是……” 夏芝心面带微笑,“五一之后就是运动会,开幕仪式上需要一个青年老师代表上台发言,你准备一下稿子。要是不会写,可以问问院办的小乔老师,上一届是他发言。稿子写好给我看一眼,我给你把把关。” 在场的人包括沈婳,都是一愣。 谁都没想到夏芝心竟然会把这种露脸的机会给沈婳。 平常这种机会都是各方角逐,展现“势力”的最佳角斗场。 什么院长的侄子、副院长的外甥女、文教单位的亲戚,总之是各路牛鬼蛇神争奇斗艳的地方。 今年竟然被夏芝心直接安排给了沈婳。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夏芝心在讨好沈婳。 沈婳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机会。 这种人人争抢的露脸时机,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夏主任,我当众发言容易紧张,要不您还是另……” “沈婳,要有自信,”夏芝心打断了沈婳打退堂鼓的想法,“名单我都报上去了,我相信你。” “你之前搞的运动会策划方案还有那个宣传片素材,都挺好的,”夏芝心看似语重心长说:“你们这批老师里,就你表现最好,你又是名牌大学的海归,这种机会就应该留给你这样的新老师。” 沈婳扯了扯唇角,看来夏芝心这是铁了心,要赶鸭子上架。 只可惜,夏芝心打错了如意算盘。 如果别人有这样的机会,估计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但沈婳并不在意这份工作,对于能不能在领导面前露脸,更是毫不关心。 但碍于夏芝心是主任,沈婳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嗯,你加油,”夏芝心带着首肯和鼓励笑容,消失在办公室门内。 她消失后,沈婳的笑颜也逐渐收敛。 一旁的赵志强懒懒地靠在座椅上,半躺着,十分悠闲。 “小沈,看来你儿子入学的事,稳了。我这个前辈,也没那么重要嘛。” “怎么会?”沈婳假笑着,“赵老师,你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那可不一定,”赵志强说:“夏主任能给你露脸的机会,我可做不到这些。” “你是过来人,经验丰富,我和澄海还有事儿要仰仗您呢。” “话说的好听而已,”赵志强:“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这墙头草,最终会倒在哪边。” 沈婳有点笑不出来,但为了不在办公室撕破脸,沈婳依旧保持职业假笑。 她没再吱声。 且看傅澄海怎么收拾这人吧。 为了保证能在运动会开始前写出一份完美的演讲稿。 也为了不再看到赵志强烦人的脸,沈婳去了院办找小乔老师,请教写稿子的事。 当然,沈婳还请了小半天假。 夏芝心给她批假条的时候,问她去做什么。 沈婳没隐瞒,“君谊那边要查房产。” 夏芝心微微讶异,“你和傅老板搞定了?” 沈婳:“嗯。” 夏芝心:“谁?赵志强还是尚志行?” 沈婳微微莞尔,“澄海托人搞定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夏芝心将信将疑地看沈婳一眼,低头边签字,边提醒:“男人还是要多了解他们一点儿。尤其像傅老板这种人脉广的,你不多看着点儿,隔天就有人往他身边送女人。你要不多掌握点儿消息,临了你连钱都捞不到几分,更别说人。” 沈婳笑笑,“我知道。” 夏芝心签完字,将假条交给她,“送去人事吧。” 沈婳:“谢谢主任。” 夏芝心往后一靠,仔细打量起沈婳,她描摹细致的野生眉微微一耸,半开玩笑半认真问:“当初——你怎么搭上傅老板的?” 第188章 升学入场券26 沈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并且这个“搭”字,十分不悦耳。 但沈婳还是笑道:“在国外,一个朋友的聚会上。他戴了一串南红玛瑙的串珠,我认出来了。后来他把串珠送给了我,就在一起了。” “一见钟情?” “差不多。” 夏芝心一声轻蔑冷笑,沈婳听不出来她在笑她还是笑自己。 “果然啊,还是像他这样的老板会追女生。” “还好,”沈婳说:“主要是,他重在真诚。” “真诚?”夏芝心听这话,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这话你应该让傅老板也听听,他听了一定会喜欢。” 沈婳笑笑,没作答。 傅澄海能老实交代过去的恋情,没有隐瞒,主动和过去做切割,已经比大多数男人做的好。 都说前任一哭,现任必输。 傅澄海虽然又煎熬又挣扎,但至少他知道孰轻孰重,什么是他最应该把握的,而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行了,你去吧,”夏芝心说:“要是蔡玉书那边为难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和他……有点交情。” “嗯,谢谢夏主任。” “还有一件事忘了提醒你,”夏芝心突然补充:“尚志行和蔡玉书,是大学同学。” “嗯?”沈婳不解。 “我也是刚知道,昨天处理我儿子的事,偶然遇到蔡主任,聊了几句,”夏芝心提醒:“尚主任那边,你也多加小心。我知道你和他平日里走得近,但往往走的近的人,背刺你越狠。” “明白,谢谢夏主任提醒。” “嗯,去吧。” 沈婳微微颔首,从夏芝心的办公室退了出来。 同时她也在忖度夏芝心的话。 明明之前蔡玉书说查房产证的事,不急。 今天却急得要命。 显然是有人给他“提醒”了。 这个人是谁……值得推敲。 夏芝心说尚志行和蔡玉书认识,再加上,傅澄海昨天吃饭时,用包厢的事,威胁尚志行,最后也没答应给尚志行投钱办公司。 确实他的嫌疑最大。 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婳总算明白,为什么要叫他们学院这些搞行政的人为“牛鬼蛇神”了。 之前带着沈婳参加酒局,沈婳还挺感谢尚志行,现在尚志行却在背后给人使绊子。 真是把各种把戏玩到了极致。 *** 去银行的路上,沈婳给傅澄海打电话。 “尚志行私下再联系过你吗?”沈婳问。 傅澄海疑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沈婳:“蔡玉书今天急着验房本。” 傅澄海:“你怀疑是尚志行搞得鬼?” 沈婳:“不是他,还能是谁?赵志强指望傅简入学,让我以家长的名义打听夏芝心儿子的父亲,夏芝心那边显然是临时周转不开,需要现金,钱数还不至于到三千万,就算你的三千万在国外拿不出来,你应该也能帮她想到其他办法。唯独尚志行,要买机器设备,要组公司,三千万都不一定够,你昨天又一点没卖他面子,他不敢明面上和你闹翻,只能背后使点手段。” 傅澄海笑了,笑声自电话传来,清新悦耳。 “不错,越来越会分析了,”傅澄海夸赞,“你还真猜对了,今早上他给我打电话,说帮我搞定房子的事,前提是,我帮他开公司买机器。我没答应,估计他恼羞成怒了。” “这事儿怎么没告诉我?”沈婳焦急。 “这是生意上的事,说了你不一定懂,况且,就算我不答应,他也拿我没办法,见了我一样要低头尊敬我。” 谁让鞋厂和技术学院是长期的合作伙伴呢。 沈婳莫名有点气,“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不然……不然我在单位很被动。” “他又不是你的直属领导,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有什么被动的?”傅澄海调侃,“除非……你想掌握我的工作动态,才这么说。” 沈婳气急冷脸,“想多了。我只是怕耽误傅简入学。” 傅澄海故意问:“是我想多了,还是你关心则乱?” 沈婳没回答,只气急地咬了咬唇。 “还有赵志强,今天知道房本的事已经搞定,也阴阳怪气的,你以后也要小心他。”沈婳换了话题。 “该小心他的人是你,”傅澄海提醒,“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他应该会从李身边离开。” 沈婳有点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澄海:“帮你扫清事业上的障碍。” 沈婳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一直在学校发展下去?” 傅澄海:“你需要一个清白且有一定地位的身份,这对你以后的生活有好处。” 沈婳还是有点云里雾里。 但傅澄海有一点没说错。 当deale ,确实让她掉价,在国外还好,没人知道她是谁,做了就做了。 回国之后,可不一样。 一个清白干净的身份,确实能让沈婳今后的生活更顺利。 “谢谢,”沈婳说:“我去验房本了。晚上见。” “需要我陪你一起?”傅澄海问。 “不用。”沈婳果断拒绝,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拒绝未免有点过于迅速且夸张,她不自觉想找补,解释说:“我,请假时间比较短,等你可能会超时。” “嗯,那我先替傅简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他应该上不了君谊。” “不用这么客气,”沈婳想了想,又补了句,“这是我应该做的。” 傅澄海那头没出声,只留了一句“再见”。 沈婳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情绪,只能先收了电话。 *** 沈婳约蔡玉书见面的地方在银行。 因为沈婳的房产证存在银行的保险柜。 这个保险柜服务是赠的,vip5级以上客户,免费享用。 蔡玉书到之前,沈婳已经将房产证从保险柜拿了出来。 她在专属的vip接待室等候。 蔡玉书姗姗来迟。 看他只有一人,沈婳没起身,指了指身旁的单人商务沙发,“坐吧。” 蔡玉书落座。 他和沈婳之间隔着一个小的方形红木茶几,茶几上明晃晃摆着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书。 蔡玉书一进门,视线便落在那个红本上。 “想看就打开看,”沈婳说:“我的时间不多,一会儿还要回去上班。” 第189章 升学入场券27 蔡玉书细细端详沈婳一眼,拿起茶几上的房本,轻轻翻开。 看到房本上的名字,他陡然一惊,“这……不是你的名字。” “改名了,房本上的名字还没换,”沈婳说:“如果不信,我可以找这边的经理证明。” 蔡玉书合上房本,环视一圈vip接待室,恢复之前规矩的笑容。 “不必了,沈小姐,”蔡玉书说:“能来银行vip接待室,必然是大客户,我再质疑你,未免太过分。” “知道就行,”沈婳喝口茶,凌冽清然的视线扫过蔡玉书,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儿,“后续该怎么做,明白?” 蔡玉书承诺说:“放心,沈小姐,我们君谊向来对家长的信息保密严格。” “对尚志行也能如此?”沈婳开门见山,确实不动声色。 蔡玉书脸色猛地一僵,“沈、沈小姐你都知道了?” “嗯,”沈婳客气应道:“略有耳闻。你和尚主任,是同学。” 蔡玉书脊背忽地挺直,扣在膝盖上的手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摆放。 “我姓关,你应该能猜到什么吧?” “是……泰恒——” “嗯,”沈婳微微一笑,看似眉眼都是笑,眼底却不见丝毫温度,“多的还需要我说?” “不、不用,”蔡玉书连忙道歉,“沈小姐,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今天来查您房本,确实是尚志行撺掇我的,我原本没想这么着急找您验房本……” 沈婳突然抬手,示意他闭嘴。 蔡玉书很听话,立即不再说话。 “多的我不想说,”沈婳说:“我只想傅简能安安心心入学,在学校不被人欺负,还有……我不想从别的人口中听到我曾经的名字,懂?” 蔡玉书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当然明白,沈小姐,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谁都不会告诉。” 沈婳冷漠勾唇,“我要听到一个人谈论我过去的名字,你在东江,将永无立足之地。” “是,沈小姐放心。” “去吧,”沈婳说:“五一之后,我要最快的时间看到傅简的成绩。” “沈小姐放心,我现在就去办,五一之后,傅简一定立即入学。” 蔡玉书像领命一般,火速起身离开。 他走后,一直在外等候的银行产品经理迅速进门。 “沈小姐,好久没见到你了,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一直在国外?” “嗯,最近有点事,”沈婳说:“我回国的事,别声张,你推荐的几款理财产品,我会考虑。” “放心,沈小姐,我们向来对客户隐私保护的很好。” “有多好?” 产品经理一愣,答不上来。 沈婳轻柔勾唇,也不追究,起身顺带拿起房产证,“帮我存起来吧。” “这边请,”产品经理立即客气服务。 存完房本,沈婳回了学院。 她只请了两小时假,自然要回去上班。 由于明天开始放劳动节小长假,今天下午,办公室的人都没了工作兴致。 夏芝心直接消失不见,走时什么话也没留下。 赵志强起身扶了扶皮带,说出去转一圈,但人再没回来。 办公室只剩下沈婳、楚婉玉和宁嘉禾三人。 三人知道,夏芝心和赵志强是老人,他们翘班溜号,没人管,但她们不一样。 于是三人等到下班。 楚婉玉今天有同学聚餐,她匆忙地收拾东西,顺带问其余两人,“你们五一就没什么安排?” 宁嘉禾:“回家看我爸妈。” 楚婉玉看向沈婳,“你呢,沈老师。” “出去玩,但还没被告知去哪儿。” 楚婉玉鬼鬼一笑,“傅老板是想给你惊喜吧。” 沈婳开玩笑说:“但愿,别是惊吓就好。” 其实沈婳自己也不知道,但傅澄海自己都说,五一要带她和傅简出去玩,他应该有这方面的考虑。 不得不说,沈婳竟然有点期待。 办公室墙上的挂表的指针指向下班时间点的那一秒,沈婳的手机响了。 是傅澄海。 她连忙接了电话。 “下来,我已经到楼下了。” “马上。” 她匆匆挂断电话,拿包出门。 楚婉玉追着她背影打趣一句,“有老公就是不一样,下班有人接。” 然而沈婳已经消失在门口,大概率也没听到楚婉玉的打趣。 楚婉玉挽叹一声收了笑意,转而看到一边收拾东西的宁嘉禾。 “对了,宁老师,好像还没问过你,你有没有男朋友呢,”楚婉玉又自顾自地说:“你这么优秀,又是东江大学毕业的,追你的男生有不少吧。” 宁嘉禾:“没有,你想多了。” 楚婉玉:“是没有男朋友,还是追你的男生不多?” 宁嘉禾身形一滞,“追我的男生不多。” 楚婉玉心中有了答案,“那你就是有男朋友喽。不过都没怎么听你说过你男朋友呢,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宁嘉禾顿了顿:“在科教单位。” 楚婉玉:“也是铁饭碗啊,你俩真般配,让人羡慕。” 宁嘉禾微微一笑,“我爸妈还在家等我吃饭,我先走了。” 楚婉玉挥挥手:“再见。” 宁嘉禾捞起包,匆匆出门。 楚婉玉起初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在看到宁嘉禾的包时,她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宁嘉禾以前拎的包,是法国一个小众轻奢品牌,楚婉玉起初还挺钟意这个牌子的设计,让宁嘉禾给她推荐几款。 可刚才宁嘉禾拎的包……如果她没看错标志,应该是爱马仕。 这个品牌,在整个学院,能背得起的老师和领导,屈指可数。 楼下。 沈婳赶到时。 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奔驰glc,而是白色林肯suv。 步什从车窗里探出头,冲沈婳招了招手。 沈婳疾步走来,同时看到了副驾驶上的傅简。 傅简耳朵上扣着耳麦,看到沈婳,他摘下耳麦挂在脖子上,抱怨着催促道:“都等你半小时了,终于下来了,赶紧上车。” 沈婳拉开后车门,上了后座。 傅澄海探身过来,“安全带。” 沈婳转身扯过,傅澄海接手,帮她把安全带扣上。 “你们半小时前就来了?”她问傅澄海。 “嗯。”傅澄海应。 步什抢话,说:“海哥说今天去东方广场那边,看喷泉表演,怕去晚了,抢不到好位置,所以我们一早来接你。本来想到了这儿就给你打电话,但海哥说,不能打扰你上班,我们只能等着了。” 第190章 过五一1 “喷泉表演?” “嗯,今天的活动内容是看表演、吃饭,”傅澄海说:“明天咱们去绿岛。最近天热了,那边的海滩应该景色不错,你要怕晒,那里还有室内的游乐场,可以玩水。” 沈婳忍俊不禁,“你这出游计划,完全是按照六一设计的吧?” 傅澄海笑说:“你也可以当我提前给你过生日。” 傅简好奇地转过身,问沈婳:“你生日是六一啊?” 傅澄海:“六月四号。” 傅简看他一眼,回正身子,将耳麦扣在耳朵上。 步什发动车子,白色suv一路驶出学校。 走到一半儿,步什突然想到什么,说:“海哥,梁阿姨打电话给我,说让我明天把傅简送去她那儿。” “几点。” 傅澄海话音刚落,傅简猛地扯掉耳麦,“喂,我还没说去呢,你们不能私自替我决定,把我送过去。” “为什么不想去?”傅澄海问。 傅简望着傅澄海的眼,怨怼中还带着点委屈的愤怒,“奶奶那儿,要什么没什么,又不能打游戏,也不能玩手机,每天还要陪她吃斋、读古文,很没意思。” “戒骄戒躁,正是你需要的,”傅澄海面色冷峻,“去君谊上学,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和她学点修身养性的东西,对你有好处。” “我不要!”傅简十分抵触。 “你没得选,”傅澄海也不给他好脸色,“不想去,学也别上了。” 傅简最终没有争辩,所有愤怒最终化作胸腔中的郁结,只能自己咬着牙,暗自吞下。 步什安慰说:“别担心,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吃斋也好,念古文也好,我都陪你一起,总该行了吧?” 傅简冷冷瞧他一眼,“算了吧,字都认不全,还陪我念古文,真不怕招奶奶那儿的人笑话。” “……”步什一时哑然,随后他较劲儿说:“嘿,小子,你真是一点不识好人心呐。我都舍命陪君子了,你还腌臜我。” 傅简不搭理他,随手带上耳麦,装作与世隔绝。 东方广场的喷泉表演八点才开始。 他们到的有点早。 来早的好处是好找停车位,如果再来晚点儿,不知道要找多久停车的地方。 但到太早,似乎也不太美妙。 “看来你的计划,有点失败。”沈婳笑着打趣傅澄海。 原本她想说,傅澄海的约会计划能力,太过一般。 连时间都掐算不好。 傅澄海看了眼手机时间,略有尴尬地摸了摸鼻头,“离表演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先去吃饭。” 一提吃,步什来了兴趣,“这块儿我熟,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导游。” “你想吃什么?”傅澄海问沈婳。 “我以为出来玩,不用动脑子呢。”沈婳再度揶揄。 傅澄海自然知道沈婳在说什么。 上次他带她回了御景华园,结果连吃饭都没想到。 “要不……去夜市?”步什连忙解围,“沈小姐,你应该不知道这边夜市不错吧,这个点儿,差不多陆陆续续出摊了,估计人也不太多,离得还近,你要不嫌弃,咱去那儿。” 傅简轻皱眉头,“那地方,干净么?” 步什恨不得给傅简背书一巴掌,“你以前不也在市井里长大的,怎么到了海哥这儿还变样了?” 傅简脸色深沉,不悦道:“我外公和外婆才不让我在外面吃饭呢。尤其这种小摊儿,吃坏了,你都没地儿找人赔。” 步什叉腰,无奈被气笑,“你还真天生就是大少爷的秉性呐,路边摊不吃,衣服就爱穿白的,也就海哥能受得了你,要别人,你屁股早开花了。哦对,差点忘了,你屁股开过花。” 傅简一时语塞,脸色难看至极。 “去夜市吧,嗯?”沈婳突然请求,晶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带着恳求。 她声音也难得带着女性独有的温温柔柔,在场三个人都比她高,她仰头看着他们的时候,特别像《疯狂动物城》里的矮小却温暖的朱迪,而他们是几个大型动物。 “可以。”傅澄海说:“你喜欢就好。” 傅简一抬眼,其余三个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每个人都在期待他的答案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去就去,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看我做什么?” “不是大事,也要听一下你的意见呐,”沈婳说:“一起出来玩,你要玩的不开心,我们也不会开心。” “少矫情,”傅简双手揣兜,抬步向夜市的方向走去。 “他就这样,沈婳,你别介意啊,”步什替傅简解释。 “能理解,毕竟是‘少爷’。” 沈婳带着欣然的调笑,步什听出沈婳的调侃,也跟着不由自主笑起来。 于是乎,四个人的阵形变成了傅简一个人在前面走。 几米后跟着沈婳,沈婳身后一左一右是步什和傅澄海。 东方广场这边的夜市是区里为了发展夜间经济,特意规划的一条空旷的步行街。 周围是大型商场,商场前还有搭建的舞台,据说定期会有东江剧院的人前来表演。 今天很不巧,舞台空空如也,倒是附近的步行街人不少,大概是五一放假的缘故。 沈婳习惯了这种吵嚷,毕竟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比这更喧嚣吵闹。 但同样的喧嚣与吵嚷,还是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在自己的国度,才有属于自己的安心感。 以前沈婳反感回国,是因为顾朗。 如果她想和顾朗长久地在一起,那他们必须在国外,不能回国。 因为一旦回国,关泰清会有无数种方法,把他们拆散。 包括顾朗走了的那三年,关泰清处处施压,逼沈婳回来。 沈婳为了攒钱,为了让自己有对抗关泰清的底气,不接受关泰清一分钱“救济”,硬是冒着可能会死于枪击和帮派斗争的风险,在国外当了三年deale 。 在国外,她永远小心翼翼,永远不可能放心大胆地走在这样热闹繁华的市井中。 和形形色色的人,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步什提出,说去夜市。 属于沈婳初中时期的记忆,逐渐涌上。 她还记得,她们一起住宿的几个女生,趁着节假日,一起出来逛街、吃喝。 沈婳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初中时候,她很幸运遇到了愿意带她出来吃喝玩乐的朋友。 第191章 过五一2 明明她们都是家庭条件很不错的“大家闺秀”,但逛完各种轻奢店后,她们总喜欢往这种小吃摊里钻,说这种地方吃食才配叫“好吃”。 甚至对商场中各种名牌的连锁餐饮店都嗤之以鼻。 沈婳头一次和她们出来吃这种小吃摊还不太习惯。 打小她没怎么出过门,要么被爷爷奶奶关在家里,要么被沈青易关在家里。 没去过游乐场,没逛过景点,她去过人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大型商超和菜市场。 人多的地方,会让她莫名产生一种恐惧感。 她会担心遇到小偷、遇到流氓,遇到坏人…… 人总是对未知充满恐惧。 总之,她完全没法适应。 直到,和几个同学在步行街的公共餐桌上吃完了大家一起点的各种美食。 其中一个女同学的钱包掉在了身后的地面上。 在座的一圈人,都没发现。 反倒是路过的一位小伙子,提醒那位女同学,说钱包掉了。 那位女同学连忙捡起钱包道谢。 沈婳头一次觉得,这种步行街,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乱,或者说,还有那么一点温情。 当然,更让沈婳惊喜的是,她那位女同学竟然在后来的宿舍夜谈里,说她好像喜欢上那个提醒她钱包掉的男生了。 只可惜,当时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问对方要联系方式一事。 这段经历注定是那位女同学人生中略带遗憾的人生趣事。 但这段不怎么属于沈婳的回忆,也让她对夜市小摊和步行街,情有独钟。 “烤猪蹄,想吃吗?”步什突然指着前方一个摊位问。 “吃,”沈婳举手,她回头望向傅澄海,“你吃吗?” “吃,”傅澄海唇角带笑。 沈婳微微讶异,“我还担心你没来过这种地方,不习惯呢。” 傅澄海笑着问:“听说过小乐街?” 沈婳摇头。 “你出国时间太久,没听说过也正常,小乐街那边都是这种小摊儿,那边有好几个大学,东江大学平和校区也在那边,那里大学生多,每天晚上人比这儿还多。” 沈婳好奇:“你去过?” 傅澄海:“上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过。” 沈婳:“曾妤吗?” 傅澄海哭笑不得:“你怎么就记得曾妤?” 沈婳:“我也没听说过你以前那些朋友。” 言下之意,她只知道曾妤,然后就那么猜了。 傅澄海脸上是和煦的笑,却抬手惩罚性地给沈婳额头上来了一个脑瓜嘣。 沈婳猛地被击了一下,额头有点疼,“干嘛?” 她有点恼。 傅澄海却笑意十足,“揶揄我好玩是吗?” 沈婳两颊染上隐不可查的红霞,“没揶揄你,我就随口问问。” 傅澄海无奈温柔睨她,“曾妤比你没大多少,又我小好几岁,我工作以后才认识的她。” 言下之意,不是和曾妤去的小乐街。 沈婳淡淡一句,“哦。” 反应过于平淡,让人分不清,她是在意或不在意。 两人说话的空档,步什已经跑去卖烤猪蹄的小摊儿排队了。 先前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傅简,发现后面三人没跟上,也转头折回来。 或许是不想当电灯泡,他凑到步什身边,和他排队站在烤猪蹄的摊位前。 老板以为他是新来的客人,还问他:“后生,来个猪蹄儿?” 老板口音不是本地人,“后生”这个词在东江没听过,傅简一时没反应过来老板是和他说话。 还是步什提醒,“人老板问你呢,要不要烤猪蹄儿?” 摊位前烟熏火燎,让人没法呼吸,傅简捏住鼻子,摆了摆手。 步什嫌弃道:“不要的话,就找你爸你妈去,别站这儿妨碍人老板做生意。” 傅简用袖口罩住鼻子,转头示意一眼不远处的傅澄海和沈婳,“要过去,你过去,我不过去。” 步什顺着他视线望一眼,唇角带着调笑,“你小子,现在越来越有眼力见儿了啊。” 傅简往步什身后挪一步,让开摊位前的位置,乖乖排在步什身后。 “话说,你想没想过,要是你爸再生个孩子怎么办?”步什好奇,转头看傅简。 傅简头偏向他处,“他要敢生,我就敢离家出走。” “别走极端,沈婳和你爸对你挺好的,不是么?”步什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为止,其他学生的成绩都出了,你的成绩还没出来?” 傅简皱眉:“为什么?因为我是插班生?” “不是,”步什说:“进入君谊,成绩确实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君谊的入场券是一套恒江新城的房子。恒江新城,那是什么地方,寸土寸金啊。君谊的人,在等海哥和沈婳把房子的事搞定。” 傅简一时呆愣。 步什看出他眼里的震惊,拍了拍他肩膀,安慰说:“知道海哥为什么要送你去君谊了么?眼界、见识和各种潜在的规则,越早见到越好。你这个年纪。大多数孩子还抱着手机电脑打游戏呢,你不能和他们一样,你要现在和他们一样,将来你必然也会和他们一样平庸。我记得海哥说过,他初中的时候就和外商接触了,还被外商的家人邀请去欧洲旅游。你想想你,再想想他,你不是想打败他、摆脱他?可现在的你连初中的他都比不过。” 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如一击炮弹,沉重地落在傅简心头,炸翻一池静水,让他内心不再平静,甚至波涛汹涌。 他默默攥拳,不发一言。 “他们对你的培养,也是用心良苦,”步什劝道:“你要是真不想有个弟弟妹妹,提前和他们沟通。你要实在不同意,相信他们肯定会尊重你的意见。” “知道了,”傅简烦躁道。 “后生,烤好哩,”卖烤猪蹄的老板将猪蹄儿装在两个一次性打包盒里,还给了几个一次性手套。 “谢谢您哩,”步什也学着老板的口音,拐着调道谢。 他拿过买的猪蹄儿,引着傅简,去找沈婳和傅澄海。 两人正在一处卖棉花糖的小摊前看人做棉花糖。 “别光看不买啊,”步什笑说。 “买了,”傅澄海说:“正等着呢。” 步什手里香喷喷又油光发亮的猪蹄引人注目,傅澄海瞧见,提醒说:“你们先找个地儿坐会儿,我们一会儿过去。” 第192章 过五一3 “好嘞。” 步什一手一盒猪蹄,他用胳膊肘捣了捣傅简,朝着不远处的空旷地带努努嘴。 那边有露天的公共用餐处。 傅简嫌弃地看一眼,虽然冷淡居多,但他还是主动帮忙接过步什手里的一盒猪蹄,按着步什的示意,去了用餐处。 等了好一会儿,沈婳和傅澄海才和他们会合。 “太慢了,”傅简望着沈婳手里花朵造型的七彩棉花糖,吐槽说:“多大了,还买这玩意。” 沈婳笑笑,“要不要尝尝?” “不要。” 沈婳坏笑着,故意拿着棉花糖在傅简面前扰动两下,“真不要?” 花型的棉花糖看着软绵绵的,比天上的云彩还软乎,糖丝蓬松至极,花型中间点缀的粉色花蕊,像极了鲜艳欲滴的草莓。 傅简又扫一眼,花型的棉花糖对着他左右摇摆,让他烦躁,可视线一转,沈婳脸上可爱又漂亮的笑容,让他一惊,再看向棉花糖时,她脸上灿烂如朝阳的笑似乎也传到了棉花糖上。 仿佛,此刻在傅简面前摇晃的,不是一个硕大的花型棉花糖,而是笑着的可爱的花园宝宝。 花园宝宝的脸还是幼稚版沈婳的模样。 傅简被扰的心烦意乱,他一把夺过沈婳手里的棉花糖,“别玩了,赶紧吃。” 说着,他将盛猪蹄的打包盒往沈婳面前推了推。 “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是小暖男,”沈婳丝毫没有因为棉花糖被抢走而生气,她知道,傅简这是怕她拿着棉花糖占手,没法吃猪蹄。 “吃你的猪蹄吧。”傅简怼道。 “错,吃的是你的猪蹄,”沈婳回怼,还不忘吐舌头做鬼脸。 傅简被激到,“你——真幼稚!” 沈婳还是不甘示弱冲他做鬼脸。 傅简气不过,举起棉花糖,愤愤威胁说:“这东西现在在我手里,再敢做鬼脸,我扔了,你信不信?”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好了,先吃再说,都快凉了。”傅澄海打圆场。 傅澄海拆了手套的包装袋,搓开手套入口,对着沈婳,预备好。 沈婳很配合,张开五指,傅澄海帮她把手套套好,又帮她套了另一只手。 他又顺手将一份猪蹄端到沈婳面前。 猪蹄已经被肢解成块儿,步什买了四个。 每个打包盒里有两个。 沈婳望着油光亮滑,鲜嫩挂汁的猪蹄,胃口大开。 她午饭吃完到现在,早饿了。 如此香喷喷还胶原蛋白奇高的东西摆在眼前,饶是味觉不灵敏的她,也忍不住流口水。 她抱起一块儿带皮肉的骨头啃着,猪蹄肉入口,满嘴鲜香。 “好吃,”沈婳看傅澄海没戴手套,她没多想,从盒里拿了一块出来,递到傅澄海嘴边,“你尝尝。” 傅澄海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喂他,怔愣一下,他张嘴。 沈婳扶着骨头,他咬了口上面的皮肉。 “是不是味道很好?”沈婳一脸明媚的期待。 “嗯,”傅澄海说:“确实挺好吃。” “我一个味觉不好的都觉得不错,说明肯定好吃。” 沈婳辅助傅澄海将那块骨头上的肉啃完,然后又挑了一块给他。 傅澄海张嘴咬住。 “我自己来。” 沈婳撒手。 因为咬着东西,他说话不是很方便,但能听清。 他拆了手套,自己戴上。 沈婳则边啃骨头边看他戴手套。 平常人戴这种一次性手套,张开五指戴进去就行。 傅澄海和别人不一样,他习惯性五个指头一起动,做抓的动作以此活动手指。 沈婳啃着骨头,笑着调侃,“这又不是橡胶手套。” 傅澄海愣了一下,瞬间明白她说什么。 “习惯了。” 沈婳再一抬头,发现步什和傅简双双目光呆滞,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看着沈婳。 尤其是步什,他嘴里还塞了两大块肉,左右脸颊各塞一个,撑的和小仓鼠似的,直勾勾的眼神望着沈婳,完全忘了咀嚼。 “怎么了?”沈婳不解。 “你——”步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傅澄海,“你们平时这么腻歪么?” “……”沈婳一时哑然。 糟糕。 她还真没想那么多。 沈婳完全没把傅澄海当别人,是朋友也好,是恋人也罢。 她以前也这样,和同宿舍的舍友或者顾朗出去,有什么好吃的,会很自然的一起分享。 而她刚刚只是觉得,傅澄海很贴心地给她戴了手套,他自己却没有戴,她便自然而然地想给他也尝一口。 “我——这不是怕手套不够么,”沈婳说着,从盒里又拿了一块猪蹄肉,她起身直接对着斜对面的傅简说:“张嘴。” 傅简整个人蒙住。 沈婳将猪蹄肉递到傅简嘴边,催促道:“张嘴,不然一会儿一口都没得吃,趁步什蚕食鲸吞之前,咱们先虎口夺食。” 傅简有点被沈婳的气势唬住,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沈婳手里的肉飘着香味儿,灌入他鼻腔。 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傅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虽然傅简对这些小摊儿百般嫌弃,但他从小也是市井长大,不吃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爷爷奶奶不许。 此刻,肉香勾引,食欲膨胀,傅简最终没经受住诱惑,微微张开了嘴。 沈婳也不客气,轻轻给他塞了进去。 傅简嚼了几下,口中的肉越香,他越尴尬,脸不自觉偏向一边。 “不用害羞,这可是猪蹄,谁能不爱呢,”沈婳满意地笑道。 步什也说,“就是就是,这可是猪蹄哎,谁不喜欢。” 他把自己那份往傅简面前推了推,“来来,一起吃。海哥那儿正好还有一只手套。” “他手不方便,帮他戴一下,”沈婳提醒。 傅澄海听话地低头搓手套。 傅简大概头一次被所有人一起如此热情相待,玉面飞霞,染了半颊。 傅澄搓开手套后打开,眼神示意他把手伸过来。 傅简抬眸,不确定地望他一眼,犹豫之下,他缓缓伸手。 傅澄海帮他戴了手套。 步什指了指打包盒,“吃啊,” 他心说,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多点一个。 傅简在众人的瞩目下拿了一块儿,低头,他轻咬一口。 沈婳这才完全放心满意。 少爷今天表现不错。 尤其他还帮她拿了棉花糖。 沈婳三两下吃了几块,猪蹄鲜香变成油腻,她吃肉吃不了太多,尤其是猪肉。 还剩一半多,她全推给了傅澄海。 第193章 过五一4 “不吃了?”傅澄海问。 “嗯,我想吃棉花糖。” 这还是平生第一次,有人给她买这东西。 沈婳自然想迫不及待尝一口。 她脱了手套,伸手想从傅简那儿把棉花糖接过来。 傅简也挺有眼色,想将棉花糖递过来,然而就在他刚要举起棉花糖时,路过的一拎包的人,她的包刚好撞在棉花糖上,棉花糖挂在她包的拉链上,扯出一长条丝绵的不规则条状物,花朵形状的棉花糖,登时面目全非。 “喂!”傅简暴躁起身,作势就要骂人。 看到那人是个妇女,她面前还推的代步车里还坐着一个小孩儿,傅简敛了些脾气。 “你走路能不能看着点儿?”虽然已经收敛,但傅简的语气着实不太好听。 妇人也看见自己身侧的包挂到了傅简手里的棉花糖,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没注意到,太不好意思了,你这个,多少钱,我赔给你。” 她面色蜡黄,面容有点沧桑,脸上皱纹明显,整个人骨瘦如柴,身上侧背着的单肩大背包装的鼓鼓囊囊,东西装太多拉链都拉不上。 里面是各种瓶瓶罐罐的东西,小孩儿坐的代步车上还挂着一小块泡沫广告板,上面写着“卖清洁用品”。 她翻着自己的洗到泛白的牛仔裤口袋,半天从里面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算了算了,你走吧,”傅简不再计较,他举着被撞坏的棉花糖,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扔在里面。 “小伙子,我真不是故意的,”妇人说:“你那个糖,多少钱。” “都说不用了,让你走你就走,”傅简有点不耐烦。 妇人见状,一脸难为之色,她挑了张手里比较新的十块钱纸币,递给傅简,“小伙子,你拿着。” “都说不用了,”傅简没接,转身往步行街里面走,不给后面的人追上来的机会。 “嘿,这臭小子,”步什起身,顺着傅简离开的方向望去,傅简已经消失在攒动的人群中。 “大姐,真不用赔了,他那人,就那样,你别怪他,他脾气是不好,”步什看一眼大姐的包,笑着问:“您这是卖什么呢?我能看看?” “能,能,”大姐连忙将包敞开,从里面掏出几瓶东西,摊开一一给步什看,“这是专门清洗抽油烟机的、这是洗小白鞋的、还有这个……洗白色衣服的,要是不小心沾了油渍,喷一下然后用毛巾一擦就干净了。” “这些东西都挺实用的,你各样给我来一瓶吧。” “哎,好,”妇人将三样东西放在桌上,埋头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将东西装进去,“老板,给。” “多少钱?”步什问。 “你给我十五吧,刚才我还撞坏那个小兄弟的糖呢。” “没事儿,那糖也不是他的,”步什说着,从兜里掏出钱包,抽了张红色钞票塞给妇人,“我那弟弟,态度不好,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这怎么使得。”妇人惶恐。 “这有什么,拿着给这小家伙加个餐吧。” 步什塞了钱,伸手在推车上的小家伙面前打个响指,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笑。 妇人站在旁边,略显局促。 步什继续逗小孩儿,他边逗边问妇人:“您这刚出摊儿啊?” “没有,我从花城广场那边来的,听说这儿人多。” “花城广场离这儿可得有十几公里呢,”步什说:“你走过来的?” “嗯。” “太辛苦了,”步什低头,看到婴儿的手推车的后面还挂着一个黑色兜子,旁边的小编织袋里是婴儿用的奶瓶、尿不湿之类的东西。 “走一天,累了吧?”步什问。 “没办法,”妇人看着眼前的孩子,搓了搓他戴帽子的头顶,“要不是为了养他,也不至于干这么累的活儿。” “你往前面去,前面有块空地,那边能摆地摊。” “好,谢谢。” “你背东西这么重,要不我送你过去吧,”步什突然热情。 妇人见状,有点迟疑。 步什回头对傅澄海说:“海哥,这大姐又带孩子,又带这么多东西,不方便,我送她过去。” “嗯,去吧,”傅澄海首肯。 “你看,我哥都答应了,”步什说着,从妇人肩头接过包儿,妇人不让,步什又说:“那我推小孩儿。” 妇人正要上前阻拦,步什比她快一步,先抓到了手推车的扶手,“大姐,别客气,走吧。放心,咱不是坏人。” 妇人半信半疑看着步什。 奈何步什脸上的笑容灿烂又热情,很容易让人打消顾虑。 最终,妇人点头答应。 两人推着小孩儿的代步车,走向了前面摆摊的地方。 沈婳看他们走远,又看桌上猪蹄吃的七七八八,“在这儿等,还是过去找他们?傅简不会跑远吧?” “不会,他那么大人了,咱们先等会儿,”傅澄海说:“等步什传消息过来。” “消息?”沈婳不解。 傅澄海没多的解释,手机传来讯息的叮咚声,他点开看一眼。 “那女人犯事了。”傅澄海突然说。 沈婳还一头雾水,就见傅澄海手指点几下,一通电话拨了出去。 “喂,向堃,有情况。” 沈婳悄悄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 他问:“你那小弟又惹事了?” 傅澄海拧眉:“不是。路上遇到了上次你说的那个买清洗剂的‘背包族’。女人,四十不到,带孩子。” 电话那头的人立即警觉,“这帮人,不用不懂事的未成年,又改用带孩子的妇女了?” 傅澄海:“什么情况不清楚,地址我发你,你赶快派人过来。” “好,马上。” 通话结束,傅澄海牵起沈婳的手,“走。” 他边走,边给名叫向堃的男人发共享定位。 沈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任由傅澄海扯着她手腕,在人群中拖着她前进。 “发生什么事了?很严重?”沈婳担心。 “先别问,找到步什的具体地址再说。” 沈婳十分听话,没被牵制的那只手捉住傅澄海臂弯。 不知为何,她有点怕。 傅澄海拍拍她的手,“没事儿,向堃是警察。” “嗯?”沈婳抬头,震惊地看他。 第194章 过五一5 “那女人是诈骗分子。”傅澄海贴近沈婳的耳侧,小声在她耳边说。 温柔的气息灌进沈婳耳朵里,又热又痒。 沈婳不自觉瑟缩脖颈,在听清傅澄海的话后,她心下一惊,难以置信。 傅澄海撒开她的手,改搂住沈婳的腰,让她紧紧贴着他。 两人紧紧相依,身长玉立,隐在人群中,宛若一对亲密的眷侣。 “帮我一个忙,”傅澄海低头,凉薄的唇擦过沈婳耳垂。 沈婳瞬间头皮发麻,心尖儿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她点了头,像是着了傅澄海的魔道。 虽然她不知道傅澄海说的帮忙是什么。 傅澄海面点挑花般的温柔笑意,好似一汪旋涡,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想细究旋涡下面的真实风貌。 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腰被傅澄海半搂半裹着,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身侧紧紧贴着他,身后是他坚实有力的臂弯,她在人潮中被很好的保护着。 这是独自穿梭于拉斯维加斯漆黑街头的她,从没有过的体验。 在国外的时候,她不怕路上没人,而是怕路上突然出现人。 独自胆战心惊地过了三年,无朋无友,踽踽独行。 回国后,她不但有了归属感,还有了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而这些,无一不和傅澄海有关。 沈婳再抬头,已经被傅澄海带到了距离步什不远处的一片柳树下。 这边靠近路边,柳树被剪裁成矮墙的灌木丛圈住,树枝摇曳垂下,虽然是新修剪的,但傅澄海个头高,还是有几根触到了他的头顶。 沈婳抬手帮他拨掉,傅澄海捉住她即将放下的手,轻轻往自己怀里一扯,沈婳缓缓靠在他的胸怀中。 “怎么了?”她问。 傅澄海抱着她,原地稍稍挪了方向,“看你正前方,那两个穿白衬衫,背电脑包的男人。看到了吗?” 沈婳稍稍歪头,按照傅澄海的指引,从他怀里露出眼睛,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确定了傅澄海说的目标。 “他们是坏人?” “嗯,搞诈骗的。” “你怎么知道?” “刚才那个女人,看着像卖东西的,其实不然,婴儿手推车上挂着的黑色袋子,里面是一个迷你基站,步什刚才已经确认过了。那个妇女周围会有发诈骗短信的人跟着她,利用基站在人多的地方不停给周围人发诈骗信息。” 沈婳震惊,“还能这样?” “这是国内新兴的诈骗技术,”傅澄海说:“东南亚那边有人老板安排人在国内这么搞过。之前东江打掉过一批‘背包客’,那些丧心病狂的诈骗犯,就是利用家境贫寒的未成年急切想挣钱又不懂事才这么干的。只是……这次又变成了带孩子的妇女,但他们这次更聪明,基站和发短信的手机分在不同的人身上,到时候警方更难锁定目标。万一基站被发现,那两个发短信的人,能火速抽身。” 沈婳怔怔望着不远处,摆地摊的妇女。 难为步什还那么认真地帮她找摊位,铺摆摊用的毯子。 明明看着那么可怜,那么卑微又懂事的一对母子,谁想到竟然是诈骗集团的人。 可惜了步什那一番热情。 沈婳收回视线,将头埋进傅澄海胸膛。 “看来哪里都有坏人,”沈婳声音闷闷的,“尤其这种利用人心的欺骗,最可恨。”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是骗子,”傅澄海说:“是步什警觉,先发现的。他以前在金边的时候,也被安排过去搞诈骗。” “所以捞他回来的人不是你,而是向堃,对么?”沈婳猜。 “聪明,”傅澄海忍不住想夸她,“他之所以能回来,就是因为当了向堃的线人,又加上他是被人贩子拐过去的,才有机会免受牢狱之灾。” “步什的性格,做不来坏人,就算做坏人,也会是那种在底层被其他坏人欺负的。” “你说对了,”傅澄海说:“我第一见到他的时候,他被人关在一栋废弃建筑的水池里,泡发霉的水漫过他的嘴,他的手被吊起,脚踮着地,才勉强在水池里站着,只要脚稍稍回落,水就会漫过他的鼻子。窒息和踮脚,只能选一样。我见到他那天,他已经被吊了三天。” 沈婳环着傅澄海的胳膊不自觉抱紧。 “怕了?”傅澄海问。 “嗯,”沈婳说:“我在场子里也见过,那些欠钱不还的人被扒光,身上被刀浅浅地划几道口子,然后被吊在发臭发霉的水池子里,伤口被寄生虫和蚊虫噬咬。” 傅澄海没想到,沈婳竟然也见过这种残忍的景象,他感觉到沈婳讲述这一切的时候,身体在发抖。 他拥着沈婳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几分,腾出的右手心疼地扣着沈婳的后脑,冰凉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被她头皮的温度暖到,连带着他的心都跟着一并要融化了。 “你不应该在国外待那么久。” “没办法,”沈婳说:“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然后去买那个市值三百亿的公司?” “不止,”沈婳说:“我还想买自由、买逝去的童年。” “你说的这些,怎么可能用钱买到?” “怎么买不到,”沈婳的手紧紧扯住傅澄海腰两侧的衣服,她额头抵着傅澄海的胸膛,喉咙有点酸涩,“你给我买的那个棉花糖,不就是我从没有过的童年?”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也对,”傅澄海无奈轻笑,“以后还想要什么,直接说,能满足你的,我一定满足你。” “谢谢,”沈婳顿了顿,声音有点不对劲,“带纸了吗?” “哭了?”傅澄海垂眸,却只看到怀里人的头顶。 “眼睛有点湿。”沈婳并不想承认。 “纸在车里,”傅澄海说:“不介意的话,用我衣服擦吧。” 说着,他挺直了胸膛。 沈婳明白他什么意思,她还真没“介意”,眼睛在他胸口象征性的蹭了两下。 “好了。”沈婳声音正常,一切恢复如初。 “真哭还是假哭?我怎么感觉你没哭呢,”傅澄海对此保持怀疑。 “你就当我假哭吧,”沈婳其实早就不太能哭得出来了。 视线一转,余光瞥见两个围在妇人身后的两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有调头离开的意思。 沈婳拍拍傅澄海,“他们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第195章 过五一6 “怎么可能?”傅澄海一点没回头,反而轻轻将沈婳的脸捧过来,让她面对自己,“有你帮忙,咱们在他们眼里,和这夜市上的其他情侣,没两样。” 沈婳怔怔望着他。 下一秒,人群突然沸腾。 沈婳循声望去,就见几个穿黑衣服的壮汉,将那两个想逃跑的衬衫男,利落地按倒在地。 “警察,不许动。” “警察,不许动。” 周围人大概头一次看抓捕,纷纷驻足围观。 其他便衣出示证件,然后驱离周围的人。 摆摊的女人见状,起身想跑,甚至连小孩儿都不顾,结果没跑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另外两位便衣拦住去路。 一群便衣行动有序又迅速,沈婳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人一起被塞进了警车里。 其中一个身着黑色紧身体恤衫的便衣似乎是那帮人的行动指挥人员,他盯着手下将那几个骗子带走,随后扭头看向沈婳和傅澄海的方向。 他冲着他们得意地昂了下头,唇角调侃似的微笑出卖了他看好戏似的意图,尤其眼神和傅澄海短暂交流后,最后一下还落在傅澄海怀里的沈婳身上。 “他就是向堃,”傅澄海轻声介绍。 沈婳立即从傅澄海怀里脱出,改为并肩和他站立。 远处的向堃冲傅澄海挥了挥手,示意再见。 两人隔着人海,遥遥看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向堃走向正爆哭的小孩儿,小孩儿此刻正被步什抱着,在怀里哄。 之后有人将妇人携带的所有东西,包括几个包和代步车一起拉走。 同时被带走的还有步什。 “步什被他带走了,不会有问题吧?”沈婳担心,不自觉抓住傅澄海的胳膊。 “没事儿,”傅澄海笑说:“这事儿步什都习以为常了。要是不被带走,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上次被端掉的那窝诈骗犯,也是步什的功劳。” 沈婳这才放心,她想到什么,又问:“步什怎么看出来,那个妇人是诈骗犯的一员?” “之前那帮诈骗犯,就是打着买清洗剂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背包里不但装着卖的清洗剂,还有小型发射基站,”傅澄海说:“骗人的套路是一样的,只不过用的人换了,这次改了带孩子的妇女。步什买清洗剂的时候,特意看了眼那人的背包,那人也不紧张,说明包里没东西,可疑点在代步车的那个黑色袋子里。步什推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把袋子撞掉。虽然里面的东西没露出真面目,但看妇人紧张的神情和东西的大概轮廓,也能猜个差不多。这种小型基站,之前步什见过。” 沈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还挺靠谱的,虽然之前总给人游手好闲的感觉。” “他以前是不靠谱,只是后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傅澄海说:“大毛病倒是没犯,小偷小摸也不少,不过也是因为在金边那地方,被人排挤欺负的厉害,吃不饱也没钱,为了生存罢了。要不是因为他偷了我的钱,我也不会认识他。” 沈婳眼睛陡然晶亮,“你们是不打不相识?” “嗯,”傅澄海说:“我去那边和一个搞玉石的当地老板谈生意,他送我回酒店的时候,我们找了家附近的餐馆,想尝尝当地的菜。那边接待外商的顶级酒店就一家,也是当地扒手最喜欢蹲点的地方,步什也在餐馆,我进门他就盯上我了。像他们那种惯犯扒手,下手速度很快,撞你一下,就能摸走你身上的钱包。” “所以你被他撞了一下,钱包就被他偷走了?”沈婳问。 傅澄海无奈苦笑,“是啊。也怪我,当时生了恻隐之心,防备松懈。他撞我的时候和我说了普通话,我以为他也是去那边做生意的同胞。” 沈婳微微一滞,她和傅澄海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也是一眼就确定彼此是同胞。 似乎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 沈婳可以想象,在那样混乱的地方,听到一句乡音的感觉有多神奇和感动。 只可惜,也不是所有讲普通话的人,都是好人。 至少当时的步什不是。 “后来呢?”沈婳问:“他为什么会被人吊在废水池里?” “他们那伙儿人的头,知道他偷了钱,想把钱拿走,步什不想给他,骗他说没有钱,就被揍了,他不服气,打了那人。” “你又怎么找到他的?”沈婳好奇。 “那个当地的玉石商人帮我找到了当地的地头蛇打听的,找了三天才找到步什,不过我们去的时候,步什已经被人揍过一顿,吊在水池里了。” “他偷了你的钱,你为什么还会想着救他?”沈婳问。 “因为他说,他是东江人,”傅澄海说:“我母亲是东江人,我在东江生活了十几年,身为同乡,我没法不对他心存同情。尤其……我还是个外科大夫。看他伤口流血,我实在不忍,刚好那个玉石商人车上有医药箱,我帮步什处理了伤口,然后打听我钱包的下落。钱包里有我身份证,我必须得找到,不然回国都是件麻烦事。” “他还给你了?”沈婳问。 “嗯,”傅澄海说:“我和他说,钱我可以不要,但身份证我得找到。他当时上了消炎消毒的药,人疼的快要昏过去,就留了一口气,不过他人挺聪明,他竟然在那种时候还想着威胁我,他说,身份证可以还给我,但我要想办法帮他回国。” “所以你帮他了?” “是,”傅澄海说:“我托关系把他从那伙人里弄出来,然后联系了向堃,让他帮忙想办法。如果没有向堃帮忙,我没法把他弄回国。刚好向堃那边要处理一起跨国诈骗的案子,缺线索,步什就作为在金边的线人,和向堃里应外合。端了国内一个诈骗团伙的老巢之后,向堃想办法给步什弄回国的。” “步什真走运,”沈婳说:“幸好他碰上的人是你,如果是别人……” 真不敢想结局。 或许步什现在已经是吊在水池里的一具残尸,再或者,连尸体都找不到。 世上也再无此人。 第196章 过五一7 沈婳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见过太多这种悲剧和惨绝人寰。 有些熟悉的面容或许前一天还在那边豪气地挥金如土,第二天人就无影无踪,从此再也没见过他们出现在场子里。 之后场子里会流传他们被扔在某某湖底或者埋在某某林地的传说,无人去辨别真假,这些“消息”只会成为大家牌桌上的谈资。 沈婳每每听到这些事,便毛骨悚然。 她能在场子里混得开,没像ve a那样,被人拖进小巷子里凌辱,也没像其他人突然人间蒸发,还是因为有老板和孟苏罩着。 在那样的地方生存,如果你没有大靠山,是没法生存的。 所以她很理解步什。 “遇见贵人,真的要花光一辈子的运气,”沈婳眉眼带笑,却也带着悲凉,“我以前在场子里挣钱,也被人要求像v ea一样去坐台。之所以我们同行不同命,是因为我拿刀威胁老板,他要敢逼我,我就毁了我的手。我的手是场子的金招牌,他想生意兴隆,我愿意为他效力,但他要逼我,那我只能和他鱼死网破。后来我认识了我的贵人,有她在,也没人敢动我了。她和你一样,都很善良。” 傅澄海眉目陡然严肃,几乎不假思索,问:“你和他,谈过?” 沈婳被他逗笑,无奈睨他一眼,“你想什么呢,她是女生。” 傅澄海微怔,神色略有尴尬,眼神也不敢看向沈婳,只能偏去一边,“抱歉。” 沈婳随着傅澄海的视线探过头去看他的脸,她逗趣地问:“吃醋啦?” “你想多了,”傅澄海垂眸见她好奇又鬼头鬼脑的脸,他的视线不自觉偏向另一边。 “你就是吃醋了,别不承认,”沈婳继续探着头,跟随傅澄海视线移动的方向看过去。 傅澄海被她紧紧相随的目光弄的有点心底发慌。 余光瞥见沈婳好奇又鬼马的表情,他更是心慌意乱,他伸手罩住她的脸,大掌将她整张脸扣住,然后轻轻推开,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稍稍平复。 “嗯呜……你放开,”沈婳嘴被他掌根压着,张不太开。 傅澄海看她摇头晃脑的样子,看着像挣脱,其实也是故意在陪他玩儿。 他跟着也起了些玩心。 沈婳的脸圆润许多,看着比之前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多了些肉,脸颊上细腻的肉团抵在他手指上,触感意外的好。 “你们干嘛呢。” 傅简的声音突然出现。 让两个还在玩闹中的人顿时收了玩心,傅澄海收了手,沈婳也立正身体敛了嬉笑的神色。 她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傅简右手举着一个和之前的造型一模一样的棉花糖。 沈婳惊喜,“哇,从哪儿搞来的?我买的时候,老板说是最后一个了。” “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多走几步路,很容易找,”傅简将棉花糖递给沈婳,“你不是想吃么,给你。” “谢谢,”沈婳笑着接过,无比开心。 她还偷偷和傅澄海对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 沈婳唇角的笑,也感染到了傅澄海。 傅澄海笑着对傅简说:“今天表现不错,下个月零花钱涨一成。” 傅简没多大反应,环顾一圈,发现少个人,“步什哥呢?” “有事儿,先走了,”傅澄海岔开话题问:“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吃面吧,”傅简说:“步什哥不在,这种小摊儿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咱们也不知道。吃面至少能抗饿。” “行,吃面,”傅澄海问沈婳:“你呢,吃面可以?” “当然,”沈婳撕了一块儿棉花糖上的花瓣,糖丝入口即化,她将棉花举到傅简和傅澄海面前,“你们也尝尝,很甜。” 傅简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沈婳极力推荐,“你尝尝,真的特别甜。我小时候只见路边有卖的,但家里从来没给我买过,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东西呢。不过这种东西,就图好奇和新鲜,试一次就够了。这次有我在,你们还有借口买,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喽。” 傅简似乎听进去了沈婳的“劝”,别别扭扭扯了一块,尝了一口。 “是不是很甜?”沈婳笑着问。 “嗯,”傅简咂摸两下,他一向喜欢吃甜食,棉花糖很对他胃口。 见沈婳已经肆无忌惮扯着棉花糖大口大口吃,傅简羡慕她能不顾形象,随心所欲。 沈婳抬眸看出他眼里的渴望,又将棉花糖递到他面前,“一起吃。” 傅简原本觉得,他一个大男生,吃这种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很丢人。 但好像有沈婳陪着一起,就没那么丢人了。 他也逐渐跟着一起肆无忌惮起来。 沈婳扯了一块儿棉花糖,偷瞄傅澄海一眼,趁他没防备,她递到他唇边,“张嘴。” “我……就算了吧,”傅澄海也不好意思。 傅简是孩子,沈婳是女生,在路边吃棉花糖还行,他一个成年男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尝一点儿,就一点儿,糖而已,又不是别的,”沈婳急的原地跳脚,声音也带着恳求。 可爱又生动。 现在的沈婳和拉斯维加斯那个优雅的deale 仿佛不是一个人。 以前的她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现在却生动到轻而易举,就能走进他的内心。 尤其她踮着跳脚的动作,仿佛每一下都踏在人心坎儿上。 傅澄海看傅简大快朵颐,又看沈婳满脸期待,他忍不住张口咬住沈婳手里的棉花糖,然后像绵羊吃草一样,一点一点收进口中。 沈婳看他慢慢吞下,满意地笑起来。 过路的路人看到一家三口站在路边吃棉花糖,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还有人感叹:这一家三口,长得好看不说,还这么和睦,家庭氛围是真不错。 另有人附和:是啊是啊,这年头,能陪孩子吃棉花糖的父母,不多了。 傅简、沈婳、傅澄海三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傅澄海,大概从没被人从如此角度夸赞过,尴尬之色快要从眸中溢出来。 棉花糖还剩个芯的时候,沈婳将其余的全给傅简。 糖太甜,沈婳有点被腻到。 傅简却一点没有。 啃棍子啃的津津有味。 第197章 过五一8 沈婳唇角带笑。 也不知道傅简小小年纪,哪儿来那么多偶像包袱。 但看他现在啃棉花糖棍子的样子,又顿感欣慰。 少爷这是终于入凡尘了。 一家三口吃了面。 绕着商场溜达一圈,到了看喷泉的地方。 天色将将变暗,背景是浑浊的青灰色天空,远处的霞光隐在高楼林立之间,透视效果绝佳,颜色对比鲜明。 如果在场的人里有写生爱好者,一定忍不住描摹此刻的景色。 沈婳掏出手机,拍了远处楼霞掩映的景致。 傅简瞄见,提醒说:“拉一下远镜头效果会更好。” 沈婳转身,惊讶看他。 傅简直接接过她手机,“我给你拍。” 他个头比她高一点,拍摄角度也比沈婳好太多,他还会调焦、对光、控制远近,反正看着比沈婳专业多了。 拍完后,他给沈婳看了一眼。 “哇!”沈婳惊讶,“这完全可以带回去当壁纸了。” 傅简一脸的小得意。 广播里传来播报的声音,喷泉将会在五分钟后开始,播音员催促还没离开喷泉区域的人快速撤离。 “我去录个喷泉的全景视频。”傅简说。 “去吧。”沈婳笑道。 傅简疾步走去喷泉的正面,找了绝佳的位置,他举着手机调整角度和距离。 广播三轮播完,人潮闻讯而来,站在喷泉地基的外围。 半弧形的喷泉池子铺着大理石纹路的地砖,原本在池子里嬉戏的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离池子两米远的外围,稀稀疏疏地站着第一波围观的人群。 傅简在池子弧形的顶点处。 沈婳和傅澄海在离他好几米开外的地方。 天气变热之后,傅简早按捺不住,换了短袖。 他一如既往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今天出门,他就是一身白色ove size的运动t恤和长裤,脚上是一双白色板鞋。 沈婳远远看着他,莫名有种欣慰的感觉。 傅澄海站在她身后,也发现了她脸上惬意又温柔的笑容。 “你看他,真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他说。 “也没有吧,”沈婳羞赧否认。 收了视线,沈婳笑着问傅澄海,“傅简的衣服都谁给买的?穿着长袍大袖的,一点不好看。” 衣服号太大,不显精神,尤其配上傅简剃到还没手指宽的平头,看着更不健康。 “步什,或者他自己吧,”傅澄海也不确定。 沈婳惊讶,“你不是他爸?怎么感觉,你对他一点不上心呢?” 傅澄海无奈苦笑,“我这辈子也是头一次给人当爹,具体怎么当,我现在都没摸索清楚。更何况——” 傅澄海抬眸,视线挂在远处的傅简身上,“他跟着我的时候都十岁多了,突然给这么大一个孩子当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好。” 沈婳表示理解。 毕竟,傅澄海这种连恋爱约会都搞不明白的人,让他突然照顾一个半大孩子的衣食住行,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杜姨也是专门为傅简找的喽。”沈婳问。 “嗯,”傅澄海说:“接傅简回来的时候,他对我很排斥,也不和我说话,叫他吃饭,也不听。绝食不说,还闹着要回去找姥姥姥爷。我给他找了十几个家政嫂,都被他赶走了,唯独杜姨,留了下来。要不是有杜姨在,我真不知道这小子该怎么伺候。” “你这个父亲,当的一点不称职,”沈婳说:“你是找到了杜姨,自己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吧。” 傅澄海局促的摸了摸鼻头,面上略显尴尬之色。 沈婳不看他都知道。 “没有父母陪伴和约束的孩子就像野外无人看管的树苗,很容易长歪,”沈婳说:“我自己就是例子。” “我就是不懂该怎么照顾傅简,这不是才找了你来么?” 沈婳抬眼,温柔睨他,“少贫了。别为自己的不负责开脱。” “真没有,”傅澄海说:“突然接手这么大一个孩子,这比管鞋厂那些琐碎的事还难搞定。你有孩子,你就懂了。” “但愿吧,”沈婳不好多说什么。 再一回眸,喇叭里突然响起宛转悠扬的音乐,喷泉也“唰”地一下喷涌而出。 远处的傅简举着手机在录视频,他十分专注,录了一会儿喷泉喷水,又变换阵形,随后他调转摄像头,对着沈婳和傅澄海所在方向的人群。 沈婳看到摄像头移过来,冲着摄像头笑着摆了摆手。 傅简掐了视频,又新开一个,这次喷泉随着缓慢的音乐,水流也跟着放缓,水压变小后高度才不到两米,汩汩水流,有点像悬停在空中的趵突泉。 傅简猫着腰,将手机摆到极低的位置,录制喷泉落下后砸在池底的,水花四溅的样子。 随后他从不同角度,录了好几个视频。 沈婳看在眼里,并不好奇,她知道傅简在搜集素材。 她从傅简身上看到了顾朗的影子。 因为以前顾朗也喜欢这么干。 下一秒,音乐突然变得激昂亢奋,喷泉的水压也变大,最中间的一股水流直冲云霄,高度甚至赶超后面的商场大楼。 人群也跟着这股激昂的水流躁动起来,众人纷纷鼓掌,庆贺。 沈婳和傅澄海也随着周围人一起鼓掌。 音乐声音很大,加上喷泉喷出和落地的声音,杂音大,说话声音太小,会听不清。 沈婳激动地看着眼前时而升起时而落下,并在不断变换阵形的喷泉,她回头,踮着脚靠近傅澄海耳侧,小声问:“你有和别人一起看过喷泉表演吗?” “有,不过不是女生。”傅澄海低头说。 沈婳莫名有点开心,“那我是陪你看喷泉的第一位异性咯?” 傅澄海微微勾唇,凑到沈婳耳边,声音比往日高了很多,“你呢?之前有和你男朋友看过?” 沈婳想了想,她再次踮脚,靠近傅澄海耳边,“我不想撒谎。有。” “就知道,”傅澄海没气也没恼,他掰正沈婳肩膀,让她正面对着喷泉,他从后面靠近沈婳,贴着她耳廓,用仅她能听到的声音说:“以前是谁我管不着,以后是我就行了。” 第198章 过五一9 沈婳的唇角莫名漾出一朵花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一刻,沈婳的心底也有一朵小小的花在绽放。 如果她和傅澄海之间没有“恩怨”,沈婳不介意和傅澄海就此“共度余生”。 他身边是那样稳定又安心。 和他待在一起,沈婳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平安喜乐。 这种踏实安稳的日子,甚至比她和顾朗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还要让人着迷。 和顾朗一起生活,虽然开心快乐,但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美妙。 他们会因为钱的事而困扰,会因为租金上涨,他们无力支付而沮丧,同样也会因为签证到期,新签证迟迟办不下来而焦虑。 总之,虽然他们有彼此,但他们也似乎只有彼此了。 他们像飘在大海里的浮萍,没有根,能漂到哪里只能看洋流的心情。 或许一场意外或不经意的狂风骤雨,就能把他们苦心经营的生活打散,而他们只能拥抱着互相安慰,然后打起精神,在虚无缥缈的安慰中面对新的一天。 然而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不确定的。 甚至说,望不到尽头。 但沈婳还是一意孤行,她觉得只要努力,只要坚持,她和顾朗就能修成正果。 然而命运之手太无解,人在意外面前太过渺小,太过卑微。 沈婳不是没想过,会因为现实的原因,和顾朗坚持不下去,最终分开。 但她从没想到,他们坚持不下去的原因,竟然是顾朗的离世。 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很不好。 或许因为相恋久了,过了激情期,面对柴米油盐和生活的重担,面对挣钱和理想的矛盾,他们的意见分歧很大。 沈婳想两人找个稳定能挣钱的工作,努力在国外扎根,但顾朗是个理想主义者,他辞去之前做的不错的培训老师的工作,想全心攻读导演硕士,他说他想在读研期间搜集各种人文的视频素材,然后先拍一个自编自导的短纪录片,最好能参加比赛,如果能获奖最好。 当时,他们连一周的饭钱都不太够,沈婳甚至还蹲点过面包房,因为有些面包房会在晚上关门前,把当天没卖完的面包分给周围的乞讨者。 在周围乞讨者中,沈婳是唯一一个女性。 她不染发,不护肤,穿的衣服也是平布粗衣,看着比周围流浪汉干净一些。 面包房的店员心善,看她是女生,又不争不抢,自然想多分一点给她,但却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不满。 他们抢了沈婳的面包,还打了她。 幸好有路过的人帮忙,朝天开了一枪,打他的那帮人才四散逃窜。 所幸沈婳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顾朗知道她受伤后,非常生气,他非要第二天蹲点,去会会那帮人。 但沈婳不可能让他去。 他们人多势众,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这些亚洲外乡人。 顾朗帮她上了药,还责备她不应该去面包店要剩面包。 沈婳问他:“那你告诉我,未来几天,吃饭问题该怎么解决?” 顾朗捧着她受伤的胳膊,不停地道歉。 他拿出自己的那串红玛瑙串珠,说要当掉。 串珠是顾朗出生的时候,他母亲给他求的,找了有名的大师开光。 顾朗说,这串珠子很灵验。 他小时候过马路,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了,结果人飞出去好远,但也只是骨折。 串珠对顾朗来说,意义非凡。 沈婳当然不舍得他当了。 于是她在休息时间,多打一份工。 她也没再去蹲点过面包房。 后来,顾朗出事了。 出事那天,顾朗常戴在脖颈上的串珠也没了。 沈婳一度觉得,顾朗出事,就是因为没戴串珠。 而三年之后,这串刻着顾朗名字的串珠,却经由傅澄海的手,挂在了她的脖颈上。 也因此,傅澄海的嫌疑越发深重。 可沈婳不得不承认,自从和傅澄海归国后,她的心也逐渐趋于平静,她甚至沉沦于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 和傅澄海在一起,她不用每天活得胆战心惊,他会体谅她的情绪,照顾她的心情,注重她的感受。 甚至,配合她的表演。 这世上,大抵再也找不到傅澄海如此契合的人。 只是,沈婳还没发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杀害顾朗的凶手。 但她的心里的天平,却不断向傅澄海倾斜。 他连偷了他钱包的小偷兼诈骗犯兼叠马仔的步什都救了。 还帮他处理伤口,想办法把他弄回国内。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杀顾朗的人。 似乎,不需要找傅澄海的dna证据,沈婳都能排除傅澄海嫌疑。 不。 还是要用证据说话。 感情会骗人,科学不会。 “喂,你们,看镜头。” 傅简举着手机,对沈婳和傅澄海喊了一声。 沈婳回神,看到镜头,她比了个剪刀手,头往傅澄海的方向歪了一下,脸对着镜头笑出来。 傅澄海则像个木头,表情严肃又规矩。 傅简按下拍照按钮,沈婳和傅澄海一笑一不笑的照片保留进傅简的手机里。 傅简拍完后,两指放大了看,“爸,你是不会拍照吗?动作这么僵硬。” “废话少说,再来一张,”傅澄海有点不甘示弱。 傅简又抬起手,来了一张。 沈婳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动作,但傅澄海柔和了神色,他大概拿出了以前拍证件照时服务式微笑的表情来拍照。 刻板又中规中矩。 傅简拍完看一眼,“还是不行,爸,你松弛一点,自然一点。” “算了,不拍了,”傅澄海放弃,“搞不来这些。我给你们拍吧。” 傅澄海想掏出自己的手机,傅简却小跑着过来,将自己的手机塞给他,“用我的。” 傅澄海没拒绝,简单搞了对焦,给沈婳和傅简拍了一张。 两人都是比较会拍照的人,尤其两人还设计了动作,一个支着下巴耍帅,一个比着手枪的动作耍酷。 明明两人气场并不和谐,但搭配动作后却意外和谐。 “拍照这种事,还得是你们年轻人玩才有意思,”傅澄海将手机还给傅简。 “说的好像你是老年人一样,”沈婳挤进他俩中间。 傅简两指放大,仔细观摩一会儿,还算满意。 沈婳好奇地探身过来看,还恳求道:“照片也发我一份呗。” 第199章 过五一10 “不要,我手机照的算我的,你想要,自己去照。”傅简索性连看都不给沈婳看,直接藏了手机。 “小气鬼。”沈婳吐槽一句,没强求。 三人一直等到喷泉表演结束。 回去的路上,天空已然铺上一层黑色幕布,城市灯光明亮,看不到天上的星星。 但旁边游乐园却霓虹闪烁,音乐震天响。 还有巨大的摩天轮,在半空中缓缓转动。 “想不想坐那个?”沈婳指着摩天轮问父子俩。 傅简一脸嫌弃,“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 “为什么?”沈婳问。 傅简睨一眼摩天轮,“那是情侣坐的,我不和你们坐。” “……”沈婳想了想,“行吧,不坐了,留着以后和你女朋友坐。” 这次换傅简语塞。 他这是给他们机会啊。 沈婳真不解风情。 …… 翌日。 因为前一天傅澄海答应母亲,要把傅简送去他母亲那儿,所以傅简不得不起个大早。 从东江到阳城,开车要好几个小时。 为了能在中午吃饭前赶到,不得不早点出发。 傅简下楼时,发现楼下只有沈婳一个人。 他问:“我爸呢?” 说着,他趿着拖鞋,转身一屁股墩在餐桌前的椅子上。 “还在睡觉。” 傅简咬一口面包,嘟嘟囔囔,“他现在是怎么了?以前是睡不着,现在是睡不醒。” “我也纳闷,”沈婳说:“不过他已经约了大夫,说去检查,到时候看结果吧。” 傅简嘴里的面包还没嚼完,又猛地大口咬了面包,似乎带着愤恨,脸色也一并森然。 片刻后,他幽幽开口:“你和他,打算要孩子了?” “噗——”沈婳刚喝一口豆浆,差点全喷出来。 她连忙抽了桌上的抽纸,疯狂擦拭。 看到傅简嫌弃的脸,她皱眉,“谁和你说的?你爸?” “我自己瞎猜的,”傅简眼尾悄悄傲娇地刮过沈婳,“他年纪不小了,娶你不就是看着你年轻,好生孩子?他想要个自己的孩子,能理解。” “嗯?”沈婳惊讶。 “先说好,我不会帮你们带孩子,也不会对你们的孩子负所谓的‘哥哥’的责任,”傅简说:“还有,这个家,但凡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分出去。” 沈婳哭笑不得,“谁和你乱嚼舌根呢?你放心,这个家,肯定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不会生孩子的。” 出乎意料。 傅简惊讶,“为什么?” 沈婳如实道:“没有为什么,不过……” 她降低了些声音,对着傅简小声说:“孩子的事我和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但你要和我保证,不把我的想法告诉你爸。” 傅简更疑惑,眉目间的纹路越发深刻,“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喜欢他,难道不想和他有个自己的孩子?” 沈婳笑笑,“这个家,有你一个孩子就够了,你又聪明又懂事,干嘛还要多生一个呢。再说,你爸连你都照顾不好,再生一个,我怕他要崩溃。” 傅简不信任地看着她,“你这人,真不知道是傻还是聪明。你要没孩子,以后家产可都是我的了。” 沈婳被逗笑,“嗯,都是你的。” 傅简咬了口面包,“你不会是骗婚的吧?骗了我爸,钱到手就跑。” 沈婳哭笑不得,“你见过骗婚的有开诚布公和被骗人的儿子谈话?” 傅简迷茫了,他看着沈婳的眼,带着怀疑,但随后一些怀疑又随风而逝。 “既然和我爸结了婚,在我家也能过得下去,别轻易离婚,”傅简低头喝着豆奶,声音闷闷的,听着不怎么愉悦,“我爸人挺好的,会挣钱,对自己家人好,学历又高,还有家产,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要珍惜。” 沈婳无奈一笑,“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感觉,”傅简说:“我总感觉,你会离开。” 沈婳微微一愣,“我是做了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不好说,”傅简抬眸,漆黑明亮的眸子径直盯着沈婳,“我总感觉……你对我爸,怪怪的。” “怎么怪?” 傅简微微咬唇,“他晚归,你不管,他早上不起,你也从来不说他一句不好。你看不惯我的时候会怼我,但从来都对他百依百顺,哪怕他做的不好。” “或许我就是个恶毒后妈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沈婳笑说:“就像你说的,你爸能给我钱,那我就依着他。你对我来说是威胁,我就打压你。” “别装坏人了,我又不瞎,”傅简说:“刚才还说不是骗我爸的钱,现在又说就是看上了我爸的钱。你这人,嘴里就不能有点实话。” 沈婳竟然被傅简说到哑口无言。 “还有,昨晚,你为什么不和他去坐摩天轮?”傅简乘胜追击,“我都给你们腾地方了,你为什么不和他去?” 沈婳撇开视线,“那种东西,是小孩子玩的,我不喜欢。” “那棉花糖还是小孩子吃的呢,你不也吃了。” “……” 沈婳再次被傅简质疑到无所适从。 傅简低头,勺子轻轻搅动杯子里奶黄色的豆奶。 “我都做好心理建设了,”傅简说:“如果你和我爸想要孩子,我不反对。就是……算了,反正我以后也住校,不怎么回家。” 沈婳望着傅简,眸子里浸满了温柔。 此刻,傅简的言语出乎她意料,却也给了她无比震撼的感动。 她从来没想过,傅简的内心竟然细腻到这种程度。 并且还会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是为了给她和傅澄海再要一个孩子让路。 虽然他以前挺让人头疼,偶尔的少爷脾气也很龟毛。 他终究只是个孩子而已。 却也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为她和傅澄海考虑。 他的外表有多傲娇,内里就有多细腻。 沈婳无法不为这样的傅简感动。 “放心好了,不管傅澄海有没有想再要一个孩子,你永远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最疼的孩子。” 沈婳给自己留了一线,她话里只提了傅澄海。 敏感如傅简,窥到一丝异常,他追问,“你呢?你是什么想法?” 第200章 过五一11 沈婳被问住。 随即她笑道:“我也是。” 傅简:“我不信。你刚才说你不会要孩子。” 沈婳败给他了。 傅简看样子也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人。 沈婳正不知道怎么解释时,步什刚好到了。 他一进家门,便大剌剌坐在餐桌前,抱怨说:“饿死了,烤面包也给我来一份啊。起这么大早,海哥也不给人包早餐。” 杜怡蓉见状,从厨房端来一份新的早饭给步什。 “也不知道傅先生几时下来,你先吃吧。” 言下之意,给步什准备的早饭,原本是傅澄海的。 步什有点不好意思,“海哥人呢?不下来吃早饭?” “没关系,你先吃,他最近都起得晚,醒来都要到吃中饭的时间了。” “海哥最近怎么这么困?”步什问:“他不会身体又有什么问题吧?之前我送他去佑祁医院好几次,他还总去看一个叫肖衡的大夫,也不知道去看什么病。” 肖衡? 沈婳突然觉得有点耳熟。 突然想起,之前在傅澄海的手机屏幕上看到过这人给傅澄海狂轰滥炸发消息。 沈婳还在思索中。 另一边,傅简突然听说傅澄海三番两次去医院,他略有着急。 “我爸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海哥的事,我哪儿能知道,”步什看傅简神色担忧,笑问:“怎么,现在知道心疼你爸了?之前干什么去了?不听话,还非要和他对着干。” 傅简气不过,偏过头不理步什。 步什笑说:“放心,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海哥做事靠谱,要真有事,怎么可能不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可是一家人。”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吧,”傅简起身,转身上了楼。 步什在身后吼道:“你小子,一会儿早点下来,别让我上去请你啊,我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傅简刚好在餐厅和客厅的交界处顿住脚步。 也没回头,他烦躁地扔下一句,“我就是上楼去拿行李的。” 随后,噔噔噔宛若炮弹落下的上楼声传来。 步什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傅简这样别别扭扭的,他习惯了。 收回视线,他发现沈婳目光迥然望着傅简消失的方向,还在呆愣。 “人都走了,你看什么呢?”步什想到什么,笑着问:“把傅简支走,你和海哥两个人,想去哪儿过二人世界啊?” 沈婳想了想,“绿岛。他说去那儿。” 步什突然来了兴致,“那地方可是销金窟,去一次,可能一笔订单的收益就没了,海哥不喜欢去那边。对你,海哥还真是舍得。” 沈婳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楼上,傅简拖着行李箱的声音出现。 步什三两口吞掉面包,又猛地灌自己一大杯豆奶,抹了嘴,往外面跑去。 彼时,傅简提着行李箱下楼。 步什见状,立即上前帮忙。 傅简不让步什搭手,躲开步什,自己提着行李箱,往外走去。 步什看着他的背景,疑惑又惊奇。 “往日里去看老太太,和要你命一样,昨天也在那儿抱怨,今天怎么又这么积极?” 第201章 过五一12 沈婳笑笑,揶揄说:“或许他是想奶奶了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步什说:“傅简最怕的就是海哥的妈妈。” “喂!走不走?”屋外传来傅简不耐烦的声音。 步什大步走出去,边走边说:“你不等你爸了?至少得打声招呼,告个别吧?” 傅简人已经坐进了步什的副驾驶上。 车门大开,傅简转头捞过安全带,“他都没起,打什么招呼。” 步什刮刮脑门,“也行吧,反正又不是不回来了。” 本来还想劝傅简懂点礼貌规矩,出门给傅澄海说一声也好,但看傅澄海都不起床,还是算了吧。 当爹的都不管儿子,步什再劝傅简也没用。 转身上了车,步什放下驾驶室的玻璃,想和沈婳打招呼道别。 沈婳人走去门口,帮忙把大门完全大开,方便步什倒车出去。 “谢了,”步什说:“我们走了。” 沈婳浅浅一笑,目光转向副驾驶,显然在等傅简的下文。 傅简的视线对上沈婳的目光。 他转过头,淡淡一句:“再见。” 沈婳十分满意,“再见。你们路上小心,开慢点。” “没问题,”步什保证说:“这路我都开好几次了,不会有问题。我们闪人了,你和海哥好好过五一吧。” 沈婳轻笑回应。 让人感觉她似乎接受了步什的调侃。 车子倒出大门,沈婳冲车上的人挥挥手。 步什笑着挥手回应,傅简则看了沈婳一眼,收了视线,似乎没有任何留恋。 沈婳目送黑色的车子消失在拐角处,这才转身回了屋里。 杜怡蓉正在厨房收拾碗筷。 沈婳正准备上楼,想到什么,她转身去了厨房。 “杜姨。” 杜怡蓉手下忙着收拾,没抬头,“怎么了?” “这几天我和澄海要出去度假,今天下午走,你五一放假结束,再来吧,这几天你也正好放放假。” 杜怡蓉收拾灶台的手顿住,“先生没通知我……” “他太忙了,可能忘了,”沈婳笑说:“你是不信我说的话么?” 杜怡蓉愣了一下,“不是,是……” “放心,这几天你是带薪休假,不扣工资,”沈婳笑笑,“一会儿收拾完,你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杜怡蓉微微一愣,表情无比僵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沈婳的表现和之前大相径庭。 现在的她越来越有这个家的女主人的行事风格,和傅澄海和傅简,也更像一家人。 说话做事无可挑剔。 杜怡蓉想排外,都难做。 只能乖乖听命。 “行,一会儿我就走。不过……先生没吃早饭……” “没关系,他要想吃什么,我给他做。” 杜怡蓉彻底无话,只能不自然地笑笑,“好。” 沈婳微微莞尔,转身上楼。 楼上。卧室。 沈婳进门时,傅澄海已经起了,他边穿衣服边接电话。 “他愿意去就行,其他都不重要,”傅澄海讲着电话,余光看见沈婳进门,他继续讲,“有沈婳送你们就行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沈婳走近,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是步什。 步什说:“小伙子闹情绪呢,哥,你可是他爸,你看都不看一眼,还睡懒觉,搁我我也生气。” 第202章 过五一13 “毛病,”傅澄海幽幽吐槽一句,“让他去阳城,又不是扔了他不管他。” “哥,你这心可不是一般狠,傅简可是你亲儿子,”步什吐槽:“怪不得老太太不让你另娶呢,后妈一进门,你连自己儿子都不认了。” “就爱贫嘴是吧?”傅澄海微嗔。 “没有没有,”步什说:“开个玩笑。不过,傅简这边我那个应付,老太太那边要问起来……” “就说我有事。” 步什微微惆怅,似乎也无可奈何,“行吧。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傅澄海的母亲对傅澄海结婚一事非常反感。 不仅因为这事没有知会她一声,也因为傅澄海已经有了傅简,老太太的意思是,为了傅简成长,最好不要再结婚,不然对傅简的伤害太大。 尤其,沈婳的身份也很让傅澄海的母亲“厌恶”。 虽说沈婳现在是专科学校的老师,也是一份正经工作,但沈婳在国外的履历并不光彩,而傅澄海的母亲也知道沈婳的deale 的身份。 总之,分方方面面,傅澄海的母亲对傅澄海和沈婳结婚一事都不满意。 步什明白傅澄海的心思,分开过五一都是权宜之计。 他是妈妈和老婆两边哪个都不想得罪。 放下电话,步什思索片刻,自古媳妇和妈妈就两难调和,夹在中间太难做了。 步什想,结婚这么麻烦,还结什么婚,不如像他这样,打着光棍,无父无母,逍遥自在。 就是……他有点心疼傅澄海。 这头。 傅澄海放下电话,利落的整理好上衣。 他穿了件白色亚麻宽松的对襟上衣,一多半扣子懒懒散散地系着,领口半敞,露出蜜蜡般的肤色和深邃好看的锁骨。 亚麻质地很轻薄,如果逆着光,几乎可以将他上半身的身材轮廓和肌肤颜色展露无遗。 “走吧,出发。”傅澄海弯腰,捡起为了穿衣服而扔在床上的手机。 沈婳一动不动,“这衣服不太适合你。” 傅澄海笑了,“怎么突然管起我穿什么了?” 沈婳笑着看他,“你说的,要进‘豪门’,豪门的男人可没有这样不伦不类,又风尘的穿衣风格。” 傅澄海突然来了兴致,“豪门男人应该穿什么风格?oldmo ey?” “看来你懂得也不少,”沈婳有点意外。 “看过几本时尚杂志。” “为了钓富婆?” 傅澄海陡然忍俊不禁,“嗯,差不多。看来还是有点用处,这不是钓到了。” 他看沈婳的眼神意有所指,也洋溢着愉悦。 那种自然又轻松的表情,沈婳难得见到。 她跟着傅澄海也轻松惬意地笑起来。 点到为止。 沈婳结束话题。 没有再继续这种撩拨又带着玩笑的调侃。 她说:“换身衣服吧,我去楼下等你。” 说罢,她转身打算离开。 “换什么?能给点意见?”傅澄海趁她还没离开,连忙问。 沈婳留了半个头,笑说:“只要不风尘,什么都行。” 风尘…… 傅澄海细细咂摸这两个字,却是一头雾水。 这两个字本是形容女人的,现在沈婳却用来形容他。 第203章 过五一14 傅澄海重新换了卫衣。 来到客厅。 沈婳正给大黄蜂戴项圈,旁边还有大黄蜂的“个人”背包,出门专用的。 傅澄海蹙眉:“你要带它?” 沈婳浅抬眸,扫了傅澄海一眼。 “嗯。” 当然,她也瞧见了傅澄海新换的衣服。 总算顺眼许多。 傅澄海微微蹙眉,“必须带么?” 沈婳边收拾,边说:“我放了杜姨几天假,家里没人,大黄蜂没人喂养。” 傅澄海微微讶异,“怎么突然想起给杜姨放假了?” 沈婳一点不避讳地回答:“才放了几天假而已,没给她放‘长假’已经算不错了。怎么,心疼了?” 傅澄海哭笑不得,“我心疼她干嘛?” 沈婳:“她是你招来的人,现在我想让她来就来,想让她走就走,不觉得难受?” 傅澄海上前,坐在茶几的一角,想侧对着沈婳。 刚落座,沈婳眼皮上掀,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傅澄海吓一跳,立即站起。 沈婳声音幽幽,“衣着不合格,举止也不合格,你离进入豪门还早着呢。我们家规矩很多,坐茶几,是百分百不被允许的事。” 说着,她揉了几下大黄蜂的脑袋。 状似无意,警告的意味却明显。 傅澄海笑着点头,“行,我注意。” “去吃早饭,”沈婳起身。 傅澄海转身去餐厅,沈婳从厨房端来已经凉了的早餐。 看着卖相不怎么好看的焦黄煎鸡蛋和糊了的香肠,傅澄海蹙眉,“这——你做的?” “嗯,嫌弃了?” 傅澄海笑说:“不敢。” 沈婳睨他,“别骗人了,你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脸上了。” 傅澄海又带着如沐春风的标准笑容,解释说:“真没有。” 沈婳没再多说,只催促说:“你快点儿吃,我上楼收拾东西去。还有,自己把碗洗了。” 傅澄海十分乖巧,“知道了。” 沈婳转身上楼。 上台阶的时候,沈婳在心中细细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凶了。 以前她对傅澄海可谓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几乎有求必应。 现在却有点“仗势欺人”的感觉。 傅澄海知道自己来路非凡之后,自己好像在这段关系中处于上风,时时都在拿捏傅澄海。 但沈婳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按关泰清对女婿的要求,傅澄海一点都不合格。 而沈婳只能帮傅澄海尽量满足关泰清的要求。 并且言行举止,都要满足。 这样,傅澄海会有求于她,逐渐对她放松警惕,沈婳也更容易从傅澄海身上获取关键证据。 五一是个好时机。 沈婳早就联系了孟苏,做好一切准备。 孟苏给的建议是,目的别太明确。 要似是而非,最好水到渠成那种。 沈婳不懂:怎么水到渠成? 孟苏:多制造ski ship。 沈婳为难。 孟苏索性点明:让他教你学游泳啊,笨。 沈婳更为难:我会游泳。 孟苏一个冷汗表情:你就不能装不会? 沈婳想了想:我试试。 对于没什么头绪的沈婳来说,孟苏的主意是她能找到的最佳方案。 既然只能想到这个,姑且先试一试。 第204章 过五一15 出门时。 沈婳牵着大黄蜂走在前面。 傅澄海突然叫住她,“别带它了,一会儿我安排人把它带走。” 沈婳:“安排了谁?” 傅澄海:“我的人,你还不信?” 沈婳:“不是不信,是大黄蜂年纪太大了,交给不熟悉的人,我怕给它喂坏了。” 傅澄海:“没事儿,就几天时间。怎么喂我会和他好好交待。” 沈婳将信将疑看着他。 傅澄海站在沈婳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半推半搡,将人带回屋子。 一刻钟后。 一辆黑色悍马h3出现在院门外。 这辆车看着十分眼生。 沈婳跟了傅澄海这么长时间,头一次见。 车上下来一个身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额前的碎发有点长,似乎有些时日没理发,头发也有点湿,看样子像洗完澡没多久就出门了。 人看着白白净净的,妥妥的玉面书生。 微分碎盖遮住他的眼,他推门下车时,尽管沈婳看不清他的眼,但沈婳也能感觉到那人眼神中的冷漠。 “有事?”他问。 傅澄海拇指刮刮眉头,“听说——你女朋友喜欢养狗。” 那人的眼似乎更冷漠了,“你听谁说的?” 傅澄海:“东大一院那帮人都在传,你和你的青梅住一起了。就在世纪嘉苑。” 那人眼神沉了片刻,“你和东大一院的人又有来往了?” 傅澄海笑了:“你不也算东大一院的人?我和你不是一直有来往?” 那人转身,打开了悍马的后备箱。 傅澄海有点不满意,“它坐后排。” 言下之意,不满让大黄蜂窝在后备箱。 “想让我带走它,只能在后备箱,”那人眼皮微抬,视线扫过沈婳,“如果你不想过二人世界的话,无所谓。” 说着,他撤手,打算合上后备箱。 “行行行,”傅澄海也不争执,“你带走就行。” “把它放进来吧,”那人说着,走去驾驶室,上了车。 看这意思,似乎连搭把手把大黄蜂搞上车都不愿意。 沈婳心中生出隐隐的担忧。 眼前这个白面冷峻的男人,一点都不好相处的样子,他能照顾好大黄蜂么? 愣神之中,傅澄海已经将大黄蜂抱进悍马的后备厢。 此刻,悍马驾驶座上的人正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他突然开口:“看来身体好多了。” 沈婳正帮忙把大黄蜂的包一起放进去,听到那人说话,她迷惑的眼神望向傅澄海。 傅澄海拉下后备箱,只听“砰”一声,后备厢合上。 傅澄海拍拍手,状似无意,“陆医生的眼睛什么时候变成体检机器了?连我身体好没好都知道。” 名叫“陆医生”的男人冷笑道:“你的情况,肖衡都和我说了,你已经开始断药了。” 傅澄海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僵硬在脸上,“你不是牙医么,怎么还关心上肖衡他们科的事了?” “肖衡是谁挖来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叫“陆医生”的男人发动车子,似乎也不愿多谈,他冷冷留下一句“走了”,便开车离开。 等人走远,沈婳抬眸望向傅澄海,眼里全是震惊和怀疑。 “你停药了,为什么没告诉我?” 第205章 过五一16 傅澄海眼神闪躲。 面对明显带着质疑和生气的沈婳,他有点不敢直视。 “没想瞒你,一时忘了。” 他眼底的局促随着他轻哄和讨好的语气,瞬间消失在那双从来都带笑的眉眼之间。 即便沈婳有理由相信,傅澄海说的是谎话,但看傅澄海不紧不慢的表现和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笑容,也会在心中犯嘀咕,怀疑自己的判断。 沈婳也不想和傅澄海因为斤斤计较而翻脸,只淡漠地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陆柏琛,口腔科的大夫。以前也是东大医学院毕业的。” “他就只是口腔科的大夫?”沈婳总觉得这个叫陆柏琛的男人不简单。 傅澄海笑着应付道:“不然呢?” 沈婳不信他,目光迥然且坚定,“他和佑祁医院,什么关系?” 傅澄海如沐春风的笑颜霎时间僵在脸上。 刚才那种好声好气的轻哄也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他不常露出的冷漠深沉。 “你还知道什么?”声音也改了原本的轻柔,质问了森然居多。 瞧出傅澄海情绪的变化,沈婳不甘示弱,但也不想和傅澄海发生更激烈的争吵。 她如实说:“我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肖衡的名字,这人是你的主治,在佑祁医院工作。陆柏琛是口腔科的大夫,在东大一院工作……他说肖衡是他挖去佑祁医院的……我不觉得,这些事串在一起是巧合。” 傅澄海严肃的脸盯了沈婳片刻,下一秒陡然如破云的余晖,璀璨又夺目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他笑起来时,声音也爽朗。 从阴转晴的突变,打了沈婳一个措手不及。 傅澄海一向都是情绪稳定的人,心情如此急转弯的变化,沈婳也是头一次见。 她的心不免咯噔一下。 傅澄海带着笑颜的脸一如之前的温柔模样。 他笑说:“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你的观察和逻辑能力,够细致。” 沈婳淡然道:“所以我是猜对了,是么?” “大差不差。” 沈婳偏执道:“差在哪儿?” 傅澄海回眸看她,皱着眉虽然带着不悦,但依旧笑说:“你的问题,有点多。” 沈婳登时闭嘴。 当初选择接近傅澄海,她就做好了当个体贴入微的“解语人”的角色,穷追不舍地提问,并不符合她给自己立在傅澄海面前立的人设。 “告诉你也没什么,”傅澄海轻描淡写说:“东大一院的口腔科被外包出去了,外包单位就是佑祁医院,所以陆柏琛可以说,既是东大一院的人,也是佑祁医院的人。” 沈婳惊讶,“公立医院的科室还能外包?” 傅澄海见怪不怪,“这种边缘科室,在许多大型三甲医院都是外包,尤其是口腔科和眼科。这种边缘科室不开不行,开了又没专科医院有竞争力,这两科室的检查仪器和其他科室很多都不通用,开了科室没患者,但购置仪器、安排大夫都是不小的开销,医院不想承担亏损,所以会包出去。佑祁医院是私立医院,口腔科在东江有口皆碑,旗下的连锁品牌连国内的很多明星都很青睐,能包下东大一院的口腔科,也不足为奇。” 第206章 过五一17 沈婳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但也不符合自己期待的答案。 明明她想问的是,陆柏琛、肖衡以及傅澄海和傅澄海的病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被傅澄海轻描淡写的几句避重就轻的话糊弄一番,沈婳想知道的问题,终究也没再继续问下去的理由。 她微微勾唇,“走吧,还要过五一呢。” 沈婳并不想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而破坏了自己的行动。 尤其……傅澄海已经暴露了自己停药的事。 事情发展的方向显然是对她有利的。 现在的她,只要想办法把傅澄海骗到床上,怀了孕,所有事就真相大白了。 沈婳拉开傅澄海那辆奔驰的车门钻进车里。 背着傅澄海,她唇角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久积压抑的她,似乎即将看到胜利的曙光。 然而,背对着傅澄海,她同样也看不到傅澄海望着她背影时,复杂而隐忍的难色。 更看不到,傅澄海身侧微微攥紧的拳头,以及恨不得她剖心挖腹的冲动。 …… 绿岛。 沈婳之前一直在国外,对国内甚至东江的事并不熟悉。 绿岛这地方,在沈婳回国后不止一个人给她推荐。 甚至找她当deale 的老板,不少也喜欢这里。 沈婳没在这边多逗留过,并不知道这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所有人对它心驰神往。 但踏上私人游艇甲板的一瞬间,沈婳似乎有点明白了。 她光着脚,宽松的衬衫被风吹的贴在她身体上,里面是一件白色吊带,下身是很短的浅色牛仔热裤,热裤没有衬衫的衣摆长,所以远远看去会有她下身没穿的视觉效果。 衬衫的扣子没系几颗,领口几乎完全敞开,只靠浅薄的吊带勉强掩盖胸前春色。 沈婳并不觉得害羞或者怎样。 相较于国外的辣妹们,她这穿着已经算“保守”了。 傅澄海打算带着她先环岛一周,看看海上的景色,之后再上岛。 所以今天大半天的时间都在游艇上。 傅澄海闲不住,将游艇开到海中央,一个人潜水去了。 独留下沈婳一个人在游艇上睡觉。 或许因为“停药”一事发生了什么浅浅的不愉快,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变化。 傅澄海“潜水”,似乎是在有意避开她。 沈婳也不急。 反正五一这么多天,而她只要找到一次机会就好。 傅澄海比一般男人难对付的点就是他不重欲、不好色。 没有场子里那些凯子们好钓。 她穿着正装都避不开那些人的咸猪手,傅澄海不一样。 她现在脱光了站在他面前,傅澄海估计都不会动一下眉头。 真难搞。 孟苏说,她这是和傅澄海相处时间太短了,还没形成稳定的亲密关系。 简而言之,他们之间缺少ski ship(肌肤接触)。 想想似乎也是。 人又不是动物,只要一点撩拨就能随处发.情。 某些事想水到渠成,也讲究一个时机和氛围。 显然,现在都不是好时候。 沈婳自知无力,所以睡醒后换了身衣服,抱着膝盖,坐在甲板上喝红酒。 身旁,躺在甲板上的手机传来叮铃的铃声。 沈婳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并且是境外电话。 那串号码,一看就很像诈骗电话。 沈婳等了片刻,没有接。 过了一会儿,电话再次响起。 沈婳心头一喜,这才接起。 这是他和尹航当初的约定。 在国外给她打电话要用孟苏提供的号码,如果第一次响铃后挂断,表示她有事,不能接电话,如果第一次没人接,直接打第二次。 电话那头,尹航的声音出现,“方便讲话?” “嗯,你说。” “结果……不是很理想。” “没配上是么?” “是。” 沈婳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只是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两种可能。 要么,傅简不是傅澄海的亲儿子,要么……犯罪现场的血渍不是傅澄海的。 “现在怎么办?”尹航问。 “我的事结束了,你的事如果结束,就可以回国了。” 沈婳本以为他们的通话会就此结束,在等尹航说“再见”。 但尹航那边似乎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 “还有事?”她问。 “你让我带给孟苏的礼物,我带到了。” “知道了,谢谢。” 尹航一改一贯的冷淡和轻蔑,变得支吾起来。 “还有一件事……” “嗯,你说。” “想和你说声抱歉。之前……对你态度不好。” 沈婳微微一滞,抬头看了眼灼热的烈日,“我看今天太阳也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啊。” 电话那头,尹航顿时窘迫难挡,登时说不出话来。 “你求孟苏的事,她帮你办妥了吗?”沈婳无意揶揄人后,不给人台阶,索性换了话题。 “嗯,都妥了,”尹航顿了顿,“昨天和孟苏聊天……无意间听说了你的事。” 沈婳登时如临大敌,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没说什么,但我们俩昨晚合计了一番,猜出了一些你的事。” 沈婳心中咯噔一下,“你们猜出什么了?” 尹航听出沈婳那边的震惊与慌乱。 他安慰道:“你放心,我没想把你的事透露出去。是我先坏了规矩,没有听你的吩咐。你让我非必要不和孟苏接触,千万不能告诉她我出国帮你验dna一事,抱歉……我没做到。” “所以你和她,到底猜出了些什么?” 至此,沈婳都还淡定,但巨大的未知的恐惧,依旧像个黑洞在吸收她内心中为数不多的能量。 这种能量来自于朋友,尤其是孟苏,尹航勉强也算。 她不想别人知道她的计划,但偏偏有些事,就是瞒不住。 电话那头,尹航的声音略带歉意,“你之前拜托孟苏帮忙找一个枪击案的犯人,骗她说被杀的那人是你同学,你只是出于道义,想帮忙打听打听。孟苏昨晚约我喝酒,说打听到了那个杀人犯的下落。” 沈婳心头更是咯噔一下。 “在哪儿?”她焦急问。 “蒂华纳的一处监狱,美.墨边境上,m国这边的犯人也会关在那边。” 第207章 过五一18 “那人现在呢?还被关着?”沈婳问。 “孟苏说,关了半年就被放走了,是被墨西哥当地一个地头蛇带走的。” 沈婳心中除了愤怒,还有五味杂陈。 凶手没有得到惩罚,甚至还逍遥法外…… 这让她如何处之。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袭来,似乎要将她压倒。 “别怪我们多想,”尹航说:“再告诉你一件事。” 沈婳尽量平复情绪,“你说。” 尹航顿了顿,“今天这个电话……孟苏不敢给你打,所以让我来打。” “讲重点。”沈婳催促。 “孟苏打听到了那个犯人的一些信息,”尹航说:“是国人,但入狱的卷宗上登记的名字是个外国人的名字,有可能不是真实信息,但能确定的是——他是国内过去的交换生,学医的,之所以被那个地头蛇老大带走,就是因为他在监狱里救了那个老大一命。” 沈婳的心突然凝滞,一口气停留在心口,人也失了神。 尹航说这些,解释如此详细,沈婳自然猜到了尹航话里最后想要说明的事。 她缓释片刻,绷着最后一口气,极力淡定地问:“你想说,那个人,就是傅澄海,是么?” 尹航:“你早就怀疑他了,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要委身于他?” 沈婳被问住。 是啊。 她早就怀疑傅澄海了,不然她也不会花这么大力气,潜伏在傅澄海身边。 尹航又不傻。 只听,尹航又问:“你当初怀疑傅澄海的原因是什么?” 沈婳:“我一直都不知道凶手是谁。直到……我在场子里看到他戴着顾朗的玛瑙串珠。我找人打听过他的事,他是顾朗的继兄,顾朗的父亲有个鞋厂要顾朗继承,如果顾朗消失……” “厂子的继承人就会是他。” “对。” “看来杀人动机很明确。” “不,”沈婳说:“傅澄海不擅长经营鞋厂,在入狱之前,他学了十几年的医,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关门弟子,如果他没入狱,他现在应该是神经外科的副主任了。” 尹航惊讶,“那真是奇怪了。放着那么好的道路不走,却要杀人……” 沈婳现在思绪很乱,“傅澄海说的话,也不能全信,这些事,也极有可能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 毕竟,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傅澄海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比如,停药一事,他就撒了谎。 甚至从早上到现在,都不敢面对她。 尹航想到什么,突然提醒说:“你和傅澄海的相遇——不觉得太巧了么?” 沈婳拧眉:“你想说什么?” 尹航:“你丈夫离世到现在三年了,这期间,你费了那么大精力都找不到凶手,傅澄海却刚好出现在你工作的场子里,你不觉得太巧了?而且……他见你的时候,还特意带着那串你丈夫的玛瑙串……” 沈婳有一丝慌神,“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我也试探过傅澄海,但……没结果,我暂时看不出傅澄海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和顾朗的关系才接近我,但我能确定,他有求于我。” “他求你什么?” 沈婳犹豫了,没有立即回答。 事关她的身份和家世。 今天她已经给尹航透了太多底,她不想自己再被刨根问底。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 尹航担心道:“你千万要小心,你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我和孟苏商量过了,也觉得傅澄海大概率知道你和顾朗的关系,所以……如果他是凶手,那你——很危险。” 沈婳:“再危险,我都要留在他身边。” 尹航:“卷宗还不能说明问题么?除了上面的名字不是他,案发时间、地点,作案过程,都说明,当初因为顾朗的死被抓进监狱的人,就是傅澄海。” 沈婳:“虽然证据看着很确凿,但我还是只相信自己和科学。” 尹航不解:“为什么?莫不是——你对傅澄海生了什么别的心思?” 沈婳冷然道:“你想多了。我不是信傅澄海,我是不信m国的警察。他们办案效率有多低下,这么多年,我见识过了。” 顾朗死后,案件一直没有进展,除了在车上查到的血迹。 甚至,那辆车是什么来路,警察都说“无可奉告”。 所谓的杀人凶手被缉拿,被关进监狱一事,沈婳这么多年更是一无所知。 孟苏说,如果死的是白皮人,警方那边一定会实时反馈信息和办案进程。 然而顾朗不是。 这就是世道的不公。 沈婳独身一人在国外,力量之渺小,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孟苏。 然而依靠孟苏并不是长久之计。 她要自立自强。 强大到她可以明目张胆出现在国内,不用再看关泰清的脸色。 强大到,她有足够的能力,揪出这个杀人凶手。 放下电话后。 沈婳抱着膝盖在船上发呆。 风把她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她也不搭理,浅浅抿一口红酒,远远看着漂浮在远处的小船。 那是傅澄海带过去潜水用的。 他人已经沉到海面以下,只有一艘空船飘在上面。 沈婳目光注视着那条船,某个想法突然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放下酒杯,跑去驾驶室。 “开过去。”沈婳指着傅澄海潜水的方向,对舵手说。 舵手听命。 船缓缓开向那条独自漂泊在海上的小船。 靠近后,沈婳正要踏上小船。 舵手立即叮嘱沈婳,让她穿上泳衣,怕她落水。 沈婳拒绝了,她别过扑在脸上凌乱的发,回头没有温度地笑着对舵手说:“落水了正好给你老板陪葬。” 舵手愣了一下。 沈婳淡漠笑道:“开个玩笑。” 上船后,沈婳看着船上的设备研究一番。 傅澄海潜水经验还不足,下潜的深度不深,只是简单的浮潜。 他没背氧气管,只带了呼吸管,呼吸管透气的一端浮出水面。 怕和船分离太远,体力难支,游不回来,他和船之间还用安全绳做连接。 此刻,沈婳望着远处浅蓝色的呼吸管,难免有些想法。 如果有把剪刀就好了,她剪断傅澄海的安全绳,然后一头扎进海里,和傅澄海做个了断。 这样,顾朗的仇也算报了。 而她,也不会被失去所爱的仇恨包裹,让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在顾朗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沈婳难过到恨不得自己也随了顾朗一起去。 但每每想到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她心中就有一万个不甘心。 凭什么顾朗死的不明不白,而凶手却完美的存活于世。 第208章 过五一19 浅蓝色的呼吸管越来越近。 沈婳站起身来,瞧着距离差不多,能隐隐约约看到水面下傅澄海的身影。 她想都没想,跳进了海里。 她落水的速度很快,力道很猛,一时间激起千层浪花。 扑通一声,犹如顽石砸进碧波寒潭,动静很大。 舵手吓了一跳,看到小船上沈婳没了身影,又见沈婳白色身影在水里挣扎,惊得他大喊一声“沈小姐”。 水下的傅澄海也听到了沈婳落水的动静和舵手的呼叫,他连忙从水下浮出水面。 摘了面罩的他,抬眼看到水里挣扎的人,眼见着下一秒就沉进水里。 “沈婳!”他扔了面罩,连忙奋力游向沈婳。 幸好沈婳落水的地方离他不远,而他潜了这么久还剩余一些力气。 没多会儿,傅澄海从水里将沈婳捞出来,他极力摆动手臂浮在水面上。 而落了水的沈婳死死抱着他,呛了几口水,她咳嗽连连。 “你还好吗?嗯?”傅澄海喘着气息,担心地问。 “咳咳咳——”沈婳不住地咳嗽,随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傅澄海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向游艇游过去。 见沈婳一点不使力,他皱眉,“真不会游泳?” “嗯,”沈婳假装不会,死死抱住傅澄海的脖子。 傅澄海微微皱眉,他说:“我以前也不会,但我弟弟游泳很好,我也是他教会的。” 沈婳顿时浑身僵硬。 “放轻松,”傅澄海的手轻抚沈婳背。 他的手本来就凉,在水里泡久了更凉。 贴在沈婳肩头的时候,她被狠狠地激了一下。 轻抚似乎变成了一种“惩罚”。 沈婳不敢声张。 傅澄海带着她到了游艇旁,傅澄海将沈婳推举上去,舵手也连忙过来帮忙拉她。 之后舵手又将傅澄海拉上来。 上岸的两人带了一地的水,全部精疲力竭地坐在甲板上喘气。 舵手拿来毛巾。 沈婳披在肩头,转而对舵手说:“你先离开一下,我和他有话说。” 舵手看了眼傅澄海。 傅澄海摆摆手,示意他走人。 舵手离开,傅澄海用毛巾擦拭着脸和脖颈。 “想说什么?” 沈婳没回答,翻起身跪着爬向傅澄海,不管不顾直接将他扑倒。 傅澄海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沈婳扑了满怀,人朝后倒在甲板上。 沈婳直接翻坐在他身上。 也不管傅澄海是不是还在震惊中,她直接俯身吻上傅澄海的唇。 厮磨。 毫无章法。 傅澄海再次被惊到,沈婳因为落水,体温在应激下升高,很烫。 比傅澄海烫太多。 烫的他整个上身好像盖着一层温柔而绵软的棉被。 除了舒适还是舒适。 沈婳的主动配合这种温柔的滚烫像一碗迷魂汤,灌的人神魂颠倒。 傅澄海甚至迷失到忘乎所以。 忘了这是在海面上,忘了游艇上还有人。 他抱着她,翻个身,两人换了位置。 沈婳因缺氧而晕晕乎乎,她还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气力推开傅澄海,贴着他的耳边,小声说:“这里也可以。我不介意。” 傅澄海一瞬间清醒,低头轻咬她耳垂。 “胡闹。” 沈婳耳垂传来丝丝阵痛,眼见傅澄海翻身坐起,他随手捞过毛巾,胡乱地盖在沈婳的脸上。 似乎有点不想看见她这张脸的意思。 沈婳扯下毛巾,也翻身坐起。 “为什么?”她不解,问:“是还不够刺激么?” 傅澄海转头无语看她一眼,声音冷漠,“你应该问你自己。你想干什么?” 沈婳顿时语塞,局促和不甘之下,她涨红脸愤然说:“想要。” 傅澄海:“……” 眼下,沈婳实力演绎了一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傅澄海莫名被逗笑。 “你呀,真没羞没臊,不过我喜欢,”傅澄海往沈婳的身边挪了一下,靠近她,与她并肩坐着。 他问:“是不是生气了?觉得我早上骗了你,现在又冷落你,不开心了?” 沈婳看他,却消化不了他的温柔和轻哄。 “你要这么想,就当是这样吧。” 傅澄海用肩膀轻轻撞她一下,“能别嘴硬?” 沈婳:“不是嘴硬。” 傅澄海只以为沈婳是生气了,他掰过沈婳的肩膀,让她面对她。 “以后别这么极端,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哪儿能往海里跳?” 沈婳抬眸,定定地望他,“如果我生气了,想杀了你呢?” 傅澄海将脖子往前一伸,“喏,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颈侧肌肉的凹陷处,“这下面是颈动脉,你要想杀我,往这里扎,保证让你一刀毙命,救不回来。” 沈婳看着他优雅紧致的脖颈,正对她视线的,是他凸起的喉结。 特别性感,特别好看。 只是沈婳根本无意欣赏。 她双手握拳,只恨自己手边没有刀。 “问你一个问题。”她极力克制,拼命冷静地问。 “嗯,你说。”傅澄海静候下文。 “你坐牢的监狱,是在哪个城市。” “你没听过那个地方。”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没听过。” 傅澄海望着沈婳的眼越来越复杂,最后,他带着一丝无奈,说:“蒂华纳。不是m国……” “墨西哥的地盘。” 傅澄海眼神登时换上警惕和审慎。 “你知道什么了?” 沈婳偏开头,不敢看傅澄海的眼,“场子里的朋友说了些你过去的事。” 傅澄海目光复杂,“是吗?” “嗯,”沈婳岔开话题,“不谈这些了。谈别的。今晚,行么?” 傅澄海拧眉,“非要这么直白?” 沈婳:“是。我想要个肯定的答案。” 傅澄海:“为什么,因为知道我停药了?” 沈婳:“有问题?我记得领证前我就说过,我想要个孩子。” 傅澄海莫名恼火,带着愤怒,他起身,居高临下带着压迫感逼视着沈婳。 “沈婳,我也没和你开玩笑,孩子可以有,但你敢保证你愿意生下来?” 沈婳眼神有短暂的停滞,随后化作虚假的轻描淡写。 “愿意,怎么不愿意,你在犹豫什么?是不想和我要孩子么?” 她假模假式的声音,她自己听了都想吐。 第209章 过五一20 傅澄海用少见的无语的眼神望沈婳一眼。 似乎在冷嘲沈婳的某种执迷不悟。 沈婳当然也感觉到,傅澄海的不悦以及嘲讽。 她的心莫名微凉。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傅澄海已经折身离开,回了船舱。 沈婳立即翻起身,追上去。 她发誓,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如此死缠烂打过。 当初顾朗和她在一起,也是顾朗主动追的她。 虽然他们两个都是温柔的人。 但相较之下,顾朗好说话多了。 傅澄海看着人温柔,其实心又冷又硬 就如现在。 她放下所有骄傲、自尊、礼义廉耻,傅澄海也没松口半分。 跟着傅澄海进了船舱。 眼见着他要上楼梯,沈婳小跑着追过去,在他迈上台阶的一瞬间,她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别走,话还没说完呢。” 傅澄海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间环着的洁白双臂。 他很是头疼,“今天是不打算放过我,是么?” “是!”沈婳回答坚决。 傅澄海无奈叹气,“衣服湿了,贴着难受,你先放开,换件衣服再说。” “不放!”沈婳反而搂的更紧了。 傅澄海突然被逗笑。 此时此刻,沈婳气急败坏的真实反应,当真可爱。 至少比她刚才假模假样说,要给他生孩子的可恨模样可爱的多。 “真不放开?”傅澄海再次问。 “不放。”沈婳确定。 傅澄海一手捉住她一只手腕,稍稍使力就将她环住自己的死扣解开。 沈婳有反抗,但傅澄海的力气大她太多,被他轻轻一扥,就松了。 她有点不开心。 没想到傅澄海这次软硬都不吃,沈婳严重受挫。 目光也变为受挫后的愤然。 傅澄海转身,就见沈婳红着眼睛,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 难得见到沈婳如此真实的反应。 “给你个机会,”傅澄海说:“你不是不会游泳?一会儿上岛了,教你游泳,你要是学会了,你想要的,我都答应。” 沈婳愣了一下,“真的?” 傅澄海:“嗯。” 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 沈婳内心又开始欢呼雀跃。 只是……她再次抬眸,想看傅澄海一眼,然后窥到什么的时候,傅澄海先她一步转身上了楼梯。 沈婳跟上去。 就见傅澄海拿着衣服下楼,进了浴室。 全程他都没再理她。 沈婳原本雀跃的心情,顿时有点不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可以不用受傅澄海的情绪干扰,但她还是被影响了。 沈婳也在心里问自己。 明明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为什么没有想象中开心呢? 是她不择手段的行为太过卑劣么? 或许吧。 等傅澄海出来,沈婳人站在浴室门口。 他愣一下,提醒说:“你也用热水冲一下吧。” 说着,他绕过沈婳,上了二层。 沈婳看他背影,心里默默吐槽一句:难伺候。 转身进了浴室。 二层,卧室。 傅澄海合上房门。 找到手机,拨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那边的人还没说什么,傅澄海便先开了口: “帮个忙,买个东西,放在绿岛中心酒店1703房。” 电话那头的肖衡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第210章 过五一21 “优思明。” 肖衡愣道:“你……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让我买避孕药?不是和你说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要孩子?你服用的那些精神类药物,有生殖毒性,有了孩子,生出来有可能是畸形。” “我知道,所以才找你帮忙。” 肖衡又急又气,又无语,“一个t能解决的事,为什么非要这么麻烦呢?”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还会找你?” 肖衡有点转过弯来,“又有新情况了?” 傅澄海:“她知道我停药了。” “怪不得,”肖衡了然:“你自己也知道,虽然停药了,但体内可能还有药物残留,要孩子这事真不能急,你好好和她说说呐。” 傅澄海冷声问:“说什么?说我是个精神病?” 肖衡惊讶:“你还没告诉她?” 傅澄海:“我要告诉她我有精神类疾病,她还会安心待在我身边?怕不是早吓跑了。我没告诉我的情况,我骗她说,是偏头痛。” 肖衡:“也是。你这种情况,讨个老婆不容易,不过……你这属于骗婚,不道德。” 傅澄海恨不得沿着电话线给他一拳,“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要的东西很急,你给我搞定。” 肖衡:“这大假期的,我怎么给你搞定?你人在绿岛吧,我……” 傅澄海:“东大一院心理卫生科的主任我认识,你不是想跳槽?” 肖衡立即改口,陪笑说:“没问题,我现在、立刻、马上帮你搞定。不过,你可不许给陆柏琛说我想跳槽的事。那家伙要知道,我以后回私立医院的退路准没了。” 傅澄海:“行。” 肖衡笑道:“你现在多庆幸吧,我给你治了两年半的病,这一路看着你各种精神症状减退,躁郁症好转,到现在都能停药了。以后别为难自己,好好过日子多好,老婆也有了,家也有了,过段时间,生个孩子,你的人生就完满了。” 傅澄海冷然道:“哪有完满的人生。” 以后的路,只会更加千疮百孔。 肖衡劝道:“你现在就是思虑太重,又爱在别人面前装轻松。遭受过那种非人的经历,之后又各种思虑过度,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是个人都能逼疯,你没精神失常,已经很不错了。我还见过,女儿确诊心脏病,父亲遭不住打击,当下就疯了的呢。” 傅澄海:“我没那么脆弱。” 肖衡:“是啊,谁能有你厉害呢?有病就治病,给什么药吃什么药,哪怕知道药物有生殖毒性和x功能减退的副作用,也一点不带犹豫的。你是我见过,服从性最好的患者。多数人,遇着你这种情况,基本就自暴自弃了,我太好奇了,你到底是靠什么信念,这么多年,坚持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治好自己的顽疾。” 傅澄海:“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肖衡:“问了你那么多次,你次次都不肯和我说实话。” 傅澄海:“你先帮我把买药的事搞定再说。” 肖衡带着怨气,无奈道:“等着。” 第211章 过五一22 傅澄海想了想,又说:“还有,来的时候,再帮我买个东西。” 肖衡:“什么东西?” 傅澄海:“一会儿发给你。” …… 到绿岛后。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想到上次忘了带沈婳去吃饭,她不高兴,下船后第一件事,傅澄海带沈婳去酒店吃了午饭。 沈婳似乎并不像以前一样,介意午饭过了时间点儿,吃饭时,她更介意别的事。 期间,一直在追着问:“什么时候教我学游泳?” 傅澄海:“我累了,先休息会儿。” 沈婳将信将疑看他,瞧着他神色分明正常,也没见露出疲态,怀疑问:“真累假累?” 傅澄海:“真累。” 沈婳假装不经意间睨他,心里默默骂了句:真会装。 怎么都能给傅澄海找到借口。 果然,孟苏说得对,男人的话,没一句真的。 沈婳穿的少,餐厅空调温度很低,她搓了搓胳膊,“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去换件衣服。” “等等,”傅澄海立即叫住她。 沈婳回头,“有事?” 傅澄海换上几乎快刻在他脸上的笑容,问:“你还不知道房间号吧?” “1703,刚在楼下办的入住。” “……瞧我的记性,忘了,”傅澄海微微僵硬,又笑道:“坐会儿,等我吃完一起回去。” 沈婳总觉得傅澄海怪怪的,但他让她留下,沈婳也没拒绝。 坐下后,她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傅澄海吃饭。 两人点了意面。 沈婳那份吃完了,傅澄海面前是他点的第二份。 头一份他吃的挺快,这第二份,就差一根一根吃了。 沈婳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你在故意拖时间吗?” “没有的事儿,”傅澄海坐直身体,看向落地窗外,“看,飞机。” 沈婳转头瞟了一眼,再回头,她用“你没事吧”的眼神无语地望着傅澄海,“你飞机里程数都几十万公里了吧,看见飞机还觉得好奇?” 傅澄海拇指刮刮眉头,略显尴尬。 沈婳真一点不好糊弄。 “我不等你了,你慢慢吃。这儿太冷了。” 沈婳说走就走,这次没给傅澄海一点挽留的机会。 她脚步飞快,傅澄海连忙起身跟上。 到了电梯口,傅澄海才追上沈婳。 他一把扯住沈婳手腕,“你不是想游泳?走,教你游泳。” 沈婳依旧一脸怀疑地望着傅澄海,她提醒说:“行李还在房间,泳衣什么的也在……” “上楼麻烦,买新的。” 沈婳还想说什么,傅澄海将沈婳一拽,她半边身子撞在他怀侧,随后他紧紧搂着沈婳肩膀,力气很大,完全是一副想要将沈婳牢牢禁锢在身边的架势。 沈婳扭动肩膀,想脱开。 傅澄海死死扣住她肩头,“你不是冷?这样暖一点。” 沈婳瞪他一眼,傅澄海的颠三倒四让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有病”。 下船后,傅澄海带她办了入住,服务人员帮忙把行李放进房间,傅澄海则直接拉她来酒店的餐厅吃饭。 沈婳哪有心情吃饭,一心想着学游泳的事,但傅澄海似乎不紧不慢,一直在故意拖延时间。 甚至连房间都不让她回。 不让她回房间? 有鬼。 沈婳的脑子此刻也在飞速运转。 她想知道傅澄海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像他这样狡猾的人,肯定不会让她的目的因为学游泳而轻易得逞。 不行,她要回去看看。 然而傅澄海拥着她的力气很大,沈婳根本无法挣脱。 只能先任由傅澄海将自己带去买游泳的装备。 绿岛这边,假期人爆满,水上的游玩项目多,卖泳衣泳帽这类东西的店铺也数不胜数。 随便找家店,就有的买。 沈婳的意思是随便买,能用就行,傅澄海却不答应,非要拉着沈婳往这边一个大型室内游乐场的方向走。 说在那边教她游泳,就在那附近的购物中心买。 沈婳对这里不熟悉,只能听从傅澄海的意见。 但沈婳深知一点,他们离住的酒店越来越远。 沈婳不想再往远走,看到商业街上某家店的橱窗模特身上有一件样式非常像连衣短裙的泳衣,搭配一顶超大的卡其色沙滩草帽,很是优雅恣意。 她指着橱窗,说:“我要那件。” 傅澄海扫一眼,“再往前走看看。” “不,我就要那个,”沈婳态度坚决,“你就说,给不给我买?” 沈婳突然开口要东西,还这么肯定,又是头一次。 傅澄海鬼使神差,莫名其妙心软了。 “行,去看看。” 进了店。 沈婳直接报了号码,让售货员找了橱窗模特的同款。 速战速决,买了泳衣。 傅澄海有点惊讶,“不看看别的?” 沈婳:“你在质疑我的审美?” 傅澄海:“不是……我是说……我也没泳衣。” 沈婳转头,看到一件离她最近的男士游泳套装,“这个,来一套。” 售货员很少见如此果断的顾客,果断拿了一套,刚想说价格,就见沈婳推着傅澄海去收银台结账。 价钱是一句没问。 负责收银的售货员见状,忍不住夸赞说:“两位感情真好,我们这边有活动,你们可以看一下,和旁边奶茶店联名……” “不需要,谢谢。” 沈婳果断拒绝,结完账,拖着傅澄海去那个室内游乐场。 速度之快,决定之果断。 这次换傅澄海被沈婳拿捏,一整个措手不及。 到了室内游乐场后。 沈婳左顾右盼,找换衣服的地方。 游乐场人很多,尤其是泳池那边,热闹非凡。 沈婳将傅澄海的衣服塞给他后,转身进了女士换衣间。 临走前,沈婳还警告说:“速度快点,不要企图拖延时间。” 傅澄海额头生出一丝冷汗。 他的异样,终究被沈婳发现了。 刚想解释什么,沈婳转身进了女士更衣室,傅澄海最终只无奈叹息一声。 正要埋头往里走,身后,泳池周围传来一阵躁动。 他转头,远远望一眼。 只一眼,他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张和沈婳一模一样的脸。 是她。 陆之枢的女朋友。 那个叫沈盼的女人。 第212章 过五一23 她浑身湿透。 肩膀上裹着毛巾,和她一起从泳池里上来的人,还有两个,一男一女。 男的是陆之枢……女的……面生。 傅澄海观察一会儿,看出个大概。 应该是沈盼落水了,陆之枢和另一个女生下水,把沈盼救了上来。 最近陆之枢的感情遇到些问题,听说正和女朋友闹分手。 傅澄海看不出眼前这一幕到底在闹哪出。 他等了会儿,等人群散去。 沈盼陆之枢等三人,也一起消失在室内游乐场的休息区的方向。 确定那三人不会再回来,傅澄海给沈婳打电话。 “喂,怎么了?”沈婳疑惑。 “回酒店,出来吧。” 沈婳惊讶,“不是说学游泳吗?” 傅澄海:“不学了,我临时有事,要回趟酒店。” 沈婳:“可是……” 傅澄海:“下次吧,下次教你。” 沈婳有点气恼:“你说话不算数。” 傅澄海:“没不算数。再说,你敢说你真不会游泳?” 沈婳一时语塞。 傅澄海笑说:“不会游泳,敢往海里跳?你要真想死,能活到现在?” 一语中的。 没想到傅澄海早就看穿了她其实会游泳。 沈婳没再说什么,只听傅澄海在电话里又催一次,“出来,快点。” “嗯,”沈婳挂断电话。 还好,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这会儿人多,换衣间没有空柜子,她等了好一会儿,等到了现在。 从换衣间出来。 沈婳手里还拎着刚买的衣服。 傅澄海弯腰接过,另一手牵住她,向着来时相反方向的出口走去。 沈婳提醒:“这边绕远了。” 傅澄海:“不远,走就是了。” 他表情有点不正常,带着她走路时,脚步飞快,似乎想逃离什么。 沈婳扭头,朝后看去。 傅澄海瞬间改为搂住她,让她没法扭头,“回头看什么呢?” 沈婳疑惑看他:“看后面有没有你的仇家在追我们。” 傅澄海这才意识到,他走路的速度有点快。 他逐渐放慢脚步,但拥着沈婳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弱。 两人出了室内游乐场。 傅澄海才将沈婳松开。 “到底怎么了?”沈婳问。 “没什么,”傅澄海面色有点复杂,但随后化为平常,“走吧,你不是一直想回房间,或许回去你能看到惊喜。” “什么惊喜?” “看了就知道。” *** 1703门口。 傅澄海用眼神示意沈婳开门。 沈婳疑惑着推门而入,好奇傅澄海说的惊喜,走到玄关处,沈婳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眼前的屋子就是一间酒店的套房。 再往里走,走到卧室门口,沈婳也没发现异常,刚想问他说的惊喜呢? 视线里刚好出现一个男人弯着腰,站在窗前的背影。 沈婳吓一跳,“你是谁!?” 男人闻声转头,看到眼前出现的两人,面露惊恐之色。 “你、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时间吗?” 沈婳视线在男人和傅澄海之间逡巡,“你们认识?” 傅澄海刮刮眉头,“他就是肖衡。” 第213章 过五一24 “对,我是肖衡,”肖衡接话,介绍说:“佑祁医院的大夫,勉强算是他朋友,你好。” 肖衡热情伸手,沈婳简单和他握手,道了“你好”,但视线却在肖衡身上多停了一会儿。 “让你久等了,”肖衡说:“这老货说要给你个惊喜,托我买束花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提前不准备,不过我还是及时赶来了。” 买花…… 沈婳微微皱眉。 肖衡身后的大床上,铺了浅浅一层玫瑰花,上面还立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 “……”沈婳莫名有点脸热,视线转向傅澄海。 傅澄海解释:“就是他说的那样。” 沈婳:“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 傅澄海:“嗯。” 沈婳弄不清傅澄海突然让肖衡搞这招是什么意思,但看样子,似乎今天她要妥协了。 肖衡面对二人,有点尴尬,他解释说:“我应该手脚再快一点,趁你们来之前就弄好的,但……这老货给我的时间也太短了,我从东江赶到绿岛,光是路上都费了不少时间。” 他看向傅澄海,威胁道:“下次搞突袭,你好歹把时间给够了。这下好了,原本好好的惊喜也破坏了。” “那倒没有,挺好的,”沈婳笑着解围。 肖衡微微一愣,“沈老师,你要求也太低了点,一束花就够了啊?要是我,保准先拉他去g eedy选一套珠宝首饰,然后在绿岛的度假山庄住两天,或者出国,这老货知道的好玩的地方多着呢,你还不趁机让他带你去。” 沈婳浅浅看了眼傅澄海,笑着回道:“是吗,我知道了,下次我肯定让他带我去。” “这就对了嘛,”肖衡刚想再寒暄几句,胳膊肘被人轻轻撞了两下,他想说出口的话也没停在嘴边,只能改了话说:“那你们好好度假吧,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转身离开,只是在转身时,愤愤然盯了傅澄海一眼。 傅澄海冲着他离开的背影说:“谢了。” 肖衡瞬间驻足转身,“光嘴上说谢啊?没有点实际的表示?” 傅澄海:“岛上随便玩,我报销。” 肖衡勾唇,“这还差不多。” 说完,他走出房间,还很有礼貌地带上了门。 沈婳转身坐在床上,素手拂过床上一层花瓣,秀眉颦蹙,她问:“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傅澄海转身坐在她身边,“都说了,有些事做起来得讲时机和氛围,我这不是在想办法?怎么,不喜欢?” “倒不是,”沈婳抬眸看他,眸色异常认真,“傅澄海,你其实不是真心的,对么?” “你指什么?” “别不懂装懂,”沈婳望向身后的玫瑰花,示意床上的一切。 傅澄海也好整以暇看她,目光迥然,“如果我不是真心的,怎么会准备这些?” 沈婳机械地摇头,看着傅澄海的眼中带着些许失落,“你一直都在应付了事。” “你不也是?”傅澄海笑说:“这么久了,你还是习惯把急功近利写在脸上。” 第214章 过五一25 “我……” “铃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沈婳。 傅澄海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我去接个电话。” 沈婳见他面色严肃,轻轻“嗯”一声。 傅澄海拿着手机,走出酒店套间。 背身合上门。 傅澄海才接通电话。 “妈,什么事?” “听步什和小简说,你带那个女人度假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您不用操心。” “呵,我不操心?”梁净秋冷然道:“傅澄海,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顾朗为什么不回国,还不是就是她害的?如果没有她,顾朗就不会那么坚定地留在国外,更不会……更不会出事,这个家也不会散。顾朗的爸爸对我们有恩,你别忘了,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时候,是谁收留了我们,供你上大学,保障我们的生活。你现在不去查清楚顾朗的死因,却和害死他的女人结了婚,你是何居心!” 傅澄海捏着手机的手重了几分力道,他尽量克制道:“我说了,这是我的事,你只用安心养老,其他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办?” “你知道该怎么办却把顾家的鞋厂经营成这样?你知道怎么办还能让傅简从小没妈妈?还有那个女人,你明知道你顾爸爸当初有多讨厌她,你还和她搅在一起,你到底想做什么?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让顾朗着魔,现在又让你欲罢不能。傅澄海,她可是顾朗的女人,你娶了你弟弟的老婆,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啊!” “我对得起所有人!妈,多少年了,我在您心里就只是忘恩负义的人么?”傅澄海怒了,“您关心的,从来都只有顾家的人和事,我呢?” “闭嘴!要不是你,澄雪……算了,不说了,”梁净秋敛了语气,“不管那个女人魅力有多大,我希望你明白你的身份,尽早和她离婚……” “不会。”傅澄海斩钉截铁。 “什么?” “我说‘不会,’”傅澄海依旧坚定道:“我娶她自有我的道理,您好好安养,我的事,希望您少问。” “你——” “滴”一声,傅澄海挂断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屏幕,傅澄海胸口怒火正烧得旺盛,他有把手机摔了的冲动,但看眼前的房门,想着里面还有沈婳,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感觉,此时此刻,他需要抽一支烟。 但现在他不能。 刚停药,傅澄海不想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不抽烟不喝酒的原因不是他个人习惯有多好,而是为了不影响药效以及治疗效果。 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他的精神症状不再像以前那样频发,遇着干扰人情绪的事,他的怒火也不再控制不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傅澄海不想破坏他坚持到现在的成果。 肖衡也叮嘱过他,停药后依旧要保持好习惯才行,以免以前的精神症状反复。 在门外站了会儿,傅澄海正要推门进去。 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回,是一个国外来电。 这个号码已经很久没在他手机里出现了。 第215章 过五一26 傅澄海划下接听键,走向了不远处的落地窗观景区。 “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下面的人汇报说,有人查了你留在波茨坦蒂耳监狱的卷宗。” “知道是谁?” “还在查,”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还有一件事,封存在警察局的血液样本……有人最近来做比对。这两件事一起发生,想来不是巧合。” “做检验那人的来历能查到?” “怕被人怀疑,我简单托人打探了一下,亚洲人,英文名字,英语有口音,大概率是你们国内的人。” 傅澄海思索片刻,“把这两个人都找出来,尤其这个做对比的。不管是哪国人,抓到了,先把护照给扣了,带去蒂华纳,你亲自审,嘴硬直接上手段。” “这……如果是真是你的同胞呢?” “真是我的同胞不会跑来验我的血。” “明白了,我会按你的命令执行,”男人见傅澄海情绪不好,换了话题,“小简他……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给他转学了,也收心了,入学考试考的不错,今天在我妈那儿。” “等他放暑假,带他来我这边,怎么样?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他……” “照片你不是见过了?” “不一样,”那人说:“照片看着,怎么都不像,我想看看真人。” “你怀疑他不是?” “不,”那人说:“dna都验过了,不可能错,只是……太想见到他了。想他快点长大,回到我这边。” “你的身份……他不适合留在你那儿,”傅澄海说:“向堃那边看我也很紧,要不是步什最近帮他破了一个诈骗案,他忙着办那个案子,你的电话,我大概率不会接。” “抱歉,今天给你打电话,实在是事出有因。” “我明白,”傅澄海回头,看了眼走廊,并没有人,他重新认真讲电话,“你那边的事,你自己定夺,傅简高中之前,我不会让他出国。至于以后他要不要出国生活,我随他。国内留给他的资产是成海集团,至于国外……等他学有所成我再告诉他国外的事。” “那还有四五年时间呢……”男人话里尽是遗憾。 “没办法,谁让他的来历和你一样,洗不净,没法在国内立足。” “那三千万呢?”男人问:“你想到办法弄回国内了么?” “暂时没有,正在找渠道,接洽了几个人,方案都不靠谱。” “怎么可能靠谱?”男人说:“你那边是外汇严管国家,这么一大笔钱,弄回去肯定会违法。”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我的考虑。” “走杭康吧,那边比较保险。” “这事你不用操心,”傅澄海说:“这笔钱暂时还不能入境,我还有我的用处。” “什么用处?” “都说了,不用操心,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婆婆妈妈。” “我没法不担心,小简现在在你那里,你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你要出事,小简怎么办?”男人着急说:“那笔钱,始终是个雷,一旦非法入境,你有可能还要进一次监狱。” “我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傅澄海站在落地窗前,目及远处,眼神窎远,“国内的事,你不用操心,只要管好国外的事就好。” 男人听他话音坚决,只能妥协,“行吧,你那边还有司统,关键时刻,他一定也会帮你。” “嗯,”傅澄海似是而非回应,冷淡异常。 男人听出不对劲,担心道:“你和他又闹矛盾了?” “没有。” “别瞒我了,”男人说:“你和他一直不对付,要不是他在国内有个好身份,当初和你一起回国的人就是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你们俩配合起来这么难。” “还好,”傅澄海说:“目前来看,他还算拎得清。” “你多担待吧,”男人说:“还有,最重要的,照顾好小简。澄海,别忘了,当初我们答应送你回国的条件,你要找到小简,并照顾好他。人要言而有信。” “我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明明是你们有求于我,托我做事,到头来,却都怪罪我。” 男人有点懵,他觉得傅澄海这话似乎不像对他说的,他说:“我没有怪罪你,澄海,你……怎么了?” “没事,”傅澄海敛了神色,“傅简那边我会小心照看,不多讲了,再见。” “嗯,再见。” 放下电话,傅澄海扭头回了房间。 “沈婳,我有事要出去——”傅澄海推门而入,话没讲完,发现卧室的人没了踪影。 “沈婳。沈婳?”傅澄海扭头去房间其他地方寻找,发现依旧没人。 他连忙给沈婳拨了电话。 别是因为他打电话时间太长,又生气了。 沈婳脾气很好,但生气的点也总是莫名其妙。 幸好响了两声沈婳就接通了电话。 “你去哪儿了?”他急问。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傅澄海想了想,“公司有事,一批货出不来,约好的货车坏在路上了,客户那边正沟通呢,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哦,”沈婳问:“真的么?” “……真的,骗你做什么?” “不骗我,为什么出去接电话?工作电话不能当着我的面儿接?” 傅澄海头疼,沈婳的观察力太过细致,一点糊弄不得。 “我怕吵到你,再说,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我脾气也不好……” “理由真多,”沈婳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和肖大夫正在楼下吃饭呢。” “你?肖衡?吃饭?不是那会儿带你吃过饭了?” “下楼的时候刚巧遇到,他也在这酒店开了房,说玩一天,明天再回去,”沈婳说:“你有事先忙你的事,我还有点事要请教一下肖大夫,一会儿就回去。” “你想请教他什么事?”傅澄海警惕问。 “没什么,有个男同学,身体有点问题,小毛病,很私密,又不好意思去看大夫,我想和肖大夫请教请教。” 傅澄海半信半疑,“行,你问完早点回来。” 沈婳:“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你才应该早点回来。” 第216章 过五一27 两人不再寒暄废话,沈婳还有事等着问肖衡,便和电话里的傅澄海道了别。 这厢,沈婳刚放下电话。 肖衡搅动面前的咖啡,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沈婳,“怎么样?他着急了吧?” “也没有,”沈婳将手机装进包里。 “别骗人了,傅澄海肯定着急,”肖衡说:“我认识他这三年,除了你他就找过一次女人。” 沈婳皱眉,“找——女人?” 肖衡突然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立即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是——”肖衡也不好说:“哎,这是他的事,我不好说。” 沈婳咂摸片刻,确定肖衡说的“找女人”应该就是找“外围”没跑了。 “不过那也是有原因的,你别误会他,”肖衡微微叹息,语重心长。 “什么原因?”沈婳笑了,没有温度又带着冷嘲。 毕竟她想不出去找外围,还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 肖衡知道,自己这是说漏嘴,闯大祸了,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直视沈婳。 傅澄海之前还很排斥把自己的疾病情况告诉沈婳,这事如果从他口中泄露出去,傅澄海指不定怎么大发雷霆呢。 肖衡越想心越凉,额头冷汗直流。 “你不说也没关系,”沈婳依旧一副淡然模样,只是心口莫名其妙生出一丝浊气,堵在胸口。 她压了压情绪,说:“过去的事够过去了,既往不咎。有机会遇到肖大夫,我正好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肖衡见沈婳不深究,并就此放过,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沈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你这胸襟气度,我一个男人都自愧不如,”肖衡愁眉苦脸消失,随之换上了轻松笑颜,“你有什么,尽管问,我肯定知无不言。” 沈婳笑着解释,“是这样,我有个学生,有点隐疾,是个男生。前段时间去做检查,回来后我和他谈心,他什么也不告诉我,就说医生建议他做什么假体植入术,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您能不能帮忙估计一下他的情况?我也好和他谈话的时候,有方向。” 肖衡愣了,“假体植入……是……海绵体假体植入?” 沈婳故作无知状,“不太清楚。或许吧。” 肖衡思索片刻,“应该就是海绵体假体植入术没错了。这个男生多大了?” “年龄还真没仔细问,不过我们学校的男生一般也就二十左右吧。” “这情况有点严重,这可是事关男性尊严的事,都要上假体植入了,说明……那方面可能完全不行……” “……”结果有点出乎沈婳意料,她微微蹙眉,“也——不是吧。” “嗯?你还知道别的情况?”肖衡好奇地望着她。 “就是——他……他有女朋友,感觉一切都挺正常的。他要有问题,他女朋友肯定清楚吧?” “这不好说,”肖衡说:“要看有没有同房史,要是柏拉图式的……” “有。” 肖衡疑惑挑眉,“人家情侣的事,你一个老师,怎么全都知道?” “额……”沈婳不习惯说谎,有点紧张,“他们两个我都谈过话。” 肖衡皱皱眉,“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奔放了吗?这种事都能主动和老师开口?” 沈婳尴尬笑两声,“做学生的心理工作也是我们的职责之一,可能……我比较受他们信赖。” 肖衡:“沈老师,你不来和我当同事都可惜了,你这亲和力,简直是为我们这科而生的。莫说其他患者,就是服从性最好的傅澄海,也不乐意和我们吐露真实心声。” 吐露心声? 沈婳皱皱眉,“肖大夫,请问您是什么科的啊?” 肖衡:“心理卫生科。” 沈婳拧眉:“不是脑科或者疼痛科?” 肖衡:“不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婳不再细问,她笑说:“傅澄海说,他在你那儿看偏头痛,我以为……” 肖衡这才明白,自己这是又犯错误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呵呵笑两声,应付说:“对,我也看偏头痛,他那是老毛病了。” 沈婳轻轻抿一口咖啡,面上没多余表情,心里却鄙夷。 骗谁呢? 什么时候偏头痛归精神科的大夫看了? 虽然肖衡并不是实话实说,但沈婳还是通过这次谈话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肖衡或许也怕和她继续聊下去,说多错多,他借口下午在这边约了朋友,说吃完饭要去会那个朋友。 沈婳不便叨扰,起身道别。 傅澄海一走就杳无音讯,不知道今天之内还能不能回来。 反正面对她的围追堵截,他总有理由躲避。 沈婳难得有属于自己的时光,正好现在没有烦人的傅简,也没有让人心累的傅澄海,她一个人还乐得自在。 酒店附近的商业购物非常活跃。 沈婳很久没逛过街,以前和顾朗在拉斯维加斯,过的都是苦日子,钱都没多余的,更别说消费。 购物欲是潜藏在每个女人心里最难压抑的欲望,比x欲还难控制。 就拿那套连衣裙式的泳衣来说,沈婳一眼看中,便催生了购买的欲望。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因为喜欢。 而沈婳,因为疲于应付傅澄海,苦于寻找凶手,已经很久没有正视自己,取悦自己了。 周围来往的男男女女,人手好几个购物袋,沈婳看了难免心里发痒。 她没法明白自己心里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出于购物的欲望,还是想彻底放松一场。 算了,管它呢,活得恣意一些不好么? 她去商业街转了一圈,买了新的裙子,一件浅绿色的碎花裙。 还去理发店重新打理了头发。 听说,剪头发能让人心情愉悦。 做完这一切,沈婳打算回酒店补个觉,今天跟着傅澄海来来回回折腾,跑累了。 她想泡个澡。 刚到了酒店房间,发现房卡刷不开门,沈婳只好又下去一趟。 走出一楼的电梯,路过旁边电梯前时,沈婳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电梯里刚进去一个人。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那人从不宽不窄的门缝里看到了她。 只是沈婳步履匆匆,倏忽而过,那人也匆忙之下看了一眼,心生疑惑。 沈盼? 第217章 过五一28 前台。 沈婳将房卡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笑着说:“沈小姐,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啊,陆老板刚才还打电话来问,你去哪儿了呢。” 沈婳皱眉:“陆老板?哪个陆老板?” 工作人员也愣了,看到房卡上的房间号是1703,不在十五楼,她连忙纠正说:“呀,您不是沈小姐,认错人了,抱歉抱歉。” 沈婳眉头更深几分,“我是姓沈。” “?” 工作人员在电脑前操作一番,看到沈婳的入住信息,突然道:“原来您是和傅先生一起的,怪我,搞错了。不过……你和另一位沈小姐,长得也太像了点。” 说着,工作人员递来处理好的房卡。 沈婳接过,有点好奇,“是吗?” 长得像,又都姓沈…… 虽然沈婳以前不姓沈。 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也不是稀奇的事。 但长相像到让前台都分不清…… 前台前倾身体,对沈婳小声说:“你们真的特别像,说不定——还是亲姐妹呢。” 沈婳笑了,“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兄弟姐妹。” 前台小姐姐还有点遗憾,“是吗?可你们真的有点像双胞胎哎。” 双胞胎…… 沈婳勾唇,“不可能的。我家里真就我一个独生女。” 如果她有双胞胎姐妹,为什么这么多年,她母亲和父亲都从来没说过呢? 就算刻意隐瞒,也有情难自禁或者露出一丝马脚的地方吧。 沈婳跟在关泰清身边十几年,又跟了沈青易好几年,周围的亲戚朋友也都没有说过“双胞胎”这回事。 思索一番,沈婳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太低。 “那位沈小姐就住在15**房间,您要是……” 沈婳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铃声,打断了前台小姐姐的话。 加上走神,沈婳也没听清前台小姐姐报的房间号。 “我有电话进来,”她颔首,礼貌离开。 打电话过来的是夏芝心。 “喂,夏主任。” “沈老师,听说你和傅老板现在就在绿岛。” “嗯,过来玩。” “怎么样?那边是不是挺好的?” “是不错。” “你和傅老板光顾着玩了吧,绿岛那边吃的也有不少呢,”夏芝心说:“要不是熟门熟路的人,估计都不知道。这样,晚上我张罗一桌特色菜,你和傅老板肯定没吃过,你俩一起过来尝尝。” “好啊,”沈婳笑道:“一会儿我问问他。” “怎么,你是他老婆,还做不了他的主?” “要是平常,肯定能做,”沈婳说:“今天他有点事,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这样啊,”夏芝心的情绪陡然冷下来,“傅老板那边,是什么事?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说是货车坏路上了,正和客户商量办法呢。” “哪儿的客户?” “这我不清楚,他没说。” “这样吧,我去找他问,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帮忙摆平。” “这样当然好,”沈婳感激道:“太谢谢主任您了。” “嗐,都是朋友,谢什么。” 电话结束。 沈婳在心中盘算,这下傅澄海不得不今晚回来了吧? 只是……脑海中突然浮现肖衡那句话。 他说……傅澄海以前找过女人。 明明是过去的事,而她不过是利用傅澄海而已,为什么她会在意这些呢? *** 晚上。 夏芝心在绿岛一处饭店订了一桌“特色菜”。 说这些菜品都是创新菜和融合菜,其中几道名品还是国宴大师发明的。 不看菜品如何,光听这噱头,就知道其中的隆重。 夏芝心显然很看重这次邀约。 沈婳要维持贤妻良母的体贴形象,不好找借口让傅澄海回来,正好,夏芝心帮了她一把。 同样都是等傅澄海前来,沈婳气定神闲品着茶,夏芝心却在一遍遍看手机。 “傅老板怎么还不来?”夏芝心下意识看了眼手表。 这块表很新,沈婳没见夏芝心之前戴过,但绿宝石似的表盘配合轻柔的真皮表带,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块表应该顶上她们这些老师一年的工资了。 “沈老师,你说傅老板到底能不能来?” “他不是答应你了?他说了能来,肯定能来。” “怎么这么久?”夏芝心又看眼手表,“下午就联系好了,这会儿都没来,不会有什么事吧?是不是——他那个儿子又缠住他,让他脱不开身?” “傅简不在家。” “哦,那就行。” 夏芝心似乎这才放心不少。 沈婳和她两人干坐着也不是事,想了想,她问:“主任,澄海他和学校的合作,很久之前就有了吗?” “当然,我刚入职的时候,他那个鞋厂就是学校的合作单位了,”夏芝心说:“不过那时候鞋厂的老板不是他。” “那是谁?”沈婳假装不知道。 “听说是他爸爸,”夏芝心看着沈婳,难免生疑,“你和傅老板是一家人,你们家里的事,你还不清楚?” “我认识他才多久?”沈婳言语之间带着点轻微的怨气,“跟了他之后,除了给我介绍了个工作,什么也没得到,他还有个儿子,铁定防着我呢,我从哪儿知道他的事。” 夏芝心想想也是,觉得沈婳可怜,对沈婳心生些同情,“看来这正室也不好做,还不如外室呢。” “嗯?”沈婳疑惑。 “没什么,”夏芝心说:“我知道关于傅老板的事也不多,就听院里领导说过,他的厂子是从他继父那儿弄来的,至于怎么弄的……是人家的私事,别人也不清楚。” “是三年前,他继任厂子的老板吗?” “不是,有半年吧,这厂子都和学校断联了,据说那时候是之前的老板没了,厂子群龙无首,底下一帮人各有各的心思,想着怎么瓜分呢,当时值钱的资产被那些人卖了不少,基本只剩个空壳子了,”夏芝心回忆片刻,说:“半年之后,傅老板出现了,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本事,重新卖下了这个空壳子,又重新组生产线,这才让厂子起死回生。后来,他又找到了学校的领导,恢复和学校这边的合作,我才慢慢听说了他的事。” 第218章 过五一29 “那您——有没有听说一些其他的事,和女人有关的。”沈婳毫不避讳。 “你倒是胆子够大,敢直接问,”夏芝心也不转弯抹角,“说实话,傅老板以前的那些风流韵事,还真没多少,只有两件,都保真。” “哪两件?” “他之前经常在blue出没,你也知道。东江有个大老板姓萧,那家的二公子也经常去那儿,两人关系不清不楚的。后来感情破裂,两人好像也没交集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沈婳沉眉,细细思索。 “那位‘二公子’叫什么?” “萧城,”夏芝心说:“不过最近好像没听到他什么风声,不知在做什么。你瞧好吧,过段时间,这位萧公子总能搞出点大事。” “……”沈婳不置可否,又问:“还有一件事呢?” “在你之前,傅澄海身边还陪着一个女人,也是在blue混的,听说那女的看准了傅老板的钱,想借子上位,没成功。” “原因呢?傅澄海不愿意?” “愿不愿意我不知道,反正那女的跟着傅老板是一分钱没拿到,反倒为了勾搭上傅老板,还搭进去不少,”夏芝心突然看向沈婳,“别说我讲的东西太实际,人都是感性动物,爱流向哪里,钱就流向哪里,傅老板对女人是出了名的抠门,对男人是出了名的大方。我以为你是他老婆,看着他对你也还不错呢,没想到也就那样。” 说着,夏芝心的视线浅浅淡淡扫过沈婳,对她全身上下几乎全是不知名品牌的着装有点嗤之以鼻。 沈婳微微动了动唇角,“他对我,也还行,花小钱还行,大钱就差了点,不像您爱人,什么都舍得给您最好的。” “爱人”两个字仿佛咒语,让夏芝心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她勉强柔和面色,换了话锋,“我是拿你当好姐妹才和你讲这些的,回头你可别在傅老板面前把我卖了。你一入科,我就觉得你眼缘好,带你的时候,也教了你不少东西吧?” “嗯。” “以后你就踏踏实实工作,等我把赵志强踢出去,你到时候就是副主任的不二人选。” “您抬爱了,”沈婳佯装惶恐,装作自己吃她画的这套饼的乖巧模样。 “今天这场就是坦白局,咱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夏芝心说:“我今天和你讲这些傅老板的‘坏话’也是想提醒你长个心眼,二婚,还带孩子,能分到你手里的财产肯定少之又少,别傻乎乎等着男人疼,该让他放血的时候就让他放血。之前你们不是为了傅简上学的事,搞到了一套恒江新城的房子?赶紧让他把房子登记在你名下。有了那套房子,你转首和他离婚都不亏。” “那房子不是他的,是借的,走的过桥垫资,傅简入学之后还得给人退回去呢。” “这样啊,”夏芝心有点失落,“傅老板这是——没钱了?” “他本来就没多少钱,”沈婳说:“听着是个老板,也就是噱头罢了,要不然也不能那么抠门。” “那他那三千万呢?不会是假的吧?” “那倒不会,”沈婳说:“一会儿等他来了,你再问问。他的事,我也不了解情况。” 夏芝心心有惴惴,心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殊不知,沈婳这是故意给夏芝心放烟.雾弹,免得夏芝心觉得傅澄海有多像暴发户似的,人傻钱多,总想凑上来,从她这儿套口风。 沈婳可没心思和她做“姐妹”。 她还有正事要忙,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应付夏芝心上。 夏芝心为了和沈婳的关系再进一步,聊了不少话题,其中关于奢侈品珠宝、箱包,以及化妆品的最多。 但看沈婳没什么兴趣,她也淡了话题,又把话锋扯回傅澄海身上。 想到什么,夏芝心突然打开手机,“对了,我记得我之前关注过那个之前跟傅老板的女人的视频账号,我给你找找,长得就是一副狐媚模样,勾人得很。我听院里的人说,那女的开场直播,谁冲榜一就和谁睡。我找找啊……” 沈婳心生了些好奇,她倒想见识见识国内的外围和国外的,有什么不同。 夏芝心翻找手机。 俄而。 “找到了!” 夏芝心正要拿着手机,往沈婳面前递,包间的双开木门突然被打开。 在服务员的相送下,傅澄海进了门,看到夏芝心满是兴奋的脸,他笑着问:“夏主任,你找到什么了?” “没、没有,没什么,”夏芝心赶紧关掉手机屏幕。 沈婳自然也没机会看到屏幕,哪怕一眼。 “傅老板,来,坐坐坐,”夏芝心起身,连忙将傅澄海迎到座位上。 当然,夏芝心也是很懂眼色的人,傅澄海的位置刚好在沈婳身边。 于是沈婳一左一右,分别是傅澄海和夏芝心。 “回来啦,”沈婳瞧着傅澄海落座,也打了招呼。 只是,明明下午才分别没多久的人,此刻见面,却有点像熟悉的陌生人。 甚至,他们各自脸上都蒙着一层面具,而让他们陌生的,正是这一张张看不清真假的脸。 “下午去哪儿玩了?”傅澄海也似乎在刻意配合的关心着。 “买了件衣服,去周围逛了逛,”沈婳浅浅笑着,喝了口茶,“还遇到件挺有意思的事。” “哦?什么事?” “有人把我认错了,还说在酒店十五楼看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问我是不是和人是双胞胎。” 沈婳说这一些,完全像是讲笑话,讲故事一样轻松,却见傅澄海的脸上,笑容略显了些不自然。 “怎么了?”沈婳问。 “没什么,”傅澄海敛了神色,恢复刚才的和煦笑容,视线一转,他看向夏芝心,“夏主任,真是对不住了,厂子里实在是事儿多,度个假都不得安生。今天来晚了,抱歉。” “没有的事,”夏芝心也陪笑说:“你不在,这不是还有沈老师嘛,我和她聊的投机,还没感觉,您就来了。” 第219章 过五一30 “聊的怎么样?什么时候给我们沈婳加官进爵?”傅澄海笑着调侃,语气似是而非,像是玩笑居多。 “正谈着呢,”夏芝心也瞧傅澄海这也是“别有所图”,她连忙补充说:“过不了多久,院里就会下发副主任提名的事,科里新人居多,要挑个好苗子,好好培养。” “我们沈婳根正苗红,绝对是好苗子,”傅澄海笑着,余光轻微掠过沈婳。 沈婳也斜眼睨他。 心中吐槽傅澄海,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违心不违心。 “沈婳当然好,我也看好她,”夏芝心说:“傅老板,您放心,只要有我在科里一天,沈婳肯定前途光明。” “那我就承了夏主任这个情,”傅澄海也不拐弯抹角,他说:“您那个项目,我看了下,钱都好说……就是这人……” “人都信得过,您放心。”夏芝心保证。 “人我都不熟,信不信得过,还得慢慢来,”傅澄海说:“除非……你告诉我一个耳熟能详的人名做背书。不用那人亲自下场,什么他二舅,三叔,四姑……也行。” 夏芝心微微咬唇,状似为难。 “这钱我能掏,但总要有个由头,”傅澄海说:“不可能成百上千万砸进去,就为了帮我老婆买个副主任吧,要是主任,我还能考虑考虑。” 夏芝心的脸顿时绿了半截儿。 “傅老板,我劝你多想清楚,我能混到现在这个程度,怎么可能后面没点靠得住的人?” “空口无凭,”傅澄海说:“你越这么说,我越有点不敢涉足你的生意,要是真大佬,我钱前脚刚进你们的账,后脚可能就得认栽,毕竟大佬,谁能得罪得起呢。” 夏芝心被难住。 原本她以为通过沈婳这边走走关系,再凭自己多年来的上升经历,怎么也能让傅澄海放心掏钱。 结果,傅澄海依旧是小心翼翼,非要让她拿出点“真本事”不可。 余光划过沈婳,夏芝心更同情她了。 这个傅澄海,果真抠门。 “这样吧,”夏芝心说:“一会儿我让李主任过来一趟,李栋,你应该知道。” 傅澄海拧眉:“漫山管环保的?” “嗯,主管污水排放的,”夏芝心说:“听说你之前和人在漫山县搞过一个化肥厂,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夏主任的消息可真灵通,”傅澄海眸色微沉,“那可是不是我的生意,你也敢碰?” “我知道,萧总的生意,”夏芝心笑说:“当初你们俩一起做生意,头一桩就是那个化肥厂,后来被环保严查,差点干不下去,整改之后,今年勉强盈利。要是今年倒闭……之前砸进去的钱,回本可就一点希望都没了。关键是……那厂子后面还跟着几笔抵押贷款呢。资产证券化……里面的门道,傅老板比我清楚。” “看来夏主任对我已经了如指掌,我也没别的选择了。”傅澄海似乎有认命的意思。 夏芝心得意一笑,没回应,反倒说:“一会儿李主任该来了。” “正好,我和他很久没见了,”傅澄海说:“他来,我们刚好也可以叙叙旧。” “那感情好啊,”夏芝心成竹在胸,悄悄勾沈婳一眼,她说:“看来傅老板和萧总,还有联络,之前还有人传你们关系破裂了呢。” “是破裂了,”傅澄海顿了下,又转折说:“这不是有事求我,又来找我和好了吗?” “看来还是没破裂彻底,”夏芝心说:“能和好的感情,才深厚。” “不说他了,”傅澄海问:“沈婳的事,你也记在心上,最晚今年年底之前,我希望她能在事业上取得长足的进步。” “没问题,”夏芝心说:“只要您能帮我成事,不用到今年夏天。” 傅澄海和夏芝心似乎很有默契,两人还提杯碰了一杯。 当然,傅澄海喝的是茶,夏芝心喝的是酒。 沈婳却在旁边,默默记下“萧城”这个名字。 这次酒局的主角是傅澄海和夏芝心,沈婳只需要当个摆件。 不过,摆件归摆件,沈婳也在留心观察。 那位叫李栋的主任来了之后,沈婳通过听几人的谈话,大致了解了之前的事。 原来之前傅澄海和萧城在“蜜月期”的时候,一起开了厂,后来被查出环保问题陷入整改阶段。 说是“环保问题”,不过是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给审批相关材料,等着吃拿卡要。 穷乡僻壤出刁民也是有点道理的,漫山县那地方,整个风气就不好,一个产业园区建的磕磕绊绊,还是傅澄海帮负责人从中游走,才打通了各方关系。 到化肥厂这边,傅澄海不得不再次多方交涉,一点点帮那些设卡的人解决“疑难杂症”。 这个李栋就是造成“疑难杂症”的人之一。 当时没少为难傅澄海。 卡他是一卡一个准儿,说是当时最能拿捏傅澄海的人也不为过。 夏芝心搬出李栋,不过是想拿捏傅澄海的命脉。 他们这行,想让人办事,求人远不如威胁人。 毕竟没那么多人有助人为乐的心,但利益损失的利害,每个人都要计较。 傅澄海也不是大老板,也就是手里现金多点儿,才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 有李栋在,傅澄海饶是再会斡旋,也不得不低头。 不然漫山那边的化肥厂就得关门歇业,赔个底儿朝天。 碍着有夏芝心在,李栋和她关系匪浅,想帮衬着夏芝心,席间也没为难傅澄海。 反而李栋和傅澄海看着把酒言欢,关系还不错。 大家互相都有所求,有所掣肘,不愉快可以有,但闹翻脸是断不可能的事。 李栋喝了几杯,上了点头,有点放肆起来,“傅老板,你其实哪点都不错,就是吧——没个拿得出手的靠山。” 夏芝心笑说:“傅老板的关系网多多啊,哪需要什么靠山。” “不不不,”李栋摇头晃脑,眼神敷衍迷离,“我是说,他要是有你一样硬的靠山,何必总做这种小厂子的生意,夹缝里求生存。那些局,那些委,下面的那些企业,稍稍靠点边,哪个不是营业额几亿几亿的?” 第220章 过五一31 “我哪有那个本事,”傅澄海说:“这不是还得仰仗二位,帮我牵线搭桥?这次要不是夏主任临危有难,我哪儿有机会和李主任您杯酒释嫌呢。” “别,老弟,别这么说,”李栋喝多了嘴有点瓢,“不是我刻意为难你,是老哥我日子实在过的艰难,家里两个儿子,老大大学毕业,工作还没着落,我心里着急啊。现在县城的房子都那么贵,他又没工作,将来怎么娶媳妇、怎么要孩子。” “明白,”傅澄海理解似的点点头,“我听张老板说,他在漫山县园区那边有栋房子,现在还没找到下家,那边离县城中心近,等园区发展起来,上班也方便。” “嘿嘿,”李栋黑瘦的脸上露出略显做作的腼腆笑容,瘦长的下巴,配合笑容向下活动,活像只吃撑的黑山羊。 可不是撑着了么,傅澄海一句话里两个意思,房也给他办,他儿子的工作问题也给解决。 沈婳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些年,傅澄海的生意做不起来了,一堆人趴在他身上吸血,能做起来就是怪事。 “傅老板,还是你最实在,”李栋举杯,“你放心,有我在,肯定给你找个又大又稳的靠山。” 傅澄海笑了,却是脸笑眼不笑,“能有多大多稳?多的没必要,和夏主任一样就行。” “看来傅老板还是不甘心,”夏芝心明白傅澄海的意思,这是想见她后面的人,她笑说:“放心,咱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只要傅老板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大佬你迟早都能见到。” “要的就是夏主任这句话,”傅澄海薄唇微动,唇角挂着一丝惬意。 沈婳从他隐约的笑容中看出了得意。 这场酒局,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未可知。 酒局散去,几人在饭店门口作别。 夏芝心临走之前特意叮嘱傅澄海,“傅老板,咱们今天的生意是咱们自己的事,千万别声张出去,尤其是……你懂的。要是让某些人知道,沈老师的以后的工作可不好展开。” 没点名,但说的是谁,在场人心知肚明。 “放心,”傅澄海说:“夏主任你连李主任都请来了,我哪儿还有反悔的余地。” 两人握手,互相道了别。 傅澄海则揽过沈婳肩膀,好似一对恩爱夫妻,并肩归家的模样。 等过了路口拐角,瞧不见相送的夏芝心和李栋,沈婳怂动一边肩膀,摆脱傅澄海的“勾肩搭背”。 “不用装了,”沈婳挪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我装什么了?” “明知故问。”沈婳白他一眼,大步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傅澄海自知理亏,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沈婳身后,心里依旧盘算着如何摆脱沈婳关于“要孩子”一事的纠缠。 沈婳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蓦地转身,表情严肃。 她动作之迅速,吓了傅澄海一跳,“怎么了?” “傅澄海,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想要为一个人守身如玉?” “怎么突然问这个?”傅澄海拧眉。 “不管是谁,你就告诉我,有没有?”沈婳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我说过,我只有一个前女友,曾妤,你也知道……” “我想知道我不知道的。” 傅澄海愣住,“沈婳,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从来不关心这些,怎么今天……” 沈婳微怔,恍然之中,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是啊,以前的自己心很大,大到傅澄海取向如何,感情史是否丰富,是否如外人传的那样荒唐,她都不在意,为什么现在却又开始盘问了? “算了,”沈婳不想给自己平添烦恼,知道那么多,有什么意义。 她和傅澄海,本来就是“仇人”。 即便她再不忍心,他也是“凶手”。 而她做的,是只能心狠,不能心软。 可是……偏偏这时候,在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那么多事之后,沈婳的心还是没忍住抽动了几下,然后她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情冷景。 沈婳曾经抱着孟苏,委屈地像个孩子一样诉苦,因为喝不醉,灌不醉自己,她喝酒喝到吐,然而脑袋还是和平常一样清醒,也同样和平时一样痛苦。 她说,她这辈子再无情爱,不会爱上任何人,她感觉自己的情绪被抽空,人像行尸走肉,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孟苏让她别气馁,说余生还长,指不定下一个更好、更合适,别太悲观。 孟苏还说,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人世间稀有的忠诚,利好的是配偶,一辈子不止爱过一个人,是和自己最大的和解,利好的是自己。 多数时候,人都是和自己在一起,所以利好自己,或许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孟苏劝她自私一点,为了自己活,才更有奔头。 彼时一直陷在失去挚爱的巨大悲伤中的沈婳,完全听不进孟苏的劝告。 但现在……沈婳重新开始寻找,她活下去的意义。 如果傅澄海是凶手,她将他绳之以法,报仇雪恨之后,自己又该寻找怎样的理由,让自己勇敢的活下去呢? 如果傅澄海不是凶手,凶手是别人,她又该如何处之。 铺天盖地的问题和不确定感袭来,沈婳也找不到答案。 她只觉得头有点疼。 可能是中午空调吹多了,而衣服又穿太少的缘故。 “回去吧,”沈婳闷头上前,一把牵起傅澄海的手,将人拖着往酒店的方向走。 傅澄海被她反复无常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 “生气了?”傅澄海问。 “生什么气?” “我不配合你要孩子。” “这事本来就要讲你情我愿,你要不愿意,也正常。” 沈婳突然松口,更是让傅澄海心头一懍,“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沈婳勾勾唇,“突然有些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你知道的,我在场子里做过deale ,但我从来不出台,”沈婳侧首微抬,目光灼灼,“我也交代过,我有前任。” “所以呢?” “你是我第二个男人,也是唯一活着的。” 第221章 过五一32 傅澄海没想到沈婳会和他说这个,他一时之间竟然木了,不知道作何反应。 沈婳看僵硬却并不意外的表情,她眼神突然认真,“你是不是知道,他已经死了?” 傅澄海这才回神,“没有,不知道,我——没想到,没想到他……” “真的?”沈婳不信。 “真的。”傅澄海状似笃定。 片刻后,傅澄海岔开话题,问:“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了?” “没什么,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些关于你的,关于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他们都和你有过‘亲密’关系,”沈婳抬眸,再次认真望着他,“在你之前,我只有过一段感情,彼此互为初恋,我们只有一次因为感情有别人试图插入而吵过架……” 说到这儿,沈婳不自觉低头,某种熟悉的酸涩又涌上心头,“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醋,我做了很不好的示范,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然后……他在气头上夺门而出,再没回来。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傅澄海的唇越抿越深,胸腔随着沈婳带着情绪波动的讲述声而起伏,他能感觉到自己屏着气,只要稍稍松懈,他一定会呼吸紊乱。 “他……是怎么死的?”傅澄海的声音仿佛带着颤抖。 沈婳摇头,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感觉自己要被某种情绪吞噬了。 这种情绪让她崩溃,让她无力。 同时,也让她怯懦。 她想找个依靠。 再抬头,沈婳被湿濡的晶莹包裹的视线里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 她知道是傅澄海,但她眼里的影子却隐隐约约的像极了顾朗。 她有点控制不住,上前猛地抱住傅澄海,似乎那里就是她寻找依旧的生存的意义,以及期待依旧的庇护港湾。 毕竟,现在这世上,大概也没有比这里更让她安心的地方了。 “傅澄海,你不要问我过去的事,可以吗?”沈婳说:“很痛很痛,我不想回忆。” “那你又为什么要主动和我说这些?” “因为……因为……”沈婳说:“吃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会让人丢了性命。” 傅澄海的心被重重一击。 沈婳的话,看似毫无逻辑,但傅澄海却懂了其中的思想脉络。 他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所以你是怕我丢了性命,因为你听别人讲了我的事,你会吃醋,对么?” 沈婳将头抵在他胸口,点了点,幅度很小,但傅澄海还是感觉到了。 他用手扣住她的头,手掌穿过她的发,将她的头紧紧按在胸腔里,像要将她嵌进去一般。 “我不想和你吵架。”沈婳不自觉将傅澄海抱得更紧了。 傅澄海感觉到腰间加重的力道,莫名欣慰一笑。 他拍拍沈婳的背,说:“放心以后不会让你吃醋。” “那以前呢?”沈婳反问。 “你还真是,一点不肯放过我。” “我没有丰富的感情经历,谈恋爱全凭感觉,就任性了一次,结果惨淡收场,我不敢再任性了。” 所以造就了她白开水似的性格,不温不火。 “没关系,在我这儿,你可以任性,也可以不任性,”傅澄海说:“和你在一起,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嗯?”沈婳总觉得他的话有弦外之音。 “没什么,”傅澄海说:“以前的生活奔波又浮躁,现在稳定下来了,觉得不真实。” “真的?”沈婳总觉得他在画蛇添足,明明感觉根本不是他解释的这个意思。 傅澄海自知自己又撒谎了,他不敢迎接沈婳的视线,只能将沈婳的头死死扣在自己胸口。 “沈婳,我们家长吧。” “不行。”沈婳拒绝,想要从他怀里脱离。 傅澄海牢牢圈住她,不让她走。 “我说真的,没逗你,是认认真真见一次家长,”傅澄海说:“我想把我妈接过来,让她看看,我现在有多幸福。” “不,”沈婳依旧拒绝,“我不想见家长,你当初答应过我,等时机合适,我再带你见家人。” “你不是想要孩子?”傅澄海说:“我说的是真的要个孩子,像正常夫妻那样,过正常的日子。” 沈婳一愣,身体完全僵住,“你在说什么?我们现在过的不是正常的日子?” “你确定正常?” 沈婳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可能……正常,也不正常。 正常的是,他们确实在人前是恩爱夫妻,人后也没差太大,不过是离心不离德。 只是,或许最不正常的人是她。 她并不是真的想和他要个孩子。 而傅澄海说的,或许是真的想和她要个孩子了。 沈婳突然意识到,这是不是说明,傅澄海也对她动了真感情? 她惊慌地抬起头看他,迎接她的不是他的脸或者视线,而是他低头时,一个自然而然吻。 冰凉感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轻轻一啄,冰凉好像蓝色火焰,看着冷,但在散去后,留下一片炽热。 她感觉,自己如祭坛上焚尽的香灰一般的心,好像钻进了一颗火种。 不烫,却足够温暖。 床前。 夜光撒进来。 沈婳背对着睡着的傅澄海,面对着窗户,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疏离的星星。 一向奉行早睡早起的沈婳失眠了。 “我都困了,你还不睡?”傅澄海翻个身,虽然她背对着他,但他知道沈婳没睡。 因为沈婳睡着的时候安静恬然,单纯无害,会毫无防备且习惯性的面对他。 哪怕他睡着翻身,无意识背对她,她也会悄然贴过来,用头抵着他的后背,似乎非要和他有点接触才肯安稳入睡。 所以每当她背对他的时候,他能确定,沈婳是醒着的。 “床上都是玫瑰花的味道,熏得人睡不着。” 傅澄海捞过手机看一眼时间,“现在太晚了,明天让人换床单。” “嗯。” “不喜欢玫瑰花?”傅澄海说:“以后不送了,送你别的,香水百合怎么样?寓意也好,百年好合。” 沈婳翻个身,钻进傅澄海怀里,“我没有挑剔的意思,我只是……不习惯。” 第222章 过五一33 不习惯谈“有钱”的恋爱。 不习惯如此频繁的收到鲜花,不习惯过现在衣食无忧的日子,甚至她想要钱,傅澄海就想办法给她弄钱,她想要股份,傅澄海就帮她拿股份。 沈婳不习惯这种被惯坏了的“恋爱”。 或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恋爱。 但不得不承认,和傅澄海的这段关系里,她是享受的。 只是……傅澄海也和她一样如此吗? 沈婳心烦意乱,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如此在意傅澄海的想法。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我行我素,一意孤行,发誓要潜伏在傅澄海身边,找到证据的。 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样。 就连刚才,他们回来时,傅澄海明明已经答应了,可以和她要个孩子,沈婳却犹豫了。 最终,她还是让傅澄海拆了酒店提供的aqt。 傅澄海很温柔,一如既往。 沈婳好像干涸已久的土地,终于找到了滋养,她比他更迫切的需要对方。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头顶上方,有一双在黑夜中依旧锐利的眸光,像是觉醒后的巨像,在悄无声息中,将安静的世界扰的地动山摇。 而沈婳还沉浸在他编织的幻想里,做着美梦。 傅澄海下巴贴着沈婳的发顶,低头,冰凉的吻落在她发际线处。 他视线一转,落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 那里面是肖衡带来的优思明。 在沈婳洗澡的时候,他把药化在了一杯果汁里,然后他温言软语轻哄着她喝下。 只是最后,沈婳放弃了她的坚持。 这让傅澄海非常意外。 沈婳的意图明明那样昭然若揭,但为什么在她最有可能得逞的时候,放弃了呢? 傅澄海弄不明白。 但他清楚一点,顾朗之所以会开车出现在郊外,是和沈婳赌气,跑出去的。 看来,沈婳也算是顾朗之死的中间一环呢。 …… 翌日。 傅澄海原本打算带沈婳去这边的高尔夫球场转转,听说有人在那边放风筝,还挺有意思,那附近还有喷泉表演,又请了一批人扮演卡通人物,又唱又跳,和周围人互动,活动不少。 两人收拾妥当,正要出门,沈婳回卧室拿自己的包,手机里跳出一条信息,是孟苏发来的: 出大事了,有人查到我们了。我和尹航买了回国的机票,方便接电话?急事。 沈婳心中一沉,连忙回道:等下。 她转身出去,瞧着傅澄海也在低头看手机,她紧张又抱歉地说:“今天不能出去转了,我学校有急事,要回去一趟。” “刚好,我也有点事,”傅澄海略过手机上的消息,收起手机,动作干净利落,“厂子那边又出问题了,我现在就得走。” “那你先走,东西我帮你收拾,”沈婳本来还觉着自己的借口太过拙劣,万一被傅澄海看穿怎么办,老天开眼,正好让傅澄海也遇到情况,帮了她一把。 傅澄海深深看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谢谢了。” “正事要紧,说什么谢,”沈婳微微莞尔,“快去吧。” “嗯,”傅澄海拍了拍沈婳肩膀,转身走出房间。 等电梯时,他重新掏出手机看了眼刚才的消息。 消息显示:那两个人跑了,我们的人追过去的时候,他们人已经不在住的地方了。目前只知道两人的英文名,一男一女,来历还不清楚。 傅澄海收起手机,眉头揉皱在一起。 这两个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有谁在查他的过去? 难不成是阳城那边的人? 一切似乎陷入了一锅粥的混乱中。 傅澄海给步什打过去电话。 步什接起电话时,满是小心翼翼,说话的声音都压的极低。 “喂,哥,怎么了?” “你身边有人?” “没,我陪阿姨坐禅呢,你打来电话,我就出来了,我怎么敢在她面前接你电话?” “嗯。你正好在阳城,帮我见几个人,一会儿我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目的呢?” “探探复星集团的口风。” “复星集团?”步什疑惑:“哥,咱们怎么和复星集团又扯上关系了?是有什么生意往来?” “没有,”傅澄海说:“多的别问,还有,复星集团的所有事,不准在我妈面前提一个字。” “我知道,你放心吧,”步什郑重道。 “嗯,还有……”傅澄海又补充说:“傅简你也看好了,他不喜欢我妈,我怕他们有矛盾。” “放心吧,”步什笑说:“这小子,昨天还挺乖的。就是……昨天阿姨给你打电话,说让你和沈婳离婚的事,被他给听见了,我以为照他的脾气,肯定和阿姨闹别扭呢,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么?” “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没有他,阿姨肯定会希望你和沈婳有个孩子,这样你和沈婳就不会被她逼着离婚。昨天,他不吵不闹,可乖了。陪着阿姨又学泡茶,又跟着诵经拜佛的,今早上起来,还主动扫院子呢。” 傅澄海会心一笑,“这孩子,终于懂事了。” “是啊,”步什也开心地说:“哥,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你看傅简,现在越来越懂事,你们一家三口,往后的日子可就是蒸蒸日上啊。” “但愿如你所说吧,”傅澄海说:“不过好日子,应该不会太长了。” “嗯?” “没什么,交代你的事,好好办。” “没问题。” 放下电话,傅澄海捏了捏鼻梁,思索片刻,他又找到另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传来“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 显然,对方挂断了。 傅澄海无语,又拨了一个过去。 响了两声,那边又挂断。 傅澄海翻到短信,直接给他发了信息:接电话,有话说。 这回,傅澄海还没拨,那边先打了过来。 “有事?” 萧城傲娇开口。 “不然呢?” 傅澄海反问。 “呦呦呦,傅老板终于想起我来了,”萧城揶揄道:“知道我成为萧家正式的接班人了,才想起你傅老板的朋友圈里,还有我这号人物吧?” “能不能好好说话?”傅澄海冷声。 “不能,”萧城断然反抗,“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和人走心,当初你一穷二白从国外狼狈归来,你忘了是谁帮你拿回的你家鞋厂?转头开了化肥厂,你人就高贵了是吧,电话也不打,面儿也不见,傅老板大忙人啊。” 傅澄海磨磨鼻头,“我听这话,怎么这么酸呢?” 第223章 过五一34 “我哪儿酸了?” “说正经的,别插科打诨了,”傅澄海敛了神色,认真道:“李栋找到我了,又盯上了你那个化肥厂,你后面操作小心点儿,再别让人抓到小辫子。” “是吗?”萧城将信将疑,“我还以为你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呢。不过,你怎么和李栋遇上的?” “说来话长,一时不好解释,”傅澄海说:“你小心为上,他那边我暂时安抚好了。要是有人和你打听我的事,你最好一个字都别和别人提,尤其是阳城那边来的。” “嚯,我以为你是真心想帮我排忧解难呢,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求我帮忙,傅澄海,你可真会忘恩负义。” “闲话少说,”傅澄海打断他,“我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萧城问:“你之前谈的那个女的,还在不在?” “你说哪个?” “还有哪个?孙清姿啊。” 傅澄海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号人。 要不是萧城提起来,他都快忘了“孙清姿”这个名字。 思及此,傅澄海突然想到昨晚沈婳情绪有点不对劲,当时他没明白过来是什么原因,现在他转过弯来了。 估计是夏芝心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有关孙清姿的事,让沈婳心里添堵了。 “你找她有事?” “她不是长得挺漂亮,还在网上小有名气?我这边新开了个经纪公司,想签她。你不是她的相好么,牵个线总该行吧?” 傅澄海微微蹙眉,“我和她,早断了。还有,我们没谈过。”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 不想别人再误会。 萧城显然不信,笑说:“你是没和她谈过,但你们以前好歹也是一张床上的人,你帮我张这个口,总好过我这个外人开口吧?” “抱歉了,这忙我帮不了你,”傅澄海说:“还有,以后不要把我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提,我不想让人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了?”萧城问:“人是你从blue带去酒店的,也跟了你一段时间,怎么就是误会了?” “和你说不清,总之别再让我听到她的名字。” “行行行,不和你扯了,既然你帮不了忙,那就算了,”萧城顿了顿,问:“这段时间都干嘛呢?我这儿是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决裂了呢。” “就当我们决裂了吧。” “嘿,你还真一点不给我留情面,”萧城烦透了傅澄海这人,神秘又多疑。 他是萧城交往过的人中,最难懂,最有神秘感的。 和他关系好的时候,是真的好,事事想在他前面,遇事沉稳脑子活,很会解决问题,关键是满心满眼都是算计,连萧城一个靠“宫斗”上来的私生子都自愧不如。 关系不好的时候,降温也快,说不联系就不联系,怎么请都没用。 自一年前,傅澄海不和他联系到现在,萧城肚子里也怀着一口气呢。 没成想,傅澄海又开始主动联络他。 “傅澄海,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求我了?” “不是‘求’,是‘找’。” “……”萧城怒骂:“你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求人办事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你萧城现在可是萧家的实际掌控人,连你哥,名门嫡出的萧佐,都被你搞的翻不了身,我在东江认识的最厉害的人,也只有你了。” “嘁,就会恭维我,说的还不是什么好话,”萧城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被人盯上了,不知道哪儿的人,”傅澄海说:“查不到来历,怀疑是阳城那边的,你去阳城的时候,帮忙打听打听。” “我上哪儿给你打听?” “你们家和复星集团有生意往来,你应该能见到复星集团的高管们吧。” “见是能见到,”萧城问:“这和复星集团有什么关系?” “复星集团里有我的‘仇人’。” “哟,是吗,那敢情好,我倒要打听打听,是哪个好心人这么开眼,帮我收了你最好。” 傅澄海微微叹气,对萧城的顽皮无可奈何,“帮不帮忙看你,我挂了。” 没心情和萧城插科打诨,傅澄海毫不留恋地挂断电话。 眼下他还有不少事要谋划。 国外这两个前来打探他消息的人,完全打乱了他按部就班的计划。 看来要重新布局了。 …… 沈婳在傅澄海走后就一直假装收拾行李。 确定傅澄海走后,她从包里掏出手机,坐在床边,连忙拨孟苏的电话。 然而还没按下接听键,手机里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是沈婳的母亲沈青易发来的。 她问:孩子,今天怎么样?我这边劳动节放假,原本打算去看你,但节后有个会要开,赶不及。等十一怎么样?十一我过去好吗? 沈婳本来不想回,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快速打下一个“好”字。 沈青易:小婳,回来吧,好吗?别呆在国外了,你爸爸那边,我会好好和他说,让他不再为难你。 沈婳看着屏幕上的字,略有伤神,但她还有其他要紧事,只能敷衍地回复:知道了。我在忙。 沈青易那边怕打扰她,果然不再发来消息。 沈婳长舒一口气,给孟苏打了电话。 孟苏换号码了。 号码是她发消息给她的。 沈婳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能让孟苏一个混迹拉斯维加斯的老江湖都东躲西藏,甚至不得已归国,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 “苏姨,你们现在怎么样?”沈婳着急。 “我已经让尹航给手机关机了,我这个是新号码,除了你没人知道,”孟苏声音异常严肃,“我们现在已经买了回国的机票。还好当时在拉斯维加斯我和尹航没用真名。估计用了真名,这会儿早被查出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插在场子里的暗线告诉我,最近有一伙墨西哥来的人,到处找老彼,说是因为老彼打听波茨坦蒂耳监狱的事。” “找到老彼不就等于找到你了?” “是啊,幸亏线人提前和我通气儿,不然我铁定跑不了。那伙人,来者不善。老彼被带走了,不知是死是活。” “尹航那边呢?他又是怎么被发现的?” “估计那伙人在警察局也放了眼线,”孟苏说:“不然尹航前脚调了样本,后脚怎么就有人跟来了?” 第224章 过五一35 “看来他们不是一个人,是一伙人,并且这伙人在拉斯维加斯无孔不入。” 孟苏那边声音充满了担忧和犹豫,“沈婳,你确定还要继续查下去?你也看到了他们的实力,就算你查出真相,你也没办法拿他们怎样。” “就算这样,也要查,”沈婳说:“我能坚持到现在,就是找到凶手的信念在支撑我,我不能就此放弃。”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孟苏为难着提醒,“你这次去验dna,被他们发现了,已经打草惊蛇,你觉得你还有第二次验的机会?” 沈婳沉默了。 片刻后,沈婳问:“你说,阻止我的人,并且还追踪你们的人,会不会是傅澄海?” 孟苏那头因惊讶,一时陷入无声,“傅澄海不是个小老板?你觉得他有这么大的实力?而且这还是在国外……” 沈婳想了想,说:“我起初也以为他是个嗜赌成性的小老板,现在看来,他的身份比我想象中复杂。” “怎么讲?” “他是名下有个鞋厂,但他做过东江一整个土地项目的开发,并且悄无声息把成海集团带了进去,闷声赚大钱。最后,他还能拿到''greedy''的命名权,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竟然还有这回事?”孟苏还是不解,问:“可这些是国内的事,他总不可能国内国外,两手通吃吧?” “不好说,”沈婳表情严肃,“你别忘了,他在拉斯维加斯横扫了三千万,连我那个一向贪财的老板都认栽,老老实实让他把钱从场子里带走了……” “这……你这么说,一切看来都有迹可循啊,”孟苏说:“不过,我在拉斯维加斯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说过傅澄海这号人物,按理说,他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才对。” “他是个小心敬慎的人,而且办事喜欢低调,最擅长韬光养晦,”沈婳说:“你看他在东江的行迹,如果不是一直跟着他身边,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那么多隐藏的身份。” 就连最会社交的尚志行和夏芝心,也都以为傅澄海只是个小老板而已。 “想想也是,会挣钱的,哪个不是人精,”孟苏说:“是我们太小看他了。” “嗯,”沈婳想了想,说:“我突然有个想法。” “什么?”孟苏问。 “既然傅澄海能包装和隐藏自己,你们也可以,”沈婳提醒。 “对啊,”孟苏恍然大悟,“既然我们被逼着在国外待不下去,那不如回国内,和他一决雌雄。沈婳,还得是你,你的学习能力真毋庸置疑。这招将计就计,太绝了,反正傅澄海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对了,尹航呢?傅澄海知道他的存在吗?” “不知道。” “那刚好,”孟苏说:“我和尹航可以扮成衣锦还乡的归国夫妻……” “额……”沈婳一声顿住,“你想法挺好,但得看尹航的意见。”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尹航闷闷的声音,“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扮成夫妻最容易掩人耳目,降低怀疑,”孟苏不解,“怎么,你是觉着,配了我,你亏了是吗?” 尹航的声音因为离得远,有点弱,但依旧清晰有力,“和这没关系,如果你想扮演海归富婆,去找别人,别来找我。” “嘿,我就是提个提议,你还生上气了,”孟苏也烦躁道:“行行行,你以为我能看得上你?别做梦了。姐姐我有钱有颜,喜欢小鲜肉,你呀,太老了,不符合我的胃口。” “电话给我,我有话和沈婳说,”尹航不在意孟苏的叫嚣,反而要了电话。 孟苏瞪他一眼,反手将电话没好气地塞给尹航。 沈婳凭借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知道电话换了人,她问:“找我什么事?” “我以后是不能出国了吗?”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别忘了,我当时答应你出国是有条件的,现在……有人发现了我和孟苏的踪迹,我的事也没办成功,如果我以后还要继续为你办事,继续拿着你提供的dna样本来这边做对比,那我的事肯定要耽误。” 沈婳竟然忘了还有这茬儿,她一心只顾着自己,却忘了尹航当初的诉求。 “你的事,你说没办成功,是什么意思?奥梅斯那边也没办法还是……” “奥梅斯给回复了,”尹航说:“他们那边说,要参加他们的研究,才能享受治疗优惠,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将会是一笔天价的医疗费。” “如果参加他们的研究,就要一直住在国外,你不能为我做事,我和你的雇佣协议就会作废。” 尹航那边沉默了片刻,“我需要稳定的收入。” 简短的一句话,道出他的担忧与辛酸。 沈婳一直有疑虑,明明尹航刚开始十分鄙夷她deale 的身份,但还是愿意为她做事,有点让人想不通。 起初,沈婳以为是自己开的工资足够高。 后来发现,凭他的能力,以及曾经在4s店积攒的经验和能力,挣得也不比沈婳给尹航的工资少。 直到,沈婳提出,让尹航去国外帮她送样本。 尹航说,出国可以,但他也有个要求,或者说,请求。 沈婳让他随便提,只要她能办到。 尹航说,想要她帮忙介绍奥梅斯诊所的专家,他有事要咨询。 沈婳答应了。 其实她也不认识什么奥梅斯诊所的专家,之所以沈婳敢答应,是因为沈青易。 她的母亲是东江大学的教授,有过一段国外的留学经历,还是在国外知名的生命科学研究院,那个研究院和奥梅斯诊所有深度合作。 沈婳让沈青易写了引荐信,尹航拿着信去找了奥梅斯诊所的专家。 沈婳只想着解决自己的事,没想过问尹航,到底因为谁的病,让他大费周章去咨询国外的专家。 要知道,国内的医疗水平并不低,尤其是外科。 尹航也是,守口如瓶,自己的事从来不肯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过。 他能留在沈婳身边,完全是因为,沈婳安排的工作轻松,且时间自由。 没有要紧事,沈婳基本不联系他。 第225章 过五一36 一直以来,沈婳和尹航之间都是默契的雇主与雇员的关系。 现在他们之间却陷入两难境地。 沈婳以后可能还需要尹航帮忙去验样本,但这次被发现,以后再去,就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 尹航也没机会去奥梅斯诊所治病。 如果尹航选择去治病,自然也没法帮沈婳验dna样本,并且尹航还会失去一份稳定、自由且收入可观的工作。 “这样吧,”沈婳说:“我暂时应该不会去验样本,傅澄海那边——样本短时间内拿不到,如果以后拿到了,以后再想办法,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现在就需要出国治疗吗?” “暂时还不用,需要的时候,我会说。” “好,”沈婳说:“那你和孟苏先回来吧,万事等回来再商量。” “你想清楚,如此一来,我对你可能就没什么用处了,你没必要花钱雇一个没用处的人。” “是人都有他的用处,”沈婳说:“何况现在也没什么人让我用,留着你,总比和你解除雇佣关系好。目前来看,我们的合作还算顺利,不是吗?你之前也帮到我不少。” 尹航那头沉默了。 孟苏手快,抢走了电话,“和他废什么话,愿意留在我们的阵营就留下,要是不想留,想走,随时都可以。你有我还不够吗?” 沈婳笑了,心里有点暖,“够。” 和孟苏大概也算忘年交。 孟苏只比沈婳的母亲沈青易小几岁,比沈婳大很多。 但和沈青易相比,沈婳却更能和孟苏亲昵。 甚至,失去顾朗的那两年,沈婳多亏身边有孟苏的陪伴和开导,才不至于她一个人深陷在巨大的悲痛中,走不出来。 和孟苏、尹航打完电话。 沈婳连忙收拾好东西,有侍应生帮忙来拖行李。 沈婳跟在侍应生后面,边走边看手机。 她还没忘记,自己刚才着急,没有好好回复沈青易的消息。 但反复看过两人的对话消息,沈婳虽有遗憾和愧疚,但确实没必要再说些什么。 沈青易是不会理解她的。 顾朗的事,沈婳还没告诉沈青易。 沈青易一直以为,沈婳还是因为国外的那个男友,而不肯回国。 比关泰清好一点的是,虽然沈青易也想让沈婳回国,但沈青易并不反对沈婳和顾朗交往。 只是沈婳性格执拗,对沈青易也多有怨怼,一直没肯接受沈青易的好意。 在她看来,沈青易和关泰清一样,从来都是只顾自己,自私自利的父母。 毕竟,沈婳跟着沈青易的那几年,实在艰辛不说,沈青易忙的没影儿,沈婳大多时候,都是自己独处。 沈婳心里其实是怨沈青易的。 但她同时也能明白沈青易的难处,于是这种怨恨和理解交织在一起,让沈婳更没法面对沈青易,尤其是现在的沈青易。 现在的沈青易,工作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她的研究在整个东江的学术圈里都赫赫有名。 现在的她,事业趋于稳定,也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或许因为不忙了,沈青易又想起了杜沈婳的亏欠,总是时不时表露关心。 可有些事,该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过早过晚,都不是那个味儿。 沈青易迟来的关心,再难让沈婳像个孝顺的小棉袄那样待沈青易。 只是,久久不曾被家人关怀的沈婳,还是难免因为这小小的温暖产生丝丝动容。 如果,沈婳没有走上替顾朗报仇这条道路,大概现在的她,会考虑恢复这段破败的母女关系。 但沈婳终归要让沈青易失望又失落了。 这是一条不归路。 沈婳只想独自走下去,不想受任何人干扰。 …… 傅澄海一去就是一整天。 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婳也没问。 她知道,就算她问了,傅澄海也不会说实话。 既然这样,不如不问,至少还能给傅澄海留个“懂事”的好印象。 她回来后,杜怡蓉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消息,见沈婳回来,她也回来了。 沈婳将傅澄海的行李放回房间,她则回了自己原来的住处。 仰面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沈婳,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她盘算着孟苏回来的时间,以及要给孟苏安排一个怎样的新身份。 就在她头疼欲裂之际,手机传来喧闹的铃声。 沈婳捞起一看。 是赵志强。 沈婳皱眉,明明是放假,竟然还要打扰她。 赵志强是科里半个领导,沈婳不好不接,她敛了烦躁的情绪,尽量用轻松惬意的语气问道:“喂,赵老师,有什么事?” “听说,昨天傅老板和夏主任见面了?” 沈婳心下一滞,“赵老师,您从哪儿得来的风声?” “风声?怕不是吧,”赵志强说:“你们和夏主任去碧水云饭店吃饭,我朋友都看见了。” 沈婳没想到,还能出这种岔子,她连忙笑着解释:“我们和夏主任也是偶遇。” “得了吧,”赵志强说:“别装了沈婳,你刚进科,就和夏芝心一条心,对着我演戏有什么意义?你不如摊牌,直接选边站,站去夏芝心那边算了。我算是看清了,她夏芝心不就是个主任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上赶着追在她后面舔。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想多了,沈婳,夏芝心那种人,绝对会临门一脚,将你踢出去。你把她当大腿,她只把你当垫脚石。告诉你,要不是她后面那个男人的老婆发现了她,断了她财路,她怎么会着急忙慌跑来求傅老板?” “赵老师,您别激动,”沈婳脸上是严肃,但语气依旧保持好脾气,“我们昨天就和夏主任吃了顿饭,也没谈别的。” “没谈别的?那三千万呢?别说夏芝心不是奔着傅老板的三千万去的。” “澄海的三千万现在还在国外账户,想要弄进来就得交偶然所得税,这税可是很重的,之前您不是说,要帮忙想办法?我们还想问问你那儿有没有什么法子呢。” “夏芝心呢?她不是想要钱么,让她想办法啊!” “夏主任要是有办法,澄海还用这么为难吗?赵老师,您大人大量,生意上的事,竞争也是难免的,谁有利,和谁谈,不是吗?您要是有什么好主意,这生意,也不是不可能和您谈。” 第226章 过五一37 沈婳使了一招缓兵之计,先安抚住赵志强。 之前夏芝心答应了,先除掉赵志强,但也是只提议,还没什么思路。 现在把赵志强惹恼,反倒让他起了防备心,不好除掉他。 赵志强太碍事,总是三天两头来烦她,不用夏芝心动手,沈婳都想将他弄走。 正巧,孟苏回来…… 沈婳心头生了一计。 然而天不遂人愿。 沈婳还没等到去机场接孟苏,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号码是阳城的。 沈婳踟蹰片刻,她还是接了。 那头,传来一个娴静又沉稳的女人的声音,沈婳也听出了其中的沧桑感。 “你是沈婳吗?” “是,”沈婳疑惑着问:“请问您是?” “我是傅澄海的母亲,我叫梁净秋。” 沈婳心猛地沉一下。 “伯母您好。”虽然惊讶,但沈婳还没忘了礼数。 “别这么叫我,请称呼我‘梁女士’,我们没那么熟。” “梁女士,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沈婳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你和傅澄海结婚这么久了,却连我都不来看一眼么?” “梁女士,抱歉,”沈婳特意加重“梁女士”三个字,才缓缓的不气不恼地开口:“我刚回国,工作还没稳定下来,澄海最近也说过见家长的事,刚好最近他比较忙,我们俩时间岔开了,一直没机会。等他忙完这阵儿,我们想找个合适的时间,毕竟见家长是件隆重的事,礼数不能差,您是他的母亲,我们自然要挑合适的时间,还要仔细挑些您喜欢的礼物,这件事,我们做晚辈的,肯定要认真对待。” 梁净秋没有马上回答,沈婳可以想象到她苍老的脸颊上的皱纹微微抽动。 然后,她听到梁净秋缓了口气,说:“也是,你们领证的时候我本来也该去的,可是澄海瞒着我偷偷和你结了婚。婚姻大事,虽不说必须父母做主,但好歹知会一声,澄海这样背着家长偷摸结婚,一点不像娶媳妇,倒像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沈小姐是有多不堪,才能让人见不得呢?” 梁净秋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和不满,沈婳心中一沉,她知道这个梁净秋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 她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哪有什么见不得,我和成海是真心的,我们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聊的很投机,也觉得对方合适,这才领的证。梁女士,您多虑了,”沈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是吗?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梁净秋说道。 “什么事?”沈婳有些警惕地问道。 “傅家的规矩,万事都讲一个名正言顺。”梁净秋缓缓地说道。 言下之意,沈婳和傅澄海的婚姻,除了一纸结婚证,没有任何人认可,名不正,言不顺。 梁净秋见她不说话,又继续道:“你是知道我家傅澄海的,他虽然经历波折,但一直是个有担当的人。他选择娶你,自然是因为认定了你。但在傅家,婚姻绝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联姻。你必须要有足够的资格,才能成为他们傅家的媳妇。齐大非偶的道理,沈小姐不会不懂。” 沈婳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真心相爱,这些都不重要。我们的婚姻并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而我……未必不符合傅家的规矩。” 梁净秋笑了,是冷笑,那种浸润在骨子里,凉透了的笑声,和傅澄海嗤笑时如出一辙。 “我知道你的想法,年轻人,都相信有情饮水饱,但生活里不只有感情,还有其他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傅家有自己的规矩和要求,你必须要有足够的资格,才能成为他们傅家的媳妇。你说你未必不符合,那我要问问你,你觉得你哪里符合呢?” 沈婳思索片刻,郑重说道:“梁女士,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我对傅澄海的爱,也会用我的努力去赢得我应有的地位。恒江新城的一套房,够吗?” 梁净秋片刻无声,仿佛在消化沈婳的话。 “条件倒是不错。不过,沈小姐,你真的了解傅家吗?你以为只凭你和他之间的感情,就可以抵挡住傅家的规矩和压力吗?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族的联姻。你所说的条件,不过是入门而已,傅家的人和事,不可能轻易应付。” “您是在奉劝我吗?” “不然呢?”梁净秋问:“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非要我把话挑明不可?” “不用,我明白了,”沈婳早有了答案。 梁净秋这番话,现实又刺耳,很明显,她是来劝退自己的。 哪怕沈婳装的像个恋爱脑,也没法降低梁净秋对她的成见。 “我不会离开傅澄海,”沈婳也不兜圈子,索性把话挑明。 “离不离开他,不是靠说的,要靠做,至少你得做出点什么,让我看到你的潜力和决心。我不是个好伺候的婆婆,也绝对有能力破坏你和傅澄海的婚姻,你就当我这个做母亲的偏私自己的儿子吧,我不想他做他后悔的事,包括后悔和你结婚。你也不想心心念念托付的男人,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感情、金钱或者其他。” “所以您是要想用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打发我?” “你都说你有恒江新城的房子了,一般的小钱,你能看得上?”梁净秋笑说:“对付你这样的大小姐,那些庸俗的东西没用,只有让你吃尽苦头,你才懂什么叫知难而退。敢不敢来阳城?离你上班还有三天时间,或许我们应该见一面,你才更能死心。” “如果我不死心呢?” “现在不听我的,以后遇着吃不完的苦,就别怪我这个当婆婆的没提前知会你了。” “请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我也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让澄海夹在中间不好下台。我们约法三章。” “可以,您说。” 第227章 过五一38 “咱们就看看,你在傅澄海心里有多重要,”梁净秋好整以暇问:“敢不敢赌?” “敢,怎么不敢。” “还真果断,”梁净秋说:“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能沉得住气。地址小简一会儿会发你。” 说完,梁净秋那边挂了电话。 果然。 梁净秋消失没多久,沈婳从傅简那儿收到了消息。 傅简发来了地址,还说:我没想出卖你,奶奶说,如果不告诉她你的联系方式,我五一之后就回不了东江,要留一直在她身边。 沈婳:没关系。 傅简:你给傅澄海说一声,让他赶紧过来。奶奶肯定要为难你了。 沈婳:她左不过一个老人家,能为难我什么? 傅简:可她这个老人家,真的很恐怖。连傅澄海都怕她。 沈婳:没事儿,你不正好觉得在那儿没意思么?我过去,不是还能陪你? 傅简:这里是地狱,你还是别来了。 沈婳:怎么?舍不得我下地狱?你什么时候还会心疼人了? 傅简:……那你还是来吧,让奶奶好好治治你。 沈婳说行动就行动。 当下她买了去阳城的车票,临走时她还给杜怡蓉留了话,说她要去阳城一趟,要是傅澄海回来,通知他一声。 沈婳给傅澄海打了电话,傅澄海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没有接。 *** 按着地址找到这片园林式的别墅群时,沈婳也惊讶了。 阳城是沿海发达城市,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在沈婳的脑海里,这里应该处处高楼林立。 然而在这个繁华城市的边缘,却隐藏着一座充满自然气息的园林式别墅。 它像一片世外桃源,让人心生向往。这座别墅占地广阔,绿树成荫,流水潺潺。进入别墅的大门,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两旁是高大的树木,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在地面上,犹如碎金般闪耀。 沿着小路向前走,便来到了别墅的入口。进去之后,便会被内部的精致装饰所吸引。别墅的主体建筑坐北朝南,由几座错落有致的建筑组成。建筑的外墙采用仿古砖砌成,屋顶覆盖着绿色的琉璃瓦,给人一种古朴而典雅的感觉。建筑内部的空间宽敞,布局合理,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设计师的匠心独运。 别墅内有一个大花园,花园里种满了各种花卉和树木。沈婳都能想象到,春天时,花园里的花朵盛开,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夏天时,树木繁茂,绿荫如盖,是人们休息的好去处;秋天时,花园里的树叶变幻多彩,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冬天时,花园里的树木依然挺立,白雪点缀其间,更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在别墅的后方,有一个小湖泊。湖泊的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在湖泊周围,种植着许多杨柳和桃树,春暖花开时节,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这座园林式别墅不仅具有居住的功能,更是一处可以让人心灵得到放松和滋养的地方。在这里,可以远离城市的喧嚣和繁忙,静下心来感受大自然的美丽和宁静;可以和朋友一起在花园里烧烤、品茶、赏花、观鱼;可以在湖泊边垂钓、散步、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沈婳还沉浸在这座园林式别墅的优美景色中,在一座拱形门处迎接的傅简,瞧见沈婳的身影出现,喜出望外,激动地叫了声:“沈婳!这里。” 沈婳这才回神。 将沈婳带进来的一位女管家很严肃的教训道:“小简,不许大声喧哗。” 傅简瞬间恹恹,像是被扫了兴一般。 他上前拉过沈婳,对女管家说:“我带她先去放行李,再去见奶奶。” 女管家依旧严肃着脸,说:“老夫人有点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天色不早,见她一事,还是等到明早吧。” 傅简说:“可半小时前我还和奶奶一起吃了饭,没见她哪儿不舒服啊?” 女管家嘴角稍稍抽搐,解释说:“她年纪大了,胃不好,吃点东西就容易积食。”随后她又抬头对沈婳说:“沈小姐,请见谅。” “没关系。” “小简还小,这里有很多规矩,他还不懂得遵守,”女管家礼貌道:“请随我来。” “好。” 从一进门,沈婳就能感觉到这位管家不善的态度。 在大门口迎接她时,分明门口有两个值班看守人员,但沈婳下车时,女管家只询问了她的姓名,连行李箱都是沈婳自己搬下来的。 这下马威,从没进大门就开始了。 更何况现在梁净秋闭门不见的情形呢? 沈婳倒是没多少想法,她只想看看这位梁女士到底要她来做什么。 管家将沈婳带去后院的一处小房间。 这个小房间一看就是临时收拾出来的,里面还有股久置不用的尘土味儿。 甚至这房间连配套的洗漱间都没有,只是一个单间。 傅简往里瞟了一眼,不满地盯着女管家,“秀君阿姨,你怎么安排她住这儿啊?不是有客房吗?” 女管家浅浅瞥一眼沈婳,清冷异常,“是她自己要来的,如果觉得我们怠慢了,或者住着不开心,可以走。知难而退,不失为一种‘智慧’。” “这儿挺好的,”沈婳倒是自如,拎着行李箱跨进了小屋子,环视一圈,她欣慰地点点头,“这屋子,坐北朝南,通风采光都好,床单也是新换的,谢谢柯女士了。” 女管家名叫柯秀君,四十岁不到,她脸型圆润,鼻头微显尖俏,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给人一种知性的感觉。但配合她严肃的表情,那种知性则变成一种刻薄。 她穿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搭配着白色的衬衫,显得干练利落,说话办事也一板一眼,只讲规矩,不讲情面,一看就是不好应付的人。 似乎她这种打扮与言行举止,就是天然按照梁净秋的要求而生的。 沈婳端详她一眼,确定她就是梁净秋的心腹无疑。 柯秀君既不惊讶于沈婳的“顺从”,也不再继续咄咄逼人,她像是按照吩咐办完事一般,不再逗留,留下一句:“沈小姐,请好好休息。” 傅简不满道:“她还没吃饭呢!” 第228章 过五一39 柯秀君冷漠道:“是她自己来晚,错过了饭点儿,怨不得别人。小简,你来这边这么多次,难道还不懂吃饭有点儿的规矩吗?” 傅简刚想争辩,但想想自己来了几次“可园”,就算再闹腾,也没能撼动这里的规矩半分,便讪讪作罢。 柯秀君离开前提醒,“马上是练字的时间,这会儿过了食困,正是精神旺盛的时候,半小时后,我会在书房检查你的练字效果。如果不合格,明天继续抄书。” “啊?”傅简一脸颓样儿,“还抄啊,我手都抄酸了。” 柯秀君一点没有怜惜和心疼的意思,冷漠的脸上依旧布满严肃,她下了最后通牒,“请早些过去,你还有二十九分钟。” 说罢,她看了眼手腕上的女士手表,扭头大步离开。 傅简看她走了,心里越发心急。 他连忙帮沈婳把行李箱火速提进小房间,语速很快地说:“我得赶紧去了,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他步履匆匆,几乎小跑着出了房间,想到什么后,又转身回来,“你还没吃吧?这样,你等我半小时,我来想办法。” 沈婳倒是淡定,嘴角漾着一抹轻松惬意的笑,问:“你赶紧写你的字去吧。我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让自己饿着?” 要知道,在拉斯维加斯靠救济面包过活,徘徊在生存线上的沈婳,这辈子最不可能让自己再发生饿肚子这种事。 傅简却以为沈婳这是不了解“可园”这边的情况,还不知问题的严重性,太过“轻敌”呢。 但看沈婳又是笑着,又是轻松惬意的打开行李箱,似乎什么也不发愁的样子,傅简在心里骂道: 没心没肺的女人,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跑来就跑来,自投陷阱,见坑就跳。 这世上绝对没有比沈婳更傻的女人了。 算了,等晚上没人了,他再溜出来带她去吃点东西吧。 傅简在心里盘算一番,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后,他道声再见,人消失在了小房间前面的林园里。 夕阳垂下,余晖给这片园林式的花园披上一层金黄色的外衣,每一片叶子仿佛都镀了佛光。微风拂过树叶,带来沙沙的声音,仿佛诵经者的低语。 花园的中心是一座喷泉,喷泉的水花在夕阳的照耀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水珠在空中飘舞,宛如一个个小小的精灵,跳跃着,欢快着。它们的欢腾与嬉戏,给这宁静的花园增添了一丝动感。 沈婳的小房间刚好正对着这个喷泉池,夕阳余晖迎面铺洒过来,拂在她面上,温柔似水。 她站在檐廊下,静静地看了会儿喷泉,流水潺潺,唯一差的,大概是少了些鸟语花香。 满是树木和绿草的这片小花园,尽是单调的绿色,有点冷清。 夕阳下山很快,天色雾蒙蒙的黑了。 沈婳绕了好大一圈,才在小屋子后面找到洗漱的地方。 这地方虽然收拾的干净整洁,但装扮完全没有前面那些院落房屋精致,其中一间屋子里住着一个半瞎的佝偻着背的老婆婆,姓孙,老婆婆头发花白,看着年岁得有六七十了。 沈婳说想借个地方洗脸,孙婆婆将她带去了她用的洗漱间。 说是洗漱间,其实这里是洗衣房。 占地有小几十平,洗衣房的东面摆着各种款式的洗衣机、烘干机、挂烫机、消毒机,向阳的南面则是一片玻璃墙,那边有成片的晾衣架、晾衣杆,上面吊挂着各种款式的衣服,下面的架子上则摆放着各种洗好的鞋子,好似一个展柜。 沈婳抱着洗漱用品去了北边的洗漱间,这地方就很小了,也就两个平方,不过能洗澡。 孙婆婆尴尬地笑了笑,没门牙的嘴皮儿包裹着牙龈,“姑娘啊,你别嫌弃,将就着用吧。注意点蓬头,开关看慢点,那家伙力道很大,开快了喷你一脸。” “好,谢谢您。” 能洗澡,沈婳已经心满意足了。 来到这“可园”,沈婳已经脑补了自己要过苦日子的“下场”。 但她在拉斯维加斯已经经历过最苦的日子,往后不管经历什么,也就没那么苦了。 进了洗漱间。 沈婳拿下蓬头调试,这才明白婆婆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固定花洒的插座太高了,还不牢固,不开水时,花洒垂着头,等水一开,在水压的作用下,花洒霍地抬起头,水就会喷人一脸。 而且水的热度也不好调,冷热水不均匀。 沈婳看了下冷热水的进水口,两个螺口长度不一,其中一个松动了。 她将就着洗完澡,擦拭好头发,从洗漱间出来。 孙婆婆还拿来了吹风机。 “谢谢,”沈婳有点意外,心也跟着熨帖几分,“婆婆,您这儿有工具吗?” “什么工具?”孙婆婆问。 “电钻,扳手之类的。” “有,”孙婆婆佝偻着身子,缓缓地转身,“你要做什么?我去拿。” “我去拿吧,您告诉我东西在哪儿就好。” “你找不到,”孙婆婆说:“我带你去。” 沈婳将吹风机和毛巾放下,扶着孙婆婆,陪着她去另外的工具房翻找。 孙婆婆记性不好,也记不清具体的位置,沈婳自己动手,孙婆婆则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姑娘啊,你打哪儿来的?”孙婆婆努力睁着眼,才能看清沈婳的细致的背影,在她眼里,沈婳大致是个妙龄姑娘。 “东江。” “呀,那可是老夫人的娘家啊。” “是吗?我不清楚,”沈婳确实对梁净秋不了解。 孙婆婆斜倚在椅子扶手上,她想到什么,问:“你是秀君介绍过来的吗?” “额……算吧。” 毕竟是柯秀君将她领进门的。 “我前面那个屋子,除了有点小,其实挺好的,就是蚊虫有点多,你一会儿回去,带盘蚊香,”孙婆婆悉心叮嘱,随后又闲聊似的问:“你呀,还年轻,外面有大把工作能找,怎么也跑来做和我这个老婆子一样的工作了?” “梁女士让我来的。” “那你也是可怜人儿吧,”老婆婆叹口气,“我和秀君都是没了丈夫,死了孩子的孤寡妇女,要不是老夫人给我个讨生活的地方,我都没地儿可去。” 第229章 过五一40 沈婳翻找工具的手停下。 身后,孙婆婆继续道:“老夫人保准也是看你可怜,才让你来这里的。不过这里有这里的规矩,那洗衣房里的衣服,看见没有,要分门别类洗,有些还不能机洗,必须手洗,晾起来的那些衣服,看着样式朴素,随随便便一件就得几千上万,还有些是定制的,手工刺绣,埋了金线的,弄坏了这辈子都赔不起。” “定制的衣服一般不都是放在橱窗里收藏的?”沈婳笑着说:“像那种串了金线,缝了珍珠钻石的定制款,基本是不能洗的。” “是不能洗,但老夫人有洁癖,衣服从来不穿两天。” “挺好的,”沈婳边翻找工具,边说。 “什么挺好的?”孙婆婆问。 “在她这个年纪,还能坚持做自己,”沈婳扪心自问,自己可能做不到。 或者,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看洗衣房里全是梁净秋的衣物,各色的款式,各种或华丽或珍贵或稀有的服饰,这分明是属于沈婳这个年纪才应该有的情致。 如今,二人像是调换了一样。 “好什么呀,”孙婆婆怨怼说:“他那大儿子,都三十三了,还不结婚,老夫人都等着急了。” 沈婳笑说:“她的大儿子不是已经有个上初中的孩子了吗?” 孙婆婆伸着脖子往外面望两眼,瘪着嘴,小声对着沈婳说:“是不是他儿子亲生的还不知道呢?” 沈婳愣一下。 孙婆婆连忙压压手,“你可别说出去,我也是听园子里的人瞎传的。大家不说,不过是不想看老夫人伤心而已。” “为什么大家会觉得,那孩子不是亲生的?” “年岁对不上啊,”孙婆婆说:“你算算,那孩子出生的时候,老夫人的大儿子才二十岁左右。那时候他正上大学呢,上哪儿去要孩子?” “或许——是年轻时犯的错呢?” “更不可能了,”孙婆婆说:“老夫人的大儿子以前可是大夫,怎么怀孩子,他还不清楚?” 沈婳沉吟片刻,“所以除了梁女士,所有人都觉得,傅简不是亲生的,是吗?” 孙婆婆听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儿,她问:“你见过那孩子了?” “嗯,”沈婳眨了眨眼,视线偏向一边,“今天进门的时候,见过。” “我都没见过那孩子呢,”孙婆婆笑说:“听说是个特别调皮的男孩子,前段时间还被他爸爸把屁股打开花了。老夫人听了,心疼的要死,要不是她大儿子拦着,估计老太太就杀去东江了。” 沈婳噗地笑出声。 “怎么了?”孙婆婆问。 沈婳摇摇头,“没,您用这个‘杀’字,很形象。” 孙婆婆也跟着乐乐呵呵地笑两声,问:“找到没有?工具。” “找到了,”沈婳从一处角落翻到了需要的工具。 两人一道回了洗衣房。 沈婳用电钻重新打孔,给花洒的插座往下挪了几厘米。 据孙婆婆说,这花洒的插座是她之前的那位洗衣工弄的,那洗衣工个头高,所以花洒的位置装的高。 沈婳挪完花洒的位置,又给其中一个松动的进水管重新上了劲儿,再试之下,水温变得均匀许多。 孙婆婆看着沈婳的操作难免惊讶,“你这丫头,还真会不少东西呢。” 沈婳不好意思地笑说:“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这些事就只能自己来,习惯了。” 换电灯泡,换保险丝,换水龙头……太多了。 在顾朗离开之前,沈婳也完全是小白。 在顾朗离开之后,沈婳彻底变成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的“女汉子”。 “行了,弄好了就赶紧去休息,”孙婆婆说:“明早还要起床干活呢。园子里最近大扫除,明天会撤下来一批床单被罩,有的忙活呢。” “好,您也早点休息。” 沈婳扶孙婆婆回了房间,又把工具送了回去,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临走时,孙婆婆送了她一盘蚊香,沈婳捏在手里,沉甸甸的。 生活中的温暖,往往隐藏在一些不经意的小事之中。 虽然这盘蚊香,沈婳大概率也用不上。 因为没有打火机。 回到房间。 沈婳按了门口的灯。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正躺在床上。 沈婳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幸好她眼睛够尖,反应够快,认出那身通体白色装束的少年就是傅简。 “你大字写完了?怎么不去自己房间睡,跑我这儿了?” “嘘——”傅简翻身坐起,冲沈婳招招手,“你小声点儿,要是被人发现我这么晚还在你这儿,我就死定了。” 沈婳皱眉,“你知道你会死定了,还往我这儿跑?” 傅简瞪她一眼,“你不会忘了你还没吃饭吧?” 沈婳的肚子很配合地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傅简一脸得意的奸笑,“快,说点好听的话求求我,我带你去吃东西。” 沈婳将手里的蚊香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转身食指轻戳傅简脑门儿。 “风水轮流转,可是让你逮到机会嚣张了是吧?你是抄书没抄够是吗?一会儿我叫人来,让你好好再抄他个三五本。” “……”傅简黑着脸,咬牙切齿,“狠心的女人!” “知道我不好惹还不离我远点儿?” “我、我这是替我爸照顾你呢,你别不知好歹,你以为我愿意理你啊?” “不愿意理我,见了我那么开心,声音那么洪亮,还被柯女士给训了。” “你——你就不能嘴上软点?我说什么,你都非要和我犟。” “不能,”沈婳斩钉截铁。 傅简气的直跳脚。 沈婳不搭理他的撒泼打滚,摊开掌心,问:“打火机,有没有?” 傅简送她一个大白眼,“大姐,你搞清楚,我才多大,又不抽烟,哪儿来的打火机?” “别骗人了,”沈婳说:“你之前和那几个蹲大狱的狐朋狗友混,怎么可能不和人学着抽烟?” “……” “不说话就是默认,”沈婳的手一直摊着,“拿来吧,我用一下。放心,我不会给你爸告密。” “你用打火机,做什么?” “点个蚊香。” “……” 第230章 过五一41 傅简从口袋里摸了摸,还真掏出一个打火机,他丢给沈婳,没好气地说:“你说的,不许告密。” “不想我告密也行,这东西没收,以后不许抽烟。” 沈婳将打火机装进自己的口袋,下巴扬了扬,示意傅简该离开了。 傅简手揣兜里,一动不动,“你不吃东西了?” “放心,我饿不着,”沈婳说。 傅简好奇地看她,“你带东西了?” “嗯,”沈婳拉开行李箱,掀开里面带内衬的一面,那半边几乎全是各种零食。 傅简看了眼睛都发直。 “你怎么想到带这些的?”傅简觉得沈婳也太神了。 谁知,却听沈婳说:“原本这些东西是带给你的,我听步什说,你在这儿都快长毛了,总和他嚷嚷着要吃薯片、喝可乐。你奶奶不让,所以你在这儿,基本和吃斋念佛没差别。” 傅简欣喜,俯身捡了一包薯片拆开,定睛细看,沈婳带的零食里竟然还有好几包泡面。 他立马想到之前沈婳刚去鎏金华府的时候,是怎么“收拾”他的。 饿着他,不给他吃东西。 他自然而然,缴械投降。 傅简思索着,机械地往嘴里扔了两片薯片,“怪不得你能想到这些呢。” “什么?” “你和我奶奶都是一路人,”傅简努努鼻子,“你当初对付我的时候,就用饿着人这招,现在我奶奶对付你,不也一样?区别就是,这招你玩过了,有防备。” 说着,他视线下移,扫过行李箱的一堆零食。 言下之意,这箱零食就是沈婳的“防备”。 “还美其名曰给我的,鬼才信嘞。” 沈婳一把从傅简手中夺过薯片包装袋,“不想吃是吧?不吃还给我。” “哎,”傅简气不过,眼巴巴看着他最爱的番茄味的薯片被沈婳抢走,吃人嘴短,傅简不得不低头,说:“行行行,我帮你保密行么吧?” “这还差不多,”沈婳将薯片重新还给傅简。 傅简又捧起薯片袋,大吃特吃起来。 “对了,每天早上七点早餐,十一点午餐,下午五点晚餐。晚上八点之后所有人禁食,”傅简边嚼薯片,边说:“你过来吃饭,别忘了时间。吃饭在大餐厅,明早我过来叫你。” “知道了,”沈婳说:“你快回去吧,小心让人发现。” “行,我走了,”傅简三两下将薯片解决完,胡乱的抹了两把嘴,假装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嗯,再见。” 傅简拉开门,探出头去,左右望了望,这才迈着轻柔的小碎步,沿着檐廊,一直消失在这个小院子的拱形门处。 沈婳整理了一下行李箱,收拾好床铺,重新上了床。 临睡前,她看了眼手机,并没有傅澄海的任何消息。 奇怪。 她走时明明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按照傅澄海的性子,不可能看到那么多未接电话,还不给她回个消息的。 沈婳隐隐有点担心。 翌日。 天麻麻亮。 五点不到,沈婳便起床了。 昨天,她答应孙婆婆,早上帮忙一起处理洗衣房的事。 孙婆婆虽然年事已高,走路蹒跚,但精气神不错,她身上也不似一般的家政人员一样,穿着统一又毫无美感的服务员式的服装。 相反,孙婆婆的穿着,和公园里那些唱戏、下棋的退休老头老太太们差不多。 甚至她身上那件深色宽大的雪纺上衣上还贴了几片刺绣,她头发盘起,脸上的皱纹随着她温柔和蔼的笑意延展,也渐渐消失在沈婳眼里。 似乎在这里做活并不是一件苦力的事,孙婆婆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并且十分沉浸在这种“安逸”中。 “这里环境多好啊,”孙婆婆说:“有吃有喝,就是洗洗衣服。我这么大年纪,去外面,哪儿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沈婳帮她把收来的床单一一放进各个洗衣机里。 据孙婆婆说,这里的洗衣机,每个都有其专门的用途。 梁净秋的衣物、床单等,都要单独洗,不能和其他的混在一起。 孙婆婆到底是年纪大了,衣物一多,她干起活来就有点吃力。 沈婳这才想早早过来帮她一下。 孙婆婆让她想起了她的奶奶——一个苦命且被所有人趴在身上吸血的女人。 “小丫头,昨天净顾着和你聊天了,我这老婆子,平时也没人说说话,遇着你,聊个没完没了,也没问你叫什么。” “我叫沈婳,”沈婳说:“沈阳的‘沈’,女字旁,画画的‘画’。” “你别给我讲字,我不认字的。” 沈婳惊讶地看眼已经启动的洗衣机,“可是这些洗衣服的机器,您都会用啊,还很熟练。” 沈婳以为她认得上面的字,才有如此熟练的操作。 “哪儿啊,”孙婆婆走去旁边一个架子上,从上面拿出一个小本,小本上写写画画,全都是各种符号,没有一个汉字,“喏,这都是我自己记的步骤。刚开始干这个工作的时候,做的笔记。” 一个小的、薄薄的笔记本,却密密麻麻用铅笔涂画了很多。 基本都是洗衣机上的各种按钮符号。 “我们这些被时代淘汰的老人,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你也别笑话我。” “怎么会?”沈婳说:“您这么用功,我自愧不如。” “偷偷告诉你,”孙婆婆小声说:“我还会用手机付款,连老夫人都不怎么会用呢,听说她出门,都得秀君跟着,帮她处理。她是个观念守旧的人,总是不愿意接受新事物。不过,她也特别念旧,她丈夫没了之后,她一直素衣素食,给丈夫守孝三年。这些衣服——” 她看向晾衣区的各种花色好看的服装,感叹说:“这些衣服还是前段时间,她守孝期结束,才重新收拾出来拿来穿的。这三年,她几乎足不出户,也是个可怜人。你要在这儿干活,就踏踏实实干。只要你态度端正,活儿干得好,老夫人是不会亏待任何人的。” “嗯,知道了。” 孙婆婆拍拍沈婳的手,拉着她转去洗衣机前讲解一番,大有一种要把“衣钵”传给沈婳的架势。 两人忙活了快两个小时,才勉强处理完要洗的各种东西。 约摸到了七点。 孙婆婆正想和沈婳说,和她一起去吃饭。 昨晚沈婳来的晚,估摸着没吃晚饭,估计饿坏了。 她刚想张口,洗衣房外传来柯秀君严厉的呼喊声: “沈小姐,老夫人找你。” 第231章 过五一42 孙婆婆闻声,怔然望向沈婳,“你……你不是新来的洗衣工?” 毕竟新来的洗衣工都归柯秀君管,怎么可能让梁净秋叫了去。 沈婳微微莞尔,刚想说什么,门外的柯秀君走了进来。 瞧见沈婳,她几乎呵斥道:“还不快点?磨叽什么?想要让老夫人亲自过来请?” 孙婆婆上前,抓住柯秀君,问:“秀君,她是得罪老夫人了吗?你怎么这么和她说话?” 柯秀君扶住孙婆婆,眼神温柔许多,却也为难说:“她就是老夫人的大儿媳妇。” 孙婆婆目光讶异,惊讶地回头,看向沈婳:“你就是澄海的媳妇儿?” “是,”沈婳点头。 孙婆婆还怔怔然,没晃过神儿。 柯秀君厉声对沈婳说:“快走,大家都等着你呢!” 沈婳微微颔首,后又对着孙婆婆说:“我一会儿回来再帮您晾这些衣物。” “不、不用,沈小姐,你快去忙吧,耽误你了。” “没有,”沈婳说:“谢谢您昨天的照顾。” “千万别说谢,您是澄海的媳妇儿,就是家里的主人,我一个下人……”孙婆婆有点着急,话里都是惶恐。 沈婳还没来得及答,柯秀君一脸不屑道:“孙婆婆,你想多了,老夫人可没承认她这个儿媳妇呢。还有,说不定以后她还真得在这儿和你一起工作,你是园子里的老人了,园子里什么规矩,您不应该不懂。” “这——”孙婆婆想问些什么。 沈婳开口,止住了她的问题:“梁女士还在等我,我先去了。” 她礼貌地打招呼道别。 尽管孙婆婆心头有许多问题,但始终没问出口。 其实不问也知道。 想来是梁净秋对沈婳不甚满意。 …… 沈婳跟着柯秀君,一道去了大餐厅。 大餐厅在和客厅连接着,进入客厅时,门口挂着精美的灯笼,给肃静的夜晚带来一丝温暖。 门廊处,精心雕刻的圆柱镶嵌在古色古香的墙壁上,透露出深深的古风古韵。过了客厅才会进入餐厅内部。 餐厅的布局讲究的是“中庸之道”,对称且和谐。深色的地板上铺着复古的地砖,周围摆着四季常青的盆栽和雕塑让人们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 一张褐色花梨木的长方形餐桌摆在中央,周围一圈是极富有设计感的座椅。餐厅的装饰风格也是别具一格。墙面上挂着古色古香的字画,描绘着中国古代的风景名胜。天花板上的雕花装饰让人惊叹于古代工匠的技艺。 古朴典雅的设计,看着让人赏心悦目,但也窥见其沉淀下的某种按部就班的守旧,一如眼前端坐在餐桌前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深色旗袍,头发高高盘起,淡雅的妆容轻轻掩盖掉她脸上的细纹,左手上戴着一枚墨青的翡翠镯子,坐在主位上的她一直闭目养神,直到门口有人进来,她才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双温柔缱绻又烟波浩渺的眸子,形状和神态与傅澄海如出一辙。 沈婳一直觉得,傅澄海的长了一双女人的眼睛,今日得见梁净秋,沈婳才知其中原因。 “你,终于来了,”梁净秋看了眼左首的空位,说:“坐吧。” 沈婳颔首听命,落座。 梁净秋右首坐着傅简。 此刻,傅简规规矩矩,脊背挺得很直,头都不敢动,只有视线一直追随沈婳,直到她落座对面,傅简这才放心的微微勾勾唇,就这还怕别人看见。 梁净秋一开口,傅简的背又挺的僵直。 “昨天你来的晚了些,”梁净秋两手一起搭了一串红玛瑙的佛珠,似乎是习惯性的,她两手缓缓的捻着珠子,“一会儿吃完饭,让秀君带你去转转。这园子景色不错,你熟悉熟悉环境,免得走丢了。” “需要我做什么?”沈婳不想兜圈子,她不觉得自己被安排去和孙婆婆住一处是偶然。 “不需要做什么,”梁净秋说:“你不是这里的人,自然不用做这里的事。吃饭吧。” 沈婳没再多问,只用余光默默观察梁净秋的面色。 直观地望去,并没有什么态度或者喜恶,沈婳看不出梁净秋这是想做什么。 席间,桌上完全按照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在规规矩矩吃饭。 这点让沈婳和傅简十分难受。 要知道,平时在鎏金华府,就数沈婳和傅简在饭桌上话最多。 两人坐对面,对视一眼,基本都靠眼神交流。 或许是由来已久的吵吵闹闹,两人之间颇有默契。 傅简挤眉弄眼一番,东张西望一番,沈婳竟然明白了傅简的意思。 他说,吃完饭,他带她去外面看看,不让柯秀君带。 “小简,”柯秀君发现了傅简乖张的表情,她提了声音,提醒说:“一会儿你还有三篇古文没抄完,今天不抄完,不能吃午饭。” “啊?”傅简一脸颓样,“秀君阿姨,怎么又让我抄书?” “你这次入学考试的成绩,你爸爸已经发给我了,你的语文和英语成绩不太好,”说着,她抬眸,视线掠过沈婳,“你爸爸那儿也没人给你辅导,你又是学期过半才入学,可能会跟不上课程,趁入学前,还是要恶补一番才行。” “那怎么只让我搞语文?我英语更差,你怎么没给我找个英语老师来呢?”傅简反呛声。 “你想让我们帮你请个家教么?”柯秀君似乎正等着什么,她唇角勾起没有温度的弧度,“我倒是有个主意。老夫人,我听说杜姐家的女儿正在做英语家教,既然小简想补英语,不妨让那位石老师过来,给小简补一补。不然……就小简目前的成绩,当年的澄海,还差的远呢。” 傅简本就是表达不满呛声而已,没想到竟然给了柯秀君一个藤,让她顺着藤爬上来,还给自己挖了个坑,请什么家教。 傅简哪里气的过。 “不要!我不要什么补课老师,”视线一转,他看见沈婳,指着沈婳说:“我有老师,就是她。我的英语是她帮我补的,我有她就够了。” “小简,不要胡闹,”梁净秋似水的眸子射过来,看着严肃,但没什么杀伤力。 她说话的声音也温温柔柔的,根本不像沈婳在电话里听到的那样咄咄逼人。 第232章 过五一43 可分明就是这样一个温温柔柔的人,却并不能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比如她的守旧。 “沈婳,你帮我说句话啊,我英语学的怎么样你最了解,”傅简求救似的看向沈婳。 沈婳淡淡一笑,“梁女士,请家教或许不太有用。君谊是所寄宿制学校,只有周末才回家,家教还是请常驻的比较好,单靠周末两天,学不了什么,尤其是英语,需要天天积累、用功才行。” “对对对,”傅简也顺着沈婳的话说:“那学校平日课业就多,周末还有各种活动,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补课呢?再说,有沈婳就够了,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还是专业学英语的,她教的挺好的,我不需要别人。” “小简,你这就不懂事了,”柯秀君说:“沈小姐有她自己的工作要忙,你没看,她和你爸爸结婚这么长时间,忙的连来趟阳城都没时间,哪有时间给你补课呢?” “秀君阿姨,你别乱说,”傅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沈婳和我爸刚结婚,是因为我从中挑拨,让他们为难,才没时间想着来见奶奶。我爸也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让我和她先相处一段时间,缓和一下关系。” 柯秀君清瘦的脸上布满差异,“这么说,你以前也不同意她和你爸的事?” “当然,”傅简说:“不过之后……我觉得她这人还不错,除了嘴上总是不饶人,也不知道让着我之外,其他都还行。我爸也挺喜欢她的,自从她来了之后,我爸都不失眠了。” 梁净秋眼神突然一沉,“你爸爸失眠?” “嗯,”傅简说:“奶奶,您还不知道吧,我爸他——其实有病。” “他怎么了?”梁净秋问,面色陡然换上紧张和严肃。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以前总失眠,”傅简想了想说:“之前只有我们俩住的时候,他总是大半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要不然就是站在我床边,盯着我看。好几次我都被他吓醒。我问他,为什么不睡觉,他说失眠,睡不着。” “那他没去看看大夫?” “我不清楚,”傅简说:“他的事,我怎么可能管得着。” “是偏头痛,”沈婳突然开口,“梁女士,您不用多虑,他去医院看了。我见过他的病历本,诊断说是偏头痛。前段时间一直在服药,这段时间刚停药。不过听他的大夫肖衡说,他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停药没问题。” 梁净秋望着沈婳的视线,不再似之前那样漠视,反而复杂起来。 尤其,沈婳那张脸出奇的平静,宛如一汪古井,除了沉静还是沉静。 傅澄海生病一事,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沈婳却知道。 并且连描述都如此详细,可见傅澄海对她的信任。 梁净秋心口微微揪了一下。 自己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看样子终归是要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早上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梁净秋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您放心,”沈婳说:“肖大夫说,澄海是他遇到过的服从性最好的患者,如果有什么问题,澄海肯定会第一时间求助肖大夫。这些年,澄海为了看这个老毛病,烟酒从来都不碰,这样的毅力,想来他也是决心要看好病的,肯定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梁净秋又是一愣。 关于傅澄海为了看病,烟酒不沾一事,她更是无从得知。 眼前的女人不过认识傅澄海才半年不到,竟然将他的所有事掌握的如此清楚。 梁净秋心底生出一分隐隐的担忧与愧疚。 “澄海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梁净秋惴惴不安地问。 “听肖大夫说是两年半前了,”沈婳回答。 “竟然——是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梁净秋的心狠狠地被揪住,然后猛地抽了一下,连呼吸似乎都有点不稳,“这么长时间,他竟然什么都没告诉我……” “您是他的母亲,他不想让您担心,也正常。” “可他是我儿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他是我唯一的希望。” 梁净秋突然的悖动,让周围人吓了一跳。 柯秀君连忙上前,扶着梁净秋,安抚道:“老夫人,您别激动,澄海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都过去了,您别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梁净秋抓住柯秀君的手,将她的手握的快要掐出红印来,“我只有澄海一个孩子了。” 梁净秋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情绪有点激动。 “别这样,老夫人,”柯秀君拍了拍梁净秋的背,视线扫过傅简和沈婳,她皱皱眉,森然的眼神示意他们最好现在离开。 “奶奶……” 柯秀君又射来一记警告的眼神,傅简立马紧闭上下嘴皮。 沈婳冲他招手,傅简连忙跑去沈婳身边。 沈婳裹着傅简的肩膀,将人推着离开大餐厅。 等走出客厅,沈婳才松开禁锢傅简肩膀的手。 傅简低着头,满脸愧疚,心里有点自责。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提我爸生病的事?” “她迟早都会知道,”沈婳说:“再说,你爸爸的病,现在不是已经好了?都过去了。” 傅简点点头,“其实——我爸和我说过,不让我把他的情况告诉奶奶。” “为什么?他有说原因?” “没有,”傅简想了想说:“不过,我感觉可能是奶奶给人的压力太大了。她对我也是样样都严格要求,她还和我说——我爸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还说他以前多么多么优秀。现在的我连我爸那时候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了。” “人和人没有可比性,”沈婳说:“傅澄海的老师说他是天才,我也觉得他在某些方面确实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做你自己就好。” “你不用安慰我,”傅简说:“我爸有多厉害,我比你清楚。之前有一次,他睡不着,我叫他和我一起打游戏,他玩了三局,技术就超过我了。我、步什哥,还有他,玩斗地主,没有一次玩的过他。他不但记牌厉害,甚至还能推算出来我和步什哥手里有什么牌。” 第233章 过五一44 “他那个人,厉害到时常让我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 说着,傅简自卑地低下头。 沈婳搓了搓他后脑勺,调侃道:“你以为谁都像你爸那么变态呢,会说法语、俄语,打小就懂做生意的事,当医生也是,年纪轻轻就能成顶尖人才。像我们这样,才是平凡的大多数,他那样的,始终只是少数。” 傅简眼皮一掀,揪住沈婳话柄,“你说他变态。” 沈婳:“说错了?” 傅简:“这话我要告诉我爸,给他告状。” 沈婳不甘示弱,“你当着他的面儿我也这样说。” 傅简冲沈婳吐舌头做鬼脸,掏出手机给傅澄海拨了电话。 他其实没想给傅澄海告状,只是想打电话告诉他今天的事。 他的病被奶奶知道了,以及——他想傅澄海来,把沈婳接走。 毕竟接下来,奶奶要怎么为难沈婳,还不知道呢。 然而傅简拨通了电话,那边却提示手机关机。 “关机了?”傅简求解似的看向沈婳。 沈婳皱眉,“我昨天打,还只是没人接……” 她拿过傅简的手机,又拨了一次,发现依旧提示关机。 不对劲。 傅澄海的手机从来都不会关机。 沈婳担心傅澄海出事,她想找肖衡问问情况,但却意识到,自己上次找肖衡谈话,独独忘了留他的联系方式。 “给步什打,问问他。”沈婳说。 “步什哥被我爸安排出去办事了,不知道回没回东江,”傅简连忙给步什打过去。 那边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接通。 “喂,小子,怎么了?一个人待着寂寞了?再忍忍,等你开学,海哥就让我接你回去了。” “步什哥,你现在在哪儿,在东江吗?” “不在啊,”步什说:“我还在阳城呢,他安顿我的事我还没办完。怎么了?” “我爸电话打不通,”傅简有点着急,“他从来不会关机的,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啊?” “电话打不通?”步什也惊讶,“先挂了,我试试。” “看来你也不知道。”傅简有点沮丧。 沈婳连忙夺过电话,“你知道肖衡的联系方式吗?” 步什听见是沈婳的声音,更惊了,“沈婳,你怎么?也在可园?” “嗯,我昨天过来的,”沈婳来不及细讲原因,只说:“昨天早上我和傅澄海分开的,下午我来了阳城,临走时他电话就一直打不通,我以为他在开会或者在忙……你知不知道他那边什么情况,或者——你有没有肖衡的电话?” “这……我没有,”步什说:“我只给海哥当司机,送他去肖大夫那儿,也每次只是把他送去医院门口,他从来不让我陪,我连肖大夫长啥样都不知道。” “这个傅澄海,怎么谁都瞒着,”沈婳心里着急,忍不住骂他。 步什听出沈婳是真的担心了,连忙安慰说:“沈婳,你别急,我这边今天应该能完事,下午我就回东江,回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行,”沈婳说:“你要见到他,一定给我回个电话。” “放心,肯定没事,”步什宽慰说:“海哥那么大个男人,不可能出事。还是在东江的话,就更不可能了。找他的人都是求他办事的,哪有找他惹事的。你们别瞎着急。” 沈婳听出步什这是安慰自己,她也不好再急下去,自乱阵脚。 毕竟也如步什所说,傅澄海那么大个男人,还是在东江,不可能出事。 可沈婳心里还是有种预感,在隐隐的担忧。 而且这种预感与顾朗失踪前的那种感觉极为相似。 心口闷闷的,人有点恍惚,不在神。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中午的时候。 沈婳的手机响了,是傅澄海来了电话。 彼时,沈婳正蹲在地上给木地板打蜡。 她的手机放在旁边的一个凳子上,凳子离傅简近,傅简先听到铃声,猫腰看了眼屏幕。 “是我爸,快,快接电话,”傅简激动地站起身,他手上还带着手套,不方便拿电话。 沈婳连忙放下手中的液体蜡喷雾瓶,摘了手套,去接电话。 “喂,你人去哪儿,怎么这么久才回电话?” 电话通了后,都没等对面开口,沈婳便满是怨怼和委屈,一通质问。 “没去哪儿。” 确实是傅澄海的声音。 沈婳这才安了心,“没去哪儿,手机却关机,骗谁呢?” “真没去哪儿,”傅澄海说:“在厂子里逛了一圈,遇着空调坏了,闹中暑。不只有我,倒了一大片工人。” “真的?” “真的,”傅澄海说:“这几天气温升上来了,你让杜姨早点开空调,晚上也别关了,免得中暑。” 沈婳听电话里傅澄海的声音确实有点有气无力,但他这人,嘴里向来没个实话,沈婳想信,却又不敢全信。 “我看傅简还给我打电话了,一会儿我问问他怎么回事。” “不用了。” “他给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和你也抱怨不想在阳城待,你别搭理他,过几天步什就带他回来了。” “没有,”沈婳看眼傅简,想到傅澄海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她人在阳城,于是囫囵说:“他没说什么,就是——打不通你电话,想知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了,担心你。” “算了吧,那小子巴不得我早点死,”傅澄海虚弱的笑声浮现在听筒里,“我还有两瓶水,挂完就出院,你也有事吧,别过来了。今晚我还有点事,你帮我也告诉他一声,我没事。” “我——”沈婳心说,她现在人在阳城,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为了不露馅,沈婳没再继续说关心的话,只能佯装自己很淡定,“你好好休息,我给他打个电话。还有……你给你妈妈也打个电话。” “她?”傅澄海疑惑:“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没什么,傅简说,你妈妈也在担心你。” “呵,算了吧,”傅澄海说:“别听傅简瞎说了。” “我没骗你,真的。” “我知道了,你有事就忙吧,我休息会儿,累了。” “嗯,你慢慢休息。” 沈婳原本想,既然听到了傅澄海的声音,那就确定他人没事了,她的心可以安了。自己来可园的事,先不告诉傅澄海,免得他担心。 照他的脾气,知道她在这儿,肯定要刨根问底,甚至追过来的。 到时候免不了要和梁净秋产生争执。 还是不告诉他为好。 就在沈婳要挂电话的时候,傅澄海突然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想来医院吗?” 第234章 过五一45 沈婳的心莫名像被针扎一下。 又酸又痛又痒。 傅澄海的这声提问,唤回了沈婳以往的记忆。 关于顾朗的。 顾朗生病的时候不爱吃药,沈婳好好哄着他,让他吃,他也不肯。 后来沈婳生气了,跑去另一个房间,不理他。 他又会拖着生病的躯体跑来房间门口,像个可怜的小狗一样,眼巴巴看着坐在床上生闷气的沈婳。 他会问:“你真的不想理我了?” 沈婳自然明白,那时的顾朗其实是在向她求关心。 只是,沈婳不知道现在傅澄海问她这句话,意义何在。 他是否也和顾朗一样,在乞求她的关心。 “我……” “老家伙,该吃药了!” 沈婳刚想开口,电话那头隐隐传来肖衡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问到底什么情况,就听傅澄海的声音掩盖了肖衡的声音。 他带着一丝忸怩,说:“算了,你还是先别来了。我先休息了,你忙吧。” 不给沈婳任何盘问的机会,匆匆之间挂了电话。 沈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但丝丝疑虑也由她心头升起。 傅澄海说自己中暑,肖衡却出现在他身边,他分明说自己挂两瓶水就没事了,肖衡却让他吃药…… …… 傅澄海这边火速挂了电话,无语地睨了眼肖衡。 肖衡将药递给他,无辜着委屈道:“我哪儿知道你在和沈小姐打电话……还不是你,一天天的不知道休息,心里事儿那么多,也从来不和人讲,对谁都瞒着。你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都存在自己心里,你不出事,谁出事儿。” 傅澄海接过药,一口吞了,转身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喝药跟吃糖似的,也不苦么?”肖衡忿忿地吐槽一句,转身坐在床边,“说吧,又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你手底下的人给我打电话,你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肖衡人还在绿岛享受傅澄海报销的免费假期,他手底下的老陈就打来了电话,说傅澄海“发疯”了,砸了他的办公室,老陈叫了好几个人才把他控制住,不然那砸碎的玻璃茶几,保准要伤到他。 傅澄海情绪上来的时候,就是个疯子,是精神病人的癫狂状态,几乎敌我不分,无差别攻击,甚至连自己也不放过。 以前他犯过病,甚至还砸了肖衡的办公室,只不过第二天又找了人给肖衡重新装修、赔偿。 肖衡一直都不明白,以前那个文质彬彬,待人温柔有礼的神经外科天才医生,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精神症状。 直到后来从其他老同学那里听到了关于傅澄海的传言——他在国外蹲了监狱。 肖衡也尝试问过傅澄海以前的事,但傅澄海始终不肯说。 连他这个当年同寝室的老朋友都瞒着,那必然是无法言说的痛苦回忆,亦或者不能为外人道来的秘密。 肖衡也本着开导的心给他治疗,想把他治好,也不再询问以前的事,怕刺激到他。 但现在看来,肖衡这两年多的努力,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不管傅澄海说不说以前的事,肖衡能确定,傅澄海的心事很重、很杂、很多。 每次的定期复查和“话疗”,傅澄海总是嫌麻烦,总觉得按时吃药就够了,其他的谈话或者检查都是在浪费他时间。 他总有操心不完的事。 他们第一次因为治疗的事吵架,还是因为傅简。 傅澄海要去接傅简,说这次复查就算了。 那时候他情况刚有点好转,肖衡担心他病情反复,让他必须来一趟。 两人意见不一,发生争执,冷战了好几天。 还是傅澄海最后妥协了,在忙完接傅简回家的事之后,来医院做复查。 肖衡也真服了这位“老朋友”。 然而他就算来复查,来谈话,也总是东一个电话,西一个电话,忙得要命。 肖衡劝他别这么劳碌,他需要休息。 但傅澄海总说,他不能休息,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 肖衡也不知道具体指什么,或许是他生意上的事,或许是他家里的事。 总之,傅澄海的生活,说是一锅粥都不为过。 转折点大概是从傅澄海去拉斯维加斯开始的。 从那里回来之后,他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很多,听傅澄海自己的描述,他说晚上很少失眠,甚至逐渐开始睡懒觉。 休息好之后,第二天自然精神头好。 肖衡问他原因,傅澄海自己都答不上来。 还是细想了片刻,傅澄海才意识到这些不同发生的原因。 他说,这一切的转变,大概是他患病的这些年里,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类似“欲望”的感觉。 就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 昏暗的楼梯转角。 他垂眸之间看见了短裙下一双洁白无瑕的腿,欣长好看,同时充满了力量感。 那人没有坦熊露肉,不是刻意勾引,只是站的笔直,一双黑到发漆的瞳仁,沉静的毫无波澜,好似最深邃的湖水,深不可查,却也温柔明亮。 看着人的时候,她的目光是那样温柔而坚定。 她明明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胆子却不小,竟然冒着得罪老板的危险,给他提示,让他不要当“待宰的羔羊”。 赌场里是不讲人情味的,他去过那么多场子,唯独到了沈婳这里。 一切变得不同起来。 她,知世故,却不世故,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傅澄海一眼看穿,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是强行融入罢了。 哪怕她把自己伪装地再淡定,也依旧掩盖不了她行为的局促,以及眼底的惶恐和害怕。 她像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在极力扮演什么身份,而那个身份,并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她情愿这样去做。 所以沈婳整个人都是矛盾的。 明明内心善良,却依旧置身于这样危险且邪恶的地方,用冷漠作伪装,企图骗过所有人,却不知她的格格不入,吸引了多少异性的眼光。 如果不是她长了一双灵巧好看又优雅的手,如果不是她足够勇敢,懂得如何制衡她的老板。 或许早有人在赌桌上就将她办了。 第235章 过五一46 她凭着她的韧劲儿和聪慧,在那个场子里干了三年。 不出台,不坐台。 会喝酒,会敬酒,但从不喝别人递来的酒,只开新酒。 傅澄海毫无疑问,也对这样的沈婳产生了兴趣以及x趣。 这是自他患病以来,头一次感觉到,一个男人应有的生理反应。 沉寂依旧的血液,全身都在调动,向来体凉的他,感觉自己像发烧了。 连肖衡都觉得奇怪。 傅澄海服用的治疗药物是帮他控制住了诸多精神症状,但代价也是巨大的。 他的某种功能,或者说欲望,会很低很低,甚至会消失。 肖衡说,这对一个男人的影响是巨大的,让他想好利害,做好取舍。 傅澄海毫不犹豫选择治病,因为他需要变得像正常人一样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不是成为别人眼里的“疯子”。 至于其他……都是次要的。 所谓男人的自信,男人的尊严,似乎都被他抛诸脑后。 傅澄海的理智和克制,让肖衡油然而生一种敬佩。 如果换做别人,或许根本不会有如此干脆果断的决断,他们只会犹犹豫豫,难以抉择,耽误精神症状的治疗不说,到头来要么懦弱的接受事实,要么因为疯病无人关心,被所有人抛弃。 沈婳的出现,无疑给了傅澄海前所未有的轻快的感觉。 肖衡给出的解释是,有研究表明,情侣一起睡,可以提升睡眠质量,傅澄海大概是身体比心还先意识到他对沈婳动了心。 当然,傅澄海自然不会承认,他对沈婳的“一见钟情”。 只是,现在傅澄海不承认都不行,他对沈婳,有天然的迷恋和依赖。 肖衡正色问:“你怎么和沈小姐说的?又骗她了吧?” 傅澄海垂眸,极没有底气,“不想她知道。” “怕她知道你的情况,离你而去?” “不止,”傅澄海说:“她最烦吵架,和情绪不稳定,如果她知道我的情况,一定会觉得我一直都在骗她,假装自己是个温柔体贴且情绪稳定的人。她大概也不喜欢撒谎的人。” “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瞒她,”肖衡说:“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恶劣么?你这是骗婚。又隐瞒病情,还要不了孩子。哪个女人能接受这些呢?” 傅澄海垂首,似乎也陷入一种深深地自责中。 “怪我,”他说:“当初是我拉她入这场局的,我只想……” 只想查顾朗的事。 “我没想那么多,”傅澄海改了语气,其中充满了遗憾。 “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脑子一抽就领人家结婚了?”肖衡说:“家长也不见,连我们这些朋友也不告知,你不会就单单看上人家的外表,没过脑子就想着先下手为强了吧?” “不是,”傅澄海欲言又止,“这件事和你说不明白。” “有什么说不明白的?是你从来都不肯和我们说,有什么事,你次次都一个人消化,你压力不大,谁大?” “我……”傅澄海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有些事,不能说。” “能有什么事?”肖衡搞不明白,“三年前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又突然在国外入狱。原因你至今都没告诉我们这些老同学、老朋友。你知道你的事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怎么传的?说你是因为赌博被抓进去的,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嗜赌成性,我们这些和你关系好的人,想帮你争辩几句、解释几句都无从出口。” “我自己的事,不想告诉任何人,他们愿意怎么说,随他们吧,我已经和你说的那个圈子脱离关系了,他们影响不到我。” “那我们呢?我们这些你的朋友,还留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又该怎么面对针对你的流言蜚语呢?” “不用管。” “说的轻巧,”肖衡心头升起一股气焰,“傅澄海,你到底拿不拿我们当你的朋友?哪有朋友是你这样当的?” 傅澄海一时无言。 说什么似乎都是枉然。 然而傅澄海的一言不发,更是让肖衡上火三分。 “看看,看看,又不说话了,”肖衡受够了傅澄海最严的像块冥顽不化的石头,敲都敲不烂,软磨硬泡都没用。 “算了,”肖衡放弃,“我也不追问了。你身体的情况,最好早点告诉沈婳,你这样,算骗婚。” “知道,”傅澄海说:“原本一开始,也是我骗她结婚的。” “什么意思?” “她自始至终,都是我的目标,对我还有别的用处。” 肖衡满脸震惊,“你是想利用她,才——” “是,”傅澄海毫不避讳地承认,但随后又不自信地垂下视线,“我也没想和她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或者产生什么感情,但——” 一切都不由他控制的发生了。 “你可真是混蛋。”肖衡愤愤然骂道:“傅澄海,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这话你让沈婳知道,她百分百要和你离婚。” “所以更不能让她知道,”傅澄海十分坚定地说:“我不能和她离婚。” “以为她对你还有大用处,是吗?” “……”傅澄海迟疑片刻,“是。” “现在你倒是敢和我说真话了,”肖衡只觉得脑门有一股气,在蹭蹭往上冒,“傅澄海啊傅澄海,你这人可真混蛋。我这辈子见过最混蛋的男人就是你了!” 傅澄海不置可否,随肖衡怎么骂。 肖衡看他还一副无动于衷且不知悔改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把这些话告诉我,不怕我转头告诉沈婳?” “不怕,”傅澄海说:“你说的,我们是朋友。” “算了吧,我没你这么混蛋的朋友。” “你必须帮我,”傅澄海说:“你也不忍心看我和沈婳走到离婚的那一步吧?况且——我的病似乎只有沈婳能治。” “你好意思说,”肖衡气着瞪他一眼,“还有,少道德绑架我。” “那你尽管去告诉沈婳吧,”傅澄海说:“我今天说的,都是真话。如果你想看我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的话,随你怎么去说。” “你——”肖衡咬牙切齿,“你太无赖,太无赖了。沈婳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人。” 没皮没脸的。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第236章 过五一47 肖衡都想替沈婳烧香,去去傅澄海这晦气了。 “罢了罢了,你赶紧休息吧,”肖衡虽然有一万句想骂傅澄海的话,但最终还是心软了,谁让他和傅澄海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呢。 有沈婳在傅澄海身边,肖衡也安心一点,他自然不会将傅澄海今天所讲的这番话告诉沈婳。 “不过还有些事,我要提醒你,”肖衡临走前,嘱咐说:“不管你娶沈婳的目的是什么,都要对人家好,别做让人家伤心的事。” “你想多了,”傅澄海说:“她大概不会为我伤心。” “嗯?为什么?”肖衡不解。 “没什么,”傅澄海拉起被子,重新钻了进去,“我要休息了,你不是要走?” “……”肖衡面色青黑,“你倒会下逐客令。我走了。” 这次,肖衡是铁了心走,一点不想多逗留。 傅澄海这臭屁的样子,真是太欠收拾了。 …… 可园。 沈婳给前厅的地板打完蜡,和傅简两个一起把工具收拾完,两人正在门口脱手套。 整整忙了一天时间,沈婳已经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橡胶手套里湿哒哒的,而她的手泡在湿哒哒的手套里捂了一天,脱出来的时候,整个手像水泡过一样,比发面馒头还白,手上的皮肤皱缩着,紧巴巴的,让人不舒服。 傅简也和他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没有沈婳的腰那么累。 他只负责打下手,不像沈婳,蹲在地上一遍遍抹蜡。 见木地板重新恢复光鲜亮丽,这一天的忙活没白费。 傅简看着光洁的地板也很有成就感,但看沈婳额头满是汗水,后背也湿透了一片,他问:“你怎么会答应秀君阿姨,给可园干活呢?她和奶奶那么不喜欢你,还排挤你,要是我,我才不会给他们干活。” 沈婳微微一笑,“园子里没人会打蜡,刚好我会。” “算了吧,”傅简努努鼻子,一脸不信,“你就听秀君阿姨骗你吧,她分明就是故意让你当苦力,故意找活给你做,欺负你呢。” 沈婳并不在意,“别忘了,梁女士说过,我不是这个园子的人,所以不用干活。这话也可以反过来理解,想要成为园子里的人,就得学会干活。” 傅简耸耸眉头,还是不解,“你干嘛非要成为园子里的人呢?你就是你沈婳,不好吗?” 沈婳无奈看他一眼,“你以为婚姻有你说的这样容易?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我已经和傅澄海领证了,他的家人,我也必须尝试接受并且融入,否则,我们干嘛要结这个婚呢?” “你是认真的?”傅简郑重问。 “不然呢?”沈婳只觉得他问的问题有点多余,“我要不认真,也不会来可园见你奶奶。” 这一面,始终都要见。 如果有些问题、有些矛盾无法避免,避而不见不如迎难而上,不管问题和矛盾能不能解决,至少得拿出直面问题的勇气和态度。 就如现在,沈婳来可园,只是想向梁净秋证明,她并不无惧,也想向她表明自己和傅澄海在一起的决心。 不管梁净秋怎么为难,沈婳都不会后退。 仅此而已。 “那我奶奶他们要是一直欺负你,一直让你做这做那呢?” “如果她们不怕傅澄海和他们翻脸,尽管来迫害我,”沈婳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她们如果逮到机会就会欺负人,那他们注定会失去和傅澄海这段关系。” “你怎么敢确定我爸肯定会站在你这边?万一他和我奶奶她们站一边呢?” “如果是这样,更简单,”沈婳眼中坚定:“离婚就好。” “你总是把离婚说的那样轻松。” “不然呢?”沈婳说:“别忘了,是你先提的这种极端假设,我只是表达了我的态度和想法。再说,你爸爸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 “看来你很相信他。” “如果我不相信他,也不会来这里。” “呦,都闲聊上了,活儿干完了?” 柯秀君来到前厅门口,就见沈婳和傅简两人卸了装备,站在门口聊天。 她以为两人这是偷懒呢。 傅简没好气道:“都干完了,我饿了,可以吃饭了吧?” 柯秀君不信,伸脖子往屋里瞧一眼,发现真如傅简所述,地板整洁光亮,焕然一新。 她脸上得意的笑陡然换上往日的严肃,“等着吧,还没到吃饭的点儿呢。对了,老李那儿还有点活没干完,你们要是闲的无聊,可以去花园帮帮他。” “喂,你——”傅简气不过,“你还真当我们是佣人了啊!” “小简,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从来都没让你干活儿,是你主动非要帮她一起做的,你今天的五篇书还没抄完,晚上老夫人检查,你自己看着办吧。” “啊?还抄书啊,”傅简哭丧着脸,抬脚将脚边的打蜡工具踢倒在地,算是一顿发泄。 “你这就过分了,”柯秀君不满傅简随意发泄,还企图用毁坏工具这种方式发泄脾气和不满,是这里的大忌。 “看来还是抄的书不够多,没办法修身养性,连脾气都控制不好,一会儿我会和老夫人说清你的表现,好好锻炼锻炼你的脾性。戒骄戒躁是可园的规矩。” 傅简更气了,但听到惩罚更加严厉,也不敢继续发作,只双手揣兜,一脸的愤慨和假装的无所谓。 “我们去找老李吧,”沈婳不想傅简继续和柯秀君起争执,对傅简完全没好处,便想着先带傅简离开。 幸好傅简足够听话,沈婳叫他走,他弯腰收拾了地上的东西,随沈婳一起离开了。 独独留在后面的柯秀君满脸吃瘪。 傅简一点不听老夫人的话,调皮捣蛋的紧,唯独这个沈婳,她说什么,傅简就做什么,温顺的像只小猫。 不过是个继母,这个沈婳还真有点手段。 柯秀君将看到的情况汇报给梁净秋的时候,梁净秋正盘腿坐在贵妃榻上打禅。 她换了身宽松款式的中式太极服,全套都是白色绸缎做的,对襟的盘扣是手工缝上去的,日光下缎面发出白光,好不辉煌。 梁净秋没睁眼,一直闭目打禅。 柯秀君汇报完,她缓缓开口:“要不是傅简认她这个后妈,我也不会想着见她一面。” 第237章 过五一48 “老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净秋收了动作,柯秀君连忙上前扶她,将她从贵妃榻上扶起,正常坐好。 “她如果是‘知难而退’的人,就不会来可园了,我就想见识一下,澄海看中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顺道再看看,她以后能不能扛得住傅家那边的压力。” 柯秀君一脸震惊,“您不是嫌弃她没身份没地位,配不上澄海?” “瞧你说的,澄海现在有什么身份地位吗?” “他可是傅家的长子长孙,以后……” “我和他爸爸已经离婚了,”梁净秋提醒,“长子长孙这种事,还是不要多想的好。当初我和他爸爸离婚,唯一的条件是从傅家带走他。他爸爸既然敢放他走,自然也不会再认他长子长孙的身份。” “可他毕竟是傅家……” “不是,”梁净秋断然否定,“我不想他再掺和进傅家的事里,不然当初也不会带他走。何况……傅家现在已经有了另一位少爷,澄海的父亲不会再打他的主意。要知道,当初澄海和我离开傅家的时候已经年满十八,和我离开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放弃什么。” “可是傅家那边,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不清楚,”梁净秋目光神惘,“暂时来看,傅家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我之所以想看看这个沈婳到底有没有沉得住气的性子,也是怕傅家那边生什么事端。澄海他爸爸手段向来了得,如果沈婳不能陪澄海面对将来可能遇到来自傅家那边的压力,这样的婚姻,属实没必要持续下去。还有,澄海背后不仅有傅家的那堆破事,还有傅简需要抚养,如果沈婳和傅简相处不下去,她一样也没资格成为澄海的妻子。” “原来您是这样考虑的,我以为……” “你以为我就只是个恶毒婆婆,故意为难她吗?” 柯秀君被说中,一时说不出话,片刻后她又问:“可是您这样煞费苦心,澄海不一定领您的情,反而……有可能还会越来越恨您。” “如果他觉得我这个母亲会害他,那他尽管恨吧,”梁净秋忍着艰涩说:“万事都要未雨绸缪,我也不知道哪天就会离他而去,如果我走了,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为他的将来考虑和担忧的人,更没有替他排忧解难的人,我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给到我的帮助,至于其他……以我的能力,大抵也没法改变。” “老夫人,您说……万一傅家那边知道小简的存在,会不会……” “这不好说,”梁净秋也不确定,“前几天听步什说漏嘴,傅家那边好像之前出了些事,关于那位小少爷的,似乎他出了意外,落了个瘫痪……” 柯秀君的震惊跃然上脸,“这样一来,澄海不是又有可能成为傅家的接班人?而且澄海以前就是被当作接班人培养的……现在又有了傅简……他爸爸那边……” “我就是怕傅荣有这个心思,”梁净秋心口一揪,她难受地捂住胸口,“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我不拆散沈婳和傅澄海,澄海的父亲也会拆散他们。” “那这位沈小姐……到时候,岂不是……” 梁净秋水眸一抬,问道:“现在知道我的用意了吗?” 柯秀君立即会意,低头道:“明白了。老夫人就是为了未来的事在考验她。如果她连您这关都过不了,何谈澄海父亲的那关,傅家的大门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是啊,”梁净秋说:“我也希望澄海能有自己的生活,能过的幸福快乐,有美满的婚姻,但现实不允许,我也只能帮他们到这儿了。未来的关卡,还需要他们自己闯。” “这位沈小姐目前看来,还有点本事,被欺负了也没给澄海告状,做事什么的,也都麻利,丝毫没有怨言,不卑不亢,也没有逆来顺受。” “她这是给我摆态度呢,”梁净秋说:“一看她就是聪明人。我说家里人不用做活儿,她就主动做,分明是听懂了我的意思。” “她想说,她要成为咱们的‘家里人’?” “不,她想说,她是因为澄海,才愿意和我们成为‘家里人’。” “这不一样?” “不一样,”梁净秋说:“我们和她本无关联,唯一的联系就是澄海。如果我们都爱护关心澄海,自然不想澄海夹在中间为难,所以彼此一定客气相待,互相尊重。如果我们刻意刁难,故意打压,仗势欺人,她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听话’且平静。是个懂事且沉得住气的丫头。” “确实,”柯秀君说:“我原以为,让她干了一天活,她保准给澄海打电话,告我的状,没想到现在澄海那边还没动静,想来她没给澄海说今天的事儿。” “看吧,我就说她聪明且沉得住气。” “那咱们要不要再给她点压力?看看她是不是遇着问题,只会哭喊着找澄海帮忙。” “你要想试试,你就去试,”梁净秋说:“我赌她不会给澄海告状。” “为什么?”柯秀君惊讶。 “眼缘,”梁净秋说:“打从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的眼神总是温柔且坚定,和人想象的中不一样。还有,别质疑澄海的眼光,以前那位曾小姐也是位巾帼女子,我亲眼目睹她从即将爆炸的车下面拖出了受伤的司机。澄海喜欢一个女生,总有他的道理。” “您还知道澄海以前的那位曾小姐呢?”柯秀君有点意外。 “怎么可能不知道,”梁净秋说:“老顾出事前,我们和曾妤的父亲,也就是澄海的老师,一起吃过饭。算是见过家长了。只是……造化弄人。” “哎,如果澄海还能回到医院该多好,他和那位曾小姐……” “这种话万万不能说,”梁净秋说:“澄海的选择,自有他的道理。他一个戴罪之身,放下医院那边的人和事,也算给曾小姐一个交代,还她自由,免得拖累于她。曾小姐很好,她值得更好的人。澄海已然不适合她,自从澄海三年前回来之后,连脾气秉性都变了。人阴郁许多,更忌惮接触医院那边的人,委实不和曾小姐同处一个世界。分开是对的。” 第238章 过五一49 “看来您总体上还是对沈婳比较满意,”柯秀君想了想问:“您接下来是还想继续考验她,还是就这样放她走?” “她现在在做什么?” “我让她陪老李去修草坪了,”柯秀君说:“前段时间雨水多,园子里草长得很快,老李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老老实实去了?” “是,没脾气没情绪,老老实实去的,人很平静。” 梁净秋缓缓地点头,“那就让她先和老李除草吧,接下来的考验,不是对她。” “那是……” “我想看看澄海对她的真实态度,”梁净秋说:“我心里一直有个担心。” “什么?” 梁净秋摇摇头,不愿多说。 但这个心结盘踞她心头已久。 她不同意傅澄海和沈婳在一起,不仅仅因为所谓的齐大非偶。 更因为,傅澄海明知道沈婳是顾朗的女朋友,却还是选择和她在一起。 这其中,究竟是真感情还是别有用心? 然而关于顾朗的事,傅澄海那边一点都不透露,梁净秋也只能干着急。 虽然梁净秋也对沈婳心有余恨,毕竟当初要不是因为沈婳,顾朗也不可能不回国。 顾家早就给顾朗看中了一门亲事,对方家是同为纺织制造业的一个大厂,老板叫宋运虢。 他刚好有个女儿,年龄和顾朗相仿。 顾家和宋家一直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以前生意好做的时候,竞争一下还都能生存,后来生意不好做,再竞争无异于鱼死网破。 顾朗的父亲顾远山想着和宋运虢和解,两家最好互通往来,避免竞争,争取通力合作,共同应对难关。 顾朗听了风声,不想回家“相亲”,更不想联姻,当时他正和沈婳谈着恋爱。 所以顾家人对沈婳,几乎“恨之入骨”。 可顾朗没了之后,顾远山也因为失去唯一的儿子,气急攻心,脑出血离开人世。 傅澄海去国外找顾朗却不知所踪。 最后,还是沈婳在国外给顾朗处理了身后事,还把顾朗的骨灰送了回来。 这一点,让梁净秋万万没想到。 随同骨灰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万元现金。 两万块钱虽然不多,但梁净秋知道,这笔钱对于当时的顾朗和沈婳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甚至有可能是他们全部的积蓄。 因为顾远山为了逼顾朗回来,甚至连学费都不给顾朗付,顾朗在国外的生活很拮据,一直在半工半读。 这种对抗的日子,顾朗一直持续了两年。 梁净秋这个后妈看着都心疼,也想偷偷给顾朗汇钱,但顾远山看得很紧,根本不给她机会。 顾朗的死,至今都是未解之谜。 当时和他走的最近的人是沈婳,只有沈婳最有可能了解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梁净秋担心,傅澄海是因为这个才接近沈婳,或者……傅澄海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却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接近沈婳是在寻仇或者报复。 对于傅澄海在国外入狱一事,已经让梁净秋担惊受怕的要命,整整半年时间的失联,对于一个母亲来讲,简直和天塌了没两样。 就在她快要挺不住的时候,傅澄海突然回来了,人大变样不说,浑身是伤。 梁净秋问他什么,他都不说。 她抱着傅澄海一直哭,她在心里暗暗庆幸,这么长时间的吃斋念佛、诚信祈祷终于起了作用。 傅澄海终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她身边。 老天已经夺走了她的一个孩子,她不想再失去傅澄海。 傅澄海任何一点差池,她都不想有。 她更不想自己的儿子,为了“复仇”,走上一条没法回头的路。 国外的入狱经历已经让梁净秋受够了,她不想傅澄海再进监狱。 但回国后的傅澄海似乎更喜欢刀尖上舔血的刺激,做的生意,接触的人,甚至这场“婚姻”,无一不在犯罪的边缘游走。 太可怕了。 梁净秋没法不担心傅澄海。 所以她想知道,傅澄海娶沈婳,究竟意欲何为。 如今这情况,沈婳是铁了心要跟随傅澄海,再使什么手段拆开他们,似乎都没用,反而极有可能适得其反,让傅澄海“厌烦”她这个母亲。 为今之计,要先看看傅澄海那边的态度是什么。 “这样,秀君,你让她和老李除草,就说除草机坏了,让她用剪刀,之后再让她去洗衣房和孙婆婆洗衣服,务必挑刺,让她用手洗。” 柯秀君眼前一惊,“您刚才还说不是刻意为难她,怎么现在……” “我自有我的考量,”梁净秋水眸换上一层坚定,“你按我说的去做,她要不从,你就告诉她,当初是她说要来的,没人逼她,也是她亲口说不会‘知难而退’,如果她撑不下去,我和她之间的打赌就算她输,让她早点准备好离婚的材料。” “您真的要逼他们这样绝?”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梁净秋不想傅澄海做傻事,也不想傅澄海娶到一个不值得的人。 这是她这个母亲,能为傅澄海做到的最后的助力了。 柯秀君见梁净秋态度坚决,严肃地抿了抿唇,说:“既然您已经决定了,我现在就去办。” “还有,你看着点傅简,别让他捣乱,他主意多着呢,说不定会带着沈婳逃跑。到时候我的精心布局就失效了。” “知道,您放心,他逃跑的那些线路,我都安排人,保管他无处遁形。” 梁净秋这才放心一笑,“今天让他抄五篇书,晚饭前抄完,抄不完不许吃饭。” “五篇……有点多吧,”柯秀君说:“小简毕竟还小,心性不定,得慢慢培养,揠苗助长,是不是……” “不是我揠苗助长,是有可能时不待我,”梁净秋微微叹口气,“自我知道小简的存在,傅荣那边估计也知道了。如果现在不好好培养小简,以后他只会遭受更大的罪。小简不如澄海小时候聪明,要吃的苦只会更多。” “可园一向小心,每次小简来,都是步什带他过来,澄海不曾来过,傅家那边怎么会知道小简的事?” “你别忘了,这可园是谁的?” 柯秀君心下一沉。 “傅老先生一直在监视我们?” 第239章 过五一50 “他这个人,一向最爱做这种事。” 梁净秋可没忘,当初傅澄海在国外失踪,梁净秋走投无路,回头去求傅荣。 傅荣说,傅澄海选择离开傅家的时候,已经不算傅家的人了。 梁净秋跪在他面前,求他看在他们是血浓于水的父子的份儿上,帮她一次。 傅荣没立即答应,反而向梁净秋提了条件。 条件是梁净秋以后住在阳城这边的“可园”,不能留在东江。 梁净秋不明白傅荣这样做的目的,但她为了找到傅澄海,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入住可园,这里完全变成由她支配的地方,傅荣从来没造访过。 但梁净秋相信,傅荣这样的安排,绝对另有深意。 “老夫人,傅老先生一直让您住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呢?” 柯秀君原以为,是因为梁净秋再嫁顾远山后,又丧偶,傅荣是可怜这位离异的原配,才给安排了可园。 但看梁净秋提到傅荣时愁眉惨淡的模样,一切看起来都不似那样简单。 梁净秋微微揉了揉太阳穴,“要说原因,我也说不清。我猜……大概率是冲着澄海。他对澄海,绝对不死心。”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为了培养澄海,他也投入了很多精力,最终澄海选择和您离开傅家,他应该也是恨你们的吧。” “恨有什么用?家不像家又不是我的错,”梁净秋想到以前的事就头疼的要命,“不提了,烦。” “您先休息,傅家那边也别太多虑,我们先把眼下的事办了,”柯秀君说:“我去看看那位沈小姐。” “去吧。”梁净秋挥挥手,似乎头更疼了。 …… 沈婳和老李处理完草皮的事之后,整个人快要累虚脱了。 手也因为不习惯用这种修剪草坪的大剪刀,两手的虎口处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老李看着修剪完成后整齐的草坪,惊叹道:“沈小姐,没想到连修草坪你也会,我昨天听孙婆婆说,你还会修花洒,修水管,我还不信,今天我信了。” 沈婳累到笑都笑不出来,只能疲惫地勾勾唇,“以前学过。”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学这种男人做的事儿?” “不学没办法,一个人生活,只能靠自己,”沈婳说:“国外帮人修剪草坪很挣钱。” 她寄给顾朗家里的两万块钱,就是在国外帮人修草坪挣的。 “没多少了,我来吧,”老李见她一个姑娘已经累到快虚脱,心里也生了不忍心,他接过沈婳的剪刀,四下瞅了瞅,小声对沈婳说:“沈小姐,你要坚持住,我估摸着这是老夫人和秀君考验你呢。” “怎么讲?”沈婳眼神一亮。 “修草机器根本没坏,秀君让我骗你,说修草机坏了,故意让你用剪刀。她们从来都不是为难人的人,对园子里的人都特别好,却独独针对你,肯定事出有因。” “或许她们就是不喜欢我,对我不满意呢?” “那你就小看老夫人的格局了,”老李说:“后院的孙婆婆你也见过,年纪不小了,干活也不麻利,老夫人还是一直留着她,好几次她洗坏了老夫人的衣服,也没让秀君找她麻烦。老夫人其实还是心善的。就是……你也体谅体谅她吧,她原本有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失去了一个小的,现在就剩澄海一个儿子了。澄海几乎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为了澄海,肯定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别和她较劲儿,等她缓缓心情,自然而然就能明白过来,孩子的事,作为家长是把握不了的,到时候他自然会放手,也不会反对你和澄海了。” “谢谢您,李叔,”沈婳微微莞尔,心里好受太多。 不得不说,这园子里的人,还是温柔善良的居多。 以前总听傅简说这里像“监狱”,沈婳真以为这边有多残酷呢。 现在看来,大家其实都挺体贴朴素,并没有傅简描述的那样糟糕。 或许就如李叔所言,梁女士因为丧子之痛,将全部的生活希望寄托到了傅澄海身上,这才对她有所成见。 沈婳虽然没做过母亲,但她也是有母亲的。 每每看到沈青易在她面前卑微的悔过,沈婳心里也不舒服。 她没想过不原谅沈青易,但沈婳又不知,这种原谅该从何谈起。 打小她就没有完整的家,没怎么享受过所谓父母双全的关心和爱护,这也是事实。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既然过来了,沈婳就不想回忆小时候,也不想回忆以前的沈青易。 以前她和沈青易就不亲,现在一样亲不起来。 在沈婳眼里,沈青易只是有她妈妈的名号,仅此而已。 她做再多,沈婳都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容易渴望,更容易满足。 成年人的世界,感情似乎淡了太多。 于沈婳来说,现在的父疼母爱,也不再重要。 但她依旧能理解梁净秋的那份心。 至少,傅澄海不像她。 沈婳能确定,在傅澄海的童年,梁净秋绝对是一个疼爱他的好母亲,也有足够的时间陪伴他。 只是时间让他们这对母子产生了间隙。 他们从一开始也是深爱着彼此的。 “沈小姐。” 柯秀君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柳树下传来。 她站在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脊背挺得笔直,表情严肃,“请过来一下。” “有事?”沈婳放下手里的东西,绕过灌木丛上前。 “孙婆婆年事大了,洗衣房那边忙不开,你过去帮帮她。” “好。”沈婳没有犹豫,转身走向了洗衣房的方向。 那种果决让柯秀君吃了一惊。 原本她以为沈婳多少会生出些抱怨呢。 没想到她一点儿都没有。 洗衣房。 孙婆婆将一些待洗的衣物泡在水盆里,往里加了各种洗洁剂、清香剂。 她腰不好,做完这些起身的时候十分艰难。 沈婳连忙上前将她扶一把,然后拉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好。 “丫头,你怎么过来来?”孙婆婆疑惑,而后她又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呀,瞧我,叫顺嘴了,你是澄海的媳妇,我不该这么叫你。” “您还是叫我‘丫头’吧,”沈婳说:“我奶奶以前也这么叫我。” 第240章 过五一51 “你这丫头,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可靠,”孙婆婆悄悄靠近沈婳,在她耳边小声说:“悄悄告诉你,我和前院那些人聊天的时候,一直在夸你呢,我可不想你被人误会,让别人先传了你的坏话去。” 沈婳笑了,只觉得孙婆婆异常可爱,“不会的,我感觉大家都挺好。” “你可别把人想太好,你不受老夫人待见,肯定有人会传你配不上澄海,说你这不好那不好之类的,”孙婆婆语气有点老人家的傲娇,她说:“我就觉得你挺好的,什么都会做,这样的女人还不贤惠,还不适合当媳妇儿,那什么样的算好?我这辈子又不是没结过婚,婚姻过的不就是鸡毛蒜皮,柴米油盐嘛。什么样的婚姻最鸡飞狗跳?就是遇着懒女人或者懒男人。你这么勤快,澄海也不是闲得住的人,我感觉你们挺好的。” 沈婳笑笑,转首看见孙婆婆泡着的衣物,她说:“我帮您。” “别,我自己来,这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孙婆婆说:“这些衣物都是需要手洗的,可不能弄坏了。” “没关系,”沈婳说:“柯女士让我过来帮您,您的工作,现在就是我的工作。” “这怎么好啊,”孙婆婆一脸愁容,“这么好一个姑娘老太太和秀君怎么忍心让您做这种活儿。” “我自愿的,”沈婳说:“和她们无关。” 如果她没想到来可园要面临什么样的境遇,她之前大可以不用来,不用答应和梁净秋的对赌。 然而答应了,沈婳就要拿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如果此刻认输,就不是沈婳了。 陪着孙婆婆洗完衣物,已经过了下午吃饭的时间。 傅简被抓去练字,也没能提醒沈婳。 孙婆婆收拾好洗衣房里的东西,这才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这记性,饭点都过了,这下糟了。” “没关系,”沈婳说:“我来时带了吃的,您要是不嫌弃,我那儿有泡面。” 孙婆婆又惊又喜地望着沈婳,“你这丫头,我以为是个老实人,只能受欺负呢,没想到你还鬼精鬼精的,知道来的时候带点吃的。” “习惯了,”沈婳说:“以前的工作经常值班,没日没夜的,只能随身带点吃的。” 孙婆婆笑笑,“不过你也不用吃泡面,一会儿我带你去厨房,厨房那边管事的是我侄女儿,放心,饿不着咱。” 沈婳笑着点点头,看着孙婆婆偷偷摸摸又可可爱爱的模样,真是让人稀罕。 她好像重新尝试了一回童年,像小时候拉帮结伙干坏事一样,无忧无虑地开心。 两人说行动便行动。 厨房。 孙婆婆拉着沈婳到时,孙婆婆的侄女儿已经将饭菜摆好。 厨房很宽敞,连通着大餐厅,在连接处还有个小餐厅,平常在厨房供职及其他人员都在这个小餐厅吃饭。 小餐厅桌子也不大,主要是供可园里固定的人员用餐的。 可园的固定人员也不多,除了跟在梁净秋身边的柯秀君,还有孙婆婆,厨房的三个人,其他人员都是外面家政公司请来的,包括修理草坪的李叔。 所以小餐厅吃饭的人一共也没几个。 此刻。 孙婆婆的侄女儿将餐饭给孙婆婆和沈婳放好,便去厨房收拾。 很简单的两道菜,一荤一素。 沈婳和孙婆婆坐在相邻的桌角,孙婆婆将荤菜往沈婳那边推了推。 “快吃。”孙婆婆和蔼地笑着。 “嗯,”沈婳默默拿起筷子。 看着孙婆婆和蔼可亲的脸,沈婳难免想到自己的奶奶。 小时候,奶奶也是这样陪着她吃饭,爷爷在外面打工,好长时间回来一次,家里就她和奶奶两个人,她们条件不好,连灯都舍不得开,吃饭永远是两个人一个菜,只有爷爷回来的时候才会炒两个菜。 沈婳最喜欢爷爷回来的时候,因为只有那时候才有机会吃到肉。 奶奶说,爷爷是干苦力的,要吃好才行。 但似乎爷爷并不领情,也不懂得奶奶的好心,总是怨赖关泰清,以及关泰清扔给他们的拖油瓶——沈婳。 还总念叨,要是沈婳是个男孩儿,养了就养了,关键是个女孩儿,养了也是白养。 每当这种时候,奶奶都不说话,只抱着沈婳,听爷爷在那儿唠叨谩骂。 沈婳知道,其实奶奶心里也和爷爷是一样的想法,只不过奶奶觉得男孩子终究好养活,沈婳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太吃苦,也不得爷爷和关泰清多少疼爱。 “快吃啊,不合胃口啊?”孙婆婆看着沈婳执起筷子,却没动筷,以为是沈婳不爱吃眼前的白切鸡和白灼菜心。 “没有,挺好的,好久没吃过这种清淡的家常菜了。” 杜怡蓉是庆延人,那边的菜油盐比较重,菜的汤汁浓稠,还喜欢放生姜,几乎所有菜她都要放生姜,味道也不是不好,只是沈婳有点吃不惯。 “澄海也是阳城人,他那边请的家政嫂,没给他做阳城这边的菜?”孙婆婆问。 “他不挑食,杜姨做什么他吃什么。” “他应该是在东江待久了,习惯了。算起来他离开阳城得有十五六年了。” 沈婳想到什么,问:“他是多大离开阳城这边的?” “十六七吧,我记不清了,”孙婆婆皱着眉头,努力回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好像是澄海上高三的时候吧……他爸妈离的婚,然后他和他妈妈去了东江,之后就一直在东江,没回来过。我也是两年前才来的这边,对老夫人的家事了解不多,都是听园子里其他人说的。” “他爸爸呢?一直和他没联系吗?” “这我也不清楚,老夫人和成海的爸爸关系很不好,应该是没有的,听说啊,以前是因为澄海的爸爸……” “姑妈,这儿还有煲仔粥,你们要喝吗?” 厨房里突然传来孙婆婆的侄女儿的声音。 “要的要的,”孙婆婆扬着声音说:“快给我这个丫头拿过来尝尝你的手艺。” 孙婆婆的侄女儿笑着端来了两碗粥,“我新学的,你们尝尝,给点意见。” 沈婳用白瓷勺轻轻搅动,粥里红红绿绿的,颜色倒是鲜亮。 “这个红色小块儿是什么?” 第241章 过五一52 “猪肝,养颜的,”孙婆婆的侄女儿说:“你快尝尝,到底味道差哪儿了,我之前送去给老夫人吃,她不喜欢这味道,我觉得挺好的,不知道是哪儿的问题。” 沈婳尝了一口,又咂摸几下,“确实没什么异样,味道不错。” “哎,我也觉得不错,但老夫人就是不喜欢,以前的厨娘也给她做煲仔粥,没见她不吃,到我这儿就不行了。不知道是哪儿的问题。”孙婆婆的侄女儿有点焦头烂额。 沈婳又尝了一口,再次确定,粥肯定是没问题的。 “或许——就是这个猪肝的问题。” “嗯?怎么讲?” 沈婳想了想说:“有些人对味道特别不敏感,但有些人对味道特别敏感,普通人可能尝不出什么,对于味觉敏感的人,一点腥膻味都受不了。” 孙婆婆的侄女好奇:“你怎么确定肯定是猪肝的腥膻味让老夫人受不了呢?” “因为傅澄海也不爱吃动物内脏。” 孙婆婆的侄女恍然大悟,“是啊,之前小黎做的猪肚鸡,老夫人就吃不惯。小沈,谢谢你啊,谢谢你指点迷津。” 她兴奋地重新钻回厨房,嘴里嘟囔着说明天一早要做不放内脏的煲仔粥。 孙婆婆看着困扰自己侄女好长时间的问题迎刃而解,笑着对沈婳说:“真应该把你留在可园,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不算大忙,都是些小事儿。” “这还不算呢?帮我洗衣服,手都洗破了,”孙婆婆的视线停留在沈婳的手上。 之前她一直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沈婳虎口部分的水泡破了,还有渗血的迹象。 也怨不得沈婳看起来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一会儿我给你上点药。” “嗯,谢谢婆婆。” “傻丫头,说什么谢,快吃吧。” 说着,孙婆婆又给沈婳加了好几块鸡肉。 两人甜甜地相视一笑。 然而刚吃完饭,还没等孙婆婆给沈婳上药,大餐厅和小餐厅相连的那道双扇门突然被推开。 轻轻的吱呀的推门声让小餐厅用餐的两人齐齐将视线投向门口。 柯秀君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她单手推开门,身子进来后,背手合上门。 视线落在桌上的餐盘,她脸色突变,随后像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一样,抬眸看向沈婳,“沈小姐,请和我来一下。” 沈婳有点懵,不知道这次柯秀君和梁净秋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起身,打算和柯秀君过去。 孙婆婆担心地拉住她,对着柯秀君说:“秀君,你就别为难她了,这孩子踏实肯干,聪明细心,挺好的……” “孙婆婆,她怎么样,不是你我做判断,是老夫人做判断。还有,不是我们为难她,是她为难我们,”柯秀君绷着脸,冷眸掠过沈婳,“如果不是她,老夫人也不会操这么多心。” “这……”婆媳的矛盾,孙婆婆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撒开手,担心地看着沈婳。 沈婳微微提唇,拍了拍孙婆婆的手,示意没关系。 随后转身和柯秀君一起走了出去。 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廊檐处古灯已经亮起,每隔两三米就有一盏,一直延伸到廊檐的尽头。 一路上有两三盏灯没亮,应该是接触不良之类或者灯泡短路烧坏了。 沈婳瞥见后,还在脑子里构思,如何换这些不亮的灯泡的方案。 眨眼间,人已经被带到了一处独栋的别墅门口。 柯秀君拿来拖鞋让她换上,又带一路她上楼。 到了二楼,柯秀君对着一双扇的大门道:“老夫人,她来了。” “进来吧。”屋里传来女人轻柔的准允声。 柯秀君帮忙把门推开,头一歪,往里抛一眼,示意沈婳进去。 “谢谢。” 虽然柯秀君的态度不算好,但沈婳还是有风度地礼貌回应。 屋内。 梁净秋正端坐在沙发上,她身着一件暗褐色的旗袍,头上挽着一支朴素的发髻,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皱纹印记并不深刻,自然也并不能削减她身上那份优雅的气质。 面前的茶几上是一桌沙盘似的摆件,里面嵌着一套茶具。 沈婳瞧着有点眼熟,突然想起鎏金华府的客厅茶几上也摆着这样的物件。 原来如此。 梁净秋眼皮微微掀一下,先扫了沈婳的手,后看向沈婳的脸。 “坐吧。”她意指旁边的沙发。 沈婳颔首落座。 梁净秋用镊子给沈婳夹了一个茶杯,放在她面前。 随后优雅地将竹镊子放在摆架上。 “给澄海打电话了吗?”梁净秋突然问。 “没有,”沈婳想了一下,说:“不过他有给我打电话。” 梁净秋皱眉:“什么时候?” 沈婳:“上午。” “他那边,没什么事吧?我给他打电话没打通。” “没事,”沈婳说:“他手机没电了,忘了充。” 梁净秋这才放下心来,但心里也略有隐隐的担忧。 傅澄海给沈婳打电话,都没给她这个母亲报平安。 他现在行为举止,越来越让人难猜。 梁净秋抬眸,看见沈婳平静如水的脸,问:“你也没和澄海说在我这儿的事?” “嗯,”沈婳说:“这是我和您的赌约,和他没关系。” 梁净秋眼底闪过微微的讶异,“没想到,你还挺懂规矩,不是那种遇着事,就会哭着喊着找男人求助的性子。” “您在电话里说,和我约法三章,我知道您一定是讲规矩,讲道理的人。我明白您的想法,所以不会那样做,”沈婳说:“如果我只会依赖傅澄海,也不会来可园。只是,我还是想听您具体的想法,到底要怎样和我约法三章。” “听话听音,敲锣听声,你倒是会抓重点。” 这不是刻薄的挤兑,而是梁净秋对沈婳真实的佩服。 她,不简单。 目的性和逻辑性都极强。 这样也好,讲起话来不费事。 “我对你,有三点要求,只要你能做到,我对你再不会有其他意见。” “请讲。” 梁净秋兀自端起一杯茶,浅浅抿一口,紫砂杯口掠过她朱唇,如雁过无痕,轻盈飘逸。 “第一条,就是刚刚过的考验,不要做个无能且遇事只会靠男人解决的女人;第二条,也算你做到了——” 她视线落在沈婳的手上,“受伤了,也没说退缩,算你过关。” “第三条呢?”沈婳问。 “第三条,考的不是你。” 第242章 过五一53 “那是——” “把手机拿出来。”梁净秋催促。 沈婳不明所以,但还是掏出了手机。 “拨傅澄海的电话。” 沈婳惊讶望她。 “让你拨,你就拨。” 沈婳还在犹豫。 现在也不知道傅澄海出院没有,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这样贸然给他拨电话,只会给他平添负累,休息也休息不好。 “这次是我要求的,”梁净秋提高声音,命令道:“第三条考验的是傅澄海。你如果想以后安安稳稳和他在一起,现在就拨这个电话。至少——你应该让我看见,我的儿子对你是真心的,是真心实意想和你结婚,而不是……” “而不是什么?”沈婳莫名紧张。 “而不是——玩玩而已,”梁净秋慌着眨眨眼,情急之下又敛了神色。 沈婳微微抿唇,还在思考。 梁净秋眉眼扫过她,“你难道不想知道成海对你是真是假?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沈婳轻咬唇内侧,思索过后,不再犹豫,她拿出手机。 或许她其实也一直在寻求一个答案。 在绿岛的那天,沈婳还记得夏芝心和她提起傅澄海的某位不知名前任的时候,她心底泛起的那种不适感。 以及,向来沉静的沈婳,心底竟然生出些恼意。 是烦躁也是气恼。 而她更迫切地想从傅澄海那儿得到一个安心的答案,甚至——安慰。 沈婳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要从傅澄海那里获得安慰。 她只知道,心里那么想了,就那么去做了。 她试图坦白自己的感情,诱导他说出他的过往。 虽然无疾而终,但沈婳明白,她这是变相在和傅澄海“表白”。 她终是对傅澄海动心了。 那个宣称自己再无情爱的沈婳,最终没耗得过傅澄海,败北于他城下。 此刻,在梁净秋的诱导下,沈婳也想从傅澄海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沈婳有自己的方式,她不想被梁净秋裹挟。 不过是想求证傅澄海对她的感情,沈婳从来不想那种迂回婉转的方式。 她从来都要的直接,目的性、功利性极强。 掏出手机后,沈婳不假思索拨了电话。 梁净秋看着她终于乖乖听话的模样,眼底动了动,似乎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下文。 一场好戏要在眼前上演,她怎么能不期待。 然而想象中的“好戏”并没有上演。 电话接通后,傅澄海那边先开口,问:“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事还是……” “傅澄海,”沈婳表情严肃,声音更严肃。 如此严肃的沈婳让傅澄海为之一震,“到底怎么了?” “你——喜欢我吗?我指的是那种真心实意的喜欢。” 电话那头傅澄海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沈婳说了什么,一旁正喝茶的梁净秋,茶水刚入口,差点喷了出来,幸好她自控力极佳,不然太有损她一直以来的舒雅形象。 沈婳也发现了梁净秋的怪异,但没什么太大反应,反而将注意力回归到手机听筒里。 “请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我只想要实话。” “这——”傅澄海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沈婳的直接又突然的袭来的问题,一时让他摸不着沈婳的路数。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傅澄海问。 “我想知道,”沈婳说:“请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更加直白。 傅澄海一时之间,呼吸都停滞了。 “我——” “我喜欢你。” 傅澄海还没开口,沈婳先“表白”了。 “你——” “你先别说,听我说,”沈婳垂眸:“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到底是怎么了,感觉……我变得不像以前的自己,对你的关注和依赖都太高,今天我想明白了,我大抵是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想问你,你对我呢,也是一样的想法吗?我需要一个诚实的答案。” “你可真够狡猾,”傅澄海仰头,手盖在眼睛上,“一点准备都不给我留,抢走了先制造惊喜的机会,不让我先开口。” “不要和我兜圈子,直接一点,喜欢,还是不喜欢?” “你傻不傻,我不喜欢干嘛和你结婚呢?” “和结婚无关,我问的是——感情的事。” 毕竟他们领证时各怀目的,但不管什么目的,都不和感情有关。 “沈婳,我该怎么解释,”傅澄海也不好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慢慢说给沈婳听,“如果我没想过好好待你,也不会想着给你准备礼物,给你惊喜……我原来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有过感情经历,不多,就一段,你也知道。你说我带着私心也好,还是有目的也罢,我没法不承认对你动心了。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帮你做。不仅你变得不像你,连我都变得不像我了……”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也不知道这番话,沈婳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只知道,此刻,他是开心且激动的。 因为沈婳说,她喜欢上他了。 这意味着,一直存在他心里的死结有了释放的余地。 他终于能有和沈婳心里那个人相较的资格。 一直以来,患得患失的不只有沈婳,还有他。 放下过去的感情,于他来说,很容易。 于沈婳来说,很不容易。 沈婳放不下,就不可能接纳任何人。 这么久,他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傅澄海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明白了自己也早对沈婳就动了心。 他也和沈婳一样后知后觉。 只是沈婳比他果断干脆,也更勇敢。 就在他一筹莫展,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后知后觉的感情时,是沈婳伸手拨开了层层迷雾,给他心里剖开一个口子,让希望和阳光照了进来。 于是,所有他觉得没法开口或者不知如何诉说的情愫,有了它们奔流的方向。 沈婳没想到傅澄海会如实地回答这一长串,她羞赧的低下头。 “我明白了。” 一旁的梁净秋亲眼瞧见这一切,自然是震惊的。 她本想利用沈婳受伤来证明什么。 但她小瞧了沈婳的勇敢和直接,沈婳根本用不着利用受伤来证明什么,她只需要一通电话,就能让她向来不懂浪漫的儿子忍不住倾诉一番衷肠。 这是在傅澄海上一段恋情中,都没看到过的景象。 第243章 过五一54 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用呢? 不如沈婳一个电话,分分钟确定了傅澄海的心思。 不善情话的人,说了这么多感人肺腑的真言,似乎还觉得不够,还想要再说点什么才能表明自己有多真心,生怕沈婳不明白他的心思。 多迫切啊。 梁净秋眼底泛起些晶莹。 她的儿子,终是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电话给我。”梁净秋伸手。 沈婳不解地看她。 电话那头的傅澄海似乎也听到了梁净秋的声音,他惊讶道:“我妈?沈婳,你在哪儿?” 沈婳刚想开口,梁净秋先说:“把电话给我,我来和他说。” 沈婳只好将手机递给梁净秋。 梁净秋接过,面色冷然,说:“沈婳现在在我这儿,你找的这位妻子倒是够聪明、够识大体,她——” “她怎么样?你是不是为难她了?”傅澄海紧张地问:“妈,我都说过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也知道怎么处理,您好好养身体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横插一手呢?” “我话都没说完,你就责怪上我了吗?”梁净秋心底也窝火:“你是我儿子,我关心你的婚姻大事还有错了?傅澄海,你搞清楚,你自己是什么人,沈婳是什么人,我说过,你作为兄……你作为傅家的长子,这么做,不合适!” “那什么才叫合适?”傅澄海问:“像您和我父亲那样,看似门当户对,实则貌合神离,最后变成仇人相见,您就开心了?” “你!”梁净秋一时气急,脸色煞白,“澄海,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太让我寒心了。” “妈,既然您想休养生息,那就好好留在可园,不要操心这些事不行吗?我的事,我自有我自己的考虑,不用您操心。” “我怎么可能不操心,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儿吗?”梁净秋也绷不住情绪。 一直以来,她唯一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只有傅澄海。 现在傅澄海说如此让她伤心的话,梁净秋满心只有委屈,许多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也涌了上来。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哭泣,也不允许她轻易掉眼泪。 尽管喉咙胀痛,她只能哽着嗓子说:“你消失的那半年,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你回来之后呢?不过是见了我一面,扭头就走了。你也不关心我为什么回阳城,为什么要住在这地方。我想见你,你总是派傅简来应付我,无论如何也不愿多留下陪我几天。你是我儿子啊,你以为我留在这儿是为什么,都是为了你啊!你消失了,我联系不到你,天大地大,你让我去哪儿找你?我只能回来求你爸爸,跪着求他……” 梁净秋越说越心寒,越说越心痛。 回忆是痛的,过往是痛的。 所幸傅澄海平安归来,结果是好的。 梁净秋也无所谓了。 所谓的尊严,所谓的面子,所谓的骄傲,在傅澄海的安危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梁净秋当初有多高傲的离了婚离开,三年前就有多卑微的回来。 电话那头,傅澄海整个人愣住。 这么长时间,他的母亲梁净秋从来没有和他讲过这些。 自他回来这么多年,他整日为别人的事操心着,忙碌着,唯独忘了最爱他的母亲。 他甚至一度将这种爱看作是一种负担,甚至逃避,不愿面对。 或者说……他觉得那是一种转移过来的爱,是梁净秋对顾朗的爱,是她对那个失去的孩子的爱,转移到了他身上,然后成为捆在他身上的枷锁。 可现在,正如梁净秋所言,这世上他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作为母亲,不爱他又爱谁呢? 也没有其他人让她疼爱的机会了。 傅澄海沉默了,片刻后,他声音有点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我怎么说?你当时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好,眼神都是空洞的,问你什么你也不说,我告诉你这些,只会让你更崩溃,你觉得我能直接和你讲,然后看你去和你爸爸闹?你能斗得过他?” 电话里,傅澄海那边再次陷入一种深深的沉默中。 梁净秋换了换鼻息,长吐一口气,激动的情绪终于卸下心头一些,她尽量用克制且温柔的语气说:“澄海,你告诉我一句实话好吗,你真的喜欢这位沈小姐吗?确定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 “我——我确定。” 傅澄海心底有太多事,以前他和沈婳一样,都带着功利去接近对方,但今天,他不想逃避。 他对沈婳,确实有太多与众不同的感觉。 就像肖衡说的,他的身体比他的心先感觉到对沈婳的感情。 他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有迹可循,只是他自己没发觉。 “你这样说,那我的确不好再做什么阻拦,但……”梁净秋有意无意间用余光划了下沈婳的脸,“你知道你将来要面对什么就好,因为我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所以不想你以后也鸡飞狗跳,你要考虑清楚,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妈……”傅澄海欲言又止,“我想……请您接纳沈婳,她真的很好,如果您真要责怪谁,那就怪我吧,是我先去招惹她的。如果不是我去了拉斯维加斯,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而且……您说的齐大非偶,或许并不是您认为的那样呢。” 梁净秋听出傅澄海话中的弦外之音,惊讶的目光再次扫过沈婳。 眼前的女人,素面秀容,不施粉黛,身着黑色t恤和洗到发白的牛仔裤,头发也简单地绑了马尾而已,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身份背景。 她什么糙活儿都会做,根本不可能是大家闺秀。 尽管她在自己面前秀了恒江新城的房子,算是“秀肌肉”,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那种程度也没法和傅家…… 梁净秋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电话里的傅澄海:“你是在计划什么?” “有些话,不便和您详谈,妈,您好好养身体吧,相信我好吗?” 梁净秋怔愣着,思索片刻,再次看向沈婳,对着电话犹豫着说:“好、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或者在希冀什么。 但听傅澄海笃定的语气,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收起电话,梁净秋将手机还给了沈婳。 “沈小姐,见笑了。” “您客气了,”沈婳捏着发烫的手机,也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第244章 过五一55 梁净秋说话的语气变了。 而她,刚才也目睹了一场母子之间的“走心”交流。 不知道算不算看了一场“好戏”。 “沈小姐,方便更深地了解一下吗?”梁净秋微微勾唇,笑容媚态横生,一眼让人觉得熟悉。 沈婳想了半天,才突然意识到,梁净秋的笑容和傅澄海很像。 不愧是母子。 笑起来都是那样无懈可击。 “您想知道什么?”沈婳问。 “听说过阳城的复星集团吗?” “没有,”沈婳实话实说,“我对阳城的事不了解。” “那龙钢集团呢?总该听说过吧?” “嗯,在东江很有名,”沈婳说:“只要在东江生活过,肯定会有所耳闻。” 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钢构企业。 “后来呢,知道龙钢集团的结局吗?” 沈婳回忆片刻,“不太清楚,我没涉猎过这方面的消息。” 梁净秋微微一笑,“回去查查资料,看看龙钢集团是怎么一回事,你会明白很多。” 沈婳拧眉:“是关于傅澄海的吗?” “你很聪明,相信你知道这些事之后,应该会知道怎么做,”梁净秋说:“别忘了,你刚才口口声声说喜欢傅澄海,想和他在一起,甚至连被我可以欺压都能忍——” 她视线落在沈婳受伤的虎口上,又继续道:“我希望你说的话不是一句空话。” 沈婳明白过来什么,又问:“您希望我能帮到傅澄海?” “作为母亲我当然这样希望,”梁净秋说:“但是作为妻子的你,能不能接受这种充满利益和利用的婚姻?” “我接受。”沈婳不假思索。 她的果断再次让梁净秋吃惊,梁净秋警告道:“女人最忌讳满脑子只有恋爱,那样你只会什么都失去。” “我会权衡得失,”沈婳依旧斩钉截铁,“如果我没有这种觉悟,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和您谈论这些。或许——我和傅澄海的结合,是某种双赢呢?” “哦,怎么讲?”梁净秋好奇。 沈婳眼神蓦地窎远,“我也有我的野心,我的目标是收购一个三百亿市值的公司。如果单凭我自己估计无法做到,但有了傅澄海,可能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梁净秋看着沈婳的眼带着审视,且逐渐浓郁。 随后,她敛了视线,不着痕迹松了口气,说:“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以为你只是个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顶多脾气倔强一点,性子沉稳一点,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宏伟蓝图’。” 沈婳微微勾唇,“如果我和傅澄海的婚姻不是单方面的利益输送,而是一场双赢的合作,所谓的利益或者利用也会是相互的,这样会不会让我们的关系更稳定一些呢?” “你倒是看得开,”梁净秋忍不住夸赞道:“不像一般女人,钻这种牛角尖。行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和你交代的了,只有一点,希望你不会对你作出的选择后悔。” “不会。” “倒是个倔丫头,”梁净秋唇角衔笑,“回去吧。” 沈婳起身,梁净秋又补了句:“一会儿秀君会去给你送药。” 沈婳愣一下,微微颔首,“谢谢。” 梁净秋优雅地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如此虚礼,同时也示意她可以离开。 沈婳再次颔首,离开这间波诡云谲的屋子。 还没走到住处,半路上,孙婆婆正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她。 瞧见沈婳安然无恙回来,孙婆婆激动上前,“丫头,老夫人没为难你吧?” 沈婳微微一笑,“没有。” 孙婆婆这才放心,脸上皱起的波纹稍稍舒缓一些,“我看秀君气势汹汹的,我还以为老夫人一定会为难你呢。” “她不会的,”沈婳说:“您忘了,咱们吃饭都没在点儿上,柯女士也没多责怪。” 要知道,头一天的时候,柯秀君有多强调这件事。 今天却没有,说明梁净秋不是故意为难她。 梁净秋那样做,自然有她的理由。 只是沈婳没想到,梁净秋也是为了傅澄海。 这样也好,话挑明了,总比互相藏着掖着的好。 至少,沈婳知道,自己于傅澄海,是有其他用途,而不是……因为顾朗。 思及此,沈婳的内心产生一种深深的愧疚感。 明明以前她抱着顾朗的骨灰,哭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发誓自己这辈子只会爱顾朗一人。 但现在…… 愧疚感袭来,沈婳只觉得无力。 再逞强又能怎样,她对自己又瞒不住真实想法。 她的确对傅澄海动心了。 只是……感情之外的事,更复杂,让她也分不清,这许多复杂的情节交织在一起,是好是坏。 孙婆婆拉过沈婳的手,左右瞧了瞧,“你看你的手,都溃烂了,走,去擦点药。” “嗯,”沈婳任由孙婆婆拖着她去了厨房。 孙婆婆身边也没涂擦的药膏,厨房的人那边有,孙婆婆带她去了厨房。 好巧不巧,柯秀君正在厨房检查。 看到随孙婆婆一起进来的沈婳,她视线扫了一下,随后看向灶台上正咕嘟嘟响着的砂锅。 “老夫人让我给你送点药过去,没想到这么快遇到你,”柯秀君搅了搅砂锅,看着锅里的煲仔粥皱眉:“小孙,给她拿两盒药膏。” “哎,好,我这就去,”小孙钻出厨房,没过一会儿又回来,将手里的药膏塞给沈婳。 她见柯秀君瞅着煲仔粥发愣,“秀君姐,您这是——” “我在想,你这粥味道也没问题,怎么老夫人就是不吃呢,”柯秀君也是满面愁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担心别是身体出什么问题。” 孙婆婆的侄女儿小孙眼睛陡然亮了几分,“我已经找到原因了,是沈小姐帮忙分析的。应该是动物内脏的腥膻味儿,老夫人受不了。” 柯秀君转身回眸,深深地审视沈婳。 小孙怕她不信,还补充说:“沈小姐说,澄海大哥也不喜欢动物内脏,保准儿是这个原因没跑了。母子俩,遗传。” 柯秀君放下勺子,敛了神色,“明天不放猪肝,再给老夫人尝尝试试。” “没问题,我正想着,再加点什么,创新一下,让粥更有营养。” “嗯,你慢慢试,但不许胡来,老夫人本来胃口就不好,”柯秀君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245章 过五一56 等她离开。 孙婆婆和小孙对视一眼,两人捂着嘴偷偷地笑。 再看向沈婳,却发现她面无表情。 孙婆婆拨她一下,“你怎么不乐啊?” “乐什么?”沈婳不解。 “秀君难得吃了瘪,你还不趁机偷笑两声,这可太难得了,你没看她脸色多尴尬嘛?” 沈婳皱眉,“还正常吧。” 柯秀君一直都是一副严肃模样,沈婳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涂完药膏沈婳就睡了。 累了一天,还没到九点,她已经睁不开眼。 虽说梁女士给她准备的屋子很小,也很简陋,但是床却没得说,睡着真舒服。 沈婳心也大,倒头就着了。 半夜。 沈婳正睡得正沉,完全没感觉身旁的位置陷了下去。 她只觉得梦里有一丝骚动,脸上痒痒的,她胡乱的挠了两下,翻个身,继续睡。 一直到早上。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配合敲门声的,还有孙婆婆的呼喊声。 “丫头,丫头,快起床,再不起赶不上早饭了,今天怎么睡这么沉?是不是生病了?丫头——丫头?” 沈婳轻轻呓语,脑袋还昏昏沉沉不清醒,意识也还混沌着,她半眯着眼,想翻身坐起,一抽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被控制住了,扥不了。 她猛地惊醒,睁眼便看见眼前面向她侧躺着的男人。 傅澄海? 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沈婳惊讶地眨眨眼,确定这梦境是否转瞬即逝。 手腕被他箍在掌心,沈婳还尝试抽了抽,没抽出来。 不似以往,他的手心似乎不再发潮,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温热。 傅澄海发觉沈婳的动静,惺忪之间皱着眉头睁开眼。 瞧见沈婳眨巴着眼睛盯着他,他看一眼窗户,阳光透过窗帘,整个屋子明亮如新。 “该起了啊,”傅澄海的嗓子有点沙哑,他松开沈婳的手腕,带着困倦翻身坐起。 这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起床前总是习惯在床上坐会儿,然后再翻身下床。 沈婳也伏起身,目光追随他,最终停留在他溜光的脊背上。 他没穿上衣。 沈婳皱眉,“你怎么过来了?” “不放心你,”傅澄海回头,眼皮微微耷拉,看得出他困得要命。 “几点来的?” 傅澄海懒懒地摇头,“记不清了。开了一夜车,累。” 他或许是真的累了,倒头栽在沈婳腿上,枕着她的腿,后脑勺靠着她的小腹,闭目而睡。 从东江到阳城,开车怎么也得五个多小时。 傅澄海前一天还病着住院呢,昨晚却连夜开车赶过来。 沈婳垂眸,看他半边侧脸以及半个布满黑色短发的脑袋,她没忍住拍了一下他的头。 特别像小时候老师教训不听话的学生的时候那种又气又心疼的架势。 “你疯了是不是?不要命了?大晚上,开这么长时间夜车,你不怕路上出事啊?” 傅澄海抬手,捉住沈婳的手,不让她乱动,“你冤枉我了,不是我开的车。” “谁啊?” “朋友。你不认识。” “……” “放心,我很惜命,和你一样。” “得了吧,”沈婳才不信,“都病了,还大半夜往阳城跑,你还惜命?真不怕累死自己。” “我累死,你心疼么?” “不心疼,”沈婳说着气话,将腿一收,傅澄海的脑袋从她腿上落在床面上。 “真狠心呐,”傅澄海困得要命,实在没精力和沈婳斗嘴,人懒懒的,说什么做什么几乎全凭自然反应。 沈婳抽了枕头过来,托起他脑袋,垫在下面,“你睡吧,我要起了。” “嗯。” “早饭不吃了?” “不吃了,困。” “比傅简还不听话。”沈婳默默吐槽一句。 门外,敲门声还在继续。 “谁啊?大早上这么吵?”傅澄海皱着眉头抱怨道。 “睡你的觉吧。”睨他一眼,沈婳下床。 打开房门。 孙婆婆看到沈婳出来,心放下不少,“怎么不开门呢?我还以为你病了呢。刚才你在打电话啊?我听你屋里有说话声儿。” “额——”沈婳的脸莫名上了些绯色,“我没打电话,是……傅澄海,他昨天半夜过来了,还没睡醒……” 孙婆婆面色震惊,随即像看透了什么似的,两手一拍大腿,笑着悔恨道:“瞧我,不该来的,我走了,走了。” 说着,她佝偻的身子已经扭头离开,小碎步溜的飞快,都没给沈婳多说句话的机会。 沈婳空望着孙婆婆离开的背影,无奈一笑。 早饭。 沈婳刚到大餐厅门口,还没迈进门内,傅简瞧见他,紧忙蹿到她身边,小声问她:“听说我爸昨晚上来了,在你屋呢,真的假的?” “……”沈婳面色有点兜不住,耳根有点热,“怎么连你也问。” “那就是真的了,”傅简说:“梁叔叔说我爸也来了,我还不信,看你表情——他应该没骗我。” “梁叔叔?”沈婳不解。 “哦,你不认识,”傅简说:“我也不认识,还是今早上奶奶监督我晨读的时候,他来找奶奶,我才知道他是奶奶的远房侄子。就是他开车送我爸来的。不过他一早和奶奶打过招呼就走了。” 沈婳还在想,这是哪儿来这么个“梁叔叔”,也没听傅澄海说过。 就听餐厅里,梁净秋的声音传来。 “东岩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招待他,秀君,你去准备些礼物礼品之类的,等澄海回去,让他带去送给我那两个老哥哥,尤其是东岩的父亲,听说他最喜欢钓鱼,你多准备一套渔具,不,两套,给东岩也送一套,他也喜欢。” 柯秀君见梁净秋面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她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老夫人,老家那边好久没有亲朋过来走动了,东岩难得来一趟,怎么没多留他一会儿?” “嗐,是澄海硬把人家薅来当司机的,不过东岩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主动给我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姑姑问好,还带了两罐上好的茶叶,也算有心了。” “您是梁家人,这些年您也经历了不少事,虽然和东江那边的少了走动,但到底是血亲,他们肯定不会忘了您的。” “你不懂,”梁净秋叹口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梁家大势早已不在,我那两个老哥哥也不似当年风光,我一个姑表亲,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大用,走不走动,也就那样。” 第246章 过五一57 “话不能这样说,亲戚终究是亲戚,”柯秀君怕梁净秋又伤神伤心,劝慰道:“东岩主动看您,这不是挺好嘛,早间听他讲他和澄海的事,两个孩子在东江有照应,您也能放心。东岩是律师,有他在,澄海肯定做不得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您也能放心不少,不是吗?” “是啊,”梁净秋终于松懈几分,“同样都是梁家的血脉,怎么人家东岩就那么懂事呢,走的都是正道,到了澄海这儿……算了,不说了,说多了他又该厌烦我了。” “您多虑了,澄海现在也没有不走正道儿,就是鞋厂那边亏太多,他只能做点别的生意弥补一下,您总是让他帮忙把顾家的鞋厂做起来,他不是也老老实实在做嘛。” “是在做,可这都两年多了,”梁净秋叹气:“也不见有什么起色。我怕……以后会更难。” “不会的,日子只有越来越好,哪有越来越差呢。” “你不懂,我是怕澄海他爸爸……不说了不说了。” 屋内两人的对话终止。 “奶奶,”傅简无缝衔接,先声夺人,进了大餐厅。 身后跟着的沈婳也打招呼:“梁女士。” 梁净秋瞧见她,微微一愣,说:“坐吧。” 傅简和沈婳落座,也不见后面多一个身影,梁净秋没忍住问:“澄海呢?” “有点累,还在休息,昨晚他来的太晚……” “不用你解释,我都知道了,吃饭吧,”梁净秋回头对柯秀君说:“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她们给澄海备一份早餐,等他醒来送过去。” “好的。” 柯秀君领命,正要退出去,沈婳叫住她,“柯女士,厨房那边还是直接准备午饭吧,他睡醒估计要到中午了。” 柯秀君盯沈婳一眼,回头看着梁净秋,想让梁净秋定夺。 梁净秋好看的面色略有阴沉,似乎对沈婳的提议不甚满意。 “奶奶,您还是听沈婳的吧,我爸在家也不怎么吃早饭,爱睡懒觉,还起很晚,”傅简不知是帮腔还是和梁净秋告傅澄海的状。 梁净秋没辙,烦躁地摆摆手,示意柯秀君就按沈婳说的做。 等柯秀君离开,梁净秋转而问傅简,“你爸爸现在怎么成这副样子了?以前当大夫的时候,他比谁都自律,哎。” “谁知道呢,”傅简说:“我跟着他的时候,他就总不睡觉,或者睡很晚,有时候一整夜都不回来呢,还是沈婳来了以后,他才表现好点,知道天天回家。对了奶奶,沈婳还治好了他的失眠,以前我爸是成宿睡不着,现在是成天睡不醒。” “她又不是大夫,哪有你说的那么神,”梁净秋说着,眼皮微掀,似有似无瞥过沈婳,看似和傅简在说话,但似乎也没忘搭腔沈婳,略带点嫌弃,有带着点酸溜溜的感觉。 “奶奶,她就是这么神,”傅简认真道:“我和我爸都挺喜欢她的,而且……有她在,我才觉得我们像一家三口。” 梁净秋微微抿唇,“吃饭吧,不说了。” 傅简见梁净秋似乎不情愿继续听下去,便没有继续说,只偷偷看一眼沈婳,无奈撇撇嘴。 意思是,他也尽力了。 沈婳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梁净秋当然看见眼前两人的互动。 挤眉弄眼的,梁净秋也不戳破。 低头看了眼碗里的粥,这才注意到,又是小孙做的煲仔粥。 她为难地皱皱眉头。 原本以为粥会和以前一样,带着腥味,难以下咽。 她尝试着轻抿一口,却发现之前那种让人难受的腥味没了,反而有股枸杞的清香味儿。 她又接连尝了几口,确定这次的味道比之前好太多,一早没吃东西的她连着吃了好几口。 从厨房回来的柯秀君看到梁净秋一勺一勺胃口大开,喜笑颜开。 “老夫人,这粥怎么样?这次感觉不错吧?” “嗯,”梁净秋眨眼间已经吃完了一小碗,“再给我来一盅。” “好,”柯秀君接过,帮忙又盛一碗。 “这粥味道不一样了,小孙怎么改进的?比之前好太多。” 柯秀君局促着,余光掠过沈婳,“小孙没放猪肝,换成了枸杞。” “就这点小改动,味道能差这么多?” 梁净秋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完全不懂厨房的事,自然也不知道如此简单的改变,味道能变化这么大。 她皱了皱眉,“她是怎么发现的?我都没发觉是猪肝发腥。” “是——沈小姐提醒她的。”柯秀君见瞒不下去,索性直说。 梁净秋疑惑地看向沈婳,“你怎么知道我吃不惯猪肝?” 沈婳还没开口,柯秀君先说道:“她说是因为澄海不爱吃动物内脏。” 梁净秋瞅着沈婳的眉眼忽明忽暗,幽深难测,“沈小姐,你对澄海还真了解呢。” 连她这个当妈的都没发现,傅澄海还有不爱吃动物内脏这回事。 以前的傅澄海是傅家人眼里完美的继承人,完美到连挑食、赖床这种小毛病都没有。 他聪慧过人,性格温煦,谁见了不夸他两句好。 而现在……傅澄海似乎把人性中某些劣质的部分都展露出来,他也不再是以前别人眼里那个完美的继承人。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悄然,梁净秋这个当母亲也是后知后觉。 可现在再心疼,似乎为时已晚。 “澄海他……还有什么不喜欢的吗?”梁净秋眼底有点酸涩,终是做母亲的不忍心,没忍住打听关于儿子的一切。 “没有,他生活习惯挺好的,”沈婳说:“他是我见过的人里,最自律的。一点不良嗜好都没有……除了睡眠有点差之外。” “以后好好照顾他吧,”梁净秋敛了神色,垂眸扫了眼眼前的早餐,她失了胃口,“你们吃吧,我有点不舒服。一会儿澄海醒了,让他来找我。” “好,”沈婳颔首应道。 柯秀君以为梁净秋身体有恙,连忙搭手扶她,“老夫人您……” “我没事,有点累,想去休息一下,”梁净秋没让她扶,起身轻动腰肢,绕过了藤椅,走出了大餐厅。 她虽已年过五十,但面上的细纹也没多明显,身材保持的非常好,一点赘肉都没有。 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和精致,一看就是传统的大家闺秀出身。 第247章 过五一58 她喜欢穿旗袍,或者带点传统元素的服饰。 非傅澄海这一点估计也是随了梁净秋。 早饭过罢。 沈婳帮着一起收拾餐桌,傅简拉过她,说:“这些给别人收拾,你和我过来一下。” “怎么了?”沈婳问。 “过来就知道了。” 傅简推着沈婳,将她带去别院一个小花园里。 四下没什么人,傅简才开口问道:“你没觉得,奶奶话音变了么?” “我又不傻,当然听出来了,”沈婳笑道:“你还真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煞费苦心钻研呢。” 傅简不满地瘪嘴,“你知道就好,我怕你听不出来奶奶的意思。你听她最后怎么说,说让你好好照顾我爸,不就等于认可你是我后妈的身份了么?” “那你呢,你认可么?”沈婳微微眨眼,饶有兴致又一脸期待。 “我——”傅简一时有点难为情,眼神乱飘,“我,勉强认可吧。就是,你太年轻了点,让我叫你‘妈’,我是叫不出口。” 算起来,沈婳也就比他大了十岁多一点。 这年龄差,傅简真是叫不出口。 沈婳也不计较,唇角带着甜甜的满意的笑容,“称呼只是为了方便称呼对方而已,名字也可以做到,不用过于纠结,和以前一样,叫我沈婳就好。” “我肯定叫你‘沈婳’,就是……”傅简想了想,难为情地说:“我还想着,要是奶奶再为难你,我干脆直接叫你‘妈’,让他知道我这辈子就认你一个人当我妈,让她死了再重新给我找后妈这条信心。” “噗……哈哈哈哈,”沈婳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你想到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招儿,”沈婳笑的眼泪都渗了出来。 “笑,笑,笑什么笑?”傅简面子有点兜不住,脸色青黑,“我为了你容易吗?你居然还笑话我。不搭理你了。走了。” 傲娇如傅简,他揣着满肚子的羞愤,扭头离开。 一点不给沈婳挽留他的机会。 还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以后再也不讲心里话,给沈婳听了。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能和她讲知心话,但凡煽点儿情,她保准笑话自己。 …… 沈婳埋头,回了房间。 一路上,她都在咂摸傅简刚才说的话。 这家伙,真是又机灵又可爱。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呢,傅简这么好玩呢。 她想想就忍不住笑出声。 “在笑什么?有什么开心的事?”傅澄海瞧沈婳一回来就傻乐呵的表情,忍不住好奇地问。 “呀,你醒啦,”沈婳以为傅澄海在睡觉呢。 傅澄海翻身坐起,拉过枕头垫在自己背后,顺手拍了拍空位置。 “你走了就睡不着。过来。” 沈婳走过去,坐下。 刚触及床沿,傅澄海探身,胳膊圈住她的腰,将人往床里一拖。 沈婳瞬间陷入傅澄海的怀抱,他挪了挪身子,将她牢牢的圈在自己怀里。 “喂,你干嘛?”沈婳整个身子被傅澄海的怀抱紧紧裹住,她连呼吸都有点不畅。 “再陪我睡会儿,你走了,就睡不着。” 沈婳额头卡主他下颌,他的胡茬扎在她额头细腻的头发上,刺挠的紧。 她不舒服的想避开,傅澄海却故意似的,紧紧箍住她,不让她动弹,还故意用胡茬扎她。 沈婳不满地扭了两下,想挣脱开,傅澄海滚烫又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别乱动。我控制不住。” “……” 沈婳秒变被封印的僵尸,一动不动。 “你不是说你服的药有副作用吗?” “谁知道呢,”傅澄海说:“遇着你,什么副作用都管用了。” “……” “我说真的,”傅澄海说:“有你在,我连睡觉都比平时安心。” 沈婳唇角盈盈,带着舒心的微笑,“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生病了?” 傅澄海微微撒开她,眼皮下垂,看着她好奇的脸,“你可真狠心,现在才问。我住院了,你是一点都不担心。” “语气有点酸,”沈婳贴着他的脖子,嗅了嗅,“这话说的和傅简一个味道。怨不得你们是父子。” “……”傅澄海微微咬唇,报复性地将沈婳再次箍在怀里,让她更难畅快呼吸,“你呀,嘴上永远不饶人,就会挖苦我和傅简。” “不乐意听?” “怎么敢?” “那就说说,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中暑到底是不是真的?” “怎么,觉得我在骗你?” “是,”沈婳十分肯定。 “没骗你,”傅澄海犹豫了,“就是——” “不是因为中暑才住院,对么?” 傅澄海震惊,拉开沈婳的肩膀,眉目深深,“你都知道什么了?” “不太多,”沈婳想了想说:“你骗我说,你服药的副作用是生殖毒性,其实并不是,对么。” 傅澄海一时无话。 “抱歉无意间看到了肖衡发给你的消息,里面有句开玩笑的话,说是‘假体植入术’,”沈婳顿了顿,尝试等待傅澄海的反应。 果然,他圈着她的身体,有点僵硬。 “所以你去查了?” “没有,”沈婳说:“我就是简单的咨询了肖大夫,他告诉我假体植入是指海绵体的话,那说明在某些方面……” 傅澄海的心都沉了半截儿,连呼吸都忘了。 “你说在厂子里中暑,我是肯定不信的,虽然我没去过纺织类的厂,但那边忌高温,厂子里的人没空调,也没法工作,厂子肯定得有备用电源,空调也万万不能停……” “够了,”傅澄海打断了沈婳的推测过程。 她这么聪明,再多瞒她也没意义,或者说,她都猜到了这一切,他也再没有说谎的必要。 “所以,能说吗?你昨天为什么入院?” 沈婳并没有因为傅澄海的隐瞒而生气,反而担忧地看着他,她纤白的手轻覆在傅澄海的脸颊,掌心源源不断的热量传到傅澄海冰凉的皮肤上。 傅澄海也定定地望着沈婳,眼神忽明忽暗,喉头微微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能轻轻握住沈婳的手腕,将她的手摘下来。 “小心点儿,你手受伤了。” “没关系,”沈婳一点不在意,眼神灼灼,依旧等待傅澄海的下文。 第248章 过五一59 “昨天给你涂了药,我看看,今天好点没有,”傅澄海捉起沈婳的手,摆在自己眼前。 “已经好多了,”沈婳抽回手,“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傅澄海挠了挠鼻梁,沈婳还真是锲而不舍。 看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傅澄海也知道,自己这是再也躲不过去了 “就……”傅澄海不自信起来,眼睑微垂,“说来话长,和以前在国外那段经历有关,回国后,我有很严重的精神症,发起疯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还有躁郁症。我根本不如你想的那样情绪稳定。” 沈婳呆愣,完全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我——我一点没看出来,”沈婳有点不信,“可是你明明一直很稳定,根本没——” 她突然想到之前在度假山庄春游,她踩空了一块木板,傅澄海怒火中烧出了手,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他…… “想起来了?”傅澄海也猜到沈婳脑子想的是哪样的一幕,“那次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不是你在我旁边,我肯定会被肖衡拉去医院再关几天。还有,肖衡其实是精神科大夫,不是治偏头痛的。” “我知道,”沈婳说:“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抱歉,揭了你的旧伤疤,让你回忆不好的过去。” 她实在有愧。 “没关系,反正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傅澄海重新抱紧沈婳,却只搂住她胳膊,不禁锢她的手,“这些年,我一直在配合肖衡的治疗,精神症状已经控制的不错,唯独药物造成的副作用……” “所以刚开始时,无论我怎么刻意撩拨,你都没什么反馈,是这个原因吗?”沈婳皱眉问。 傅澄海笑了,“你承认,你刚开始就是故意撩我呢?” 沈婳被抓住话茬,羞赧地低头,脸热的要命。 傅澄海重新将下颌搁在她头顶,“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的身体比我的心先发现动了情。最终还是让你得逞了,不是吗?” 沈婳轻轻拧他腰间的皮肉,报复性地说:“说的我好像小偷一样,偷了你什么一样。” “你偷了我的第一次。” 沈婳如遭电击,甚至觉得有一瞬间,自己仿佛听错了,或者一定是意会什么意会错了。 “你……不会吧?” “没骗你,”傅澄海说:“我不是你第一个男人,但你是我第一个女人。”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的沈婳七荤八素。 “你不是和曾妤谈过,还有过……” “那也不意味着,我就不是第一次。” 沈婳难以置信地望着傅澄海,虽然他亲口说的,目光也是那样笃定,但沈婳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那傅简……”沈婳突然意识到什么。 就听傅澄海亲口承认,“傅简不是我亲生的。” 沈婳惊讶间从傅澄海怀里翻起身。 “怎么了?”傅澄海担心地问沈婳。 沈婳人更恍惚了。 尹航拿着傅简的dna去做对比,验证傅简和那个凶手的dna没有亲缘关系…… 傅澄海亲口承认,傅简不是他亲生的…… 那并没有排除傅澄海杀人凶手的嫌疑…… 她再次惊恐地望着傅澄海。 “你对傅简不是我亲儿子这件事,很惊讶?”傅澄海察觉出沈婳眼里的惊恐。 殊不知,沈婳正因为另外的原因,对他产生恐惧。 片刻,沈婳意识到自己不该表现出这样慌张的状态,她立即敛了神色,摇摇头。 “我,我没想到,傅简不是……你……” “刚才还挺聪明,这会儿怎么犯傻了?”傅澄海揉了揉她的发顶,旋即躺下,手枕在脑后,“可园这边,你肯定听到些风声了吧,还有……我不信你没怀疑过,傅简不是我亲生的。” “我……” 沈婳有口难辩,她不仅怀疑,还拿着傅简的dna去做鉴定。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装傻的时候不装傻,沈婳,我骗不了你,你一样也骗不了我,”傅澄海表情凝重起来,“你也怀疑傅简和我的血缘关系,为什么不来和我求证呢?” “我……这是你的事,我不想多过问,你隐瞒,自有你的道理。” “那我隐瞒我的病情,你为什么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我,我是关心你。担心你的身体。” “不,”傅澄海否定她,“你不是担心我的身体,你是担心我和你‘要’不了孩子。” “……”沈婳心都漏跳一拍。 傅澄海足够聪明,对她的目的也把握的十分精准。 从始至终,沈婳接近傅澄海的目的只有一个——要个孩子。 果然,只要知道这个理由,她所有的行为都解释的通了。 沈婳不担心傅澄海知道她想要个孩子,她担心他知道她要孩子的目的。 “沈婳,我问你一个问题。”傅澄海目光陡然移向沈婳,盯着沈婳半张脸的眼神,严肃又认真。 “你说。”沈婳心虚,不敢看傅澄海。 “如果你怀了我的孩子,你会打掉他么?” 沈婳更是如芒在背,感觉自己的心事快要被戳穿了。 她只能僵硬地勾勾唇,“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要孩子不就是为了生下来……” “你确定?”傅澄海再次暗了暗眸子。 沈婳哪敢确定,只能心虚地应一声“嗯”。 “你家里是需要有个继承人吧?”傅澄海突然问。 沈婳再次惊讶,“你知道什么,还是……” “猜的,”傅澄海说:“恒江新城的房子足够说明你家底殷实,想要有个孩子未来继承家业,无可厚非。” “对,就是这个原因,”沈婳突然如释重负,她轻笑着说:“我爸一直想要个儿子,一直没有,他的续弦没法儿生育,还带过来另一个女儿,和我爸也没血缘关系,他还是想让我要个孩子,最好是男孩儿。” “哪有那么好的事,”傅澄海说:“人各有志,不是谁都想继承家业,男孩儿叛逆起来,可比女孩儿狠多了。” 沈婳笑着看他,“你是拿自己,现身说法吗?” 傅澄海转开视线,“我说的是傅简。” “得了吧,傅简挺乖的,倒是你……”沈婳凑过去,视线目不转睛盯着傅澄海,笑道:“梁女士说你也叛逆得很。” 第249章 过五一60 “梁女士?”傅澄海皱眉。“我妈让你这样叫她的?” “嗯。” 傅澄海眉头拧的更深了。 沈婳抬手,帮他抚平,“放心,你妈妈算是已经认可我了,我受的伤总算没白费。” 她没心没肺地笑着,像小狗做“恭喜”的动作一样,两只手耷拉在面前,炫耀自己的伤受的值得。 傅澄海无奈,温柔睨她,“你干嘛和她较劲呢?和你结婚的是我,又不是她。” “话不能这么说,”沈婳说:“既然结了婚,迟早都要面对她,赶早不赶晚。” “你呀,”傅澄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翻起身,从旁边柜子上拿了涂抹用的药,递给沈婳,“再擦点儿,好得快。” 沈婳不接,故意耷拉着两只手,“你给我涂。” “现在又知道矫情了?”傅澄海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沈婳总有各种方法治他,把他吃的死死的。 见她嘿嘿地笑着。 傅澄海突然意识到,他是很久没见到沈婳如此可爱的一面了。 “等一会儿?我先起床洗漱。” 他翻身下床,上身没穿衣服,光脚踩在地上。 沈婳连忙提醒,“衣服穿好再出去。” “不想穿脏衣服,”傅澄海捞过被他扔在凳子上的衬衫,撩起衣服前襟给沈婳看,“昨晚给你涂药,你手上的药膏蹭在上面了。” 沈婳探头看一眼,确实上面沾了星星点点的淡淡的油黄色。 她的药膏是油性的,还带了颜色。 “怪不得你要脱衣服睡。” “不然呢?你以为我故意的?” “……” 沈婳说不过他,“你先套着吧,我去问孙婆婆,看有没有换洗的衣物。” 傅澄海昨晚来的匆忙,人是从医院直接来的可园,家都没有回。 更别说带行李衣物了。 “不用忙活了,”傅澄海说:“这是我妈的地盘,我在这儿有房间。” “……”沈婳黑脸,“有房间你不去你自己的房间睡……” “你在这儿,我不放心,”傅澄海环顾四周一眼,“你也收拾收拾,和我去我房间住,这地方太小了,你也真受得了。明知道我妈在欺负人,一句不和我说。” “我这是为了让梁女士看到我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心。” “我妈看没看到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看到了。” 沈婳忍俊不禁,脸有点热。 “傅澄海——傅澄海——” 外面传来傅简的嚎叫声,随后敲门声响起。 沈婳吓一跳,赶紧催促傅澄海:“快把衣服穿上。” 傅澄海不紧不慢,套上衬衫,慢慢悠悠扣扣子。 沈婳怕出现少儿不宜的画面,上手帮忙给他扣。 “紧张什么?”傅澄海问。 沈婳抬头瞪他一眼,“傅简还没成年呢。” 傅澄海倒是气定神闲,转身躲过沈婳伸过来的手,“你手不疼?不用帮我。” 他自顾自地系好扣子,走去门口,拉开了门。 “有事?”他扶着门问。 “奶奶让你过去一趟,”傅简瞧了傅澄海一眼,眼睛贼溜溜绕过傅澄海往屋内瞥一眼。 “看什么看?”傅澄海抓过他肩膀,将人翻转,推了一把,“回去告诉你奶奶,我一会儿过去。” 一副巴不得傅简快点走的样子。 傅简刚转身,想要再说点什么,傅澄海手快一步,已经率先关上了门。 傅简看着紧闭的房门,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听傅澄海的,去找梁净秋汇报。 屋内。 傅澄海转身回来,沈婳才明白,刚才屋外傅简鬼鬼祟祟看一眼的原因。 傅澄海前襟的扣子没扣对地方,有两颗错位了。 那感觉就像,着急忙慌扣上去的。 沈婳羞愤,不满地瞪他:“你这样,让傅简看见了怎么想?” “该怎么想怎么想,”傅澄海说:“他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夫妻’。” “……” 沈婳败给他了。 果然不是亲生的,所以养起来才这么肆无忌惮么。 不得不说,傅澄海和傅简之间,还真有点不像一般的父子。 傅简对傅澄海没有对长辈的敬重,傅澄海对傅简也没有对晚辈的自持。 总之,很特别。 或许傅澄海这样的方式更适合与傅简相处。 不会因为没有血缘,让两人间的关系过分沉重。 如果有一天傅简知道了自己不是傅澄海的亲儿子,大概只会“哦”一声,然后泰然接受。 轻拿轻放,比苦大仇深要好得多。 …… 傅澄海洗漱完,给沈婳上了药。 之后才去找了梁净秋。 梁净秋让人拿了些点心过来。 傅澄海没吃饭,此刻又没到午饭时间。 柯秀君端来点心放在傅澄海面前,梁净秋也帮着一起端,她还边责备说:“沈婳和傅简都说你中午才能醒,这还没到中午呢,先简单吃点吧。” “不用麻烦了,妈,”傅澄海并没有什么胃口,“我在家一般都不吃早饭,他们说的没错,你别怪沈婳。” “就知道,一提她,你就会维护她,替她说话。”梁净秋温柔睨他,没好气又有点可爱。 傅澄海看梁净秋没生气的意思,突然来了胃口,随后拿起点心,咬了一口。 是绿豆糕。 阳城这边一家老店的。 傅澄海从小吃到大。 软软糯糯的口感很熟悉,也不过分甜。 柯秀君给傅澄海倒了杯水。 梁净秋示意她:“你先出去吧,我和澄海说几句话。” “好的老夫人,”柯秀君恭敬地退了出去。 梁净秋见傅澄海嚼着绿豆糕正起劲儿,她问:“昨天你电话里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嗯,”傅澄海喝口水,笑道:“不骗您。” 梁净秋确实愁眉惨淡,“可她终究是顾朗的女朋友,说出去……” 傅澄海原本带着笑颜的脸顿时乌云密布,“不说这个,行吗?” “怎么能行?”梁净秋担忧,“你爸爸要是知道,你想过,他会怎么对付沈婳,怎么对付我们母子?” 傅澄海放下水杯,面色凝重,“我不是没想过。” “你既然想过,还要这么做,理由呢?” 傅澄海沉吟片刻,“她是顾朗死前最亲密的人,起初我以为她知道顾朗的真正死因。” “结果呢?她也不知道是吗?”梁净秋昨夜想了一晚,想傅澄海的话,傅澄海的动机,终于在今早,她想明白了许多事。 第250章 过五一61 接近沈婳,求真相是真;喜欢上沈婳,想和她做夫妻也是真。 她的儿子,阴差阳错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看来不用我多解释,您都知道了。” 傅澄海想,这样也好,不用他费力再说服梁净秋什么。 “你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说,什么事都对我隐瞒,我只能靠猜去判断你在做什么,”梁净秋担忧道:“要不是这次我把沈婳找来,怕是连你的面儿也见不到,整个人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不是,妈,我是——不想让您担心。” “你不想让我担心,就应该把话说明了,自己一个人,担着那么多事,只会让我更担心,”梁净秋无奈长长吐息一口气,“说吧,关于顾朗的事,你掌握到什么程度了?沈婳既然也不知道顾朗的死是怎么回事,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应该放她走才对吧?” 傅澄海捏着透明玻璃杯的手,紧紧握住,掌印纹理清晰可见。 “我不想,不想放她走。” “你不放她走,只会让她处于更危险的境地,”梁净秋语重心长道:“孩子,爱一个人应该是成就她,不是困住她,剥夺她……” “不是的,”傅澄海否认,再抬眸,他眼中已然带着某种狠戾和偏执,“我喜欢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要放手?放手就意味着把她拱手让给别人,我做不到。” “你——”梁净秋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梁净秋的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让傅澄海陡然清醒。 “不,我和他不一样……”他这样觉得。 梁净秋确实愁容满面,“有什么不一样呢?你知道沈婳是无辜的,还把她拉进这场和她无关的斗争中,让她面对危险和重重考验,你利用她,欺骗她,固执地觉得这就是爱,这就是喜欢,这些难道不是和你父亲一样,自私又偏执?” “不是,”傅澄海依旧不想承认。 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在沈婳的心中有了一席之地,让沈婳终于能放下顾朗。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觉得自己趁虚而入有多卑鄙,他反而在庆幸。 庆幸沈婳也能有为他心动的一天。 梁净秋见傅澄海完全劝不动,只能微微叹口气,“算了,我也认命了。感情的纠缠,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沈婳对你也是不肯放手的姿态,我看她也着实可怜,不想再为难她了。原以为从你这里能找到突破口,看来你也是迷了心窍的人,说不通。以后的路,你们自己走吧。” 傅澄海抿了抿唇,“谢谢您,妈。” “不用说谢,”梁净秋说:“要说谢,我也要谢这次沈婳愿意来,让我看到我儿子不为我所知的一面。我一直以为,这三年来,你已经没有顾忌、没有心肺,贪图享乐的重新生活,没想到……三年前的事,至今也在困扰你。沈婳说你有严重的失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呢?” “都过去了,”傅澄海说:“我的失眠已经好了。” “是三年前在监狱……的原因?” “嗯。” “那时候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梁净秋着急,却也心疼,“问你,你从来不说。嘴硬的样子简直和你父亲如出一辙,澄海,我瞧见你都怕,怕你成为第二个你父亲。” 傅澄海垂眸,面色也越来越沉。 沉默半刻后,傅澄海问:“如果我真做了和我父亲一样的事……怎么办……” 梁净秋眼光里尽是惊讶,“澄海,你,你要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傅澄海给的答案太出乎人意料。 “没什么,”傅澄海囫囵道:“我随口说的。” 梁净秋不信,“你可一点不像随口说的样子,澄海,你到底要做什么?” “妈,您别问了,”傅澄海微微叹一声鼻息,眸色中的复杂和暗潮让人心惊。 “不,你必须和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澄海无奈,攒着眉头,他看梁净秋审视自己的眼是那样严肃审慎,似乎有种不给她答案,就不罢休的既视感。 “澄海——你说啊,别瞒着我了好吗?你要不说——那不如我直接去告诉你父亲你结婚的事……”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傅澄海打断梁净秋,见梁净秋眼神果决,傅澄海也只能妥协,“沈婳她——也不是和顾朗的死完全没任何关系。” 梁净秋再次震惊,“也就是说,你已经知道顾朗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傅澄海垂着头,微微轻点,“我起初也是带着怀疑的目的接近沈婳,我以为她是她后面的人扔给顾朗的饵,等着顾朗上钩。后来发现——她不是,或许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也或许,她玩的更高级,让我至今发现不了她任何害死顾朗的破绽。” “害死顾朗的,肯定不是她。”梁净秋说。 “您怎么这么肯定?”傅澄海疑惑。 “顾朗的骨灰是她送回来的,一起送回来的还有钱。” 傅澄海陡然一惊,“顾朗的骨灰和那些钱不是学校那边……” “不是,”梁净秋说:“我让国外的老同学打听了,他后来刚好去顾朗的学校任教,消息来源可靠。他说,是沈婳委托学校以学校的名义,把骨灰和钱送过来的。” “这么重要的消息,您怎么没告诉我呢?”傅澄海问。 “我不告诉你,你都非要留沈婳在身边,我告诉你,你更不可能让她离开。” 傅澄海怔愣。 完全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考虑。 “你说的,沈婳虽不是害死顾朗的凶手,但也和这件事有关,什么意思?”梁净秋沉眸,冷声问:“现在连我都不能说实话了吗?” “不能,”傅澄海皱眉,“妈,这件事——事关重大,真的不能和您讲,但您相信,我这么做,一定有我的理由。傅家那边,我也有我的对策,您不用为我操心,在这边好好休养生息,把身体养好,好吗?” 梁净秋无奈深深看一眼傅澄海,见他不想再多言,甚至开始恳求她,梁净秋也不想为难傅澄海。 毕竟是她最后的骨肉了。 她不想傅澄海为难,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第251章 过五一62 “那你下一步的计划呢?”梁净秋问。 傅澄海眸子暗了暗,“保密。” 梁净秋无奈叹息一声,带着丝丝恼火,“又是这样。对我隐瞒。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妨大胆猜测一下,沈婳的家世背景,也不简单,对么?” 傅澄海巍峨一愣。 “你说她和顾朗的死有关联,这或许是你舍不得放开她的原因,但也不至于让你非要娶她不可,你肯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梁净秋的话如一枚炮弹,惊得傅澄海原地僵硬。 “她和您说她家的事了,还是……” “说了,很隐晦,”梁净秋说:“恒江新城的房子,我听说过,是东江上层圈子的准入标准,她来路也不算小了,就是……太能吃苦,还能做糙活,一点不像大家闺秀。她——是外室生的,还是家里有了儿子,她不被重视?” 傅澄海拧眉,“他父亲目前就她一个亲生女儿。” 梁净秋好整以暇看他,“你就是看上人家这一点了吧。自己拼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做出什么成绩,想娶她,靠她的家里,走捷径。” 傅澄海垂眸,面色凝重,“以前是这个想法。” “现在这个想法也还在吧,”梁净秋冷漠地睨他,“我就说,你和你父亲越来越像,做事越来越不择手段。” “不是的,我保证,我待沈婳好,不会辜负她。” “你再解释也没用,你的出发点就是错的,”梁净秋说:“沈婳知道你图她什么吗?” “我有透露过,”傅澄海说:“她开玩笑说,她家门槛很高,我得努力。” 梁净秋微微讶异,“她是这么说的?” “嗯,”傅澄海应道。 梁净秋似乎有点了然,仿佛一切成竹在胸,“去闯闯试试吧,说不定沈婳就是你新的出路呢。我也替你探了她的口风,我问她,如果你们的婚姻夹杂利用和利益,她是什么想法。她说,她和你不是单方面的利益输送,而是合作共赢。她还说,她的目标是收购一家市值三百亿的公司,她做不到,所以要靠你……” 视线一转,梁净秋看向傅澄海,“你有信心做到她的要求吗?” 傅澄海眸色微凉,郑重问:“您知道她说的那家市值三百亿的公司,是哪家公司吗?” 梁净秋蹙眉:“哪家?” 傅澄海:“她父亲的公司。” 梁净秋心惊了一下,“她——竟然是这个想法?” 傅澄海:“我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也很震惊。” 梁净秋意识到什么,问:“这么说,你知道沈婳的父亲是谁了?” 傅澄海:“嗯。我在东江这么多年了,关系网还是有的,沈婳的身世,很好查。” 甚至都不用查。 陆之枢带着沈盼边给他送上了门。 说是天助他也,也不为过。 梁净秋一声冷笑,“沈婳现在在你面前,和透明人没两样,你掌握她所有的信息,他对你却一无所知。澄海,这种信息不对等的关系,你有信心走的长远吗?” 傅澄海微微咬唇。 梁净秋的问题太过犀利,直击要害。 他对沈婳确实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包括从一开始在拉斯维加斯的相遇,都在他的设计之内。 姜羽不过是他为了接近沈婳的幌子。 从始至终,一步一步,都是他的精心设计。 “您要揭穿我吗?”傅澄海眸色深然凝重。 “我不打算揭穿你,”梁净秋说:“你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做出阻碍你的事。只是——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比较好。丑话说在前头,总比事情发生了却被蒙在鼓里强。我和沈婳透漏了你的身世,但没有明说,只让她去看查复星集团。” 傅澄海微怔。 “关于傅家的事,你不说,我来说,”梁净秋失望地看着傅澄海,“那边就是一个火坑,我跳了出来,就不想再看有人跳进去。当然,明知是火坑还要往下跳的除外。” 好言难劝该死鬼。 梁净秋只能做到劝诫,至于其他,她也无能为力。 毕竟她连自己的儿子都劝不住。 傅澄海微微攥拳,“告诉她就告诉她吧,也没什么。” 梁净秋面色也不好看,愁容满面。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太过复杂,只会更糟心,梁净秋也不想多谈。 “既然来了,也好,去看看她吧,”梁净秋转眼,看向远处一个檀木桌上的相框,旁边还摆着一束百合,“你很久没来看她了。” “不了,”傅澄海也跟随梁净秋的视线看过去,但下一秒像触碰到什么,瞬间弹开,“我想她应该不想见我。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 梁净秋喉头有点酸涩哽咽,眼眶也酸胀的要命,“不去就算了。话也说了,面也见了,带着你的沈小姐,还有傅简,走吧。” 傅澄海抬头,深深地望着梁净秋,似乎在期盼什么。 但看梁净秋不回应他的视线和期盼,依旧满脸冷漠。 傅澄海的心微微窒息一下,也不便多说什么,他只能起身,恭敬地和梁净秋鞠躬道别。 “等等,”梁净秋咬着唇,终是不忍心地叫住傅澄海,“突然想起,有个东西给你。” 傅澄海回头,疑惑地看着梁净秋。 就见梁净秋去了屋内,从里面拿来一个男士钱夹,“生日快乐。” 傅澄海愣愣地接过,完全没想到梁净秋会送他生日礼物。 在他小时候,每年还是会收到母亲准备的生日礼物,只是……因为某件事的发生,或许是他的母亲对他有了怨恨,从那以后,他再没收到过礼物。 “四月二十四,”梁净秋说:“晚了两个星期。” “不晚,”傅澄海眼眶也泛着红,“是我不经常来这边,您也没机会给我。” “打开看看吧。”梁净秋鼓励说。 傅澄海翻开男士钱夹,里面是一张小相,和桌上相框里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这——”傅澄海不懂梁净秋的意思。 梁净秋双手包住傅澄海的手,连带着他的手一起合上钱包。 “这些年,我待你也不好,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活着不比死容易,相信你也是这个想法,”梁净秋说:“这些年,我亏欠你了。” 第252章 孟苏生病 “没有。”傅澄海喉咙又胀又哽咽,鼻头也有点酸,但他不是轻易流泪的人,虽然梁净秋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温柔过,但他还是拼尽全力忍住了。 “好了,去吧,”梁净秋拍拍他的手,“记住你说的话,要待沈婳好,你才能对得起你的所作所为。” “我知道。” …… 卧室。 沈婳环顾一圈,这间屋子看着就像没住人的样子。 衣柜空空如也,连毛巾和洗漱用品也是柯秀君刚刚才拿来的。 好在梁净秋够细心,还是在这边备了傅澄海的衣物,只是没放在这间屋子里。 傅澄海洗漱换了衣服,就去找梁净秋叙话了。 沈婳一个人在房间等他。 闲来无事,看到浴室里的大浴缸,沈婳没忍住,想进去泡泡,这些天她可是干了不少体力活,腰酸背痛的。 傅澄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沈婳觉得自己有足够时间泡澡。 泡完差不多就是午饭时间,无缝衔接。 果然还是有傅澄海的日子比较好。 这样想着,她放在旁边置物台上的手机响了。 她看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尹航。 沈婳如临大敌。 生怕傅澄海这时候刚好回来,被他知道尹航的存在。 沈婳赶紧从浴缸里站起身,简单擦了身子,裹上浴巾,看了眼房外,发现没人,这才回了浴室接通电话。 “什么事?我现在不方便——” “孟苏生病了。” “什么情况?”沈婳担心。 “发烧,烧一天了,”尹航说:“可能是水土不服,她很久没回国了,我家里有点事,不方便照看她,你有没有时间,或者找个人来照顾她一下。” “这——”沈婳一时干着急,“你那边很急吗,一点抽不开身?” “是,”尹航斩钉截铁说。 “你们现在在哪儿?酒店?” “嗯,”尹航说:“地址一会儿发你。” “好,”沈婳想了想,“这样,你先送她去医院,我一会儿找人去医院接替你。” “我不去——不去医院,”电话里是孟苏叫嚷的声音。 随后,尹航为难的话声传来,“她要是愿意去医院,我早送她去了。” 沈婳犯了难,“我现在想办法。” 尹航:“你最好快点,我最多等到中午一点,我家那边也很急。” 沈婳蹙眉:“好,等我消息。” 放下电话,沈婳在心中盘算,到底还能找谁去帮忙看看孟苏。 在东江,沈婳也没扎下脚跟,连个朋友都没有…… 突然,沈婳脑海中浮现一个人——楚婉玉。 在东江,和沈婳算是比较近的,只有楚婉玉了。 但是……沈婳不觉得她们之间到了能这样随意开口,就让人家帮忙的地步。 毕竟在沈婳的概念里,她和楚婉玉只能算同事。 但眼下除了楚婉玉,沈婳也找不到别人。 她来不及多想,拨通了楚婉玉的电话。 还好,楚婉玉接了。 “怎么了,沈老师,怎么放假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沈婳着急。 “你说,什么事?” “我现在不在东江,我朋友刚回国,水土不服,生病了,能帮我照看一下她吗?” “可以啊,地址发我,刚好在家闲的长毛呢,”楚婉玉一点不觉得被麻烦,反而还有点开心,终于在假期找到点事做,“对了,你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哦。” “怎么,听你的语气还有点失落呢?”沈婳无奈浅笑,心也跟着落地半截儿。 “当然啊,我还想是位帅哥呢,说不定我还能一举解决我的单身问题。” “你的单身问题,我日后一定帮你解决,请楚老师先帮我解决我朋友的问题,可以不?” “没问题,你把地址发我,我去看看,”楚婉玉想到什么,又问:“她家有菜吗,没有的话,我刚好过去顺手买了。” “她刚回来,这边还没房子,现在住酒店。” “住酒店?那能休息好嘛。算了,你把地址发我吧,我现在过去看看。你和傅老板好好度假吧,你朋友交给我了。” “谢谢了。”沈婳总算放下心来。 “客气什么——” 楚婉玉话没说完。 门外。 傅澄海推门而入,“沈婳——” “我先不说了,谢谢你了,回去请你吃饭。”沈婳匆匆和电话那头的楚婉玉交代。 “ok,ok,”楚婉玉听到傅澄海的声音,火速撤退。 傅澄海见沈婳没应,又听见洗漱间传来沈婳打电话的声音,他忙走来,就见沈婳似乎像做贼一样,匆忙挂了电话。 “怎么了?什么事?”傅澄海面色严肃,“是不是赵志强那边又来找你了?” “没有,”沈婳说:“是楚婉玉,我朋友病了,求她帮忙照顾一下。” “朋友?”傅澄海皱眉,“你在东江还有我不知道的朋友。” “没,”沈婳想了想,说:“她刚从国外回来,水土不服,生病了。” “拉斯维加斯来的?”傅澄海拧眉。 “嗯,”沈婳说:“以前在那边认识的一个同胞姐姐,她很照顾我。” “她什么情况,严重吗?我认识医院的人,可以帮忙联系——” “不用了,”沈婳不想孟苏和傅澄海接触,她只能尴尬地笑笑说:“她不想去医院,就是发烧,没什么大事,我让楚老师过去了,没事的。” “水土不服可大可小,”傅澄海说:“还带着发烧,更不容易确定病因,别是什么登革热之类的,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我现在帮你联系,放心。” “哎——” 沈婳还想做阻拦,傅澄海已经拨了电话,去一旁打电话。 他以前在医院工作,认识的大夫不少,自然联系起来方便。 没一会儿,他已经给东大一院那边说好了。 不过,那边需要先把人送过去。 傅澄海的意思是直接打120,沈婳想想就心惊,“这太大动干戈了,不用这么麻烦,我给楚老师打个电话,让她帮忙。” “你不用操心,我来安排,”傅澄海说:“你让楚婉玉帮你,你还欠她人情,何必这么麻烦呢?” 第253章 孟苏的红线 沈婳满是纠结,也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担心。 虽然孟苏说,她和尹航撤离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没有留下真名,但沈婳还是担心,万一出什么差错,让傅澄海发现,在国外查他的人就是孟苏,又该怎么办。 但回头再想,孟苏回了国,以后免不了和沈婳见面,傅澄海也可能有机会和孟苏接触。 他们迟早都认识。 现在这种情况,未免不是一种绝佳的安排。 傅澄海又拨了电话,这次联系的人是步什。 他人已经在东江。 简单吩咐了步什,让他全权负责孟苏那边的事。 步什很快应下。 看傅澄海放下电话,沈婳问:“那会儿联系不上你,我还给步什打过电话,他当时在阳城,知道我联系不上你,说立即赶回东江……” “他和我说了,”傅澄海说:“看见我没事,还叮嘱我,让我给你回个电话。” “之前就麻烦他,这次……”沈婳总觉得步什太过奔波,自己这边有太多事麻烦他。 傅澄海却说:“没事,他平时也没个正经工作,顶多做点儿跑腿的事,闲着也是闲着。” 沈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听傅澄海的安排。 毕竟在东江,他比她有实力的多。 …… 卡萨酒店。 楚婉玉赶到孟苏所在的房间时,她轻轻敲了敲门。 “咔——” 门被拉开。 里面出现男人清秀俊逸的面容,他发丝细碎,额前的刘海简洁干净,纯黑的头发衬得肤色雪白。 楚婉玉被眼前好看的男人惊到,她愣了一下,“你——” “沈婳让你来的?”尹航面无表情问。 楚婉玉点点头,问:“你也是沈婳的朋友。” “不是。”尹航打开房门,闪身让楚婉玉进来,“孟苏在里面,我有事先走一步。” 没有多余的嘱托,也没啰嗦,他像完成什么任务一样,等着楚婉玉这个“接班人”来,他便毫不犹豫将所有事甩给她。 “哎,”楚婉玉见他要走,连忙拦住。 “有事?”尹航回头? “这位叫孟苏的女士,现在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呢……” “你看着办吧,实在处理不了,就打120送医院。” “……” 尹航身上有股子冷酷无情的意味,楚婉玉在心中嘀咕,沈婳这位朋友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一点不像热心肠。 尹航连招呼都没打,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步履匆匆离开。 楚婉玉望着他离去,只觉得这人面冷心更冷。 房间门还开着,楚婉玉进屋后,轻轻关上房门。 她摘了随身备着的小方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随后蹑手蹑脚进入卧室。 酒店白色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美艳的女人,酒红的头发,因为生病,她面色蜡黄,但面容清晰流畅的线条,及傲人的眉骨、文过的棕色的眉,还有丰满的唇,都无不彰显,这位女士平时是多么靓丽。 她额头上还覆着一块酒店白色的毛巾。 女人意识到有人进来,但人也迷迷糊糊,唇边还呓语着:“尹航,尹航,我不想去医院……” 楚婉立即明白,原来之前走的那位好看的男人,名叫“尹航”。 她上前,将孟苏头上的毛巾撤了,浅摸一下,发现毛巾已经烫了,她连忙叫了酒店客服,送来了酒精和退烧药。 给孟苏擦完脸和脖颈,见她此刻大汗淋漓,楚婉玉拿了客厅的薄被,给她盖上。 以前她生病的时候,也是热一阵冷一阵,她母亲照顾她时,就会在她热的时候,给她盖上薄被子,说是好散热降温,还会给她手脚、耳后涂上高浓度的白酒。 楚婉玉此刻就照着自己当初生病的经验来照顾孟苏。 当然,她没少在心里吐槽刚才那位叫“尹航”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如果是孟苏的男朋友,那也太不负责了。 孟苏身上还穿着平时的常服,是一套雪纺的无袖衬衫和长裤,此刻已经因为出汗湿透了,也没想着找人给她换身衣服。 床头连杯热水都没有。 楚婉玉暗暗在心里骂道,这样的男人真不值得。 难为孟苏在梦里还心心念念这位叫“尹航”的男人。 给孟苏擦脸的时候,楚婉玉听到孟苏梦中的嘤咛。 她昏昏沉沉地说:“尹航,我是哪里不好?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你不是缺钱?一样都是出卖自己,为什么宁愿卖给沈婳也不卖给我呢?我给的比她还多呢……” 楚婉玉捏着毛巾的手顿在半空中。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卖给沈婳……可是沈婳现在已经有傅澄海了啊…… 信息量有点大,楚婉玉感觉自己脑袋有点炸。 就在她还在愣神的时候,孟苏又说:“也是,沈婳比我干净点儿。她有傅澄海了,又不会看上你……你说你,整天绷着脸,感觉怎么也不开心,人也丧,倒是给沈婳办事,干净又利落……” 楚婉玉选择的心长长的吐了口气。 听这话音,沈婳和尹航之间没有旁的男女关系,就是单纯帮忙办事的。 最近科里关系紧张,沈婳这边要出点什么绯闻,保管科里要鸡飞狗跳。 夏芝心看样子很器重沈婳,赵志强那边肯定要为难沈婳。 楚婉玉和沈婳一起进来的,沈婳要是遭殃,那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沈婳如果走人,下一个应该就是她。 无论从利益还是个人感情上讲,楚婉玉都不希望沈婳出事。 她……其实也有点自己的私心。 她有事需要找沈婳帮忙,但想到她们只是同事关系,有些事她不好开口。 如果她能帮到沈婳什么事,到时候应该会好开口一点。 楚婉玉还在烦恼心里的事,孟苏迷迷糊糊之下甩了一下胳膊,烦躁地打掉楚婉玉给她擦拭脸庞的手,“走开,不用假好心。尹航,老娘就是看上你了,要不是我病着,肯定办了你……” 楚婉玉听着毛骨悚然。 眼前这位沈婳的朋友……未免有点太泼辣了些。 楚婉玉还在愣神中,就见孟苏一把掀开被子,半梦半醒之间,拉住衣服下摆就要脱。 “别看我年纪大,老娘的身材可是一流的……” “……”楚婉玉头一次见这种情况。 第254章 步什的红线 也是头一次见这样“彪悍”的女人。 不过,她也理解,为什么自己刚进来时,孟苏被酒店白色的厚被子紧紧裹住了。 估计这位叫孟苏的女人在刚才就企图脱衣服,被尹航用被子裹住,不让她动弹。 原本楚婉玉还挺鄙夷尹航的冷漠,现在看来,她反而有点同情尹航了。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楚婉玉以为是酒店的客服,来送东西,她没防备地,上前拉开门。 抬眸间,门外站着一个身形略显消瘦,但看着也十分俊朗的男人。 他唇角带着浅浅的礼貌的笑容,蜜色肌肤,显得十分阳光健康,他脸颊两侧还各有一个酒窝,有点浅,看不太真切。 他头发比傅澄海稍稍长一些,但也是平头短发,黑t恤黑色休闲裤,人很精神。 楚婉玉心中还疑惑着,今天这是走哪门子的运气,一连碰到两位帅哥。 怨不得沈婳说,帮她解决终身大事呢,沈婳周围的帅哥存货可真不少。 “您是——”楚婉玉问。 “我叫步什,”步什友好的伸手,“你是沈婳的朋友吧,海哥都和我说了,我也是过来帮忙照看沈婳朋友的。” “哦哦哦,”楚婉玉和他握手,闪身让开,“请进。” “她人怎么样?我听说水土不服,发烧很严重,”步什说着,匆忙进了屋。 但他没有进卧室,而是停在客厅,眼神往卧室的方向瞅了一眼,似乎在问,他是否方便进去。 楚婉玉陡然意识到步什的意思。 他是个男人,进一位女士的屋子,多少有点不方便。 “等一下,”楚婉玉想到刚才孟苏掀起了自己的衣服,虽然她帮忙把衣服拉下来了,但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再掀起来。 她匆匆冲进卧室。 果然,孟苏也不知道是嫌热还是和之前一样是故意的,衣服又被孟苏自己翻起来。 楚婉玉连忙将孟苏的衣服拉下来,用薄被给她盖好。 “你进来吧。” 步什这才进来。 他上前看了眼孟苏的脸色,简单观察情况,还探手试了试孟苏额头的温度,怕她烧太高,出什么问题。 来时,傅澄海千叮咛万嘱咐,不行直接送医院。 步什心说,自己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出差错。 结果他手刚碰到孟苏的额头,或许是因为他手有点凉,孟苏忽的一惊,双手一伸,两手直接抱住了步什的手。 步什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抓手,加上孟苏因为发烧,手也烫的要命。 不知怎么回事,孟苏手上的温度,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到了步什手上。 此刻,他一只手热,一只手凉,人被一凉一热撕扯着。 楚婉玉连忙上前按住孟苏的手,将步什的手从孟苏手里解救出来,“你别介意,她应该是刚失恋。” “失恋?”步什疑惑,视线再次看向孟苏,这才开始仔细瞧这位沈婳的朋友。 刚才他打量一眼,没瞧仔细,就简单看看孟苏的面色状态,被她这么一抓手,步什心里莫名其妙心痒难耐,也有点好奇这个女人的具体长相。 仔细观察一会儿,步什心中嘀咕,漂亮是挺漂亮,就是年纪看着有点大。 “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楚婉玉说:“我来的时候,屋里还有一位男士,应该是沈婳和她的朋友,刚才照顾她的时候,听见她说梦话,应该是失恋了,很痛苦。” 步什叹口气,“身病好医,心病难治。直接送医院吧,她不想去医院,大概也是因为那男的。” 楚婉玉点点头。 步什想到什么,问:“你说那男的是沈婳和朋友?” “嗯,”楚婉玉说。 “沈婳还认识其他男的呢?不应该吧,”步什心中盘算,“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不是。” “奇怪,”步什更加疑惑:“沈婳刚回来没多久,哪儿认识这么个男性朋友?别是——沈婳的追求者吧?” “应该不是,”楚婉玉说:“那人冷情冷景的,但很绅士,他应该知道沈婳结婚了,肯定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步什思索片刻,“不行,不得不防,沈婳身边竟然还有我哥不知道的男人。” “你别瞎猜了,”楚婉玉说:“先把这位孟苏小姐送医院吧。” 步什看床上的孟苏已经昏睡到不省人事,他也不再纠结别的。 “会开车吗?”他问。 “会,怎么了?” 步什将车钥匙掏出来,交给楚婉玉,“你去开车,我给她弄下去。” 楚婉玉双手捧着接过林肯的车钥匙,刚想问他怎么给孟苏弄下去,就见步什干脆地将孟苏的胳膊一拉,弯腰像扛麻袋一样,将孟苏扛在肩头。 “快走啊,开门,愣什么?” 楚婉玉这才回过神,“哦哦哦。” 她走在前面,帮步什开门、开电梯,然后还开来了车。 一路上,楚婉玉都在担心步什肩头的孟苏。 也不知道这位孟苏小姐醒来之后,要知道了自己被步什像麻袋一样扛下楼,路上还被不少人围观,甚至拍照,会不会因为社死而大发雷霆…… 步什人看着挺和蔼可亲,阳光开朗,但并不是个温柔的人。 楚婉玉拉开车后座,步什躬身肩头上的人扔进车后座,结果没估计好车门的高度,给孟苏的后脑勺撞在车门的门框上。 “额——”孟苏吃痛地惊呼一声。 “小心小心,”楚婉玉光听“咚”的一声,头撞在门框上的声音都替孟苏疼。 她连忙从另一边上车,给孟苏揉了揉。 步什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我不是故意的。” “先别说这些了,先把她送去医院吧,”楚婉玉催促。 “等她醒了,你可别告诉她,”步什卑微哀求,“她可是沈婳的朋友,她要和我哥抱怨一句,我就完了。” 楚婉玉看他卑微又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她笑道:“行。” 步什心下顿时一松,连忙上了驾驶座。 医院。 给孟苏办好住院,楚婉玉一直陪着孟苏打吊瓶,还帮孟苏换了病号服。 步什则负责跑腿办住院、缴费,拿各种报告单。 大夫说,各项检查都显示没啥太大的事,可能是不适应东江的天气,有点中暑。 步什听到中暑,忍不住打趣:“我哥没中暑,结果中暑的是别人。” 第255章 楚婉玉的红线1 “傅老板中暑了?”楚婉玉顺着步什的话,随口往下问。 “谁知道呢,他是这么说的,”步什旋身走去病房旁边的空床上,转身躺下,双手枕在脑后,“他那个人,从来不对我说他的事,有病了也不说,要不是沈婳联系不到他,着急到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楚婉玉看步什散漫又随意的样子,还如此自来熟,自说自话和她一个陌生人讲了这么多…… “你这样编排吐槽傅老板,不太好吧……” “那有什么,这里就我俩,你又不会把我说的话泄露出去,你说是不是?”步什半是开玩笑,眼神晶亮地望着楚婉玉。 不羁少年,单纯又明媚的眼神,说是挑拨似乎又带着某种天真,看似刻意又不似假装。 楚婉玉一时陷入到这种说是暧昧,想多点又自作多情的情态中。 反正她是一时慌了神。 还是随后进来了大夫才让她瞬间回过神。 “喂,那床不是给你的,”一声严厉的提醒从门口传来。 屋内的人,除了病倒昏迷的孟苏没反应,楚婉玉和步什纷纷一激灵。 尤其是步什,猛的吓一跳,差点从床上弹跳起来。 他翻起身,随手拍了拍屁股,拉了拉自己的衣摆,又转身连忙将褶皱的床单铺好。 直立起身子后,他笑嘻嘻地看着来人说:“好久不见啊,陆医生。” 陆柏琛不浅不淡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地掠过他,也没回应步什的“寒暄”,只一本正经地严肃开口问:“她是傅澄海什么人?” 步什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柏琛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过了两秒,他才从陆柏琛停留在孟苏身上的那一眼,瞧出了端倪。 他连忙笑着解释说:“噢,是沈婳的朋友,沈婳您知道吧是……” “知道。” “海哥和您说的?”步什一脸好奇。 陆柏琛不理会步什期待的目光,走去孟苏床边,简单观察了一番,又拿起床脚的牌子看了两眼用药情况。 步什好奇心重,没忍住凑过去,“陆医生,你不是牙科大夫么,怎么还看上中暑了?” 步什话刚说完,就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寒凉,再抬头,便看见陆柏琛寒冷如冰剑的眼神。 步什立即闭紧嘴唇,仿佛刚才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大夫,她应该没什么大事吧?”楚婉玉见步什和陆柏琛熟,但似乎不太会和他打交道,甚至还有点触怒陆柏琛的意思,她这才连忙开口。 陆柏琛将手中记录用药的文件板放下,轻描淡写一句,“我是口腔科大夫,又不是给人看中暑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病房。 楚婉玉则栽楞地立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 莫名其妙被怼…… “别管他,陆医生就是那样的人,我和我哥认识他那么久,也没见过他给过我们好脸色,不过他技术挺好的,而且……”步什故意卖个关子,顿了顿说:“而且他还挺有钱的,属于是有钱有颜有闲的代表性人物。” 楚婉玉皱皱眉,“干嘛和我说这些?” “就是八卦他一下,你难道不爱听八卦吗?” “这……爱听是爱听,但也不是谁的八卦都要听吧。” “你咋这么乖?没看出来啊。之前你不还和傅简八卦过沈婳和我哥的事么?” 楚婉玉被揭穿,一时气急,“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八卦过沈婳和傅老板的事了?” “游戏啊,”步什说:“你昨天不还在线私戳傅简么?” “你……你怎么知道?” 楚婉玉窘迫到家了。 昨晚她看傅简游戏在线,就没忍住打探了一下沈婳和傅澄海的近况,想知道他俩最近感情咋样,她有事想和沈婳说。 结果傅简没理她。 楚婉玉当时只觉得自讨没趣,再或者,傅简根本没看到她的消息。 “我以为傅简不想搭理我呢,看来他什么都和你说了。” “也不是,”步什笑说:“昨天登傅简游戏的人是我。” “是你?你你你,你为什么登傅简的游戏?” “傅简人在阳城,被他奶奶看的紧,哪儿有机会玩游戏,昨天是限时活动,我帮他领大礼包来着。” “……”楚婉玉想起,自己昨天登录游戏,也是想领大礼包来着。 只是,昨天才问的话,没想到今天就成了步什眼里的笑话。 “喂,你说说呗,你问沈婳和我哥的事,想干嘛?他俩好不好,你们学院还不知道吗?你这么问,多此一举了吧?” “……”楚婉玉一直觉得自己以前面皮都挺厚的,谁知道到了步什面前,怎么也厚不起来。 她整张脸红的像猴屁股,半天也说出一个字来,更别说解释什么了。 或许是有求于人,就自然而然会觉得低人一等吧。 “你这吞吞吐吐的,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想找我哥或者沈婳,对吧?” 此刻,步什化身人精一般,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是人精。 楚婉玉默默垂首,面色是掩不住的尴尬。 “说说呗,到底遇着什么事了?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就能帮你解决呢。” “啊?”楚婉玉不信任地望着他,“你——还是算了吧。” “嘿,怎么,小看我啊,觉得我没有我哥厉害?” “不是,”楚婉玉说:“咱俩……又不熟……” 哪儿能一上来就开口求人帮忙呢。 步什不置可否,“说的你和我哥很熟一样。” “我……我这不是和沈婳还算熟么。” “你和沈婳都能熟,和我怎么就不能了?朋友都是慢慢处出来的,我想和你熟,不行么?” “……” 楚婉玉被步什直白的言论彻底惊住。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在撩拨人。 但楚婉玉也没花痴到见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就自作多情。 她干巴巴地呵呵笑了几声,勉强算应付。 步什却一本正经不依不饶,说:“我认真的,没开玩笑。” “额……”楚婉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想找对象了?” 这次轮到步什傻眼:“……” 第256章 楚婉玉的红线2 “你,你瞎说什么呢?”步什的表情和语气都极其不自然,还带着些许心虚。 显然是一种被人戳穿心思后的表现。 楚婉玉也不继续让他下不来台,她走到步什身边,笑着坐在步什对面的椅子上。 步什像是遇见太岁一样,反应性往远处挪了挪,眼神也不敢正面看楚婉玉,脸瞥到一边。 不想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他看了眼楚婉玉身后,在床上躺着的孟苏,岔开了话题:“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来。” “人都已经在医院了,不管什么时候醒来,至少没有什么危险了。” “也是,连陆医生都来看过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那——咱们出去,让这位女士好好休息?” “嗯。” 两人一道走了出来。 后出来的楚婉玉关上房门。 步什双手插兜,浅浅淡淡瞥她一眼,问:“你到底有什么难处不能说的?你费尽心思找我哥帮你,还得战战兢兢等他消息,他那个人,忙的要死,说不定你的事,根本顾不上,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步什可没忘,昨天楚婉玉热情如狗腿,给傅简发了好一通消息,还使出了各种诱惑,什么最贵的游戏套装,东江最近火起来的美食,手办、玩具,真是拿傅简当“少爷”供。 步什起初以为是傅简的“小女朋友”,后来楚婉玉醉翁之意不在酒,提到了沈婳和傅澄海,他才知道是楚婉玉。 楚婉玉卑微在线求傅简的时候,步什不自觉脑补了一副小女生可怜兮兮又可爱得紧的撒娇模样。 步什的心头莫名被撞了一下,心口好像突然爬进去万千只蚂蚁,整个心脏都痒得要命。 楚婉玉垂首,略有不好意思说:“嗐,也没什么,就是……我想换个工作。” “换工作?为什么?你现在工作不是挺好的?我看沈婳也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的,你们不是一样么?” 楚婉玉略带苦涩一笑,“学校的工作是挺好的,但是……我能有现在的工作,全因为我舅舅,就因为这个工作……哎……” 她长叹一口气,“本以为是我舅舅好心,谁知道,自从有了这个工作,我们家好像这辈子欠他的永远还不完一样。之前把我介绍给他领导的亲戚,用我做顺水人情。后来知道我和沈婳在一个办公室,又想通过我认识沈婳和傅老板。我不想帮他,他总拿我这工作说事,烦得要命。” 步什皱皱眉,“你这工作,不是你自己找的?” “我单靠自己,怎么可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楚婉玉愁容满面,“平日里都是亲戚,他和我妈又是亲姐弟,我妈连我爸的话都不听,就乐意听我舅舅的话,根本逃不开。” “所以你想换个工作?” “嗯。”楚婉玉说:“想换工作,但又不想换太差,所以想问问傅老板有没有什么门路,钱什么的都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要能让我脱离现在的境况,然后还能有个差不多的工作就好了。” 步什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你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找个工作么,我给你找。” “你?”楚婉玉惊异地望他,“我找工作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都能干的,有条件的。” “你说说,什么条件。” 楚婉玉想了想,说:“薪资待遇不能比现在差,工作不能比现在累,五险一金,对了,还不能太远,最好就在咱们区,其他区不考虑。” “行,我打听打听。” “别看我这些条件不高,工作可不好找呢,”楚婉玉说:“我其实最近也有在偷偷投简历,但是吧……我能看上的工作,人家公司又看不上我。” “你都投什么岗位了?” “也没投多少,”楚婉玉说:“就是什么助理,秘书之类的。我做不来别的,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只能做点行政的工作。一般的文员、行政,工资又不太高。总之,找工作太麻烦了,不如托托关系,找找人,说不定还有什么好出路呢。” “你倒是脑袋活泛,不钻牛角尖,你找我哥算是找对人了,他在东江野路子多,肯定没问题。” “但愿能找到吧,”楚婉玉为难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包在我身上,”步什自信地拍拍胸脯,“我先帮你找找看,找不到我再找我哥出马。” “这怎么好意思。”楚婉玉惊讶于步什的热情。 步什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我这人就这样,再说了,你是沈婳的朋友,我帮你,不也是帮沈婳排忧解难么。” “看来我还是沾了沈婳的光,等上班了,得好好谢谢她。” “言重了,她应该用不着你谢她,就是——”步什想了想,说:“你们办公室的事,我听我哥说过,听说里面关系还挺复杂,我哥想让沈婳当你们科的主任,沈婳孤身一个人,在那一群老狐狸里,难免受委屈被刁难,你要是能帮帮她,这可比口头上谢谢她有用。” 楚婉玉蹙眉,“沈婳要当主任?还是傅老板的意思?” “嗯,”步什说:“估计也是沈婳的想法,不然我哥也不会帮她。” “不会吧——”楚婉玉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沈婳看着不像是对升职位有多大想法的人啊。” 不然,之前夏芝心给沈婳安排作为教师代表,在运动会开幕式讲话的事,沈婳就不会那么头疼了。 而且……沈婳最喜欢跟着尚志行一起混酒桌,认识一些老板什么的,怎么看都想往做生意那方面发展,不像是要在学校拼事业的人。 沈婳真要想拼学校这边的事业,完全可以抱住夏芝心的大腿,跟着夏芝心混,然后再接触接触学校的领导之类的。 步什的话,楚婉玉总觉得不对劲。 “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呢,”步什说:“反正沈婳现在是要风,我哥就给她风,要雨就给她雨。别说一个主任,就是校长,估计我哥也不带含糊的。” 第257章 楚婉玉的红线3 “沈婳可真让人羡慕,”楚婉玉说:“我要是能遇着一个能让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陷入家里这些破事里。” 步什皱皱眉,“那有点难,全世界就一个我哥。” 楚婉玉白他一眼,“谁说看上你哥了。” “那你说,你看上谁了?” 楚婉玉一时语塞。 她捏了捏斜挎包的袋子,不自觉加快脚步。 “哎,你不陪那个孟苏了?”步什也加快脚步,跟在楚婉玉后面。 “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 “哦,”步什想到什么,说:“那你陪着她吧,我一个男的不方便留这儿,先走了。” “嗯,拜拜,”楚婉玉转身摆了摆手,旁边,电梯刚好到了,她先走了进去。 步什原本想跟上,刚好手机传来电话,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傅澄海,再抬头,电梯门刚好合上。 他看了眼旁边的楼梯出口,匆匆走过去,步行下楼,边走边打电话。 “喂,哥,怎么了?” “沈婳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人没事了,你不是让陆医生来看过了么?他没和你说?” “陆柏琛真去了?”傅澄海有点难以置信。 “来了,不过没怎么仔细看,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我还被怼了呢。” “他就那样,你也不是不知道。行了,他看过应该没什么事了。不过——真是难得,陆柏琛竟然真会跑这个腿,和他说这事的时候,我以为他不会理会呢。” “说起来,也是难得,”步什说:“我记得,之前我牙疼得要命,找陆医生拔智齿,他连加号都不乐意帮我搞一个,竟然会跑来帮你看孟苏。” “我也摸不清他的想法,我和他,算不上朋友,顶多是合作关系,他能帮我,有点奇怪。” “哥,你说你找谁不好,怎么找陆医生呢,他一个牙科大夫,他能看得了孟苏的病么。” “看不了。” “……看不了你还让他来?” “我有我的想法,你不用多问。” “我知道,你不想和东大一院以前的那帮同事再有过多的牵扯,陆医生虽然也在东大一院供职,但是口腔科是外包给佑祁医院的,陆医生和你那帮东大一院的旧同事,联系并不密切。” “嗯,”傅澄海淡淡应一句,不愿多谈,他又换了话题,“让你去阳城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去打听了,”步什说:“都没什么动静,复星集团最近很安静,你让我特意关注的那几个人,最近也没什么动静,都老老实实在阳城呢,尤其是你说的那个岳兆兴,也挺老实的。还有,复星集团最近有个钢铁厂收购案,除了那家被收购的钢铁厂员工有点闹事的倾向之外,复星集团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我知道了。” “哥,你怎么突然让我调查起阳城这个复星集团了?幸好我提前查了查,这个集团来头可不小,它可是个国企,每年上缴的钱,在几个一线城市的企业里都排前面呢。” “多的你别问,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最近别太跳脱,该去向堃那儿报备就及时去。” “知道了,”步什讪讪,顿了顿,他又说:“哥,要是——我不想给向堃当点子了呢?我——想有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傅澄海声音略有严肃。 步什连忙改口,“没事,就随口说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及时和向堃报备的。” “嗯,”傅澄海冷漠的应一声,片刻后,他说:“步什,现在还不是你退出的时候,往后有很多事要拜托你,我希望——” “哥,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步什自嘲地嬉笑道:“当初我还抱着你的腿,哭着求着说给你当狗呢。” 以前的糗事从记忆里穿梭而来,步什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 但是笑着笑着,他也惆怅起来。 自己完全摒弃尊严,才换回来的这条命,步什很珍惜,也因为傅澄海,他才有机会重获新生,他自然是要给傅澄海卖命的。 幻想有自己的的生活这种事,也就只能在脑海里想想。 “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吧,别想了,”傅澄海说:“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这三年以来,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最倚仗的人,现在,包括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需要你,所以……” “哥,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步什说:“我也不是傻子,在可园的时候,我听阿姨说过福星集团的事,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你让我去阳城摸排,看看复星的动向,就是怕他们那边有人下黑手。争权夺势这种事,我从小见到大,为此丢命都不在话下,我早就看出来了,一定是复星那边,有人想要你的命。” “你——明白就好。” “我肯定明白,”步什说:“别的我不敢保证,反正有我在,谁都别想害你。谁敢害你,我一定要了他狗命。” 傅澄海突然被逗笑,“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我有我的判断,更不会轻易把自己至于险地。你想要的生活,我暂时没法和你保证,但等一切结束了,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只是暂时要委屈你了。” “有事尽管吩咐,咱俩还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过了啊。” “嗯,”傅澄海说:“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哥。” “孟苏——你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她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和别人一起?如果有别人,那个人,又是什么身份。还有,孟苏以前在国外是做什么的……这些事,你要有机会,尽可能帮我打听。” “没问题,”步什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孟苏是沈婳的朋友,你要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沈婳不就好了?” “有些事你别多问,能让你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知道了,”步什有点吃味。 好像自沈婳出现后,傅澄海似乎变得越来越神秘莫测了。 第258章 一家三口回东江 连一直跟在傅澄海身边的自己,似乎都被贴上了某种“不被信任”的标签。 步什能感觉到,傅澄海在办公司的事或者一些正事上,对他十分信任,但只要涉及沈婳的事,似乎他就被傅澄海排除在外了。 步什并不觉得傅澄海在故意防着他,而是——他和沈婳走得太近了。 傅澄海不是防着他,是在防着沈婳。 到底是什么事,让傅澄海会对沈婳有所隐瞒呢? 步什还在思索,傅简又来了消息。 他问:让你帮我领的东西,领到没有? 步什:领到了。 傅简:谢啦,回去帮你通关。 步什:得了吧,我听说君谊可是要收手机的。 傅简:…… 晚上。 一家三口从阳城回了东江。 进门之前,傅澄海转身问沈婳,“你确定不先去医院看看你朋友?” 沈婳笑笑说:“知道她没事就行了,再说这么晚了,去了打扰她休息。” 傅澄海半开玩笑问:“你朋友生病了,我也没陪你过去看看,你朋友不会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吧?” “不会,”沈婳说:“我和苏姨聊过你,说起来,还是她鼓励我,让我和你在一起的。她算是我的情感导师,很善解人意,相信她会理解我们的。” “是吗,”傅澄海似乎信了。 “你们还进不进门,”站在最后面的傅简等着急了,挤进二人中间,率先开了门,“我先去看看大黄蜂。” 说着,他人已经进去。 “大黄蜂不在,”傅澄海提醒。 “你们把它送哪儿去了?”傅简皱眉。 “我朋友那儿。” 傅简有点生气,面色很不好看,显然对傅澄海的安排十分不满意。 “明天我让步什把它接回来,”傅澄海拍了拍傅简的肩膀,“咱们一家都出门了,家里没人照顾它。” “杜姨呢,杜姨不能照顾它吗?” 傅澄海面色也换上严肃,“五一放假,杜姨也要休息,傅简,不是谁都要围着你转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 “杜姨不是花钱雇来专门做这些事的?钱都花了,凭什么不让她照顾大黄蜂。” “杜姨的工资是你开的?” 一句话,傅简语塞,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整个人僵硬又尴尬的立在原地。 钱是傅澄海拿捏傅简的命脉,只要提这个,百试百灵。 “一会儿就去吧,”沈婳不想两人因为大黄蜂闹更凶,她对傅简说:“一会儿我和你爸爸就去接大黄蜂回家。” “不用了,”傅简稍稍缓和面色,“明天接也是一样。” “明天你就要去君谊住校,想见大黄蜂就要等下个周末了。”沈婳提醒。 傅简看了眼傅澄海,或许因为忌惮,傅简再没像之前那样和傅澄海叫嚷,他说:“又不是见不到,周末就周末吧。” 难得,傅简做出如此退让。 傅澄海也没因为自己的“胜利”就沾沾自喜,他看傅简转身要上楼,对着傅简的背影开口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下次送走大黄蜂,我会提前和你说。” 傅简顿住脚步。 大概也没想到,傅澄海会主动道歉解释。 或许是受不住这种柔和的气氛,傅简像个害羞的小女生,逃也似的跑进了自己屋子里。 沈婳掩着唇,在一旁偷笑。 傅澄海目光一转,“你笑什么?” 沈婳摇头,“没,就觉得,傅简别扭地可爱,以后要是遇着个甜妹,估计分分钟被手拿把掐。” “他才多大?你想什么呢。” “也是,”沈婳说:“可能是最近受楚婉玉的影响,偶像剧看多了。” “上楼吧,早点休息,明天你还上班呢。” “嗯,”沈婳上前,主动挽上傅澄海的胳膊,动作流畅,又自然而然。 此刻,他们像极了老夫老妻。 傅澄海也莫名享受臂弯传来的温度。 沈婳基本不和他在家里有比较亲密的身体接触。 尤其是在卧室外。 傅澄海知道,她是碍于傅简在,不好和他太亲密。 但现在,沈婳似乎有点放下这种忌惮了。 这也说明,沈婳越来越能融入他们这个家庭了。 两人一道上楼,脚步轻盈,都不想打扰傅简。 期间,沈婳小声对傅澄海说:“你以后别总是用钱的事威胁傅简,他还这么小,又没有赚钱能力,你是他爸,养他是应该的,你总提钱,会让他把钱看得很重,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事恨上你呢。” “把钱看得很重难道不应该么?”傅澄海反问。 沈婳一时语塞。 沈婳这话说的确实有点打脸,她自己也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如果不是,她不会去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做deale 。 “只要不彻底成为金钱的奴隶,追求金钱也没什么错,你我不都这样过来的?” 傅澄海一语中的。 “说的也是,”沈婳说:“谁小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父母最能拿捏孩子的,不就是钱么,难不成还是整日的啰嗦或者彻头彻尾的不闻不问? “或许我这样做有点偏激,但傅简该怎么教育,我心里有数,”傅澄海说:“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从小就知道家里有钱,就算过了段苦日子,我们心里也明白,就算我们碌碌无为混吃等死,也比一般人舒服,但我们面临的情况不允许我们混吃等死,你不去争,不去抢,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傅简不一样,他打小就是从苦日子里长出来的,看着脾气硬,但骨子里自卑,我将他接到身边,他的生活一夕之间发生转变,他自己也明白,跟着我,往后就算不争气坐以待毙,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我提钱,只是想随时给他一点危机感。” “你说的有道理,”沈婳说:“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候比我们想的深,他是你唯一的儿子,这一点,或许他比谁都清楚。” “不只如此,”傅澄海说:“你见过周围的暴发户么?他们一夜暴富之后,心态失衡,做了不知道多少荒唐事,失德算小,违法犯罪才是大忌。我不想傅简和那些暴发户一样,最终走了歪路。” 第259章 共享后妈 “以前还觉得你不太管傅简呢,看来你确实有自己的考量。” 相较于她,傅澄海显然更了解傅简。 “我之所以这么对他,也不是想当然就这么做的,”傅澄海回忆说:“傅简跟在我身边第一个月,我让步什给了他三千零用钱,月底他没花多少,第二个月我给了他五千,结果到月底,他在外面倒欠了一万。” 沈婳震惊,“他做什么了?” “请他那些和他玩的好的同学去ktv了,”傅澄海也头疼,“这事说来也怪步什,是步什为了给傅简撑场面,带他那些同学去了一家消费不低的ktv,傅简有样学样,被他带的。” “……”沈婳喃喃:“看来还是我太仁慈了。” 要不是听傅澄海说了傅简以前的丰功伟绩,沈婳还真被傅简最近乖巧的表现蒙蔽了呢。 虽然傅简看着很不听话,也不像什么老实的人,但傅澄海说起这事来,似乎并没有很头疼,反而带着一种欣慰。 “不过,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不生气呢。” 傅澄海笑说:“男孩子,还是淘气点好,有脾气有性格,以后才有出路,他要是一直规规矩矩温温吞吞的,我反而不看好。” “你就是园丁的剪刀,上天专门让你来修理傅简的枝丫。傅简遇到你,真是倒大霉了。” “你可真会说话,”傅澄海轻轻咬牙,发狠又不舍地捏了捏沈婳的鼻头。 沈婳努努鼻子,避开了傅澄海的“攻击”。 翌日。 假期结束。 原本应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但一切因为傅简入学的事,被搁置了。 蔡玉书那边一大早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学校董事会同意了傅简的入学申请。 按理说,一般情况下,入学只需要达到君谊的条件即可,也就是得过蔡玉书那一关。 傅简入学的事之所以惊动了董事会,是因为傅简并不是在正常的开学季入学,而是半路转学。 因此,君谊那边的要求更严格一些。 和傅澄海同一批去参观学校的家庭里,只有傅简入了学。 这事在傅澄海还没赶到阳城的时候,蔡玉书就借尚志行的口给沈婳透了口风,但只是隐隐约约提了一下,没给肯定的答案,沈婳也不敢贸然相信。 直到节后第一天,收到了蔡玉书发来的正式入学通知,沈婳才安下心。 虽然也知道不太会出什么岔子,毕竟恒江新城的一套房足以说明一切,但头一次给人当妈的沈婳,生怕有意外。 收到消息,沈婳临时给夏芝心打了电话请假。 说明缘由后,夏芝心爽快地给她批了假期,她还在电话里笑着叮嘱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孩子的事儿要紧,你去办吧,单位这边也没什么事,放心好了。” “谢谢主任,”沈婳礼貌道。 夏芝心笑说:“往后傅简和我斌杰就是同学了,对了,傅简在几班啊?我们斌杰在5班。” “还没分班级,暂时还不知道。” “没关系,让傅简记住我们斌杰在5班就行,他要是遇着什么问题,随时去5班找他。” “嗯,我一会儿告诉他,”沈婳也热情地假意附和,“正愁傅简刚来,没什么朋友呢,要是能和小杰玩到一起去,也挺好的。” “是啊,咱们熟门熟路,也不怕和外面那些孩子学坏了。” “嗯呐,”沈婳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出发了,主任您先忙,我不打扰您了。” “快去吧,傅简早点入学,你这后妈也算卸下一件重担了。” “嗯,主任再见。” “再见。” 沈婳挂断电话,之前挂在脸上配合夏芝心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她站在二楼客厅,面对着阳台窗户,晨光从透亮的窗户里照进来,明媚的光线让她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 包括挂断前后的光速变脸。 而这一切刚好被傅简看到。 他懒懒散散站在客厅开放式入口处,半个肩膀倚着墙。 “小杰是谁?”他问。 沈婳闻声抬头,微微拧眉,“不去收拾东西,怎么跑来偷听我打电话了?” “收拾完了,我爸让我叫你下楼。” “呦,现在不叫他全名,知道叫‘爸’啦?” 傅简白沈婳一眼,“我不叫他‘爸’,还能叫什么?” “这你要问你自己啊,”沈婳说:“他是你爸又不是我爸。” “烦人,”傅简幽幽吐槽一句,随后冷着脸问:“你方才说,要把什么小杰介绍给我,那人是谁啊?” “我们领导的儿子,和你一边大。” “领导,哪个?那个刮了胡子像太监的老头?” 沈婳皱皱眉,不解地问:“什么刮了胡子像太监的老头?” “就那个笑的特谄媚,胡子剃得特别干净,还总去你办公室那个。” 沈婳仔细想了想傅简的形容,才明白傅简说的人,是尚志行。 尚志行爱干净,胡子剃得精光,年纪不大,但人面相有点显老,这也是他总是把胡子剃得特别干净的原因。 沈婳还在回想傅简的形容,想笑的冲动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尚主任才四十刚过,怎么就老头了?” “刚到四十?”傅简耸耸眉头,有点不信,“他那法令纹比大黄蜂都深,还刚到四十?骗谁呢?” “……”沈婳忍俊不禁,“幸好你不在我们单位工作,尚主任要是知道你这么编排人家,保准气炸。” “他打电话找你什么事?为什么要让你把他儿子介绍给我?先说好,我可不想有‘共享后妈’。” “噗——”沈婳猛地笑出来,“‘共享后妈’,亏你想得出来。” 说着,她轻轻戳一下傅简的脑袋。 傅简却依旧冷着脸,“既然不是,那为什么要让我认识他?” 沈婳想了想,问:“如果我有事想让你帮忙呢?” “说,什么事?” “哇,你现在进步很大嘛,连条件都不带提了?” “少废话,有事快说。” 沈婳轻咳几声,正色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我领导,但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领导是我们科室的主任,叫夏芝心,女性。他儿子刚好也在君谊,如果有机会,你帮我约他出来玩。” 第260章 姜羽复辟 傅简黑脸:“合着你也和你领导一样,利用我呢。” “嘿嘿,”沈婳说:“你帮我,下次你没零花钱了,随时找我,怎么样?” 傅简皱眉,十分傲娇地说:“谁说我没有零花钱了?我零花钱多得很好么。” “是是是,多多多,你钱最多,我穷,我是穷光蛋,”沈婳假模假式地哄道:“那我这个穷光蛋能不能拜托有钱的傅少爷帮帮忙?” 傅简一脸嫌弃地看着沈婳,“你可真是,孙悟空的金箍棒——能屈能伸。” “你都从哪儿学来的俏皮话,”沈婳惩罚性拍他一下,“到底帮不帮?” 傅简不答反问:“你找我接触你领导的儿子……想干嘛?” “你还是孩子,说了你也不懂,你就当交朋友,时不时把他约出来,我带你们出去玩。” 傅简轻哼一声,“不就是想巴结你领导吗,说的你们大人的把戏有多高深一样。” 沈婳眯眼一笑,算是敷衍的默认。 傅简整理了两下前襟,挺了挺脖子,“再看吧。” 随即十分臭屁地转身离开。 “嘿——”沈婳有种想刀了他的冲动。 楼下。 傅澄海还在等着。 今天步什有事,不能送傅简上学,司机换了人,沈婳瞧着面熟。 那人对沈婳也不面生。 见沈婳出来,很礼貌地打招呼说:“沈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 司机叫杨旭。 是傅澄海以前的司机,沈婳和傅澄海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接送过沈婳几次。 后来因为他给姜羽打电话“泄密”沈婳和傅澄海领证的事,被傅澄海辞退了。 现在却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沈婳不懂傅澄海什么用意,余光偷偷观察他一眼,却不见傅澄海任何异常。 似乎以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风平浪静。 沈婳也不细究。 只是感觉心尖上莫名被扎了一根刺。 她极力送走姜羽,傅澄海也和她再三保证,现在姜羽似乎有卷土重来的意思了。 上了车。 沈婳突然问一句:“你中暑那天,去哪儿了?” 傅澄海不动声色,嘴角微勾,带着轻笑:“没去哪儿,不都和你说过了?” 沈婳:“我记性有点不好,记不太清了。” 傅澄海:“就在公司。” 沈婳耳朵里听着傅澄海的回答,眼神掠过挡风玻璃前的车内后视镜,企图从里面观察驾驶室上的杨旭。 果然,镜子里,杨旭也不自觉地在看她。 机警又防备的眼神。 沈婳收了视线,脸自然地往窗外偏去。 “听说学校这次运动会,司统也会来。”沈婳随口起了话题。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傅澄海问。 “没什么,之前买了成海集团的股票,我想问问他合同什么时候给我。” “这点事,让步什去办就行。” “嗯。” 沈婳浅浅应下,视线再次扫过车内的后视镜。 杨旭这次没看她,他在中规中矩开车。 沈婳心说,有些话,他听到就好。 到学校后。 杨旭将车停在校内耳朵泊车位。 沈婳下车时假装看了眼手机,“学校那边有点事,我打个电话,你们先去找蔡主任。” 说着,沈婳还推了下傅简。 傅简双手插兜,幽幽地看了眼沈婳,表情有点无语。 他似乎在对沈婳临时有事,表达着不满。 “行,我先带他上去,”傅澄海说:“你一会儿过来。” “好,”沈婳对他们摆摆手,转身去了另一边。 她其实并没有电话要打,只是直觉告诉她,傅澄海对她有所隐瞒,至少他隐瞒了他和姜羽见过面。 虽然傅澄海一再保证和姜羽没什么,但傅澄海没把姜羽扫地出门,反而仍去了司统那边,这让沈婳一时不明白,傅澄海到底是对姜羽还“余情未了”,还是说……傅澄海留着姜羽,有其他用处。 姜羽是沈婳目前最大的炸弹。 沈婳和顾朗在拉斯维加斯的过往,姜羽一清二楚。 以前沈婳没怀疑姜羽对于傅澄海来说还有其他用途,是因为沈婳也被蒙蔽了。 她以为就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傅澄海是“双”,顶多和姜羽有过一段。 但正式接触傅澄海以来,沈婳觉得,一切并不如传言那样简单。 傅澄海的种种表现,都证明了,他绝对不是双。 那他留下姜羽,目的就更可疑了。 如果之前沈婳还能确信姜羽因为自己的丑闻不会讲以前的事,现在姜羽离开了学校,被司统罩着,姜羽又对傅澄海心心念念…… 沈婳有点担心,姜羽会一气之下,讲出以前的事。 如此一来,傅澄海便知道,她和顾朗的关系了。 现在唯一要庆幸的,大概就是姜羽还不知道,傅澄海就是顾朗的哥哥。 沈婳有点头疼。 本不想打电话,她思索片刻,还是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在接通的一瞬间,沈婳说:“尹航,有事拜托。” “什么事?”尹航问。 “傅澄海……很可能已经发现我了……” “怎么会?”尹航有点假惊讶,“我和孟苏离开很快,没给他留下把柄。” “不是因为你俩,是另一个人。” “谁?” “姜羽,我和顾朗在拉斯维加斯时,他也是我们的同学,”沈婳站在一栋粉红色的洋楼下,头顶是两栋楼之间的连廊,她站的地方离杨旭有点远,她确信杨旭听不到她打电话的声音,顶多只能看见她打电话的样子。 “我听过他的名字。” “嗯?”沈婳惊讶。 “blue,他是那里的常客。” “没想到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他还和傅澄海有过绯闻。”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得想个办法,让他消失。” “最好的办法——杀人灭口。” 沈婳笑了,“你当我不知道吗?我也想啊,但谁能帮我杀了他呢?你吗?我出三百万,你做吗?” 尹航沉默了。 沈婳知道尹航的心思。 “如果我们在这世上都没有什么旁的牵连,剑走偏锋又如何,”沈婳轻笑道:“可惜,我们都有各自的牵绊,我还有父母,你还有……” “姜羽和你有什么仇?”尹航打断了沈婳的话,转了话题。 沈婳咬了咬下唇,微微呼一口气,这才下定决心般地说:“姜羽是同,你应该知道。” “嗯。” 沈婳嗓子有点疼,“这事说来也怪我……我和顾朗恋爱期间,姜羽喜欢上了顾朗。” 第261章 致命三角恋 “竟然有这种事?” “非但如此,他是知三当三,”沈婳每每想到,胸口便有一股悲愤交加之气,“我和顾朗是在一个华人校友群里认识他的,有段时间顾朗在外找兼职,刚好他那边有工作,顾朗便和他打过一段时间工。” “后来他们就纠缠在一起了?” 沈婳又咬了咬嘴皮,“也不能这么说,准确的说,是姜羽单方面纠缠顾朗。只是……当时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不懂得如何控制吃醋……我和顾朗吵了一架,那次是我们吵得最凶的一次,他怎么解释我都没法相信,不是顾朗做的不够好,是我已经在心底预设了他一定会背叛我。” 感情里的某些预设,一旦做了,就再无信任可言。 “顾朗就是在和你吵完架之后跑出去,出了车祸?” “嗯,”沈婳嗓子里如同长了荆棘,扎的她喉咙痛得要命。 “怪不得你要买凶杀人,能理解,如果是我,我大概也会和你一样。” “如果真杀了他,一切都简单了。还有真正的凶手没揪出来,为了解决一个姜羽,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尹航也略有犯难,“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姜羽,现在就是那层窗户纸,如果他说漏嘴,傅澄海分分钟知道你和顾朗的关系,自然他也会知道你接近他的用意。” “我也担心这个,”沈婳有点懊恼,“是我太大意,当初以为傅澄海将他从学校支走,完全顺着我的意思呢。” “你也不用太担心,”尹航想了想,说:“姜羽不也一样不知道傅澄海是顾朗的哥哥吗?” “我只能寄希望于这一点了。” “或者你再换个角度,”尹航说:“如果傅澄海接近姜羽真是因为顾朗,他同样也不会让自己是顾朗哥哥的身份暴露,如果他泄露给姜羽,那姜羽也一定会为了报复你而把这一切告诉你。你担心你在傅澄海那里的身份曝光,傅澄海同样也担心在你这里曝光。” “对,是这个逻辑没错,”沈婳突然惊喜,“一语中的,果然,这种事还得是你。” “关于傅澄海是不是已经知道你和顾朗关系的事,你先别着急下结论,”尹航说:“等我处理完个人的事,再去好好探一探。” 沈婳突然想到什么,又说:“对了,傅澄海的母亲提醒我,让我去查查复星集团,说是和傅澄海有关,你要有时间,一起帮我查了。” “没问题,”尹航说:“你说的复星集团,是阳城那个复星集团?” “你知道?” “略有耳闻,”尹航说:“我以前在阳城谋生的时候,听一起卖车的同事讲过,我们当时卖的一款合资车,其母公司就是复星集团控股的。” “你真是堪比百事通,怨不得孟苏当初从那么多人里一眼就挑中了你。” 或许不习惯被人如此夸赞,尹航没有承沈婳的情,反而匆忙结束了通话。 “傅澄海应该还在你身边吧,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叮嘱我的?你说,没有你的允许,不许和你打电话。” 沈婳微微一愣,唇角随即漾出笑来。 “是,”沈婳无奈笑道:“没想到破了规矩的人,竟然是我。” “姜羽的事,你先让我想想,怎么把他支开。” “嗯,”沈婳莫名放心,刚才还慌乱如麻的心脏,在听了尹航这一番话后,她的心又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说来也奇怪。 当初他们俩可是差一点就各奔东西,解除雇佣关系呢。 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在两人间荡然无存了。 尹航勉强算让她吃了颗定心丸。 沈婳也比之前更冷静许多。 她收起手机,眉目微抬之间,瞥见杨旭从车里下来抽烟。 沈婳走了过去。 杨旭见来人,立即将刚从烟盒里抽出来的烟塞了回去,又将烟盒囫囵地塞进牛仔裤后面的口袋。 沈婳捏着鼻子,一脸的嫌弃状,她严厉地质问:“车里不许抽烟,傅澄海没和你讲过?” “没有,沈小姐你别误会,”杨旭连忙解释,“我绝对没有在车里抽烟,我也不敢啊。” “我闻不得烟味,”沈婳脸撇向一边,面上尽是冷漠,“就算是衣服上的烟味带去车里也不行。” 这辆林肯suv是傅澄海特地为她买的,这车她有绝对的支配权。 “是,是,”杨旭点头哈腰,连连道歉。 一直等沈婳看到杨旭因弓腰而压低的头顶,她微微抬手,示意作罢。 “听说——你和姜羽还有来往?”沈婳突然转了话锋。 杨旭吓一跳,“没、没有,我怎么敢?” “姜羽不是你带去公司找傅澄海的?” “不是!当然不是!”杨旭慌了,连连摆手,“是——是姜羽自己,他自己跑去厂子里找海哥的,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沈婳一声轻笑,“是因为姜羽和傅澄海和好了,你作为中间人有功,傅澄海才把你召回来的吧?” “不、不是,沈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我自己去求的海哥,我求他让我回来给他开车,现在工作也不好找,我除了开车也不会别的,离了海哥,我狗屁都不是……” 沈婳冷着眼,唇角勾起一丝轻蔑。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不要想着帮了姜羽,傅澄海就能给你多大的好处,”沈婳索性挑明,“姜羽现在还在司统那儿上班,前些天我刚好买了成海集团的股份,算起来我也是成海集团的股东,别的不敢保证,让司统小小的收拾一下他,还是能做到的。” 杨旭突然后背一惊。 他这才反应过来,沈婳根本就不是因为要打电话才留下,而是特意留下,为了给他一个警告。 “沈小姐,你别误会,我真没有帮姜羽,我就是……” “就是可怜他,还是就是收了他的钱?” 杨旭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是没有不偷腥的猫,但是我沈婳的猫,被谁偷都无所谓,唯独姜羽不行。懂?” 杨旭哈着腰,怯怯地抬眼看了沈婳,似懂非懂附和着:“明白,明白。” 当然,回应的时候,他只是嘴上说说。 但应完之后,他突然明白过来沈婳的意思。 第262章 猫是傅澄海 登时,他毛骨悚然。 沈婳简直料事如神,不但猜到了姜羽和傅澄海见过面,还猜透了杨旭的心思。 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 傅澄海也不例外,更何况姜羽之前还和傅澄海好过呢。 杨旭总觉得,凭傅澄海那“浪子”的花名,和沈婳离婚是迟早的事。 他原本还打算替姜羽瞒几天,让姜羽在这段时间好好和傅澄海沟通沟通感情,没成想,他才第一天上岗,一切就被沈婳戳穿了。 沈婳扫他一眼,突然正色道:“有个问题,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就那么笃定,傅澄海一定会对姜羽旧情复燃呢?你是知道什么,还是见过他们在一起时浓情蜜意的样子?” 直白的问题犹如一支利箭,硬生生插进人心脏,让杨旭心下一滞。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杨旭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原本他和姜羽就是“合作”,姜羽给他钱,他给姜羽牵线搭桥,被沈婳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地审问,再说多点,他的这点小勾当就要泄露了。 “就怎么样?说。”沈婳语气不免严厉。 杨旭吓得一哆嗦,立马全招,“以前给海哥开车的时候,他俩在车里就挺亲密的,姜羽你也知道,很大胆,很奔放,比女人还会来事。他和海哥去酒店,次次也都是我接送,说实话,我都没见过海哥和哪个女人夜宿过,唯独姜羽,海哥那时候是真疼他。” 不知为何,杨旭说出这些的时候,沈婳明明都有预料,但还是感觉心口被重重一击。 她一时竟然分不清,傅澄海对姜羽是不逢场作戏,还是假戏真做了。 明明之前她是那样相信傅澄海,她确信傅澄海绝对不是“双”。 然而杨旭一番话,又将沈婳引到了对傅澄海预设的轨道上,让沈婳预设傅澄海也是那种玩弄感情,背叛感情的渣滓。 这种被人背刺的悲愤,压的人喘不过气。 一种深深的窒息感突然如波涛汹涌的海啸一般袭来。 似曾相似。 以前也是这样。 沈婳从别人那里听说了顾朗和姜羽在一起发传单的时候共饮一瓶水,两人买了快餐果腹,姜羽还喂顾朗吃薯条,甚至还有偶像剧里给对方擦拭嘴角的番茄酱,完后嘬粘了酱的指头的情节。 沈婳头次听到,觉得天方夜谭,不可能。 可后来见识到姜羽比女人还会使绿茶手段的时候,沈婳懵了。 顾朗完全拿他当兄弟,两人都是男的,在一起难免不会注意太多细节,在外面喝一瓶水,勾肩搭背,吃一桶泡面,都太正常不过。 沈婳起初也不想把这一切想的太邪恶,但姜羽每每得逞的时候,挑衅又得意地看向她时,沈婳知道,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一个男绿茶比女绿茶难对付多了。 尤其姜羽是顾朗兼职工作中走的最近的人。 顾朗一门心思都在兼职上,那时候的他们,生活拮据,甚至到了吃不起饭的地步。 沈婳去面包店拿人家当天淘汰的面包,被一起抢面包的流浪汉差点打了。 顾朗知道这件事之后很心疼,当下便找了发传单的兼职。 也是那时候,顾朗和姜羽的关系,逐渐亲密起来。 只是,顾朗想的是如何努力改善他和沈婳的生活,完全没注意到姜羽的把戏。 而姜羽,则是挖空心思勾引顾朗,甚至后来恼羞成怒,给沈婳发了他和顾朗的“亲密照”。 沈婳怎么都忘不了,那张照片上的画面——在一辆出租车的后排,顾朗因疲惫昏睡过去,姜羽则凑上了他的脸,下巴一抬,撅起的嘴落在顾朗明媚清新的侧脸上。 非但如此,照片里,睡着的顾朗还抱着姜羽的一只胳膊,看着就觉得两人亲密。 沈婳火气上头,第一次恋爱的她,处理这种情况没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理智地控制吃醋,任凭自己的怒火发泄,然后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顾朗已然背叛她的画面。 后来,沈婳才从孟苏那里知道,原来这就是恋爱中极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可惜,为时已晚。 相似的事,又发生在傅澄海身上,沈婳同样怒火中烧,只是……火气掠过之后,她又冷静一些。 她不再是情绪的奴隶,现在的她,成长了,杨旭挑拨的话,除了让她有一瞬间的怒火和对傅澄海的失望之外,似乎也没在她心头留下其他痕迹。 她微微勾唇,不带温度,“说假话可是要烂舌头的,我的规矩。” 杨旭立即发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不是假话!” “如果有假呢?”沈婳冷眸明媚又冷冽地扫过他,“我听步什说,他以前见过一种酷刑,不诚实的人,他们的舌头会被拴住扯出来,然后用极细的藤条狠狠抽打舌头……” “沈、沈小姐,可不兴开玩笑,海哥又不是那种道儿上的人,这种手段……忒黑了点儿,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是啊,我是开玩笑呢,”沈婳莞尔一笑,右手轻轻摩挲了下左手手腕上的镯子,“你也跟在澄海身边这么久了,他对你想来也很有感情,这段时间没司机,他估计也不习惯,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工作吧,不要辜负了他的期待。” 说着,她从手腕上退下镯子,随手塞进了他外套的口袋。 “既然你能给他办事,那也能给我办事,这只是见面礼,以后事情办得好,还有别的好处,别的不敢保证,但钱我一定比姜羽多。” 杨旭彻底惊住。 沈婳这恩威并施的手段,着实让人身上层层渗汗。 不但受到他三言两语的挑拨,竟然还换了种对策,想要收买他。 不简单。 杨旭手伸进口袋,玉镯子冰凉细腻的质感,摸着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沈婳出手可比姜羽大方多了。 “谢沈小姐,以后我任凭您差遣,有什么事您捎一声,我一定随叫随到。” 沈婳微微点头,似乎很是满意。 临走前,她还不忘提醒,“最近玉石收藏这块儿正被人做空呢,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但别急着出手,小心被人割镰刀,等等党永不输。” “懂,懂,还是沈小姐懂得多啊。” 第263章 傅简住宿第一天 蔡玉书的办公室。 傅简入学手续已经办妥,今天就能入住。 傅简从小到大都没住过宿,这还是头一次。 也不知道是小孩子故作镇静,还是他本就不是个恋家的人,蔡玉书和傅澄海交代住宿需要注意的问题时,傅简满脸的不在乎和无所谓,只低头在那儿看手机里游戏的攻略。 蔡玉书看傅简斜倚在沙发里,低头玩手机,心下也有了判断。 对于傅简的“不礼貌”,蔡玉书早就司空见惯。 在君谊读书的学生,近乎一半都和傅简差不多,家里有钱,但孩子不听话,公立学校读不下去,才被家长送来君谊。 君谊也有自己的管理教育模式,入学前,学生会做一系列测试,包括学科知识、体测、心理测试,甚至还有压力测试。 根据最终结果,会有几位老师做评审,然后决定学生被分到哪个班。 这也是君谊“因材施教”的体现。 “傅先生,我让人先带傅简去做测试,他的行李也会有人帮忙拿去宿舍。” “行,他就交给你了,我也不在这儿讨你们嫌了。”傅澄海风趣地说。 蔡玉书拨了固定电话,叫了人来将傅简带走,一并带走的还有傅简的行李。 那人来了后,傅简起身,直接和那人走了,连再见都没和傅澄海说。 等傅简走到门口,傅澄海突然开口:“你小子,要走了不和我打声招呼啊?” 傅简皱皱眉:“说什么?再见?又不是见不到,周末不就回去了么。” 傅澄海头疼,有点嫌烦地甩甩手,傅简转身,和接他的人一道离开。 蔡玉书见状,笑说:“傅先生您是会教育孩子的,一般家长把孩子送到我这儿,都要等孩子做完测试才肯走,您愿意放手,难能可贵。” “不用恭维,我就是觉得他在家待太久了,有点烦,早送来我也能轻松点儿,”傅澄海笑着看了眼蔡玉书,“他可难缠着呢,你要是受累了。” “哪里话,管好学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没有什么累不累的。” 傅澄海勾唇,“但愿三天内,别让他叫家长。” 蔡玉书被逗笑,“不会,我们学校制度完善,不会轻易叫家长。” 傅澄海轻笑,没有说话。 “对了,沈小姐今天怎么没过来?”蔡玉书突然问。 “她在楼下,接电话呢,工作上的事。他们学校要举办运动会了,事多。” “是吗,我们学校也马上举办运动会,傅简入学正是好时候,如果他能在运动会上崭露头角,一定能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到时候对升学也有加成,我们学校的运动会奖项,在申请国外学校的时候是加分项。去年就有个学习成绩一般的学生,拿了三个短跑项目的第一,被肯塔基大学录走了。” “学习和升学这条道路,终归还是要靠他自己走,我也不是多大富大贵的人,能把他送进君谊,我已经尽力了,蔡主任,您又不是不知道,傅简怎么拿到君谊入学门槛的,”傅澄海掌心轻轻敲打蔡玉书胸口,他靠近蔡玉书,小声说:“软饭哪有那么容易吃,您说是吧?” “是沈小姐那边有什么说法,还是……” “家里的事,您就别问了,问多了您就是故意接我短了。” “不敢不敢,”彩玉说似乎懂了些什么,“本以为傅老板您也算在东江混的风生水起,没想到也不容易呐,只是——沈小姐的身份……来头很大?” “我要说,我现在都没弄清她什么来头,你信吗?”傅澄海问。 “不会吧?”蔡玉书有点不信。 傅澄海状似无辜地摊手,“她不和我说,我上哪儿知道?” “恒江新城的房子,您也没见过她房产证?” “她存银行保险柜了,我上哪儿去看。” 蔡玉书半信半疑,“傅老板,您和沈小姐这是……貌合神离呐。” “那倒谈不上,我是挺喜欢她的,就是吧……富婆的心思你别猜,猜多了容易被扫地出门。” “哈哈哈哈哈……”蔡玉书传来一串爽朗的笑声,“感情您这是吃软饭都吃出经验来了。” “瞧,让你别多问,说多了你又笑话我。” “没有,我绝对没有笑话您的意思,”蔡玉书说:“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以前您也算花名在外,没成想,竟然会选择‘吃软饭’这条路。” “自己奋斗多累啊,哪儿有现成的香?” “傅老板的眼界果然与众不同,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后您背靠大树,未来的路只会越来越宽,”蔡玉书一脸得意,问:“您想不想知道沈小姐究竟是什么来路,我这儿可是有一手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傅澄海蹙眉,面色陡然冷了下来,“沈婳和你说的?” “当然,她要不如实交代,我怎么知道那房产证到底有没有人背书,万一是假的,或者借的,这不是糊弄人么?” 傅澄海心中一懍。 眉目间森浓又加重几分。 他本以为沈婳只要给蔡玉书看了房本,傅简入学的事就能应付过去,没想到蔡玉书竟然查这么严。 刚才蔡玉书提运动会名额的事,显然是来求财的,他瞅准了傅简不是什么好管理的学生,傅澄海也因为傅简而头大,这才狮子大开口,想卖运动会名额给傅简,方便以后傅简出国。 傅澄海不想再给傅简提供便利,免得总让傅简觉得,有他在所有问题都能搞定,于是拿自己“吃软饭”一事,委婉拒绝。 没想到,却套出了蔡玉书的话。 原来那天沈婳不但给蔡玉书看了房产证,还告诉了他,她的来路。 沈婳一直对她家里的事闭口不提,又加上她想要收购她父亲的公司,一看就知道她和他父亲关系并不算太好。 但为了能让傅简入学,沈婳还是提了她家里。 傅澄海有点被触动。 似乎傅简入学一事,沈婳比他还要上心。 “傅老板,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沈小姐的来路,只要你——”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蔡玉书的话。 随后,沈婳推门而入。 “抱歉,我来晚了。” 第264章 再见孟苏 蔡玉书愣了一下,随后换上笑脸,立即欢迎道:“沈小姐,您来啦,欢迎欢迎。” 沈婳皱眉,感觉有点不对劲,蔡玉书的热情未免过了头,甚至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拿出了欢迎领导的架势来欢迎她,事出反常必有妖,蔡玉书多少有点奇怪。 “蔡主任,我还没重要到让您这么热情吧?” 蔡玉书也发现自己表现异常,立即稍作收敛,脸上的笑容也没一开始堆砌的那样多。 “沈小姐也是贵客,一样的,”蔡玉书转而对傅澄海说:“您和沈小姐要等傅简做完测试还是……” “不用,”傅澄海起身,“不等他了,我们也有事,就不在这儿耽误了,有您在,傅简在这儿我们放心。” 说着,傅澄海上前拉起了沈婳的手,“走吧,媳妇儿。” 沈婳有点没反应过来,“傅简呢?我还没送送他呢。” “不用,又不是见不到,周末就见着了。” 随后,沈婳便被傅澄海连带着,强制性拽了出去。 蔡玉书跟着从办公室追了出来,“傅老板,沈小姐,我送你们——” 傅澄海背对着他,抬手挥了挥。 蔡玉书还想说什么,傅澄海已经带着沈婳离开,身影也消失在楼梯口。 在蔡玉书看来,傅澄海这是“心虚”的表现。 毕竟刚才傅澄海差点就知道沈婳的来路。 蔡玉书越来越觉得傅澄海这人有意思了。 出了办公大楼。 沈婳看着自己的手腕还被傅澄海夹在腰侧,手也被他十指相扣,紧紧握住,还没有放开的意思。 “还不松手?”沈婳问。 “镯子呢?”傅澄海不答反问,另一只手在她手腕上捏了捏。 沈婳心虚,登时一愣。 她从傅澄海那里抽出自己的手,也没回答他,只是加快了脚步,“送人了。” 傅澄海紧几步追上她,“送谁了?” “你不是很聪明,观察很细致?自己猜。” 沈婳生了些反骨,偏偏不想告诉他。 傅澄海察觉出沈婳语气带着些怨气,更察觉出她的某些小脾气。 他突然笑了,笑沈婳也有如此稚气的一面。 “那东西贵着呢,你真送人了?”傅澄海再次确认。 “你之前不是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扔了也可以?” 傅澄海拇指刮刮眉头,面色尴尬,“就……说说而已。” 沈婳笑了,“贵也挺好,要是便宜,送人还真不一定能拿得出手。” “你可真会借花献佛,整个东南亚古玩市场,就出了这么一个孤品,你送人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谁让你不说实话呢?” “你可真是……” 傅澄海无奈又无语,沈婳总是精准地踩在人心尖上,不轻不重地碾,让人又痒又疼,说又说不得。 窒息却又禁不住想享受。 是他不说实话在先,现在也不好指责她什么。 就算细论起来,他们半斤八两,谁也别怨谁。 “学校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沈婳说。 “我送你。” “不用,你要去公司,咱们不顺路,学校离得近,我打车过去就好。”沈婳微微莞尔,眉眼不带丝毫温情,甚至带了些冷酷。 她离开地更果断,几乎不给傅澄海再次请求的机会。 从君谊出来后。 沈婳招手打了车。 她先给司机报了学院的地址,等司机开到一半,她转头看了眼出租车的后面,那辆不近不远尾随在后的白色svu在过路口时突然调转车头,放弃跟踪打算。 果然,傅澄海将杨旭调回来,不是平白无故的,肯定会发挥他的作用。 步什和她混的太熟了,做起跟踪调查她的事,不顺手。 新来的杨旭是姜羽的人,是最好的人选。 沈婳回头坐正,前方的司机突然说:“女士,我刚还想说,那辆车一直跟着咱呢。” “不用管它,送我去东大一院。” “嗯?好。”沈婳突然换了地址,让司机措手不及。 东大一院。 孟苏昨天夜里已经醒了,经过治疗,人也舒服不少,照顾她的步什和楚婉玉也早就回去了。 沈婳去医院的时候,顺手买了午饭。 刚好要到午饭的点儿,按孟苏的习惯,午饭不会按时吃。 病房门口。 沈婳轻轻敲了敲门。 “进——”一声懒懒的声音。 沈婳推门而入。 孟苏以为是打扫卫生的阿姨,没太在意,正背对门口的方向侧躺着玩手机。 完全没注意到进来的人是沈婳。 “姐姐,您这哪儿是住院,这是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吧?” 沈婳将打包来的餐饭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孟苏闻声,猛地回头,看到是沈婳,她惊喜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你——你怎么过来了?” “你都住院了,我当然得过来看看,”沈婳上前。 孟苏激动地抓住沈婳的手,“你也不怕傅澄海知道我和尹航偷偷调查他的事儿。” “不怕,他也正调查我呢。” 孟苏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他怀疑你了?” “嗯,找人跟踪我呢,”沈婳说:“他找了姜羽认识的一个人,叫杨旭,这个杨旭以前也是傅澄海的司机。” 孟苏一听,来了精神,盘腿在床上坐正,明艳的面容陷入沉思,“看来傅澄海多多少少还是怀疑你了。” “怀疑就怀疑吧,”沈婳说:“反正他在我这里也不是什么可信得过的人。” 孟苏有点讶异地看着沈婳,“你和他——闹别扭了?” 沈婳表情有点不自然,“没有。” “你刚才那句话,说的完全像是气话,”孟苏一脸看好戏地看着沈婳说:“那话听起来像是和对象闹别扭的小姑娘,还是那种不谙世事,没什么感情经验的。” 沈婳脸色刷地红了,“我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还结过两次婚好么?” 孟苏不置可否,“你虽然结过两次婚,但你到现在还没真正掌握在感情中游刃有余的方法,还是那种小学生的状态。” “不是,”沈婳说:“我头一次可能没有恋爱过,会犯错,但第二次我肯定不会重蹈覆辙。” “你看,你完全是用学习或者说上学时候的那套理论来经营感情,把第一次感情经历当错题本,对着第二次感情一点点答题。” “这样不对吗?”沈婳不解。 第265章 孟苏May “对,也不对,”孟苏分析道:“你是在第一段感情里栽了跟头,也应该吸取教训,但你忘了,你两段感情面对的人不一样,你怎么确定,傅澄海一定就会像你第一次恋爱那样,给不了你安全感?” 沈婳陷入深思,表情严肃又认真。 孟苏又道:“当局者迷,你身处这段感情里,自然很多事看不清,都正常,上一段感情让你失去理智,所以这段感情你选择极致的理智,不想和傅澄海吵,不和他闹,甚至连出现问题之后,去直接问他都不会,你不觉得,你当初口口声声说要让傅澄海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百无禁忌的宣言到头来只是口号吗?” 沈婳有点错乱,“我——做错了?” 孟苏:“你错没错不好说,但你的所作所为,应该不会让傅澄海觉得,你对他有什么深的感情,你太克制,太聪明以至于让人觉得精明。聪明过头的精明,会让傅澄海那样的人怎么想?他自己本就是精明的人,你也精明,你们之间只会被彼此定义为相互利用。” 沈婳不自觉捏了捏衣摆,“反正也不是什么真夫妻,互相利用也不是不可以。” 孟苏突然笑了,“听听你的语气,又酸又带刺,你这小性子,别在我这儿使,去对着傅澄海使啊,男人最吃这一套了。你就是什么事都想自己解决,什么事都自己担着,哪怕傅澄海做了让你不开心,让你难受的事,你也是如此。他要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了,你直接和他说,发脾气也好、和他吵闹也好,把你的真实一面展现出来给他看。” 沈婳愣一下,随后摇头,“不,我不想再变成以前那样,像个疯女人,变得我都不认识我自己,甚至控制不住自己。” “傅澄海不是顾朗,”孟苏扶起沈婳的肩膀,“你想想,当时你为什么会怀疑顾朗,为什么会那么不信任他对你的感情?是现实,是钱,你们一无所有,但只要他放弃你,只要他转身,他不会再一无所有,人怎么可能争得过钱呢?傅澄海不一样,他又不缺钱,你也不缺钱,说白了,你们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都不会一无所有。他那么小心谨慎一个人,如果你只想保持这种疏离的状态,你怎么可能走进他心里,又怎么会得到他的信任,和他要个孩子?” 沈婳再次陷入沉默。 一切如孟苏所说,她现在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口压抑自己情绪,努力给自己降温让自己变得冷酷的气,甚至为了这口气,她忽视了自己当初立下的豪言壮志,想要傅澄海爱上她,对她死心塌地,百无禁忌。 可为什么她会忘了自己的终极目标呢? 沈婳思索片刻,答案让她有点心惊。 “你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找凶手的热情了,”孟苏一语点处要害。 沈婳心咯噔一下,心被猛地戳中,暗暗揪了一下。 “沈婳,做自己吧,仇恨这东西,你根本背负不起来,”孟苏说:“如果傅澄海真是凶手,你敢保证你现在能一刀结束了他?你还有你的父母吧,你还有我们吧,你难道真的想搭上自己,搭上我们对你的感情,来一场鱼死网破?” 沈婳不解:“你想劝我放下仇恨?” “不是,仇恨这种东西,生了根就拔不掉,你也不可能放弃复仇,只是……作为朋友,我更希望你能做自己,能幸福,能开心,”孟苏语重心长说:“如果可以——我挺希望你不要再经历一次失败的感情,当然,前提是顾朗的死,不是傅澄海干的。” “他的嫌疑,现在洗脱不了。” “你确定他在你心里也还有嫌疑?” “……有。” “你说谎,”孟苏说:“你这几天怕是连这件事想都没想过吧,如果不是和傅澄海出现什么矛盾,你应该也挺沉溺于和傅澄海在阳城的日子吧?” 沈婳无言,转过头去。 孟苏自信一笑,抬手勾过沈婳的下颌,“丫头,还想骗我?你在我面前,有伪装成功的可能性吗?” 沈婳依旧不语,执拗地甩了下颌,躲开孟苏的手。 “你,不够坦诚,”孟苏说:“我一个在拉斯维加斯混了那么久的人,对你我都无话不言,我拿你当自己人,甚至为了帮你,我连拉斯维加斯那边都放弃了,你却不肯和我说一句实话。” 沈婳内心中生出愧疚。 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一个人,唯一让她产生过依赖的,只有顾朗。 她甚至把顾朗当作救命的稻草,拼命抓住,死死地抓住。 然后,她以为她抓住了幸福,却不知她只是握住了一把沙。 握的越紧,抓住的就越少。 最后,她连一粒沙子都没得到。 她成功的让所有人越走越远。 孟苏是她在顾朗离世后,认识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孟苏是什么人,是那条街上最有名的“may”,有她在的场子里,生意都比其他地方好,她成为诸多老板“争夺”的人。 她在男人丛中轻轻飞过,片叶不沾身,将一切暧昧的、火热的氛围烘托到最佳温度,然后游刃有余关火离开。 她叫“may”,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和“媚”同音。 孟苏说,她要成为最明媚的女人,把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靠攀附某个人,才能勉强苟活,她要爱情,更要做自己。 她在拉斯维加斯的混的风生水起,是沈婳将她拉进这场和傅澄海的争斗里,让她失去在拉斯维加斯的一切。 而沈婳,现在却犹犹豫豫,甚至连自己最初想做什么,都想不明白,脑袋一片混乱,像只无头苍蝇,还是连嗡嗡都不会叫的无头苍蝇。 “我拿上一切陪你赌,你也要让我看见,我这么做,值得,”孟苏将几张检查单,还有一堆医嘱递给沈婳,“我大老远跑来这让我水土不服的地方,你不会让我这罪白受了吧?” 沈婳垂着头,接过东西,“费用我来承担。” “不是费用的问题。” “我知道,”沈婳说:“你说的我都明白。现在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先查清傅澄海到底是不是凶手。然后才能做接下来的打算。” 第266章 沈婳求助孟苏 “说说,你现在都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沈婳惊讶看她,“你真料事如神,怎么知道我有事相求?” “你那要强的性子,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孟苏早就将一切了然于胸,包括沈婳的性格,她也摸得透透的,就沈婳这个局中人,什么都没意识到。 不过孟苏倒希望沈婳能一直这样,至少,在沈婳看来,她这里也算沈婳的港湾,遇到难处知道往她这儿躲。 “傅澄海那边是不是查到我和尹航了?”孟苏试着问。 沈婳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他究竟有多大本事,我也不好估量,就目前看,他在东江这点产业,还够不到翻手云覆手雨的本事,顶多……是个会拉关系的掮客,认识大大小小的人物。不过……” “怎么了?” “傅澄海之前还去东南亚做过生意,”沈婳想到什么又说:“我在保险柜里还见到他有m国那边的合同……他国内的实力不行,不知道国外怎么样。” “怕是来头不小,”孟苏说:“他能在拉斯维加斯那么多场子里卷走三千万,那些老板还不找他麻烦,足以说明他来路不小。” “我也担心这个问题。” “怕我和尹航被查出来?” “嗯。” “放心,”孟苏说:“不会的,我和尹航做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一点把柄。” “我信你们,”沈婳说:“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心慌。除了你和尹航,我还有一个致命漏洞。” “什么?” “姜羽,”沈婳说:“他知道我和顾朗之前的所有事,但他不知道傅澄海是顾朗的哥哥。” “你怕姜羽一个不小心给你全捅出去?” “嗯,只要从姜羽口里出来‘顾朗’两个字,我都要败露。” “那就解决掉姜羽。”孟苏说。 “我和你想法一样。” “但你苦于没有什么好方法,所以才来找我,是吗?” 沈婳微微一笑,“苏姨还是苏姨,我的心思完全逃不脱你的掌控。” “少来,”孟苏推她一把,转身懒懒地斜靠在床头,将头发缓缓拨到耳后,她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帮沈婳破局的方法。 沈婳怕她也没招,又提了一句:“傅澄海之前支走了姜羽,现在又瞒着我把姜羽招了回来,我不明白他是故意测试我,还是他从姜羽身上发现了什么关于顾朗的线索。” 孟苏皱眉,不确定地望着沈婳,“你确定是傅澄海把姜羽召回来的,而不是姜羽自己死皮赖脸非要回来的?” 沈婳不屑地挑眉,“有区别?” “区别可大了去了,”孟苏说:“如果是傅澄海招他回来的,说明他别有用心,要么是劈腿渣男,要么是你说的,他从姜羽那儿得到什么顾朗的线索了。但……如果是姜羽死皮赖脸要缠着傅澄海,或许他没有告诉你,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你和姜羽以前闹得不愉快,他不想让你多想。” 沈婳皱眉,“你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 孟苏:“有时候,别把男人想的太复杂,他们做某些决定的时候,有时候只是图简单,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婳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如果他想瞒我,那就彻底瞒住,为什么还要杨旭回来?” “或许这个杨旭和姜羽,不是一条船上的呢?再或者,单纯因为他使唤杨旭顺手了而已,”孟苏好整以暇问沈婳,“你觉得呢,杨旭和姜羽像是坚定的盟友吗?” “不是,”沈婳肯定,“他要是姜羽的盟友,也不会收我的镯子。” “镯子?”孟苏反应性低头,看向沈婳的手腕,果然她手腕上空空如也,“你把傅澄海送你的镯子送人了?” “嗯,”沈婳说:“当时我也没带什么,就那个镯子值钱,为了试探杨旭,我就送他了。” “你可真是……你可真舍得啊,”孟苏瞧着都心疼,“你那么大方,怎么不送我呢?傅澄海知道吗?他应该一眼就看出你镯子没了吧?” “嗯,”沈婳不自信地低头。 “你和他怎么交代的?他那么轻易放过你?”孟苏惊讶于沈婳的大胆,“沈婳啊沈婳,你还说想拿下傅澄海呢,他送你的东西,你转手就给了他人,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你让傅澄海怎么想,你这是完完全全没把他放在心上呐。” 沈婳没底气地嘟囔道:“反正之前傅澄海也不承认这镯子多贵,我就当东西是个便宜货,做了顺水人情。” “你呀你,”孟苏气急,“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笨。傅澄海呢?他什么反应?生气了吧?” “那倒没有,”沈婳说:“感觉……他好像挺无奈的,也知道自己理亏,当初骗我说镯子不贵。” “他这脾气,也太好了吧?” “是啊,”沈婳都觉得有点不真实,“他好像,对我特别包容。” “你把他送你的东西送给别人,他都不生气,这不是特别包容,是什么?” “所以我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什么?” “他对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意?” “又开始患得患失了?沈婳,你完了,”孟苏说:“你这是完完全全喜欢上傅澄海,不爱上傅澄海了。你现在甚至还可怜巴巴的等待他的反馈,求他也能爱你。” “求?”沈婳不觉得,“应该没到这种程度吧?” 至少她没有觉得自己卑微到这种程度。 “你只是自己不觉得,但你确实在等傅澄海的反馈,不是吗?你希望他为你吃醋,希望他时时刻刻将你放在心上,他见姜羽,你会不开心,或者说,你已经吃醋了。” 沈婳的心如旧瓮被敲了一闷棍,心尖上发出嗡的回响。 孟苏再次一语中的。 沈婳也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的的确确是吃醋了。 或许,把镯子送给杨旭,不仅仅是她试探杨旭,也是她生气了,拿镯子出气呢。 谁让那是傅澄海的东西,傅澄海惹了她,那傅澄海的东西,自然也是她眼中钉肉中刺。 或许,沈婳更想看到傅澄海因为镯子被送人之后的怒气。 至少这样,沈婳才能明明白白感受到,傅澄海是在意她的。 第267章 步什&孟苏1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傅澄海的不温不火,搞得不知所措。 孟苏劝道:“有什么问题,你应该先去问问傅澄海,尝试和他沟通一下,你这样绷着,他难受,你也不好过。” “嗯。” 沈婳嘴上答应了,但心里并不这么想。 有些话,她还是不敢问,宁愿当个缩头乌龟。 至少,这样不会让她在顾朗身上犯的错,二次上演。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 “进。”孟苏回了一句。 下一秒,步什推门而入。 他手里还提着两兜东西,左手是打包来的饭菜,右手是一兜水果。 见到屋内沈婳也在,他惊讶道:“呀,沈婳,你怎么过来了?” “孟苏是我朋友,她生病我当然要过来看看,不然不放心。” “你就放一千万个心吧,”步什提起左手的餐饭说:“你朋友就是我朋友,我肯定照顾好她。” 一转头,步什看到了茶几上已然放着的饭菜,他笑容僵住,“得,来晚一步。” 步什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坐在沙发上,看了看两份饭菜,他问孟苏:“大姐,你吃哪个?” 孟苏黑着脸,“你叫谁‘大姐’呢?” 步什瞧见她不悦的面色,愣一下,十分茫然,“那不然……阿姨?” 孟苏脸更黑了。 步什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后脑勺,“总不能叫你姑奶奶吧?” “谁说不能?”孟苏一改刚才被打击的疲态,十分精神地说:“就叫姑奶奶。” “啊?这——” “少这啊那啊的,以后我就是你‘姑奶奶’了。” 步什满脸颓样,“嗻——”说着,他还起身学着清宫戏里的太监抹了抹袖子,浅浅做个请安的动作。 孟苏被逗笑,坐在床上,前仰后合,“傅澄海这都是哪儿搞来的小弟,这么听话呢。我喜欢。” 还没轮到沈婳开口,步什自己先拒绝道:“别介,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喜欢我,小龙女不过才是杨过的姑姑,才差了一辈,您是姑奶奶,和我可差着两辈呢。” “少来,你想什么呢?”孟苏魅眼一剜,赏步什一记眼刀,“给根杆就顺着爬,一点都经不住夸。” 步什也不争辩,指着桌上两份饭问:“你吃哪个?你先选,我都饿死了,刚睡醒就得往医院跑,就顾着给你买饭了,我都没来得及吃。” 孟苏指着沈婳带来的饭菜说:“那个。” 步什果断拉过自己带来的饭菜,三两下拆了包装,“你俩要嫌我碍事,我出去吃。” “不用,你就在这儿吃吧,”沈婳看了眼时间:“刚好我也要回学校了,你吃完也早点去忙自己的事吧。” “我不忙,就是你那个同事,楚婉玉,她的事,”步什话出口,才后悔自己有过于心直口快。 沈婳听出端倪,“楚婉玉?她怎么了?” 步什:“她——也没什么,就是……想跳槽了,托我给她换个好点的工作。” “跳槽?”沈婳皱眉。 步什索性也不隐瞒,“她那个舅舅,给她找个工作,成天用这个事要挟她,她们家都受不了了,所以她不想在学校干了,原本她打算求你让我哥帮忙想个办法来着,这不是遇着我了么,我想着能给她解决,就不麻烦我哥了。” “嗯。”沈婳说:“麻烦你了,楚老师那边,我会问问清楚。” “不麻烦,我自己主动帮忙的。” 沈婳还想再说句谢谢,孟苏用胳膊肘顶了顶沈婳胳膊,小声在沈婳耳边提醒道:“这小子,打别的主意呢,你没发现啊?” 沈婳面色一懍,随后明白过来。 她不戳破,更不细究,只起身站起,“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孟苏这边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步什说:“我来的时候问过大夫,大夫说她今天就能出院,一会儿给她过来办手续。你放心,她出院,我一定给她安安全全送回去。” “谢谢,不过,还有件事麻烦你,”沈婳回头看了眼孟苏,又对着步什说:“我朋友现在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你能不能帮她找个房子?” “没问题,”步什说:“这点小事我还是能搞定的。” 沈婳笑笑:“回头我让傅简帮你通关最新副本。” “哈哈哈,”步什笑道:“你现在也会用傅简还人情了。那小子要知道,估计会气吐血。” “别告诉他就行了,”沈婳笑道。 拜托完步什,沈婳道别开了医院。 职业技术学院。 沈婳刚到办公室,便有同事通知她开会。 这次会议事关运动会的举办,也是夏芝心上任之后第一个作为负责人举办的大型活动。 能不能露脸,能不能在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就看这次运动会能不能顺利召开。 整个运动会一共要开七天,第一天是开幕式,要来很多省里的领导,是重中之重。 夏芝心对开幕式上进行演讲、表演的人物,也是一番精挑细选。 会上。 夏芝心提议:“咱们青年教师代表,我提议让沈婳作为代表进行发言,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她如此明目张胆提议,在场的人谁还敢有意见。 毕竟谁都明白,夏芝心作为总负责人,对运动会上的一切都拥有绝对的裁量权。 在会上问大家的意见不过是走过场而已。 赵志强啜了一口茶,吐出茶叶,放下杯子,“之前不就定了沈婳?她的演讲稿夏主任都找人帮她写好了,这件事就没必要商量了吧。” 夏芝心面子被撅,自然有点拉不下脸,“赵老师,之前提议沈婳的时候,我也问过你的意见。” “我又不是负责人,说了也不算呐。” 赵志强有点像喝了壮胆酒,一点也不怂,和夏芝心两个剑拔弩张。 夏芝心不想在会上和赵志强吵架,也一直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会议结束。 回到办公室,夏芝心随手将一份文件递给沈婳。 “这是开幕式上的演讲词,回去读熟,好好练一练,讲的时候要流畅,不能卡壳。” “明白。” 沈婳接过,夹在自己的文件夹里。 赵志强跟着她们二人一起进来,瞧见沈婳将放演讲稿的文件夹塞进了桌上的文件架上。 第268章 赵志强行动1 下班时。 赵志强如往常一样,掐点第一个离开。 离开时,他还招呼了一声:“小楚,一会儿和我出去办点事,月底的培训会得请些东大的老师,你和我一道过去看看。” 楚婉玉信以为真,连忙收拾桌面、关电脑,动作一气呵成,“哎,马上。” 她是一点都不敢耽误。 谁让赵志强是她带教老师呢。 沈婳正忙着确认运动会策划的各种事情是否准备妥当,楚婉玉突然被赵志强叫走,让她分了神。 她总觉得有蹊跷。 赵志强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为了什么月底的培训会,这件事原本是宁嘉禾在忙活,虽然宁嘉禾去不去财务那边报账,不在办公室,这件事也无从对证,但沈婳觉得,宁嘉禾不是会把自己分内之事,交给赵志强的人。 宁嘉禾一向对人很有距离感和分寸感,不会做这种容易落人口舌的事。 可赵志强又偏偏叫走了楚婉玉…… “沈婳,都确认好了吗?”夏芝心从办公室出来,一看少了两个人,她脸色一沉,但也没问那两人的去处,只沉着面色对沈婳说:“运动会的各种事项确认好就下班吧。” “好。” “我先走了,家里有点事。”夏芝心微微扯了扯唇角,勉强一笑。 “嗯,夏主任再见。” “再见。” 夏芝心踩着细跟的商务风的黑色高跟鞋,腰肢轻摆,人袅袅婷婷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等她走后,沈婳被打断的神经再次续上,她靠坐在椅背上,沉浸在思考赵志强带走楚婉玉一事中。 不寻常,非常不寻常。 沈婳知道赵志强肯定对她有所不满,因为傅澄海的三千万最终没选择投给他,而是给了夏芝心。 赵志强的性格,也不是能善罢甘休的人,加之,他的对手是夏芝心,而沈婳现在一定也被认为是夏芝心的左膀右臂,他肯定会做点什么才对,最好能让夏芝心在运动会这件事上栽跟头。 可这件事,和楚婉玉有什么联系呢? 或者说,赵志强想利用楚婉玉? 沈婳如是猜测,但却没有任何证据。 她向来防备心和疑心重,从来都不惮以最坏的猜测来揣测别人。 尤其是赵志强这种人。 思来想去没结果,沈婳有点烦躁,对于超出自己掌控的事,从来都让她心烦意乱。 对完策划,沈婳选择下班。 此时,离下班已经过去半小时。 她正收拾东西时,突然电话响了。 沈婳看一眼,是步什。 她以为是傅澄海派他来接自己,接通后她说:“我马上收拾好,你在门口——” “额……”步什开口打断了沈婳的话,“我不是来接你的。” 沈婳一愣。 步什不好意思说:“我是……想问你……楚老师下班没有啊?” “楚婉玉?”沈婳拧眉。 “嗯,”步什说:“正好我那边有个朋友要招秘书,想问问她做不做。” “她已经下班了。” “啊,这样啊,”步什尴尬地顿了顿,“行吧,她不在就算了。” 沈婳突然心生一计,问:“你没有她联系方式吗?我可以给你她的电话,你直接联系她就行。” “我,其实有她联系方式,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沈婳刚想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随后她发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步什为人向来坦荡,现在却这么扭捏,之前还和她提过楚婉玉找工作的事……沈婳有个大胆的猜测…… 她笑着,直接问:“步什,你不会想追求楚老师吧?” 这次换步什一愣,“你、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那个心思,我、我就是爱交朋友,对,我最爱交朋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哥现在可不让我谈对象,我哪儿敢不听他的啊。” 沈婳皱眉:“为什么?为什么傅澄海不让你恋爱?” “嗐,没什么,估计是觉着我不靠谱,定不下来呗,我这样的人,不是白白耽误人家姑娘嘛。” “你这样怎么了?我觉得你挺好的,为人真诚,热情,至于不靠谱——我不觉得,”沈婳想了想问:“是不是傅澄海资本家附体,觉着你要是恋爱结婚,就没时间给他处理私活儿了?” “你说哪儿的话,我哥怎么可能是资本家。” “他是不是资本家,你比我清楚,”沈婳说:“就算他给你钱,对你有恩,也不可能买断你的人生。” 让人一生都当牛做马的,不是资本家,又是什么呢? 步什呵呵笑两声,糊弄道:“你这么说我哥,也不怕我怕我告诉他。你说他坏话。” “我就说了,你去告状吧。” “哎!”步什无奈叹口气,“你们两口子,一个比一个难缠。” 步什见搞不定沈婳,只能囫囵地承认说:“是是是,我是对小楚老师有那么点儿意思,行了吧?没从你那儿问到小楚老师的事,反倒被你套出了我哥让我‘当牛做马’的事。” 沈婳也没有不依不饶,她笑问:“小楚老师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啊,你既然有人家联系方式,主动问啊,问她在哪儿,然后追过去。” “啊?这不好吧?人都回家了,我直接去她家——” “她没回家,应该是被人叫去‘应酬’了,”沈婳故弄玄虚说:“我们学院应酬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吧,我们这些老师上了酒桌就是摆设,陪酒是不痛不痒,但也不排除有些人趁机……” “她在哪儿?我过去看看。” “都说了,我不清楚,他们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地址。” “行吧,我知道了,我自己问她。” “嗯。你动作快点,”沈婳故意说:“他们走了挺久了,估计这会儿都喝上了。” 步什那边果断匆忙挂了电话。 沈婳也算放心不少。 有步什去搅局,也算打乱赵志强的计划吧。 沈婳在心底期望着。 但一切并没有按照沈婳想的那样进行。 因为沈婳并不知晓,赵志强叫走楚婉玉的目的。 她更不知道,赵志强带走楚婉玉,并不是为了拉她去应酬。 而是,别有目的。 或者说,赵志强准备了一场鸿门宴,而宴请的对象,正是楚婉玉。 第269章 赵志强行动2 包间内。 楚婉玉进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她惊讶地望着赵志强。 “赵老师,他们还没来吗?” “先别管他们,我和你说件事,”赵志强说着帮楚婉玉拉开椅子。 楚婉玉受宠若惊。 要知道,平日里赵志强对楚婉玉那都是颐指气使,让她干啥她干啥,今天却主动为她“服务”,属实让楚婉玉难以适应。 当然,对于赵志强突然出现的热情,楚婉玉也多了一丝防备。 赵志强倒是不避讳,笑眯眯问:“小楚,听说你舅舅最近想和领导套近乎,拿你当垫背的,给你介绍的人,都是歪瓜裂枣,是有这事吧?” 楚婉玉惊讶地盯着他,“赵老师,听您这话的意思……也想给我介绍男朋友?” “那肯定不能,”赵志强笑说:“我可不是那种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人,相反,我是想救你于水火的。” 楚婉玉有点愣,“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赵志强索性再讲直白一些:“你能进学校,是因为有你舅舅帮忙,你要想摆脱他的掌控,就只能脱离学校,自谋生路,外面的工作哪儿那么好找啊,这不就是你纠结的原因么?我要是帮你解决工作的问题,不就是等于救你于水火了?” 楚婉玉有一瞬间的心动。 她正愁自己身上这堆破事没出路呢,赵志强对她,无异于雪中送炭。 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赵志强这样的人。 楚婉玉也多了一个心眼,问:“赵老师,您能怎么帮我?” 赵志强靠近楚婉玉,小声说:“之前让傅老板投我一笔钱,他不肯,我找朋友弄来一笔,朋友开了个公司,正式要人的时候,你现在进去,就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公司现在资金充足,工资奖金肯定丰厚,你干个几年攒点钱,说不定就能够你退休了。” 听赵志强的描述,这条件确实诱人。 对于楚婉玉这种没背景、没家世的人来说,找个挣钱的行当,抓紧时间挣快钱,先挣一笔是一笔,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这世上,还有很多人,连赚快钱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赵志强说的,也是楚婉玉想的,但仅凭这点诱惑,还不能把楚婉玉冲昏头。 她又问:“条件呢?我没道理平白无故接受您的帮助吧?” “你看你,见外了不是?”赵志强笑的很夸张。 楚婉玉早知道赵志强肯定另有所图,“赵老师,有什么事您直说,能帮到您的我尽量。” 赵志强扣扣脑门,假装为难说:“有件事吧,还真的只有你能做。” “您说。” 赵志强没有直说,反而问:“你和沈婳,平时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楚婉玉:“还行。” “你和她同批进来,肯定走得近,”赵志强说:“但是吧——你看看她后面的人是谁,傅澄海,要说前途,她将来肯定比你强,你留在学校也只能像我一样,被人压一头,夏芝心不就是?总是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我来学校的时间比她长,谁知道她最后成了主任。” 楚婉玉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搭话,只静静听赵志强的牢骚和抱怨。 说来说去,也就是升职这些事。 赵志强对夏芝心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学校里谁不知道。 赵志强见楚婉玉安安静静听着,似乎没有表态的意思,他问:“我在科里的最老,这主任的位子不说直接给我,怎么也得搞个投票什么的,公平竞争一下,你说是吧?” “这些事,我不懂,”楚婉玉又说:“不过赵主任,您的能力有目共睹,这段时间,跟着您我学到不少东西。” “那就好,”谁不乐意听赞美的话呢,赵志强看楚婉玉似乎还挺上道,他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说道:“沈婳最近不是要代表青年教师上台讲话?——咱们这样……” 赵志强靠近楚婉玉,对着楚婉玉的耳侧,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 “明白了吧?”赵志强神秘一笑。 楚婉玉却战战兢兢看着他。 赵志强这人,未免太黑了点。 这种工作环境,楚婉玉一刻都待不下去,只想现在能润多快润多快。 “你放心,这事只有你做才会神不知鬼不觉,你和沈婳现在还没什么恩怨,她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赵志强说:“到时候你都去我给你的介绍的公司了,她还能跑去再找你求证问罪不成?怕是她也早被夏芝心当成弃子了。” 楚婉玉没拒绝,反而淡定问:“你确定?” “确定,”赵志强说:“沈婳是夏芝心推举上去的,她代表青年教师讲话一事要是搞砸,夏芝心也会受连累,那些领导要是问责,你说夏芝心会不会把一切都推到沈婳身上。” 楚婉玉微微拧眉:“或许沈婳演讲讲不好,并不会让领导那么生气呢?她只是个没有经验的小老师,头一次讲不好,也正常吧。” 赵志强胸有成竹说:“你忘了,运动会开幕式那天,东江的电视台可是要搞现场直播的,沈婳要出岔子,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果然好算计! 楚婉玉总算见识到赵志强的厉害。 憋了这么久,估计赵志强一肚子坏水都憋出病来了,现在终于有机会让他一股脑倒出来。 楚婉玉似乎还在犹豫,人也处在沉默之中。 赵志强见她似乎没有太高的兴致,顿时变了脸色,“怎么?你不想参与?我提醒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朋友那个公司,可是背靠‘三十而立’的。” 楚婉玉好奇:“什么是‘三十而立’?” 赵志强笑着解释说:“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创立的青年权贵的联合组织,既不是公司,也不是协会,准确地说,是一个联谊会,参加这个组织的,只能是年满三十,事业有成的男人。别人我还不清楚,但有一个人你或许听过他的名号。” “谁?” “陆尧澄。” 楚婉玉微微一愣,正如赵志强所说,这个名字,楚婉玉还真的听过。 或者说,在东江,谁还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号呢? 第270章 赵志强行动3 当年为了让一个女人成为宣传网站首页的代言人,他豪掷千金,用钱给那个女人砸到了投票的第一名。 原本这只是某个圈子内的事,但因为陆尧澄的手笔,这件事几乎成承认东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奇闻轶事。 陆尧澄的背景也被吃瓜群众扒的七七八八,他是帝都那边一个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实力雄厚。 这样的人能加入“三十而立”,足以见这个“组织”是什么样的人在里面。 能挨着这群贵胄们,别说围着他们,就是在外面蹭口汤,也够一个人一辈子潇洒了。 楚婉玉自知自己不是什么能力出众的人,本身姿色也没那么娇然,论人际关系,拉拢人脉,她更是没什么本事,赵志强推荐的这条路,可能是她通往成功,最捷近的一条路,甚至不用费尽心机巴结谁,只要听赵志强的,老老实实在那个公司混着,总能捞到一笔…… “你要还是有犹豫,怕我骗你,一会儿我找我那个朋友,让你认识认识,”赵志强笑说:“正好,那人你应该也见过。” 楚婉玉还带着疑惑的目光看他,赵志强已经起身,拉开包间门,“走,时间差不多了,过去看看。” 楚婉玉捏着手包,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逐鹿中原”的二楼。 赵志强一路带着楚婉玉上了三楼。 三楼是大包间,一般都是顶级的宴席厅。 正当楚婉玉以为赵志强引荐的是哪路神仙,包间门打开,坐在包间首位的人,楚婉玉最先认出他。 是司统。 有点出乎意料。 这是楚婉玉第三次见他,却是第一次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 前两次,他似乎都习惯于正襟危坐,但这次却不一样,他怀里坐着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楚婉玉也认识。 正是姜羽。 此刻,两人比异性情侣还亲密。 姜羽动作大胆,手环着司统的腰身,人伏在司统怀里。 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两人脸都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酒的作用还是房间太热。 赵志强突然到访,让屋内的两人从某种深陷中回神。 “滚。”司统冷冷冒出一句,不知是不是兴头被打断了。 楚婉玉紧张地抬不起头,毕竟这种场面,她也是头一次见。 人也随着司统一声厉喝猛地一个寒颤。 赵志强似乎习以为常,见怪不怪,见司统生气,他连忙陪笑说:“好的,司总,打扰了,您忙,我们一会儿再来。” 说着,他正要带楚婉玉退出去,司统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是你——”系统眉目一转,眼神看向已经起身立在他身边的姜羽:“是你。” 姜羽浑然一怔,显然不肯相信。 “需要我再说一次?” 姜羽这才彻底从震惊和心寒中回神,连忙拿起自己的外套,虽心有不甘,也愤愤不平,但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临走时,路过门口的赵志强和楚婉玉,他带着极度的愤恨,深深剜了两人一眼。 楚婉玉头一次被人用仇人一样的眼神瞪着,心下咯噔一声。 “找我什么事?”司统从地上捡起西装外套,重新套好,又将散开的衬衫扣子重新系好。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整个人平静到近乎失忆。 而赵志强也十分配合地忽略了刚才看到的那荒淫的一幕。 只有楚婉玉一个人战战兢兢。 “司总,求您帮个小忙,”赵志强看了眼身后的楚婉玉,见她低着头,整个人像瑟缩着,他扥她一把,将人拉到司统面前,“我这徒弟,聪明的很,人也漂亮,就是吧……家里有点事,开支比较大,想求您帮忙谋个好营生。” “聪明?”司统冷笑一声,“没看出来。” 赵志强尴尬笑两声,“或许——不聪明才能跟着您呢,女人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 司统似乎对赵志强这种人的到访也习以为常,他目光绕过赵志强,转而看向依旧低着头的楚婉玉,“你、会做什么?” 楚婉玉依然没抬头,但听语气就知道,司统在问自己。 她依旧低着头,回答:“office办公,x-mi d思维导图,一般的报账单、公文写作、客户往来邮件,都没问题。” 司统皱眉:“谁问你这个了?” 楚婉玉也不打算继续懂装不懂,直说:“我就会这些,您如果问的是刚才姜羽会的那些,抱歉,我真不会。” “恋爱呢?也没谈过?” 楚婉玉低着的头猛地抬起,“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懵。 “没什么意思,”司统冷漠的眼扫过楚婉玉,说:“我那边正好缺秘书,如果想试试,明早九点,去东晟21楼办入职。” 楚婉玉微微一愣,她什么都没做呢,司统这就录用她了? 她转头呆呆地看向赵志强,心中念叨,乖乖,怨不得这年头做什么都讲关系呢,自己不过是和赵志强来场“利益交换”,一直让她头疼的事便迎刃而解了。 楚婉玉正想多问问工作方面的事,然而她还没开口,司统先问:“我的秘书有两档,一档工资高,一档工资一般,你做哪个?” 楚婉玉想了想,“当然工资高的,不过——先说好,我做不来姜羽做的那种事。” 司统冷眼扫过楚婉玉,“你想做姜羽会做的事,还不够格。” 楚婉玉也不恼,反而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只想换个工作,然后挣点快钱,给自己多攒点嫁妆,她不想再被她舅舅牵着鼻子走了。 “司总真是个爽快人,”赵志强也没想到司统竟然如此配合,他连忙笑着说:“您放心,我和领导那边都商量好了,运动会那天,成海集团肯定是主角,至于傅澄海的厂子……”他阴阴地讪笑两声,又说:“他怎么可能和成海集团比呢?那完全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司统不发一言,只静静地瞥赵志强一眼,似乎不想听他那些虚假的恭维,他不耐地冲着门口扰了扰手,赵志强立即明白司统的意思,他笑着告退说:“那我不打扰您了,您忙。” 楚婉玉见状,正要跟上,赵志强回头,对她说:“你跟着我做什么,留下来陪陪司总啊。” 第271章 赵志强行动4 楚婉玉一愣,整个人才慢慢反应过来赵志强是什么意思。 她震惊地望着赵志强,赵志强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冲她使了个眼色后,拉开门走了。 走时,他还贴心的小心关上门。 楚婉玉心里咯噔一下,人定定的立在原地,随后她机械地转头,看向司统,企图从司统的面上窥见一些答案。 司统抿唇轻笑,“不是说要做钱多的那一档?怎么,还没开始‘工作’,就退缩了?” “不,不是,谁退缩了?”楚婉玉心中惴惴,总是有点不安,毕竟头一次和司统独处,想到之前他们还闹了些误会,楚婉玉更怕司统借机故意为难她。 司统轻飘飘看一眼,就瞧出了楚婉玉的心虚。 他也不转弯,开门见山问:“你和赵志强做什么交易了?” 楚婉玉一愣,“你怎么知道?” 司统无语地白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楚婉玉也登时闭嘴,自知自己问出的问题有多愚蠢。 赵志强什么样的人,和职业技术学院有接触的老板,谁不知道呢? 自己也不是赵志强什么人,突然被他带着引荐给什么“三十而立”的里的大人物,显然是赵志强在给她画大饼,而赵志强肯定也是想利用她来达成什么目的。 估计只有她才会那么傻的上当。 “你人虽然不聪明,但运气还算好,幸好赵志强引荐给你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司统端起酒杯,浅浅尝一口,“给你个建议,不,应该说忠告。如果赵志强让你对付沈婳,你最好别那么做,傅澄海不会答应的。” 楚婉玉更是心惊。 没想到司统竟然完全猜对了赵志强的意图。 她手搅着手提包的细长带子,思索片刻,她说:“我知道傅老板肯定不会允许别人伤害沈婳,他对沈婳有多疼爱,我们都看在眼……” 司统微微皱眉,随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大笑出声。 楚婉玉眉头轻锁,不明所以地看着司统。 “哈哈哈哈——” 司统轻嘲又爽朗的笑声始终没有停下来。 “司总……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楚婉玉不觉得自己讲的话是笑话。 司统摇摇头,渐渐止住笑意,“没什么,只是觉得,女人都像你这样肤浅吗?这世上的‘疼爱’哪有无条件的,现在觉得享受,以后肯定会以百倍千倍的代价偿还回来。” 楚婉玉听出弦外之音,但更疑惑了,她尝试性问:“你是说,傅老板都是‘演’的?” “这话我可没说,”司统矢口否认,“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不要构陷沈婳,如果你破坏了某人下的一场大棋,别说赵志强,连我都没法捞你。” 楚婉玉还是疑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不觉得司统是什么助人为乐的人。 司统微微一愣,收敛了笑意,“你不是要做我的秘书?以后就是我的人,我不希望我身边有脑子不清楚的人,不说多聪明,至少不应该太笨吧?你带着隐患来我这儿,到时候我和傅澄海真闹翻了,鱼死网破,我蒙受的损失,你应该也担不起吧。” “如果您怕麻烦,不是应该不答应赵志强,甩掉我这个麻烦最好?” 司统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赵志强带楚婉玉来的目的,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甚至还有种想逗逗她的心思。 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愚蠢的女人,几乎每一步都在地雷上走。 连赵志强的话都信。 “没什么,我最近正好缺秘书,你除了愚蠢了一点之外,其他——都还行。” 说着,他目光由上到下,简单地掠过楚婉玉。 楚婉玉被他扫视的目光弄得有点不自在。 她紧张得搓了搓小臂,“我还有个问题。” “说。” “赵志强让我毁了沈婳的演讲稿,这事我要告诉沈婳吗?” “这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为什么问我?” “我不是很想害沈婳,”楚婉玉说:“说实话,我答应赵志强前来,也是权宜之计,我需要时间考虑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 “这会儿倒是不笨了,”司统说:“我都已经答应你入职我的公司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非要给傅澄海留下什么把柄,让以后的自己引火上身吗?何况,你就算不帮赵志强,你人也已经不在学校了,他能拿你怎么样?” “谢谢提点,”楚婉玉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 幸好,幸好她给了自己回寰的余地,打算先看看赵志强葫芦里卖什么药。 现在看来,离开学校这个是非之地,也不是什么差的选择。 退一步,更加海阔天空。 还有—— 楚婉玉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执起酒杯,她敬司统道:“司总,谢谢您不计前嫌,收留我。之前的事,多有得罪,我向您道歉。” 提到之前的事,司统的神色异常难看。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 楚婉玉没想到,司总竟然这么大方且如此心胸开阔,她之前让他那么社死,竟然都没有追究。 莫名的,楚婉玉对司统的印象好感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唯一让人膈应的,大概是司统和姜羽之间的不清不楚。 真是一点不讲究,也不管是不是有伤风化。 楚婉玉心说,自己还没入职呢,现在就编排自己老板是不是有点不好。 司统那边接了个电话,他捞起外套起身要走,看样子似乎有点着急。 楚婉玉立即“进入工作状态”,“司总,您去哪儿?我送您。” 司统笑着套上衣服,“看来你对你的新工作很热情呐。” “有您这样的上司罩着,总好过被赵志强那种领导欺负,不是吗?” “看来不笨。” 两人一道走出饭店,司统将车钥匙给楚婉玉,让她去开车,楚婉玉刚接过,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说:“糟糕,我忘了,我刚才也喝了酒。” 司总无奈白她一眼,“找代驾。” 话音刚落,天空“哗啦”一声巨响,天空被闪电劈成两半。 没过几秒,大雨哗啦啦落下。 第272张 赵志强行动5 “司总,我去找把伞。”楚婉玉说。 司统不耐烦地扰手,示意她要去赶紧去。 楚婉玉回到饭店,问前台要了把伞,出来后连忙将伞撑开。 猛然间吹来一阵风,楚婉玉伞没打稳,司统余光瞥见,又瞧她笨手笨脚,细胳膊细腿的模样,真怀疑她会不会打伞。 没耐心等候,他一把夺过楚婉玉手里的伞,自顾地走进雨里。 “哎——司总,等等我……”楚婉玉以为司统要帮她打伞,连忙跟上。 司统发现她已经随他冲进了雨里,眼神不屑地一撇,“谁让你跟过来了?” 楚婉玉不明所以:“送您回家啊。” 司统手里的伞全在自己头顶,楚婉玉使劲儿挤了挤,才好不容易在伞下挤出一点位置,尽管如此,她的半个肩膀还是被雨淋湿了。 “我不需要你送我回家。” 楚婉玉喃喃:“不是你让我找代驾吗?” 司统白她一眼:“我让你找代驾是送我回家,没说要带你,懂?” 楚婉玉一愣,脚步一顿。 司统却没有停下脚步,他也不顾楚婉玉是不是会淋雨,自顾地走去停车场。 楚婉玉被劈头盖脸的雨淋到,她立马加快脚步,小跑着跟上司统,再次钻进司统的伞下。 抹把脸,擦掉脸上的水珠,她说:“司总,这伞是我借的,您就算不顺带送我回家,也好歹客气一下吧。” 司统笑了,是带着冷嘲的轻笑,“怎么,还没入职,就学会和上司呛声了?行,那你继续留在那个破学校,继续被赵志强欺压,或者——变成傅澄海手底下的炮灰,都随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得低头,楚婉玉微咬后槽牙,有再多的愤恨,她也不敢直接表现了。 现在看来,跟着司统这种上司,似乎也没比留在赵志强手下,好到哪里去。 楚婉玉心底有股子气,一股撂挑子,不想在司统手下做事的气。 司统仿佛有读心术一般,他气定神闲,胸有成竹提醒说:“你不想在我这儿干也可以,不过——我这儿的待遇可比你那个破学校好的多,工资翻倍不说,年终奖十万起步。” 原本楚婉玉还挺有骨气,对着司统也是冷着一张脸,但司统说完待遇之后,楚婉玉立即还上一副谄媚笑容,“哪有,司总,您误会了,从今以后,我就是成海集团的人,我一定尽心尽力给公司,给您卖力,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身子骨硬朗得很,这点毛毛雨,伤不了我,这里离地铁站很近,我分分钟就跑过去,您放心,绝对不会麻烦您送我。” 司统看到楚婉玉变脸前后的反差,十分欣然。 “跑一个,我看看。” “嗯?”楚婉玉一愣。 “你不是说你身子骨硬朗的很?那跑一个我按看,正好很久没看马戏了。”司统好整以暇。 楚婉玉脸上一点没挂住,笑容完全僵在脸上,她尴尬地呵呵笑两声,“司总,我开玩笑的,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对您的忠心……” “是对我的忠心,还是对钱的忠心?” “……” “无所谓,”司统说:“我最不缺钱,所以你的忠心,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钱,没有差别。” “……” 真够臭屁的。 楚婉玉心说,要不是自己想赚快钱,摆脱家里逼婚,一定不会对司统如此卑躬屈膝。 就在她思索要不要真“跑”一次给司统“看”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楚老师——” 那人远远的就叫唤了楚婉玉一声,他边叫楚婉玉还边激动地挥手。 楚婉玉闻声回头,发现是步什。 步什打着伞,小跑着走近。 看到楚婉玉正在司统的伞下,他笑道:“司总,谢了啊,小楚老师就不麻烦你送了,我来接她回家。” 司统微微皱眉,“谁说我要送她回家了?” 步什一愣,视线在他和楚婉玉之间来回打量,他们俩共用一把伞,一起从饭店出来,走去的方向是停车场,怎么看都像是一起回家的样子。 步什有点难以置信,“您真不是要送她回家?” “呵,她是谁啊?值得让我亲自接送?”司统冷冷扔下一句,不耐地大步离开。 他离开的瞬间,也带走了楚婉玉头顶的伞,楚婉玉瞬间被置于雨中,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被劈头盖脸的雨水淋到时,步什眼疾手快,连忙将自己的伞打在她头顶。 楚婉玉感受到步什的善意,微微一笑:“谢谢。” “不客气,”步什也笑道:“走吧,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走去了马路对面。 步什的车停在那边。 上车后。 楚婉玉低头系上安全带。 步什握着方向盘,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她还是没忍住好奇,问出口:“你和司总——怎么会在一起?” 楚婉玉有点不想回答,但想到今天要不是步什来的及时,她估计真要给司统“跑”一个看看了。 步什人真的很不错。 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嗐,也没什么,”楚婉玉微微叹一口气,“就是——我不想在学校干了,想换个工作,正好赵志强给我引荐了司总。” “赵志强引荐的?他能有那么好心?”步什想了想,说:“该不会他想让你在运动会上搞什么幺蛾子,对付沈婳吧?你可别这么干。沈婳对你的事也很上心,我还和她说了你想换工作的事,她这阵子有点忙,等过阵子,肯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楚婉玉诧异:“真的?” 步什:“不然呢?要不是今天她告诉我,你被赵志强叫走了,我从哪儿找你呢。” 楚婉玉有点不自信,“我和沈婳……其实也不是什么深交……” 步什:“不是深交不代表不是朋友。沈婳之前一直在国外,回国之后,身边有几个朋友呢?你应该算是她回国之后和她交往的人里,关系最近的了,不也帮她去照顾她国外回来的友人吗?你难道没把她当朋友?” “当然有,”楚婉玉说:“就是因为有,所以才让人头疼。我不想继续处在赵志强和夏芝心的斗争里,成为某一方的棋子,然后做伤害沈婳的事。我想逃离这种境遇。” 她的离开,是她经过多方考虑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