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嫁给绝嗣太子后我连生三胎》 第1章 姐妹换嫁 谢窈听说嫡妹绝食三天,拒绝嫁给太子,非要嫁给寒门举子宋文博时,便知道她也重生了。 上一世,嫡妹谢玉娇嫁给太子,却不想太子体弱,没几年便撒手人寰。谢玉娇因无所出,只得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而她凭借好孕圣体,嫁给宋文博仅一年就生了龙凤胎,一路高升成为首辅夫人,更得了宋文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 谢玉娇嫉妒她的好运,暗中勾引宋文博不成,用匕首插入她的心脏,要了谢窈的性命。 可谢玉娇不知道,宋家才是真正的地狱! 再睁眼…… 谢窈恍惚听到了谢玉娇的声音。 “父亲,母亲,姐姐是长女,本就该她嫁给太子,该姐姐享这泼天的荣华富贵。” “就让我代替姐姐嫁去宋家吧!”谢玉娇的眼神扫过谢窈,眼里闪过一抹怨毒。 等谢窈嫁过去就会知道,这门谢家以为捡了大便宜的婚事,完全是因为太子不受宠所以随意指配! 而太子……甚至都不能人道!一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废物东西,和谢窈这贱骨头才是天造地设。 这一世,专一的夫君,首辅夫人的诰命……都是她的。 谢窈,注定被她踩在脚下! “那怎么行?”谢父皱眉。 谢夫人道:“婚事早已说好,岂容你们如今说变就变?”她警告的眼神扫过谢窈。 “我不管!”谢玉娇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要风的风,要雨的雨。说话向来毫无顾忌,“若是我不能嫁给宋文博,我就死给你们看!” 谢父和谢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心肝儿宝贝地哄着谢玉娇。 谢窈坐在一边冷眼瞧着,心中只想冷笑。 谢玉娇只看到她身为首辅夫人的风光,却不知道她暗处得难,宋文博早与人有了苟且,夜夜命她做他们颠鸾倒凤时的人形烛台,动辄鞭笞责打,她在宋家过得比牛马都不如! 那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根本不是许给她的,那人身份非同一般,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挡箭牌! 若非宋文博蓄意放纵,仅凭谢玉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宋家要了她的性命? 比起入宋家的魔窟……她更愿意守着青灯古佛。 这样的“好婚事”既然谢玉娇想要,她不仅愿意双手奉上,还想为谢玉娇立长生牌坊呢! 当真是好人一个。 谢父和谢夫人说尽好话,谢玉娇就一句话,“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宋文博!” 谢夫人气急,余光瞥见谢窈,立刻道:“娇娇,可是有什么人在你耳边胡乱嚼了舌根子?你不要害怕,不管是谁,我和你父亲都会为你做主……” 谢夫人字字句句,都在暗指是谢窈所为。 谢父听着,怀疑的眼神也落在了谢窈身上,“谢窈,是不是你撺掇娇娇?” 谢夫人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柔弱无骨地靠着谢父,“旁的也就罢了,只是娇娇自小体弱,若当真嫁去宋家只怕……” “大小姐,你就当疼疼妹妹,将这门亲事让与她可好?” 谢父安抚地拍了拍谢夫人的手背,再看向谢窈的眼里全是厌恶,“何须让?两门亲事本就是我定下的!谢窈,你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如你这般品行的人,也妄想嫁与太子?” 谢窈早知,从母亲离世之日,她在这世上便没亲人了。 听到这话,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要换婚事的谢玉娇。”谢窈毫不客气,语带讥诮。 什,什么? 谢父和谢夫人同时愣了,没想到平素乖觉的谢窈会忽然这般粗鲁。 谢父勃然大怒,当即扬手就要教训谢窈。 谢窈早有防备,从说出那句话开始便迅速后退,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 “老爷!”管家激动的声音传来,“宫里来人了一位许嬷嬷。” 谢氏女为太子妃是皇帝亲自定下,再有三日便是大婚,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宫里来了教导礼仪的许嬷嬷。 谢父扬起的手微顿,不甘地落下,整理了下衣摆,领着谢家人一道出去迎人,以表重视。 谢玉娇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上。 谢窈瞧她一眼,唇角微勾,低声与身边的侍女道:“看来二妹妹的算盘要落空了。” “怕是除了在宫中许嬷嬷的面前拒绝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谢窈余光瞥见谢玉娇眼中精光闪烁,这才收回视线。 谢父与谢夫人已与许嬷嬷寒暄起来,很快便将人奉为座上宾。 许嬷嬷的眼神在谢窈与谢玉娇身上扫过,含笑问:“不知哪位是未来的太子妃?” 谢夫人正要出声,谢玉娇伸手一指谢窈,“是她!” 谢夫人面色大变,勉强带笑,“娇娇,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 谢玉娇厉声再次开口,“母亲,我才不要嫁给太子!你再逼我,我就——” 啪! 谢夫人一巴掌甩在谢玉娇脸上,面色铁青,“闭嘴!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当着宫里许嬷嬷的面嫌弃太子,是嫌命太长吗? 谢玉娇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捂着脸便跑了出去。 许嬷嬷已然面色铁青,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谢夫人,道:“谢夫人倒是教出了个好女儿。” 谢夫人双腿一软,险些跪下,“许嬷嬷,小女她……” 许嬷嬷抬手示意谢夫人不必再说,而后转头看向谢窈,眼带打量。 谢窈穿着一身浅绿色半旧襦裙,身形略显丰腴,肌肤雪白,此刻正垂眸乖巧坐着,叫人不由心生好感。 “这位是大小姐?” 谢窈被侍女扶着起身,款款行礼,声音柔婉清丽,“谢窈给许嬷嬷请安。” “大小姐可愿嫁给太子殿下?”许嬷嬷声音威严。 谢父心急,“许嬷嬷,她……” “谢大人。”许嬷嬷冷声道:“我在与大小姐说话。” 谢窈缓缓抬眸,面带微笑,“谢窈愿意。” 谢父长出一口气,虽说太子不算受宠,但毕竟身份尊贵,地位超然,代表了皇家颜面。 若谢家两个女儿都不愿嫁给太子,违抗圣旨……那谢家也将不复存在。 “为何?”许嬷嬷追问。 谢窈不疾不徐道:“一则是陛下旨意,谢窈不敢不从。” “二则……”她微微垂眸,脸颊适当泛起一抹绯色,“窈窈在闺中也听闻太子殿下五岁作诗,七岁成赋,才华横溢……窈窈甚是仰慕。” 谢窈知道,今日来的是许嬷嬷是太子身边的奶母许嬷嬷,与太子十分亲厚。 她自然要好好表现! 第2章 好孕圣体 许嬷嬷笑了。 她看着谢窈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大小姐,接下来三日,老奴会留在谢家,教导您些宫中规矩,直至大婚。” 谢窈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十分真心地道:“窈窈一定认真跟随嬷嬷学习。” 有许嬷嬷在,这对夫妇便再恨她,也不敢轻易对她下手,这也是她刚才敢直接撕破脸的原因。 许嬷嬷连连点头,心里对谢窈愈发赞赏。 两人相谈甚欢,谢夫人的面色却变得十分难看,看着谢窈的眼里满是杀意。 谢窈,留不得了! 但谢窈眼下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太子妃,娇娇那个笨丫头又将这老虔婆给得罪了。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谢父还想与许嬷嬷再多说几句,却被许嬷嬷一口回绝。 蒹葭阁。 “嗯~” 细碎的低吟如猫儿叫一般,听得人心里直发痒。 谢窈趴在临窗的软榻上,雪白的肌肤上泛起浅浅的绯色,许嬷嬷的大掌正在她背上游走按摩。 许嬷嬷一边按摩一边解释,“大小姐,此精油乃是宫中秘宝,用它按摩可使皮肤更细嫩紧致。” 许嬷嬷瞧着未来太子妃这丰胸纤腰翘臀,纵然只是按摩,太子妃都浅露媚态……便是她一个老婆子瞧着都心动不已。 她就不信太子殿下能把持得住! “嗯。” 谢窈面色羞红地轻咬下唇,从唇畔溢出一个字。 她也没办法,实是她的身体比常人更敏感许多,是传说中的好孕圣体。 这种体质对男人的吸引力自不必提,除此之外,还更容易怀孕,且怀孕之后体质会有所增强,不会轻易小产。 生产也比旁人容易,生产之后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若非如此…… 上一世已经有了心上人的宋文博也不会在醉酒后强占了她。 而仅仅一次,她便怀了身孕。 宋文博与那位都不想她生下孩子,对她百般折磨,孩子却还坚强地待在她腹中。 想到过往,谢窈的双拳仅仅攥住,微微发红的眼里透出几乎凝为实质的恨意。 宋文博……还有她。 此仇,必报! 许嬷嬷为谢窈按摩完,心满意足地回屋休息。 谢窈的贴身侍女竹心一边伺候谢窈穿衣,一边担心地低声道:“小姐,太子殿下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竹心声音极低,眼里是真切的关心,“若非如此,这样好的婚事二小姐怎会拒之门外?” 谢窈心中一暖,鼻尖微酸,上一世,竹心和竹青被宋文博丢给府中下人,在她眼前被活生生折磨至死。 为的就是断她臂膀,让她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将她彻底圈禁,成为供人取乐的禁脔。 如今瞧见活生生的竹心,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谢窈有些想哭。 “小姐!”竹心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谢窈忙拍了拍她的手,道:“无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只要太子还是个男人,凭借着她的体质,就必能留下血脉!到时就算太子早亡,她也有依靠。 再差,都不会比上辈子更差! 至于谢玉娇……她且等着看谢玉娇会是何种下场。 “竹青,去帮我做一件事。”谢窈见不得侍女掉眼泪,转移话题道:“去主院一趟,说取我的嫁妆单子。” 竹青问:“主院那边不给怎么办?” 如今的谢家主母是小姐的继母,却最是佛口蛇心,对外表现得极疼爱小姐,实则百般为难,处处刻薄小姐。 谢窈笃定道:“他们肯定不会给。” 谢夫人对她的计划是嫁给宋文博,所带嫁妆根本就没几件,上一世博了一百零八台嫁妆的美名,实则一百台都是虚抬。 以至宋家发现真相之后勃然大怒,更刻薄她。 但这一次,她所嫁之人的身份不一样了,谢夫人绝不敢如上一世敷衍宋家那般敷衍太子。 竹青不解,“既然不会给,小姐为何还让我去要?” “自然是提醒她。”谢窈拍了拍竹青的手,“去吧。” 竹青离开,谢窈又看向竹心,“竹心,你出府一趟,寻人帮我盯住太子府一个姓丁的管事,打听他日常都去何处。” “务必做得隐蔽!” 主院。 砰! 谢夫人冷笑着一巴掌拍在桌上,“这攀上了高枝,嘴脸可是马上就不一样了,小人得志的东西!” “拖着,就说尚未整理好。” 谢夫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是备了一份极丰厚的嫁妆,但那是给娇娇的。 谢窈那小贱人也敢觊觎? 但偏偏如今谢窈要嫁给太子,原先她为谢窈准备的那份嫁妆实在拿不出手…… 翌日。 是男方家送聘礼的日子。 半个京城的人都到了谢家门前凑热闹,毕竟这可是太子下聘迎娶太子妃啊。 谢家一早便热闹起来,中门大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挑着担着又大又重的各色箱子送入谢家大门。 更有礼官在谢家大门前唱礼。 样样皆珍品,件件是奇宝! 谢父和谢夫人的眼睛都亮了,两人正要引着礼官去放置聘礼,便见许嬷嬷上前一步,沉声道:“未来太子妃的院落在那边,随我来。” 谢夫人表情微僵,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谢窈则是微微低头,脸颊绯红地听着礼官的吟唱,从旭日初升到艳阳高照,足足抬了半日。 谢玉娇的面色则是越听越难看。 谢窈的这份聘礼……为何与她上一世的聘礼不一样? 每一样,都更珍贵! 谢玉娇恶狠狠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身体因为气愤在轻轻颤抖。 就在这时,外头又传来惊呼声,“来了!宋家来下聘了!” 谢玉娇的眉眼这才舒展开,谢窈也忍不住笑了,眼里满是期待。 谢玉娇往前迈了一步,她自然不记得上一世宋家给谢窈送了什么聘礼,但料想宋文博那般宠爱,必是倾尽家财…… 这念头还没落下,外面的声音便已停了。 谢玉娇的笑容僵在脸上,侧眸看向身边的侍女,“怎么回事?外面怎么没声音了?” 侍女低下头,颤着声音道:“没,没了……” 没了? 谢玉娇看着被抬进来的八抬聘礼,再想到谢窈那全京城都羡慕的聘礼,脸色一阵变幻。 最后恶狠狠地转头看向谢窈,“你别太得意,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第3章 不给?九族消消乐 这就受不了了?这才哪到哪? 谢窈抬眸,对谢玉娇浅浅一笑,“二妹妹说的是。” 她很期待,最后谢玉娇还笑不笑得出来。 谢玉娇脸色一变再变,哪怕不断在脑中提醒自己,宋文博将来位极人臣,不可限量…… 终究还是忍不住这样的屈辱,一甩袖子起身离去。 谢夫人冰冷警告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这贱丫头,竟敢给她的娇娇气受! 谢窈抬眸,与谢夫人的眼神对上,牵了牵唇。 谢夫人更气,这贱人! “夫人。”谢窈问:“我的嫁妆单子可整理好了?” 她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人,大婚在即,更有许嬷嬷亲在谢家看着,她不怕。 谢夫人怒道:“这便是你学的规矩?哪有闺阁女儿过问嫁妆之事的?” 嫁妆? 她自然是一文都不想给! 凭这贱人也配? 谢窈直接看向谢父,“要不,我不嫁了?” 谢父本就愤怒,听到这话更生气,“你敢!”他额头青筋一跳一跳地,“你在威胁我?” 谢窈一脸诧异,“你居然才看出来吗?” 她自是有更温和的办法从这对夫妻俩手里拿到丰厚的嫁妆,但……凭什么? 她就是要让谢家人不好过。 谢父怒极反笑,“孽畜,你是觉得这婚事板上钉钉,再无转圜了吗?” 谢窈也笑,声音不高,甚至还带着点建议的意思,“不然你杀了我?最好连许嬷嬷也一块杀了,不然这罪名可就大了。” “啊对,你有的是法子送我上花轿……那新婚之夜刺杀太子这个罪名,够不够谢家诛九族?” “刺杀太子不够……还有——” 谢父头晕目眩,一脸骇然,“住嘴!你住嘴!孽畜!你这个孽畜!” 不只谢父,谢夫人亦是一脸苍白,没想到谢窈竟如此癫狂! 谢父抬手想打谢窈,谢窈自是动作灵敏地避开,她三两步到门边,“只要你们让我满意,我还是很惜命的。” 说完,她径直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谢父暴怒的声音,“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掐死这个孽种!” “疯了,她疯了……她就是个疯子……” 谢窈的眼里尽是开怀与得意,她就是要谢乘,也就是她的生身父亲,余生都活在忐忑中。 说到底,还是要感谢好妹妹送来的大靠山! 翌日一早。 谢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恭恭敬敬地送来一份嫁妆单子并一个盒子,就好似蒹葭阁有鬼一般,侍女放下东西就走。 谢窈还未来得及收拾,便有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正是谢玉娇。只是今日的她脖颈上系着一条丝带,似在遮掩什么一般。 谢窈大胆猜测,是伤口。 谢玉娇用防备的眼神上下打量扫视谢窈,没头没脑质问:“你也回来了?” 她刚刚听说谢窈在花厅发了一通疯,只是父亲下了死命令,连她也打听不出具体内容。 但她想,必定是谢窈不愿嫁给短命鬼。 谢窈抬眸,一脸茫然,“二妹妹说什么?” 没回来? 谢玉娇蹙眉。 她盯着谢窈看了片刻,冷哼一声道:“不管你回来没回来,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谢窈,你没机会了。” 她这才一甩袖子,高傲地离开。 谢窈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笑意,这么早就开诚布公岂不无趣? 她可真是个体贴的姐姐。 “小姐。”竹心凑到自家大小姐身边低声道:“听闻昨晚二小姐当真闹了自尽,都见血了。” 谢窈猜到了。 要不谢夫人能这么快将嫁妆单子送过来? 有许嬷嬷在旁,再加上谢玉娇的寻死觅活,谢父和谢夫人到底放弃了其他想法。 只叮嘱谢家上下莫要招惹谢窈,想着赶紧将这人打发出去了事。 因而倒也一切顺利。 第三日,谢家姐妹同嫁,自是大喜。 谢家一大早便十分热闹。 到了吉时,谢窈与谢玉娇同时出阁,身着喜服,妆容精致,手持团扇以遮面。 谢窈对这场昏礼本是没什么期待的,但新房门被打开,她看见迈步进门的太子萧稷时,还是怔了瞬。 男人身形高大,薄唇微抿,纵是新婚,也瞧不出丝毫喜色。一双黑沉沉的眸落在谢窈身上,里头好似没有半点生机,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皮肤格外的白。 但……长得是真好看! 谢窈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萧稷微微蹙眉,谢窈立刻收回视线,扬起一个完美无缺的笑。 新郎迎了新娘之后,便要前往正厅拜别父母。 两对新婚夫妻正巧在正厅外遇上,只一个照面,谢玉娇便面色微沉! 萧稷与谢窈皆是容色无双,两人并肩而行,但凡瞧见的人脑中都只剩两个字:般配! 况且…… 谢窈的嫁衣是太子妃规格,华美非常,绣满了金丝银线,行走间流光闪动,越发衬得她如神仙妃子。 谢玉娇纵然受宠,可嫁的只是一介举子,再受宠嫁衣的规格也有限,自然无法与太子妃相比。 所有看向他们的眼神,谢玉娇都只觉得那些人在窃窃私语,在嘲讽她! 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再等几年,再等几年所有人都会羡慕她…… 谢窈与萧稷理所当然地走在前面,谢玉娇与宋文博跟在其后。 谢父和谢夫人对谢窈自是没什么情分,但因着太子在,到底挤出几句。 对谢玉娇可就真情实感得多。 太子瞧出区别,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身侧之人,却只见谢窈眉眼低垂,看不出喜怒。 他便也收回视线。 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婚事由礼部操办,只太子并不住东宫,而是住在宫外的太子府。 两人入了太子府,且还有许多礼仪等着他们。 等一切结束,天已黑透,饶是谢窈都累得不行! 新房里是满目的红,下人们次第退了出去,只剩太子与谢窈这对新婚夫妻。 龙凤囍烛燃烧着。 谢窈一抬眸,便撞入萧稷眼中。 萧稷的眼神静而沉,直勾勾的看着谢窈,谢窈同样直视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太子看着可比宋文博那丑东西赏心悦目多了。 萧稷许久才道:“孤本无意娶妻……” 第4章 求殿下怜惜 谢窈的眼睛迅速变红,可怜又无助地看着太子,“殿下是不要我吗?” 夫君可以不要,但太子妃的地位必须保证! 上一世太子早逝,她想要成功报复宋文博与那位……如果不能留住太子性命,就必须早日生个孩子。 燃烧跳跃的烛光洒落过来,衬得谢窈模样愈发美丽,她双眼微红,眼里好似有晶莹闪烁,卷翘狭长的羽睫轻轻颤动着,贝齿轻咬下唇,微微仰着头…… 当真是我见犹怜。 萧稷看得微怔,脑中不由得地闪过许嬷嬷命人转告的那一句:窈窈甚是仰慕。 以至他都忘了,他话还没说完。 谢窈继续弱弱出声,“殿下……” 她大胆地伸手抓住萧稷的衣摆,身上浅淡的香味无孔不入般钻入萧稷鼻腔。 有点痒。 “求殿下怜惜。”她嗓音轻软妩媚,似带着钩子一般。 萧稷沉默片刻,双拳攥紧,将衣摆从谢窈手中挣脱,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你既嫁了孤,便是太子妃,遇事不必害怕。” “但除此之外,不要想太多。” 许嬷嬷说过,谢窈是聪明人。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 “殿下。”谢窈的声音再次响起,“新婚之夜,殿下……不留下吗?” 萧稷看向谢窈,似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眉头微皱,“孤的意思你不明白?” 他厌蠢。 谢窈慌忙起身,似被吓到一般跪在地上,“我绝不敢妄想殿下,只是人言可畏,求殿下予我一份体面。” 萧稷垂眸,只瞧见她纤细修长的脖颈,被火红的嫁衣映衬得恍若稀世白玉,她的身体好似在轻轻颤抖。 是……在哭? 他的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到底没再抬脚。 垂眸跪着的谢窈唇角微微上翘。 萧稷虽留下,但两人都是和衣而卧,他完全没有要与谢窈洞房的意思。 谢窈虽连孩子都生过,但那种事也就一次,且完全被强迫,感受极差。 只是…… 她抱着被子看向躺在身侧的萧稷,睡着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太子殿下不会不行吧? …… 宋家,新房。 宋文博去陪客,谢玉娇只得一人坐在新房中,她扫视打量屋子……丝毫没掩饰眼里的鄙夷。 这都什么破落户? 这新房还比不上她从前的书房大,更别提东宫了…… 她将新房挑剔了一通,又看向安静的外面,都这个时辰了,宋文博还没回房? 终于,外面传来踉跄沉重的脚步声。 刚开门,就看到小厮扶着已经完全醉过去的宋文博进门。 一顿收拾之后,宋文博如同死猪一般瘫软在床上,半点都没有清醒的意思。 谢玉娇险些被气死。 她洗漱完毕,到底忍不住拍了拍宋文博,喊了几声夫君。 完全没反应。 她和衣在宋文博身侧躺下,强迫自己缓缓闭上眼。 没关系,夫君的疼爱……她迟早会有。倒是谢窈,一辈子只能独守空房! 这样想着,累了一天的谢玉娇很快睡去。 她刚睡着,紧闭双眼的宋文博骤然睁眼,翻身下床,走到寝房另一头的书房,挪动了下书桌上的笔筒,书架随之挪动,一条暗道赫然出现。 阵阵低吟从婚房传出,婚床被晃动得“嘎吱”作响。 而屋内…… 被下了药之后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谢玉娇赫然被丢在地上。 …… 夜深人静,屋内安静的只有红烛燃烧的声音,萧稷睁开了眼。 他身上多了个人! 他的新婚妻子,谢窈。 睡前两人分明是各自盖一床被子,但此刻不知怎回事,她已钻入他的被中。 柔软的胸紧贴着他的手臂,大腿似压在他腰间,饶是隔着两层中衣,他也能感受到那无比柔软的,他从未体会过的触感。 偏偏谢窈的呼吸从始至终的平稳。 她非故意为之,只是睡姿不甚好。 萧稷皱眉,垂眸正要将她挪开,可这一低头,他顿觉耳尖发热! 他只瞧见满目的雪白! 他忙避开视线,可那凝脂一般的白却好似挥散不去。 她这睡姿……实是过于狂野! 两人贴的太近,萧稷不敢乱动,他伸手去拉谢窈的被褥。可刚抬手侧身,谢窈却是十分配合地往他怀里钻。 柔弱无骨的小手一只抵在他胸前,另一只穿过他的胸膛,搭在后背。 她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喉结处。 她……很软。 又香又软。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 萧稷在自制力决堤之前,用被褥将谢窈盖住,正欲将她扒开,却听她殷红如花瓣一般的唇轻启。 嘟囔着喊出一个字:“娘。” 萧稷的动作一顿,随后面无表情地将谢窈扒开,丢到一边。 谢窈一夜好眠,醒得极早。 萧稷还在睡。 她不好叨扰太子休憩,便也没起身,索性侧过头,光明正大地瞧他。 倏地,萧稷睁眼,随后蹙眉,别开眼,手伸向谢窈身后…… 难道太子喜欢早上来? 谢窈正这样想着,忽觉身上一重眼前一黑,却是萧稷拉了她身后的被子,直接盖在她身上。 将她的头都一起盖住了。 谢窈:“……” 等她扒开被子,萧稷已然起身。 谢窈低头看了看自己,看到凌乱的衣裳脸颊微热,忙将自己盖住的同时忍不住再生怀疑。 上一世做人烛时,她可是听那对狗男女说过,男人都喜欢她这样的。 所以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而且上一世谢玉娇一直都没好消息,现在看来……太子怕是真的不行? 不过没关系,她肯定不会嫌弃太子,她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太子。 然后早日怀孕生子。 太子起身,外面的侍女们鱼贯而入,竹心竹青伺候着谢窈起身,并改口称太子妃。 萧稷倒是没叫人近身伺候,他收拾好下意识地回眸瞧了谢窈一眼。 身着中衣的谢窈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漱,夏日单薄的寝衣难掩她的丰腴。 熹微的晨光从窗格洒落进来,似为她周身都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芒,隐约间…… 能瞧见她的形状。 萧稷只觉得手臂处微有些发麻,似还残存着昨晚的触感。 而那惊鸿一瞥瞧见的满目雪白,此刻亦好似挥之不去…… 第5章 太子妃蓄意引诱 萧稷阖了阖眼,将脑中纷杂的思绪甩开,默念着清心咒出了门。 谢窈注意到太子的离开,正欲出声,却没来得及。 男人的背影似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谢窈唇角微翘,昨晚太子的态度比她预料之中更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太子殿下瞧着虽有些厌世,但修养极好,是个真正的君子。 唯一且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行。 谢窈正在梳妆,许嬷嬷领着原本东宫伺候的侍女进门,恭敬行礼之后便领着侍女帮忙收拾床榻,瞧见床榻上雪白的元帕,她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府中只有太子与谢窈两位主子,早膳精致却不奢靡。 夫妻俩各坐一边,用餐礼仪都极好,安静的周围的下人连呼吸声都下意识放轻。 终于,萧稷放下筷子,瞧着谢窈也用罢,清冷的声音方才响起,“有事?” 方才谢窈频频看他,表现的不要太明显。 “确有一事不明。”谢窈好似闪着细碎星辰的眸灼灼看着太子,“今日可要入宫?” 按理说,太子大婚,她作为新妇自然该入宫拜见。 但太子萧稷是先皇后所出,先皇后仙逝之后,皇帝并未再册立新后,如今是贵妃代为掌管六宫。 “不必。”萧稷回答的十分果决。 谢窈立刻应声,“是。” 早膳后,萧稷起身离开。 谢窈才刚回屋,许嬷嬷便走进来,“太子妃,府中下人都已在外等着,您可要见见?” “殿下已吩咐,今后府中内务一切听您安排。” 这么快? 这本是她身为太子妃的权利,但她刚嫁进来,原想着再观察几日,却没想到太子如此……体贴。 “好。”谢窈爽快答应,人自然是要见的。 顿了顿,她问:“许嬷嬷,府中可有人是需我注意一些的?”比如太子的妾室通房什么的…… 许嬷嬷在谢家陪了她三日,但未成婚毕竟不好问。 许嬷嬷立刻反应过来,低声道:“殿下素来洁身自好,府中只有殿下与太子妃两位主子。” 谢窈:“……” 据她所知,男子们十三四岁便有引导人事的侍女,尤其是贵族。 太子身份尊贵,已经及冠,身边却空无一人……形势很严峻! 待她出了门,看见府中伺候的下人们时,心情愈发沉重。 整个太子府就没几个侍女,都在主院伺候。 管理对外事物的是许嬷嬷,对内事物的侍女则是樱桃与许嬷嬷的侄女雨燕。 谢窈一一询问了下人们各自的职责与姓名,让他们仍各自做从前的事,又赏赐了一番,这才结束。 调整是必定要调整的。 但毕竟都是太子用惯了的老人,她不能操之过急。 谢窈取了一个金手镯放在许嬷嬷掌中,“许嬷嬷,你是殿下的乳母,殿下信重你,我自然也信你,府里这些事,还要劳你多盯着。” 许嬷嬷心里熨帖极了,倒不是为这手镯,更为太子妃的信任。她满目动容,“太子妃,从前府中没有女主人,老奴只得僭越一些。如今府中一切自是该您做主。” 谢窈没再推拒,只道:“我毕竟年轻,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还要嬷嬷提点。” 许嬷嬷正要说话。 竹青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太子妃,宫中来人,说是贵妃娘娘宣您入宫。” 屋内霎时一静。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谢窈身上,等着她的回应。 谢窈微垂的眸里闪过一道寒光,没有犹豫道:“我病了,怕是不能入宫向贵妃娘娘请安。” “是。”竹青并未质疑,立刻转身去答复。 谢窈又看向许嬷嬷,“嬷嬷,不知是否可请府医?” 她问的是,府医可靠吗? 许嬷嬷全程站在一边,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此刻眼里的笑意却怎么都遮掩不住,姿态恭敬道:“太子妃是主子,身子不适自要请府医的。” 很好,可靠。 做戏做全套,谢窈吩咐竹心去请府医。 而许嬷嬷让人将太子府中的一应账本送到主院之后,才离开,出了主院的门,她径直朝前院书房而去…… 府医很尽职,为“抱恙”的太子妃开了药方。 当晚,谢窈没见到太子。 第二日早膳太子仍没出现,谢窈这才在午时带了一份汤羹前往书房。 “太子妃。” 亲随的声音微微拔高,似在提醒什么一般。 谢窈并未贸然闯入,而是先叩门,礼貌询问:“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进。” 谢窈一进门,便被丰厚的藏书震惊。 萧稷的整个书房里都好似散发着浓郁的书香,他正端正坐在书桌后,手握着一卷书。 玉冠束起墨发,春日午时明媚温暖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好似为他周身都度上一层辉光。 衬得他不似凡人。 谢窈都看的怔了瞬。 萧稷的动作几不可查的顿了顿,而后抬眸,目光冷沉疏离,似在提醒她,“何事。” 谢窈忙问:“明日……殿下能陪我回门吗?” 萧稷下意识蹙眉,片刻后应声,“可。” 谢窈一笑,萧稷便别开眼。 谢窈环视一圈,感叹道:“殿下书房里好多书。” 萧稷顿了顿,道:“若想看便自己取。”只要谢窈不触碰他的原则,他自然愿意与人方便。 毕竟嫁给他…… 也算委屈了她。 “多谢殿下。”谢窈当即起身,在书架之间穿梭起来,这么多书,她要好好找找有没有医书。 谢窈这一找,还真就很快发现了一本医书! 她伸手去取…… 够不到! 谢窈左右看了看,没瞧见木梯,她垫起脚尖……还差一点。 谢窈忍不住瞧了一眼萧稷的方向,见他正认真看书。她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直接蹦起来去抓书! 许是没经验的缘故,又没抓到。 只差一点点……谢窈再蹦! 这次抓到了。 她双手将书抱在胸前,一转眸—— 便看见了站在书架一端的太子殿下。 谢窈想到刚才的行径,顿时俏脸一红。 萧稷却没什么反应,他的余光瞥见她因抱着书而更突出的胸前,脑中闪过方才她蹦起来时的晃起的波涛…… 脑中莫名闪过一些禁忌的画面。 第6章 殿下喜欢妾怎样? 谢窈:“……” 她方才的行为是有些出格,但绝算不上轻浮吧! 她看向萧稷,眸子里是清澈的疑惑,“我是做了什么殿下不喜欢的事吗?” 萧稷声音僵硬,“……没有。” 方才的画面,要他怎么说? 她的白皙柔软,在他脑中甚至能具象化! 萧稷阖了阖眼,将这些画面甩出脑海,喉咙微微滚动,便要回他的书桌。 “殿下。” 谢窈的声音再次响起,“您今晚回主院住吗?” 萧稷脚步一顿,态度骤变,冰冷的声音里全是警告,“出去!” 谢窈没犹豫,说走就走。 进攻可以没效果,但不能引起他反感。 当晚,太子意料之中的没回主院,谢窈抱着医书看着看着便沉沉睡去…… 萧稷却有些难以入眠。 他只一闭上眼,脑中便闪过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好不容易睡着,那些画面却十分难缠地追入了梦中…… 萧稷只看到汹涌的波涛在他眼前剧烈晃动,似还听到了软软糯糯的一句“殿下”。 他猛然睁开眼,坐起了身。 空无一人。 是梦! 他出了一身的汗… 第二天,回门的日子。 谢窈神清气爽洗漱完毕,用过早膳,许嬷嬷便来告知马车和回门礼都已准备好。 “殿下呢?”谢窈问。 萧稷昨日可是应下与她一道回谢家的。 许嬷嬷低下头不敢瞧谢窈,“太子殿下一早便出了府,不曾说去了何处。” 因着昨日莫名其妙的生气,然后反悔了? 谢窈沉默片刻,道:“出发吧。” 此次回门的礼品都是谢窈准备的,她精心挑选了些华而不实又占地方的东西。 占她的便宜? 那没可能!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朝着谢家而去,谢窈刚进门,就听到了谢玉娇的声音。 “哎呀!姐姐,回门这样的大事,你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呀?” 谢玉娇显然是一直在等她,此刻清清楚楚将“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大胆!”竹青厉呵一声,横眉怒目,“竟敢对太子妃无礼!” 谢玉娇面上的笑容僵住,袖子底下的双手下意识攥紧,指甲铬在掌心,刺得生疼。 从小到大,都只有她在谢窈面前摆架子的份,谢窈如今嫁给太子就张扬起来了? 谢窈面带浅笑,站在原地,分明是在等着谢玉娇行礼。 谢玉娇紧咬下唇,“姐姐好大的威风!” “君臣有别,先君臣后父子。”谢窈声音清朗,“这样的规矩妹妹不懂,宋举人身为读书人,应当明白才是。” 谢窈的眼神落在宋文博身上,原本镇定从容的她此刻眼神隐有些癫狂! 宋文博折辱她多年,她心里对此人只有满腔的愤怒与怨恨。 “参见太子妃。”宋文博面色微变,立刻上前一步主动行礼。瞧见谢玉娇仍没动,侧眸看去语气无奈,“夫人。” 谢玉娇深吸一口气,这才不情不愿道:“参见太子妃。” “免礼。”谢窈慢条斯理说着,迈步往屋内走去。 谢玉娇一脸不甘,要不是她让,凭谢窈也能嫁给太子?如今倒是在她面前端起架子了,谢窈算个什么东西? “夫人。”宋文博温和笑着看向谢玉娇,“小心台阶。” 谢玉娇唇角上扬,一脸娇羞地将手搭到宋文博掌中,迈步进门。 谢父与谢夫人坐在堂屋,方才院中的事已然知道,谢夫人笑道:“大小姐成了婚,如今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谢父冷笑一声,“你好大的架子,在自个家里如此张扬,不知所谓!” 谢窈抬眸看向两人,“倒是忘了你们了,你们见到本太子妃,为何不行礼?” 谢父都被气笑了! 他万万没想到谢窈会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太子妃的确是君,他作为臣子的确该行礼,但如今是在家中,他更是谢窈的父亲。 谢窈是疯了吗? 偏偏谢窈此刻看着他的眼里全是认真与平静。 谢父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缓缓起身,看着谢窈眼神微沉,“你当真以为,我管不了你了?” 这几日太子府的情况他心里有数。 不过新婚,太子便宿在书房,今日回门也不曾来。一个不被重视的太子妃…… “今日,我这个做父亲的便好好教教你!”谢父说着,扬手便要朝谢窈脸上打去。 谢窈又不傻,自然不会傻站着挨打!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满是警告的声音,“谢大人。” 屋内霎时一静,所有人都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来人长身玉立,一身绛紫色锦袍显得格外尊贵,他淡漠漆黑的眸此刻正灼灼落在谢父身上。 谢父扬起的手讪讪落下,忙道:“臣参见太子。” 他一出声,屋中所有人都跟着出声行礼,太子却没出声,眼神落在谢窈身上,“孤来晚了,太子妃。” 谢父微顿,“臣参见太子妃。” 谢夫人和谢玉娇纵使再不甘心,此刻也只得跟着一道行礼。 太子这才道:“免礼。” 太子这是在为谢窈撑腰! 瞬间所有人脑中都闪过这个念头。 最震撼的自是谢玉娇,她上一世嫁给太子,从未得过这样的待遇! 谢窈……她凭什么? 她哪里比谢窈差了?从来都只有她将谢窈踩在脚底下的份儿! 贱人! 该死的贱人! 但有太子在,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纵然谢玉娇心里嫉妒地发狂,表情都已然扭曲,也不敢多吭一声。 简单的寒暄之后,谢夫人拉着谢玉娇去屋里说些私房话。 谢夫人自是痛心疾首,一脸不甘,“你看看如今那小贱人得意的样子!” “娇娇,这一切原本都该是你的啊!” 谢玉娇也嫉妒,但她还是咬牙道:“娘,你等着瞧吧,她风光不了多久!” “太子活不了几年——” 谢夫人一把捂住谢玉娇的嘴,“慎言!” 谢玉娇压低了声音,凑近谢夫人道:“娘,太子无法人道,谢窈这辈子……没指望的。” “倒是我夫君,将来必定登阁拜相,我将来是要做诰命夫人的!” 第7章 殿下,疼 谢夫人心里有些怀疑,却也知道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更改,只得往好处想。 她拉着谢玉娇的手低声问:“女婿待你可好?” 谢玉娇轻咬下唇,羞涩中带着恼怒,“他……并未与我圆房。” 谢夫人皱紧眉头,“他什么意思?!” 谢玉娇忙道:“夫君说没想到娶的是我,暂时未做好准备,让我给他一些时间……都怪谢窈,定是那贱人私底下与夫君说了什么。” 谢玉娇将满腔怒火都对准谢窈,谢夫人却知没那么简单。 她不了解宋文博。 但她了解男人。 谢玉娇已然说起另一件事,“母亲,您可不知道我那婆婆,眼皮子浅得很,为人又粗鲁……” 谢夫人叹息一声,道:“我如何会不知道?当初你祖母……罢了,今日你回门,我再安排两个人跟着你。有娘在,什么都别怕。” …… 谢父与宋文博则是陪着太子叙话。 谢父全程姿态讨好,太子反应平淡,宋文博拘谨地坐在一边,似完全参与不进去一般,好一会儿才寻了个借口离开了书房。 “大小姐。” 他拦下谢窈,青色长衫显得格外斯文,他双眸黯然,“我一直以为与我相伴一生之人是你,没想到……” 谢窈余光瞥见宋文博身后不远处的转角处露出来一抹浅粉色的衣角。 她懒懒抬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鄙夷,“你算什么东西?” 宋文博面色微僵,愕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窈。 谢窈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性格软和没有靠山好拿捏的形象,如今这是……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想娶我?家里没有镜子不如以溺自照,给本太子妃提鞋都不配的东西。” 谢玉娇谢夫人以及谢父太子等人赶来时,听到的便是这样的话。 “二妹妹。” 谢窈的眼神越过宋文博,落在谢玉娇身上,“管好你家的狗。” 宋文博看着谢窈的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与憎恶,但很快又垂下眼。 谢玉娇也生气,但她更气的是凭什么太子和宋文博这些男人一个两个都更看重谢窈。 “谢窈!你从前就不安分,若非你蓄意勾引我夫君,你——” “掌嘴。”谢窈一声令下,竹青立刻上前,一巴掌甩在谢玉娇脸上。 “污蔑诽谤当朝太子妃,该当何罪?”谢窈的话让谢夫人闭了嘴。 谢玉娇却是怒不可遏,“太子妃?你以为你做得了几年——” “闭嘴!”谢夫人怒喝一声,打断谢玉娇的话,看着女儿的眼里全是警告! 谢玉娇捂着脸,满脸的不甘,压低了声音对谢窈道:“你得意什么?你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我家夫君才会有大造化……” 有名无实? 谢窈拧眉,“你什么意思?” 谢玉娇骄傲得意极了,“太子没碰你吧?姐姐,你就等着守一辈子活寡吧!” 太子果然不行! 谢窈心情沉重,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道:“那我就等着二妹妹早生贵子,儿孙满堂了。” 她就不信,谢玉娇和宋文博圆房了。 谢玉娇表情一沉,面色有些难看。 谢窈则是施施然起身看向太子,笑得乖巧甜美,“殿下,我们回太子府吧。” 回门宴什么的,与这些人坐在一起,她可吃不下。 她今日回门,就是想看看谢玉娇的选择,再给谢玉娇一些压力。 宋文博看得准,她没靠山,但谢玉娇不一样。她很期待,谢玉娇看清宋文博的真面目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谢窈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宋文博以及他的那位姘头,她都不会放过! 纵使再难! 谢家人恭送太子与谢窈离开。 谢玉娇这才看向宋文博,眼神锐利,“夫君,你还想着那个贱人?”不只谢玉娇,谢父和谢夫人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宋文博压下心里的愤怒与恨意,再抬眸时满脸无奈,“岳父,岳母,娇娇。” “毕竟太子妃从前与我写过一些信,可我大婚之日见到娇娇,便心生欢喜与仰慕……今日寻太子妃,只是想与她好生告别,却不想太子妃误会了。” “小婿思虑不周,请岳父岳母与娇娇宽宥。小婿在此立誓,必定好生对待娇娇!” “哼。”谢父冷哼一声,语带警告,“最好如此,娇娇是我的掌上明珠,若她受了什么委屈……” 他话没说完,但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谢夫人笑着打圆场,“文博,你岳父没旁的意思,就是太心疼娇娇,你莫要多想。” 宋文博压下眼里的怨恨,抬眸时表情温和,“小婿明白。” 谢老头在太子面前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整个谢家,从谢老头到谢窈,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 谢玉娇瞧着宋文博诚恳的姿态,悬着的心微微落下。 谢窈就是故意吓唬她。 一定是。 …… 回太子府的马车上。 萧稷坐在了离谢窈最远的位置,刚一坐下他就阖眼沉思。 “殿下。” 谢窈嗓音温软,“今日多谢殿下撑腰。” 马车很宽敞,可萧稷却恍惚觉得谢窈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一般。 他猛然睁开眼,正撞入谢窈噙着笑意的眼眸中,他微微蹙眉,冷声道:“你自己便做的很好。” 谢窈立刻道:“若非知道太子殿下在,我也不敢的。” 是吗? 萧稷不置可否,他倒觉得……谢窈的胆子大得很。 午时的春日暖光融融,闭目养神的萧稷嗅到有暖香涌入鼻腔……很熟悉。 是谢窈身上的味道。 勾的人心浮动。 香味越来越近……萧稷猛然睁眼,却见谢窈不知何时已然凑到他眼前。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抬手一挥—— 却触到一片柔软。 “啊!” 谢窈被推得整个向后一摔,撞到马车厢壁上,只觉后腰一阵疼痛,她秀眉微蹙,白皙的小脸上沁出汗珠。 疼! 萧稷冷眼瞧着,心中并无一丝动容。 若非她忽然靠近,他也不至于此。 谢窈迅速反应过来,解释道:“殿下误会了。” 她忍着疼痛伸出手指向萧稷前方,“我的香囊掉了。”她方才是想捡香囊。 萧稷垂眸,果然瞧见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正是谢窈今日所佩戴的那个。 那他方才…… 萧稷只觉得碰过谢窈的手此刻都莫名开始发热,他很快道:“抱歉,你没事吧?” 谢窈抬眸,眼中泪光盈盈,“殿下,疼。” 第8章 殿下轻一点 马车在太子府门前停下。 侍卫放好小凳子,马车门被打开…… 众人只见太子殿下抱着太子妃,一步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下人们纷纷低头,不敢多瞧。 萧稷没想到谢窈竟这样轻,他几乎不费力的便能抱起,她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好似浑身都没有骨头一般。 这感觉……像抱着一片云彩。 谢窈腰疼得不行,此刻小脸煞白,紧咬下唇,泫然欲泣,因为疼痛而冒出的汗很快浸透春日的薄衫。 萧稷余光瞥见这一幕,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可他速度一快,难免颠簸…… 他脚步猛然一顿,手微微攥紧,随后才在平稳的范围里加快脚步。 “传太医。” “……女医。”疼痛之余,谢窈提醒。 萧稷听得分明,吩咐亲随司南,“速去!” 他一路疾行,抱着谢窈到主屋,因为腰疼只能趴在床上,她虽没喊疼,但汗涔涔的脸以及急促粗重的呼吸已然说明了一切。 萧稷垂眸坐在一边。 很快,女医便到了,竹心竹青留下伺候,萧稷很是迅速的起身去了外间。 竹心竹青为谢窈宽衣,女医瞧见谢窈雪白的肌肤以及窈窕的身姿,俏脸微红。 可瞧见纤细的腰上可怖的青色淤痕,顿时皱眉,“这是撞到了吧?怕是撞的还不轻。” “淤血堆积,需得用药酒用力揉开。” 竹青忙道:“劳烦女医。” 很快,女医便开始为谢窈按摩,这可比方才疼多了,谢窈到底忍不住痛呼出了声。 萧稷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起身朝内室看去—— 透过垂落的月色纱帐,他瞧见了床上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他猛然收回视线,耳尖微红。 第一次觉得……视力太好也并非什么好事。 饶是收回了视线,可听着谢窈娇气的呼痛声,她此刻的模样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于他脑中。 他坐回椅子上,觉得过了许久,女医才从内室出来。 按摩是个力气活,女医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将方才对谢窈说的话又与太子说了一遍。 最后道:“殿下,民女的力气稍有不足,无法完全揉开淤血。” “太子妃肌肤娇嫩,若是太过粗暴大力,怕会适得其反。最好有能控制力道之人为太子妃按摩化瘀。” 控制力道之人? 萧稷:“……孤知道了。” 此事因他而起,他自当负责到底。 他起身停顿片刻才道:“孤进来了。” 他进门时,竹青已为谢窈盖好被衾,屋内暖香浮动,全是谢窈身上的味道。 屋内一时沉默下来。 谢窈转眸,羽睫轻颤,“此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殿下……” “此事是孤之过。”萧稷明白谢窈是在为他开脱,瞧了她一眼,轻咳一声道:“若你信得过,孤为你按摩……” 谢窈轻咬下唇,垂下眼睫,面上一片绯红,“劳烦殿下。” 竹青竹心对视一眼,很是识趣地退下。 谢窈趴在床上,衾被隆起弧度,像是等待拆封的礼物。 许久都不见萧稷动作,谢窈提醒,“殿下,药酒在柜上。”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嗯。” 萧稷应了一声,上前拿起瓷瓶。 他缓缓揭开衾被,谢窈雪白的肌肤晃花了他的眼,后背上只有两条细细的红色的系带。 腰间一片青紫,萧稷都皱起了眉。 女医所言果然不差。 “许会有些痛。”萧稷没注意到,他此刻的声音有多僵硬,“我会轻些。” “嗯。”谢窈轻咬下唇,显然是做好了准备,可等萧稷的手当真落下时,她还是疼得身体一颤。 萧稷也没想到…… 她的肌肤柔滑得几乎抓不住,他定了定心神,控制力道开始按摩。 萧稷小心控制着力道,她肌肤娇嫩,太重会留下痕迹,太轻会化不开淤血。 等终于结束,已是日薄西山。 离开内室的萧稷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没有停留地快速离开了主院。 …… 宋家。 砰! 谢玉娇一巴掌拍在桌上,表情扭曲,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是说,太子今日当街抱着谢窈那家人下马车?!” 侍女低下头,颤着声音道:“……是,许多人都瞧见了。” “凭什么?!” 谢玉娇愤怒失声,嗓音尖锐。 谢窈算是个什么东西?竟能得太子青眼,太子不仅陪着她回门,还亲自抱她下马车…… “贱人!那贱人凭什么?” 谢玉娇骂地咬牙切齿。 饶是太子是她亲自舍弃,此刻仍满是不甘与愤怒。 谢玉娇愤怒了一通,才问:“夫君呢?” “姑爷今日在谢家喝多了,此刻还没醒呢。” 谢玉娇深吸一口气,脑中闪过谢窈今日与她说的话,宋文博一辈子都不会碰她? 不……她决不允许! 她起身道:“准备一份醒酒汤,我去书房看夫君。” 她刚出门,便见侍女匆匆过来,“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 谢窈腰上的淤血虽被揉开,腰疼缓解许多,此刻正趴在床上,手中还捧着一本医书。 不多时,竹心红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关上屋内的门窗,左右看了看才凑近谢窈低声道:“太子妃,奴婢问了。” “医女说……不举分天阉和后阉,有的是短而小,有的是无法行房……具体要瞧过才知。” 脸红的不只竹心,还有谢窈。 瞧过? 瞧太子吗? 她抬手捂脸,声音闷闷,“医女那边务必打点好,此事不可泄露半分!” “太子妃放心,奴婢都交代过了。” 谢窈悬着的心顿时落回原地,竹心办事,她放心。 旁人不知内情,竹心与竹青却是知道的,竹心犹豫了下,才低声问:“太子妃,此事……您怎么办?” 谢窈沉思许久,最后道:“……没办法。” 她总不能去扒太子殿下的裤子吧? 那当真是……当真是…… “太子妃。”竹青从外面走进来,面色微沉,低声道:“红豆带到了。” 红豆,她的陪嫁。 却是那母女俩安插的人。 谢窈神色恹恹,“带进来吧。” 第9章 扒太子的裤子? 谢窈抬手捂脸,决定先略过此时,声音闷闷道:“医女那边务必打点好,此事不可泄露半分!” “太子妃放心,奴婢都交代过了。” 谢窈悬着的心顿时落回原地,竹心办事,她放心。 旁人不知内情,竹心与竹青却是知道的,竹心犹豫了下,才低声问:“太子妃,此事……您怎么办?” 谢窈沉思许久,最后道:“……没办法。” 她总不能去扒太子殿下的裤子吧? 那当真是……当真是…… “太子妃。”竹青从外面走进来,面色微沉,低声道:“红豆带到了。” 红豆,她的陪嫁。 却是那母女俩安插的人。 谢窈神色恹恹,“带进来吧。” 红豆怯怯的跟在竹青身后进了门。 她很忐忑。 好端端的……太子妃找她做什么? 还只找她一个人。 “奴婢给太子妃请安。”红豆姿态恭顺的跪下行礼,不敢抬头。 谢窈抬眸看去,“红豆,你娘与幼弟可还好?” 红豆心中警铃大作,“多谢太子妃关心,一切都好。” “你幼弟今年八岁了吧。”谢窈慢悠悠道:“听说甚是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 红豆猛然抬眸,面色微变,眼底尽是警惕,“太子妃想做什么?”将她的家人调查的这样清楚,还在她面前说出来…… 来者不善! 谢窈看着红豆的眼神平静,并不急着开口。 那沉静的双眸看的红豆心跳如鼓,太子妃什么意思? 是发现什么了吗?这是在威胁她吗? 红豆本就心虚,此刻难免多想,她伏跪在地上,额头有大颗的汗珠滚落。 久久没得到答复,整个屋内安静的可怕,时间都变得漫长…… “太子妃……” 红豆终于忍不住出声。 谢窈轻笑,打断她的话,“若你弟弟能得放身契,再拜个夫子好生学习,将来科举未必无望。” 红豆猛然抬眸,眼中全是震惊。 “你怎么想?”谢窈眉梢轻扬,心里十拿九稳。 她又不是第一次与红豆聊这些了,况且这一世她有更多优势。 上一世她的陪嫁卖身契在谢夫人手中,这一世在她手中,更好拿捏。 红豆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妃必是什么都知道了。 “奴婢愿为太子妃效劳。”红豆紧咬下唇,很快做出决定,“请太子妃救救奴婢的娘亲与弟弟。” 谢窈笑,“起来吧,我知道你是聪明人。” 红豆没再犹豫,道:“夫人吩咐奴婢监控着太子妃,若有什么消息务必告知她。据奴婢所知,夫人并不只找了奴婢一人,但还有谁……奴婢不知。” 顿了顿,红豆又道:“太子妃出阁那日,夫人给了奴婢一包药。” 谢窈面色微沉。 谢夫人安排的人不只一个,她知道。 但药? “什么药?”竹青面色大变,看着红豆的眼里全是防备。 红豆立刻道:“那药就放在奴婢的枕中,奴婢还不曾动过,请太子妃明鉴!” 谢窈给了竹心一个眼神,竹心上前扶起红豆,又将另一物送到竹心手中,“太子妃自是信你的。” 红豆垂眸一看,竹心递给她的正是她弟弟的身契。 她立刻跪下,对着谢窈磕起头来,“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奴婢愿为太子妃赴汤蹈火。” “我要你赴汤蹈火做什么?”谢窈轻笑,“别想太多,平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你。” “只要你听话,我可亲自为你弟弟寻找名师。” 红豆一颗心彻底落下,心里只剩感动,她无比感激的看着谢窈,恭恭敬敬道:“是!多谢太子妃,奴婢都听太子妃的。” “竹青,送红豆出去。” 竹青应了声是,送红豆离开内室。 “太子妃。”竹心这才问:“您心善,此刻便将身契给了红豆,若她反悔怎么办?” “她不会的。”若无这点笃定,她也不会那样大方。 况且红豆的弟弟的确聪慧,上一世两年后便名动京城,被封为神童。 她不介意卖个好,况且……神童于她还另有他用。 不多时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纸包,“太子妃,这便是谢夫人给红豆的药。” 谢窈瞧了一眼,“明日悄悄寻个大夫问问。” 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但具体为何物,还要请大夫看过才知。 翌日,谢窈醒来时腰已经不疼了,淤血已经化开,但腰上还有点青紫色,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竹心为谢窈的腰上擦了药,随后才服侍着她起身,谢窈一边穿衣,一边道:“去请太子殿下过来。” 主院准备了丰盛精致的早膳。 萧稷刚一进门,视线便落在谢窈腰间,“可好些了?” “多亏殿下,如今已不疼了。”谢窈温声道谢。 夫妻二人坐下用膳,谢窈才道:“殿下,我近日查询府中账册,发现些不合理” 太子府没有女主人,虽然许嬷嬷得太子信重,但毕竟不是主子。 她虽是在继母手中长大,但随着外祖母学了不少管家理账的本事。 “我这几日看账本发现,各处从账房支取银两并非按需支取,而是在月初统一提前支取。” 太子微微蹙眉,“确有此事。” “我觉得还是应该按规矩来,如此行事隐患未免过大……” 萧稷有些诧异的看了谢窈一眼,“哦?” 谢窈低声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外祖家便是做生意的,母亲早逝,外祖母疼我,自幼便给了我铺子练手。竹心偶尔会出门替我巡视这些铺子。” “前日接见府中管事时,竹心说掌管膳房的丁管事颇有些眼熟,她思索两日方才确定,从前在财进赌坊见过他。” 谢窈又道:“财进赌坊对门的布庄,是外祖母予的铺子。” 经营赌坊这种事……总归是不体面的。 她自然不是真的见过,这一切都是上一世闹出来的事,不过是在大半年后。 太子为此被陛下狠狠罚了一通,甚至起了废太子的心思,她都是听宋文博与那位在事后提及的,只知道犯事之人姓丁,所以上次才让竹心打听。 进出赌坊什么的,自然是竹心这几日打听出来的。 谢玉娇也是重生的,前世更是太子妃,她如今必须要尽快将太子府中的隐患解决掉。 否则就是刺向太子府的矛! 毕竟那名管事做的,可不仅仅是赌博…… 萧稷已然沉下脸,眼底闪过寒霜,“此事孤会命人彻查。” “至于府中内务,你是太子妃,一切都由你做主,不必特意问孤。至于这个丁管事……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谢窈粲然一笑,“好!殿下放心,我一定会管好我们的家。” 萧稷:“……” 他动作微顿,轻咳一声起身离开。 谢窈看着萧稷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思忖,太子为人当真不错。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帮太子避开两年后的死局。 毕竟孩子最好还是有父亲。 虽然她现在还没孩子…… 萧稷刚离开主院,便对跟在身边的亲随司南道:“立刻彻查府中管事,先查姓丁的。” 第10章 给太子妃下毒 送走太子,谢窈还在看账本,竹青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面色发黑,表情很是难看,“太子妃,奴婢着人问了,这药无色无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人性命。” “她好狠的心!” 竹青说的自然是谢夫人,她打从心眼里为谢窈委屈,“就算太子妃您不是她所出,可这些年您对她一向敬重。” “若是夫人还在的话……”太子妃怎会受这样的委屈? 谢窈垂眼。 谢家是寒门出身,她母亲出身商户,生完她便身子不好,没多久便与世长辞。 半年后谢父与如今户部尚书家的庶女张娴音定亲,一年后诞下谢玉娇。 她自小便在谢夫人手底下长大,外祖一家生意做得不小,年年往谢家送无数金银,她幼时常被接去外祖家住。 只是没几年,外祖家的生意转去了江南一带,无暇顾及她,她便又被送回了谢家。 谢夫人本就瞧不上她,她豆蔻年华时身材开始发育,谢夫人看她更不顺眼。 谢玉娇更是没少欺辱她。 “无妨。”谢窈本就不在意谢夫人的态度,自然也不会觉得伤心。 只是上一世,她被宋文博欺辱时,竹青曾冒死前往谢家报信,请求谢家救她。 谢夫人却命人将竹青送回宋家,并说她嫁了宋文博便是宋家的人,无论如何都由宋文博。 也是那次,惹怒了宋文博。 才导致了竹青竹心的凄惨下场。 此仇……必报! “竹青。”谢窈提笔写出一个地址,递给她,“让人去此处看看,是否住着母子三人。” “是。”竹青虽不知道太子妃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但并未多问,记下地址很快转身离去。 竹心领着许嬷嬷进门。 “太子妃。”许嬷嬷恭敬行礼。 “嬷嬷请坐。”谢窈并不因身份的改变而轻视许嬷嬷,“这几日我看账本,发现些不对……” 许嬷嬷诚惶诚恐,立刻跪下,“太子妃明鉴,老奴失职……” “嬷嬷快请起。”谢窈亲自上前扶起许嬷嬷,“我自然信嬷嬷,此事与嬷嬷无关。” “只是这太子府……是该清理了。” 许嬷嬷自然不会有意见,“老奴遵命。” 太子妃终于要行使当家主母的权利了,许嬷嬷心里只有开心的份儿。 “雨燕,去请府中账房与各处管事过来。” 大婚第二日谢窈是见过太子府中诸位管事的,今日再见也不陌生。 但今日的她气场与那日完全不一样。 诸位管事见礼之后便恭敬候在院中,个个低垂着头。 谢窈坐在堂中,侧手边的桌上还摆着一摞账本,她眼神威严地扫过众人。 “本宫已入太子府三日,对府中的规矩和章程也有所了解,日后太子府的中馈也都是本宫打理。” “本宫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一切按照规矩章程做事。” 谢窈声音沉稳,管事们立刻齐声恭敬道:“是,太子妃。” “管事们都去忙吧,几位账房先留下。” 管事们离开之后,谢窈与几位账房提了提前支取银钱之事,表明日后不得再有此行为。 账房们虽然不理解,但太子妃都吩咐了,他们也不敢不听,纷纷答应下来。 谢窈交代完,又让竹心给了赏赐,这才让账房们退下。 …… 宋家。 谢玉娇昨夜被宋文博的寡母宋李氏叫去伺候,一直到寅时才能回屋。 宋文博又在书房里宿了一晚,但谢玉娇实在无暇管了。 她睡得晚,起得自然也晚了些。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尖锐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哪家的新妇像你这样懒?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 说话之人正是宋李氏。 宋李氏穿着一身大红,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她常年劳作所以身材干瘦,衣裳穿在她身上稍有些宽松。 她的头发挽起,上面插满各种金钗玉簪,脖子上,手腕上都带满了首饰。 整个一行走的首饰架子。 宋李氏昂首挺胸,心中只有骄傲,她费心费力这么多年将儿子抚养长大,如今儿子也算是出息了,不仅中了举人,还娶了高门大户的女儿。 更别提这新媳妇连太子都舍弃了,要嫁她儿。 可见她儿那是比太子都厉害的! 眼看着宋李氏直接就要闯入谢玉娇的屋子,谢夫人放在女儿身边的张妈妈迅速上前拦住她,“老夫人,夫人昨晚伺候您一直到寅时才回,如今还歇着呢。” 宋李氏瞧了张妈妈一眼,脸上全是不屑,眼里尽是鄙夷,“你是什么东西?走开!” 纵是张妈妈都被无语到。 二小姐怎会嫁进了这样的人家?这位老夫人虽说是培养出了姑爷一个举人,但为人实在……粗鄙不堪! 很是上不得台面! “这要是在我们村,像这么懒的媳妇是要挨打的!赶紧让她起来伺候我吃饭,是要饿死老娘吗?” 张妈妈皮笑肉不笑道:“老夫人,家里有下人的。” “儿媳妇伺候公婆那是天经地义!我们村里的女人都晓得的事,你们千金大小姐不知道?” 张妈妈沉下脸。 高门大户都是要脸面的,便是磋磨新妇也通常在暗处,哪里会如眼前这老虔婆一样? 话都说得这般难听! “老夫人,我们小姐在家中是老爷夫人的掌上明珠,金尊玉贵地养着……” “嫁到我们宋家,那就要守宋家的规矩。”宋李氏轻哼一声,“若是她再不起来伺候我,就自己回娘家去吧!” “我儿可是宰相根苗!要不能上赶着抢亲姐姐的亲事嫁来我家?” “上赶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宋李氏的声音并不低,张妈妈等人听得清清楚楚,完全没想到老夫人居然这样混不吝! 张妈妈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家小姐糊涂啊! 舍弃了太子殿下那样的好姻缘,非要嫁到宋家这污糟地方,如今还被这样折辱! 前几日老夫人还没这样,昨日回门回来忽然就翻了脸…… 姑爷也不体贴,日后小姐怕是还有苦头吃。 张妈妈抹了一把眼泪,吩咐侍女,“速回谢家,将方才的事告知夫人。” 第11章 被气回娘家 她则是转身进门,去喊谢玉娇起身。 从前谢老夫人同样出身寒门,却也不似宋家这老虔婆一样难搞,写老夫人好歹还要脸面。 宋李氏完全是个泼妇! “夫人,夫人,该起来了。” 张妈妈与贴身侍女秋茶快步进门,低声呼喊睡着的主子,“该去向老夫人请安了。” 啪! 谢玉娇被吵醒,反手一巴甩在秋茶脸上,“闭嘴!” “请安?请什么安?”她烦躁得不行,她在家中时都不曾请过安,到了宋家这破落户还要请安? 那老虔婆算什么东西! 也配? 秋茶轻咬下唇,心里的委屈不敢表露分毫,低声道:“老夫人亲自来催了……” “让她滚!”谢玉娇现在整个人暴躁得不行。 这样的话秋茶自然不敢说,双膝一软当即跪在地上,双眼泛红十分委屈地看向张妈妈。 张妈妈深吸一口气,坐在床边低声道:“好小姐,这样的话可不兴说。” “老夫人再如何,也是姑爷的母亲,是您的长辈。”这样的话若传出去,不只小姐,谢家所有姑娘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 夫人也会被指教女无方。 “奶娘。”谢玉娇对张妈妈的态度好了许多,“我寅时才刚睡下,实在困得很。” 凭什么? 凭什么谢窈嫁来宋家就是夫妻和美,而她就要受这样的磋磨? 张妈妈搂住谢玉娇,“老奴无用,让小姐受委屈了。” 就在这时,外头又传来侍女的声音,“夫人,老夫人那边又来催了。” “夫君呢?”谢玉娇问。 她昨晚是打定了主意要与宋文博圆房的,可被宋李氏叫走寅时才回来,实在没机会。 “姑爷今日一早便出了门。”秋茶低声回禀。 昨日宋文博还在父亲母亲面前说要好好待她,可眼下呢? 可想到诰命,想到宋文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谢玉娇还是深吸一口气,“走!” 当晚。 谢玉娇再次被宋李氏留下,连宋文博人都没看见。 如此三日,谢玉娇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带着张妈妈等人浩浩荡荡地回了谢家! …… 太子府。 谢玉娇回娘家的消息自是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谢窈耳中。 宋家本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如今住的宅子还是宋文博那姘头给的,本也不大。 谢玉娇和宋李氏管事,想打听府里的消息也十分简单。 竹心讲笑话似的将这三日宋家的消息说给谢窈听。 谢窈懒懒靠在椅子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宋李氏还是那个见人下菜的势利眼,她虽是乡下妇人,却是最欺软怕硬。 上一世她嫁过去时,宋李氏待她倒是好了一阵,发现她与谢家关系不甚亲近,再加上宋文博的折辱,这才开始针对她。 但对谢玉娇……宋李氏倒是翻脸更快了。 正如宋李氏所言的那样,谢玉娇是主动要求嫁去宋家的,宋李氏自然不会高看她。 竹心说完,此刻都是一脸庆幸,“太子妃,还好二小姐抢了宋家的亲事,否则那真是进了火坑了。” 二小姐被宋李氏欺负,尚且还有娘家可以回,但若是自家小姐…… 那便只能忍着。 “是啊。”谢窈声音悠远,眼神有瞬间的飘忽,“都过去了……” 都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 萧稷过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的谢窈。 她穿着芙蓉色的衣裳,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窗外春日蓬勃的新绿衬着她身上的红,显得她整个人无比娇艳。 侧躺着的她身体的曲线愈发明显……萧稷皱起了眉。 “太子殿下。” 门口的侍女出声请安,谢窈猛然反应过来,快速起身行礼,“殿下。” “嗯。” 萧稷在谢窈对面坐下,瞧了竹心等人一眼,道:“先退下。” 竹心几人下意识看向谢窈,瞧见太子妃微微颔首,这才离开。 “倒是忠心。”萧稷随口道。 谢窈抿唇笑了下,“请殿下勿怪。” 萧稷:“……”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思忖片刻,道:“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你上次说得不错,那丁管事果然有问题,他不只时常出入赌坊。还借着太子府的名义,在外放印子钱。” 律法明令禁止,但那姓丁的身为太子府的管事,竟敢知法犯法。 太子府的人他都彻查过,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萧稷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意,余光时刻注意着谢窈的反应。 “啊?” 谢窈一脸的诧异与震惊,“竟还有这样的事?此人实在可恶!他是想害殿下吗?” “早年我听舅舅说过不少外面的事,贫寒人家有不少人都因借了印子钱还不上被逼得自尽!若闹到这一步那……” 那便是身为太子,也难辞其咎。 “嗯。”萧稷点头,“姓丁的不太干净。” 谢窈点了点头,“此人吃里扒外,当真可恶!” 萧稷看向谢窈,微沉的眸里带着浅浅的探究。此事当真是偶然吗? 他觉得不太像。 谢窈虽然将愤怒震惊都表演得很真实,但他还是觉出一些不对。 被萧稷这样盯着,谢窈脸颊微红,似不好意思了一般,连语气都柔软了许多,“那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此人?” ‘窈窈甚是仰慕殿下……’ 萧稷的脑中闪过这样一句话,他握拳放在唇前,轻咳一声,“依法处置。” 事情发生了就会留下痕迹,无论他处理得再干净,日后也是个隐患。 趁着如今事情还没闹大,他将人依法处置,再好好安抚那些借了印子钱的百姓。 他最多就是御下不严。 但也没所谓。 谢窈点了点头,“殿下英明。” “此事功劳在你。”太子看着谢窈,“你可要什么奖赏?” 谢窈眼前一亮,“殿下当真要给我赏赐吗?” “嗯。”太子点头,“只要孤能做到,太子妃尽管提。” “那我想要太子每日都能陪我一道用膳!”谢窈张口便道,她要是见不到太子,可怎么培养感情? 怎么怀上孩子? 萧稷没说话。 谢窈瞧了一眼他的面色,又缓缓低下头,道:“是我为难殿下了……” 第12章 是擦药,不是擦边! 萧稷刚要说话,谢窈又道:“殿下就当我没说过吧。” “请殿下予我一封推荐信吧,我想介绍一个孩子到青山先生门下学习。” 青山先生是名门望族崔氏子弟,亦是当世大儒,最近放出风声有要收关门弟子的打算。 上一世收的是宋文博。 可在次年发现一神童,青山先生便破例将其收为弟子。 这一次,有神童珠玉在前,她不信青山先生还能看上宋文博。 “好。”萧稷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连谢窈是为谁要的推荐信都不曾问。 谢窈粲然一笑,“多谢殿下。” 正事说完,屋内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尴尬。 萧稷很快道:“孤要进宫一趟。” 谢窈想到上一世陛下的暴怒,低声道:“殿下小心,我在家中等殿下。” 萧稷抿抿唇,终是“嗯”了一声。 谢窈送萧稷出门,对竹青道:“将红豆以及她弟弟带来。” 很快。 竹青便领着红豆与一个八岁少年进了主屋,因要见人,谢窈也换了一身沉稳些的衣裳。 谢窈的眼神率先落在“神童”身上。 男孩清瘦,已有红豆肩膀那么高,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肤色白净,一双眼睛尤为清亮。 周身更带了些文气。 红豆满目感激,清瘦弯着腰的中年妇人则是一脸的忐忑不安。 “给太子妃请安。”姐弟二人一道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今日来太子府的原因,红豆已私底下与弟弟提过。 “起来吧。”谢窈道。 前世青山先生对“神童”十分推崇,宋文博也不只一次的在背后表达过嫉妒。 不过她既是用太子的推荐信,自然还是要负责一些。 谢窈给了竹青一个眼神,竹青拿着一册书送到叶平安面前,“听闻你有过目不忘之能?不知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是。”叶平安虽年少,却也不卑不亢。 他抬手在粗布衣裳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竹青手中的书。 倒不是自惭形秽,谢窈看出,他是尊重书。 “随便翻一页,背给本宫瞧瞧。” 叶平安随意翻开一页,扫了一眼,而后恭敬的将书页翻开的位置递给竹青。 开始背了起来。 竹青垂眸看书,等叶平安背完,面上已尽是诧异之色,“太子妃,当真一字不差!” 她又看向叶平安,“你可是从前看过此书?” 就算被质疑,叶平安也不恼,抱拳道:“书本珍贵,家中贫寒,平安没有看过。” “果然聪慧。”谢窈很满意,直截了当道:“本宫欲推荐你往成为青山先生的学生,你可愿意?” 青山先生的大名于天下学子来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 叶平安眼前一亮,却没立刻答应,而是瞧了红豆一眼,眼底带着担心。 他在担心他若是应下,会不会伤害到自家姐姐。 红豆忙道:“还不快多谢太子妃!” 叶平安这才连忙道谢,“多谢太子妃。” “此事暂不便声张,推荐信会有人送到青山先生住处,待定了时间本宫会让人带你去拜访。” 谢窈将一切都安排好,又道:“本宫爱才,竹青,带平安去我的小书房选几本书当做见面礼。” 叶平安嘴角忍不住上扬,道谢真诚了许多,“多谢太子妃!” 竹青带着叶平安离开。 谢窈才对红豆道:“我有件事吩咐你去做,你可害怕?” 红豆一脸视死如归的跪在地上,“太子妃尽管开口,便是叫奴婢去死,奴婢都无半句怨言!” 太子妃对平安那样好,她心里只有感激的。 “放心,不会叫你死。”谢窈道:“只是让你去谢家传一个消息。” “做完这件事,你便可不再伪装。” 毕竟也伪装不了多久,等叶平安成为青山先生的弟子,谢玉娇一定会发现不对。 红豆姐弟刚离开太子府。 太子府门口便喧闹起来,雨燕匆匆跑进来,一脸焦急,“太子妃!不好了!殿下被鞭笞了!” 什么?! 谢窈猛然起身,面色大变,匆匆朝着府门方向去。 她猜到此事会让陛下盛怒,可没想到…… 谢窈匆匆赶到太子府门口,萧稷刚被司南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殿下!” 因着走的快,她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睛微红,面上全是担心。 萧稷面色有些苍白,喉咙滚动,最后道:“孤无事。” 怎可能无事? 谢窈果断走到萧稷另一边,扶住他往屋里走,太子颇为不自在,但到底没有拒绝。 谢窈直接将人带回了主屋。 萧稷被安置在床上时,整个人都还很不自在! 谢窈的床,香香软软的,扑鼻而来全是属于谢窈身上那种勾人的香味。 他是很不想来的,可谢窈微红的双眼和脸上的担心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太子妃,你先出去吧,孤无事……” 谢窈才不信! 萧稷进门,取下身上的披风之后,原本紫色的锦袍被鲜血浸染成深黑。 锦袍都被打破,隐约可见翻卷的血肉。 “殿下。”谢窈软声开口,“我不怕。” 两人对峙,谁也不肯退让,饶是萧稷皱紧了眉,谢窈也咬着下唇不肯退后半步! 这可是个好机会。 再则,她也是真的关心太子。 太子心软,她不怕的。 最终,还是太子落入下风,轻轻叹息一声表示退让。 府医进门。 司南忙帮着脱了太子身上的衣裳,他后背上的伤口展露于众人的视线中。 除此之外…… 谢窈更发现,身为太子,金尊玉贵的天潢贵胄,身上竟还有不少陈年旧伤。 但无论是司南还是府医,都并不觉得意外。 府医为太子诊了脉,开了药方,又留下擦伤的药。 谢窈主动从司南手中接过为太子擦药的活儿,她拧干温热水中的毛巾,一边为太子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一边去瞧正在记录脉案的府医。 她得想个办法……拿到太子的脉案瞧一瞧,先查清楚太子的隐疾到底怎么回事,再想办法! “太子妃。” 太子转头看谢窈,声音微哑,“擦错地方了。” 第13章 渣爹的外室 什,什么? 谢窈猛然收回视线,这才发现不对! 她拿着毛巾越擦越往下,毛巾已然打湿了谢窈的一截亵裤…… 谢窈的脸瞬间涨红。 “我,我……” 谢窈不知如何解释,默默地将毛巾往上移,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 鞭痕交错,清晰可见。 谢窈动作轻柔地上药,忍不住问:“殿下,疼不疼?” 萧稷有瞬间的恍惚,很久没人这样问过他。 疼吗? 不,他早已习惯。 但谢窈的问题还是让他早已沉寂的心微微跳动了瞬。 “不疼。”萧稷回答。 “殿下骗人。”谢窈闷声道。 怎么会不疼? 她也被鞭子打过的,可疼了。 谢窈为萧稷擦好药,这才后知后觉,她看了一个男子的身体…… 虽然是上半身。 萧稷的身体比她预料中的更有力量感,肩宽腰细,谢窈霎时红了脸。 萧稷见她终于反应过来,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道:“取纸笔来。” “什么?”谢窈问。 “推荐信。”他入宫之前没写,便只能此刻写了,谢窈立刻乖乖寻来纸笔,“多谢殿下。” …… 红豆按照谢窈的吩咐,出府之后去铺子里转了一圈,后便迅速去了谢家。 谢家主院。 被气回娘家的谢玉娇伏在谢夫人膝上,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娘,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这样说我?我是千金小姐,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宋文博还让我忍?他凭什么让我忍?” 一边不肯与她圆房,一边还要让她伺候那老虔婆! 谢玉娇哭的眼睛都红了。 谢夫人同样生气。 她千娇百宠养着长大的姑娘,嫁去了宋家竟被如此欺辱。 她搂着女儿,满眼痛心,“娇娇,当初我就让你不要嫁给他,你偏不听,宁可去死也要嫁他……” “娘!” 谢玉娇任性得很,直接打断谢夫人的话,“您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我是让您给我想办法的!” “无论如何,您要让夫君上门求我,最好能把那老虔婆甩掉!” 首辅夫人,她是一定要做的。 本来就气的谢夫人听到这话更气了,“我当真是不明白,那宋文博有什么好!一个穷举子,他……” “娘!”谢夫人说宋李氏的时候,谢玉娇自是附和,但谢夫人提及宋文博,她就不开心了。 “您不知道,我夫君他不久就会成为青山先生的弟子,后年春闱下场必能高中状元!将来前途无限的。” “必是谢窈和那老虔婆与他说了什么,才叫他误会我。娘,您要帮我!” 谢夫人惊疑不定,“青山先生会收他为关门弟子?” 谢玉娇猛然想到什么,面色微变,咬着唇道:“反正会收我夫君!” 她是听说青山先生后来还收了一个“神童”做关门弟子的,但那神童的身份她却不知。 谢夫人面色惊疑不定,心里却在思忖。 若宋文博当真能成为青山先生的弟子,高中状元未必不能。 她斟酌片刻,道:“此事我会与你父亲说,由他出面与宋文博交涉。” “娇娇,你是我与你父亲唯一的女儿,我与你父亲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谢玉娇闻言立刻笑了,靠在谢夫人怀里,“娘,您信我,我和夫君一定会像您和父亲一样恩爱幸福的。” 这么多年,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但父亲与母亲的感情还是一直很好。 府中连妾室都不曾有,只有两个通房也不曾生育。 谢夫人面上浮现出幸福的笑,点了点谢玉娇的鼻尖,“若当真如此,那便最好了。” “夫人。”就在这时,谢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让她等着。”谢夫人说完,才看向谢玉娇,“我的娇娇眼睛都哭红了,快回去洗把脸好好睡一觉。” “宋文博那边不必担心,一切有娘在呢。” 谢玉娇抱住谢夫人撒娇,“娘,您真好。” 谢玉娇离开,谢夫人才沉下脸,“让她进来吧。” 很快,红豆便跟在嬷嬷身后进了门,“奴婢给夫人请安。” 谢夫人并未叫她起身,而是端起手边的茶盏浅饮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说有关于老爷的消息?” “回夫人的话,是。” 谢夫人眼眸微眯,“你可知欺骗我的下场?” 红豆恭敬道:“奴婢不敢欺瞒夫人。” “说吧。”谢夫人并不很放在心上,老爷能有什么秘密?这些年他们夫妻和睦,与她相交的那些夫人哪个不羡慕她? 红豆低垂着头,“奴婢听大小姐说……说是底下人瞧见老爷时常去甜水巷一处宅子。” “那宅子里,住着母子三人。” 红豆声音越来越低,可还是清楚传入谢夫人耳中。 谢夫人原本轻松的表情已然大变,她一时不察,手中的茶杯被打落在地,“你可确定?” “奴婢不敢隐瞒夫人,事关重大,奴婢第一时间就寻了理由出府来告知夫人。” “大小姐那边还等着奴婢买东西回去呢。” 谢夫人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杀意被压了下去。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她方才都真的对红豆动了杀心。 “很好。”谢夫人强压心里的怒意,几乎咬牙切齿般道,“赏。” 红豆领着丰厚的赏赐出了门。 “夫人。”嬷嬷快速走到谢夫人身边,一脸担心地看着表情难看的谢夫人,“许是红豆那死丫头听错了也未必,老爷他待您如何,您心里清楚……” “查!” 谢夫人手撑着桌子,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她眼里闪过一道寒光,“立刻去查!” 嬷嬷正欲离开。 谢夫人又道:“对了,刚才那个丫头……也不再能留。” “找个时间处理了吧。”说起此事,谢夫人声音轻飘飘的,倒是平静下来,“我记得她还有家人?” “一并处理掉,做得干净些。” 第14章 渣男的姘头? 太子擦了药之后,不顾谢窈的反对,姿态强硬的要下床。 谢窈无奈,只得随了太子。 可晚膳时间,太子却来了主院。 谢窈都愣了,“殿下?” 她都快习惯一个人用膳了。 太子的视线从桌上扫过,泰然自若的坐下,“用膳。” 他今日说的“好”,是同时应允了这两件事。 谢窈愣怔片刻,迅速扬起笑,“殿下真好。” 太子被谢窈的笑容晃了下眼,垂下眸,默默用膳。但耳尖却微微红了…… 谢窈敏锐的发现这一幕,大为振奋! 拿下太子,指日可待! 晚膳后,红豆便回了太子府复命,她将谢夫人给的赏赐捧在手中。 谢窈在决定将这件事告知谢夫人时,便让竹心在甜水巷安排了人,只等那边的消息。 听红豆将谢夫人的反应与话语一一说完,谢窈才道:“做的不错,此事辛苦你了。” “明日我便让人带平安去青山先生的宅院,他那边你不必担心,倒是你娘那边……需得注意些,让她住到府中来吧。” 谢夫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奴婢多谢太子妃。”红豆此刻无比庆幸那晚将谢夫人的全部计划和阴谋托盘而出,选择了太子妃! 太子妃才是明主。 谢窈轻笑,示意候在一边的竹青将东西递给红豆。 红豆接过一瞧,是她与母亲的身契! “明日平安做了青山先生的关门弟子,你与你娘也当回归自由身才是。” “但是,我希望你与平安能帮我一个忙。” “在拜师礼之前,无论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要出面澄清。” 就算她现在不做,凭着青山先生对叶平安的喜爱,也会来与她说此事。 她既要结善缘,自然不介意投资的更多一些。 红豆双眼泛泪,对着谢窈重重的磕了个头。 谢窈说到做到,不仅要了推荐信,还更过分的找太子要了人。 翌日。 司南亲自带着推荐信与叶平安去青山先生的宅院,早晨出门,下午便独自一人回了太子府。 “殿下。”司南回到书房,“那小子的确是个人才,过目不忘。青山先生见了都交口称赞,已然决定收为关门弟子!” “今日便将他留在了崔宅,说的择了良辰吉日要大宴宾客,庆祝此事。” 青山先生是何等身份? 他都如此满意,可见叶平安是个人才。 太子眉梢轻扬,亦是没想到,倒不知谢窈是从何处寻来的人。 司南继续道:“殿下,如此一来,青山先生的关门弟子可算是咱们一系的人。” 叶平安年幼,可青山先生还有别的弟子啊。 虽然数量不多,但在朝中可都是很有分量的清流文官,更别提青山先生对天下文人的影响力…… 萧稷瞧了司南一眼,“此事向太子妃禀报了吗?” 司南表情微僵,低下头,“属下这就去!” 司南正要离开,萧稷忽然出声,“罢了。” “孤亲自去。” 司南:???他怎么觉得,殿下就是想去见见太子妃啊? 他还没说话,萧稷已然起身,朝着主院方向而去。 萧稷与谢窈说完此事。 谢窈虽早有预料,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很开心,投资了神童是一回事,更开心的是断了宋文博的前路。 就在这时,侍女樱桃从外面走进来,“太子妃,宫里来人。” “贵妃娘娘命人来请您入宫叙话。” 又来了! 谢窈明白,此事躲是躲不过的。 且她上次才刚用病了拒绝了贵妃的邀请,今日若再拒绝,那便是撕破脸了。 谢窈对着竹心微微颔首,示意竹心出门应承此事。 她则是准备更衣,谢窈起身,发现太子还坐着。她正欲说什么,萧稷主动道:“可要孤与你一道入宫?” “多谢殿下好意,但却不必。”她可以应对的。 谢窈与萧稷打过招呼,便独自一人上了入宫的马车。 她一路跟着小太监抵达贵妃居住的未央宫。 刚才进门就听一道刁蛮的声音响起,“本宫听说原本该当太子妃是谢二小姐,为何最后是你嫁入太子府?” “莫不是你贪慕太子府的荣华富贵?” 听到这声音,谢窈往前走的脚步微顿,双拳紧攥,只有疼痛能让她稍微清醒。 说话之人便是宋文博的姘头。 贵妃与皇帝所生的长女——萧凝。 封号和颐公主。 听闻皇帝极为疼爱和颐公主,以至和颐公主年方二九,陛下都纵着没为她定亲。 谢窈抬眸,萧凝一身大红色宫装,姿态慵懒的坐在贵妃右下首,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双丹凤眼此刻正冷冷看着她,气场强大。 “儿臣给贵妃请安。” 谢窈先请了安,这才不疾不徐道:“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予太子是父皇与家中长辈的安排,我实不敢擅专。” “哼。”萧凝上下打量谢窈,眼里闪过一抹嫉恨,“伶牙俐齿!” 谢窈大大方方道:“多谢公主夸赞。” 萧凝:“……” 呸! “凝儿!”坐在上首的贵妃终于出声,纵已生养了萧凝那样大的孩子,她瞧着仍不过三十左右。一双丹凤眼与萧凝如出一辙,母女俩人的长相都极为美艳。 她声音温柔,听着叫人如沐春风,“太子妃,凝儿年纪尚小,口无遮拦,还望太子妃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年纪小,玩的花啊! 前世她看多了活春宫,都无法直视萧凝。 “贵妃客气,儿臣身为太子妃,是公主的皇嫂,自会体谅包容。” “好孩子。”贵妃笑的和善,“快坐下。” “太子性子冷淡,府中又没什么伺候的人,让你嫁给太子,也是委屈你了。”贵妃眼眸微眯,“这几日和太子相处的如何?” 明知故问! 谢窈可不相信贵妃不知道太子府中的情况。 “太子洁身自好,性子体贴,能嫁给殿下是我之幸。”谢窈嗓音温软,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贵妃嘴角轻抽,性子体贴? 这谢窈失了智吧! “噗嗤!”萧凝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笑里全是对谢窈的不屑。 贵妃却没笑,她看着谢窈的眼神暗处带着探究。 她的人已经打听清楚,太子府丁管事在外放印子钱的事,就是谢窈意外发现的端倪。 当真是意外吗? 第15章 要姘头的命? 对上贵妃探究的眼神,谢窈乖乖坐着,眼神纯净,似什么都没发现。 贵妃收回视线,道:“太子妃,太子府从前没有女主人,许多事也不便安排。” “如今你既做了太子妃,自该大度些,主动为太子安排伺候的人。” “本宫特为你准备了几位,一会儿你出宫便带回太子府吧。” 贵妃不是在与谢窈商量,是命令。 谢窈面露难色,“贵妃好意,儿臣原不该驳,只是夫为妻纲,若无殿下应允,儿臣岂敢做殿下的主?” 贵妃沉下脸,方才还气质温和的人一下变得有些可怕,“这么说,太子妃是要抗命了?” 谢窈也没犹豫,直接跪下,“儿臣进退两难,只能跪下自罚。” 谢窈掷地有声,说得义正辞严! 贵妃的表情却愈发难看,好个以退为进! 太子非她所出,太子妃更是未来的国母,原就不必跪她这个贵妃。 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岂非成了她这个贵妃飞扬跋扈,连太子与太子妃都不放在眼中? 她这么想是一回事,放在台面上又是另一回事,况且后宫里可有不少人都在盯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道:“太子妃快起来吧,此事倒是本宫思虑不周。” 谢窈倒是拿乔上了。 贵妃亲自起身上前扶,她这才“勉勉强强”地起身,“多谢贵妃体谅。” 贵妃看明白了谢窈不是好拿捏的,一时又奈何不得,索性摆了摆手,“时辰不早,本宫要休息了。” 谢窈识趣告退。 她刚出未央宫,身后便传来萧凝的声音,“站住!” 谢窈瞧了瞧未央宫前方的波光粼粼,又走了几步直到湖面的桥上方才停下,她转头笑意盈盈地看向萧凝,“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她嘴唇动了动,面对萧凝,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萧凝面色大变,快步上前靠近谢窈,“你说什……啊!” 萧凝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便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朝着未央宫前方的湖跌去—— 扑通! 萧凝直接落入湖中看,溅起巨大的水花! “不好啦!***落水啦!” 霎时间,四周乱作一团,可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又一道扑通声响起。 “不好啦!太子妃也落水啦!” 谢窈会水,但她知道萧凝不会。 她知道萧凝与宋文博这对狗男女很多秘密,谁让他们事后喜欢聊天呢? 还不背着她。 谢窈落水之后直接朝着萧凝游去,然后有意无意的将萧凝带得更远些,让来救她们的人来不到那样快。 随后,她抓着萧凝的头就往水里按。 这都不是报复。 收点利息而已。 谢窈听着来救援的人近了,而萧凝已经昏迷过去,再淹的话怕是要没命,这才松了手。 她松开萧凝的同时,整个人也往湖底沉去…… …… “太子妃醒了!” 谢窈刚醒,就听到了竹心带着哭腔的声音,她抬眸看去—— 只见一身绛紫色锦袍的萧稷正立于床前。 “殿下?” 谢窈心里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太子会来。 萧稷冷沉的眸落在谢窈身上,她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脑后,因着溺水,苍白的小脸上漆黑的眸愈发黑亮,微微下垂的眼尾显得极无辜。 想到方才谢窈虚弱昏迷的模样,他心里没来由地涌起怒火。 这皇宫…… “孤来带你回府,你先更衣。” 萧稷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言简意赅地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竹心竹青则忙伺候谢窈更衣,“太子妃,听说和颐公主此刻还昏迷着,贵妃大怒……” “不过当时所有人都瞧见,您为救和颐公主奋不顾身。” 谢窈嗯了一声,“你们没事吧?” 两人同时摇头,“贵妃原还想罚奴婢们看护不力呢,幸而太子殿下及时赶到,看在太子妃您的份儿上,保下了奴婢们。” 谢窈松了一口气,心里十分感激,“是殿下心善。” 她换了一身鹅黄色宫装,衬得她肌肤愈发雪白。 谢窈并未来过宫中,所以临时寻来的衣裳显然有些不合适,毕竟她这样的“身材”也是少见。 她刚一出殿,萧稷便皱起了眉。 偏谢窈又屈膝行礼,“多谢殿下。” 他瞧见她鼓鼓囊囊异于常人的胸前,又瞥见她纤细盈盈不可一握的腰肢。 他沉默着取下身上的披风,丢给竹青,“为太子妃披上。” 谢窈小脸一红,跟能滴出血来一般,老老实实地拢好披风,“我,我……没别的衣裳了。” 谢窈已经做好要去未央宫与贵妃或陛下解释的准备。 她可是在万众瞩目下做的此事,确保没人看见她快速伸出又缩回的一脚。 却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萧稷直接领着她一路出了宫。 坐在回太子府的马车上时,谢窈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未央宫。 砰! 送走皇帝,贵妃气的表情扭曲,她声音森寒,“出宫了?” “是,是。”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贵妃冷笑,“他倒是嚣张!” 就在这时,有宫女匆匆从内室出来,“回娘娘,公主醒了。” 殿中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松了许多。 贵妃起身步入内殿,就听到了萧凝虚弱的声音,“母妃,是那个贱人害我!” 她已记不太清,但不妨碍她将一切怪罪到那贱人身上! 贵妃温声询问:“凝儿,你可确定?” “当时所有人瞧着,都是你不慎落水之后,她立刻跟着跳水救你。” “救我?”萧凝提及此事,牙齿还在微微打颤,眼中闪过凛冽的恨意,“她分明是要杀了我!” “母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有太子……”萧凝想到什么,急忙问。 “凝儿!”贵妃声音一寒,带着几分警告。 萧凝猛然反应过来,闭了嘴。 “都出去。”贵妃一声令下,殿中的太医以及所有侍奉的人都被未央宫的掌事姑姑领了出去。 “凝儿。”贵妃这才看向萧凝,“无论她知不知道,她既敢对你下手,母妃都不会放过她。” 第16章 郎君不喜妾吗 马车晃晃悠悠向前,谢窈裹住披风,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上…… “阿嚏!” 谢窈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在安静的马车里显得格外突兀。 萧稷下意识地看去。 只见谢窈小脸泛红,纤细白嫩的手指正轻轻揉鼻尖,察觉到他的视线反应慢半拍地仰头。 弥漫着水雾的眸里全是茫然。 萧稷沉默片刻,道:“下次莫要犯傻。” “萧凝落水,宫中自有人救。”自己都不会水,还救人呢。 谢窈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心虚,软声道:“是我不好。” 谢窈的乖顺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孤并非指责。” “我知道。”谢窈仰头粲然一笑,“殿下最好了。” 萧稷:“……” 他直接闭嘴。 马车慢慢悠悠向前,他再次觉得属于谢窈身上的味道越来越近,有上次的经验,他没再贸然出手,而是抬眼瞧去。 谢窈离他极近。 明亮的大眼睛正眼眸灼灼地看着他。 萧稷皱眉,还未开口,眼前的女人便已极为放肆地伸手抚上他眉间。 “夫君。” 谢窈软乎乎的声音叫得萧稷心中一颤,她是第一次这样叫他。 以至他都忘了挥开她胡乱在他脸上乱捏的小手。 谢窈语速很慢,嗓音甜甜糯糯,“皱眉老得快哦,而且这样也不好看的。” 萧稷捉住谢窈乱动的手,又软又滑。 还很烫。 萧稷皱眉,才发现谢窈整个人都很不对劲,她整个脸都是红的。 “太子妃……” “别叫我太子妃。”谢窈嘟囔着道:“叫我窈窈,好不好?” 萧稷:“……” 他很想避开,但谢窈整个人都向他贴了过来,隔着春日薄薄的几层布料,他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灼热的体温。 想到谢窈的脆弱,他又不敢太用力碰她。 刚要抬手将人拂开,却见谢窈一伸手臂,直接将他的手臂都环抱住。 她整个人都紧紧贴在谢窈身上。 双手撑开披风,她鼓鼓囊囊的胸部直接抵住萧稷坚硬的胸膛,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谢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萧稷下颌,莫名有些发痒。 “谢窈……”萧稷心跳漏掉两拍之后迅速加快,心中有些自责,是他方才走得太快没注意她,才没发现她竟已发热如此严重。 “夫君。”谢窈再次打断萧稷的话,抬眸看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可是我,我……” 谢窈唇角微微上扬,放心地闭上了眼。 她什么? 萧稷久没听她将这话说完,垂眸看去,只见谢窈整个人已经软软倒在他身上。 已是昏过去了。 萧稷:“……” 他好像也发热了,尤其是耳朵,此刻温度擢升。他轻咳一声,对着马车外道:“速度快些。” 马车陡然加速。 速度一快,便是再好的马车都难免颠簸,谢窈原本就紧贴着萧稷,此刻颠簸起来,萧稷感觉很难受。 但谢窈都晕了,他也不能将人丢开,只能身体僵硬地抱住怀里的谢窈。 心里既期盼着马车速度再快些,又觉得这样的速度实在煎熬…… 终于,马车停下。 司南的声音如仙音一般响起,“殿下,到了。” 萧稷抱着谢窈下车,步履匆匆地往主院方向走,“传府医!” …… 宋家,主院。 谢夫人昨晚没歇好,面色很是难看,她刚用过早膳,陈嬷嬷快步进门,表情难看,“夫人……” 只看她的表情,谢夫人心里便已有了数。 她手攥成拳,心中怒不可遏,却还是深吸一口气,道:“说。” “老奴去查了,甜水巷那处宅子,老爷的确常去。那里也确实住着母子三人。那女子有一子一女,听闻女儿今年便要及笄。” “那男孩今年十四,如今正在国子监念书。” 砰! 谢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表情十分难看。 国子监?! 孤儿寡母的,哪来的门道上国子监?为了这个“儿子”,她的夫君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我当初生娇娇伤了身子,他主动在我面前发誓,绝不纳妾,原是早有了贱人!” 谢夫人如何不恨? 谢父这些年在她面前表现得几近完美,她本是庶女出生,但这些年随着夫君高升,又钟情她一人。 周围的妇人哪个不羡慕她? “夫人,您别伤心。”嬷嬷也是心疼,玉娇小姐今年才十六,也就是说夫人刚生完小姐,外头那边就怀上了。 “这些年老爷他一直待您不错,外头那边也是瞒得死死的不叫您知道,可见心里在意您。” 这些年的夫妻情深不是假的,谢夫人越想越委屈,索性趴在嬷嬷身上哭了起来。 “娘!” 谢玉娇欢喜的声音传来,她手中拿着一封黑底烫金的帖子快步进门,“您猜猜这是什么!” 谢夫人忙别开眼,擦掉眼泪,“是什么?” 谢玉娇正沉浸在喜悦中,直接忽视了谢夫人发红的眼圈,朗声道:“青山先生府邸送来的帖子,说是要在七日后举办拜师宴,特请父亲与您去观礼!” 谢玉娇骄傲极了。 谢夫人定了定心神,接过帖子瞧,果然是拜师宴。 “当真是收姑爷?”谢夫人问。 “那是自然!”谢玉娇十分笃定,“昨日我便与您说过了,我夫君天资聪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除了他,青山先生还能收何人?” 虽然她觉得这一世好似比上一世早些,但说不定是因为她的重生而带来的好运呢。 谢夫人看女儿肯定的样子,只当她是从宋文博的嘴里得的消息,当即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放心,到时我与你父亲都盛装前去,为你们撑场面。” “嬷嬷。”谢夫人吩咐,“你亲自准备一份丰厚的礼品,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 嬷嬷亦是喜笑颜开,屈膝应下。 谢玉娇眸子一转,道:“娘,这样的好消息可一定要让姐姐诶也知道!” 让谢窈知道,她到底失去了什么!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谢窈痛哭流涕,后悔莫及的样子了。 第17章 捧杀前夫哥 “殿下,如今虽已入春,但湖水寒凉,才致太子妃风寒侵体,浑身发热。下官开些药,太子妃喝几幅便无大碍。” “至于昏迷,下官为太子妃扎几针,太子妃稍后便能醒来。” 府医开了药之后,竹心送人出门,竹青准备煎药。 屋中忽然只剩萧稷和昏迷的谢窈。 萧稷的视线忍不住落在谢窈身上,她身形丰腴,脸却很小,白皙的脸颊泛着潮红。 纵是昏迷,她躺在床上也不甚安稳。 萧稷不由得想到了新婚那晚。 他别开眼,视线在屋内逡巡,这原是他的住处,但此刻怎么看都觉得陌生。 他们才成婚几日,屋内已经摆满了各种谢窈的东西。 “殿下?” 沙哑的声音传来,萧稷转头看去,只见昏迷的谢窈已然睁开了眼。 因为发热,她整个人都红彤彤的,但瞧着倒是恢复了理智。 萧稷下意识朝她走去,往前两步又很快停下。 “我……”谢窈坐起身,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不敢再看萧稷,“我,我失礼了殿下。” “方才马车上那些话,我,我……”谢窈轻咬下唇,连身体都在轻轻抖动。 “无妨。”萧稷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 顿了顿,又补充,“下次注意。” 很快,竹青便带着煎好的药进了屋,萧稷便也趁此机会离开。 “唉。” 谢窈轻轻叹息一声。 她今日在马车上的言行虽然一部分是因为脑子的确不清醒,但更多的还是她顺势蓄意为之。 就是想试探萧稷的心思。 如今看来,不太理想。 “太子妃?” 竹青瞧了瞧太子离开的方向,又看着主子的表情,轻声安慰,“殿下今日抱着您进府时可紧张了呢,他心里定是有您的。” 谢窈笑了,接过碧玉碗,面不改色地将已经晾好的药一饮而尽,“无妨。” “我还有时间。” “太子妃。”竹心从外面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两份帖子,一份黑底烫金,一份是大红色。 她恭敬地呈到谢窈面前,“崔宅和谢家送来的帖子。” 谢窈看完,表情变得微妙。 两份帖子写的是一件事,黑底烫金的帖子是崔宅送来,邀请她去观礼。 大红色的帖子是谢夫人与谢玉娇邀请她七日后去崔宅观礼。 竹心又道:“今日一早,谢夫人身边的嬷嬷亲去甜水巷看过。” “不过谢家并未闹起来,谢夫人见过谢老爷之后,谢老爷让人去叫宋举人了。” 昨日谢玉娇回了娘家,宋文博没去接。 “她不闹起来,那母子几人还养在外头,若闹起来,那定是要接回去认祖归宗的。”谢窈并不意外,“她如何肯干?” 那外室可是生了谢老头唯一的儿子。 “竹心,七日后去崔宅观礼之事,你亲去准备一份厚礼。” …… 谢家。 宋文博刚一进门,脸上的不屑立刻变成了歉疚,他客客气气地鱼谢父作揖,“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谢父上下打量宋文博,眼中满是赞赏与满意,“文博来了啊,坐。” 宋文博都愣了下,这么客气? 谢家好歹是官宦人家,他还以为谢父必定会为谢玉娇出头,训他一顿…… 谢父没生气,态度还很客气,“当真是年少有为,不愧是青山先生看中的关门弟子。” 嗯嗯? 宋文博再愣,青山先生看中他了? 此事他虽求了公主殿下引荐,但殿下尚未予他回复,怎的谢家人先知道了? 莫不是谢家也在其中出了力? 那也应当,毕竟他如今可是谢家的女婿。 谢父继续道:“到时我与你岳母必会携重礼前往为了撑场,你且放心。” 宋文博忙再次起身作揖,“多谢岳父大人!” 他心头火热,不愧是他的好岳父。 见宋文博承认,谢父心里更加火热,“女婿啊,娇娇自小被我和你岳母宠坏了,昨日思母心切,这才回了娘家。” “你是男儿,还是要多包容些。” “岳父大人!”宋文博义正辞严道:“娇娇从小被宠着长大,有些脾气小婿完全理解。” “请岳父大人放心,娇娇在娘家怎样,在宋家就怎样,小婿必会待她好!” 宋文博一通保证,与谢父相谈甚欢。 当天在谢家用了晚饭后,便接着谢玉娇一道回宋家。 与此同时,也有一条消息从谢家和宋家同时传了出去:青山先生要收的关门弟子是宋文博! 这等大事,流传的速度自不必提。 等到第二日,京城中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流传尘嚣甚上,有人立刻就信了,也有人将信将疑,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青山先生所住的崔宅。 没有人出面澄清! 宋文博一下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连带着谢父也觉得骄傲万分。 只是宋文博的心里还有点疑惑:为何此事都传得这样广了,师父还没来通知他? 而且,也没见过他啊。 但蜂拥而来的各种礼品将他,将整个宋家都几乎淹没。 无数的赞美声,应接不暇的应酬,络绎不绝的各种请帖…… 宋文博迷失在这样的恭维中。 因着好孕圣体,谢窈的风寒好得很快,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多养了几日。 竹心每日都将外头的情况告知她。 谢窈只是想想都笑得不行。 “被青山先生看中的关门弟子是不是宋举人,别人不知道,宋举人还不知道吗?他怎么……这样!” 竹心心里暗自庆幸,早知宋举人是这样的人,小姐没嫁过去当真是万幸。 谢窈轻笑,“那么多的赞美和吹捧,早让他迷失了。” 宋文博是怎样的人,她很清楚。 况且此事会闹得这样大,除了大家都关心青山先生之外,也有她的推波助澜。 “竹心,咱们的人可以收手了,参与此事的人都离京去江南吧,早些离开。” 她外祖家就在江南。 “是。”竹心应下,转身去安排。 竹心刚走,竹青又进了来,一脸笑意,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太子妃,江南来的信!” 谢窈轻笑,接过信,看完开心道:“太好了,表姐要来京城,如今已在路上。算算时间,再有几日便到。” 忽地,谢窈的笑容僵在脸上。 表姐来京,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在她婚前就已出发。 那上一世……她为何完全不知此事? 第18章 太子妃是例外 几日过去,眼看着就要到青山先生收徒的日子。 宋文博也终于发现了不对。 他醒了酒,才问谢玉娇,“夫人,崔宅为何还没派人来?”总让他先拜见老师吧。 谢玉娇只当宋文博是在着急,笑着宽慰道:“夫君莫急,青山先生这般重视你,特设拜师宴,许是正忙呢。” 宋文博点了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 瞧着谢玉娇万分笃定的模样,宋文博心里稍松了一口气,又问:“拜师那日要穿的衣裳,夫人可都准备好了?” 那可是他的大日子,他自然是要万分气派的出场。 “夫君放心,都准备好了。”谢玉娇命人将衣裳带来,“夫君且看。” 她为这衣裳可是下了血本! 蜀锦的面料千金难求,上面绣满了金丝银线,宋文博看得十分满意。 “夫人辛苦了。” 他拉着谢玉娇的手,表情温和,眼中含情脉脉。 谢玉娇被看得俏脸微红,“明日是夫君的大日子,娇娇只盼着夫君好。为夫君做这些,不辛苦的。” 宋文博轻叹一声,将谢玉娇揽住,“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君。”谢玉娇低声道:“明日回府后,便留在主屋吧。” 她在邀请。 此次她被接回宋家,日子可比先前舒坦,老虔婆没再闹事,夫君对她也温柔体贴。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来了小日子。 不过明日身上便能干净。 宋文博迅速明白谢玉娇的言外之意,他心中思忖,这几日公主殿下留在宫中,没空寻他…… 宋文博一口道:“好。” …… 太子府。 “太子妃。”雨燕的声音在外响起,“府医来为您请平安脉了。” 府医是要定期为府中主子请平安脉的。 谢窈对着竹心微微颔首。 很快府医进门,为谢窈细细诊脉之后道:“太子妃恢复得很好,身体十分康健。” “只是太子妃心中许是有执念,若太过执着反会伤到己身,太子妃还当开怀些才好。” “……” 府医收回手,细心叮嘱。 同时将诊脉所用的手枕等放回药箱。 “有劳关大夫。”谢窈先道谢,而后才状似无意地问:“关大夫可为殿下瞧过?殿下身体如何?” 问题不算僭越,只是谢窈自己有些心虚。 关大夫动作微顿,垂下眼笑道:“殿下的伤已然无恙,太子妃不必担心。” 答非所问。 谢窈还欲再问,侍女樱桃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殿下。” 众人都起身朝外看去。 不知何时立在院中的萧稷微微颔首,阔步进屋,“都退下,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众人应了是,纷纷退下,屋内很快只剩下谢窈和萧稷两人。 “殿下。” 谢窈屈身行礼,心里还有些诧异。 自从上次她提过之后,萧稷每天都必到主院用晚膳,但今日明显来早了。 萧稷嗯了一声,示意谢窈坐下。 “大理寺用尽了手段,丁管事都只说自己贪财,无人指使。”萧稷声音沉稳,看向谢窈,“太子妃怎么看?” 谢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问:“殿下也未查到线索吗?” 萧稷没回答,只看着谢窈,神色有些复杂。 只他自己看不见,他从前灰暗而无生机的眼神,比从前生动了些。 谢窈思忖片刻,道:“便是没有证据,殿下心里也有猜测吧。” 屋内安静下来。 许久,萧稷才道:“大婚前两日,太子府周围多了几个人,跟着太子府中几位姓丁的管事。” 谢窈垂下眼:暴露了! 萧稷道:“此次在宋文博事件中推波助澜的其中一人,曾被司南在太子府周围看见过。” “此人虽已经离京,但……是太子妃的人。” 萧稷并非询问,而是陈述。 “你早知丁管事有问题?” 谢窈思忖如何回应。 正如萧稷所言,此人已经离京,想要找回来并非易事,她大可一口否认。 但…… “只是偶然得知。”谢窈诚实地看着萧稷。 她做人烛时听萧凝与宋文博在厮混后聊的,怎么不算偶然呢? 萧稷的神情顿时更复杂了些,“你可知此事若被人知道,你……” “我才不怕。”谢窈嗓音清朗,看着萧稷的眼中全是信任,“我有殿下!” “殿下会护着我的,对不对?” 萧稷怔住。 谢窈的眼里好似有簇新的火焰,要将他燃烧殆尽一般,萧稷近乎狼狈地移开视线。 他袖子底下的手攥成拳,整个人都一下变得紧绷。 还带着些不甘。 “此事,孤不会让人查到你。”萧稷的声音再响起时,又变得冷沉。 谢窈直觉其中有事。 兴许……这就是萧稷上一世为何英年早夭的原因? 可显然萧稷不准备告诉她。 夫妻俩各怀心事的在沉默中结束了晚膳,萧稷熟稔地起身准备离去。 “殿下。” 谢窈喊住他,“明日殿下要与我一道去崔宅吗?” 去看一场大戏! 萧稷点头,“好。” 萧稷离开主院,对跟在身边的司南道:“让你扫的尾可都干净了?” 在与谢窈说之前,他便已将此事交代给司南。 司南立刻恭敬道:“回殿下,都清扫干净了,绝不会让人查到太子妃。” 萧稷没再回应,沉默往前。 司南犹豫片刻,道:“殿下,当真不告诉太子妃吗?太子妃她……” “多嘴。” 萧稷轻飘飘地瞥了司南一眼,眼中满是警告。 司南立刻住嘴。 一路回到书房。 萧稷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停下脚步,眉头皱起。 书房里有人! 司南主动上前,看清书房里的情况时十分错愕,“樱桃?你在怎么在这?” 书房里的人是在太子府主院伺候的侍女樱桃。 樱桃忙放下手里的活,看向门边的萧稷,屈膝行礼,“樱桃给殿下请安。” 萧稷皱眉,声音森寒,“谁准你进来的!” 樱桃身形微僵,脸颊涨红,“奴婢想着殿下近来宿在书房,需要人打扫……” “出去。”萧稷的面色并未缓和。 樱桃眼圈红了,轻咬下唇,捂着脸跑了出去。 司南犹豫了下,道:“殿下,兴许是太子妃的吩咐……” “她不会。”萧稷很果断,“日后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书房。” 不过他已然允诺了谢窈,可以来书房寻医书看。 思忖片刻,萧稷又道:“太子妃……除外。” 第19章 前夫哥丢大脸 萧稷走后,谢窈洗漱沐浴之后便靠在软榻上看医书。 她毕竟是初次接触,对许多东西都不懂,所以进度很慢。仍是看着最开始那一本。 但看着看着,谢窈发现有一页有折痕。 她正要好好看呢。 竹青从外面走进来,表情有些愤慨,“太子妃,出事了。” “樱桃未经允准,进了殿下的书房,被殿下训了哭着跑出来了。” 虽是被训,但樱桃这样的行为不得不让人多想。 此事可不是太子妃吩咐! 谢窈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的玄机,“她是太子府的老人,被殿下训斥心里必然委屈,你若得闲便去安慰一二。” 竹青瞪大眼,“太子妃!她摆明了不安好心,如今也是咎由自取,奴婢才不想去安慰她!” 谢窈无奈笑道:“无论她是什么心思,你只需知道殿下的心思不会变就是了。” 要是萧稷那么好“勾引”,如今她与萧稷怎么还会有名无实? “去吧。”谢窈拍了拍竹青的手背。 竹青这才离开,“是,太子妃。” 竹青离开,谢窈才继续看有折痕的医书,这本医书上写了各种病症。 而这一页……是绝嗣。 …… 翌日。 半个京城的权贵人家都在忙碌。 谢家同样如此。 谢家的马车一早便去接了宋文博与谢玉娇,四人十分隆重地带着一马车的礼品往崔宅去。 马车上,谢父抚着胡须对宋文博道:“文博,须知学无止境,青山先生学识渊博,最喜谦逊之人。” “你拜在他门下,务必谦逊。” 宋文博心里虽也疑惑崔宅为何还未寻他,但只当岳父大人是在提点。 立刻恭敬温和地应下,“小婿遵命。” 谢家马车到了崔宅,宋文博才刚下马车,便有恭维声传来,“宋兄,恭喜恭喜!” “宋兄当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青山先生的关门弟子!” “……” 宋文博立刻被同龄的年轻人吹捧得有些飘飘然。 他众星捧月一般地进崔宅。 今日宾客众多,不多时大半男子都聚在了宋文博身边,谢玉娇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女宾的中心。 她眼神扫视宾客,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谢窈。 可惜的是谢窈没有重生,否则一定更精彩! “太子,太子妃到!” 崔宅门口传来唱和声,所有人都朝着门口方向看去—— 谢窈今日自是盛装出席,毕竟今日可是她斩断宋文博崛起之路的第一步,她自然要来亲眼见证! 所有人都躬身行礼,“参见太子,太子妃。” 一时间,还站着的谢玉娇格外显眼。 谢玉娇后知后觉,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弯腰行礼。 上一世她出席绝大多数场合时,都是站着的那一个,如今她竟要向谢窈行礼! 谢窈也配? 尤其是看到谢窈的身边还站着金尊玉贵光风霁月的太子。 太子对谢窈的态度,凭什么与对她不一样? “免礼。”萧稷声音响起,众人都直起了身。 谢窈也道:“今日是青山先生收徒,大家不必拘束。” 时辰已差不多,崔宅的管家站出来道:“吉时已到,请诸位贵宾观礼。” 原本热闹的庭院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大厅。 万众瞩目之下,德高望重的青山先生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童。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青山先生身上。 青山先生虽出身世家,但一身青色长衫,鬓间已染上些许霜白。他在屋檐下站定,沉声道:“多年前,我曾立誓,此生只收三名弟子。” “原以为此生无望,却没想到临了临了,还能收到这辈子最满意的弟子。我这弟子年纪虽小,但天赋惊人,为人诚恳努力,实乃不可多得之才!” 青山先生提及弟子,脸上满是笑容,此刻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地夸起了他的关门弟子。 这样的夸奖听得人牙酸,但更多的人还是羡慕。 羡慕嫉妒恨……各种眼神落在宋文博身上。 宋文博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身边的人则是低声催他,“恭喜宋兄得遇如此良师。” “青山先生当真是重视宋兄啊。” “……” 青山先生终于夸完,最后道:“崔某在此多谢诸位今日前来观礼。” 宋文博轻咳一声,低头整理了下衣裳,这才阔步上前走到最中央,对着青山先生作揖,“学生宋文博拜见老师。” “……” 场面霎时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但同时又有人觉得奇怪。 为何……青山先生皱起了眉? “我何时有你这个学生?我竟不知!” 宋文博立刻皱眉,猛然抬头看青山先生,“先生,您今日不是要收我为关门弟子吗?” 青山先生刚才夸的那么厉害,此刻却说这种话,他可是会生气的! “呵!” 青山先生冷笑一声,上下打量宋文博,道:“不知所谓!” 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与亲近之人低声议论起来。 宋文博也觉得不对,猛然转头看向谢家人所在的方向,不是谢家的人告诉他,青山先生要收的弟子是他吗? 谢玉娇面色也是大变,此刻在低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就是他夫君啊。 崔宅的管家低声与青山先生说了什么。 青山先生原本就不甚好看的面色更冷了些。 “近日外面有些传言,说这位宋举人是我要收的关门弟子。我在此澄清一下:绝无此事!” 宋文博脸色煞白。 只觉得此刻所有人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是鄙夷,嘲讽…… 他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恨恨地看向谢家人所在的方向。 “不可能!”谢玉娇直接喊出来声,她周围原本恭维她的人此刻都自动与她保持了些距离。她往前几步,直接道:“你要收的弟子就是我夫君,本来就该是我夫君啊!” 青山先生皱眉,眼里厌恶更甚。 “管家,请这二位出去。” 他一声令下,宋文博难以忍受这样的耻辱,一甩袖子快步转身离开。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第20章 绝不和离! 谢玉娇这才慌了,看了看周围的人,朝她走来的崔宅管家以及愤然掩面离去的宋文博。 她迷茫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不对! “明明,明明就是他的……” 看着谢玉娇的模样,谢夫人忧心忡忡地看向谢父,“老爷……” 谢父却只冷笑一声,“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谢父冰冷的眼神看得谢夫人心头一凉。 一想到今日他是与宋文博谢玉娇一起来的崔宅,他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想到这几日朝中同僚对他的恭维,以及他默认的态度…… 谢父眼前一黑。 但他还是勉强带着笑站着,他倒是想离开,但此刻若是走了,那岂不更证明他心虚? 他也是被宋文博蒙骗的,他是受害者。 都怪宋文博! 谢夫人看着枕边人的姿态,心里微凉,当即迈步便要朝着谢玉娇走去,可刚迈步。 谢父警告的声音便响起,“不准管她!” 谢夫人脚步微顿,只得示意谢玉娇的身边人赶紧将她带走。青山先生已下了逐客令,若当真被人扫地出门,那真是什么脸面都没了! 宋文博率先离开,谢玉娇被人带走。 闹剧散场。 在场宾客们却都有些意犹未尽,纷纷交换眼神。 但碍于太子妃与谢父等人还在此处,所以不要大声谈论。 “平安。” 青山先生无视方才的闹剧,眼神温和地看向身边的小童,“上前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叶平安缓步上前,走到原先宋文博行礼的位置,动作利落地跪下磕头。 “学生叶平安见过老师。” 所有人都认真的看着这一幕,还有更多的人都很诧异:没想到青山先生要收的弟子这般年轻。 管家奉上茶盏,叶平安端着茶盏恭敬地奉给青山先生。 青山先生接过茶盏,浅饮一口,满意道:“起来吧。” 至此,拜师礼便算结束。 今日叶平安是主角,他的母亲与姐姐自然也是崔宅的座上客。 谢窈坐在贵宾席位,含笑的眼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穿着她置办的体面衣裳的红豆身上。 只微微颔首,便又挪开视线。 就在这时,门口方向有仆从匆匆进门,“不好了,谢家二小姐与人在外面打起来了!” 什么? 在场人都懵了。 有人在崔家大门前打起来了? 青山先生皱眉,率先朝门口走去。 众人纷纷跟上,都提到了谢玉娇,谢窈于情于理自都该前去看。 众人刚走到影壁位置,便清楚听到了门外尖锐刻薄的声音,“你这贱人,竟敢如此害我儿!” “看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你!” 除此之外,还夹杂着“别打了,别打了”的声音。 众人出门。 只见一个干瘦的老婆子正抓着谢玉娇的头发,巴掌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打在谢玉娇的脸上。 “你这小娼妇!害我儿丢了这样大的脸!你信不信我让我儿休了你!” 老婆子正是宋李氏。 她干了多年农活,力气自然不是娇生惯养的谢玉娇可比,此刻一个人无视了谢玉娇身边几位侍女婆子,抓着谢玉娇打。 “还不快赶紧拉开她们!” 谢夫人几乎破音,她急得不行,此刻看着宋李氏的眼里全是恨意。 这老虔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如此欺辱她女儿! 再想到从前宋李氏的所作所为,以及女儿与宋文博尚未圆房…… 谢夫人眼里闪过一抹锐光。 “休妻不行。”她上前几步,看着终于被拉开的两人,将发髻散乱,衣裳凌乱,脸颊肿胀的谢玉娇护在身后,掷地有声道:“和离!” 让女儿离开宋家那个火坑,她还是黄花大姑娘的女儿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家。 “我不和离!” 宋李氏还没开口,谢玉娇尖锐的声音便在谢夫人身后响起。 什,什么? 谢夫人一下僵住。 她只觉恍惚,她听错了? 谢玉娇迅速从她身后离开,站到了谢夫人对面,眼神执拗又坚决,“娘,我是不会和离的。” 谢夫人身体一个踉跄,她身边的嬷嬷忙伸手扶住她,“夫人……” “哼!”宋李氏冷哼一声,扬着下巴,倨傲地看着谢夫人,“你也听见了,是她非要赖着我儿子!” 谢夫人面上血色尽失,她只看着谢玉娇,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方才所言,字字肺腑,都是为了女儿。 便是谢玉娇不愿和离,此刻态度亦要表明,不让人看轻她。 可谢玉娇用行动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娘……” 谢玉娇看着谢夫人情况不对,眼里闪过一抹歉疚,担忧地上前一步又很快停下。 “娘,对不起。” “但是我真的不能与夫君和离。”她一定要成为首辅夫人,得到诰命,得到宋文博全心全意的宠爱,将谢窈踩在脚下! 以后娘一定会明白的。 “你若执意如此,日后我与你母亲只当没你这个女儿!”谢父上前,扶住谢夫人,声音冰冷。 他虽然疼爱谢玉娇。 但更看中脸面与名声。 谢玉娇面色一白,紧咬下唇,最后还是坚定地退后一步。 谢夫人眼里最后一丝希冀消散,身体再没了力气,整个人被谢父与嬷嬷扶着。 谢父转身,看向站在门边的京城各家权贵,一脸的黯然与伤心,“今日……搅扰了青山先生的收徒宴,谢某甚是抱歉。” 他不顾谢夫人的抗拒,扶着她沉声道:“夫人,我们回府吧。” “日后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谢家的马车缓缓离开。 谢玉娇缓缓转头,看着谢家的马车:她……选错了吗? 不! 将来娘会明白她的。 宋李氏一把推开谢玉娇,变脸似的看着门口众人,“哪位是青山先生啊?我儿子真的很好的,自小就聪明,那可是宰相根苗……” 宋李氏的话还没说完,青山先生便冷声道:“将人撵走!” 不知所谓! 一家子人都不知所谓! 方才还万分嚣张的宋李氏此刻就跟见了猫儿的老鼠一样,嘴唇翕动,到底没敢再多嘴。 转身离开。 谢玉娇看了一圈站在崔宅门前的众人,尤其是看着谢窈,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而后咬着下唇,转身跟上宋李氏。 给她等着,今日之耻,她一定会原原本本地找回来! 第21章 勾引的艺术 谢父上了马车立刻变脸,面色黑得可怕,“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我这张脸都被她丢尽了!” 谢夫人面色苍白,却还是下意识解释,“老爷,娇娇一向听话懂事,她只是被人蒙骗迷惑了……” “闭嘴!”谢父才不想听,“日后休要再说她的我谢家女!” 马车到了谢家。 谢夫人被人扶着下了马车,谢父却稳坐如山。 谢夫人心头微紧,“老爷……” “我还有事。”谢父冷声道,便闭上了眼假寐。 马车缓缓掉头。 “夫人。”谢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关切地看着自家主子,“小姐就是一时糊涂,您也别太伤心了。” “刘家的。”谢夫人答非所问:“你说他要去何处?” 刘妈妈面色微变,不敢吱声。 “必是去寻那个贱人!”谢夫人恶狠狠道:“他今日为了脸面,舍弃了娇娇……他好狠的心。” “夫人。”刘妈妈想到什么,低声道:“老奴今日在崔宅,好似看见了红豆和她娘。” “两人穿得体体面面的,坐在贵宾席上……” “当真?”谢夫人面色一变,立刻振作了些。 红豆是谢窈的陪嫁,她凭什么能坐在崔家的贵宾席? “立刻去查此事。”谢夫人声音森寒,“此事怕是与谢窈那小贱人脱不了干系!” …… 谢窈与萧稷在观礼之后便离开了崔宅。 “宋文博自此科举无望。”上了马车,萧稷淡声道。 青山先生是名师大儒,天下文人皆敬之慕之,宋文博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出这样的乌龙。 日后便是参加科举,也不会榜上有名。 他完了。 谢窈看向萧稷,“殿下是在怪我吗?” 此事是她所为,两人皆心知肚明。 “不是。”萧稷的回答没有犹豫,“太子妃非恶人,做事自有道理。” “再则,今日之前孤便知此事,却并未制止。此事孤与太子妃……” 谢窈接过萧稷的话,“配合默契,天生一对。” 萧稷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谢窈温软地笑了笑,又道:“多谢殿下信我。” “不必。”萧稷低声道,“兹事体大,叶平安的身份定藏不住。” 关注此事的不仅会有谢家人,还有宫里…… 顿了顿,萧稷又道:“萧凝曾向青山先生荐宋文博。” 这个消息很隐蔽。 若非叶平安是他举荐,青山先生也不会告知他,凭萧凝的作风……怕是宋文博也不简单。 谢窈适当地露出诧异之色,“那我是不是得罪了和颐公主?” 她并非刻意隐瞒,只是重生之事过于玄妙,她无法解释为何会知道这样的隐秘。 萧稷瞧了谢窈一眼,并非拆穿,只道:“不必害怕。” 谢窈仰头一笑,又说了老话,“有殿下在,我不怕。”话虽老,但管用就行。 萧稷:“……” 萧稷索性闭嘴,免得谢窈再说些不知分寸的话。 谢窈莞尔,到底没再得寸进尺。 …… 今日京城中甚是热闹,宋文博与谢玉娇,宋李氏在崔宅闹出来的笑话如风一般,迅速传遍京城。 不过因有谢父舍弃谢玉娇而保得颜面,被嘲讽的最多的自然是宋文博与谢玉娇。 但不过第二日,京城的风向便有些改变。 “太子妃。” 竹心从外面走进来,沉声道:“如今京中有许多人都在我宋文博开脱。” “说天下文人都想拜青山先生为师,宋文博此举虽有些虚荣,但也能理解。” “而且那几日传闻甚广,青山先生也并未出面解释……” “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提前让人盯着南风馆,这些流言果然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萧凝。 谢窈心里已有了答案。 南风馆背后的东家正是萧凝,表面是文人才子交流之地,实则是萧凝的“后宫”。 “倒是二小姐,这几日坊间传闻更多了……她在宋家也并不好过。” “宋文博这几日都没回家,宋李氏变着法地折磨谢玉娇,比从前更过分。” 竹心忍不住问:“太子妃,那宋家绝非良善之地,二小姐为何不肯和离?” 难道是喜欢被欺负吗? 上次崔宅门前,机会分明那样好,可谢玉娇却宁死不肯…… “莫不是宋文博是什么蛊惑人心的妖精不成?” 谢窈都因这猜测笑了,她不由莞尔,“胡说什么呢,哪有妖精?” 便是真有,也只有她这样复仇的恶鬼! “对了,表姐可是明日抵京?”谢窈问。 竹心点头,“正是,明日从南城门入城。” “好。”谢窈点头,“我亲自去接表姐!” 翌日。 谢窈算着时间上了马车,朝着南城门而去。可刚驶出太子府所在的朱雀街,整个马车便一下剧烈颠簸起来! “太子妃小心!”竹心与竹青第一时间护住谢窈。 “怎么赶车的?”竹心对外训斥一声,撩起车帘。 车夫立刻苦着脸道:“太子妃恕罪,太子妃恕罪,奴才失职!” 他只是没想到,转角处会忽然出来一辆这么快的马车。 “皇嫂?” 就在这时,一道诧异的温润声音响起。 谢窈蹙眉,朝着声源处看去—— 只见一个气质斯文,身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正从对面的马车上跃下,表情温和地上前几步,“臣弟拜见皇嫂。” 二皇子,箫弘。 贵妃所出,萧凝一母同胞的兄弟。 谢窈迅速识别出眼前人的身份,客气颔首,“二殿下。” “皇嫂勿怪,都是臣弟的车夫行事莽撞,冲撞了皇嫂,还请皇嫂责罚。” 箫弘的眼神幽邃而深情,灼灼盯着谢窈。 谢窈只觉恶心! 这男人……怎么像是在勾引她? 从前她也不懂,但毕竟她最近在学习如何勾引太子殿下。 “二殿下的人我岂好责罚?只是大街之上太过莽撞并非好事。今日是冲撞了我,我这个做皇嫂的自不会与二皇弟计较。” “但若伤及了无辜百姓,那便是罪过了,二皇弟身为皇子,更当以身作则,还是需好好约束奴仆才是。” 箫弘的笑僵在脸上,看着谢窈的眼中带着些不可置信。 他客气一下,她真训上了? 当真是给她脸了! 第22章 殿下今夜留宿吗 谢窈做足了太子妃以及皇嫂的姿态。 箫弘意外之余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但心里再怒,他面上亦未表现出来,反而温和客气地抱拳作揖,“多谢皇嫂教诲。” 还挺能忍。 谢窈微微颔首,安然坐回去,“走吧。” 谢窈的马车缓缓驶离,箫弘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紧盯着太子府的马车。 眼中有寒芒闪烁。 谢窈…… 南城门。 谢窈的马车停在城门边。 “太子妃,是赵家的商队!定是表小姐到了!”竹青激动的声音响起,谢窈撩起车帘看去—— 远远便瞧见一个秀发高束,一身红衣策马而来的少女。 “窈窈!” 红衣少女远远看见谢窈,眼睛一下就亮了,一夹马腹,马儿的速度更快了些,最后稳稳停在太子府的马车边。 赵瑛翻身下马,看着近在咫尺的表妹反而有些拘谨。 表妹看起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乖。 “瑛姐姐。”谢窈眉眼弯弯,率先出声。 赵瑛的心瞬间落回原地。 赵家在京城有宅子,但此刻先跟着谢窈回了太子府。 刚下马车,管事便迎上前来,恭敬笑道:“太子妃,殿下得知表姑娘要来,特命奴才将清雅轩洒扫干净。” 赵瑛毕竟是女子,萧稷不便多见,此刻管事的话无非是表明欢迎的态度。 “多谢殿下记挂,劳烦管事。”赵瑛声音飒爽,整个人都更松弛了些,她示意了下太子府门前停着的十几辆马车,“这些都是赠与太子妃的礼物,劳烦管家带人登记入库。” 管事转眸,一下愣住。 纵然他是太子府管事,自诩见过大世面,此刻也被震惊了。 赵家……好大的手笔! 清雅轩距离主院很近,宽敞清幽。 下人们退下,只剩表姐妹俩,赵瑛环视一圈,道:“窈窈,太子殿下待你可好?” 谢窈点头,一把抱住赵瑛,“我很好,瑛姐姐不必担心我。” “从前不是传信说与你定亲的是一举子,怎的忽然变成了太子殿下?” 这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别,谢家人能有那样好心? “这就是缘分吧。”谢窈笑。 “窈窈。”赵瑛握着她的手,“昊弟去岁已中了秀才,一年后的秋闱他很有信心,你莫要怕。” 赵家人丁简单,赵昊是赵瑛的弟弟,赵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 赵昊走科举之路,赵家如今的生意都是赵瑛在负责。 “往后家里的生意也会往京城转移,我此次来便是开拓市场。”赵瑛字字句句都在与谢窈透露一个信息:娘家人来了。 “瑛姐姐真厉害。”谢窈真心夸赞。 被香香软软的小表妹一夸,赵瑛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太子府虽好,我却不便久住,此次瞧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 “瑛姐姐。”谢窈一把挽住赵瑛的手臂,“你在太子府多住几日可好?就当帮我忙。” 这谁舍得拒绝啊? 赵瑛一口应下。 谢窈眼里闪过一抹暗光,又道:“瑛姐姐,能不能请你帮我托商行寻一寻天下有名的大夫?” “你身子不适?”赵瑛面露担心。 谢窈摇头,“不是我,此事还请瑛姐姐帮我保密。” 与此同时,书房。 “殿下,今日太子妃出门时,马车被二皇子的马车撞了。”司南低声禀报,“您猜太子妃怎么做的?” 萧稷翻书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司南的眼神冰冷。 司南不敢再拿乔,立刻道:“太子妃将二皇子训了一顿,您是没瞧见二皇子的脸色。” 萧稷垂眸,唇角微微上翘,“是她会做的事。” 晚膳是三个人一道用的。 赵瑛虽是女子,但从小便负责生意这一块,走南闯北的,与谢窈说起路上的趣事,便连太子都听得极认真。 同时赵瑛也在观察太子殿下与谢窈的相处。 瞧见两人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心中暗生疑窦。 晚膳后闲聊了会儿,眼看着暮色四合,赵瑛主动离开主院,她才刚走。 萧稷便亦要起身离开。 “殿下。” 谢窈叫住萧稷,“殿下今夜不留下吗?” “表姐住在府中,求殿下……” “好。”萧稷打断谢窈求人的话,一口应下此事。 可刚答应,他心里便有些后悔了,他不住此处,赵瑛一个客人怎好打听知道? “多谢殿下。”谢窈笑着接话,没给萧稷反悔的机会。 屋内烛光暖暖。 谢窈先沐浴,她出来时萧稷没敢多瞧。 但等他从浴房出来时,一眼便瞧见了横陈在软榻上的谢窈,她身着玫色的亵衣,手腕脖颈白的晃眼! 竹青正为她擦拭乌黑的秀发,此刻匆匆退了出去,且很认真的将门也关好。 屋内只剩两人。 谢窈坐起身,柔软的青丝垂在脑后,她稍有些拘谨的坐着,似在诱他采撷。 萧稷再次觉得,点头留下……是个坏主意。 “殿下。” 谢窈稍坐了会儿便起身朝床单走去,“安歇吧。”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 谢窈忽然侧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殿下喜欢孩子吗?” 萧稷身形微僵,垂下眼睫,“太子妃呢?” “殿下喜欢我就喜欢,殿下不喜我也不喜。”谢窈的回答颇有些无赖,萧稷原本僵硬的表情却舒缓了些。 “睡吧。”萧稷闭上眼,心里却在思忖此事。 好端端的,太子妃忽然提及孩子……定是喜爱孩子的吧。 可他,却无法给她一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萧稷听到身侧的人呼吸均匀,他侧头看去—— 清浅月色透过窗棂洒入。 他借着月光,看清谢窈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她。 她长得极好看,性子亦是一等一的好,能娶到这样的太子妃是他的幸运。 若非他的身体…… 萧稷的眼里闪过黯然与懊色。 他正想着,忽觉身上一重,却是睡着的谢窈又不安分地将腿压在了他腰上。 她的手臂穿过脖颈,搭在另一侧的肩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耳垂,谢窈的嘟囔声在耳边响起,“殿下……” 第23章 太子妃只有殿下了 她醒了? 萧稷猛然转头,却见谢窈仍处于熟睡的状态。 方才的呓语只是梦话。 她的梦里……有他? 也是。 她早说过,甚是仰慕他。 想到这,萧稷只觉得除了耳朵,连脸颊与脖颈都开始发热。 谢窈此刻已经完全挂在他身上。 他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丰满…… 萧稷深吸一口气,拎起谢窈的手臂,让她远离他。等将谢窈扒拉开,他身上已出了细密的汗。 萧稷又是一夜未曾睡好。 谢窈却是神清气爽。 今日赵瑛要去谢家拜会,她自要同行。 赵家与谢家是姻亲,赵瑛作为晚辈,若不上门拜会定会有人说她无礼,说赵家是非。 用过早膳,姐妹俩便准备出发。 马车刚走,坐在书房的萧稷便询问司南,“孤记得,赵家的赵昊是秀才,明年要下场秋闱?” 当初定下太子妃是谢窈时,司南便已彻查过谢窈,是以知道得很清楚,“殿下好记性。” 萧稷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些书卷以及一些文章,“送去江南。” 司南很清楚,殿下取的是早几年秋闱的试题,不一样的是这些都是殿下所答的试卷。 “是。”司南接过,犹豫片刻又问:“殿下,此事可要告知太子妃?” “不必。”萧稷没有犹豫。 谢家。 赵瑛昨日便递了帖子,谢夫人作为当家主母,自然要安排妥当。 但她看见谢窈时,眼里全是恨意。 她已经查清楚,青山先生收的关门弟子就是红豆的弟弟,虽然她未查到证据,但此事必定与谢窈有关! “大小姐,如今您身份是不一般了,可好歹你也是谢家女。便是对我有误会,娇娇可是你亲妹妹,你何必害她?” 刚一坐下,谢夫人便直接发难。 闻言,谢父的眼神也落在谢窈身上,微皱的眉同样表达了不满。 “我害她?”谢窈眉梢轻扬,明知故问。 “青山先生的关门弟子,那是何等荣耀?娇娇说原本青山先生属意的就是二姑爷,大小姐又何必蓄意破坏!” “大小姐,究竟咱们才是一家人,娇娇好了,日后与你也有益,你怎能如此狠心?” “宋文博那个废物?”谢窈嗤笑一声,“青山先生又没眼瞎,如何看得上他?” “你!”谢夫人猛然起身,表情扭曲。 可瞧见站在谢窈身后的太子府的护卫,她还是压下愤怒,“这么说,大小姐是承认针对娇娇和姑爷了?” “针对?”谢窈讥诮道:“他也配?” “大小姐敢说叶平安被青山先生看中之事与你无关?”谢夫人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这几日谢父越发不知收敛,日日宿在甜水巷。 若非今日谢窈和赵瑛要来,怕是她还看不到人。 “有关啊。”谢窈毫不心虚。 “那你——”谢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谢窈又道:“叶平安过目不忘,天赋惊人,这才成为青山先生的关门弟子。” “宋文博算什么东西?”她问得十分认真。 谢夫人一噎。 她让人打听了此事,自然也知道了叶平安的天赋。 宋文博……的确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父亲。”谢窈看向愤怒的谢父,道:“您可知是何人举荐了宋文博?” 谢父微怔,此事非他所为。 能在青山先生面前说话有一定分量的人不多,宋文博暗中……还认识那样的人? “说实话我也觉得这样的机会便宜了叶平安。”谢窈没详细解释,只道:“可谁让我没弟弟呢。” “若是家里有兄弟,我定不会便宜外人。” 谢窈说完,端起手边的茶盏浅饮一口,姿态闲适。 谢夫人面色微沉,下意识看向谢父,谢父的神色明显有些意动。 谢夫人如何还不明白? 怕是谢窈早就知道甜水巷那边的事,故意让红豆将此事告知她…… 或许,这就是她枕边人的意思也未可知。 赵瑛的拜会是出于礼貌,谢窈吵完这一架,两人便离开了谢家。 谢夫人想到谢父意动的神色心里便觉慌张,她已无暇再为宋文博打抱不平。 “老爷。” 她叫住正欲离开的谢父,“这些年没能给谢家留后,我心里甚是愧疚。” “不如我做主,为老爷纳两名妾室,也好延续谢家的香火。” 谢父皱眉,停顿片刻道:“很是不必。” 随即,大步离开。 谢夫人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沉了下去。 从前她以为谢父是深爱她,如今才知是他早在外有了儿子,甚至为了外面的女子孩子,连妾室都不肯要。 “夫人……” 刘妈妈有些担心地喊了谢夫人一声。 谢夫人沉声道:“刘妈妈,你是见过甜水巷那女子的。” “按那女子的模样性情,寻两个年轻貌美的。”这个妾,谢父纳定了! 马车上。 “窈窈。”赵瑛行商多年,十分敏锐,“方才你所言是何意?姑父他的神色……” “瑛姐姐好敏锐。”谢窈道:“我这是在帮他呢。” 否则他的外室以及子女,要如何才能登堂入室? 谢窈将甜水巷的事一说,赵瑛的眼里立时多了心疼。她家窈窈早早没了娘亲,如今看来怕是也没什么父爱。 “窈窈,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谢窈表情微僵,心里立刻变得又酸又涩,她一把抱住赵瑛,“瑛姐姐……” 什么都没说,却又似什么都说了。 谢窈没哭。 但下马车的时候眼圈有些红。 这消息很快便被送到萧稷耳中,司南道:“殿下,太子妃回来时眼睛红红的,定是在谢家受了大委屈!” “不过也是,谢大人疼爱二小姐,在甜水巷那边又有外室和子女。谢夫人更是继母,太子妃这些年在谢家定然过得十分不易。” 司南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瞧自家殿下的表情。 这些消息萧稷早就知道,但此刻司南再说……仍是听得他心头微紧。 “殿下,太子妃可只有您了。” 萧稷抬眸瞧他,冷声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司南讪讪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说的太多,适得其反了! 他当即跪下,“属下多嘴,请殿下责罚。” 萧稷沉默片刻,忽然问:“她过得很不易?” 第24章 对殿下投怀送抱 司南闻言,眼睛微亮。 上次他调查出此事时,殿下可还不怎么关心。 司南也没犹豫,当即绘声绘色地开始描述太子妃在谢家的遭遇。 说到最后,司南小心道:“殿下,司北传信回来,说在西南那边寻到一个很有名的巫医……” 图穷匕见。 萧稷冰冷的眼神从司南身上扫过,沉默许久才道:“可。” 司南大喜。 美滋滋地便出了书房,去与司北传信。 殿下从小便见惯了大夫,近几年已经不抱希望,连大夫也不愿再见。 感谢太子妃。 主院。 赵瑛此次来京并非玩耍,主要还是在了解市场,开拓市场,因此自然不是整日都呆在太子府。 赵瑛才刚走,竹青便低声道:“太子妃,奴婢悄悄去问了,府医那边并没有殿下的脉案。” “府医是从殿下搬入太子府时便一起来的,已好些年了。” 谢窈点头。 上次她装病时就问过殿下,殿下说府医可信。 府医没有脉案,必是殿下授意。 “我知道了。”谢窈点头,吩咐竹青,“此事不可再对任何人说起。” “是。”竹青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应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太子妃,和颐公主送来的帖子。” 来者不善。 谢窈可不觉得萧凝找她会有什么好事,上次她推出叶平安,已然破坏了萧凝的算计。 萧凝此刻怕是恨不得杀了她吧。 谢窈接过帖子,翻看了眼。 萧凝在请帖上说是为了向她道谢,这才特地设宴。 “拒了吧。”谢窈瞟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就说心意我领了,但今日身子不适,走不开。” 宴无好宴,她才不想去。 如今太子仍在,二皇子一党已经如日中天。上一世太子早逝后,二皇子更是立刻成为所有人拥戴的对象。 在她死前,听萧凝与宋文博提过,陛下有意立储。 她绝不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她的当务之急是早些怀孕,生下孩子,否则两年后……就是她的死期! “是。” 雨燕拿着帖子离开。 谢窈则是往书房去,她这本医书看完了,要去换一本。 再到书房,谢窈一眼便发现了不对劲。 书架边放着一个可滑动的木架,架子并不高,但瞧着站在上面定是可以拿到最上层的书。 为她准备的? 谢窈弯弯的眼里闪着笑意,看向萧稷。 萧稷也正看向她。 两人四目相对,萧稷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谢窈面上的笑意更盛,脆声道:“多谢殿下。” 萧稷:“……” 他沉默片刻,终于想到措辞,可再看去,谢窈已站在架子上,很认真地挑选书籍。 谢窈很快选定一册书,正欲迈步下架子的时候,眸光一转,似想到了什么。 “殿下,您能不能过来一下?” 萧稷喉咙滚动,而后沉默地放下手中的书卷,迈步朝谢窈走去,“有事?” 瞧见萧稷在架子前方站定,谢窈“哎哟”一声,直接朝他倒去—— 萧稷反应神速,下意识伸手将她接住,稳稳地抱了个满怀!娇软馨香骤然入怀,萧稷身体一僵。 他将谢窈放在地面,面色微黑,“谢窈!” 萧稷还是第一次这样生气。 谢窈当真有些被吓到,立刻站直了身体,乖乖看着萧稷,嗓音软软,“殿下……” 萧稷被这样看着,一时无言,他都有些不清楚究竟在气什么。 太子妃的胆子未免太大,若他没接住…… 谢窈伸手,捉住萧稷的袖角,轻轻晃了晃,“殿下,我知道错了。” “错在何处?”萧稷忍了又忍,到底没将袖角从纤细青葱的指尖拽出,哪怕只需些许力气。 “我不该对殿下投怀送抱。” 萧稷身体微僵,这叫投怀送抱? 萧稷都被气笑了,他一甩袖子,转身走到他原本的位置继续看书,显然是不想再理会谢窈。 可谢窈看着萧稷的背影,唇角还是微微上翘。 殿下此刻的态度已比新婚夜时缓和许多,连她这样的言语都不生气。 谢窈心情极好地朝外走去。 走到门边,又探头看向萧稷,“我知道有殿下在,我肯定不会受伤的。” 萧稷抬眸看去时,只看到她飘飞的一片衣角。 “殿下?” 司南进门时,正对上自家主子的眼神,他瞧了瞧太子妃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殿下的模样。 “殿下,太子妃已经走了。” 萧稷的眼神瞬间变冷,“多嘴。” 司南立刻闭嘴,殿下最近总说他多嘴,从前也没有啊…… 他究竟是失宠了。 晚膳照例是在主院用,有赵瑛在,谢窈一改往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作风。 十分积极主动地往萧稷碗中夹菜。 鲈鱼,山药,韭菜……干贝冬瓜汤。 萧稷吃着吃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书房中那么多医书,他自是一一看过,是以在将这些菜联系起来之后他很快便寻到了共同点。 这些菜都有滋阴补肾的功效。 萧稷抬眸,深深看了谢窈一眼,谢窈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端倪…… 许是膳房的问题。 萧稷放下筷子,“今晚……” “殿下。”谢窈打断他的话,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空,“瞧这天色今日应是要打雷下雨,我害怕。” 赵瑛还在呢! 这是萧稷的第一反应。 他咳了一声,颔首,“知道了。” 旋即起身,快步离去。 谢窈蹙眉,知道了……今夜是来还是不来? 要是不来,她这一桌子的菜不都白准备了? “窈窈。”赵瑛含笑出声。 谢窈咳了一声,面颊微红,“瑛姐姐,我……” “我懂,我都懂。”赵瑛自然不会笑话谢窈,“这是你与殿下夫妻之间的……小趣味。” 最后三个字赵瑛压低了声音,对着谢窈眨了下眼。 谢窈的脸更红了! “今日我回来之前,遇到一人,给我送了一封信。”赵瑛话题转得极快,“说信是予你的。” 嗯? 谢窈很是不解,却还是从赵瑛手中接过信封,拆开看了一眼。 “太子的秘密。” 信封上只写了五个字,没有落款。 谢窈却瞬间明白送信之人是谁的人——萧凝。 第25章 娶了个妖精 谢窈并未避着赵瑛,赵瑛也看得分明。 “这是什么意思?”赵瑛拧眉,错愕失声。 谢窈神色如常,安抚道:“只是一个邀约,我已经知道是谁送来的。” 通过赵瑛,定然是想避开明面上的路。 “当真无事吗?”赵瑛还有些担心。 谢窈伸手抱了抱赵瑛,“放心吧。”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请姐姐帮忙。”谢窈话音刚落,赵瑛便嗔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请不请的?你只管说便是。” 她与赵家若能做到,绝不会推辞。 便是做不到,也定会想方设法。 谢窈转身进了内室,将一页书写好的纸张递到赵瑛手中,“这些地址与姓氏,还请姐姐记住。” “然后暗中帮他们渡过难关。” 赵瑛恍惚明白了什么,很快就认真记起来,虽然她不知道窈窈是如何得知千里之外的人和消息。 但她没有多问。 “我记下了,窈窈放心。”赵瑛表情郑重,“此事我会亲自安排,绝不会泄露消息。” 连父母亲,她都准备瞒着。 “瑛姐姐,你真好。”谢窈心中感动。 她写的只有地址和姓氏,自是因为她对这些人的信息知道得并不清楚,只上一世听萧凝与宋文博提过。 但这些人两年后的会试都大放光彩。 她既要反抗,自然要培植势力。 姐妹俩聊完,窗外的天色更阴沉了些,有大颗大颗的雨水开始砸落。 赵瑛迅速离开,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雨势变大,天刚一黑,便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竹青瞧着翻阅医书的谢窈,“太子妃,可要奴婢去请殿下?” “不去。”谢窈正看着同样有折痕的一页,此页的内容与上次所看很是相似。 她看完,将医书放下,然后到了床上,“都退下吧。” 萧稷过来时,正雷声大作。 他冒雨赶来,鞋袍被雨淋湿,一直到进了主院,他匆匆的脚步方才放缓。 主院很是安静,只主屋中灯火通明。 萧稷刚一进门,并未听到动静。 他略一思索,朝着床边走去,刚撩起纱幔,便看见锁在角落一脸惶恐的谢窈。 谢窈小脸煞白,双手抱膝。 “殿下……” 谢窈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看到萧稷时眼睛骤然亮了,朝着他扑去—— 萧稷再度被抱了个满怀,谢窈哽咽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殿下不会来了。” 萧稷僵了片刻,缓缓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抱歉,我来晚了。” 好一会儿,萧稷才扒拉开谢窈。 他身上的雨水因为方才的拥抱而尽数浸染了谢窈的亵衣,原本就单薄的衣裳此刻更是紧紧贴着她的身体。 欲盖弥彰所带来的冲击力,甚至超过了坦诚相待! 她的眼睛和身体都显得湿漉漉的,似在引诱他。 萧稷明显感受到身体的某种变化,他眼神微沉,喉咙滚动,“我身上湿了,先去沐浴。” “殿下,我也是。”谢窈声音软软。 萧稷:“……” 他猛然转头朝着谢窈看去,却只看见澄澈的双眼。 她……她什么都不懂,不知这话还有别样的歧义。萧稷深吸一口气,“孤让人送姜汤来。” 说完,萧稷快步转身离开。 他娶的哪是太子妃? 是妖精。 外面雷雨大作,萧稷却是果断地洗了个冷水澡,他想,定是晚膳那一桌菜的缘故。 他此刻只觉得小腹处有燥热燃起。 想了想,他在单薄的亵衣外又加了一件。 不过想必他那仍是大家闺秀的太子妃,也不会发现端倪。 “殿下。” 谢窈挽着萧稷的手臂,“我可不可以挨着殿下一起睡?” “不可以。”萧稷拒绝得十分迅速,“若你实在害怕,孤请赵姑娘来陪你。” 好吧。 谢窈适可而止,“瑛姐姐歇下了,不好叨扰她的。” 谢窈面对着萧稷侧身躺好,一双美目灼灼盯着平躺着的萧稷。 目光灼热得令人难以忽视。 谢窈正看着呢。 忽觉眼前一黑,却是一双温热的手盖住了她的双眼,萧稷沉沉的声音传来,“睡觉。” 谢窈眨了眨眼。 卷翘的睫毛刷着萧稷的掌心,痒痒的,萧稷的手下意识拱起了些。 又是一道雷声。 谢窈如被吓到一般,直接扑向萧稷,整个人紧紧抱着他。 也是这个时候,谢窈才察觉到些许不对。 她并非不知人事的少女,萧凝与宋文博的活春宫她不知被迫看了多少次。 自然能察觉到,萧稷下腹的变化。 萧稷……并没有不行。 还不等谢窈深思,她整个人都被扒开,萧稷动作很快,扒完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只能道:“孤在这,无需害怕。” 谢窈此刻倒是乖了,没再闹事,她乖乖躺在萧稷身边,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 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萧稷能行,为什么不碰她? 难道是殿下不喜欢她? 可他的身体分明很诚实。 这样想着……谢窈在辗转中睡去。 软玉温香在怀,萧稷却是睡不着了…… 翌日。 谢窈再醒来时,萧稷已经离去。 她想了想昨晚的发现,轻轻叹了一声。 “太子妃。” 竹青伺候着谢窈洗漱,“早上雨燕说和颐公主那边又着人来请您了。” “告诉她,我会赴宴。”她倒是想看看,萧凝的嘴里能放出什么屁。 和颐公主府。 侍女来禀报时,萧凝正懒懒靠在软榻上,她身周有几个男子,一人为她按肩,一人捶腿,一人捏脚,一人用嘴喂她葡萄…… 宋文博赫然在其中。 宋文博的衣裳穿的松松垮垮,听到“太子妃”三个字眼里闪过一道恨意。 他可是从公主殿下处知道,那叶平安就是谢窈那贱人举荐的。 此次他在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丑,也全拜谢窈那贱人所赐! “殿下。” 宋文博温柔小意道:“您当真是要感谢她?” “是啊。”萧凝面带冷笑,“太子妃救本宫性命,本公主自然要好、好、感、谢、她。” 萧凝抬手勾起宋文博的下巴,眼神又从另外几人身上扫过,“到时,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第26章 就知道殿下担心我 谢窈虽应下了和颐公主的邀约,但还是决定跟萧稷说一声。 “殿下。” 谢窈温声道:“和颐公主在府中设宴向我道谢。” “你答应了?”萧稷一语道破。 谢窈点头,“嗯呢。” 她眼巴巴地看着萧稷,显然是在等他的反应。 “嗯。”萧稷没什么反应,垂眸继续看书。 谢窈主动出击,“殿下就不担心我吗?” 萧稷:“……” 他相信谢窈敢答应,必是心有成算。但还是道:“去的时候带上司南。” “就知道殿下会担心我。”谢窈眉眼弯弯。 萧稷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只觉得太子妃最近是越来越过分,说的话也越来越直白。 当真是…… 谢窈刚离开书房,管家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子妃,谢二小姐来了,说是要求见您。” 谢玉娇。 “让她进来。”谢窈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见谢玉娇。 很快,谢玉娇就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快步进来。 太子府嘛。 她熟得很。 此时的谢玉娇比起上次见,更憔悴消瘦了不少,看起来肉眼可见的老了不少。 而从前总是奴仆环绕的她此刻身边也只孤单单地跟着张妈妈和秋茶二人。 谢窈不用打听都知道,谢玉娇以及她身边的人,必是都被宋李氏拿捏磋磨了。 “谢窈!”谢玉娇对长姐没有半分尊敬,当着下人们的面直呼其名,“我夫君呢?你把我夫君弄到哪去了?” 谢玉娇的眼里全是憎恨与怀疑。 自从上次青山先生的拜师宴之后,宋文博就没再回家。 她想不到夫君会去何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谢窈! 上一世谢窈这个狐狸精就勾得夫君神魂颠倒,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谢窈笑了,“你的夫君,你问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谢玉娇口不择言地反问。 “二小姐。”竹青厉声打断谢玉娇的话,“休要攀诬太子妃清名!” “攀诬?”谢玉娇冷笑,“谢窈,我劝你赶紧把我夫君交出来,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谢玉娇眼露威胁,“你也不想让所有人知道……你的来历吧。” “你的来历”几个字,谢玉娇有明显的重音,她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次青山先生收徒之事的不对劲与谢窈有关。 所以她大胆猜测,重生的不只她一个人,还有谢窈。 可谢窈只眉梢轻扬,“来历?什么来历?二妹妹是糊涂了不成?你我都是谢家的女儿,还有什么来历?” 谢玉娇眼眸微眯,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似要将谢窈看穿一般。 可不管她怎么看,谢窈的面上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谢玉娇不由得有些怀疑。 莫非……当真只是巧合? 若是谢窈也重生了,怎么会心甘情愿嫁给太子这个必死之人? “来人。”谢窈道:“二妹妹怕是担心过度,发了癔症,速去请府医过来。” 立刻便有小丫鬟要去请人。 “站住。”谢玉娇一口拦下,理所应当道:“既然你说我夫君不是你藏起来的,那你帮我找到他!” 好大的脸。 “二妹妹放心。”谢窈道:“宋举人不见了,我也不能干看着二妹妹着急。” “来人,去报官。” 太子府的管事立刻便转身出府。 宋文博已考中举人,有功名在身,这样的人失踪,官府是如何都会查的。 当真不是谢窈做的? 谢玉娇此刻心里已信了八分。 “不行,不能报官!”谢玉娇很快想到什么,出言阻止。 可太子府的管事又怎会听她的? “二妹妹想找到人,又不想报官,倒是上我太子府来大放厥词。”谢窈眼神转冷,“当真是不将我太子府放在眼中。” 她就不放在眼中又怎么了? 谢玉娇很想回嘴,可对上谢窈那双森冷的眸,话到了嘴边却只咽了咽口水。 谢窈……好像变了。 但谢窈很快又说:“不过二妹妹思夫心切,我也不会与二妹妹计较。” “我一定会叮嘱京畿衙门,务必找到宋举人。送二妹妹出府。” 她自然知道宋文博如今在何处,怕是正在和颐公主府争宠卖身呢。 宋文博能凭一己之力,爬上和颐公主的床,可见心思深沉。 而青山先生收徒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时,萧凝正因落水留在宫中养病,这才没能及时传递消息。 但宋文博丢了大脸,想要重获萧凝欢心,怕是要下些功夫。 待宋文博知道谢玉娇再次破坏了她的好事之后,不知会是怎样的嘴脸。 “哼!” 谢玉娇冷哼一声,看着谢窈的眼里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轻视。 她一步步走到谢窈面前,扬着脖子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你选了一条多么错误的路!” 谢玉娇一甩袖子,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 “太子妃,二小姐也太过分了!”谢玉娇的趾高气扬让所有人都很不满。 谢窈却不生气,看着谢玉娇的背影,唇角甚至微微上翘。 “无妨。” 谢窈道:“快去找人吧,二妹妹忧心宋举人,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帮她。” 很快。 谢家二小姐报官寻夫君宋举人的消息就在京中传开,有太子府的令牌,京畿衙门的人自不敢轻视。 宋文博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崔宅离开之后的行踪并不难追查。 但敢不敢继续查,能不能继续查,却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当天下午,竹心进门禀报,“太子妃,宋文博已经从和颐公主府离开,此刻回宋家去了。” “不过看他的表情……似很生气。” 宋家。 宋文博刚一进门,谢玉娇便匆匆迎上前来,“夫君,你……” 不等她说话,宋文博拽着她直接往屋内走。 谢玉娇微怔,旋即脸颊绯红,这还是青天白日呢,夫君怎的这样急——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谢玉娇旖旎的思绪。 宋文博眼神冰冷,“你这蠢妇!” 谢玉娇的脸顿时歪向一边,白皙娇嫩的脸颊迅速肿胀,嘴角沁出一缕血丝。 她抬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文博,“你打我?” 第27章 谢玉娇遇害 “打你怎么了?你可知你坏了我的大事!” 宋文博越想越气。 因着上次青山先生的事,殿下对他已经有些不满,他这几日费尽心思的讨好殿下。 想求殿下给他一个机会。 毕竟已经得到举人功名的他,是可以直接做官的。 正在紧要关头,谢玉娇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然报官! 事情闹大,他不得不离开公主府。 宋文博看着谢玉娇的眼神森寒,上次也是她!若非她告诉自己,青山先生要收自己为弟子。 他又怎会出了那样大的丑? 谢玉娇察觉到宋文博的眼神变化,捂着脸默默退后一步,声音怯怯,“夫,夫君……” “我就是担心你。” “为什么?”宋文博伸手扼住谢玉娇的脖颈,“为什么忽然要嫁给我?” 原本一直以来要嫁给他的都是谢窈那个没有依靠的孤女,身后不仅有赵家的财富,还可以随意拿捏。 一切的算计都被谢玉娇毁掉了。 谢玉娇的脸颊涨红青紫,看着宋文博的眼里已经只剩下害怕,“我,我思慕夫君……” 谢玉娇又是不甘又是嫉恨,“难道夫君的眼里只能看到谢窈吗?” 宋文博:??? 谢玉娇紧咬下唇,甚至都忘记此刻小命被掌握在宋文博手中,眼里只有对谢窈的嫉妒与怨恨。 甚至还有杀意! 有趣。 宋文博轻嗤一声,忽的松开了手。 “娇娇。”他抱住谢玉娇,面无表情却声音温和,“当初你与我说,我定是青山先生的弟子。” “可是……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此事,你不要与我生气好不好?” 谢玉娇的心一下就软了,她反手抱住宋文博,“夫君,我知道,我都知道。” “都怪谢窈,这一切都是谢窈所为!” “夫君你信我,原本青山先生的弟子真的是你!” “不仅如此,你还会是两年后的状元!” 谢玉娇情急之下,忘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信誓旦旦的想要哄宋文博开心。 她却全然没注意到,宋文博看着她的眼神除了冷漠之外,还有些怀疑与探究。 “是吗?”宋文博轻飘飘问。 谢玉娇脸上开口,“是的,真的,夫君你信我!” 宋文博的手背划过谢玉娇的脸颊,“刚才打疼你了吧?娇娇,我不是故意的。” 谢玉娇痛并快乐着,心里泛起丝丝甜蜜,轻轻摇头,“娇娇不怪夫君。” “娇娇真乖。”宋文博的指尖停在谢玉娇柔软的唇上,轻轻一压,低声而暧昧道:“今晚,我会好好补偿娇娇的。” 谢玉娇听明白言外之意,心跳加速,含羞带怯的看了宋文博一眼。 是夜。 谢玉娇一早便沐浴更衣,只等着夜晚来临。 从今日起,她就将是真正的宋夫人,就算是谢窈真的重生,也休想抢走属于她的一切! “娇娇。” 宋文博走进来,倒了一杯酒递给谢玉娇。 “多谢夫君。”谢玉娇一脸娇羞的接过,刚一饮下,便觉头有些晕。 很快软倒在床畔。 宋文博如同拎物件一般,将她丢在地上。 又如新婚之夜一般,打开密道,将萧凝从中迎了进来,“殿下。” 单膝跪下,虔诚的亲吻萧凝的脚背。 萧凝勾勾手指,宋文博方才起身,将她抱住,朝着床榻走去。 路过谢玉娇时,萧凝问:“当真舍得?” “文博心中只有殿下一人,便是不能陪伴在殿下身边,亦要为殿下守身。” “谢玉娇能博殿下一乐,是她之幸。” 宋文博将萧凝放在床上,放下层层纱帐,这才拍了拍手。只见房门打开,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被丢了进来。 乞丐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一看就是被灌了药。 他看见躺在地上的谢玉娇时,眼前一亮,快速朝她爬去…… 与此同时。 萧凝如凝滞一般的脚忽的抬起,抵在宋文博胸前,顺着衣襟所在的位置缓缓下滑。 宋文博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十分配合。 长衫落下,红烛摇曳,屋内一片春色。 翌日一早。 太子府。 竹心一脸惊异的进门,道:“太子妃,昨晚和颐公主果然出了公主府。” “她先去了南风馆,后面没再出来,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盯着宋家隔壁的宅子。” “昨晚的确有人进去了。” “今日一早,那宅子里有人丢了一个乞丐出来,奴婢让人悄悄将他带走,发现他还未断气。” 竹心的消息虽然有些零碎,但谢窈很迅速就将这些消息串联起来。 宋文博对谢玉娇,竟比上一世对她还狠。 直接找乞丐毁了谢玉娇的清白!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 “让人全力救治他,最好能保住性命。”谢窈立刻吩咐。 “是。”竹心当即应下。 今日便是和颐公主萧凝设宴道谢的日子,谢窈自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她刚用过早膳,司南便已在主院外候着。 马尾高束,一身黑色衣裳的抱剑少年脸上带着灿烂明媚的笑,“太子妃,殿下吩咐属下保护您。” “有属下在您就放心,若您少一根毫毛,属下提头来见!” 谢窈莞尔,美目轻扫,“这是殿下所言?” 萧稷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她就是故意问的。 “是呢是呢!” 司南没有一点犹豫,一口替自家主子答应,“殿下甚是担心太子妃。” “太子妃,殿下面冷心热,他其实担心您担心的睡不着,就是不好意思跟您说……” 司南的声音逐渐变低,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他觉得……似乎有杀意锁定了他。 他心里有极不好的预感,一时不敢转头。 而谢窈已经看向他身后的方向,声音温软,“殿下是担心我,所以特来相送的吗?” 要死要死要死! 司南认命般的闭了下眼,转身干脆利落的跪下,“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萧稷眼神冰冷的扫过他。 “殿下。”谢窈已走到萧稷身边,自然而然的挽住他的手臂,“司南方才所言都是真的吗?” 谢窈的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全是期待。 萧稷总有一种若他否认,谢窈下一秒便能哭出来的感觉。 萧稷答非所问,“孤送你出府。” 第28章 殿下欺负人 答非所问。 心虚了…… 谢窈唇畔的笑意更重,嗯了一声挽着太子往府门边走。 萧稷拽了拽手,没拽出来。 他使出全力倒是可以,但未免难看,此处又这么多人……索性当右手不存在。 两人还是第一次并肩而行,萧稷才知,谢窈的速度实有些慢。 他不得不放缓脚步。 司南与竹心竹青几人走在后面,此刻对视,三人都挤眉弄眼的,倒是有些默契。 “殿下。” 谢窈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今日宴席散了殿下会来接我吗?” 萧稷蹙眉,觉得谢窈当真有些得寸进尺。 “可以。”他回答。 谢窈被竹青扶着,笑容灿烂地上了马车,萧稷一时竟站在原地,等着马车走远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而后默默转身回府。 和颐公主府。 为表重视,谢窈到的时候萧凝亲自出来迎接,只见她身边还跟着几个模样出挑,身材高大的男子。 几个男子个个着宽袖长衫,尽显风流之态,面上带着各种动物形状的面具……就显得很不正经。 见此情状,司南立刻上前一步,有人输人不输阵的气势。 萧凝的美目从司南身上扫过,迅速确定了他的身份,唇边笑容微滞,“皇嫂,请。” “上次在皇宫还‘多亏’了皇嫂救我。”萧凝意有所指。 谢窈笑得有些羞赧,“公主客气了,我也是关心则乱。” 当真不要脸。 萧凝在心里暗赞一声,引着谢窈往里走。 并将司南拦下。 司南自然不肯,他今日的任务就是保护太子妃。 最后谢窈一锤定音,“放心,公主府护卫森严,定然不会出事。” 要是司南在,她怎么能听到萧凝真正想说的话? 和颐公主府被打造的奢靡精致,比起太子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窈被迎着入了殿。 上前伺候的却并非侍女,而是从方才便一直随侍在萧凝身边的美貌男子们。 “太子妃请用。” 兔子男为谢窈倒了一杯茶,双手托着恭敬奉上。 谢窈的眼神漫不经心地从他身上扫过,落在萧凝身上,“这便是公主的谢意?” 萧凝拍了拍手。 兔子男几个模样柔弱的立时退了下去,很快上来了红衣猎猎,气场张扬的火狐男。 谢窈早知萧凝风流。 如今也算是长了见识。 可惜……用这招来诱惑她,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她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她所求无非好好活着。 “竹心,走。” 谢窈沉着脸,径直起身。 萧凝含笑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太子妃就喜欢那种柔弱有病态的男子呢。” 言有所指? 谢窈听出有言外之意,却仍没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 “都退下!” 眼看着谢窈即将离开花厅,萧凝沉声开口,“本宫与太子妃要好好聊聊。” 谢窈这才停下脚步。 萧凝示意竹心等人也退下,这才道:“上次落水之事,你知我知。” “你都是为了太子吧。” 谢窈转头,“公主落水,我救人心切,一时忘了自己不会水,与殿下有何关系?” 说起来,她会水还“多谢”了萧凝与宋文博这对贱人! 上一世,他们后来日益嚣张,将她丢在水中,她为保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洑水。 萧凝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谢窈绝不是要救她! “太子妃大恩大德,我自是要好好感谢,不如便赠与太子妃一则传说吧。” 谢窈微怔,此事与太子有关! “传闻,二十二年前有一孩子出世,刚出生就被国师断言,此子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是天生的孤独命,此生活不过二十五!” 谢窈想到上一世萧稷的骤然离世。 太子今年二十有二。 按照国师预言,至多再有三载…… 而上一世,太子也的确是殁于婚后第三年。 对上了! 这便是太子不曾与她圆房的原因吗?太子知道他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不想耽误她? 萧凝脸上带着笑意,面上无丝毫惋惜之意,“此人也当真是可怜呢。”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谢窈才没再犹豫,转身带着竹青竹心离开。 萧凝站在原地,并未再挽留,她只看着谢窈的背影,眼里闪烁着冷光。 谢窈的面色很不好看。 司南还有些担心是被人欺负了,可听竹心说只与和颐公主闲谈片刻,出来时就这表情。 司南面色微变,一颗心沉了下去…… 谢窈刚出公主府。 车夫边的侍卫便凑近马车,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随即马车门被打开。 萧稷纡尊降贵从上面走了下来。 谢窈原本不平静的心,在看到萧稷时竟莫名生出几分委屈。 凭什么? 凭什么萧稷这样好的人会英年早逝? 至于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孤独命什么的……她才不信。 “殿下。” 谢窈快走几步,不等萧稷反应过来,乳燕投林般直接扑进他怀里。 萧稷都愣了,下意识抬起的手不知落在何处。 感受到谢窈的委屈,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微寒,“萧凝欺负你了?” 谢窈埋在他宽阔的胸前,摇了摇脑袋,声音闷闷,“是殿下,是殿下欺负我。” 萧稷的耳尖霎时红了。 他没有。 好一会儿,谢窈才拉着萧稷上了马车,对司南一声令下,“回府!” 马车上,谢窈的眼神灼灼落在萧稷身上。 萧稷被看得颇有些不自在,原想闭眼假寐,又看谢窈眼圈红红,难免不放心。 路上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谢窈心里有千言万语,到底也没开口。 和颐公主府。 太子亲自来接太子妃之事,自然瞒不过萧凝。 “没用的东西!”萧凝随手一鞭打在兔子男脱了上衣的身体之上,冷笑道:“瞧着,他倒是对谢窈动了真心。” “接下来,可是有好戏看了。” 这种事,她就不信谢窈能接受。 她看向候在一边的侍女,道:“将此事告知兄长,让他务必尽心。” 谢窈不爱美色……那权利呢? 长长久久而非稍纵即逝的权利。 第29章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太子府。 纵是下了马车,入了太子府,谢窈也什么都没说,就默默跟在萧稷身后。 一路跟到了书房。 她在思忖如何开口。 萧稷不明所以,司南急得不行,可太子妃就在这,他也不能当面说什么吧。 萧稷前脚进了书房。 谢窈后脚跟上,顺便将书房门关上。 “殿下,今日萧凝与我说了一则传闻。”谢窈言简意赅地将萧凝的话重复一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色已经大变的萧稷。 最后道:“我认为萧凝不会无的放矢,此事殿下怎么看?” 萧稷垂眼,脑中闪过方才看见他时谢窈微红的眼眶,但转瞬即逝。 他冷声道:“不过传闻而已,不可尽信。” 看样子,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谢窈有些黯然的垂下头,她其实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她知道萧凝说的是萧稷。 但萧稷此刻还好好活着,她如何知道如此隐蔽的宫中秘辛?又如何断定萧稷身体有恙? 她无法解释。 便想着萧稷亲口告诉她也是一样。 但萧稷选择了隐瞒。 “殿下说的是。”谢窈面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谢窈才道:“不过,对于萧凝所说的什么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孤独命,我却是不信。” “不过都是人心算计,利益所致而已。” 萧稷猛然抬眸,看见了谢窈眼里的认真。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萧稷没来得及深想,谢窈便已道:“殿下,我先告退了。” 谢窈刚一离开,司南便迅速进了书房,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与萧稷说了一遍。 末了问:“殿下,您说和颐公主是不是跟太子妃胡乱说了什么?” 否则太子妃的表情怎会变得那样难看? “说了。”萧稷有些意兴阑珊。 “啊?!”司南大惊,忙问:“那您如何与太子妃说的?可与太子妃解释清楚了?” 萧稷沉默片刻,问:“解释什么?” “萧凝所说的都是事实。” 他无法解释。 司南沉默片刻,“属下觉得,以太子妃之聪慧,怕是已经有所怀疑,您何不趁此机会……” “多嘴。”萧稷冷声训斥。 司南经常被训,一般此时早已闭嘴,但今日却忍不住多说:“殿下,太子妃她……” “滚。” 萧稷直接将人踹出了屋。 司南:“……” 他看着书房紧闭的门,叹息一声。 殿下总是这样。 这么多年了,遇到事都是一个人扛! …… 谢窈有点生气。 她也说不上原因,只知道萧稷否认的时候,她心里没来由地窜出一股火气。 可出了书房,春风一吹,那火就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痛楚,她重生之事也没有告诉太子,如何能要求太子对她坦诚相告? 谢窈回到主院,心不在焉地看了许久医书,而后便一直在等。 等着看萧稷还会不会回主院用膳。 答案是肯定的。 倒是赵瑛今日令人传信,在外有应酬,便不回来吃了。 饭桌上只剩谢窈与萧稷,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萧稷看着饭桌上一如既往丰盛而全面的拥有滋阴补肾功效的饭菜,心里终于是确定了一件事:这些都是太子妃谢窈安排的。 再想到上次谢窈询问他喜不喜欢孩子。 现在看来……谢窈倒是很喜欢孩子。 而他…… 萧稷用得不多,都避开了有药效的几种菜,用完饭他抬眸看了谢窈一眼,似想说些什么,到底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今夜孤……”他咳了一声。 谢窈抬眸看他,“殿下这是厌弃我了吗?” 怎会? 萧稷在心中反驳。 只是减少与她的接触,于她日后另寻夫君更好。 男子都小气得紧,他就是男子,他知道。 “不是。”萧稷还是解释了一句。 谢窈直接道:“殿下不来,我就搬去书房。” 萧稷:“???” 他愣了一下,谢窈却是一脸认真,她可不是在开玩笑! 萧稷最后道:“孤没说不来。” 谢窈这才笑开,“我等着殿下。” 今夜的萧稷来得格外晚些,一直到月上中天,他才到了主屋外。 主屋里还亮着灯,窗户上可以清晰看到谢窈的剪影。 她果然守诺,还在等着他。 萧稷深吸一口气,方才迈步进门,他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就……有些无法拒绝谢窈。 “殿下。” 谢窈刚听到脚步声便起身相迎,她下意识要往萧稷怀里扑,萧稷却反应灵敏,迅速避开。 同时拉住了谢窈的手腕,免了她摔倒。 萧稷皱眉,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与谢窈重复新婚之夜的言辞。 谢窈便率先开口,“殿下,我有事相求。” 萧稷的话卡在嘴边,“说。” “殿下身手了得,我想请殿下教我几招。”谢窈一脸的期待,“若是遇到危险,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可。”萧稷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孤会安排……” 萧稷余光瞧见面前亭亭而立的谢窈,从善如流的改口,“孤会寻个女师傅教你。” “宜早不宜迟,今日萧凝与我说的话真真是吓到我了,还有那次二皇子……”谢窈眼巴巴看着萧稷,“在寻到女师傅之前,殿下可以亲自教我吗?” 这可是一举两得! 萧稷:“……可。” 他觉得嗓子有些发痒。 谢窈却已粲然笑开,“多谢殿下。” 她一把抱住萧稷,在他看不见的位置唇角高高扬起。 拿下! 谢窈说到做到,翌日一早便迅速换好了衣裳,因要练习基本功,她换下了华贵的宫装,穿上了更为利索干练的短打。 她的头发高高束起,紧紧裹着娇躯的短打布衣更将她的身形完美衬出。 迎着春日熹微的晨光,萧稷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挪开视线。 许是春光照耀,他的耳尖泛被映得通红。 主院内的下人都清退。 萧稷指点谢窈蹲马步,谢窈从前没练过,姿势并不标准。可萧稷只一指点,谢窈便能极快领悟。 练习得也十分认真。 萧稷的神色也逐渐变得认真,整个人逐渐放开,看着谢窈的眼里更多了赞赏。 方才他看到谢窈的衣着还以为她…… 是他肤浅了。 萧稷负手站在一边,看着正在蹲马步的谢窈,她认真的模样叫人忽视她并不适合练武的身型。 他只看到她白皙脸颊上细密的汗珠,为了坚持而紧咬的唇,已经在打颤的双腿。 “可以了。”他沉声道:“习武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明日再继续。” 谢窈抬眸一笑,缓缓站起后似失去所有力道,朝前倒去…… 第30章 殿下在下,她在上 太子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稳稳接住谢窈。 谢窈浑身香汗淋漓,双眼如被洗过一般,明亮有神。 “殿下……” 她刚出声,萧稷已然抱着她转身进屋,“记得让人按摩,否则腿脚会酸痛。” 萧稷提醒,又吩咐了竹青和雨燕等人进门,他这才转身离开。 “太子妃!” 竹青和雨燕看着谢窈疲惫的模样,都心疼不已。 “没事。”谢窈浑身酸软地被竹青和雨燕从浴池中扶了出来,雨燕还是第一次靠太子妃这样近,一张小脸绯红,完全不敢乱看。 谢窈浑身无力,没有多洗,只清洗了身上的汗,便被扶着趴到了软榻上。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小侍女的声音,“太子妃,殿下命人送了药过来。” 萧稷送的是按摩的药。 用这样的药按摩可以很有效地去除疲惫。 当初许嬷嬷在谢窈未嫁前按摩时,竹青是跟着学了几日的,雨燕又是许嬷嬷的侄女,也会按摩。 待谢窈再起身时,除了身体有些发软,已没其他不适。 接下来一连几日,萧稷每日清晨都亲自指点谢窈习武。 谢窈虽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但身体柔韧性极好,于此道上还颇有天赋。 几日下来,她的腰倒是愈发纤细,是看一眼都面红耳赤的程度。 萧稷虽见猎心喜,有心好好教导,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对他而言实在很折磨。 萧稷离开主院,回到书房刚冲过冷水澡,司南便出声禀报,“殿下,您吩咐属下寻的女师傅已经寻到。” 萧稷沉默片刻,“给太子妃送去。” 主院。 竹心正在汇报这几日外面的事,“太子妃,昨日和颐公主领着宋文博去了杨祭酒府上。” 谢窈眼里闪过一抹讥诮。 宋文博自是有些本事的,能将萧凝伺候得舒舒服服,所以能长宠不衰。 哪怕萧凝身边有无数美男,宋文博也能有一席之地。 “命人将和颐公主这些年的入幕之宾整理一份名单,动作务必小心。” 竹心应下。 “另外,再帮我去寻一个人。”谢窈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继续吩咐,“此次和颐公主送我这样大的一份礼物……我自然要报答她。” 谢窈对着竹心招了招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要求。 竹心听得瞪大了眼,惊呼出声。 “去吧。”谢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叮嘱道:“务必保密。” “是。”竹心很快应下,转身离开。 竹心刚走,司南便带着女师傅到了主院,“太子妃,这是殿下吩咐属下为您寻的师傅。” 女师傅模样干练,一身短打,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 她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林夏见过太子妃。” “林师傅请起。”谢窈托住她的手臂,将人扶起,面上笑容温和,“接下来还要请林师傅教我。” 习武之事,她想趁机勾引一下太子是真,但想练些防身手段也是真。 林夏自觉是个粗人,嗅到谢窈身上的香味,感受着她纤细柔软的手,一时很有些拘谨。 脸颊微红,“太子妃放心,属下定会尽心竭力!” 眼看谢窈与林夏相谈甚欢,司南识趣地退下。 他才刚回到书房,便被太子叫住,“你将人送去,她可说了什么?”谢窈娇气得紧,便是有些不快…… “太子妃并未说什么,对林夏十分满意。” 萧稷:“……” 他摆了摆手,示意司南退下。 第二日,谢窈便跟着林夏学习。 林夏的父亲原是一家镖局的总镖头,她自幼习武,跟着走南闯北,是真见过世面的。 萧稷早早离开主院,整个人莫名还觉有些不习惯。 林夏先试探了谢窈的基本功和目前的水准,这才道:“太子妃,您于此道虽有天赋,但已错过了最佳习武的年纪。” “与其从基本功开始苦练,不如学几招出奇制胜的制敌招数,或有奇效。” 谢窈笑了,“知我者,林师傅也。” 她也这样想。 接下来几日,谢窈跟着林夏学得很认真。 连带着萧稷都颇有些不习惯,他觉得这几日太子妃对他……冷淡了不少。 这本是他所求,但真的发生了他竟有些不习惯。 是夜,主屋内。 谢窈抱着医书靠在引枕上看得认真,温暖的光线洒在她身上,似为她周身都添了一层柔光。 “殿下?” 谢窈柔软的声音响起,萧稷才后知后觉,他看得太久…… “咳。”萧稷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这几日习武进度如何?” 谢窈美目微闪,放下医书笑道:“殿下可要一试?” 拔步床的好处之一就是大,未免摔到地上受伤,两人就在床上比试。 谢窈跃跃欲试,双手握拳悬于胸前身侧,微扬着下巴道:“殿下小心哦,若是伤到了殿下……” 萧稷失笑,眉梢轻扬,“尽全力。” 能伤到他再说。 谢窈朝着萧稷冲去—— 萧稷伸手一抓,轻轻松松地握住谢窈的粉拳。 就这? 萧稷的思绪并未落下,谢窈已欺身靠近,随后膝盖一抬,直奔下三路…… 萧稷反应极快,迅速避开。 谢窈再度紧逼,原本被紧握着的手不知何时抽了出来,一把抓住萧稷的手臂。 直接一个过肩摔! 砰! 萧稷被摔到了床上。 不等他起身,谢窈直接跨坐在他身上,“殿下,如何?” 她颇有些得意。 不过她更清楚,这次能成完全是仗着萧稷对她没什么防备,若两人真的打起来,她敌不过萧稷一招。 但她要的就是出奇制胜。 萧稷被压在床上,一时忘了回答,他此刻的角度看去……格外的大。 原本就松松系着的亵衣因为方才的动作愈发凌乱,谢窈坐在他身上,白皙的面颊泛着浅浅的粉,呼吸微有些急促,鼻尖似有细密的晶莹…… 一切都让这一幕格外地诱人遐思。 “殿下?” 谢窈忽地欺身压下,两人的距离很近,她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脸颊。 萧稷喉咙滚动。 忽地,许是蜡烛燃尽,屋内陷入黑暗,可近距离的两人却都默契地没有松开彼此。 他微微仰头,她愈发俯身…… 第31章 拿捏殿下,萧凝的野心 软,好软。 哪里都好软…… 昏暗的夜色好似连人的理智都吞噬殆尽,谢窈还是第一次亲到男人的唇。 唇瓣微凉,比想象中柔软。 萧稷的感受则更多些。 谢窈……好甜。 他虽被压在身下,但两人的唇齿刚刚碰到一起,他就反客为主,占据了主动,无师自通的攻城略地。 不知何时,攻防对调,谢窈成了被压在身下的人。 胸前微凉,感受到男人的侵略性,谢窈下意识地缩了缩……有些害怕。 那些粗暴的深入灵魂的疼痛浮现于脑中,谢窈原本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身体逐渐僵硬。 她的身体在抗拒,理智在努力克服。 抗拒虽不严重,但萧稷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倏然一僵,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他如遭雷击,猛然起身,转身正欲离开。 可刚转身,衣袖就被人拽住,是谢窈。 谢窈的声音沙哑娇媚,“殿下,我……” “抱歉。”萧稷声音喑哑,藏着浓浓的情欲,“是我冒犯了你。” 他挣脱谢窈的手,快步离开。 屋内霎时安静。 谢窈抱着衾被,发髻凌乱,神色茫然地坐在床上。 她并没有不愿意,她只是害怕…… 当晚,萧稷没有再回来。 谢窈等着等着,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翌日刚起,竹青便担心询问:“太子妃,您受伤了?!” 啊? 谢窈有些茫然,她没觉得啊。 竹青的视线落在谢窈的唇上,“都破皮了。” 谢窈这才发现,她的俏脸微红,咳嗽一声道:“不小心磕到了,无妨。” “是吗?”竹青还有些怀疑,“奴婢觉得不像啊……” 谢窈嗔她一眼,正欲说什么,却见竹青的视线落在她脖颈处,“这怎么红了?” 谢窈抬手一模,垂眼道:“许是被蚊子咬的。”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娇嫩,纵然萧稷的力气并不大,仍旧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草莓印。 显得暧昧极了。 谢窈好容易才将竹青忽悠过去。 用过早膳,竹心便将她要的东西送了来,“太子妃,这些名单上的人是明面上与和颐公主有来往的人。” “但因那些人在和颐公主府都戴着面具,所以还有不少人的身份需要进一步确认,恐还需要些时间。” 谢窈接过纸张翻了翻。 上面不仅写了姓名籍贯,在和颐公主府是何面具,连祖宗三代都查得清清楚楚。 竹心办事,她放心。 “足够了。”谢窈收好纸张,“那些慢慢查便可。” “是。”竹心又道:“您吩咐奴婢找的人,奴婢已经找到,只是如何将他的来历洗白……” 谢窈眼里闪过一抹暗芒,“此事我自有安排。” 谢窈将竹心调查出来的信息挑挑拣拣,随后便拿着需要的东西去了书房。 司南自没阻拦。 可谢窈进了门,却不见屋中有人。 书桌上的茶杯还散发着袅袅热气,被看到一半的书胡乱被放在书桌上…… “司护卫。” 谢窈看向门外的司南,“殿下去了何处?我寻殿下有要事。” “殿下在……”司南一边回答一边探头进来,看到空荡荡的书房声音顿时卡住。 殿下去哪了? 太子在躲她。 谢窈迅速确认这一点,一时有些气到了。 至于吗? 大家都成婚这么久了,太子还这么见外,只是亲一下就跑了? 谢窈也来了气,径直走到萧稷平日的位置坐下,“我就坐在此处等殿下。” “属下这就去寻殿下。”司南立刻道。 眼看谢窈不肯走,萧稷倒是没一会儿就从外面进来了,“太子妃。” 他的声音比起前几日更加冰冷疏离些。 谢窈有点气。 她猛地站起身,“殿下躲我做什么?怕我吃了殿下吗?” 萧稷:“……” 他一时竟无言以对,尤其是在看到谢窈破了皮的嘴唇时。 微微沁出的血液让她的唇愈发显得殷红动人,只瞧一眼,昨夜那甜美销魂的味道便不自觉涌上心头。 萧稷默默别开眼。 谢窈见他不说话,更气了,绕过书桌径直走到萧稷面前。 萧稷下意识退后半步。 谢窈原本愤怒的双眼一下红了,她眼里盛满委屈,轻咬下唇,“殿下是嫌弃我吗?” “从小到大,我就不被人喜爱,便是殿下厌我,也是应当的。” 萧稷极少与女子相处,自然不知女子变脸能这样快,上一秒还是盛怒,下一秒便这样委屈。 谢窈将手中的纸张一把塞到萧稷怀中,“殿下既厌我烦我,日后我不出现便是。” 说完,她抽噎着转身就要离开。 下一秒,手腕一紧,萧稷攥住她的手腕,声音里的冰冷少了几分,带着些无奈,“我并非厌你。” 他是厌他自己。 谢窈转身,眼中含泪,怯怯地望他,“殿下没有骗我?” “没有。”萧稷再度给予了肯定答复。 谢窈霎时笑了出来,眼里还噙着泪,笑得亦很灿烂,她深谙得寸进尺的道理。 一把扑进萧稷怀里,埋在他胸前道:“殿下最好了。” 在萧稷胸前,谢窈的唇角高高扬起。 以退为进,诚不欺她。 萧稷身体僵硬,既不便拉开谢窈,也不敢安慰她,好在谢窈知道进退,很快便站直了身体。 “殿下看看。” 谢窈的眼睛虽微微泛红,神色却已恢复正常。 萧稷叹为观止。 但只看谢窈递给过来的纸张,他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这些人……” 他看向谢窈,眼带试探。 “都是和颐公主的‘入幕之宾’。”谢窈直视萧稷,表明她知道其中利害。 萧稷知道萧凝行事荒唐,但此刻将这些人的名单都整合在一块,他才晓得萧凝的背后在下怎样的一盘大棋。 萧凝的这些“入幕之宾”,如今有不少都身居要职,便是官位不高,也都是关键位置。 背后野心,可见一斑。 萧凝以“荒唐好色”为遮掩,实则在替贵妃一党招揽安插人手,行事的确隐蔽。 从前,他竟将这样的事忽略了。 如此看来,和颐公主府应当还是个情报中心。 萧稷看着谢窈的眼里多了几分赞叹与由衷的钦佩,“太子妃当真敏锐。” 谢窈笑,“我只是觉得,宋文博不配。” 第32章 夫君,你坏! “什么?”萧稷没明白谢窈的意思。 谢窈认真道:“就他的长相,配不上阅尽千帆的和颐公主为他这般奔走。” “所以,他必还有过人之处。” 谢窈说得信誓旦旦,萧稷的神色却有些奇怪。 就……很容易想歪。 “他也算有几分才华。”谢窈评价得很勉强。 她倒没有不承认,毕竟宋文博好歹也是能勉强被青山先生收为弟子的。 她就是觉得老天瞎了眼! “太子妃不喜他?”萧稷问。 谢窈没有过多思索,直接道:“是恶心!” 是只要想到宋文博,就会觉得恶心的程度…… 萧稷的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他握着手中纸张,“这些资料得来不易,太子妃……” “我是殿下的,我的东西自然也是殿下的。”谢窈面不改色,却听得萧稷心头一紧。 这种话…… 萧稷只觉得手里的纸张都烫手的紧。 谢窈继续道:“殿下收了我的东西,可要保护我哦。” “咳。”萧稷咳嗽一声,“嗯。” 便是她不送这些,他亦会护着她。 “那,殿下也不能再躲我。”谢窈的话题转移得丝毫不显生硬,水润的眸里透着丝丝委屈。 萧稷喉咙滚动,挤出一个字,“嗯。” 很快,京中便有流言传开。 流言说当初宋文博会认为青山先生要收他为徒是因为和颐公主亲自向青山先生举荐。 而今,和颐公主更是亲自领着宋文博去寻了国子监杨祭酒。 这一切都因为宋文博是和颐公主的入幕之宾。 和颐公主的风流佚闻百姓们知之甚少,但京城中的权贵人家多数心中有数。 此事一经传出,便有许多人都信了。 谢家。 砰! 谢玉娇红着眼一手将侍女递过来的茶盏丢了出去,“滚!都给我滚!” “娇娇。”谢夫人的声音终于传来,她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生闷气的女儿,心疼又无奈,“这才几日,你又回来了?” 谢夫人自然不嫌弃女儿,只是女儿毕竟出嫁,如今已是宋家妇。这样频繁地回娘家,婆家难免有意见。 她思念女儿,却更担心谢玉娇将来的处境。 谢夫人拉着谢玉娇的手,“可是为了外头的传言?娘也听说了,此事你可问过女婿?他怎么说?” “哼!” 谢玉娇冷笑,“白日里我连他人都看不见!” “还有那老虔婆!听了外头的传言,信以为真,急不可耐地将我撵了出来。” “她也不想想,若是她儿子当真攀上了和颐公主,又怎还会与谢家定亲。” 谢夫人想了想,说:“但听你父亲说,和颐公主前几日的确亲自带着女婿去了杨祭酒家。” “那自然是我夫君才华横溢,公主不忍他明珠蒙尘!”谢玉娇说得信誓旦旦,“娘,夫君他感情至诚,此生只会有我一个妻子的。” 谢窈都能做到的事,她就不信她做不到! 因着上次拜师的事,谢夫人对谢玉娇这样的话也是稍有些怀疑,“这些都是女婿亲自与你说的?” “不必他说,我懂他。”谢玉娇自信极了。 谢夫人:“……” 她深吸一口气,道:“娇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事……” “谢窈。” 谢玉娇忽然吐出这两个字,道:“这件事肯定跟谢窈那个小贱人有关系!” “她上次就故意针对我夫君,这次传出这样的流言,必定也是想离间我与夫君。” 一旦她怀疑夫君,谢窈就可以趁虚而入,设计与夫君再续前缘…… 谢玉娇想到这,只觉一切都合理了。 她当即沉下脸,道:“我绝不会上谢窈的当!” 比起谢夫人和谢玉娇的不相信,谢父却是在听到这流言的第一时间,便确定此事为真。 上次被谢窈提醒宋文博“背后有人”之后,他便开始彻查。 刚刚查到此事或与和颐公主萧凝有关,外面就传出这样的流言。而比起青山先生的崔宅,杨祭酒这边的消息更好打听。 宋文博只怕当真是和颐公主的入幕之宾。 如此一来,宋文博是贵妃二皇子一党的人。 而他的长女,嫁的是太子…… 这是他的机会,但也是他的考验,上次谢窈的“提醒”,便证明谢窈已经知道。 “老爷。”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二姑爷来了。” 宋文博。 谢父想了想,还是迈步往前厅去。 他刚走到门口,就见谢玉娇已乳燕投林般扑进宋文博怀里,娇声娇气道:“夫君,我相信你,我知道外面的流言都是有人蓄意算计!” “我永远都相信夫君的。” 宋文博眼中异彩连连,从善如流地将谢玉娇拥入怀中,“娇娇,你真好。” 他从前觉得没有依靠的谢窈才好拿捏。 如今看来……谢玉娇也并非拿捏不了。 宋文博亲自来接,谢夫人自然没久留女儿,很快亲自送着女儿出门上了马车。 “夫君,我知道此事必与谢窈脱不了干系,不过你放心,她得意不了多久!” 谢玉娇这样信誓旦旦,听得宋文博都有些诧异。 他与殿下也猜是谢窈所为。 但……谢玉娇这蠢货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 “娇娇怎知?”宋文博眼眸微眯,试探询问。 谢玉娇表情微僵,而后道:“我猜的,她从小就坏,时常欺负我。” 谢玉娇一把抱住宋文博的腰,柔顺地靠在男人怀里,满脸娇羞,“谢窈就是嫉妒我有夫君疼爱。” 不像谢窈,只能守着冰冷的太子妃之位,虚度长夜。 思及此,谢玉娇抬手又在宋文博胸前娇嗔地拍了一下,“就是夫君……能不能多疼疼娇娇?每次都,都……” 谢玉娇轻咬下唇,满脸羞红。 每次都弄得她一身痕迹,整个人都似要散架了一般。 宋文博的眼里闪过一抹鄙夷讥诮,眼神却是愈发申请,他抬手轻挑的勾起谢玉娇的下巴,“可是我看夫人分明……很喜欢。” 他可是夜夜亲眼看着。 谢玉娇的脸更红了,嘤咛一声往宋文博的怀里蹭了蹭,“夫君,你坏!” 第33章 殿下到底行不行 谢玉娇还真没猜错,此事就是谢窈所为。 说得简单点,她就是针对宋文博。 此事闹得宋文博名声不好,纵是贵妃一党有钱有权,可天下文人清流莫不爱惜名声。 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硬收宋文博为弟子。 “太子妃。” 竹心低声道:“刚刚收到消息,宋文博已经将二小姐从谢家接回去了。” 谢窈轻轻摇头,眼里闪过失望。 她可是买通了宋李氏身边的人,挑拨了宋李氏几句,让宋李氏真以为要当公主的婆婆了,耀武扬威地将谢玉娇撵走。 可宋文博只露个脸,谢玉娇竟就被劝服了…… 不过也没关系,她本就对谢玉娇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不抱期望。 “上次让你寻的人,设法安排进南风馆,不必急于一时,重要的是万无一失。” 谢窈对竹心吩咐。 “是。”竹心应下,方才转身离开。 谢窈吩咐这些时,都只懒懒地靠在床头,她身上只穿着亵衣,一头青丝柔顺地披下。 她小日子来了。 是以连门都没出,就窝在床上看医书。 这段时间她一目十行地翻了好多本医书,寻到的为数不多的有折痕的医书都是关于“男子不举”的内容。 但她很确定,萧稷没有这个症状。 她需得好好计划计划,接下来怎么做。 这几日赵瑛早出晚归,但萧稷还是习惯了在主院用过晚膳后留下休憩。 从前几日都是谢窈主动相邀。 今日谢窈却没有,萧稷虽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下意识地留了下来。 谢窈瞧了萧稷一眼,倒也没有出言赶人。 只是在夜里睡觉时,她也没再若有似无地制造身体接触,整个人乖巧极了。 倒是萧稷,觉得哪哪都不对劲,躺下之后看向乖巧窝在她自个儿被子里的谢窈,都还有些不真实感。 他的太子妃……放弃他了? 因为他的隐瞒还是……因为他天生孤独命? 萧稷并非多思的人,但此刻这些念头却不受控制地浮现于脑海中,他甚至都忘了挪开视线。 一直盯着谢窈。 “殿下?” 谢窈侧头看向萧稷。 萧稷迅速垂眼,收回视线,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也挺好的。 太子妃喜欢孩子,他却没办法给她一个孩子。 待来日……他定会为她做好安排,保她后半生安稳。 算是对她的补偿。 “殿下?” 萧稷正想着,却猝不及防谢窈已凑近他,她水润的眸子尽在眼前,卷翘狭长的睫毛甚至在他抬眸时与他的睫毛交缠在一起。 她柔软甜美的樱唇近在咫尺。 他只需要稍稍往前,便能尝到甜美。 他喉咙滚动,却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但也没有后退避开,只是一颗心倏地落回原地。 这才是他熟悉的太子妃。 “睡觉。” 萧稷心满意足,扯起衾被从两人之间穿过,将谢窈的头一整个盖住。 谢窈一把扯开被子。 脸颊因为憋气而微微泛红,她眸子一转,很快撒娇,“殿下,我疼。” 萧稷坐了起来,眉头轻蹙,“可是孤伤到你了?” 谢窈摇头,捉住萧稷的手。 萧稷的手收成拳,不肯轻易往前,生怕碰到什么敏感地带。谢窈拽不动,只得抬眸,“殿下……” 萧稷的手一松。 便被谢窈拽着落在了她的小腹位置,“这里疼。” 谢窈这样的好孕圣体,小日子不会有任何不适,她就是临时起意卖个惨。 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萧稷很快便想收回手掌。 谢窈却道:“殿下好暖和,我感觉舒服多了。” 萧稷的手一下僵在原地,收回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谢窈得寸进尺,继续道:“殿下帮我揉揉好不好?听说这样会好很多。” 萧稷垂眼,许久才嗯了一声。 他说到做到,手掌轻轻揉了起来,力度适中,带着点小心翼翼。 舒服极了。 以至谢窈连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只是她醒来时,萧稷罕见地还在。 他的手还搭在她小腹,而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她的脸抵在他宽阔的胸膛。 也是因此,她只因醒来时稍稍挪动的身体,便清楚察觉到些不对劲。 因着灵魂里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但很快又想到什么,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这样的下意识。 这是个好机会! 她可以验证一下……殿下到底行不行。 这个念头闪过,谢窈的脸霎时红了,这种事……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都是夫妻了,怕什么? 为了孩子,为了小命…… 谢窈在心里哄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动作极其缓慢的,挪动了被子里的手…… 咕咚。 谢窈咽了咽口水,身体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只有罪恶的小手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动。 忽地,她的手被攥住。 “太子妃。” 萧稷喑哑的声音带着未知的危险,“你在做什么?” 谢窈细软的掌中出了细密的汗,猛然抬头,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我,我疼,疼……” 萧稷眼神幽暗深邃,两人初见时的冷漠厌世已消弭大半,“手别乱动。” 太子妃不知道,她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诱人极了…… 他不是圣人。 萧稷只觉有些无法自控,这才发现两人如今的姿势还这样的亲昵暧昧。 他迅速起身,当即便要朝外走去。 昨晚为太子妃揉肚子揉得太晚,连带着他睡得晚起的也晚,这才…… 萧稷的速度实在太快,谢窈只惊鸿一瞥,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殿下。” 她也伸手朝他抓去。 而后…… 萧稷的身体一下僵住! 趴在床边的谢窈此刻拽着手里的东西也不知该不该放手。 她她她她,她情急之下抓到了萧稷的亵裤,并且因为两人之间的高度差距以至于……亵裤被她拽了下来。 场面一时显得无比尴尬。 萧稷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迈步往前……没走掉! 他的亵裤还被太子妃抓在手中。 谢窈也因此回过了神,“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傻傻地忘了松手,反而抬眸看去—— 萧稷并未回头,只冰冷恼怒的咬牙切齿般的声音响起,“放、手!” 第34章 扒了殿下的裤子… 谢窈终于松手,萧稷近乎狼狈地离开。 谢窈捂住脸,在大床上滚了一圈。 要死! 她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也没得到真切的答案,不过刚刚惊鸿一瞥……应该,是不小吧? 这愈发肯定了她原本的猜测。 萧稷没有不行。 那……他必是因为劳什子国师之言,不想碰她。 虽然萧稷未曾言明,但谢窈直觉这就是真相。 不过,上一世谢玉娇未有所出的原因大抵也是如此,太子怕是根本不曾碰过谢玉娇。 也是因此,谢玉娇才会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太子不会碰她,让她守一辈子的活寡! 如今看来,太子殿下是个极有原则之人。 想让他改变主意……怕是不易。 另一边。 萧稷冲了半个时辰的冷水澡,才将心里的火气给压了下去,他回到书房时整个人周身都透着一股冷意。 “司北……” 萧稷刚开了个头,司南便大喜。 立刻道:“殿下放心,司北半月之内,必会抵京!” 昨日他刚收到信,说得半月回京,他一会儿便再去信一封,催催司北。 司北不要紧,要紧的是此次与司北一道回京的还有西南一带古老村寨里的巫医。 可是为治疗殿下而来。 萧稷:“……”他原也不是这个意思,但司南已经兴冲冲地转身离开。 接下来两日,因着谢窈和萧稷之间不知从何而来的默契,倒算是相安无事。 谢窈并非放弃,她只是在等这不方便的小日子过去。 “太子妃。”竹青从外面走进来,表情微有些难看,“二小姐的人今日找上了樱桃。” 樱桃上次自作主张,进了书房收拾,被太子训斥。 谢窈吩咐竹青去安慰过之后,又让竹青安排人盯着点。 “二小姐必定不安好心。”竹青言之凿凿。 “嗯。”谢窈点头,很赞同竹青的说法。 外面关于宋文博与和颐公主的流言蜚语,谢玉娇必是将一切都怪到了她头上,这才迫不及待地开始联络人“报复”。 不得不说,也是找对人了。 “太子妃,可要奴婢去寻樱桃?”竹青想到上次对樱桃的安慰,心情很有些复杂。 “不必。”谢窈吩咐,“只叫人盯着便是。” 樱桃原是太子府的人,她并不了解,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探明底细。 “是。”竹青立刻应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樱桃的声音,“太子妃,奴婢有事禀报。” 谢窈眉梢轻扬,“进。” 樱桃姿态恭敬,手中奉着一张帖子,“这是宋举人府上刚刚送来的帖子,说是请太子妃您过府参宴。” 设宴在宋家? 谢窈接过帖子看了一眼,瞧帖子的样式只怕筹备的宴会规模不小。 “这帖子送了几家?”谢窈问。 樱桃垂下眼,“京中大部分人家都送了。” 谢窈险些当场笑出声。 她该怎么说? 谢玉娇对自己太自信了? 上一世谢玉娇作为太子妃时,便时常设宴,引得萧凝在床笫之间没少嫌弃。 如今她怕是忘了身份已然转换。 一个寒门举人之妻,不知所谓的给京中各家都送了帖子……谁会去? “知道了。”谢窈收敛笑意,懒懒应声。 樱桃便要准备退下。 谢窈瞧了她一眼,见她没准备再说话,便又收回了视线。 看来……樱桃的心里已有了选择。 谢窈随意的将帖子放在一边。 樱桃刚退下,便有人来报,谢家有人送东西过来了。 “太子妃,老爷让人送了一筐子杏过来,说是知您喜欢。”竹青说话时小心翼翼地。 她家太子妃厌酸得紧。 杏子便是再熟,亦有酸味,太子妃素来是碰都不碰的。 谢窈冷笑一声。 竹青继续道:“送杏来的管事说,二小姐此次设宴是为了给宋举人澄清外面的流言。” “还说原是想设宴在谢家的,被老爷拒了。” 谢父这是在示好。 只可惜…… “他倒是两不得罪。”谢窈冷笑。 竹青想了想,问:“太子妃,那这次二小姐设的宴……您去吗?” 毕竟太子妃与二小姐是嫡亲的姐妹,若是不去,怕是外面人会议论纷纷。 “不去。” 谢窈一口回绝,眼里闪过厌恶。 宋家的宅子便是宋文博攀附上和颐公主之后的得赏,于她而言,那宅子里全是痛苦的噩梦。 她不愿再踏足。 可第二日。 竹心便十分愤怒地告知了谢窈一件事:“太子妃,如今外面传言,二小姐设的宴您会去。” “是以,京中不少人家都改了主意。” 当然,改变主意的多是些小门小户,便是去宋家……目的也是攀附太子妃。 “太子妃,此事奴婢可要澄清?”二小姐太过分了,竟在外如此编排世子妃! “不必。”谢窈摇头,“随她去。” 谢玉娇这是自掘坟墓。 好孕圣体的好处很多,小日子时间很短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三日,谢窈的身上便已彻底干净。 她清清爽爽地洗了个澡,决定今晚还是继续她的“大业”。 谢玉娇什么的都要放到一边,早日拿下太子怀上孩子才是她的第一要紧事! 当天晚膳时。 萧稷刚碰上谢窈,便察觉到些许不对。 太子妃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一扫前两日的平和,多了些期待,眼眸亮晶晶的…… 萧稷微垂眼睑。 “孤今日有事,太子妃早些安寝。” 萧稷说完,全然不给谢窈再卖惨装可怜的机会,大步转身离开,看那背影……倒似身后有什么在追一般。 谢窈:“???” 她一下愣了。 太子……这是被她吓跑了吗? 便是雄心壮志如谢窈,此刻也真觉得有些被打击到,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起身直接朝书房去。 山不来就她,她便去就山,这总行了吧? 书房内空无一人。 萧稷没回来,倒是竹青很快送来消息,“太子妃,奴婢去问了门房,殿下并未出府。” 谢窈美目一转,道:“无妨,今晚我就歇在书房。” 她就不信。 萧稷为了躲她,能连书房都不回来了。 第35章 扑进殿下怀里 萧稷出府了,不是走的正门,是以门房并不知道。 他有正事。 司北与巫医到了。 传信说是半月之内,最后……三天。 倒也的确是半月之内。 萧稷与司南是做了乔装改扮之后放才出的府,两人左绕右拐的,便到了一处极隐蔽的宅子。 萧稷脸上带着面具,遮掩真实身份。 进门时司北已与一矮小男子在等着,男子年纪不小,气质粗犷,眼神锐利如狼。 但在与萧稷对视之后迅速垂下眼,做臣服姿态。 巫医在为萧稷诊脉之后道:“贵人的身体没什么事,但天生绝嗣,可以同房,但生不出子嗣。” “而且……活不过二十五。” 巫医言简意赅,三言两语便将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 知晓内情的司南司北对视一眼,皆是面露震撼。 神了! “那该如何治?”司南急性子,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这并非天生,而是中了巫蛊之术。”巫医道:“贵人的母亲是因生产难产而亡吧。” 萧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眼里杀意浓重。 便是巫医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面露骇然。 “请巫医指教。” 萧稷强压心头愤怒,耐着性子问。 巫医稍平复了下心情,才说:“贵人体内的巫蛊之毒自胎中就有,必是有人将毒下到了母体上。” “母子二人只得其一,贵人既活着,那贵人的母亲怕是凶多吉少。” 萧稷双手紧攥,攥紧的手指咯吱作响。 从小到大,他便被人说是天生孤独命,说母亲是被他克死,时间长了,这个念头也深入他的脑中。 他一直都十分自责,甚至怨恨自己。 再加上他注定早逝,他对这世界都没甚留恋,可如今才知……母后是遭人算计! 萧稷的心里有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该死! 司南和司北对视一眼,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不敢多言。 许久,司南才终于忍不住问:“巫医,那我家主子身上的巫蛊之毒……可能解?” 这…… 巫医面露难色。 “巫蛊之毒自娘胎带出,已深入骨髓,我看寻常大夫都发觉不了贵人体内有毒吧。” “想要治疗……不可能!” 巫医说完,只觉面前两个黑衣护卫的眼神一下好似要杀人一般,双腿微软,下一瞬又挺直了腰板! 实话也不能说? 巫医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不过……我可以设法延长寿命。” 司南司北的表情立刻变得缓和,将跌坐在地的巫医扶了起来,“早说嘛。” “巫医快起来,地上凉。” 两人就跟变脸似的,巫医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被扶着站了起来,就听司南又问:“能延寿多长?” 巫医的双腿又是一软,缓缓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十”。 “十年?”司南皱眉,“短了点……” 巫医直接就想坐在地上。 十年? 杀了他吧。 “不,不是。”巫医的声音很低,但还是很坚定地否认,“至多十个月。” 巫医话音落下,屋子好似瞬间入冬,森冷无比。 司南司北满脸寒霜,似要杀人一般。 在场最冷静的,还是萧稷这个当事人。 咕咚。 巫医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那……还要治吗?” …… 萧稷回到太子府已是深夜。 他似是习惯了一般,下意识的便朝谢窈所在的主院而去。 主屋的灯已灭了,整个主院都十分安静。 睡了? 萧稷脚步停下,想到晚膳后的言语,硬生生的调转脚步,离开了主院。 书房倒是还亮着灯。 萧稷当即皱眉,何人在书房?他眼神微凝,快步进门…… 书房内十分安静,他只听到软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心中微安,有所猜测的看去,躺在书房软榻上熟睡的果然是谢窈。 烛光穿不过屏风,所以光线格外昏暗些,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皮肤仍旧白的像在发光。 萧稷原本沉重的心情骤然松快许多。 他自己都未发觉,他的唇角微微上翘,整个人心情极好。 萧稷一步步走到软榻边,看着谢窈沉睡的容颜,许久才道:“抱歉。” 翌日。 谢窈醒来是在柔软舒适的床上。 她坐起身还愣了一瞬,“昨儿我不是去了书房吗?” 竹青掩唇轻笑,“昨儿您睡下了,夜里是殿下亲自抱您回来的呢。”她的声音微微压低,“殿下刚走哦。” 谢窈眉梢轻扬,自是没说萧稷昨儿不在书房的事。 她用过早膳,便径直去了书房。 “殿下。” 谢窈抱着医书,独自一人进了书房,一眼便瞧见在看书的萧稷。 这一看她便敏锐察觉不对。 殿下……好像有点变了。 就连手里看的书,都与从前不一样,不等谢窈细看,萧稷已然抬眸,语气冷淡疏离,“太子妃。” 怎么殿下对她的态度好像更冷漠了? 谢窈拿捏不准萧稷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她上次的试探而生气了,便没再如上次一样故意摔倒。 只是心有所思,所以再走路的时候还真没注意,绊到了书架的拐角,身体一下失去重心,朝前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 萧稷的速度很快,当即便起身要去扶谢窈。 可谢窈自己的速度更快! 她毕竟跟着太子和林夏学了一段时间,基本功更是太子亲自教导,分外扎实。 此刻踉跄着往前两步,便险险停稳。 倒是猛然丢下书起身冲过来要救人的萧稷,此刻显得有些突兀。他正欲放下伸出的手。 便见已停稳的谢窈又稳又准的往他怀里一倒。 “哎呀,殿下救我!” 萧稷下意识将人揽住,垂眸落在她身上的眼里全是无奈,他扶着她站稳,便要松手。 谢窈却是直接伸手,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微微仰头,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她嗓音娇软,眼露委屈,“殿下,你明明就很担心我,为什么又一直拒绝我?”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第36章 谢窈,别闹 谢窈眸光楚楚,带着些委屈的眸里盛满了执拗与认真。 萧稷被看得微怔,甚至忘了两人此刻的姿势分外暧昧,谢窈呵气如兰,微踮脚尖,紧贴着他。 “……没有。” 好一会儿,萧稷才反应过来,出言否认。 太子妃很好,是他不好。 萧稷抬手,将谢窈勾住他脖颈的手拉下来,“谢窈,别闹。” 他故作冷硬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自己不心软。 谢窈原本还不想松开的手骤然软了,她顺势收回双手。 谢窈如此顺从,萧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莫名有些失落。 “我已选好了书,便不叨扰殿下了。”谢窈退后半步,扬了扬手中的书卷,转身离开。 谢窈在思考。 她自然能察觉到这段时间的努力是有成果的,太子对她的态度早有改变,但总坚守底线…… 她再怎么努力引诱,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看来,她还是得从根本上下手,找到萧稷“坚守底线”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谢窈失落了一会儿,很快就斗志昂扬,抱紧怀里的医书快步往前。 萧稷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袖子底下的双手紧攥成拳。 “殿下。”许久,司南有些担心的声音响起,“太子妃她……” 萧稷不等他说话,直接出言打断,“走吧。” 萧稷转身往书房里走去,司南只得闭嘴,跟了上去。 …… 与此同时,宋家。 谢玉娇设宴,宋家虽只有一个举人,但今日也格外热闹。 谢玉娇笑着将客人们迎进院中,心里还有些不满。 今日来的人是不少,但……都是些小官家眷,她当真是有些看不上眼。 “谢二小姐。” 就在这时,一个夫人温和的声音打断谢玉娇的思绪,“太子妃娘娘可到了?” 霎时,院中所有客人都看了过来。 谢玉娇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的眼神扫过院中客人…… 只知攀龙附凤就算了,这些人的目光还短浅得很!须知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谢窈不过是眼下一时风光,她这个未来的首辅夫人才是这些人将来高攀不上之人。 “诸位夫人莫急,姐姐许是事多耽误了。” 谢玉娇笑着安抚了众人,刚一进门便沉下脸,皱眉质问:“谢窈还没来吗?” 银杏低着头,“尚未。” “去催!”谢玉娇立刻吩咐。 银杏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应是,而后转身离开。 “等等。” 谢玉娇又想到了什么,叫住银杏,“若她不来……你就带一句话给谢窈。” 太子府。 雨燕传消息进来的时候谢窈正在房中看医书。 “太子妃。” 雨燕低声道:“二小姐身边的银杏姑娘来了,说是二小姐请您去宋家赴宴。” “不去。” 谢窈头也没抬。 她没必要给谢玉娇做脸。 至于谢玉娇怎么跟那些冲着她去的客人们交代……那是谢玉娇的事。 “二小姐说,若您不去,便请银杏姑娘转告您一句话,您就不想知道,二小姐为何弃殿下而择宋举人吗?” 谢窈:“……” 谢玉娇竟是用上了威胁这招。 看来是真急了。 “为我更衣。”不过谢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书,决定去赴宴。 谢窈临时出门,到的时候已有些晚。 但没人有意见,所有人都第一时间迎上前去,恭敬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相比之下,谢玉娇这个主人倒是落在了后面。 她站在堂前,看着这一幕,双拳下意识地攥紧,眼里闪过不甘。 重生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没太适应身份的转变,明明明从前被这么多人捧着的是她。 可如今…… “免礼。” 谢窈温和的声音响起,亦打断了谢玉娇的思绪。 谢玉娇笑着上前姿态亲昵地去挽谢窈的手臂,“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大家都等你许久了。” 谢窈避开谢玉娇伸过来的手,笑意不达眼底,“这么说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谢玉娇还没开口,客人们便纷纷出声,“不晚不晚,是我们来早了。” “是啊,太子妃日理万机,今日能得见,已是我们三生有幸。” “……” 谢玉娇听着众人的溢美之词,眼里毫不掩饰地闪过鄙夷。 这些人,她都记住了! 待来日她成为首辅夫人,她必要让这些人想起今日之事便悔不当初。 谢玉娇见不得那么多人都围在谢窈身边献殷勤,很快便姿态强硬地出声。 “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宋家赴宴,今日我也是想当众澄清一件事。” “这几日外面多了不少关于我夫君的莫须有的传言,都是有心之人的谣传。” “我夫君是端方君子,为人正派,更要紧的是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一人,曾许诺此生绝不纳二色。” 谢玉娇一脸骄傲,说得信誓旦旦,在场众人的表情却都变得复杂。 她们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澄清方式。 当真是……与众不同。 “姐姐,你说是不是?”谢玉娇忽地将视线落在谢窈身上,眼底隐隐闪烁着威胁之意。 谢玉娇声音落下,其余人的眼神也都落在谢窈身上。 只要太子妃点头,便是为着讨好太子妃,她们也定会不遗余力地宣扬此事。 “这是宋家的家事,本宫岂知?” 谢窈撇清关系的意思十分明显,今日来的客人们个个都是人精,只从这一句话便明白了谢窈的态度。 个个都不着痕迹地离谢玉娇的方向远了些。 跟太子妃扯不上关系倒没什么,更要紧的是不能惹了太子妃的厌恶。 谢玉娇面色微变,看着谢窈的眼里闪过恨意。 她正要出声,谢窈又道:“不过,本宫建议宋夫人可以报官。” “报官将造谣之人都抓起来,不就可以还宋举人一个清白了吗?”谢窈说得真心实意。 谢窈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 可谢玉娇却想到了她上次报官之后……宋文博给她的那一巴掌。 这次谢窈又让她报官? 绝对有问题! 谢窈正要再说,宋家门前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皇嫂此言,莫不是不信本宫?” 第37章 腰细屁股大,好生养 和颐公主萧凝! 所有人都朝着宋家门前看去—— 和颐公主穿着一身张扬的宫装,气场全开,妆容精致美艳,在万众瞩目之下迈步进入宋家。 谢玉娇也看了过去,眼里闪过一抹惧色。 谢窈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和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本宫岂会不信你?” “正因信你,所以事关你的名声才更该查清楚,还你清白。” 萧凝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本宫原也是惜才,却不料竟让有心之人胡乱编排,倒是本宫之过。” 萧凝看向谢玉娇,“不过,宋夫人相信便好。” 谢玉娇身体微缩,不敢与萧凝对视,连声道:“信的信的,我自是相信公主。” 萧凝笑了,“能娶到二小姐这样的人,是宋举人的福气。” 谢玉娇脸颊微红,娇羞地低下头,“公主谬赞,能嫁给夫君,亦是我心之所愿。” “呵。”萧凝轻笑一声,看向谢玉娇的眼底深处全是鄙夷。 这蠢货。 谢窈在旁看着,只觉这一幕荒唐又滑稽,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今日来能看到这出戏…… 也不算亏。 有谢窈和萧凝在,宋家的氛围一下变得有些奇怪,两人都被迎进内室坐下。 谢窈转身时,给了竹青一个眼神。 众人才刚坐下,便听一阵匆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人还没进来,尖锐里又带着讨好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 “公主,公主殿下来了!” 下一瞬,宋李氏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宋李氏的装扮一如既往的浮夸,脸上头上戴满了各种夸张的金银首饰,兴冲冲地跑进门,眼神一下落在萧凝身上。 “你就是公主吧!” 宋李氏直接冲上前,速度极快地拉住萧凝的手,上下打量她,“好,好啊。” “腰细屁股大的,一看就好生养。”宋李氏对萧凝很满意,“公主,你什么时候进我家门啊?您放心,我一定叫我儿子休了谢玉娇,给您腾位置……” “放肆!” 萧凝身边的侍女面色大变,当即怒斥出声,“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来人,快将此人拉下去!” 萧凝一脸嫌恶,看着宋李氏的眼神如在看死人。 谢玉娇的表情同样十分难看,今日设宴,她早就与宋李氏打好了招呼,怎么这人还是跑出来了? 而且刚一露面就是说这样的话。 宋李氏短短几句话,便为和颐公主萧凝戴上了一顶“逼宋文博休妻”的帽子。 “公主,公主,我是宋文博他娘啊。”宋李氏的力气大得很,区区两个侍女还真拽不开她。 她紧紧拉着萧凝的手,“公主,我儿从小就聪明,是宰相根苗,将来绝不会委屈你……” 宋李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凝踹了一脚,整个人直接摔了出去。 “拉下去,掌嘴!” 萧凝纵是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也没有丝毫心软,这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编排她。 简直找死! 谢玉娇见状,眼神轻闪,倒也没有出言阻止。 打得好! 宋文博收到消息匆匆赶回宋家时,刚一进门便听到了自家老娘撕心裂肺的呼通声。 萧凝一脸嫌恶坐在堂中,谢窈坐在另一侧,此刻正垂眸饮茶。 有了今日这一出大戏,她倒是要看看萧凝与宋李氏还能不能如上一世一般亲密无间的合作。 谢玉娇站在一边,满目痛快地看着被打的宋李氏。 瞧见宋文博的身影,谢玉娇面色大变,立刻迎上前去,“夫君,你……” 宋文博一把挥开谢玉娇,跪在堂中,“公主殿下,家母言行无状,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看在家母年长体弱的情况下,饶家母一命。” 谢玉娇见状,忙也跟着跪下。 心里却满是不忿,只恨宋文博回来得太早。 萧凝看这跪在堂中的宋文博,眼里的愤怒丝毫没有掩饰,“哼!” 宋文博连忙磕头,“殿下素来心慈手软,还请殿下宽宥。” 院中宋李氏的呼通声已经越来越低,若再打下去…… “罢了。” 萧凝公主终于出声,看着宋文博的眼神冰冷而满是警告,“没有下次。” 说完,萧凝直接起身,一甩袖子离开了宋家。 “恭送殿下。” 宋文博对着萧凝离开的方向恭敬磕头,双拳紧攥,微垂的眼里满是愤怒。 因着这一出闹剧,客人们在和颐公主离开之后也纷纷告辞。 谢窈喝够了茶,看够了戏,同样不紧不慢地想要起身离开。 可刚起身,便被谢玉娇拦住,“是不是你!谢窈,是不是你故意害我?” 她没有证据,她就是觉得这一切都与谢窈脱不了干系。 可谢玉娇没能靠近谢窈,便被林夏拦住。 谢窈好笑,“宋家……当真是好样儿的。” 说完,同样施施然离开。 “谢窈,你站住——” 谢玉娇还想拦谢窈,可还没跟上,便被宋文博一把拽住了手腕。 “夫君……” 啪! 宋文博毫不怜惜,直接一巴掌甩在谢玉娇脸上,“蠢货!你是要害死我吗?” “那是太子妃!你几条命,敢对太子妃不敬?”宋文博心里也怨恨谢窈,但更知道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谢玉娇被打翻在地,捂着脸仰头看宋文博,眼中泪光盈盈。 太子妃算什么? 她从前也是太子妃,但…… 谢玉娇第一次怀疑,为了宋文博放弃太子妃的尊位,当真值得吗? …… 谢窈刚出宋家的门,便看到不远处的马车边多了一个人:司南。 她眼睛微亮,速度都快了几分,声音里满是雀跃,“殿下来接我啦?” 司南都忍不住笑,“回太子妃的话,是。” 殿下得知和颐公主也来了宋家,当即便出了府,直奔宋家而来。 说到底还不是担心太子妃。 不过他们到的时候,和颐公主正怒气冲冲地离开,殿下便没再进门。 谢窈快步上了马车,人还没进马车,脸上的笑容已彻底绽放。 “殿下!” 她笑容明媚,似一束春光骤然照入,驱散所有灰暗与阴霾。 萧稷抬眼,伸手抵住谢窈的肩,拦住扑向他怀里的人。 动辄动手动脚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谢窈只得乖乖坐在距离萧稷一臂距离的位置,“我没有被欺负。” “殿下不夸夸我吗?” 第38章 殿下碰了我不负责吗 萧稷:“……” 他有时候就很怀疑,一个人怎么可以热情成谢窈这样。 他自认已表现得十分冷淡,可谢窈就跟感受不到他的疏离一般,永远明媚热情。 萧稷心里这样想着,可对上谢窈亮晶晶的双眼,却还是不由自主道:“……太子妃很厉害。” 谢窈扬唇,眸里盛满笑意。 笑容灿烂地晃了萧稷的眼,萧稷只瞧了一眼,便别开视线不敢多看。 “殿下。” 谢窈挪动身体,往萧稷的方向靠了靠,刚有动作就被萧稷抬手挡住—— 这一下,两人却都僵住。 萧稷伸手时没看谢窈,手这一伸……便触到了满手的柔软。 又大又软,触感极好,纵然隔着衣裳,萧稷也不由得心神荡漾……但他的理智很快回神,猛然收回手。 可因为太过着急,手指收回时又从上刮过…… 萧稷清楚感受到晃动的弧度。 “……” 马车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谢窈双面灼灼,直勾勾地盯着萧稷。 萧稷耳尖的温度逐渐向脖颈与脸颊扩散…… “殿下。”谢窈娇软又略带哀怨的声音响起,“殿下碰了我,难道不准备对我负责吗?” “咳,咳咳!” 萧稷直接因谢窈的话而咳嗽出声,他瞪大眼看向谢窈,什么叫……碰了她? 非要这么说也,也没错,但…… 此碰非彼碰。 而且…… “抱歉,是孤唐突了。”萧稷垂下眼睑,藏于袖中的手指微蜷,他的指尖似乎还残存着柔软的触感。 谢窈眸子一转,猛地凑近萧稷。 萧稷的身体下意识后仰,与她保持距离。 “殿下说是唐突,我不接受。”谢窈的眼神在萧稷的胸前扫视打量,“除非殿下也让我唐突一下,礼尚往来,这才合理。” 萧稷皱眉,与谢窈对视。 谢窈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莫不是殿下还怕我霸王硬上弓不成?” “殿下放心,我打不过殿下。” 那打得过呢? 萧稷:“……好。” 他很快应下,既太子妃要公平,那他就予她公平。且无论起因如何,终究是他唐突。 谢窈眼睛一亮,直接伸手便朝萧稷胸前而去—— 手在半空被人捉住。 萧稷咳了一声,“回府。” 他没有当众出丑的嗜好。 好吧。 谢窈放下手,而后撩起车帘,往身后宋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日宋家的闹剧,有她的推动与设计。 萧凝的到来在意料之外,但她也顺势让竹青联系了安插在宋李氏身边的人,三言两语的挑拨便让宋李氏冲了出来,说出那些难听话。 毕竟“公主儿媳”对宋李氏的吸引力太过巨大。 这份礼物,希望和颐公主和宋文博会喜欢呢。 …… 谢玉娇被打倒之后,宋文博便开始收拾家里的残局。 “二小姐。” 银杏扶起谢玉娇,谢玉娇却直接甩开她,快步冲到家门口。 太子府的马车已经离去。 可谢玉娇一眼便看到马车边骑着马的黑色身影,太子身边的亲随司南。 太子来了,为了谢窈? 凭什么? 谢玉娇的心里涌现出强烈的不甘,太子从没有这样对过她! 宋文博对她……也不像上一世对谢窈。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谢窈? 就凭谢窈那妖妖调调勾引男人的身子吗? “搅家精,这个搅家精哦!”身后传来宋李氏有些癫狂的声音,“儿啊,文博啊,谢玉娇她看着我被打啊!” “你娶个这样的媳妇回家,你是要害死我吗?” “走!让她走!”宋李氏声声哀嚎,听得谢玉娇怒从心头起,正欲转身说什么,就听宋李氏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初要嫁过来的不是大小姐吗?” “要是大小姐多好啊……” 她可瞧见了,那大小姐腰细屁股大的,一看就好生养,模样笑眯眯的,瞧着性子也好。 宋李氏此话一出,谢玉娇猛然转头,看向宋李氏的眼里满是厌恶与憎恨。 谢窈,又是谢窈……给她等着! 宋李氏被这样的眼神吓到,微愣了下又大喊宋文博,“儿啊……” “好了。”宋文博没好气地打断两人的争执,一甩袖子匆匆转身离去。 …… 在谢窈的强烈要求下,回到太子府之后萧稷跟着到了主院。 谢窈拉着人进了门,萧稷坐在桌边,看着谢窈忙前忙后将门窗都关上,只觉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青天白日的…… 原本没什么,也因她的忙碌显得好似很见不得人一般。 谢窈关上最后一扇窗,转身看向萧稷,“殿下,那我来了哦。” 萧稷:“……”更怪了。 他强忍着不适,嗯了一声,看着谢窈迈着欢欣的步子朝他走来,有种任君采撷的感觉。 谢窈面上带着笑,在萧稷面前站定,微微弯腰看他,双手放在背后腰间,纤细的脖颈白皙娇嫩,面上笑容甜甜,声音软糯,“殿下紧张吗?” 萧稷下意识往后靠,背抵在桌沿,退无可退。 明明是一件小事,他却因谢窈的问话而真多了些紧张…… “谢窈。”萧稷看到谢窈眼里的揶揄,有些无奈出声,“别闹。” “好吧。”谢窈站直身体,“我与殿下玩笑的。” 萧稷猝不及防,一下愣住。 那她方才忙了半晌……是故意的? 屋内安静了片刻,萧稷心情复杂,他看得出来,谢窈从离开宋家,心情便极好。 宋家发生的事他清清楚楚。 “太子妃不喜欢和颐公主?”萧稷忽然出声。 谢窈一脸诧异地看向萧稷,“殿下现在才看出来吗?我以为很明显呢。” 她上次可是连“入幕之宾”的资料都给了萧稷。 “为何?”萧稷蹙眉,据他所知,谢窈嫁给他之前与萧凝并无任何来往接触。 谢窈眼神轻闪,理所当然道:“我与殿下夫妻一心,殿下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萧稷抿唇,低声道:“这样的事,莫再掺和。”萧凝能有那般布局,绝非等闲之辈。 “殿下是在担心我吗?”谢窈微微歪头,伸出手,柔软纤细的手覆在萧稷的左胸。 萧稷身体一僵。 谢窈停了片刻,仰头轻笑,“殿下的心,跳得很快哦。” 第39章 殿下身体真好 谢窈嗓音轻软飘忽,微闪的眸里闪过狡黠,柔软的手掌抵在萧稷胸膛,“殿下更快了……” 萧稷当真是猝不及防,他可以控制身体的反应,却控制不了心跳的速度。 萧稷的耳尖发热,捉住谢窈的手,眼神无奈,“太子妃。” 谢窈任由手被萧稷握着,眼睫轻眨,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此刻氛围更显暧昧。 萧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才道:“掺和进这样的事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若是一个不慎反可能引火上身,你……” “我有殿下啊。” 谢窈回答得理所应当,她眸光灼灼看着萧稷,“殿下说过,会保护我的,而且我已是太子妃,殿下觉得我当真能置身事外吗?” “抱歉。” 萧稷微垂眼睑,很快出声,“是孤连累了你,孤……会尽力保你周全。” 他从前就有这样的谋划。 但他寿数有限,如今又知道了母后中巫蛊死因有异之事,他必是要查清真相,为母报仇的。 若这些都不能做到,那也是枉为人子。 对谢窈……他只能尽力而为。 “殿下。”谢窈反握住被萧稷捉住的手,看着他的眼神格外认真,“比起被保护,我更想与殿下并肩共进退。” “或许殿下可以试着相信我。” 谢窈眨了下眼,明亮的眸里染满笑意。 她的手指虽柔软纤细,却也不失力道,说这话时神采飞扬,气场大开,整个人都显得分外自信。 萧稷又愣,他的眼里后知后觉地闪过一抹惊艳。 他的太子妃…… 比他想象中更好,更夺目。 谢窈见萧稷不说话,心里默默骂了他一句,才说:“况且我与殿下本就有共同的敌人。” 萧凝。 萧稷在心里得出答案,清楚看到谢窈眼里的恨意,绝做不得假。 “很期待。” 萧稷没问原因,他自己的原因亦不能宣之于口,自然不便询问谢窈。 谢窈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开诚布公失败,好在也并非全无收获。 她粲然一笑,“我与殿下夫妻同心,自会所向披靡。” 说完,她主动松开握着萧稷的手,“我既已摸了殿下,与殿下方才所为已算扯平。” 谢窈说得大大方方,萧稷却是红了脸。 萧稷嗯了一声,很快脚步匆匆地离开。 他前脚刚走,竹心后脚便兴冲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太子妃,刚刚收到消息,宋文博去和颐公主府外跪着请罪了。” 今日之事,整个京城都炸了。 宋文博前些时日在青山先生的收徒宴上才名声大噪,前几日被和颐公主带着拜见杨祭酒又出了名。 如今这次更是叫人哭笑不得。 宋文博的老母居然痴心妄想攀附最受宠的和颐公主殿下,还用那般粗俗的言语评论殿下…… 事情风一般地在京城传开,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谢窈的推波助澜。 “奴婢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将谢家也牵扯进去了。”竹心说这话时还有些担心,“此事……可会影响太子妃您?” 毕竟太子妃也姓谢。 “无妨。”谢窈道:“便是我不这么做,也会有人这样做的。” 她不过就是提醒一下宋文博的身份,还是谢家的女婿。 竹心还没反应过来,竹青也走了进来,表情有些难看,“太子妃,奴婢刚刚收到消息。” “外面传言说,宋文博与殿下是连襟,此次宋李氏攀诬折辱和颐公主,全是殿下指使!” 竹青被气得眼睛都红了。 谢窈单手托腮,略一思索,“这样说……也没错。” 这件事就是她挑唆的。 不顾气恼跺脚的竹青,她又问:“尾巴可都清扫干净了?”此事是她所为,自会留下痕迹。 “太子妃放心。”竹青神色郑重,“今日的消息转了几道手,绝不会有人怀疑奴婢。” 谢窈点头,“好。” 竹青的情绪被打了茬,倒是比方才少了些愤怒,“太子妃,那外面的传言……” “不急。”谢窈不恼,急着将太子拉下水的……都是敌人。 况且她相信有人更急。 上次在青山先生的院子,谢父便为了脸面舍弃了疼爱的女儿谢玉娇,那这次呢? 谢窈想了想,起身道:“去书房。” 有澄清的时间,她还不如与殿下多聊聊。 谢窈赶到书房。 却见萧稷急匆匆着一身长衫从耳房出来,墨发低束,发尾湿了,连带着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冰冷的水汽。 殿下在沐浴,还是冷水? 这青天白日的…… 谢窈往窗外瞧了一眼,“殿下身体真好。”如今天气虽已转暖,但还远不到用冷水沐浴的时候。 “咳。” 萧稷轻咳一声,视线从谢窈身上挪开,“太子妃……有事?” 谢窈将外面的传言说了一遍。 萧稷应是在沐浴,所以还不知道,此刻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忽地出声,“太子妃怎么看?” “能传出这传言的,就那几个,想要平息轻而易举。但……我不建议殿下现在就平息此传言。” 谢窈回答得十分认真。 “为何?”萧稷眉梢轻扬,斟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浅饮一口,问。 谢窈解释,“殿下从前就非张扬之人,如今急着出去澄清倒显得心虚,况且正好也趁此机会看看,是否还有落井下石之人。” 她没说她主要是等谢家那边的反应。 说完,谢窈也觉口渴,顺手端起一杯茶便一饮而尽。 萧稷伸手欲拦,却没谢窈速度快…… 那是他喝过的……又被谢窈喝了,这算不算…… 萧稷脑中闪过那晚被谢窈压在身下时的画面。 谢窈放下茶盏,看向萧稷微微蹙眉,“殿下?” 她伸出手直接落在萧稷的额头,“殿下,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刚刚用冷水沐浴所以冷到了?” 谢窈的话说完,萧稷脸上的温度更高了。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等萧稷回答,谢窈便要起身传府医,“来人……” 可刚出声,便觉手腕一紧,而后整个人顺着力道向后一倒,整个上半身几乎平躺在书桌上。 连带着刚匆忙站起身的萧稷也被这力道连累地俯身,两人的姿势奇怪而暧昧。 “太子妃,您喊……” 门边司南的声音传来,他探进来半个脑袋,看见这一幕立刻抬手捂眼,转身就走,一边大声嘟囔,“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第40章 殿下的硬嘴,亲起来很软呢 萧稷:“……” 他面色一黑,正欲说什么,却见司南走了两步,又似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 转身“嘎吱”一声直接将书房的门拉上。 萧稷都气笑了。 他竟从来不知,司南这蠢东西还有这样有眼力见儿的时候。 “殿下,疼。” 谢窈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身下传来,萧稷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将谢窈压着。 主要是刚刚听到司南的脚步声时,他下意识地就俯身挡住了谢窈傲人的身材。 但他忽略了他今日的薄衫实在有些贴身,而谢窈的身材……实非他单薄的衣裳便能挡住。 因此两人的距离靠得极近。 他当时只觉好似撞上了棉花,并未细究。 此刻收回思绪,萧稷才觉身体的感官如此清晰,他清楚地察觉到……谢窈的身体因他的触碰而变幻了形状。 他猛然起身,拽着谢窈手腕的手也同时用力。 谢窈被他拉着,一下就坐到了书桌上。 谢窈整个人都重心不稳一般的,直朝着萧稷怀里扑去。 萧稷下意识地搂住她,又似已练出反应了一般,迅速放手,“坐好。” 萧稷的脸红得好似熟透了的虾子一般,心跳的速度极快。 谢窈是他第一个有着如此多接触的女子,但每一次给他带来的冲击都实在巨大。 “殿下。”谢窈软软的嗓音带着些委屈,“疼。” 萧稷:“孤去喊人。” 萧稷转身便要走,手却被谢窈拉住,“殿下不要去。” “是,是,这里疼。”谢窈抬起另一只手,委委屈屈地指了指她的胸,“殿下叫人来,叫我如何开口解释?” “说,说是殿下压的吗?” “……” 书房内霎时陷入沉默。 萧稷天资聪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却还是第一次这般无措,“那……怎么办?” 总不能如上次一样,让他按摩吧? 这…… 这念头尚未落下,萧稷便觉鼻子一热。 谢窈瞪大眼,“殿下,你流血了!” 谢窈没有含糊,立刻取下身上的帕子为萧稷擦拭鼻子,帕子很快被染红。 谢窈眼睛红红,立刻大喊,“司南,司南!” 捂着鼻子的萧稷想阻止都来不及。 书房。 萧稷被姿态强硬的要求躺在床上,谢窈,司南,府医三个人围在床前。 谢窈眼圈微红,“府医,殿下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适?请你务必尽心尽力治好殿下。” “无论要什么药材都只管提,只要有用。” 赵家这几年的生意越做越大,尤其是表姐赵瑛接手之后,商队往各处走,好药材自是搜寻了不少。 司南同样表情凝重,莫不是殿下体内的巫蛊余毒提前发作了?可从前也没流过鼻血啊。 府医闻言,原本就有些诡异的表情更复杂了些。 犹豫许久才道:“殿下无甚大碍。” “真的?”谢窈很是怀疑,“可是殿下都流鼻血了,府医,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瞒我了。” 谢窈见府医无动于衷,又将视线落在萧稷身上,“殿下…” 萧稷闭了闭眼,“当真无事。” 这种事……他宁死也不会说。 “太子妃,孤无甚大碍,你先回去吧。” “我不。”谢窈倔强道:“殿下不肯告诉我,我便不会离开,我要一直守着殿下。” 萧稷:“……” 这种事,谢窈还真做得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司南,“出去。” 屋内只剩三人,萧稷才示意府医开口,“殿下这是体内肾气过旺,长期得不到满足以至燥火郁结,我倒是可以开几幅清热降火的药,但……也是治标不治本。” 府医说着,擦了擦额角的汗,默默地也退了出去。 书房内一下安静得很可怕。 谢窈都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萧稷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流鼻血。 “殿下是厌我吗?” 谢窈轻咬下唇,眸光盈盈地看着萧稷,整个人显得脆弱又惹人怜惜。 萧稷喉咙滚动,第一次觉得他被迫躺在床上也不错。 他嗓音微哑,语气坚定,“没有。” 谢窈……很好。 “那殿下为何,为何……”谢窈纵是平日再如何与萧稷接触,到底与此事不通,无法说得太坦然与直接。 但其中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萧稷沉默许久,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抱歉。” “我不信。” 谢窈没有如萧稷所预料的那般,红着眼捂着脸跑出去,整个人反而一下变得冷静。 “殿下,我不信什么天生孤独命。” 她执拗地望着萧稷。 就算是天生孤独命,也克不了她这种好孕圣体以及生出来的孩子。 萧稷瞳孔微颤,完全没想到谢窈会说这样的话。 谢窈继续道:“我可以接受殿下是因为不喜欢我,厌恶我,嫌弃我……所以才不愿意……” “可我不能接受殿下是因为劳什子的天生孤独命,就拒我于千里之外。” 谢窈见萧稷仍未说话。 又道:“若殿下执意如此,那不如放我自由,让我另寻夫婿……” 谢窈清楚听到了骨节嘎吱的声音。 是萧稷。 他的双手克制不住地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鼓起,整个人好似已经忍到极限一般。 但他仍没说话。 谢窈没想到萧稷这么能忍。 她深吸一口气,往外迈的脚步一转,双手稳稳地托住萧稷的脸颊,俯身吻了下去。 柔软甜美的唇触到萧稷的,带着浓浓的侵略性与攻击性。 萧稷所有的防备与抵触一瞬间溃不成军,他抬手扣住谢窈的后脑勺与腰,如她所愿地加深了这个吻。 谢窈一开始还能回应,到后面却似海面上无依无靠的一叶扁舟,只能随着浪潮起伏…… 许久,被吻得几乎喘不上气的谢窈才终于被松开,她靠在萧稷腿上,呼吸急促。 身体也随着呼吸起伏。 萧稷也没好到哪去,他的双眼猩红,恨不能立刻将谢窈拆骨入腹,吃干抹净。 但他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尚在。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行。 谢窈的唇角微微上翘,她殷红的眼尾惹人怜惜,就连带着的几分得意与骄傲也显得可爱。 她侧身,纤细的手指落在萧稷的唇上,不让他说话一般,率先开口,“殿下的嘴很硬,亲起来却很软呢。” 第41章 殿下不只嘴硬,还有…… 萧稷急促的呼吸微微一滞,而后更加急促,尤其是看到此刻谢窈诱人的模样。 谢窈半倚在他身上,发髻有些凌乱,衣襟散开了些,双颊潮红,媚眼如丝。 萧稷喉咙滚动,薄唇微张。 谢窈的手指似失了力一般,指尖滑入……她察觉到温热的舔舐。 两人的身体同时僵住。 “我……” 好一会儿,谢窈才反应过来,猛然抽出手指。 指尖微湿,谢窈干脆地在萧稷胸前蹭了蹭,往上爬了爬,凑到萧稷耳边低声道:“殿下硬的,好像不只嘴。” 她已清楚感受到。 “谢、窈。”萧稷咬牙切齿,面色变了又变,没想到青天白日的,谢窈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喉咙滚动,已然忍耐到极点,他的大掌箍在谢窈腰间,又细又软,稍用力些甚至能掐断。 他翻身一压,两人的位置立刻调转。 谢窈的身体一下僵住,满满的男性气息将她整个包裹,她的眼里下意识闪过一抹怯意。 某些痛苦的画面从脑中闪过。 萧稷的注意力全在谢窈身上,自然敏锐察觉到她的恐惧与退缩。 她在害怕什么? 萧稷疑惑的同时,心里也稍松了口气。 知道怕就好。 谢窈再撩拨下去,他真怕控制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不等谢窈回过神,便拽起一边的被褥将她整个盖住,“怕就不要闹。” 谢窈只觉身上一松。 被褥上全是属于萧稷的清冽的雪松气息,她拽下被子,只瞧见萧稷的背影。 “殿下……” 她露出半张脸,明亮莹润的眼盯着萧稷,弱弱出声。 “老实点。” 萧稷头也不回,声音却带着警告之意。 “……哦。” 谢窈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还躺在萧稷的床上,她忙坐起身,垂眸瞧见凌乱的衣襟,顿时红了脸。 忙开始整理。 她这次真没骗萧稷,是真有点疼。 不知是不是肿了,她觉得好像更挺拔了点…… 谢窈胡乱想着,不知过了许久,终于再有脚步声传来。 萧稷带着一身冰冷的水意回来。 谢窈心领神会地明白了他上次的情况…… “还没走?” 萧稷皱眉,克制地与谢窈保持了距离。 谢窈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问:“殿下……有披风吗?” 顺着谢窈的视线,萧稷才看到她原本合身的衣裳此刻有点显小。 “咳。” 萧稷咳嗽一声,迅速别开眼,转身到衣柜里取来一件披风丢给谢窈,“干净的。” 谢窈粲然一笑,软软道:“殿下不必解释,我又不嫌殿下。” 谢窈披上披风,心知今日成事无望,好在今日也并非没有收获。 殿下就是嘴硬心软,已然容许她僭越,却还因心中顾及,不肯与她圆房。 不过…… 她自己也有问题。 因为上一世留下的阴影,她纵然跟着萧凝学会了如何撩拨,却害怕抵触此事。 殿下定是看出来了。 谢窈思索着,正准备离开书房,却听外面传来司南的喊声,“殿下,太子妃!” 司南怕是在院子外喊的。 是生怕打扰了他们。 萧稷都被司南的操作气笑,冷声道:“进来。” 司南动作迅速地翻过围墙,快步进门,停在门边,“殿下,太子妃,谢大人来了。” 这个时候? 谢窈眼神微沉,看向萧稷。 只一转眸,就对上萧稷的眼神,“太子妃怎么看?” “不见。” 谢窈直截了当道。 萧稷没再出声,司南愣了几瞬,反应过来,看了看太子妃又看了看殿下,应了声是,迅速转身离去。 …… 和颐公主府。 萧凝坐在正厅,身侧一如既往的美男环绕,她面色发青,声音冰冷,“可查清楚了?” 她从宋家回来之后,便怀疑今日之事不正常,立刻着人去查。 狐狸男声音娇媚入骨,“殿下,已查清了,是那老虔婆不知分寸体统,得知殿下去了宋家,便心生歹意。” “当真?”萧凝抬手扣住狐狸男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瞧他。 她总觉得有问题。 “不敢隐瞒殿下。”狐狸男媚眼如丝,眼带引诱,柔弱无骨地贴在萧凝身上,“上次京中传出殿下瞧中宋举人之事时,那老虔婆就曾怒斥过谢二小姐,想休她回家,攀附殿下……” 倒也说得通。 萧凝悬着的心微微落下。 却还是道:“继续盯着,若有异样,立刻禀报本宫。” “是。”狐狸男说话已然有些含糊,他伏在萧凝身前,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萧凝的大腿与背脊,“传言都已散开,殿下……” 萧凝的呼吸也微有些急促,“那边有何反应?” “暂时还没有任何反应。” 萧凝的眼里闪过一抹嘲讽。 太子? 早就废了! 若非前段时间太子府忽然破了印子钱的局,她此次甚至都不会想到那边。 她托起狐狸男的下颌,奖励似的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做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殿下。”就在这时,正厅外传来公主府管事的声音,“宋举人已在外跪了一个时辰了。” 萧凝微微蹙眉,狐狸男明显情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想要……殿下。” 萧凝思绪立刻收回,翻身将狐狸男压在身下,没好气对外道:“跪着吧。” 第42章 殿下要看看伤处吗 “谢大人,我家殿下不得空,您请回吧。” 太子府管事对谢父的态度算得上很客气,好歹是太子妃的父亲。 可被拒绝,谢父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还是更难看了些。 此次的事闹得颇大,他知晓宋文博是二皇子一党的人,大女婿又是太子。 原以为无论如何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可这才多久,就给他出了这样一个大难题。 只怕今日之事,都是二皇子一党的算计。 眼瞧着…… 殿下怕是连他都一道厌上了。 谢父挤出一个笑,一脸心事重重地转身离开。 他的马车刚到谢家门口,车夫便道:“老爷,二小姐在门口等您……” 谢父没有犹豫,直接道:“掉头,去甜水巷。” …… 太子府。 谢窈回到主屋,这才取了披风,松了衣襟查看。 当真是有些肿了,一碰都疼。 她是真没想到……萧稷的胸硬得跟石头一样,只是一个撞击竟也能伤到她。 好在她这种好孕圣体,在身体方面的恢复能力极强,想必再过一会就能好转。 她正欲拢好衣襟,却听门边有脚步声传来。 谢窈反应迅速,立刻抓起身边的披风挡在身前,“谁?” 她抬眸看去—— 只见萧稷正站在门边,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窈虽反应迅速,但他眼神极好。 “殿下?” 谢窈主动出声,“你怎么来了?” 萧稷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外面没人,所以孤……” 谢窈笑,“竹青去给平安和红豆送信了,让他们不要为太子府出声。” “太子妃思虑周到。”萧稷上前两步,将手中瓷瓶放在桌上,嗓音微哑,“这药可以消肿祛瘀。” 谢窈展颜,“殿下是来给我送药的?” “多谢殿下记挂。” “嗯。”萧稷点头,转身便要离开,犹豫片刻,还是又问了一句,“还……疼吗?” “疼的。”谢窈老老实实地回答,又逗他,“殿下要看看伤处吗?” “别闹。”萧稷的语气有些无奈。 谢窈适可而止,转而问及正事,“殿下都安排好了?” 萧稷点头,“司南已去安排。” “待瑛姐姐回来我也会告诉她,请她帮忙传播。”谢窈忽地想到什么,问:“殿下,再过几日,便是永乐***的生辰了吧?” “三日后。”萧稷记得日子。 永乐***乃是当今陛下的长姐,年长陛下十岁,深得陛下敬重。 陛下年幼登基,永乐***曾代为执掌朝政一段时日,到陛下十八岁,方还政于陛下。 萧稷蹙眉,“姑母德高望重,为人落拓,孤十分敬重。镇北侯裴宸亦会回京为姑母庆生,那日决不可生事。” 谢窈目光坦诚,“我不会闹事的。” 她只是记得,上一世萧凝和宋文博为了刺激,曾在永乐***的宴席上暗度陈仓。 这可不是她能算计得了的事。 是吗? 萧稷略有些怀疑。 谢窈又说:“殿下,我似乎曾听闻,萧凝对镇北候死缠烂打?” 镇北侯裴宸,永乐***的养子,戍守一方的大将军。 萧稷反问谢窈,“太子妃认为其中有几分真心?” 谢窈斟酌道:“听闻镇北候极为俊美,或许看在皮相的份上,能有半分真心吧。” 谢窈说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殿下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太子妃倒是关心镇北候。” 谢窈福至心灵,目光灼灼看着萧稷,“殿下莫不是在吃醋?” 萧稷:“……” 多嘴。 幸而此时外面传来竹青的声音,“太子妃,表姑娘来了。” 赵瑛来了,萧稷不便在场,当即如释重负地咳嗽一声,“你们聊。” 萧稷刚离开,赵瑛便被领着进了门,“窈窈,我听说今日在宋家出了事,你可还好?” 赵瑛快步进门,英气的眉眼里满是担心。 “瑛姐姐放心,我没事。”谢窈乖乖一笑,“我请瑛姐姐回来,是有事想请……让瑛姐姐安排。” 谢窈在赵瑛的眼神注视下,硬生生地改变了措辞。 “只管开口。”赵瑛利落道。 谢窈凑近赵瑛,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赵瑛眉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包在我身上,窈窈只管放心。” 赵瑛很快离开。 而没过多久,京中亦有流言迅速传开:和颐公主喜好美男面首。 宋李氏之所以会那般大放厥词,就是因为知道宋文博攀附上了和颐公主。 倒是没提及什么与太子有没有关系之类的话,只说和颐公主的各种风流韵事。 坊间更关心的永远是风花雪月的故事,至于什么太子,什么二皇子之间的争执……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按照谢窈编造的版本,萧凝的“后宫”已经扩充到了百人。 坊间流传极广。 宋文博一直到日暮时分才得以赦免,他双腿发软,扶着墙一步步往宋家的方向走。 路上的路人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姓宋的举人?” “别说,长得还真不赖……” “男人长得好有什么用?还要身体好……嘿嘿嘿……” “看他路都走不动,怕是……啧啧啧” “……” 宋文博越听,面色越黑,森冷的眸看向路人们,“滚!” 什么东西,也敢看他的笑话? 路人们退得远了几步,各种议论声却还没停,此起彼伏地传入宋文博耳中。 宋文博加快了速度,心里的戾气逐渐加重…… 砰! 宋文博一下摔倒在家门口。 “夫君!” 谢玉娇在谢家等了一日也不见谢父,只得回了宋家,此刻忙上前扶起宋文博。 可宋文博看着她,心里的怒火像是瞬间找到了出口。 他一把扼住谢玉娇的喉咙,“好端端的,你办什么宴会?” 谢玉娇被吓了一跳,泪眼盈盈看着宋文博,“我,我想为夫君澄清……” 宋文博被人扶起,理智这才恢复了些。 他被扶着进门,谢玉娇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此刻脑中只有迷茫与不解。 到底怎么回事? 分明上一世的夫君一切都顺顺利利,现在是怎么了? 是谢窈? 不,不对,谢窈根本就没重生。 “娇娇。” 宋文博的声音打断谢玉娇的思绪,“听闻今日你去谢家了?岳父不肯见你?” “是啊!”谢玉娇想到父亲今日所为,心里便只有生气,“夫君,他们都不懂你,只有我懂你。” “我知道夫君你将来定会高中状元,位极人臣。”谢玉娇一双眸里全是憧憬与期待。 宋文博眼神轻闪,心潮也随之澎湃,“当真?娇娇当真信我?” 谢玉娇笃定点头,“夫君将来必是要官至首辅的。” “可我如今惹怒了和颐公主……”宋文博说着,谢玉娇也皱起了眉。 宋文博话锋一转,“娇娇,我有一个办法或可讨和颐公主欢心,只是需要娇娇你帮忙,不知娇娇可愿?” 谢玉娇眼睛一亮,立刻点头,“我能帮上的地方,夫君尽管开口。” 宋文博的手摩挲过谢玉娇的脸颊,唇角笑意森然,“娇娇,你真好。” 第43章 谢窈,玩物? 太子府。 “太子妃。”竹心缓步进门,低声道:“老爷昨儿回谢家,发现二小姐也在,立刻掉头去了甜水巷。” “今晨亦是直接从甜水巷去的衙门。” 谢父如今是愈发嚣张,半点都没有掩饰甜水巷存在的意思。 “谢夫人呢?” 谢窈拿着眉笔描眉,声音漫不经心。 “前两日谢夫人身边的妈妈接了两个漂亮姑娘进府,奴婢瞧着,那两人与甜水巷那位长得颇为相似。”竹心低声回禀。 谢窈轻笑,“将这消息传到甜水巷那边。” 她可不会只坐着看戏。 当这场戏不够热闹的时候,她自要添一把火。 竹心才刚离开,竹青便匆匆进了门,“太子妃,官府出面,禁止传和颐公主的‘谣言’了。” “哦?” 谢窈眉梢轻扬,风月之事传播速度极快,昨日就传的事和颐公主今日才禁,已是晚了。 “官府手段凌厉,还抓了一批人,如今风言风语倒是止住了。”竹青有些担心,“太子妃,此事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毕竟这件事赵瑛有从中帮忙。 谢窈想了想,道:“晚些时候我问问瑛姐姐。” “不过萧凝这样……更好。”越是手段凌厉,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越证明她心虚。 况且…… 她准备的礼物还未送出呢。 谢窈对着竹青招了招手,“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 永乐***的生辰,京城各家都分外重视,早早便准备了各种礼物,想方设法地拿一张帖子。 一早。 萧稷便在等着谢窈梳妆。 “殿下。” 谢窈放软声音,在萧稷的面前转了一圈,“我这样穿可好看吗?” 萧稷抬眸,而后愣在原地。 谢窈眉眼弯弯,满目期待。 “咳。”萧稷咳嗽一声,“好看。” 谢窈因着身材的关系,穿得单薄了难免显出轻浮,她穿了较为华贵的衣裳,粲然一笑,萧稷只觉满室生辉。 谢窈款款走向萧稷,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殿下,那我们走吧。” 马车一路缓缓驶向永乐***府。 太子府的马车到时,***府已十分忙碌,可发现是太子府的马车,周围的人还是都看了过来。 萧稷率先下了马车。 而后立在马车边,对着马车的方向伸出手。 众人只见一只纤纤玉手缓缓伸出,搭在太子殿下手上,随即一道紫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霎时间。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又有人反应过来,迅速行礼,“参见太子,太子妃。” 萧稷扶着谢窈下马车,选择性忽略了心里些许的酸味,道:“免礼。” 两人被***府的管事领着进门,去拜见永乐***。 “姑母。”谢窈与萧稷一道行礼,态度恭敬。 永乐***已过天命之年,今日虽是生辰,穿着却并不华贵,只静静坐在上首,气势已十分骇人。 双目矍铄,眼神如电,好似能将人的灵魂都看穿,只两鬓些许的霜白昭示她已不再年轻。 “坐。” 永乐***的声音甚是威严。 谢窈清楚察觉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没有一味退缩,反而抬起头冲***浅浅一笑。 ***都愣了下。 而后严肃的眉眼倒是舒缓了些。 “姑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娇俏的女声,随着和颐公主一道进门的还有二皇子箫弘。 两人与***行礼完,又向谢窈与萧稷行礼,随后坐下。 和颐公主眼巴巴地看着***,问:“姑母,裴宸哥哥不是今日抵京吗?怎的还没到。” 谢窈清楚看到永乐***的眼神冷了几分,“和颐,这几日京中关于你的传闻不少。” 贴脸开大。 谢窈只觉此刻需要一盘瓜子。 萧凝表情微僵,轻咬下唇解释道:“姑母,那些都是空穴来风,别人不信凝儿便罢了,难道您也不信吗?” “我从小就喜欢裴宸哥哥……” 和颐公主的话尚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下人的声音,“镇北候到!” 裴宸来了! 谢窈也好奇地朝门口看去。 裴宸作为镇北侯,戍边多年,战功赫赫,可她两世都不曾见过这位战神。 戎装走动的撞击声响起,紧接着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阔步进门,男人肤色古铜,剑眉星目,一身的风尘,看着像是八百里加急匆匆赶到。 他快速上前,三两步跪于堂中。 “不孝子见过母亲,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 ***起身,亲自扶起裴宸,神色动容,显然十分激动。 母子叙旧,谢窈等人也没有不识趣的非要在场,很快都退了下去,给两人留足时间。 刚一出门。 谢窈便清楚察觉到二皇子箫弘的眼神落到了她身上,尤其是胸前,带着隐晦的冒犯。 真想挖了他的眼! 谢窈沉下脸,却见萧稷侧身一步,挡在了她与箫弘中间,声音微沉,“二弟的眼睛若是不想要,本殿可帮你挖了。” 他不想斗,可不代表怕了! 箫弘面色微变,心里到底有点心虚,没敢反驳。 倒是萧凝道:“大皇兄,今日是姑母的生辰。” “呵。” 萧稷轻嗤一声,“若非看在姑母的面上,就不只是一句警告了。” “管好你的眼睛。” 箫弘讪讪,应了声是,迅速转身离开。 可刚转身,他的脸就黑了下去,“一个短命鬼,还敢这么嚣张!” 萧凝看他一眼,不满道:“你急什么?你也说了他是短命鬼,等他死了……还不是随你玩弄。” 箫弘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似想到了不久之后的未来,他的眼里闪过晦暗的光。 随即又感叹一声,“暴殄天物!” 萧凝冷嗤一声,“收收你的心思,只剩不到三年了,可不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箫弘不满地瞧了萧凝一眼,“该收心思的是你吧,别忘了……拿下裴宸才是你最要紧的事。” 第44章 捉奸在床! “殿下。” 谢窈的手被萧稷握在手中,只觉十分温暖,她轻咬下唇,低声开口,“此事……是不是怪我?” “胡说什么?”萧稷蹙眉,看向谢窈,“如何能怪你?样貌皆是天生。” “是他自己心思不正,不尊长嫂。”提及箫弘,萧稷眼神冰冷,语气里满是不屑。 世人皆夸箫弘温文尔雅,有君子之风,实则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谢窈的心骤然一松,唇角止不住上扬。 虽然她心里也这样想,但这些话从萧稷嘴里说出来……格外动听。 谢窈的眼神灼热得让人难以忽视,萧稷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别扭,轻咳一声,“太子妃,你……” “殿下。”谢窈凑近萧稷,仰头看他,低声凑到他耳边说:“你真好。” 两人距离太近,谢窈身上的气息一个劲儿地往萧稷鼻腔里钻。 “咳。” 萧稷轻咳一声,扶着萧稷的肩让她站稳,“大庭广众之下,休要……” 谢窈唇畔笑意更深,眨了下眼道:“知道了殿下。” 萧稷微微怔,“知道什么?” 谢窈回答得理所当然,“回府咱们私底下再亲近。” 萧稷:“……” 他满目无奈地看着谢窈。 不远处。 随着谢家的帖子一道过来赴宴的谢玉娇看着萧稷与谢窈闲聊这一幕,面容顿时扭曲得不成模样。 尤其是谢窈脸上的笑,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 贱人! 那贱人! 凭什么? 上一世对她不苟言笑,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太子,凭什么与谢窈这么亲近? 男人都是看脸的肤浅东西! 她恨恨地抓破了手边的鲜花。 “二小姐……” 银杏低低喊了一声。 谢玉娇转身便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闭嘴!” 银杏立刻跪下,“二小姐息怒,此处是***府……” 谢玉娇面色微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一甩袖子迅速转身离开。 谢窈自然注意到了。 她给了竹青一个眼神,竹青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竹青刚走,谢窈等人身后便传来脚步声,却是裴宸终于走了出来。瞧见谢窈与萧稷,他抱拳,“太子,太子妃。” “裴宸哥哥!” 萧凝清脆娇蛮的声音响起,她快步走来,伸手便欲挽裴宸的手臂,“你终于回来了。” 裴宸反应迅速,退后一步避开萧凝的接触,客气道:“和颐公主。” 萧凝轻咬下唇,一脸委屈,“裴宸哥哥,我早就说了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凝儿就好。” 裴宸面不改色,“和颐公主若无其他事,臣要去沐浴更衣。” 他一路疾驰回京,如今还穿着戎装,一身脏臭。 萧凝只得放他去。 谢窈看着裴宸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轻轻摇头。 “太子妃在看什么?” 萧稷声音微沉,带着些许极难察觉的不悦。 谢窈收回视线,“镇北候当真威武。” 她清楚察觉到萧稷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又很快反应过来,似怕伤了她一般,松开了手。 萧稷沉默片刻,道:“性子太直,不够体贴,常年在军中,若起战事会十分危险……” 谢窈缓缓转头,满目震惊的看着萧稷。 殿下在说什么? 评价裴宸吗? 她想了想,道:“饶是如此,我们也不能让他被和颐公主祸害了,殿下觉得呢?” 萧稷反问谢窈,“太子妃心疼?” 谢窈摇头,“心疼不至于,但的确挺可惜的。” 所以…… 她决定帮帮裴宸。 此事她方才已经吩咐竹青去办,有时候她的人出面,比萧稷的人出面更好。 裴宸离开,谢窈和萧稷便陪在永乐***身边。 而花园中却十分热闹。 宋文博正在四处搜寻和颐公主的身影,他前两日再去求见殿下,殿下都不曾见他。 他这才与谢玉娇一道跟着谢家来了今日的宴会,就是想再见和颐公主一面,引起她的怜惜。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走到宋文博身边,低声道:“宋举人,公主殿下在等你,请随我来。” 宋文博眼前一亮,道了声谢,立刻跟上随从,往后院走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远处有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一直关注着他,此刻也不知不觉地跟了上去…… …… 永乐***的屋子。 陪在此处的人不少,且都身份不低,不过谢窈凭借着太子妃的身份,还是坐在了相当亲近的位置。 只是笑着笑着,她忽然觉得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谢窈顺着视线看回去—— 正对上一个黄衫女子打量的视线,女子容貌秀美,微蹙的眉似带着几分挑剔与不喜。 谢窈面色微沉,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黄衫女子的表情立时变得难看。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快步走到永乐***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永乐***的面色一沉,气场全开,屋内霎时一静,所有人都有些被吓到。 出大事了! 只见永乐***当即起身,气势汹汹地朝外走去。 众人见状,十分默契地跟了上去。 到了外面才知,外面已乱起来了,所有人都表情诡异地在窃窃私语,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永乐***越过众人,步步杀机地朝着后院走去,直奔其中一个院子。 众人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动静! 只是听着都教人觉得面红耳赤。 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显而易见。 难怪永乐***这般生气! 永乐***给了身边的嬷嬷一个眼神,膀大腰圆的嬷嬷立刻上前,一脚踹开房间的门。 很快,一个嬷嬷表情大变,快速走了出来,“***,是,里面是……” “姑母。” 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萧凝委屈又无辜的声音便从屋内传出,“裴宸哥哥他,他许是喝了酒,所以……” 一时间,众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当着永乐***寿宴青天白日不顾礼法无媒苟合的男女竟是和颐公主与镇北候! 除开私情,亦有敏锐的人开始思索这其中代表的政治因素。 这是不是代表着,永乐***与镇北候站在了二皇子身后? “姑母。” 萧凝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我不怪裴宸哥哥,我愿意嫁给裴宸哥哥,求您不要怪罪他……” “这是怎么了?”一道粗狂沙哑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现场霎时一静! 人群让开一条道。 露出站在最后的出声之人,镇北侯裴宸。 “母亲。”裴宸走到永乐***身边,恭敬行礼,眉目舒朗,“儿子方才遇到太子殿下,多聊了几句。这是……发生了何事?” 众人只觉脑子都不够用了,房间里与和颐公主私通之人不是镇北候? 那又是谁? 第45章 我愿意娶你 全场安静得可怕,屋内更是一片死寂,所有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确认裴宸无事,永乐***的眉眼倒是舒展了几分。 “姑母!” 二皇子箫弘面色难看地匆匆赶来,“误会,都是误会,想是凝儿喝多了酒,醉了才胡言乱语。” 箫弘心里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萧凝骂了个半死,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 永乐***并未发言,只眸光沉沉看着箫弘。 这些人……当真以为她人老眼花,看不清他们的算计了不成? “还请姑母不要与凝儿一般见识。”箫弘再次出声。 永乐***收回视线,“既是喝多了,就早些回去歇着。” 她又看向客人们,“不是什么大事,诸位且先自便。” 永乐***吩咐身边的女官和嬷嬷招待客人们,客人们自然也不敢久留,纷纷飞速离开,饶是好奇与和颐公主厮混的究竟是何人,却也不敢留下。 皇室的热闹,不是谁都能瞧的。 “姑母……”箫弘还想再挣扎一下,永乐***直接道:“在本宫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本宫自要查清楚。” ***走到一边的主屋坐下,谢窈等人自也没走。 有永乐***在,箫弘纵是想做点什么也没有机会,只能如坐针毡地坐在一边。 很快,萧凝就被请了过来。 她模样有些狼狈,脸颊还残余着不正常的绯色,此刻被人扶着坐下,泫然欲泣,“姑母明鉴,凝儿今日是遭人算计。” 她说话时,目光盈盈地看了裴宸一眼。 却见裴宸正襟危坐,连视线都不曾给她一个,萧凝的一颗心沉了下去,她今日太急了。 但…… “***,人到了。”被女官领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身材高大,一身锦袍还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身上,眼神还残存着迷离。 谢窈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微微坐直了身体。 怎会是他? “北疆三皇子?”永乐***也诧异出声。 夏国与北地的北疆对战多年,一直到二十年前,裴宸之父横空出世,将北疆打得步步后退。 北疆自此向夏国俯首称臣,并送了质子前往夏国。 永乐***威严的声音也让北疆三皇子呼延元一下清醒了几分。 他看清眼前的情形,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长,***……这,这是怎么了?” 很快,就有府医前来为两人诊脉。 “***,和颐公主与三皇子都中了药,药被下在熏香里。” 萧凝一下更委屈了,低着头嘤嘤哭泣,“姑母,您要替我做主,我当真是被算计了!” 呼延元也道:“我也是在逛园子,忽然就晕了过去,醒来就……” 永乐***眼神发沉,“查!” 很快,下人就再次来报,在院子外不远处的花丛里发现了被打晕过去的宋文博。 谢窈注意到萧凝听到这消息时,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她的视线落在呼延元身上。 问题出在他身上。 上一世,萧凝和宋文博曾很得意地说过今日之事,萧凝成功算计裴宸,但其实与裴宸什么都没发生。 她与宋文博在昏迷过去的裴宸身侧行了事。 又在永乐***“发现”之前将宋文博打发走,定下了与裴宸的名分。 用萧凝的话来说,这叫“刺激”。 但今日,与萧凝厮混的人却是呼延元…… 是他打晕了宋文博? 谢窈正思考着,院中又传来脚步声,“***,今日来过这个院子的人都已被控制住。” 什么?! 萧凝与箫弘对视一眼,眼里闪过质疑与质问。 怎么回事? 那些人不是都该被处理了吗? “审。” 永乐***声音冰冷,一声令下。 裴宸站起身,抱拳道:“母亲,不如让儿子亲自去审。”他在军中多年,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永乐***抬眸看他一眼,轻轻颔首,“可。” 箫弘嘴唇翕动,很想说话,但又不敢,毕竟心虚。 永乐***的眼神扫过萧凝等人,道:“今日之事,本宫会如实禀报陛下。” 萧凝哭声一滞,却没任何办法。 在永乐***的生辰宴上闹出这样的事,今日的客人们虽然没敢大张旗鼓地聊,但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和颐公主的私情。 而很快,奸夫的身份也莫名传开。 裴宸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只是面色不甚好看,“母亲,那侍女只说是被人收买,却不知收买她的是何人。” “收买她之人是通过她的家人向她传递的消息,儿子让人去她家时,早已人去楼空。” 后续自然可以继续追查,但绝非一朝一夕能查出来的事。 “倒是有备而来。” 永乐***声音森寒,眼里尽是冷意,准备得这样周全,就是冲着裴宸而来。 幸而,裴宸无事。 谢窈清楚看到萧凝和箫弘姿态不变,但两人握紧成拳的手都不自觉松了几分。 永乐***锐利的视线落在萧凝身上,后者却只低着头低声哭泣,一句话也不说。 “***。” 呼延元忽地起身,走到堂中,用夏国的礼仪作了个揖,“太子殿下,二皇子,请大家见证。” 他转向萧凝,“和颐公主,我愿意对你负责,娶你为我的妻子。” 第46章 哄殿下 呼延元说得认真,但屋内却是一片沉默。 这算什么? 轮回吗? 谢窈险些笑出声,方才萧凝说愿意嫁给裴宸,此刻呼延元说愿意娶萧凝。 萧凝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不甘心地看向裴宸,“裴宸哥哥……” 永乐***打断萧凝的话,对呼延元道:“三皇子需向陛下求亲。” 说完又看向萧凝,“今日你也受到了惊吓,不如早些回去歇着。”这不是商量,是逐客令! 今日虽没查出什么,但所有人心里都有猜测。 萧凝和箫弘无奈,只得灰溜溜地离开,呼延元沉思片刻,也道了告辞随后跟了上去。 看那样子,当真是要去宫中向皇帝求亲。 谢窈正看着,忽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看回去,正对上裴宸的视线,她浅浅一笑,微微颔首。 裴宸微怔,而后收回视线,今日他之所以没到这个院子,正是有人提醒了他。 那个侍女……如今正站在太子妃身侧。 他抱着怀疑的态度,改变了路线去寻了太子,却不想竟当真出了事。 太子妃早就知道? 眼看着时辰不早,谢窈和萧稷也未久留,两人与永乐***告辞,便很快离开。 “宸儿。” 四下无人,永乐***的声音里多了些疲惫,“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裴宸立刻收回视线,几乎不需思索便道:“萧凝与二皇子绝不无辜!” “儿子听闻,昏迷在花丛里的那位举人与萧凝关系匪浅。” “不错。”永乐***点头,“萧凝这些年胡作非为之事,我亦有所耳闻,她要如何我不在意,但她今日算计你……” 永乐***的声音冷了下去,“当真是将人都当成傻子了。” 裴宸闻言一僵,稍有些心虚。 他有种预感,今日若非太子妃的提醒,他怕是当真要中招。 并非他没有警惕心,只是他为了赶在今日抵京,不眠不休地跑了三日,身体已经疲惫到极致。 回到***府,他整个人都十分放松,自然没想过还要防备什么。 他单膝跪地,惭愧道:“是儿子疏忽了,搅扰了母亲的寿宴,是儿子之过。” 今日之事皆因他而起,他…… 永乐***起身上前,亲自扶着裴宸起身,“你在说什么胡话?今日闹这样一出也好,她不好再一直盯着你。” “不过……”永乐***斟酌道:“你难得回京,也的确该考虑你的终身大事。” 裴宸下意识觉得抗拒,但不好与母亲顶嘴,只眸子一转,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道:“母亲,今日儿子能躲过一劫,还多亏了太子妃。” …… 谢窈走在萧稷身边,时不时地侧眸去看身边的人。 萧稷沉着脸往前走,一个字都没说,但她莫名觉得……殿下生气了。 谢窈稍有些心虚,伸手去拽萧稷的袖子。 她刚伸手,萧稷就似早有预判一般,手只微动,她便拽了个空! 得。 真生气了。 “殿下。” 谢窈轻轻喊了一声,娇滴滴道:“你走慢点好不好?我快走不动了,好累啊。” 萧稷瞧了谢窈一眼,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但速度却是慢了些。 谢窈的唇角微微上翘,能哄就好。 上了马车,谢窈不顾萧稷的反对,姿态强硬地紧挨着他坐,软乎乎地喊人,“殿下。” 萧稷就要往一边挪,却觉腰间一紧。 谢窈直接伸手将他抱住,整个人如树袋熊一般紧紧贴着他…… 两人距离太近,萧稷的手臂被紧紧包裹,稍一挣扎都似他在耍流氓。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声音无奈极了,“谢、窈。” 谢窈仰头看他,“殿下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殿下,今日之事的确与我有关,是我让竹青提醒了镇北侯。我也问过殿下了,殿下也说可惜的……” 谢窈说得理直气壮,萧稷都气笑了。 那叫问过他? 问他之前也没说她要悄悄干这种大事。 “今日之事既是他们算计,你可知若有差池,你……”萧稷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尤其是对上谢窈含笑的眸,他再说不下去。 谢窈轻轻晃了晃萧稷的手臂,“殿下,这不是没事嘛。” “而且此事我出面,比殿下出面更好。” 二皇子一党的人会盯着萧稷,却未必会盯着她。 “此事我们既破坏了他们的算计,也保了镇北侯的清誉,可谓一举两得。” 不只。 萧稷在心里道:***与裴宸有了警惕之心,便是不帮他,也不会再帮箫弘。 今日之事绝非表面上这样简单。 萧凝和箫弘算计裴宸,本就是一步险棋,不成功便成仁。若让他们知晓今日之事因谢窈的参与,必不会善罢甘休! 谢窈继续道:“我知道殿下都是担心我,我日后都听殿下的好不好?” 说得好听! 萧稷不太相信。 谢窈却只见他的眉眼舒展了许多,她面上的笑意更盛,将萧稷抱得更紧了些。 “殿下,你真好。” 萧稷:“……” 他咳了一声,“坐好。” 瞧他当真不生气了,谢窈立刻乖乖坐好。 萧稷掩下心里一闪而逝的失落,低声道:“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不可擅作主张。” “都听殿下的。”谢窈答应得极快,萧稷只觉可信度不高。 “殿下。” 谢窈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萧稷循声看去,只见他的太子妃正眸光盈盈地望着他。 白皙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红,低声道:“我可以抱抱殿下吗?” 萧稷一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窈每次与他亲近,总是动手动脚的,几时问过他的意思? 他都习以为常了,谢窈却忽然问得这样认真与郑重……他不知缘由,但沉默片刻,主动凑近谢窈,伸手抱住她。 他用行动给出答案:可以。 谢窈唇角上扬,紧紧依偎在萧稷怀里,“早就想抱殿下了。”从今日在箫弘面前,殿下护着她开始。 “殿下。”谢窈在他怀里低声说:“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萧稷也想到了箫弘今日的眼神,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他不会给箫弘这样的机会。 马车很快回到太子府。 萧稷并未下马车,只道:“太子妃先回府,孤入宫一趟。” “殿下……” 谢窈拉着萧稷的手不肯松开,“可要我随殿下一道?” “不必。”萧稷摇头。 谢窈刚进门,赵瑛便匆匆迎上前来,“窈窈!” 她上下打量谢窈,“我听说***府出了事,便匆匆回来了,你没事吧?” 姐妹俩挽着手进门,“瑛姐姐放心,我没事的。” 顿了顿,谢窈又问:“***府的事,瑛姐姐怎么听说的?” 今日参加宴会的非富即贵,事关皇家的名声与脸面,谁也不敢轻易外传,但这才多久,瑛姐姐都已听说了? 赵瑛立刻回答,“听说和颐公主与北疆三皇子情难自己,私相授受被人撞破……当真如此吗?” “从前一直听说和颐公主会被赐婚给镇北侯。” 第47章 想与殿下亲近 谢窈顿了顿,道:“那镇北侯也是蛮惨。” 她给了竹青一个眼神,竹青立刻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今日之事,当然,背后的细节并未明言。 赵瑛听得皱紧了眉,“就算是再情难自己,也不能……”在别人的寿宴上做出这种事吧。 倒跟失了智似的。 忽地,赵瑛表情微僵,抬眸看向谢窈。 谢窈眉眼含笑,赵瑛忽地明白了许多事,压低声音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是普通小女儿,许是想不明白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但赵瑛不一样。 她虽然是女儿身,但十来岁便随着赵老爷子与商队各地跑,连北疆都曾去过,虽家里有弟弟,但也是被当成赵家的继承人培养。 姐妹俩此刻已进了主屋的内室。 赵瑛看着谢窈的眼里已多了担忧,和颐公主与二皇子是贵妃所出,从前便传闻和颐公主心悦镇北侯,如今才知竟连这样下作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再加上和颐公主素日里行事放荡,怎么也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模样。 可见其居心叵测。 “窈窈,我们是不是拖累……” “姐姐说的什么话。”谢窈握住赵瑛的手,察觉到表姐的手很冷,低声安慰道:“瑛姐姐不必过于忧心。” 当年母亲去世,赵家便决意让赵昊走科举之路。 “对了。” 赵瑛道:“昊弟传信于我,让我多谢你与殿下,那些题目与策论于他都大有裨益。难为你们想着他……” 赵瑛说着,瞧见谢窈的面上也带了诧异,语速缓了些,“窈窈也不知道?” 是殿下送的? 谢窈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她也没想到……殿下竟还能想着她的家人。 …… 今日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刚一离开永乐***府,北疆三皇子呼延元便直接入了宫,请求皇帝赐婚。 和颐公主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与二皇子箫弘一道快速入了宫。 养心殿中。 和颐公主跪在地上,楚楚可怜道:“父皇,女儿不愿嫁!” 她如何不清楚? 今日之事就是呼延元的算计。 呼延元一个质子,无非是想利用她。 让她嫁给这样的人? 她才不愿! 呼延元同样跪在地上,此刻倒并未急着表态,只一副已经知错,愿意为今日之事负责的态度。 “父皇……” 和颐公主软声软气地又喊了一声,父皇最疼她了,定不会不顾她的意愿。 皇帝身着龙袍,年过不惑,整个人精神又威严。 “安静。”他垂眸翻看着手里的册子。 和颐公主与箫弘都能猜到那是什么,两人的表情顿时都变得很是难看。 就在这时。 养心殿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进门,高声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此言一出,本就安静的养心殿霎时落针可闻。 皇帝沉默片刻才道:“宣。” 萧稷迈步进门,眉目冷淡地俯身作揖,“臣给陛下请安。” “免礼。” 两人的态度生疏得不似父子,萧稷显然也不以“儿臣”自称。 萧稷站直身体。 皇帝看见他那张脸,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父皇。”和颐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儿臣今日当真是遭人算计,所以才……” “够了。” 皇帝有些兴致怏怏地打断和颐公主的话,转而看向呼延元,“三皇子可愿做我夏国的驸马?” 不是娶妻,而是做驸马。 呼延元的表情僵了一瞬,而是叩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之事虽是意外,但呼延元愿意负责到底。” 他自小便在夏国长大,因而言行作风都与夏国人一般无二,只到底是北疆皇子,所以身材格外高大些。 “父皇……” 和颐公主还要再说,皇帝不容置疑的眼神已落在她身上,萧凝霎时失声。 “朕会为你们赐婚,择日完婚,在完婚前,你便老实呆在公主府。” 皇帝定下此事,眼神又落在箫弘身上,“老二,和颐是你的亲姐,她的婚事便由你协同礼部操办。这些时日户部的事便先放放。” 皇帝这话一出,萧凝与箫弘都变了脸色。 一个禁足。 一个削权。 姐弟俩心知肚明,父皇这是对他们的行事不满,在警告他们。 两人不敢再心存侥幸,当即应下此事。 皇帝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养心殿内一片安静。 许久,他才轻叹一声,道:“太急了。” 太监总管李福来恭敬地候在一边,对这话有几分猜测,但没敢多言,只恭敬地奉上一盏七分热的茶。 就在这时,外面小太监匆匆进门,“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皇帝头也没抬,“不见。” 皇帝站起身,吩咐一声李福来,“拟旨。” 他则是起身,朝着养心殿的后殿而去,李福来应了声是,便恭敬地站在原地没敢再跟上去。 养心殿的后殿常年封着,陛下不准许任何人出入,便是他伺候陛下多年,都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他只知道,每年先皇后的忌日,陛下都会罢朝,然后独自呆在养心殿后殿整整一日。 李福来不敢深思,立刻去向中书舍人传拟赐婚圣旨的旨意。 …… 太子府。 萧稷刚回府,便瞧见了候在门边的雨燕,“殿下,太子妃请您回府了便过去一趟。” 太子颔首,迈步进了主屋。 “殿下!” 他刚进门,谢窈便如乳燕投林般直接扑进他怀里。 萧稷习以为常甚至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她,而后才反应过来要让她站直身体。 谢窈却耍赖似的紧抱着他,“殿下,这里没旁人,可以随意亲热的。” 萧稷:“……” 他倒是想用力,又知谢窈肌肤娇嫩,他只稍微用力都能留下青紫色的痕迹。 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当成个木头桩子。 可下一瞬。 谢窈却是踮起脚尖,仰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殿下,您真好。” 萧稷的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热,心跳的速度亦随之加快,他板着脸训斥,“太子妃,你……成何体统!” 谢窈轻咬下唇,眼眸盈盈,下巴抵在他胸前望他,“殿下上次亲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第48章 不忍太子妃独守空房 萧稷的脸“轰”的一下,爆发出热度。 谢窈,谢窈简直…… 偏偏谢窈这话,他又反驳不得,上次的亲吻此刻不合时宜地涌现于他的脑海。 萧稷的脸还板着,可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发生了变化。 他的喉咙滚动,漆黑的眸不由地落在了谢窈粉嫩殷红的唇上。 没人比他更清楚……有多甜。 “别闹。”萧稷这话实没什么威慑力。 谢窈正欲再说,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樱桃的声音随之响起,“殿下,太子妃……” 樱桃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看清这一幕之后愣愣看了三秒,而后退了出去。 一张脸通红。 谢窈眉梢轻扬,这次倒也没再阻拦萧稷,顺从地松开了他。 萧稷声音冷沉,“何事。” 樱桃的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娇羞,低声道:“方才陛下下旨,为和颐公主与北疆三皇子赐婚。” “下去。”萧稷的声音再次响起。 樱桃一下红了眼,快速转身离开。 竹青和雨燕候在院外,看见樱桃一副委屈的模样跑了出去,都有些奇怪,忙追了上去。 雨燕蹙眉,“樱桃,太子妃早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你怎么……”趁着她们不在,直接就进去了。 樱桃眼里闪过一抹鄙夷,面上却一脸无辜,“啊?我不知道啊。” 雨燕眉头皱得更紧,“咱们就是伺候太子妃的,主子的吩咐,你怎能不知道?樱桃,你……” “好了。” 樱桃没好气地甩开雨燕的手,“雨燕,咱俩都是一等侍女,你不要仗着你姑母是许嬷嬷,便管到我头上来!” 说完,樱桃转身就走。 雨燕被气得红了眼,跺了跺脚同样转身离开。 屋内。 萧稷听着外头的动静,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自记得那原就是太子府的侍女,但最近愈发不规矩。 可内务毕竟是谢窈掌管,他不便插嘴。 他只退后半步,道:“孤书房还有事。” 说完转身就走。 谢窈等他走了才想起来,她是想为殿下给赵昊送策论和书籍一事道谢的。 居然忘了。 那就下次再说吧。 陛下为和颐公主和北疆三皇子赐婚的消息风一般地传遍了京城,当然为了皇室的名声,永乐***府里具体发生的事,最不堪的那些自被遮掩了。 不过京中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 再加之箫弘也被牵连,京城的风向一时有些莫测。 宋家。 “什么?赐婚了!”刚刚清醒的宋文博听到这样的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劈,双眼发直的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本该是他的啊! 若不是有人打晕了他,将他丢在花丛里…被捉奸在床的本该是他与殿下! 驸马之位,本该是他的啊! 这些念头从宋文博的脑中闪过,让他整个人都无法再平静…… “该死,该死!” 宋文博的手重重地拍在床上,表情狰狞,一脸的不甘。 他百般讨好地伺候萧凝,就是为得有朝一日能飞黄腾达,他付出了这么多…… 最后却被呼延元摘了桃子。 “夫君?” 谢玉娇有些被宋文博的反应吓到,小心地喊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和颐公主被赐婚,日后不会再有人传你们的谣言……你不开心吗?” 啪! 宋文博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谢玉娇脸上,“你很得意吧?” 谢玉娇捂着脸,一脸的错愕与震惊,“夫君?” “都怪你!”宋文博眼眸沉沉看着谢玉娇,“如果嫁给我的不是你……”那他定然早就讨了殿下的欢心。 谢窈可是他与殿下精挑细选的“妻子”人选。 这一切,都因为谢玉娇非要嫁给他而发生了变化! 宋文博的手扼住谢玉娇的喉咙,眼里闪过森然杀意,而谢玉娇只想着宋文博方才的话,一时都忘了反抗。 谢窈…… 又是谢窈…… 等着呼吸困难,谢玉娇才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反抗,她脸色涨红,“夫君…夫君……” 她挥舞中尖锐的指甲碰到宋文博手上被丢入花丛割出来的伤口,宋文博的理智终于回笼。 这才松开了她,“滚!” 宋文博很快离开,谢玉娇如死狗一般被丢在床上,她的手紧紧攥着被单,脸上全是不甘与愤恨。 谢窈! 很快,谢玉娇想到了什么,眼眸轻闪,有了主意。 “秋茶。” 她对外喊了一声,秋茶很快进门,看见主子的情况被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夫人。” “去给我买一些药。”谢玉娇低声在秋茶耳边吩咐。 秋茶表情一变,“夫人,这……” 谢玉娇表情一狠,“去!” 今日永乐***府发生的事,倒是给了她灵感。 太子不行。 但她作为妹妹,可不能不体贴姐姐,她可是不舍得她的好姐姐独守空房! …… 翌日。 太子府。 竹青一边为谢窈梳妆,一边道:“太子妃,昨夜樱桃出了府,与二小姐见过。” “她还从二小姐那得了一包药,奴婢今早让人换走,送去给医女查验是了。” 谢窈嗯了一声。 很快,竹心便沉着脸进了门,“太子妃,那药是……催情所用。” “奴婢这就去按住樱桃!”竹心气得不轻,樱桃与二小姐联系,必定没安好心。 “不急。” 谢窈的手摩挲过药包,“放回去吧。” 或许……这是个机会! 箫弘与萧凝等人蠢蠢欲动,她有种预感,时间怕是没有两年之久。 她等不了了。 这个孩子,她必须要! 当晚,樱桃便设了宴,说是为昨日的脾气向雨燕道歉,请竹青与竹心作陪。 在谢窈的示意下,竹青竹心都答应了。 晚膳之后,樱桃亲自奉上茶,“太子妃,都怪奴婢,竹青姐姐多饮了几杯,醉过去了。” 谢窈示意樱桃将茶盏放下,眼神从中扫过,“辛苦你了。” 樱桃连说没有,便要退下。 “樱桃。”谢窈忽然出声,樱桃身体一僵,有些被吓到,勉强挤出一个笑,“太子妃……还有何吩咐吗?” 谢窈深深看她一眼,“没事,去忙吧。” 樱桃如释重负,匆匆出门,她出了主院之后快步朝着太子府的侧门而去。 她要去接太子妃的“奸夫”。 屋内。 谢窈的手摩挲着茶盏,眼里满是若有所思…… 第49章 殿下不想要我吗(圆房) 后院。 樱桃从侧门接了人,领着小厮模样的男人趁着夜色,绕过巡逻的侍卫,直接往太子府的主院走。 她将人送到主院,指了指主屋的方向,“就在那,快去吧。” 她在太子府多年,早已做到了一等侍女的位置,想要做点小动作不说是轻而易举,但筹谋一番也没甚问题。 更要紧的是,樱桃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顺利。 她将男人送到,脚步一转就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那男人刚一进主院,就被人直接套了麻袋带走了。 “殿下,殿下!” 樱桃脚步匆匆,到了书房外,却是被司南拦住,“怎么了?” “主院好似进了贼,太子妃还在……” 樱桃的话还没说完,萧稷已从书房内出了来,速度极快的朝着主院的方向而去。 樱桃站在原地,看着萧稷的身影,眼神闪烁,随后也跟了上去。 太子妃…… 可不要怪她。 萧稷速度极快,如风一般直奔主院。 主屋内没点蜡烛,萧稷的心更是提了起来,可想着进了贼,他还是放缓了脚步。 屋内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是谢窈还是…… 萧稷并未走正门,而是给了司南一个眼神,两人前后夹击,他借着昏暗的光,从窗户看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人。 看身形……是谢窈。 酒气浓郁,她在饮酒?萧稷走回正门,给了司南一个眼神,“彻查主院。” 他则是迈步进了主屋。 “太子妃。” 他走到桌边,凑得近了,才瞧见她的肌肤在夜色中白得似在反光。 她的衣襟微有些凌乱,若有似无的春色让萧稷的耳尖发热,他别开视线,“你醉了。” 萧稷的话尚未说完,谢窈已扑进他怀里,眼中水光盈盈,“殿下。” 谢窈仰头去吻萧稷。 许是因着饮了酒的关系,她的胆子大了些,她饮酒是想克服心里对此事的恐惧。 萧稷别开脸,嗓音微哑,“别闹。” 谢窈才不管,她今天可是做足了万千的准备,她仍是往萧稷的身上贴,“殿下……我难受。” 她的声音楚楚可怜,呼吸间带着微弱的酒意,手无意识地拉扯着身上的衣裳,眼神迷茫朦胧又可怜。 萧稷觉得谢窈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再想到今日主院的安静,以及樱桃所说的“贼人”。 他迅速反应过来…… “孤去传大夫!”萧稷说完便要走。 “殿下。”谢窈抱住他,声音娇软妩媚,“不要!” “不要大夫。” “……只要殿下。” 她的手指已穿过衣裳,触到他的肌肤。 萧稷的脚钉在原地。 她的呼吸就喷洒在萧稷耳侧,声音泫然欲泣,染着情欲。 萧稷的喉咙滚动,缓缓转身垂眸看着谢窈,他双眼已然猩红,却还是勉力克制,“谢窈,你不清醒,乖……” 谢窈不等他说完,便踮脚吻上了他。 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借力,另一只手则拉起萧稷悬于身侧的手落在她柔软纤细的腰肢。 “殿下。”她含糊出声,“不想要我吗?” 萧稷是个男人。 再加上谢窈日日用膳食为他“进补”,他整个人已有些补过头。 “谢窈。”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而锐利,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你想好了?” “我给不了你……”未来和孩子。 萧稷的话还没说完,谢窈已再次吻了上去。 萧稷的手扣在她腰间,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 他步步后退,两人倒向床的方向。 两人的衣裳随着走动掉落了一地。 谢窈不知萧稷是不是察觉了她前两次下意识的抗拒,是以并未将她压在身下。 反而他倒在被褥上,他的眸在这黑暗的屋里也分外明亮,“窈窈,你还有机会……” 谢窈本就喝了酒,此刻早已被吻得七荤八素,隐约间听到萧稷的话。 机会? 对,今晚是生孩子的好机会。 她伸手抱紧萧稷,用行动给予答案。 萧稷的额头已因克制冒出细密的汗,闻言,到底不再隐忍。寻找到谢窈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窈窈,我在。”谢窈掉落的眼泪被萧稷吻掉。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毫无怜惜之意,重重砸在院中的花草上。 今夜不眠。 晨光熹微,谢窈累得昏过去,萧稷这才反应过来。 床上一片凌乱,屋内满是旖旎暧昧的气息。 萧稷愣了好一会儿,才侧眸瞧谢窈,她白皙的肌肤上遍布他留下的痕迹。 鹅黄色的衾被上一抹显眼的血色痕迹。 谢窈,他的太子妃,自此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备水。” 一夜未眠,萧稷却是前所未有的精神,他对着外面吩咐。外面很快就传来动静。 待下人们在耳房备好了水。 萧稷抱起谢窈前去清洗沐浴,竹青等人则是进门收拾残局。 屋内残存的气息太过明显,饶是竹青与竹心都未经人事,也大抵明白昨日发生了什么。 在为太子妃开心的同时,又分外羞赧。 两人红着脸沉默着更换了屋内的一切,萧稷则是动作轻柔地抱着谢窈进了温泉池。 瞧着谢窈那一身痕迹,萧稷稍有些歉疚。 谢窈是初次,他本该顾虑着些,但谢窈对他的吸引力太足,他实是有些无法自拔。 “殿下。” 谢窈嘤咛一声,在他怀里醒来,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肩膀,她的面色白里透红,眉间残存着春意。 从前含苞待放的芙蓉如今已是盛放,明艳美丽的叫人不敢直视。 萧稷只怕多瞧她一眼,都会无法遏制的被吸引。 谢窈很快反应过来当下是何情况,小脸爆红,整个人显得愈发诱人,“我……” 萧稷的声音嘶哑,眼神暗沉,“还难受吗?” 第50章 睡了殿下! 谢窈的脸更红了点,她轻咬下唇,没有回答。 她平日里虽对萧稷百般撩拨,实则只是经验上的巨人,实践上的矮子。 两人虽已坦诚相待,但她还是会害羞。 尤其想到昨晚……她那样主动! “别动。” 因着谢窈的挣扎,萧稷轻“嘶”一声,喑哑的声音带了警告。 他当真是娶了个妖精! 谢窈立刻乖乖不动。 萧稷强压欲望,道:“孤不碰你。” 他怕再来,谢窈会承受不住。 萧稷说到做到,哪怕身体的反应很诚实,但他还是没再碰谢窈。 为她擦洗过身子之后,便抱着她回了屋子,将她安置在更换过的被褥中。 谢窈倒是不累。 毕竟她是好孕圣体,这种事于她而言自是有裨益。 她的手落在平坦的小腹,眼里多了期待。 一夜未眠,谢窈是真的困,她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殿下。” 萧稷刚出门,司南便迎了上来,单膝跪地,“昨日在主院寻到一个府外的男子……” 司南禀报完,又说:“樱桃已经被抓了起来,据她招供,是谢家的二小姐谢玉娇指使。” 萧稷面色发沉,表情十分难看。 谢玉娇。 好一个谢玉娇! 竟将手伸到了太子府。 司南看着萧稷的表情,犹豫了下,还是没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殿下如此聪慧,想必心里都明白。 只问:“殿下,可要属下做什么?” 萧稷沉默片刻,摇头,“暂时不动,待孤问过太子妃的意见再说。” “至于樱桃,先关起来,等太子妃处置。” 司南一一应下。 萧稷又好一会儿,才道:“下午去见巫医,让司北继续寻大夫。” 司南大喜,立刻道:“是,殿下!” 太好了! 殿下沉寂了几年之后,终于肯再次见大夫了,这几年司北不知寻了多少,此次一定全都带回京城,给殿下瞧个够! 萧稷吩咐完,转身进了主屋。 谢窈还在睡着,呼吸清浅,饱满的唇因着昨日的亲吻被咬破,脖颈间还能看到他留下的痕迹。 萧稷的喉咙滚动了下,眼神微有些复杂。 他不是蠢人。 谢窈亦是聪明人,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太巧了。 但…… 他是清醒的。 纵使沉沦,亦是。 …… 宋家。 谢玉娇在屋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朝外望去,又是期待又是着急。 都这么久了,人怎么还没回来?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终于,谢玉娇看到秋茶的身影,她眼前一亮,立刻迎上前,“秋茶,怎么样?” 秋茶轻轻摇头,“奴婢等了许久也没见到樱桃姑娘,去太子府周围瞧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谢玉娇皱紧了眉,“怎么可能?” 她的计划如此缜密,必是该成功了才是。 “不对。”谢玉娇又想到什么,“说不定,事已经成了,但是被隐瞒下来了。” “毕竟是皇家丑事,瞒着也应该。” 谢玉娇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些,“你明日再去等,樱桃出不来,更证明此事成了!” 谢玉娇大喜,心情颇好。 谢窈完了! 她倒是要看看,日后谢窈与萧稷还能不能像上次在永乐***府上那样亲昵。 她得不到的,谢窈也休想得到! …… 谢窈醒来时已是午时。 暖暖的阳光洒落在屋中,一片的静谧美好,她刚坐起身,竹青竹心便从外走了进来。 两人都低着头不敢瞧谢窈,“恭喜太子妃。” 谢窈纵使因为好孕圣体的关系恢复能力很快,但此刻还是觉得有些隐隐作痛。 她错了。 她从前不该怀疑萧稷行不行的。 萧稷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很行。 “殿下呢。” 谢窈出声才发现,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想到昨晚那些羞人的低吟,她的脸又红了红。 “殿下一早去了书房,吩咐奴婢们不准搅您休息。”竹青说完,又忙道:“太子妃,樱桃昨晚被司南抓了。” 意料之中。 在樱桃与谢玉娇算计这件事上,谢窈是放了水的,她现在在意的是萧稷的态度。 不过…… 就算殿下真的生她的气,她也不是很怕了。 谢窈用了饭,便去了书房。 意料之外的,书房里没人,萧稷并不在。 谢窈自顾寻了一本书靠在软榻上看,初夏午后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似为她周身镀了一层光辉。 萧稷从暗道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谢窈倚靠在软榻上,身形一览无余,他曾亲眼见过碰过,只瞧一眼便觉口干舌燥。 他迅速后退一步。 将暗道的门挡死。 不是不能被谢窈发现,而是将紧随其后的司南挡在里面。 “殿下?” 谢窈支颐着坐了起来,扬起一个浅浅的笑,“你回来啦。” 萧稷:“……嗯。” 他默然上前,“怎么来了?” 谢窈回答得理所当然,“来寻殿下。” 萧稷:“……” 他岔开话题,“昨日之事,樱桃已被抓了起来。”他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谢窈起身,款款走到他跟前,“殿下会怪我吗?” 怪她顺势而为,算计了他。 萧稷别开眼,“不怪你。”此事从一开始便是阳谋,一切的决定都是他做的。 “有些事,太子妃许是不知。”萧稷道:“孤出生时,国师曾批得除了天生孤独命之外,还曾言孤活不过二十五。” 他直视谢窈的双眼,“此事……” “殿下。”谢窈问:“殿下便是因此事,才一直不肯同我亲近吗?” “殿下从前不曾问过我,又怎知我的心意?” “且不说我根本不信国师所言,便是一切为真,殿下拒我一日,我与殿下便少了一日的亲近。” 谢窈说得认真,萧稷大为震撼,他伸手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低声道:“是孤之过,窈窈。” 谢窈靠在他怀里,眼神清醒而冷静,“殿下,窈窈会一直陪着你。” 萧稷紧紧拥着谢窈,怀抱温暖而炙热,不带丝毫情欲,只有满满的珍重与爱惜。 谢窈靠在萧稷怀里,一颗心落回了原地。 孩子,稳了! 不过……此刻的她也是真的想要找到办法,改变萧稷必死的宿命。 “殿下。” 外面传来司南的声音,“永乐***府送来了信。” 萧稷清楚,若无要紧之事,司南不会打扰他。 司南很快送了信进来,他刚拆开信,面色立时变得凝重。 信上只说了一件事。 当朝国师与贵妃是旧相识。 第51章 给殿下做的壮阳餐 萧稷将信递给谢窈。 他心知肚明,这是永乐***的“回报”。 永乐***是何等聪慧的人?谢窈只是帮了裴宸一次,她便看破表象,送来了这封信。 谢窈接过信看了一眼,表情微变,方才萧稷才与她提到此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已迅速领会了永乐***的意思。 “殿下。”谢窈握住萧稷微凉的手,“一定会有办法的。” 信上除了此事,还写了一个地址,想来这才是真正的线索。 萧稷纵有司南等人在,但毕竟年纪小,上一辈的事随着时间流逝,很多都被掩藏。 萧稷反握住谢窈柔软温润的手,心里莫名安定下来,他沉沉眸光落在谢窈身上,“嗯。” 萧稷将地址告知司南,吩咐司南暗中让人调查。 谢窈想了想,又说:“改日我亲自去***府,向姑母道谢。” 萧稷身为男子,贸然前往怕是那边会怀疑,但她不会。 “辛苦太子妃。” 谢窈眨了下眼,“我还是更喜欢殿下叫我……窈窈。” 后两个字她声音极轻,软软的似钩子一般。 萧稷微滞,想到了昨晚的抵死缠绵。 他亲眼看着她在他身上盛放。 “窈窈。”萧稷声音微沉,手落在谢窈腰间,低头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尖,“别闹。” 谢窈被他圈在怀中,被咬的身子一软,浑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萧稷手臂。 萧稷将她稳稳托住,又很快放开,他的视线落在她唇上,“伤还没好。” “别勾我。” 他晦暗的眼里好似藏着烈焰。 一晚过去,谢窈却觉得萧稷好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似心里的野兽被唤醒了一般。 还真有些吓人。 感受到腰处的酸软,她立刻老实下来。 司南很快又送来消息,“殿下,太子妃,刚刚宫中传来消息,贵妃病了。” 这就病了? 只怕没那么简单。 司南顿了顿,又说:“谢大人求见太子妃。” “让他进来吧。”谢窈这次没再拒绝,传令下去之后,谢窈则是迈步往正厅去。 谢父正坐着,听到脚步声忙起身抬眸看去—— 看见只谢窈一人,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又自顾坐下,老神在在地似等着谢窈行礼。 谢窈无视他,走到主位坐下,“父亲今日怎来了?” 谢父一噎,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不满,“你……”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太子府,又稍收敛了些,“自是来瞧……太子妃的。” 谢窈但笑不语。 正厅内很快陷入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谢父的眼底闪过暗恼,很快又道:“太子妃上次说的话,我深有感触,太子妃身份尊贵,却无兄弟支持。” “我欲收养一个孩子,不知太子妃怎么看?” 此事他已筹谋思索许久,景儿年纪渐长,不能总养在外头。 况且上次谢窈的话的确惊醒了他。 青山先生的弟子那样的好事,若谢窈有兄弟,如何轮得到一个奴才? 原本他也没想询问谢窈的意见。 可昨日陛下禁足了和颐公主,连带着卸了二皇子的权,可见太子地位稳固。 谢窈端起茶盏浅饮一口,笑道:“我是出嫁女,自是没什么意见的。” “不过父亲可想好了,兄弟记在谁的名下?” 自是谢夫人张氏。 谢父的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明白了谢窈的言外之意。 谢窈可不是张氏所出。 谢父面上表情微僵,心里有些纠结与犹豫,夫妻多年,他对张氏是真有感情的。 况且张家这些年虽逐渐式微,但仍有一定的影响力,就此与舅兄交恶,他并不太愿意。 “我知父亲与夫人感情深厚,但我为人子女,也想为我母亲考虑,我也只是希望日后逢年过节时能有人为我母亲奉一支香。” “所以,不如趁此机会,在族中再择一人,记在我母亲名下。父亲以为如何?” 谢父皱眉,眼里带了怀疑。 谢窈继续道:“不过我也有要求,希望此人最好能年幼些。” 谢父的眉眼这才舒展了些,景儿已经十四,若只是个稚子,自然无法与景儿相争。 “此事,容为父考虑考虑。”谢父心里还有些顾虑,并未一口答应下来。 “本宫等父亲的好消息。”谢窈不催,她相信有人比她更急。 谢父喜忧参半地离了太子府。 他才刚走,萧稷便从一边走了出来,视线落在谢窈身上,眼里全是赞赏。 他的太子妃,比他想象的更优秀。 “殿下。”谢窈起身,面上的笑容多了真诚,“殿下来此,是在担心我吗?” “是孤想多了。”萧稷并未否认。 谢家人的秉性他已了解的清清楚楚,对谢家人自然很不放心。 “才不是。”谢窈挽着萧稷的手臂,“殿下担心我,我很开心的。” 萧稷闻言,唇角微微上翘,握着谢窈的手更紧了些。 夫妻俩一道往主院的方向去,准备用晚膳。 赵瑛今日有应酬,并不回来用膳。 萧稷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补”菜,沉吟片刻道:“都退下。” 下人们鱼贯而出,屋内很快只剩萧稷与谢窈二人。 谢窈莫名有些心虚,“殿下?” “让太子妃担心,是孤之过。”萧稷道:“孤还以为,昨晚已经证明……孤身体很好。” “可现在看来,窈窈似乎……不太满意?” 萧稷的眼神很危险。 谢窈很无辜,这菜单是早就定好的,她忘了改了,“殿下,我……”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人已被萧稷圈入怀中,低头堵住她的唇。 “窈窈,孤定再接再厉,好好表现。” 谢窈欲哭无泪,她被吻的浑身发软,有些无力的抓着萧稷的手臂,娇声道:“殿下,饿……” 萧稷含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孤这就喂饱窈窈。” 第52章 只抱,不动你 殿下骗人! 夜半时分,谢窈泡在温暖的水里,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她现在还是饿得不行,而且浑身发软,双手跟面条一般,软软趴在温泉池边。 脚步声传来,谢窈下意识是往温泉里缩了缩,只露出一个脑袋朝声源处看去—— 萧稷行走如风,一身玄色衣裳,整个人都十分精神。 “窈窈可要起了?膳食已备好。”萧稷刚出声,谢窈便道:“殿下留步。” “我自己可以。” “当真吗?”萧稷关心道。 “请殿下先出去吧。”谢窈不想再听萧稷说什么羞人的话,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 萧稷转身离开,谢窈飞快起身,颤着双腿穿好衣裳,这才进了主屋。 狼藉的主屋已然收拾干净,屋内燃着暖香。 桌上摆着膳食,谢窈也没客气,走过去便吃,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下肚,她总算心满意足。 吃完才发现萧稷就坐在她对面,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殿下可用了?”谢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萧稷看着她道:“孤已饱了。” 谢窈:“……”她总觉得殿下这话意有所指。 分明当初是她万般撩拨殿下,但这怎么忽然就……变了? “窈窈呢?”萧稷又问。 谢窈用茶漱了口,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萧稷起身朝她走来,“那该就寝了。” “殿下……”谢窈无奈开口,就算她是好孕圣体,也经不住这般…… 她现在浑身都软得厉害。 “嗯?”萧稷拉着她的手往床边走,“窈窈想说什么?” 谢窈抿唇。 她只是觉得殿下睡书房也挺好的。 谢窈身体僵硬的被萧稷拥在怀中,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萧稷轻轻叹息一声,手搭在谢窈腰间,轻轻揉着,“睡吧,孤不动你。” 他虽没什么来日方长,但也会顾虑着谢窈的身体。 谢窈这才睡下。 …… 谢家。 谢父在甜水巷接连住了好几日之后,方才回了谢家。 不过谢夫人张氏察觉到了谢父明显的心不在焉。 夜色已深,谢父却还没睡着。 “我欲收养一个孩子。”谢父忽然出声,原本有些倦意的张氏瞬间清醒。 她瞬间就反应过来,那孩子会是谁。 有苦涩的味道从唇齿间弥漫开。 若那孩子是府中妾室所出,记在她名下她自然没什么意见。 但偏偏,那孩子是外头来的,又在亲生母亲身边养了这么多年。还被谢父保护得好好的,她竟是因着谢窈提醒才察觉不对。 她太信任她的夫君了。 “夫人以为如何?” “夫君。”张氏轻声道:“我虽伤了身子不能生养,但夫君还年轻,不如纳两名妾室,为谢家为夫君开枝散叶。” “夫人。”谢父握着张氏的手,“为夫早允诺只你一人,纳妾什么的很是不必。” “到时孩子记在你名下,权当做亲子养育。” 张氏的手攥成拳,指甲铬在掌心。 外头那贱人地儿……就那么好?! 谢父继续道:“夫人,在为夫心里,你与娇娇才是最要紧的。” 张氏垂眸,遮住眼里的讥讽。 翌日。 谢窈起得晚了些,她才刚起身,竹青便进门,“太子妃,方才谢家来人,谢大人已然同意您昨日的提议。谢家已在筹备过继之事。” 他的动作倒是迅速。 谢窈嗯了一声,“那母女俩没意见?” “谢夫人没有,二小姐只怕还不知道。”竹青冷笑道:“今日一早,秋茶还出现在了太子府周围呢,定是二小姐的指使。” 可惜啊,二小姐要失望了。 谢窈起身开窗,窗外细雨绵绵。 谢窈脑中有一闪而逝的灵光,面色变得严肃了些,“去请瑛姐姐来。” 她则是走到书桌前,提笔将她所能记得的上一世萧凝与宋文博在兴头上所言的要紧信息都记下来。 写完信息,她一一审视,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又将纸张用火折子点燃,丢进了铜盆中。 最后只留下一张写满药材的单子。 赵瑛原是在忙,但谢窈寻她,她立刻便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了。 “瑛姐姐,我有件事,想让你做。” 谢窈将手中的单子递给赵瑛,“按照这张单子多囤些药材,除此之外,还要多囤些基础药材,这些药材必须有,但不能只有这些药材。” “还有粮食,不必太精贵,但量要多。” 赵瑛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窈窈,这……” 谢窈这样的吩咐已经很明显地代表了某些问题,赵瑛不得不多想。 “我只信瑛姐姐。”谢窈没有过多解释,只眸光灼灼看着赵瑛。 “窈窈放心。”赵瑛没再多问,只道:“我与赵家,帮不了太子妃太多,但永远在你身后。” 谢窈心中动容,抱住赵瑛,“瑛姐姐,谢谢你。” 赵瑛很快去忙碌此事。 她才刚走,司南便拿着一个册子来了,笑嘻嘻道:“太子妃,殿下吩咐属下来送东西。” 司南双手奉上册子。 谢窈刚打开,便愣住了。 册子上写满了谢氏族中所有未及冠男子的身份信息,家庭情况,性格特征等。 事无巨细。 不过一晚,殿下就查得如此详细,谢窈在动容的同时,心里对萧稷的实力也了解更多。 若非他寿数有限,箫弘凭什么争? 谢窈很认真地看册子,最先看的还是年纪较小的孩子,她很快便有了心仪的人选。 谢窈拿着册子往书房去。 刚到,就听司南在汇报消息,“殿下,太子妃,贵妃病了,和颐公主递了数次帖子,求见贵妃。” “陛下准了。” 前日才被禁足,今日便被准许入宫见贵妃,禁足令名存实亡。 萧稷的表情却没甚变化。 只点头道:“继续盯着。” 司南很快退下。 谢窈拿着册子走到萧稷身边,伸手抱住他,“多谢殿下。” 她不太清楚皇室的事,但也敏锐察觉到陛下对殿下的奇怪态度。毕竟她作为太子妃,却到如今都还不曾见过皇帝。 而国师的批命……陛下定也知道。 萧稷看着谢窈面上的关心,迅速反应过来她怕是误会了什么,他眸子一转,倒也没解释。 “窈窈准备怎么谢我?” 谢窈眸子微转,垫起脚尖在萧稷脸颊亲了一下。 “不够。”萧稷的手扣在她腰间,稍一用力,托着她坐在了身后的书桌上。 “殿下。”谢窈身后无依,双手只得紧紧地拽着萧稷臂膀处的衣裳,身体向后倾斜着。 赫然一副任人采撷的姿态。 “窈窈。”萧稷喉咙滚动,俯身吻在她脖颈处…… 第53章 窈窈,你好甜 萧稷的吻密密印在谢窈脖颈,自上往下,留下一串串惹人遐思的红色痕迹。 “殿下。” 谢窈软绵绵地喊了一声,伸手推他,只手也没什么力气。 萧稷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窈窈,好甜。” 当真不怪他。 他一遇上谢窈,原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土崩瓦解,只想与她亲近。 谢窈的脸泛着浅浅的红,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地洒进来,落在她身上。 她整个人都似在发光,耀眼得如同神女。 萧稷的吻里都带了几分虔诚。 窈窈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神女吧,为他编织一场如梦一般的幻境。 他……纵死不悔。 只是窈窈…… 萧稷吻里的爱欲渐渐退去,最后只珍而重之的将谢窈拥在怀中。 “窈窈……抱歉。” “殿下说什么?”谢窈如水的眸逐渐清澈,她身子斜倚着,没有支撑,只能紧紧拽着萧稷。 萧稷扶着她坐正,“在想窈窈应当学什么。” “啊?” 谢窈这次的真没听懂,眼神茫然地看着萧稷。 萧稷走到书架边,顺手取下几册书,“这些书窈窈可看过了?” 谢窈抬眸看去,“看过一些。” 母亲早逝,赵家离京之后,她便在谢夫人张氏手底下讨生活。 她虽是原配嫡出,在张氏的眼里却极碍眼,她就像是张氏与谢父完美感情里的污点。 张氏厌恶她,谢父忽视她,她能识字,还是因为幼时谢玉娇念书不用功,经常被训,这才想起了她。 将她带在身边做个陪衬。 她于念书之事上不过超了谢玉娇一次,便被狠狠责罚,自那之后她就学会了藏拙。 闲下来的时候,她便悄悄看书。 但身在闺阁,能接触到的到底有限。 谢窈正恍惚着,忽觉手中一沉。 却是萧稷将书放在她手中,“既没看完,那便从这些看起。” “殿下?”谢窈微微歪头,琉璃般的眸里全是疑惑。 殿下这是何意? “看完孤会考你,若答不上来……”萧稷轻笑,“可是会有惩罚的。” 谢窈的脸莫名红了下,总觉得那“惩罚”二字意有所指。 “是。”谢窈只得应下,权且当这也是……闺房之乐吧。 皇宫。 未央宫。 萧凝与箫弘进殿时,殿中所有下人都已退下。 “母妃。” 萧凝上前,亲自扶着贵妃起身,本该病重的贵妃此刻却只面色微有些苍白。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失手?”贵妃的声音带着不悦。 此次的事他们很早便开始计划,买通永乐***府的人更是不易,原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事,却不料出了纰漏。 箫弘冷哼一声,“母妃不如问问姐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 “若非如此,也不会叫姑母抓了个现形,如何都有转圜的余地。” “计划不成功也就罢了,却还连累的我也丢了户部的事。”箫弘越想越气,心里对萧凝十分不满。 “那能怪我吗?”萧凝反问:“分明是那呼延元……” “好了。”贵妃被吵得头大,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事情已然发生,再互相埋怨也无用。” “本宫听说,事发时裴宸与太子在一处?” 萧凝与箫弘都迅速领会,“母妃,您是怀疑此事与太子有关?” “不能吧,他都没两年好活了……”箫弘的语气有些不屑。 萧稷虽占着太子之位,但他从没将萧稷当成对手。 一个必死之人。 “哼。”萧凝道:“上次我落水之事我就说了,与谢窈那贱人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这就是他们夫妻的算计!” “他图什么?”箫弘不解。 贵妃眼神轻闪,若有所思。 “你也不看看你看谢窈那眼神,我若是他,我也不干。”萧凝一脸的嫌弃。 箫弘有些怒了,“他连孩子都生不了,那种尤物岂不浪费?” “再说了,兴许她就是知道你与那穷举人的事,为她妹妹打抱不平呢!” “绝无可能!”萧凝一口反驳。 听着兄妹俩互相推诿,贵妃的思绪再次回笼,“行了,有什么好吵的?” “与呼延元成婚……也并非坏事,他的背后可是北疆国。” “至于萧稷那边,不管与他有没有关系,都防备着些便是。” “此事,本宫会亲自出手。” …… 二皇子与和颐公主刚一出宫,消息便被送到了太子府书房。 “贵妃身体可好转了?”萧稷问。 司南摇头,“御医皆无办法,二皇子已搜罗了不少民间大夫入宫。” 萧稷若有所思。 只怕贵妃此举背后还有别的意味……来者不善。 但接下来几日倒是风平浪静,没再出什么消息,二皇子协同礼部一道筹备和颐公主大婚。 和颐公主老老实实呆在公主府中,隔日入宫探望贵妃。 贵妃仍旧病着,整个京城的大夫都被寻了个遍,却仍没有好转。 谢窈蹙眉,“莫非,贵妃当真病了?” 这病来得就奇怪又突然。 萧稷瞧了谢窈一眼,想到司南私底下禀报的消息,“不会。” 若贵妃当真病了,箫弘怎还会有闲心于昨日收用了两个妾室?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司南说,那两个女子的身形颇似谢窈。 想到箫弘那日的眼神,萧稷的眼里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贵妃这边的事还没个端倪,谢家先送来了消息。 请谢窈也回谢家,商议嗣子一事。 太子府的马车刚到谢家,谢窈被扶着下了马车,便听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不行,我不同意!” “收养一个嗣子便足以,为什么还要收养一个落在谢窈母亲名下?” 是谢玉娇。 收养嗣子落在张氏名下,张氏已然应下,但还要收养一个落在谢窈生母名下。 谢玉娇和张氏自是不同意,此刻便就炸了。 谢窈倒是不恼,被竹青扶着缓缓进门。 谢父瞧见仪态万千的谢窈,当即表态,怒视谢玉娇,“为父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谢玉娇愣了一下,眼睛一下又红了,整个人都委屈得不行,“爹爹此举,置娘于何地?” “京城人人都以为,娘是爹爹的原配发妻,爹爹这是要打娘的脸吗?” “爹爹,是不是谢窈她……” 谢父怒声喝止,“胡说什么。” 他说话时余光注意着谢窈。 谢玉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父,虽只是被训斥,但她的眼里还是蓄满了泪。 到底是疼爱了多年的女儿,谢父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不忍,“娇娇……” 谢玉娇跺了跺脚,气呼呼地回去坐下。 她刚坐下,便看见已走到门口的谢窈,恶狠狠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上下打量扫视,眼神轻蔑。 谢窈……一个残花败柳而已,竟还有脸在她面前摆太子妃的款? 第54章 谢窈水性杨花! 谢玉娇愣了一下,眼睛一下又红了,整个人都委屈得不行,“爹爹此举,置娘于何地?” “京城人人都以为,娘是爹爹的原配发妻,爹爹这是要打娘的脸吗?” “爹爹,是不是谢窈她……” 谢父怒声喝止,“胡说什么。” 他说话时余光注意着谢窈。 谢玉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父,虽只是被训斥,但她的眼里还是蓄满了泪。 到底是疼爱了多年的女儿,谢父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不忍,“娇娇……” 谢玉娇跺了跺脚,气呼呼地回去坐下。 她刚坐下,便看见已走到门口的谢窈,恶狠狠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上下打量扫视,眼神轻蔑。 谢窈……一个残花败柳而已,竟还有脸在她面前摆太子妃的款? 看她还能嚣张几日! 虽然谢玉娇到现在都还没与樱桃的人对上头,但她坚信樱桃会成功。 樱桃爱慕萧稷,上一世就曾成功针对过她…… 对付一个谢窈,必定轻而易举! 谢窈眼里闪过一抹讥诮,表情冰冷地走到上首坐下。 张氏用手帕抹着眼泪,此刻双眼含泪,委委屈屈道:“太子妃,老爷,娇娇年纪小,性子急,又是维护妾身心切,她实没别的意思。” “还请世子妃不要怪她。” 张氏瞧着委屈极了。 谢玉娇愈发心疼母亲,再次道:“反正我不同意!” “娇娇。”张氏瞪了谢玉娇一眼,这才继续道:“太子妃虽非我所出,但亦在我身边养了多年,在我心里与娇娇一般无二。” “太子妃心疼生母,我自没什么意见。但……若多收养一个孩子,来日兄弟阋墙,岂非反而不好?” 谢窈端起茶杯,视线落在了一边的谢父身上。 只见他立在一边,此刻一脸的为难。 谢窈便明白了。 谢父不愿意收养一个嗣子记在她母亲名下,但又不愿得罪她,所以便将此事告知张氏与谢玉娇。 他则是坐收渔翁之利。 当真是好算计。 “再则……”张氏还要再说。 谢窈放下茶盏,清脆的声音不大,却一下让正厅内安静下来。 她抬眸看向谢父,声音清冷,“父亲怎么看?” 谢父面上的表情微僵,犹豫了下还是道:“窈窈,这些年……的确是我愧对你生母。她于微末时嫁我,却芳魂早逝,不能与为父共享富贵。” “但……”谢父话锋一转,“你母亲说得也不错,她教养你多年,将你视如己出,你也要为她顾虑三分。” 谢父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谢窈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可听到最后,反而笑了起来,“视如己出?” 这种不要脸的话,他们也说得出口? 谢父的面上有一闪而逝的尴尬,张氏则道:“若非如此,怎会是窈窈你嫁给了太子?” “反倒是我亲生的娇娇,只嫁了一个寒门举子。”此事张氏到现在都觉不忿。 “那不若换过来?”谢窈眉梢轻扬。 张氏和谢父还没出声,谢玉娇便嗓音尖锐掷地有声地大喊,“你休想!” 谢玉娇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防备。 她就知道,谢窈这贱人一心想勾搭她夫君,否则夫君言辞间怎会说她不如谢窈? 定是谢窈暗中勾引他夫君…… 越想越气,谢玉娇口不择言道:“谢窈!我娘养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没有生恩,养育之恩亦大过天!” “如今你成了太子妃,你就这般折辱我娘?你还是人吗?!” “对本宫不敬,该当何罪?”谢窈问。 立刻便有嬷嬷道:“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谢窈扬了扬手,立刻便有随行的嬷嬷上前,抬手干脆利落地一巴掌扇在谢玉娇脸上。 啪。 啪。 啪啪啪。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正厅内安静的只有巴掌声。 正装着柔弱的张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护自家女儿,“行了,别打了,别打了!” 但打人的嬷嬷是宫中出来的,只听谢窈的吩咐,张氏自然拉不住。 “妹妹这张嘴若是冲撞了旁人,可不只这点小惩,本宫如今小惩大戒,希望妹妹能多长些记性。” “夫人一向疼本宫,本宫自要投桃报李,倒也不必言谢。”谢窈慢悠悠道。 就谢玉娇这张嘴,上一世只是被送往佛堂长伴青灯古佛,也算命好。 张氏的心里恨极了,此刻却也只得顺着谢窈的话说:“多谢太子妃。” 谢玉娇从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明白,她失去太子妃之位,究竟失去了什么。 “嗣子之事,父亲不若再想想?”谢窈此刻才看向谢父,面上带笑,眼神却分外冰冷。 真把人都当傻子呢。 谢父浸淫官场多年,从不曾将府中几个女眷放在眼中,但此刻对上谢窈的眼神,他竟觉有些压力! 谢窈的表情平静,实则底下压抑着汹涌的暗流,好似一个不慎就会喷薄而出。 而他……竟有些害怕。 谢窈的喉咙微微滚动,就在这时,外头的管家匆匆进门,“太子妃,太子殿下来了!” 众人都迎出门。 谢窈看见萧稷,正欲行礼,双手已被托住,“太子妃不必多礼。” 夫妻二人安然地受了谢家一家人的礼。 谢父立刻表态,“太子妃放心,一切都按太子妃的吩咐来。” “等族中孩子到了,我请太子妃过府,亲自为赵氏择一嗣子。” 谢窈想笑,早这样不就好了? 有太子在,张氏和谢玉娇纵是不甘,也不敢多说什么。 况且谢玉娇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谢窈与萧稷握在一起的手上。 怎么会? 怎么可能? 太子肯定已经将谢窈与别的男人捉奸在床,他怎么可能还对谢窈这么好? 难道……樱桃没成功? 这个念头浮现在谢玉娇脑中时,更多的恐惧涌了上来。 要是樱桃没成功,那与樱桃合谋的她呢? 不…… 不会的。 要是谢窈知道这件事有她参与,肯定不会放过她。 谢玉娇心思百转千回。 一抬眸,就见两人正欲离开,萧稷扶着谢窈下楼梯,英俊的眉眼低垂,专注地看着她脚下。 似担心谢窈会摔倒一般…… 谢玉娇嫉妒得要死。 谢窈她怎么配? “殿下!” 谢玉娇忍不住开口,“谢窈她水性杨花,生性浪荡,早已不洁,根本不配做太子妃!” 霎时,谢家院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萧稷停下脚步,看向谢玉娇,“你说什么?” 第55章 殿下吃醋,谢窈表白 霎时,谢家院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萧稷停下脚步,落在谢玉娇身上的眼神冰冷得可怕,表情平静,但眼底有杀意暗涌。 谢玉娇被太子的眼神吓到,只觉好似一柄利剑悬在她头顶,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 她咽了咽口水。 双腿发软发颤,又无可依靠…… “殿下恕罪!” 张氏肝胆欲裂,却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跪在地上,“殿下,小女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还请殿下念在小女年幼无知,饶她一次!” 谢父同样快速跪下,心里却在暗骂, 疯了,谢玉娇真是疯了…… 院中的下人们也乌泱泱地跪了一地,最后站着的只剩下萧稷谢窈与谢玉娇。 “谢玉娇,跪下!”张氏几乎快晕过去,但还是出声怒喝。 谢玉娇双腿一软,顺势跪下。 “当众污蔑太子妃,蔑视皇家威严。”萧稷声音森冷凉薄,看谢玉娇如在看一个死人,“看来,掌嘴不足以让二小姐长记性。”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谢父与张氏异口同声,连连求饶。 谢玉娇却是紧咬着下唇,身体僵硬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被掌嘴之后的脸又红又肿。 一双眼发红愤愤的看着萧稷,倒似在看负心人一般。 凭什么? 上一世萧稷对她拒之于千里之外,从不曾有过好脸色。 面对水性杨花的谢窈却这般温柔体贴。 “你们该求的不是孤。”萧稷对谢家人的反应很不满。 张氏和谢父立刻反应过来,犹豫了下,才道:“求太子妃娘娘饶命!” 张氏还拽了谢玉娇一把,低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太子妃也是可以随意编排的吗? 而且还是当着太子与太子妃的面。 谢玉娇看着这一幕,只觉荒诞,牙齿几乎将唇瓣咬破,却不肯开口求饶。 “父亲这是做什么?”谢窈轻笑一声,“妹妹如今是宋家妇,便是本宫与殿下降罪,也与父亲无关。” 听到“宋家”,谢玉娇瞳孔微缩,终于软下了直挺的背脊,“是我失言,求太子妃饶恕。” 她还要等着夫君成为首辅。 谢窈……给她等着。 张氏与谢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悲凉,他们跪了半晌,竟还比不上轻飘飘一个“宋家”。 “妹妹出言不逊,蔑视皇家威严,仗四十。”谢窈道:“本宫会令嬷嬷亲自教导她规矩,免得日后再口出不逊惹祸。” “太子妃……”张氏正欲出声。 萧稷便道:“若孤在外听到此等传言……” 谢父极为上道,立刻接话,“请殿下放心,臣绝不会让今日之言外传。” 谢窈和萧稷留下人监督仗责谢玉娇,他们夫妻二人却是先行离开。 上了马车。 谢窈正欲说话,却见萧稷松开了拉着她的手,正襟危坐,眉眼清冷。 生气了? 谢窈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心都为之一颤,莫不是太子当真信了谢玉娇的话? 所以此刻才这样生气。 “殿下……” 谢窈怯怯地喊了一声,眼里迅速积聚起些许晶莹,在这昏暗的马车里显得我见犹怜。 萧稷阖眼,根本不看她。 “殿下。”谢窈往萧稷的方向挪了挪,轻轻拽了拽萧稷的衣袖,“殿下……是怀疑我吗?” 她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心里大约知道症结在何处。 她虽有落红。 但在此之前一直蓄意引诱萧稷,怕是表现得懂得太多,过于娴熟这才…… 谢窈轻咬下唇,拉起萧稷的手落在胸前,“殿下听到了吗?” 萧稷触到柔软,当即睁开眼,想要收回手却被谢窈紧紧攥住,没有成功。 “听到什么?”他只得无奈地问。 谢窈眸光盈盈地看着萧稷,“我的心为殿下跳动的声音。” 萧稷浑身一僵,全然没想到他的太子妃会说这样的话。 也是,从一开始,太子妃便极直白热烈。 “孤从未疑过你。”萧稷心头一软,耐着性子与谢窈解释。 谢窈自然相信,殿下的眼里全是认真,她只轻咬下唇,委屈道:“那殿下为何……” 忽然不理她,分明就是生气。 “太子妃便没什么要与孤解释的?”萧稷看向谢窈,眸光灼灼。 谢窈心头一颤,脑中走马灯一般开始回忆…… 她瞒着殿下的事? 那可多了去了。 她总不能全说了吧? 思忖片刻,谢窈一脸无辜地轻轻摇头,“还请殿下直言。” 萧稷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后道:“那太子妃不妨好好想想。” 真生气了? 谢窈瞧见萧稷阖眼坐在一边,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到底没再说什么。 只思索她是哪里惹了萧稷生气。 不过料想应该不是很严重,毕竟殿下就算生气,方才在谢家的时候也一直在帮她撑腰。 下了马车。 萧稷先行回了书房,谢窈则是要见赵瑛。 “瑛姐姐。” 谢窈进门时,赵瑛院中的下人正在收拾东西,“姐姐这是做什么?要搬出去吗?” 赵瑛握着谢窈的手,轻声道:“我与祖父母和爹娘传了信,不等明年,下个月便举家赴京。” “那时我不便再住太子府。”赵瑛捏了捏谢窈的手,“多亏了窈窈提醒。” 这在谢窈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道:“那姐姐为何现在就要搬出去?” “我要去一趟南边。”赵瑛回答,“需要收购的东西不少,时间太短,我要亲自去一趟。” 谢窈抿唇,“辛苦姐姐,姐姐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赵瑛回答得干脆利落,“明日一早商行有船南下,我正好一道。” “窈窈不必为我担心,我行商多年,万事都已安排妥帖。”赵瑛伸手抱了抱谢窈。 谢窈知道兹事体大,的确耽误不得,便道:“我明日送姐姐。” 当晚。 萧稷乘着夜色回到主院,却见主屋的灯黑着。 莫不是……窈窈还生他的气了? 萧稷皱眉,深吸一口气还是迈步进门,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太子妃呢?” 第56章 殿下何处我没看过? 萧稷:“……”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他心头一梗,只觉不上不下的,颇有些难受。 萧稷在原地站了片刻,到底脚步一转,又回了书房。 谢窈此刻正与赵瑛睡在一处,只她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眠。 就好像…… 有什么事被她忽略了一般。 “窈窈。”赵瑛转身看她,“可是不习惯?要不你还是回去睡吧,总归过几个月我便回京,到时还要再见的。” 谢窈一把抱住赵瑛,“才没有不习惯,小时候瑛姐姐天天都陪我一起睡呢。” 提及此事,两人都笑了起来。 “那时姑母刚走,你年纪又小,总是夜里哭。”赵瑛抬手摸了摸谢窈的头,“而且你小时候软软一团,抱着睡觉可暖了。” 谢窈又往赵瑛的身边靠了靠,“瑛姐姐,你真好。” 屋内沉默片刻。 赵瑛说:“窈窈,我听说你想从谢家族中收养一个孩子记在姑母名下?” 此事谢窈没与她讲过,但她略有耳闻。 谢窈点头,“嗯,瑛姐姐知道了?此事我还未传信与外祖他们……” “窈窈,有一桩事,我一直犹豫要不要与你说。”赵瑛的声音里满是犹豫,却反而听得谢窈心里咯噔一声。 “不管是什么事,都请姐姐不要瞒我。” 赵瑛索性坐了起来,“去年八月,商行的人在南边遇到了早年曾在谢家伺候过的仆从。” “那人说……当年姑母之事,怕是另有内情。” 谢窈表情勃然大变,握着赵瑛的手下意识加重了力道。 赵瑛也不恼,低声道:“你出生那年,谢大人也中了功名,姑母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不过短短半年便香消玉殒。而她走后不过半年,谢大人便另娶了新妇。” “可祖母说,姑母从小便跟着武师傅学习强身健体之术,身体一向很好。” “当年姑母生病时,赵家寻了许多大夫,却也无力回天。可去年八月遇到的那个仆从说……姑母病重期间,所有药物皆是谢大人亲力亲为。” “他不是这种人。”提及谢父,谢窈的眼里闪过一抹鄙夷。 谢父自私凉薄,若当真与发妻情深义重,又怎么可能冷落欺负她这么多年? 赵瑛点头,“祖母一直有所怀疑,却没有证据。” “直到去年八月,才终于发现了端倪。也是因此,祖父祖母才决定将商行的重心再次转到京城。” “原本是想着徐徐图之,但你做了太子妃,商行也算有了靠山,这才加快了速度。” 谢窈敏锐从中发现不对,“瑛姐姐,所以当年赵家离京,还有隐情?” 她从不知。 “是张家。”事到如今,赵瑛也没什么好隐瞒谢窈的,“当年赵家正是被人打压,才不得不离了京城。” 赵瑛拉着谢窈的手,“这些年,祖父母一直都很歉疚……” 张家! 张氏的父兄皆有官身,想为难一个商户自然轻而易举。 “是我连累了赵家。”谢窈抿唇,眼里闪过恨意,当然是对张家的。 外祖父外祖母只有母亲一个女儿,这么多年都还记着母亲的仇恨,若非毫无办法,怎会舍她一人在谢家这虎狼窝? 这么多年,她幼年在赵家住那几年,是最快乐的时光。 “此事如何能怪你?”赵瑛道:“祖父母只怪自己,护不了你。” 谢窈摇头,眼里蓄满眼泪。 “瑛姐姐,此事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此仇,必报! 翌日。 谢窈和赵瑛起身时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两人一对视看清对方的样子,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人的眼睛都肿了。 “我送瑛姐姐去码头。”谢窈不容置喙道。 赵瑛没有拒绝。 而这边刚有动静,消息便送到了书房。 萧稷过来用早膳时,瞧见的便是抹了粉也无法完全遮掩的大红眼。 她……昨晚哭了? 萧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一顿饭都索然无味,没吃出味道。 “殿下。”谢窈的声音也有些哑,“瑛姐姐今日随商行南下,我要去码头送她。” 萧稷颔首,自没意见。 谢窈心里记挂着昨日刚知道的消息,又想着要送赵瑛,便没太在意萧稷的表情。 京城已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雨,今日仍是细雨绵绵。 “窈窈放心,赵家将那人安置在绝对安全之处,此次入京亦会一道来,到时你可亲自见见。” 谢窈点头,恋恋不舍地送赵瑛上了船。 将人送走,谢窈却没立刻回太子府,而是撑着油纸伞站到了河岸边。 她看着波涛暗涌的江面,几日的雨,江面都上涨了不少。 “太子妃。” 好一会儿,竹心才上前道:“今日风雨大,太子妃还是先回府吧。” 若是患了风寒便不好了。 “也好。”谢窈转身,却听有马蹄声传来。 谢窈定睛看去—— 透过绵绵雨丝,谢窈瞧见为首之人,正是一身锦衣的萧稷。 太子? 谢窈蹙眉,心也意料之外地颤了颤。 马儿速度极快,在她不远处停下,萧稷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却又与谢窈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他浑身被雨打湿,整个人瞧着有些狼狈。 他上下打量谢窈,确定人安然无恙,方才长出一口气。 “殿下!” 谢窈便要上前,萧稷却退后一步,声音微寒,“孤湿着,莫弄湿了你。” “快去取衣裳。”谢窈立刻吩咐随后而来的司南等人,她则是带着萧稷到了附近的茶楼。 一杯暖暖的姜茶下肚,驱散了寒气。 谢窈看着浑身湿透的萧稷,“殿下怎么……” 萧稷轻咳一声,耳尖微红,并未解释。 “殿下可是冷到了?”谢窈听见咳嗽,却是大惊,当前上前,亲自上首扒萧稷的衣裳。 “殿下快将湿衣裳脱下来……” “窈窈。”萧稷攥着她的手,身体微凉,眼底却是一片火热,“不可如此。” “都这个时候,殿下便别害羞了。”谢窈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殿下哪里我不曾瞧过?” 屋内安静了一瞬,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 萧稷拗不过谢窈,只得顺着她,可到了这时候,谢窈却不敢再瞧他。 看是看过,可昏暗的夜色中与这大白日……感觉完全不一样。 而且她也没想到只是扒个衣裳殿下就…… “呵呵。” 谢窈只听见身后一声促狭的轻笑,“窈窈既都瞧过,怎还羞了?” 第57章 窈窈,抱抱 萧稷的声音近在咫尺。 谢窈甚至能察觉到身后传来他的气息,脸颊有些发热。 她转身欲走,“我去问问,衣裳怎还未送到。” “咳,咳咳。” 轻咳声响起,谢窈看向萧稷。 他此刻只着单薄的亵衣,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微有些苍白的面色让此刻的他显得很是无辜。 谢窈的眼里带了担心,她上前一步,在萧稷的注视下,将身上的披风取下为他披上。 她的披风于萧稷而言有些小,披在他身上显得有点滑稽。 谢窈的眼里闪过笑意。 “殿下坐着。”谢窈拿了干燥的细棉帕子轻轻为他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谢窈的手指纤细柔软,动作轻柔,立于萧稷身后,她身上的暖香萦绕于他周身。 他单手一拉,谢窈便软软地跌坐于他怀中,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萧稷俯首,头枕在她脖颈处,深呼吸嗅着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 窗外春雨如织,萧稷只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叩叩。 敲门声很快响起,司南的声音响起,“殿下,太子妃,衣裳送到。” 谢窈低声道:“我去外面等殿下。” 萧稷抱她更紧,“窈窈躲什么?孤何处窈窈不曾瞧过?” 谢窈:“……” 她的脸霎时红了。 偏偏萧稷说的还是她方才说过的话,叫她连反驳都无法。 谢窈轻咬下唇,瞪她一眼,“殿下!” 萧稷低笑一声,没再拦她,司南端着放了衣裳的托盘进门,“殿下,都已处置干净。” 萧稷慢条斯理地更衣,眼神从窗户的缝隙瞧见远处街道上驶过的马车,眼里全是冷意,“他倒是迫不及待得很。” “既闲得很,便给他找些事做。” 司南认得,那是二皇子府的马车,当即应声,“是。” 谢窈不过等了一会儿,萧稷便更衣出了来,夫妻俩下楼便要上马车。 刚出茶楼的门,谢窈便察觉到一道恶心黏腻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顺着视线看去—— 却没看见人,只看到一辆马车。 “太子妃?” 萧稷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手,谢窈收回视线,将手放在他掌中,被扶着上了马车。 …… 谢玉娇被杖责之后,被谢夫人安置在谢家养伤,纵然心凉,但她只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是要护着。 三日过去,宋文博才发现不对,匆匆赶到了谢家。 与他同行的还有宋李氏。 谢夫人对宋文博的疏忽很不满意,姿态高傲地坐在上首,“宋文博,你莫要忘了当初你求娶谢氏女时是如何保证的!” “如今才多久,你便让我的娇娇受尽了委屈……”张氏越说越气,恨不能生吞了眼前两人。 宋文博当即跪下,“岳母大人息怒,都是小婿的不是……” “亲家母这话说得便不对了。”宋李氏一把拽起宋文博,没好气地看向张氏,“当初我们家要求娶的可是大小姐!” “大小姐温柔贤淑,瞧着就好生养,能为我家开枝散叶!” “可二小姐呢?刁蛮无礼,不敬婆母,还善妒不给我儿纳妾,有这样一个儿媳妇……我都嫌丢人!” 宋李氏双手叉腰,语速极快,说话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在张氏面前都没片刻收敛停顿,活脱脱的泼妇样。 张氏出身官宦之家,从前交好往来的都是讲礼之人,从不曾遇到过宋李氏这样的泼妇。 偏偏这还是她的亲家。 “你,你……”张氏愤怒地指着宋李氏,“将她给我撵出去!” “哼,我哪说错话了?当初可是你家姑娘非要嫁我儿,还不是看中我儿文曲星下凡?我儿亲自来迎,她还耍起脾气了?” “今儿要是不回,那日后也不必回了,就等着我儿一纸休书吧!” 砰! “你敢!”张氏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神好似要吃人。 宋李氏有瞬间被吓到,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板,“谢玉娇顶撞我不是一次两次,更是从没服侍过我这个婆母,我儿休她,天经地义!” 张氏心里气恼,却也知道宋李氏所言不错。 不敬婆母,任是谁都只会指摘谢玉娇。 这宋家原是她精心为谢窈寻的,却不料如今全反噬到她头上。 张氏气得半死,视线落在宋文博身上,“这也是你的意思?” “宋文博,你莫忘了,如今的你还只是一个举人。”无论是谢家还是张家,想要拿捏一个小小举人,轻而易举。 宋文博作揖,一脸为难,“岳母大人,不如还是问问娇娇的意思。” 张氏更气了。 她心里没底,但就宋文博和宋李氏这个态度,让此刻身上血肉模糊的谢玉娇回去……还不知会被怎样对待。 她深吸一口气,道:“此事……” “我回去。”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谢玉娇被下人抬着到了正厅前,她脸色惨白,但瞧着仍是精心装扮过的模样。 她的眼神落在宋文博身上,“夫君亲自来接我,我自然要随夫君回去的。” 张氏被气笑了,“你都想好了?” 谢玉娇抿唇,低声道:“娘,以后您会理解我的。” “好好好。”张氏冷笑,“你今日若出了这个门,便别再叫我娘!” 就因为谢玉娇,她被宋李氏指着鼻子骂。 谢玉娇面上闪过歉意,却还是道:“我改日再回来看娘。” 宋李氏扬着下巴,一脸的骄傲与得意,“回什么回?进了我家的门,那就是我家的人,哪有出嫁的女儿天天回娘家的?” 张氏被气得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等张氏再醒过来时,宋家母子已带着谢玉娇离开。 她在昏暗的屋内坐了许久,一颗心如泡在冷水里,凉得彻骨。 “夫人。”刘妈妈低声道:“二小姐莫不是……中邪了?” 第58章 除太子 谢窈与萧稷回到太子府。 虽在茶楼喝了姜茶,但出于担心,谢窈还是准备煮些姜汤给殿下驱寒。 “太子妃。”竹心进门,低声将今日发生在谢家的事一一告知谢窈。 “谢夫人身边的刘妈妈正要四处寻摸大师呢,听闻还给张家舅老爷传了信,想看看能不能求到国师头上。” 说完又忍不住道:“二小姐莫不是当真中邪了?” 二小姐为了宋家那样的人家,可是狠狠伤了谢夫人的心,谢夫人只有二小姐一个女儿,多年来为她筹谋费尽了心力。 “中邪?差不多吧。”为了执念几近癫狂,怎么不算中邪呢? 谢窈用勺子搅动着姜汤,瞧着火锅差不多了,用勺子盛出来,“不必理她,她的报应在后头。” 这也是她明知谢玉娇算计她,却也不急着出手的缘故。 谢玉娇如今万般隐忍,都是在等着宋文博将来的出息,等着成为首辅夫人,得到诰命。 她什么都不必做,只等宋文博功亏一篑,就足以诛谢玉娇的心。 况且…… 宋文博如此迫不及待地将谢玉娇接回去,怕是要上演她前世的戏码,讨取萧凝的欢心。 与张氏交恶,彻底没了靠山的谢玉娇,如今也不过是宋文博盘中的一块肉。 不过她并不怜悯谢玉娇,毕竟这就是谢玉娇所求。 谢窈带着姜汤到了书房。 萧稷自然不会辜负太子妃的好意,将一碗姜汤喝得干干净净。 谢窈坐在他对面,“殿下今日可是特意去寻我的?” 萧稷瞧她一眼,语气硬邦邦道:“不是。”是他喜欢淋雨。 “我不信。” 萧稷:“……” 谢窈软声道:“谢谢殿下,可殿下下次便是再着急,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本来就死得早,再不爱惜身体死得更早了怎么办? 她现在可还不确定是不是有孕呢。 萧稷心中一暖,语气也柔和几分,“嗯。” 谢窈觉得有点奇怪,殿下今日分明很担心她,可怎么一回府,又似恢复了生气的模样? 她都不知是何处得罪了殿下。 “殿下。”谢窈起身,走到萧稷身边,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他怀里。 她娇躯轻颤,双手勾着他的脖颈,“殿下生我的气了吗?还请殿下直言。” “若是殿下嫌了我,那我走就是……” 谢窈话虽这样说,但手却紧紧勾着萧稷的脖颈不放。 萧稷抿唇,还没开口,便见谢窈脸颊微红,媚眼如丝道:“殿下好像,也没有那么嫌我嘛。” 她意有所指,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萧稷一噎,深吸一口气道:“你那日在谢家说……愿与二小姐交换?” 什么? 谢窈的表情有瞬间的茫然。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瞧了瞧萧稷十分不自然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殿下是吃醋了吗?” 萧稷面色微黑,声音微冷,“孤还有公务要处理,太子妃先回吧。” “殿下,我只是随口说的。”谢窈解释道:“若她当真与我换,我才不肯呢。” “殿下是世上最好的殿下。” 谢窈说得分外认真,萧稷在她的眼里看到满满的真诚。 但…… 只有真诚。 萧稷如何探寻,都没有更多的情绪。 他微垂眼睑,嗯了一声,托着谢窈的腰让她起身,“去看书吧,过几日孤要考你的。” 谢窈:“……” 她都解释清楚了啊! 殿下怎么还是怪怪的? 谢窈还要再说什么,外头传来司南的声音,“殿下,太子妃,方才收到消息。” “国师入宫了!” 此言一出,谢窈立刻与萧稷对视一眼,表情都变得有些凝重。 来了。 养心殿。 皇帝正在处理公务,一个小太监匆匆从外面走进来,“陛下,国师求见。” 皇帝握着朱笔的手微顿,搁置在一边,“宣。” 李大监候在一边,微低着头。 自二十二年前国师为太子殿下批命之后,后面只入宫过一次。 时隔十多年,不知国师这次…… 国师一身白袍,手拿浮尘,整个人显得仙风道骨,他并未跪下,而是微微鞠躬,“参见陛下。” 皇帝表情威严,看向国师,“国师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回陛下的话,臣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旁的星辰晦暗,被危星所克。若不及时处理,恐会危及紫微星。” 李大监听得头都低了下去。 紫微星是陛下,而危星……二十二年前降世,正是太子殿下。 皇帝眼神微沉,“二十二年前,国师曾言将危星置于宫外,便无大碍。” “原本危星暗淡,已不成气候。可近日有不详之人助长危星气焰,使得危星光芒大盛。若不加以克制,必有所碍。” 国师的话并不高深,但言之凿凿。 皇帝迅速反应过来,近日贵妃身子不适,御医以及京中名医都束手无策。 “不祥之人?”皇帝眼眸微眯。 国师道:“此人天生带灾,走到何处祸害到何处,亦是近日方才出现在危星身边,与危星相辅相成,关系极为亲近。” 太子妃。 李大监的脑中闪过这个人。 皇帝沉吟片刻,道:“依国师所言,该当如何?” “除危星。”国师说得掷地有声,“方可一劳永逸,保陛下与天下平安。” 养心殿内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许久,国师又道:“若陛下要保危星,那也该除了不详之人。” …… 国师很快便出了宫。 国师出宫之后,养心殿大门紧锁,便是陛下最亲近的李大监也只得守在殿外。 李大监姿态恭敬地守在殿外,想到方才听到的话,只觉得背后发凉,整个人都在轻轻发颤。 最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叹息。 萧稷和谢窈没打探出什么,但知道国师与贵妃有关之后,两人不用多想都知道。 此事必是冲着他们来的。 “殿下。” 谢窈心里有些没底,“是不是上次我出头才……” 萧稷摇头,“她早就想置孤于死的。” 他看向谢窈,“莫怕。” 便是绝境,他亦会为她谋一条生路。 被他牵扯进来,是他之过。 谢窈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有殿下在,我不怕。” 她看向窗外,道:“殿下有没有觉得,近日雨太多了些?” 嗯? “昨儿外祖家来信,说南边已接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雨,也不知会不会有涝灾。” “殿下,国师知天下事,若当真有天灾,他能提前预知吗?” 萧稷看着谢窈的眼里异彩连连。 太子妃看似询问,实则句句都在引导他。他的太子妃……很不一般。 萧稷心领神会,唇角微勾,“是啊,孤也很好奇。” 第59章 想要殿下,只要殿下 萧稷听懂了谢窈的暗示。 赵家老太爷虽是商人,但走南闯北多年,怕是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必有一番道理。 “太子妃所言当真?”萧稷问。 当然。 这是前世发生过的事。 南边会有涝灾,还生了疫病,这也是她给赵瑛开单子,让瑛姐姐买药材买粮食的原因。 未免到时交通不便,价格飞涨,这才以防万一。 “外祖父传于我的信中的确是这样说的,殿下不妨寻些懂天象水利的瞧瞧。” 萧稷瞧了谢窈一眼。 对于此事,他这两日已有怀疑,已经询问过懂天象与水利之人。 但他没想到,谢窈也如此敏锐。 谢窈想了想,又说:“殿下,国师只怕还是从二十二年前的批命下手,殿下可有应对之策?” 萧稷给了谢窈一个安心的眼神,并道:“莫急。” 看着萧稷胜券在握的笑,谢窈的心骤然落回原地,脑中灵光一闪般道:“莫非……此事与殿下有关?” …… 未央宫。 本该病重躺在床上的贵妃此刻精神抖擞地坐着,除了面容苍白些以外,看不出丝毫病容。 “怎么会?国师怎么会忽然进宫?谁让他进宫的?” “知道国师与陛下说了什么吗?” 贵妃是真有些急了,脾气暴躁地砸了不少东西,上次永乐***府出事,她便说过箫弘与萧凝有些急了。 想要拉拢裴宸的心思太明显。 陛下不是蠢人。 若是行事太急,必会被陛下所疑,她如今“病”着,一是示弱,二也是为将来之事铺垫。 不管永乐***府的事究竟与太子有没有关系,但既然他活腻了…… 那就去死。 偏偏这个时候,计划好的一步忽然提前…… 这让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娘娘。”宫女很快进门,跪在地上低声道:“国师今日入宫,养心殿只留了李大监伺候,没人知道秘谈了什么。” 贵妃一颗心不断下沉。 “立刻去问。”贵妃的表情扭曲得甚至有些狰狞,甚至都顾不上这么多年的保持距离,怒道:“立刻!” …… 太子府。 萧稷正坐在窗边看折子,司南从外面走了进来,远远站着掸掉身上的水珠,“殿下,未央宫今日有人去了国师府。” “未央宫里今日新换了一批茶具。” 萧稷合上折子。 贵妃急了。 意料之中,毕竟这就是永乐***送来的谢礼。 他将折子递给司南,“送去***府。” 司南很快离开,书房变得安静下来,萧稷的视线往窗外看去,越过重重雨幕,遥遥看向主院所在的方向。 有院墙遮挡,自是什么都看不见。 忽地,外面传来动静。 萧稷皱眉看去,来的人还不少,为首之人……却是谢窈。 她撑着油纸伞,独自一人进了书房,手中拎着食盒,一双黑亮的眸看向萧稷时,漾起笑意。 “殿下。” 在这样的夜色中,谢窈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柔软,“殿下辛苦,我为殿下炖了汤,殿下喝点吧。” 谢窈眸光灼灼的看着萧稷,长发柔柔披下,周身都是沐浴之后的清香。 她立在萧稷桌前,肤色白得晃眼,一举一动极为赏心悦目,十分吸睛。 “殿下。” 谢窈盛了一碗汤,双手捧着奉到萧稷面前,眸光水润,似在无声地引诱。 萧稷喉咙滚动,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味道……着实算不上好。 “天色已晚,太子妃可以回去了。”萧稷冷声道。 又来了! 别扭的男人。 谢窈不理解,她分明都已经解释清楚了那话只是随口一说,且表明在她心里殿下最好。 殿下还在别扭什么? 可想到女医与她说,这几日就是适合她受孕的绝佳日子…… “殿下不歇息吗?”谢窈柔声问。 “孤今日宿在书房。”萧稷声音微沉,拿起桌上的书展开,微微侧过身不再看谢窈。 前几日都还好好的…… 谢窈索性道:“那我陪殿下。” 萧稷蹙眉,可不等他拒绝,谢窈便顺势一滑,直接坐在他腿上。 又来! 谢窈的速度并不快,但萧稷没拦住。 “殿下。”谢窈软声道:“外面下雨,我一个人害怕。” 是吗? 萧稷没看出来。 他只看到谢窈满满的引诱意味,再想到今日女医与他回禀之事…… 萧稷声音微沉,“太子妃,孤给不了你孩子。” “孤绝嗣。” 殿下不行,不代表她不行啊! 谢窈在心里反驳。 她片刻的停顿被萧稷看在眼中。 萧稷眼神一沉,她费尽心思地引诱他,可惜……他不行。 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他铁掌一般的大手撑着谢窈的腰,托着她站起身,“太子妃回去吧。” “殿下。”谢窈人被托着站了起来,手却牢牢搂着萧稷的脖颈。 她被迫站直,以至此刻两人的高度显得有些暧昧。 萧稷的脸抵在她的山峰处,柔软的触感让萧稷下意识后退…… 谢窈一惊,下意识用力一搂萧稷的头。 重重撞上。 两人的身体早已熟悉,谢窈这好孕圣体本就敏感得不行,这一下倒是撞得她自己身体微软,险些撑不住。 他的牙齿透过轻薄的夏衫抵到敏感处,两人的呼吸都重了一瞬。 谢窈的声音愈发娇媚,似带着钩子一般,软绵绵道:“我是想要孩子,可我更想要殿下……” 萧稷身体微僵,落在谢窈腰间的手下意识用力。 “殿下,疼。”谢窈秀眉轻蹙,娇滴滴的出声。 萧稷托着她的腰肢,稍一用力,谢窈便坐在了书桌上。他喉咙微微滚动,抬眸看向她的眼里染着欲色。 “更想要孤?” 萧稷的眼神侵略性极强,眼里有谢窈看不懂的亮色。 “只要殿下。”谢窈话音未落,便低呼一声,双手紧紧勾住萧稷的脖颈…… 谢窈睡下时已是深夜。 她的唇微有些肿了,书房内一片狼藉,萧稷坐在小床边,暗沉的眸落在熟睡的人身上。 许久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才出了书房,问候在一边的司南,“孤听说,宋家一直想娶的是太子妃?” 第60章 都怪殿下太凶猛 这些事殿下不是知道吗? 司南心中暗自腹诽,但还是道:“回殿下,的确如此,前两日宋李氏去谢家接二小姐,还曾当众说过这些话。” 萧稷眼神冷沉,“好大的胆子。” 宋文博那腌臜人做的腌臜事……他自然知道。 从前只是嫌弃。 可如今想到那些算计的本是他的太子妃,萧稷的心里便无端生出一股暴戾与怒火。 恨不能将宋家都焚灭。 “口出不逊,给些教训。”萧稷轻飘飘吩咐。 司南立刻转身离去,心情美滋滋的,真好啊,自从娶了太子妃,殿下越来越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太子妃千岁! 谢窈醒来已是翌日,她睁眼便只看到熟悉的大床,以及…… 身后温热滚烫的胸膛。 纵是隔着亵衣,她也能清楚感受到属于殿下的温度。 有点热。 她刚轻轻挪动挣扎了下,便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向后一拉,紧紧贴在他胸膛。 “殿下。”谢窈声音微哑,只觉喉咙干涩,“想喝水。” 不等她起身。 萧稷已然坐起,翻身下床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水过来。 “谢谢殿下。”谢窈浅浅一笑,接过茶杯捧着小口小口喝完。 萧稷也不急,等她喝完才问:“够了吗?” 谢窈点头。 萧稷大步一迈,又回到床上,原本宽阔的床因为他的到来,瞬间显得逼仄不少。 “殿下?”谢窈微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从前她每次醒来,萧稷都是不在的。 今日是…… “考校一下你近来习武的进度。”萧稷一本正经地看着谢窈,“来。” 谢窈:“……” 她就算是好孕圣体,恢复能力一绝,也是需要时间的! 昨儿折腾了大半夜,饶是她都觉腰腿还有些软,萧稷出力更多,怎么反而这样精神? “殿下,我没力气。”谢窈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露在被子的肩膀脖颈处全是惹人遐思的暧昧痕迹。 萧稷蹙眉。 谢窈嗔他一眼,“都怪殿下!” 萧稷:“……那明日再试。” 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昨儿谢窈一直在求饶,但那种时候他怎么停得下来? 谢窈立刻道:“今晚吧。” 然后顺其自然再…… 虽说女医说过,需要节制,但等过了这几日,她一定好好节制。 萧稷瞧她一眼,没再说话,只起身更衣离开。 谢窈用过午膳,便开始看账本。 她身为太子妃,除了太子府的账本要看,还有她诸多陪嫁铺子和庄子,都要看。 “太子妃。” 竹心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昨晚宋举人一夜未归,今日才发现是被人打断了腿。” “啊?”谢窈抬眸。 “还有宋李氏,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今儿一早说不出话了。请了大夫瞧,说是半个月都发不出声音。” 宋家撞邪了? “是张氏做的?”这是谢窈的第一怀疑,毕竟宋文博和宋李氏那天在谢家可是将张氏气得不轻。 张氏有此行为也在意料之中。 竹心摇头,“奴婢瞧着……不像。” “张氏的人正忙着寻大师呢。今日一早张家舅老爷便往国师府送了礼。” “说来也奇怪,原本国师府的管家是不准备收的,可后来不知怎的,又收了这份礼。” 听到“国师府”三个字,谢窈的眼神轻闪,“盯紧张氏和张家。” 谢窈想了想,还是起身朝书房去。 许是因上一世的经历,她有些方面的直觉很敏锐。比如国师府与张家之事…… 她敏锐觉得不对劲。 “殿下。” 谢窈直接进门,这才发现书房里不只萧稷一人,还有一人正是她曾见过的。 镇北侯裴宸。 她脚步微顿,面上的笑容收敛三分,带了端庄之态,“侯爷。” 裴宸亦是起身,作揖行礼,“太子妃。” “那日之事,多谢太子妃提醒。”裴宸又是深深一揖,硬朗的声音里带着真诚。 “侯爷不必客气。”谢窈浅浅一笑,眼神落在萧稷身上。 萧稷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太子妃有话不妨直言。” 谢窈诧异地看向裴宸,却见对方也同样诧异地看向她。 两人的眼神一致:殿下完全信任对方? 但萧稷都这样说了,谢窈也没犹豫,将竹心之言一一说完,“我怕会有问题。” 等她说完,萧稷眼露沉思,裴宸的眼里则是多了赞赏,“太子妃敏锐。” “我听母亲说,国师这些年深居简出,便是母亲开口,也未必能得一言,更遑论张家?其中必有问题。” 张家父子虽都是官身,但天资有限,张父至今不过四品官。 这样的人家能请动国师? 萧稷点头,“此事司南亦回禀过,孤已让他去查。” 谢窈盯着的是张家,萧稷盯着的是国师府,自然都能察觉出端倪。 谢窈悬着的信这才稍稍落下。 就听裴宸道:“殿下英明,我命人寻了懂天象与水利之人,南边接下来怕是还有月余的雨。” “若当真如此……涝灾怕是无法避免,尤其是南州一带,地势平坦,下游狭窄,容易积水且不好排出,需得早做防范。”裴宸的声音也微沉重了些。 “幸而去岁南州一带加固了堤坝。”裴宸道。 谢窈低声提醒,“殿下,我好似曾听父亲提过,去岁加固堤坝一事,是李尚书监管?” 李尚书不是旁人,正是贵妃的嫡亲兄长,二皇子箫弘与和颐公主萧凝的舅父。 萧稷与裴宸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皮都是一跳。 “这种事……” “须得速查。”萧稷道:“若当真有问题,南州的百姓都要转移!” 如今已进入汛期,又接连下雨,这个时候修补堤坝必然已来不及。 萧稷顿了顿,又道:“还要提防他们杀人灭口,毁灭证据。” 事关重大,需得亲自去南州一带看过才能知晓具体的情况。 此人不仅要可靠,可必须要聪明,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殿下,我愿前往。”裴宸没有犹豫,立刻道。 萧稷沉默片刻,颔首,“务必小心。” 裴宸点头,“殿下放心。” 此事商定,裴宸正欲离开,却听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殿下,二皇子来了。” 第61章 殿下一起沐浴吗 书房内一时沉默,三人此刻前所未有的默契:来得可真巧。 萧稷的视线落在裴宸身上,眉梢轻扬,“找你的。” 箫弘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裴宸表情严肃,闻言微微皱眉,道:“二殿下打错主意了。” 有些事……找他真没用。 “请。”萧稷对外吩咐一声,箫弘人既来了,自然不可能将他拒之门外。 箫弘来的很快。 他刚一进门,视线便落在谢窈身上,几日不见……更好看了。 想比起来,他府中那几个……实在没什么意思。 箫弘心里想法颇多,却没敢多瞧。 上次萧稷的警告在犹在耳边,此刻萧稷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同样不善。 “皇兄,皇嫂。”箫弘面上带笑,最后看向裴宸,“表兄,好久不见。” 永乐***是皇帝亲姐,裴宸是***养子,他叫一声表兄倒也合理。 裴宸回礼,“二皇子。” 亲疏立见。 箫弘面上的笑容微僵,但谁都没说话,萧稷与裴宸十分默契的端起茶盏饮茶。 箫弘见状,同样端起茶杯,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手背上青筋鼓起,微垂的眸里尽是阴鸷。 “殿下。”裴宸起身,“我便告辞了。” 这就走? 箫弘愣了一下,同样着急起身,“既如此,我也不搅扰皇兄了。” “表兄,咱们一块走。” 箫弘起身,抬手想要亲昵的去勾裴宸的肩。 可裴宸比他高,此刻一身冰冷杀意的看向他,箫弘抬起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又默默放下。 心里在骂娘。 裴宸摆明了是不给他面子。 箫弘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瞧见萧稷冷沉的眼神。 萧稷高大的身形将谢窈遮得严严实实,只看得见一抹裙摆。 人终于离开,谢窈眉头紧皱,一脸被冒犯的不悦,“真恶心。” 刚刚那眼神…… 就箫弘这样的,若当真继承了大统,那夏国也算是完了。 萧稷眼神微沉,他已吩咐司南为箫弘找点事做,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忙。 “殿下。”谢窈收回思绪,问及正事,“镇北侯掌镇北军,有空去南州吗?” “嗯。”萧稷点头,“此次调他回京,是陛下的意思。” 谢窈忽然想到上一世曾听萧凝与宋文博提过什么算计裴宸,到了“功亏一篑”之类的话。 她心中一紧,“陛下有意收拢兵权?” 萧稷目露赞赏,“太子妃聪慧。” 一点即通。 谢窈明白了,所以方才裴宸才会说二皇子找他是找错人了。 萧稷继续道:“不日卫家将回京。” 谢窈发现了,殿下最近总与她说些朝堂上的事,有时甚至还会询问她的看法和意见。 “卫家?”谢窈微瞪大眼,诧异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她的视线落在殿下身上…… 萧稷点头,确认她的猜测。 先皇后便姓卫,卫家便是萧稷的外祖家,亦是将门世家,但自卫皇后薨逝,家中的女眷携着幼子回了祖地。 “卫家二公子早年参军,如今正在镇北军中。”萧稷继续提点谢窈。 谢窈猜测,“陛下有意提拔?” 卫家是外戚,但陛下收拢裴宸的军权,让卫家人掌兵,只因为陛下确定……萧稷时日无多。 萧稷没有以后,所以不必担心助长了他的气焰,也不必担心外戚强大。 按理来说,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有卫家在,也能保她与孩子在殿下走后仍旧无虞。 但谢窈却觉得心里有点沉闷闷的,也开心不起来。 “殿下。”谢窈伸手拥住萧稷,脸颊贴在他胸膛,听着他健壮有力的心跳。 若不是她上一世亲耳所闻,她都不敢相信如此健壮强悍的殿下,只剩两年时间。 萧稷垂眸。 谢窈柔软地贴在他胸前,轻颤的羽睫昭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抱着很紧。 是……在为他抱不平? 萧稷伸手揽住怀里的人,他那颗早已沉寂认命的心里,忽然涌现出巨大而强烈的不甘…… …… 当晚。 萧稷试探谢窈的身手。 谢窈这些时日一直都有跟着女师傅学习。 她的身体是萧稷从未见过的柔软,可以成为他想要的任何形状。 恢复能力也特别强。 因此习武也有着非一般的天赋,比起他从前的力量教学,女师傅的以柔克刚,一力降十会自然更适合她。 “殿下。”谢窈道:“小心咯。” 她率先发动攻击,此次萧稷不同于上次,早已有了防备。 萧稷动作太快,谢窈想近身都难,她花招百出,都被轻松化解。 最后都没碰到萧稷,倒是她累出了一身香汗。 萧稷捉住她的手,一本正经道:“有几个地方需得注意一下。” 他一针见血的开始指点谢窈。 谢窈一点即通,反应迅速,进步亦很大。 萧稷的唇角微微上扬,看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有天赋。” “都是殿下教的好。”谢窈的呼吸有些急促,身形也随着呼吸起伏,一颤一颤的。 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泛着诱人的浅粉。 萧稷收手,只觉喉咙有些干涩,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此刻窗外天色已黑,屋内还没点燃烛火,些许的动静都在黑暗中被放大。 谢窈见萧稷并不主动,再想想女医说的日子…… 她伸手勾住萧稷的手,“出了一身的汗,我要沐浴。” “殿下一起吗?” 很难拒绝。 净房内水花四溅,动静不小,幸而主院伺候的人都早早退了出去,无人会听见这边的动静。 谢窈只看到整个世界都好似在摇晃。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已经接连几日了……殿下怎么还是这么厉害? 第62章 子嗣为重 翌日。 谢窈起身时萧稷已经不在。 她想了想,还是叮嘱竹青道:“吩咐厨房那边多做些补汤。” 她倒没怀疑萧稷的表现。 只是殿下本来就时日无多,她也还挺担心这样的纵欲会对殿下的身体产生损伤。 不过还好,这个月也就辛苦这几日,先补着吧。 子嗣为大。 竹青脸红红的,当即应下,“是,太子妃。” 竹青刚才退下,雨燕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子妃,谢家来人,请太子妃去谢家商议收养嗣子之事。” 速度很快嘛。 谢窈点头,“好。” 上次谢父还要推脱,这次倒是老实了。 今日到场的除了谢父,张氏,还有谢氏祖宗的耆老。 当然,谢父本人便是族长。 谢玉娇重伤着,没来。 谢窈不出意外地在一群孩子里看到了谢父外室为他生养的那一对儿女。 这是想将两个孩子都收到名下? 她看过去时,谢玉如和谢景的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 谢玉如的眼里闪过惊艳,之后便是向往。 显然,这两人对他们的身份很清楚,也认识她。 谢窈微微颔首,旋即冷淡地挪开视线,看向站在角落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 小孩约莫今年十岁,穿着虽破旧,但衣衫干净,低着头站在一边,显然不太自信。 这便是她看中的人。 谢父自然顺理成章地在所有人里选中了谢景,并且因为谢景与谢玉如是姐弟,又丧了父,理所当然地提出将两人都留在谢家。 毕竟谢父为了谢景,处心积虑。 此次择来做对比的其他孩子条件都很一般,自然比不上从小被谢父亲自引导着开蒙的谢景。 谢窈不知张氏是怎么想的,并未拒绝。 此事定得十分顺利。 随即,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谢窈身上,谢父笑道:“窈窈,你看中了哪一个?” 这里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比他的景儿优秀。 无论谢窈要收一个嗣子在赵氏名下是何意思,都越不过他的景儿去。 谢窈起身,走到最边缘的谢战面前,声音轻柔,“你可愿做我的弟弟?” “父亲?” 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正是已经站到了谢父身边的谢景,“不是有我了吗?” 怎么还要一个? 他可是父亲的亲生孩子,那人算什么? “景儿。”谢父略带警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窈并未回头,只眉眼含笑,表情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小孩。 “我,我吗?” 谢战缓缓抬头,怯怯的声音里带着十分的不自信。 谢窈肯定点头。 谢战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如同最精美的宝石被擦去表面的灰尘。 他真的可以吗? 谢战在心里这样想…… 但他很快动作利索又笨拙地跪下,“我,我愿意,姐姐!” 谢窈示意竹青伸手将他扶起,“既是做我的弟弟,便不必随便与人下跪。” 她清润的嗓音里满是自信,谢战的身体一下都挺直了几分。 站在谢父身边的谢景看见这一幕,双手紧攥成拳,眼里闪过憎恶。 一个乞丐,也配做他弟弟? 择定了人选,接下来便是入族谱,磕头。 谢玉如与谢景兄妹是对张氏与谢父磕头,谢战则是对谢父与赵氏的牌位叩头。 “大姐姐。” 谢窈听到软绵绵的声音响起,她转眸看去—— 说话之人正是谢玉如。 谢玉如一脸崇拜的向往,谢窈却只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谢玉如脸上的笑容僵住,轻咬下唇,手里的裙摆被她捏得变了形。 明明都是父亲的女儿…… “父亲。” 谢窈看着从祠堂里走出来的谢父,对着谢战招了招手,“如今他已是我弟弟,我便带他回太子府住几日,也好联络一下姐弟感情。” 她既择了人,自然要对他负责。 将谢战留在谢家,无疑是羊入虎口,无论是谢景还是张氏,都不会放过谢战。 谢窈此言一出。 谢景和谢玉如眼里的嫉恨更重。 那可是太子府啊! 谢战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能去? 谢父哪敢反驳?自然连声说是。 让谢窈意外的是,张氏也没反对,只是张氏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阴沉,眼底满是憎恶与杀意。 谢窈心下微沉,带着谢战便要离开。 “太子殿下来了!” 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所有人都忙行礼。 “不必多礼。”萧稷走到谢窈身边,余光扫了谢战一眼,道:“孤只是来接太子妃。” 萧稷握住谢窈的手,牵着她往外走。 “大姐姐!” 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谢玉如小跑到谢窈与萧稷面前,面颊绯红,轻咬下唇,娇嗲道:“我也想陪陪姐姐,好不好?” 她问这话时不由自主地看向萧稷。 不等谢窈回答,萧稷便冷声道:“不好。” 谢玉如的笑僵在脸上,好似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都想好谢窈拒绝,该怎么说下一句话了,却没想到拒绝的人会是太子殿下。 萧稷带着谢窈与谢战很快离开。 谢玉如红着眼,面上尽是不甘,“凭什么?明明都是爹爹的孩子……” 凭什么她与弟弟只能养在外面,谢窈却能做尊贵的太子妃? 谢景的眼里同样是不满。 今天本该是他的大日子,却被谢战那个小杂种抢走了风头! “回去吧,姐姐。”姐弟俩转身,刚绕过影壁,就听有下人细微的议论声传来,“要我说啊,这大小姐就是灾星,是不祥之人。” “当初刚出生就克死了母亲,后来又抢了二小姐的亲事,今天还闹这出……” 姐弟俩对视一眼,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 有殿下在,谢战没怎么敢说话,乖乖的缩在角落,像个小可怜一般。 谢窈与他尚不熟,到了太子府便吩咐雨燕带他去住处,沐浴更衣洗漱休息,晚上一道用饭。 等再见时。 谢战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合身的簇新衣裳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 他尚有些拘谨,不伦不类地行礼,“太子殿下,太子妃……” “叫姐姐。”谢窈招了招手,“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晚饭谢战用的不多,瞧他不太自在,谢窈让人先带他回去休息。 竹青适时送上谢窈吩咐厨房准备的补汤,很快退了下去。 谢窈亲自捧着奉到萧稷面前,“殿下近日劳累,我特意让厨房炖了补汤给殿下补补身子。” 萧稷动作微顿,垂眸瞧了一眼补汤。 久病成医,他看了众多医书,自认对医理了解不少。 这份补汤…… 萧稷喉咙滚动,“太子妃是在暗示孤?” 谢窈说的补汤是正经补汤,她根本没想到竹青和厨房的人会错意。 因而回答得一本正经,“我是心疼殿下。” 萧稷怒极反笑,他盯着谢窈,“太子妃,昨晚说不要的人……可不是孤。” 第63章 想狠狠地欺负她 提及“昨晚”,谢窈的脸霎时红了。 萧稷的眼神压迫感太强,似要将她整个看穿一般,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没成功。 萧稷长臂一揽,便圈住了她的腰。 谢窈整个人被搂在他身前,双手撑着他的胸膛,雾蒙蒙的眼里全是无辜,嗓音娇软,“殿下。” 谢窈被圈在怀里,身体诚实得可怕。 只感受到属于萧稷的气息,她的身子在萧稷怀里软成了一滩水。 萧稷垂眸看她,喉咙滚动。 他向来矜傲自持,二十二年来洁身自好,不染纤尘。 可谢窈的出现却轻而易举地攻破他所有防御,此刻只看着她…… 他都想狠狠地欺负她。 他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放纵难以自持的时候。 萧稷的手微微下滑,落在他最熟悉的位置,她纤细的腰不盈一握。 昨晚他便是捉着她的腰。 “喂孤。” 萧稷嗓音嘶哑,已然情动。 谢窈端起碗,奉给萧稷。 萧稷端起碗,仰头一口喝光,不等谢窈反应过来,他便堵住她的唇。 将补汤尽数喂到她嘴里。 谢窈呼吸不上来,只得被动承受。 “该喝补汤的,是太子妃。”萧稷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屋内走去。 …… 翌日,谢窈醒来时,天仍阴沉沉的,细雨不断,四处都透着一股潮味。 谢窈这才又见了昨儿带回来的谢战。 太子府条件优渥,但谢战显然没睡好,他的小脸蜡黄,整个人又瘦又小。 “姐,姐姐。” 谢战看见谢窈,下意识想跪,又想到昨日她的话,僵在原地。 “莫怕。”谢窈略带沙哑的声音很是柔和,先是问了些谢战从前的生活。 谢战父亲原是个秀才,生母早逝,父亲病弱,前两年去了,能长这么大全靠族中接济。 这些……谢窈早就知道,但他还是问了一遍。 她温声道:“如今你既成了我弟弟,便安心在府中住下。” “我会请夫子来教导你念书习武,若是有人欺负你,尽管与我说。” 谢窈声音和缓,如春风拂面,谢战原本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感激。 “是,姐姐。” 谢战刚才被带离,竹心便匆匆进门,小脸绷紧,满面怒容。 “太子妃。”兹事体大,竹心不敢隐瞒,立刻道:“今日一早,外面忽然多了传言。” “说……说太子妃您是不祥之人。” 竹心一脸的愤懑,恨不能将幕后之人抓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谢窈只看她的表情便知,她没说完,“还有呢?” 竹心的声音低了些,只能将具体的情况说出来,“说您刚出生便克了夫人,还有二小姐……第一次入宫就克了和颐公主……” 竹心说完,话锋一转,立刻道:“奴婢让人查过,这则消息是从谢家传出来的,这传言刚出,便迅速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竹心能查到的事,京中其他人家自然也能查到,此时还不定笑成什么样呢。 “张氏?”谢窈蹙眉。 竹心摇头,“是三小姐和大公子。” 谢玉如和谢景。 这姐弟俩,昨儿刚回谢家,就敢对她出手……当真是好样儿的。 “两个蠢货。”谢窈的声音里全是嫌弃,“被当成了棋子了还不知道。” 此事必定与张氏有关。 张氏掌管谢家多年,谢景和谢玉如刚回去,还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如何会那样快就知道她的事? 张氏…… 就在这时,竹青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太子妃,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昨儿便让人盯住了谢家。” “今天一早,张氏悄悄从后门出府,往张家去了。” 张家。 谢窈眼眸微眯,脑中细碎的线索迅速连成线,她原本斜倚着的身体迅速坐直。 “立刻去盯着国师府……”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人影便出现在门边,萧稷大步进门,“国师刚刚出门,前往张家。” “殿下。”谢窈咬唇。 此次……怕是冲着她来的! 萧稷上前,握住谢窈的手,这才察觉她的手有些凉。 不祥之人。 张氏给她的标签,但国师愿意牵扯进来,只怕是与宫中贵妃有关。 她又想到了那日国师入宫与皇帝密谈之事。 是不是也与这些有关? 国师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但在夏国地位非同一般。 若当真是冲着她来的,那她只能…… “无妨。” 萧稷给了谢窈一个放心的眼神,牵着她的手往外走,“随孤来。” 谢窈微凉的手被萧稷握在掌中,只觉得一颗心都平静下来,少了不安。 两人刚到太子府门口,却见门外已经围了许多人。 在最中央站着的,是一个身着袈裟的僧人,气质从容平和,一双眼里尽是慈悲。 只看周围百姓对他那虔诚尊敬的模样,便知定是得道高僧。 “悟法大师。” 萧稷双手合在胸前,微微鞠躬,很是尊敬此人。 悟法大师乃是当世高僧,佛法高深,深受敬仰。谢窈怎么都没想到大师会出现在此处,立刻有样学样,“悟法大师。” 悟法大师慈悲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叫人一看就很有好感。 尤其是那眼神。 谢窈有种已经被看穿所有秘密的感觉。 “女施主是真正有福之人。”当着众人的面,悟法大师竟对着谢窈鞠了一躬。 谢窈猝不及防,没能避开,有些手足无措,“大师……” “贫僧要入宫见陛下。”悟法大师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女施主,遵从内心的选择。” 悟法大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被人群拥簇着转身离开,往皇宫的方向去。 只是在人群中,还有许多人朝着四面八方散开,自是要将悟法大师对太子妃的评价散布出去。 谢窈看向萧稷,微微抿唇,“悟法大师是殿下请来的?” 萧稷一时没有回应,表情有些奇怪。 他将人请来,可没让人说那么多…… 第64章 乖,叫太子哥哥 “殿下?” 谢窈又喊了一声,萧稷握着她的手,“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悟法大师亲口说了他的太子妃是有福之人,那国师和张家再想传她是不祥之人的谣言。 也要看有没有人信。 比起多年深居简出的国师,佛法高深的悟法大师说的话更能让人相信。 更何况…… 他还送了悟法大师一份大礼。 “多谢殿下。”谢窈的手指在萧稷的掌心软软地挠了挠。 萧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软滑的小手攥在掌中。 两人回了书房,谢窈才想起另一件事,“殿下,既你与悟法大师有交情,那为何不让他为你出面澄清?” 就如今日一样。 “外面的传言可清,心里的谣言难清。”萧稷眼神微暗。 谢窈稍一反应,很快明白过来。 旁人心里的传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 “况且,也不算错。”萧稷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谢窈捂住。 “才不是。”谢窈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娇蛮,“殿下不准胡说。” 萧稷的呼吸喷洒在谢窈掌心,她的手心有些痒,却没收回手,固执地看着萧稷。 萧稷抬手捉住她的手,嗯了一声。 “而且。”谢窈伸手抱住萧稷,“悟法大师都说我是有福之人,有我陪着殿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还真挺感谢今日悟法大师所言。 这样来日她有了好消息,也可以用“有福之人”解释。 “嗯。”萧稷垂眸看着谢窈,眸里好似只能看到她一个。 …… 砰! “贱人!” 未央宫,贵妃气得又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那日她惊觉国师怕是接到了假消息,所以才提早入宫与陛下说了那些话之后,便一心想着找补。 既然陛下心里疑虑,没真的对谢窈做什么。 那她就从外面下手。 可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悟法大师。 有悟法大师之言,纵然国师在张家亲口说了“谢窈是个不祥之人”,消息都无法传出去。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么硬生生被人破坏。 贵妃都快真气病了! “那萧稷,果然不简单。”贵妃声音不甘,“明明都是快死的人了……” 思及此,贵妃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既然迫不及待地想送死,她不介意送他一程! 她恨恨看向一边的宫女,“去!打听悟法大师与陛下说了什么!” 贵妃这边还没打听出什么。 皇帝已然下旨,让三品以上官员都入金銮殿议事。 所有官员才刚入殿。 皇帝便道:“悟法大师算出,半月后于南州一带将有水患。”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但也有人眼皮一跳,下意识对视。 皇帝继续道:“南州去岁刚加固了堤坝,应没什么问题,但水患严重,需得赈灾。” “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前往南州?” 就在所有人都议论纷纷,甚至对这个消息保持怀疑时,裴宸大步上前,单膝跪地,“陛下,臣愿前往。” 当天下午。 关于太子妃究竟是不祥之人还是有福之人的争执便被南州水患一事压了下去。 而刚刚回京的镇北候裴宸,主动请旨赈灾。 太子府书房。 谢窈敬佩道:“殿下英明。” 她原还在想殿下会让谁将此事说出来呢,如今让悟法大师说出来,不仅能救南州百姓,还能为她澄清。 只待半个月水患成真,悟法大师今日说她是“有福之人”的话也会深入人心。 再没人能攻击她。 殿下当真算无遗策。 萧稷看着谢窈亮晶晶的双眼,心里涌上说不出来的满足。 他从小便聪慧,夸奖的话听了太多,但他的太子妃说的……格外动听。 “谢谢殿下。”谢窈走到萧稷身边,眼里盛满笑意。想了想又说:“镇北侯此行只怕凶险。” 萧稷面上笑容微僵,意味不明道:“太子妃担心他?” “没有。” 谢窈的直觉比脑子更快,当即矢口否认,“我与镇北侯又不熟,怎会担心他?” 萧稷瞧了谢窈一眼,仍未展颜,却是道:“南州堤坝被冲毁之前,他是安全的。” 谢窈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就半个月的时间。 在这之前,裴宸要负责赈灾,还要搜集证据…… “殿下。”谢窈又喊了一声,“赵家商行里囤积着不少粮食和药材……” 她的话不必说完,萧稷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囤积? 只怕是最近刚刚购入吧。 但萧稷也不拆穿她,只道:“孤会与裴宸打招呼。”赵家在灾情上做了贡献,朝廷自然也不会亏待赵家。 谢窈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多谢殿下。” 萧稷眉梢微扬,“太子妃想如何谢孤?” 谢窈也不扭捏,凑近萧稷在他脸颊重重地亲了一下,这个亲吻刚刚结束。 萧稷便抬手扣在她后脑,吻落在她唇上。 带着满满的侵略性。 谢窈被吻得七荤八素,只能无力地靠在萧稷怀中。 不得不承认,男人在这方面当真天赋异禀。前些时日亲吻得还很生涩的萧稷,如今已然娴熟的可怕。 谢窈在他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动承受。 许久,萧稷才松开谢窈,看着她靠在怀里急促呼吸,一举一动,皆像引诱。 谢窈水眸含情,唇被亲得有些红肿,泛着潋滟的水光,愈发诱人。 “殿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谢大人来了。” 谢父是带着谢玉如和谢景一块来的,两人显然被训过,此刻皆面色不虞地跟在谢父身后。 但看见萧稷,谢玉如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三分,声音也显得矫揉造作,“太子哥哥。” 谢窈:??? 当真会套近乎! 萧稷却连余光都没给谢玉如一个,眼神只落在谢父身上,嗓音凉凉,“谢大人怎么来了?” 谢父可不敢拿乔,连忙道:“殿下,臣是来向殿下与太子妃请罪的。” 谢景紧咬下唇,一脸不甘,谢玉如则是委委屈屈地看向萧稷…… “呵。”萧稷轻笑一声,眼神扫过两人,“请罪?” 谢父立刻对外道:“带进来。” 谢父的小厮立刻带着两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侍女进了书房,将两人丢在地上。 谢父这才道:“是我御下不严,这才让人有机可乘,在府中胡乱议论太子妃。” “但请殿下与太子妃放心,我已肃清府内,找到了这两个罪魁祸首,特意带来请罪。” “这两人全权交由殿下与太子妃处理!” 谢窈气笑了。 她看向谢父,“谢大人确定?” 第65章 窈窈乖 谢窈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中一片冰凉。 谢父表情微僵,垂下眼睑不与谢窈对视,硬着头皮道:“谣言正是这二人提及。” 谢窈与萧稷都不说话。 书房内霎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大姐姐。” 谢玉如娇嗲的声音响起,“我都问过她们了,她们说是因为你从前老欺负她们,所以才说这样的话。” “再说了,她们说的也没错啊。” 谢玉如娇哼一声,脉脉含情地看向萧稷。 “闭嘴!” 谢父脑门儿一跳一跳地,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准胡言乱语。 可谢玉如一个没看住就…… “立刻向太子妃道歉!”他训斥了谢玉如,这才对谢窈道:“窈窈,你妹妹年纪小,被奸人蒙蔽,你莫与她计较。” 谢父很清楚,如今的谢窈早不是当初那个老实好欺负的性子。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谢玉如瞬间红了眼,看向萧稷的眼里更多了委屈,“太子哥哥……” “孤怎么不记得,还有你这么个妹妹?”萧稷声音冰冷,漆黑的眸落在谢玉如身上。 吓得谢玉如下意识后退半步,这次是真羞红了眼,嗫嚅着道:“我,我……” “道歉!”谢父加重了语气,看着谢玉如的眼里带了警告。 谢玉如眼里蓄满眼泪,下唇被咬得泛白。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愤愤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抬手捂眼,转身就跑。 不等谢父开口,萧稷便语气凉凉道:“谢大人好教养。” 谢父面色微白,心知太子殿下这是对谢玉如的道歉不满意,“太子殿下……” “来人,送客。”萧稷冰冷的声音打断谢父的话。 司南当即上前,“谢大人,请吧。” 谢父只得灰溜溜地带着谢景离开,刚出太子府,便立刻沉下了脸。 “爹。”谢景看向谢父,“怎么办啊?要是太子不愿意给我写推荐信,我要如何才能拜入青山先生门下?” “肯定是谢窈在太子面前说了什么……我可是她亲弟弟啊,她怎能如此待我!” 谢景愤愤不平。 “行了。”谢父瞧了儿子一眼,“来之前便告诫过你们,谨言慎行,你姐姐是怎么回事?” 谢景眼神轻闪,“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爹,究竟姐姐与我才是一母同胞,若她做了太子妃……” 谢父听着谢景的话,眉头微蹙,陷入沉默。 …… 书房。 送走谢家人,萧稷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眼底暗藏情绪。 好一个谢家! 竟敢如此欺负他的太子妃。 “殿下?”谢窈察觉到萧稷的眼神,微微歪头轻轻喊了一声。 萧稷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屋外阴雨沉沉,黑云压城,但谢窈是明亮的。 “来人。”萧稷对外喊了一声,“谢……”他说到一半,看向谢窈,似在斟酌。 “谢玉如。”谢窈轻声提醒。 “她既不懂规矩,孤便安排一个嬷嬷好生教导她规矩。”萧稷直接掠过姓名,对外吩咐。 “是。”门外管事应了一声,迅速去安排此事。 谢窈眼睫轻眨,“殿下,这是内宅的事。” 按道理,应该她这个太子妃出面,哪有男子关注这些的? 萧稷神色不变,“孤说过,会为太子妃撑腰。” “殿下真好。”谢窈走到萧稷身边坐下,微微仰头看他,“殿下想我怎么表达谢意呢?” 谢窈声音软糯,忽闪忽闪的眸里漾着笑意。 她在引诱他。 愿者上钩。 萧稷的手落在她腰间,俯身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乖。” “叫太子哥哥。”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谢窈只觉得从耳朵一直痒到了心里。 但偏偏腰被萧稷圈着,她躲避不得。 “殿下……” “嗯?”萧稷惩罚性地在她耳垂轻轻咬了一下。 不痛。 谢窈却是一声低呼,似水双眸瞪了萧稷一眼,“殿下何时多了我这个妹妹?” 萧稷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绵密的吻落在她脖颈,“窈窈,乖。” 谢窈的手扶着萧稷的肩,从唇间溢出低吟,一直到神思恍惚,才在萧稷的引诱下出声。 “太子哥哥……” …… 太子殿下斥责谢家三小姐没有教养之事很快传开,太子府的嬷嬷亲自到了谢家,负责教导谢玉如规矩。 谢玉如被气得要死。 得了太子这样的话,她是别想嫁个好人家了,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嫌她没规矩。 同样被气得不轻的还有张氏。 此次国师都亲自出面针对谢窈了,却没想到还是被谢窈那贱人躲了过去。 若非那贱人…… 张氏眼里恨意迸发,对刘妈妈道:“将谢玉如叫过来。” 刘妈妈一脸尴尬,低声道:“夫人,那位还在学规矩呢。她的规矩当真是……” 太子送她个嬷嬷,还真是为她好! 张氏一噎,只能退一步道:“让她学完规矩过来。” 谢玉如来时已很晚,她的姿态仍是很不客气,却下意识地行了个礼。 然后表情变得更难看。 该死的谢窈! 她没好气地坐下,“夫人找我来有什么事?” 她有父亲的宠爱,她的弟弟还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她才不将府里这个老女人放在眼里呢。 张氏眼里闪过一抹鄙夷,面上倒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当然是想帮你。”对这种没脑子的人,张氏也就直说了。 谢玉如皱眉,“帮我?” 张氏笑意更深,“帮三小姐,入太子府。” 谢玉如咬唇,但很快一脸防备地看向张氏,“你有这么好心?” 张氏道:“三小姐也知道,我就娇娇一个女儿,娇娇被害成那样,我自然不甘心。” 谢玉如信了。 她点了点头,看向张氏,“你怎么帮我?你行吗?” 张氏一噎,只觉得太子殿下真是英明,这死丫头的确该好好学学规矩。 但嘴上还是道:“三小姐若愿信,便听我的。” “我定保三小姐得偿所愿。” 谢玉如想了想,“若你真能帮我,等我当了太子妃,也不会亏待你的。” 第66章 殿下花样多 南州洪灾一事,朝廷甚为重视,裴宸接下此事的第二日便启程出发南州。 但被杖责了四十大板的谢玉娇却是隔了好几日才知道这个消息。 “什么?……啊!” 趴在床上的谢玉娇猛然起身,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小姐!”秋茶连忙上前,一脸的关切。 “南州洪灾?是谁说的?”她可记得这次洪灾堤坝被冲毁,后来又生了疫病,死了许多人。 但她清楚记得,前世可没人提前预知。 是谢窈? 她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再次冒上谢玉娇的脑海…… “是悟法大师。”秋茶忙说:“前几日,悟法大师进了皇宫说的此事。” 啪! 谢玉娇反手就是一巴掌,“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秋茶连忙神色慌张地跪在地上,“小姐恕罪!” 悟法大师。 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还好,不是谢窈。 “这几日京中还发生了什么大事?”谢玉娇皱眉问。 秋茶咽了咽口水,想到这几日谢家发生的事,低着头将谢玉如和谢景被带回谢家的消息说了。 谢玉娇都懵了。 乱了乱了……全乱了。 上一世,可一直到太子离世,父亲才收养了这两人的。 这一世为何提前了? 一切都变了…… 那……夫君还会成为首辅吗? 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在谢玉娇的脑海,她只觉得周身彻骨的寒。 不! 她很快将这念头甩开,一定会的。 夫君一定,必须成为首辅! …… 谢窈算算时间,女医所言易孕的这几日都有在做能怀孕的事。 算算时间终于过去,她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 这种事虽然很快乐,但她真的会累。 尤其是太子殿下……素了二十多年,一朝食髓知味,花样比她还多! 谢窈决定接下来这几日就好好休息。 书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萧稷正坐在书房看裴宸从南州寄来的信件,赈灾的队伍还在路上,但裴宸已经悄悄离队,暗中先一步前往南州,查询去岁修建堤坝一事。 出师不利。 萧稷看完信件,将其丢入火盆焚毁。 做完这一切,他才觉得有些不对,今晚的书房……格外安静。 这个时辰…… 换做前几日,都该有个人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劝他休息了。 “太子妃呢?” 萧稷沉思片刻,还是对外问道。 司南的声音很快响起,“回殿下,太子妃正在主院呢。” 莫不是身子不适? 萧稷蹙眉,起身朝着主院而去。 萧稷到主院的时候,谢窈正趴在软榻上看账册,暖暖的烛光洒了满屋,将她的五官照得更加立体。 虽下着雨,但夏夜仍旧湿热。 因是在屋内,谢窈穿得格外单薄,轻纱遮不住雪白的肌肤,反倒更多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她的肌肤都好似有珠光闪烁。 因是趴着,高耸的胸脯被压得变形,细白的小腿上翘着,圆润的脚趾如珍珠。 一头青丝柔顺倾泻,半遮半掩,欲说还休。 谢窈看得专心,丝毫没察觉她此刻的姿态有多吸引人。 谢窈从小在赵家便学过这些,看起账本来速度极快。 她刚看完一本,便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抬眸看去,眸里多了错愕,“殿下?” 萧稷迈步上前,嗓音喑哑,“叫错了。” 谢窈想到这几日总被缠着叫的称呼,脸颊微红,嗔他一眼,“殿下别闹。” 萧稷:??? 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他沉默片刻,想到什么,看着谢窈的眼神幽幽,“太子妃今日没去寻孤。” 就连补汤也没了。 谢窈眼神有瞬间的躲闪,低声道:“我是为殿下好,该……克制些的。” 萧稷气笑了。 “太子妃昨日还主动,今日便要克制。昨日易孕,今日却不是。” “太子妃将孤当成什么?” 他都说了他绝嗣,生不了孩子,可谢窈还这般……她当真很想要一个孩子。 萧稷的心沉了下去。 “殿下在说什么?”谢窈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她瞪圆了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轻咬下唇,眼圈微红,“在殿下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萧稷看着谢窈红了的眼,心骤然乱了一瞬,“孤非此意。” 只是由不得他不多想。 谢窈双眼雾蒙蒙的看着萧稷,“还不是怪殿下。” “若不是殿下昨晚……我怎会现在还腰酸?殿下竟还这样误会我……” 谢窈眼里噙着泪意,别过脸去,似恼极了。 “是孤不好。”萧稷在谢窈身边坐下,声音软了几度,温热的大掌落在她腰间,轻轻按摩。 谢窈默默掉了一滴眼泪,然后又将头埋进萧稷胸前,轻轻捶了下他的胸膛,“都怪殿下!” 早知道,她该多演一天的。 还好殿下性子耿直,有话直说,没憋在心里,否则她怕是连如何得罪了殿下都不知道。 谢窈在心里默默复盘。 萧稷一手为谢窈揉腰,一手轻轻托起她的脸颊,低头爱怜地吻掉她脸颊的泪,“都怪我。” 谢窈最后是在萧稷怀里睡去的,这些时日她倒习惯了靠在他怀里睡。 极有安全感。 再不似刚重生那几日,还会做些噩梦。 谢窈一夜好梦,第二日一醒便对竹心吩咐,“竹心,你再暗中寻一个可靠的大夫。” “之前那女医……是殿下的人。” 定是女医将她问的事告知了殿下,若非如此,昨日萧稷怎会问那些? 而另一边。 萧稷也悄悄出了府,司北早两年就搜罗了许多大夫,只是萧稷看了多年,不肯再就医。 如今好不容易松口,司北第一时间便将距离京城近的大夫送了过来。 昨日便有大夫送到。 新大夫没看出什么,很快被司北带离。 “殿下。”司南出声,“要不让先前那巫医再给您瞧瞧吧,看看有没有好转。” 先前巫医说过,阴阳交合有助于殿下排毒。 说不定会有好转呢。 萧稷看了司南一眼,声音冰冷,“不必。” 他与谢窈,从不是为了排毒。 不等司南再说,萧稷便道:“吩咐司东,暗中前往南州协助裴宸。” 南州不简单。 提及正事,司南迅速变得认真,“是,殿下!” …… 二皇子府。 箫弘面色阴沉地坐在上首,对着坐在侧边的中年男人道:“舅舅,裴宸接连拒绝本殿的橄榄枝,并非可信之人。” “他此次去南州赈灾,务必盯紧了他。” 李尚书身边的年轻男子笑道:“请殿下放心,南州那边所有首尾都已清扫干净,就算堤坝真出了事,裴宸也绝对查不到什么!” 第67章 太子妃担心别的男人,怎么办?在线等,急 箫弘点头,“安排些人悄悄盯着裴宸,若南州当真出事或他发现了什么……” “杀!” 箫弘的手划过脖颈,眼里杀意毫不掩饰。 裴宸不是个蠢人,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是敌人,没必要活着。 年轻男子正是李尚书的长子,箫弘的表兄,李泽。他满脸笑意,“殿下英明。” 箫弘唇角上翘,表情难掩骄傲与得意。 李尚书沉吟片刻,道:“殿下,卫家要入京了,卫家少将军有位嫡亲的妹妹与殿下年龄正相当。” 箫弘皱眉,“舅舅,你想让我娶她?那可是萧稷的亲表妹。” 他近来喜欢胸大的,对娶别人没兴趣。 李尚书道:“镇北侯回京,镇北军如今尽在卫少将军掌中。殿下娶她是为了卫家的支持,又不是非要与她相敬如宾。” “若是不喜,娶回来放着就是,待殿下得登大位,自是想宠谁就宠谁。” 箫弘的脑中迅速闪过谢窈的脸。 到时候他岂不是…… 他被说服了,“就依舅舅所言。” …… 谢窈上午才让竹心另寻个大夫,下午萧稷便将女医带到了她跟前。 “殿下。” 谢窈起身,心中愕然。 殿下……不会是要对峙吧? 萧稷面不改色道:“你昨日说不适,孤让女医来为你瞧瞧……可伤到了。” 谢窈听出言外之意,顿时红了脸,“没,没有!” 她很确定。 她的腰酸腿软都早已缓解,更别提有没有伤到别处。 殿下真是小看好孕圣体了。 谢窈说的肯定,微有些抗拒,萧稷仍是不放心,“诊个平安脉也好。” 谢窈拒绝不得,只得伸出手。 女医认真诊脉,好一会儿才道:“太子妃的身体很健康。” “当真?”萧稷又问一句。 女医笃定道:“千真万确。” 太子妃的身体,较之寻常女子都要康健得多。 谢窈立刻对萧稷展颜,“殿下可放心了?” 萧稷颔首,眼中暗藏意味。 只到了夜里,谢窈便知道了萧稷特意请女医的目的。 他体力极好,食髓知味。 得知谢窈身体健康,自是纠缠不休,夜夜笙歌。 谢窈只得又让人炖上了补汤,免得萧稷不知节制,伤了身子。 本来命就没剩两年了,可得好好养着,为她和孩子保驾护航。 谢窈本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萧稷注意身体,却没想到落在他眼里成了鼓励和不满意。 萧稷每晚愈发卖力。 接下来几日,京中倒是一片平静。 又是雨天。 谢窈软若无骨地靠在软榻上看书,萧稷正在看裴宸从南州寄来的信。 信中看起来只汇报了南州水情,并百姓以及赈灾的情况,但萧稷能看到的信息不只表面这些。 他们自有一套加密信息。 看着看着,萧稷沉下了脸,周身有寒意涌动。 谢窈坐直了身体,“殿下,可是情况不妙?” 上一世南州堤坝被冲毁一事,被南州官员隐瞒了足足一月。 待一月后消息传回京城,南州灾情已然十分严重,疫情肆虐,饿殍遍野。 二皇子箫弘主动请缨赈灾。 却毫不留情地将感染了疫病的百姓们困于城中,活活烧死,对朝廷谎报军情,骗取功劳。 还是后来有位游医研究出解药,救下不少人,那方子宋文博也有,她便记下来了。 先前给赵瑛的便是。 希望有裴宸在,有她的准备,那些百姓可以免于无妄之灾! “嗯。”萧稷点头,“南州河水暴涨,堤坝已有裂缝。” “裴宸和司东亲自潜入水中看了,堤坝里并非河沙,而是杂草。” “想来堤坝垮掉,就在这几日。” 若非提前有准备,堤坝冲毁,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丧身其中…… 萧稷手攥成拳,眼里寒芒骤现。 这就是箫弘! “那南州百姓?”谢窈虽知道裴宸定会妥善安置,但还是忍不住关心。 “已在安排撤离,地势较低的百姓搬到地势高处去,下游也有让人疏通河道。” 萧稷顿了顿,又道:“就连南州粮仓里……也已空了大半,多亏了窈窈与赵家囤的粮食与药材,雪中送炭。” 形势竟如此严峻! 南州的事闹到京城,清算起来南州参与此事官员必定一个都逃不掉,甚至有可能牵连到京城的幕后之人…… 这些人必会对裴宸下手。 谢窈皱眉,“殿下,镇北侯有危险。” “嗯。”萧稷颔首,“太子妃不必担心,裴宸自**武,天生巨力,能伤到他的人不多。” 天生巨力? 谢窈惊讶得瞪大了眼,一时忘了解释“担心”一事。 想了想,她又说:“殿下,可不可以让你的人帮我护一下瑛姐姐,她……” “放心。”萧稷点头,“她是你姐姐,孤不会让她出事。” 几日后。 萧稷还未收到裴宸和司东的第二封信,便有一条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传到京城。 南州涝灾,将去岁刚刚修建的堤坝冲垮了。 幸而镇北候裴宸深谋远虑,提前转移了百姓,堤坝冲毁并未伤到太多百姓。 但仍淹没了南州城,毁了无数百姓的家。 这消息迅速如风一般传遍京城,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皇帝暴怒,传令裴宸彻查此事,大理寺立刻派人前往南州协同查案。 不过一日,京中便有风声鹤唳之感。 京中无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南州。 “殿下。” 司南踏着夜色,表情沉重地进门,“信鸽并未回来。” 已经过了约定送信的时辰,该到的信鸽却未飞回。 那必是出事了! 萧稷看向阴雨沉沉的夜色,表情同样不好看。 “司东也没消息传来?”萧稷问。 司南摇头,“殿下,司东只怕要么是绊住,要么是暴露了。” 殿下有东南西北四人,只有他常年侍奉在殿下身边,其余三人都隐于暗中。 萧稷沉吟片刻,道:“再等一日,切勿轻举妄动。” 若贸然行动,只怕会适得其反。 “殿下。”谢窈知晓萧稷不喜外人踏入书房,从竹心手中接过食盒迈步进门。 萧稷微微蹙眉,快步上前摸了摸谢窈的手,确认是温热的这才放心。 谢窈温声道:“殿下已经一天没用膳了,先吃些东西吧。”殿下的小身板,可是要好好养着。 “殿下放心,镇北侯定会安然无恙,平安归来。” 萧稷顿了顿,伸手将谢窈拥入怀中,不带丝毫情欲。 嗅到谢窈身上的气息,他的心情莫名平静。 就是…… 他的太子妃真关心裴宸啊。 但他还是垂眸道:“窈窈安心,镇北侯定会无恙。” 第68章 怀了? 谢窈愣了下。 总觉得萧稷这话有点怪怪的。 她安心? 安什么心? 她犹豫了下,还是道:“殿下安心我就安心。” 萧稷一天没用饭,在谢窈的劝说下,简单进了些饭食。 等到夜半时分,司南终是收到了信鸽,但送信鸽来的人……却并非他们一直在等的人。 “殿下。”司南看了谢窈一眼,低声道:“是司西。” 萧稷接过,看清纸张上的内容,眉眼竟是舒展了几分。 “司西传来消息,今日有人买凶雇他们杀裴宸。” 司南:“……” 那殿下还笑得出来? 谢窈道:“那证明镇北侯到今日,仍是安全的。” 萧稷点头,“且等消息。” 这些时日以来,两人难得睡个素觉。 可刚躺下,萧稷的手便落在谢窈小腹,温暖的大掌轻柔地按摩。 很舒服。 似有源源不断的暖意涌入她小腹,但谢窈有些不解,“殿下?” “还疼吗?”萧稷问。 谢窈的动作顿了下,她就说……她忘了什么事。 她的小日子向来规律,今日原是她应该来小日子的日子。 但是这个月……没来! 谢窈的心跳不由加速,“殿……” 她转头看向萧稷,这才发现他已睡着,只大掌还搭在她小腹,有源源不断的热意袭来。 谢窈哑声,微垂眼睑,缓缓将手搭在萧稷的手掌上。 殿下…… 谢窈一觉睡得极好,她醒来时萧稷已不在。 早膳的桌上却多了不少补气血的食物,竹青笑意盈盈道:“太子妃,这些都是殿下特意吩咐,炖给您补气血的。” 谢窈:“……” 她,未来月事啊。 “殿下呢?” 竹青忙回,“殿下在书房,说让您用了早饭再去寻他。” 谢窈简单用了些,便起身朝书房去。 她路上正思索着该如何与殿下说。 殿下……应该不会怀疑她吧? 殿下一个男子都叫她吃不消,可更经不起折腾了。 “殿下。” 谢窈刚出声,萧稷便起身过来,拉着她的手捏了捏,似在试探温度一般。 “随孤来。” 谢窈拒绝不得,被萧稷牵着走,出了府门直上马车。 很快,马车停下。 萧稷率先下了马车,这才对着谢窈伸出手,“太子妃看看,这是何处。” 谢窈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看清眼前的境况时一下愣在原地。 是……赵家。 立在马车边一脸翘首以盼的,正是她的亲人。 对上众人关心的眼神,谢窈的眼霎时红了,声音哽咽,“外祖父,外祖母。” “舅舅,舅母。”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一清隽的书生身上,“昊表弟。” 赵家众人当即要跪下行礼,却被谢窈和萧稷利索地率先扶住。 萧稷尽可能做出温和的表情,“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赵宅在赵瑛离京前便吩咐了人修缮,此时立刻便能入住。 众人进了正厅。 两位老人坐在上首,皆是两眼含泪地看着谢窈,“像,太像了!” 谢窈上前,径直跪在地上,“不孝外孙女,给外祖父外祖母磕头。” 两人哪里舍得? 忙不迭地将谢窈扶起。 一家人叙旧,赵老太太险些开心地哭晕过去。 这边正叙旧呢。 管家忽然来报,“老太爷,老夫人,谢大人带着府上公子来访。” 原本热切的屋内霎时变得冷凝。 若是从前便也罢了,去岁才寻到谢家旧人,知晓谢窈生母死因有异。 他们便是生吞了谢父的心都有! “不见,让他滚!”赵老太太气的直拍桌。 管家一脸为难。 他倒是想,可那是朝廷命官…… “司南。”萧稷一声令下,司南即刻去传令。 太子殿下的意思,谢父不敢违逆。 赵老太太看着这一幕,一脸的欣慰,连声拍着谢窈的手说好。 谢窈和萧稷在赵家用过晚膳,离开时候带了满满三马车的礼物。 无外乎都是赵家给谢窈准备的,虽不如上次赵瑛带得多,但价值却不输。 谢窈眼圈红红地坐在马车内。 声音微哑地看向萧稷,“多谢殿下,外祖母已与我说了,是殿下让人将他们提前接进京。” 细想也是。 赵姐姐在南州冒了头,难保箫弘他们不会恼羞成怒,对赵家人出手。 萧稷的手落在谢窈脸颊,带着些薄茧的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 可这一下却让谢窈原本白嫩的皮肤泛起浅红,衬托着红得跟小兔子似的眼睛,愈发显得柔弱可怜。 萧稷喉咙微滚。 到底还记得这日子不同寻常,低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若当真要谢……”萧稷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可以用别的方式。” “窈窈知道的。” 谢窈这下不只眼睛红了,脸和脖子都红了,轻咬下唇瞪了萧稷一眼。 “别勾我。”萧稷的手落在她小腹,十分自然地轻轻按摩,“孤都记在账上了。” 回头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殿下。” 谢窈捉住萧稷的大掌,仰头看身侧的人,“我月事未来。” 萧稷皱眉。 上个月谢窈来月事疼痛时,他便问过竹青与女医,知晓月事一月一次,谢窈的月事特别准。 但…… 马车停下。 不等谢窈再说,萧稷已经板着脸,将她拦腰抱起,快速下了马车。 他披风一拢,将她的身形罩住,这才快步往府中走,“传府医……” “殿下。”谢窈忙握住他的手,急切道:“我没病!” 萧稷皱眉,说得十分认真,“这不正常。” 谢窈觉得大概率是怀了,但现在大夫还诊不出来,告知殿下也没有说服力。 若是她估算错误,反倒会让殿下白欢喜。 不如再等十天半月,等大夫能诊断出来再告知殿下。 谢窈轻咬下唇,“我没事,殿下不必担心。” 萧稷仍是不放心。 吩咐府医为谢窈诊脉,确定当真没问题才放心,他想了想,还是在心里想。 若是再过几日,谢窈的小日子还是没来。 那他便将司北寻来的那些大夫都传来,为太子妃好好瞧瞧。 第69章 怀了! 又是两日。 接连下个半个多月雨的京城终于放晴,雨后的气息格外清新。 萧稷也终于收到了裴宸的信。 裴宸遇到刺杀,但没甚大事。 这在萧稷的预料之内,毕竟箫弘的人请了司西出手,他的人自然不可能真的对裴宸下手。 “传信司东,务必护好赵姑娘和裴宸,司西出手不利,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司西也就仅能给裴宸几日的喘息之机。 “是。”司南立刻应下。 萧稷离开书房,看着今天日色甚好,迈步朝着主院而去。 谢窈的小日子已迟了三日。 她此刻正在听竹心的汇报,“太子妃,昨儿趁着夜色,宋文博又去了和颐公主府上,一直到今早才回到宋家。” “他的腿好了?”谢窈有些好奇,前些时日宋文博的腿被人打断了,这些时日在安生地卧床休养呢。 “杵着拐杖去的。”竹心忙道:“宋举人伤得并不重,并未伤到骨头。” 否则只休养半个月是断断不够的。 谢窈点头,“盯着宋家。” 竹心转身出门,便在门口处碰到了萧稷,她吓了一跳,忙行礼,“太子殿下。” 萧稷摆手,示意竹心退下。 “殿下。”谢窈忙起身,心里不太确定萧稷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但瞧萧稷的表情没有异样,她一颗心也落回原地。 萧稷上前,扶着谢窈坐下,“孤另寻了几个大夫……” “殿下。”谢窈如今心中已然有数,“殿下不必担心,府医不是瞧过了吗?” “若殿下不信,可请府医现在再来为我看诊。” 府医是殿下的人。 “好。”萧稷见谢窈脸色红润,眼睛有神,这才点头应下。 虽然上次女医说过,这种事迟或早几日都属正常,但竹青可是说过谢窈一向准时。 府医很快就到。 但这次,府医诊脉的时间格外的长。 眉头更是微微皱着,一副拿捏不定的姿态,时不时还僭越地瞧谢窈一眼。 谢窈表情淡定,萧稷的表情却是愈发难看,诊这么久……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但府医诊脉,他又不便出声影响,只得等。 府医刚收回手,萧稷便语气有些急切地问:“如何?” “这……”府医迟疑了下,说:“殿下,太子妃的身体无恙,只是……许是要再等几日,属下才能诊得更准备。” “什么意思?”萧稷皱眉。 府医的头更低了,不算炎热的初夏,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说? 可能是喜脉吗? 这原是好事,但……他知道太子绝嗣,是断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的呀! 只瞧脉象,如今时日尚早,还不能完全确定。他自不敢信口开河,便是说,也更不能在太子妃面前说。 “属下学艺不精,还需回去翻翻医书。”府医的头更低了。 萧稷沉沉看了府医一眼,转而安抚了谢窈,转身领着府医出门。 寻了个无人的位置,这才道:“说!” 府医膝盖一软,当即跪下,“殿下恕罪。” “太子妃她,她……像是喜脉。” 什么? 萧稷懵了。 他自然知道喜脉代表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府医,“当真?” 府医跪在地上,声音缩瑟,“时日尚浅,属下不敢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萧稷愣了许久,才道:“退下。” 这种事,府医不敢乱说。 比起愤怒,萧稷更多的是茫然,谢窈日常出行,身边都带了足够多的人,自从两心相通,他更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她。 他很确定,他是谢窈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他……绝嗣,谢窈却怀了。 “殿下。” 谢窈的声音传来,萧稷立刻回神,眼神落在她身上,表情有些诡异。 谢窈走到萧稷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 萧稷的手很凉。 “殿下,我有事想与你说。”谢窈拉着他的手转身进屋。 屏蔽左右,谢窈才道:“殿下,府医是不是说了?我应当是怀孕了。” 萧稷的表情变得更诡异。 所以前两日谢窈与他说,她没事,不必担心。 原来她早有猜测。 “殿下若不信我……”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萧稷便道:“孤信你。” 虽然他不知这孩子究竟是哪来的,但他相信他的太子妃并没有背叛他。 谢窈微瞪大眼,看着萧稷的眼里染上诧异,“殿下信我?” “嗯。”萧稷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谢窈只觉得心脏因为这样的举动而有些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她按下这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殿下的孩子。”谢窈拉着萧稷的手落在她小腹上。 谢窈的小腹还很平坦,哪怕放在小腹也根本感受不到什么。 但萧稷莫名还是觉得这样的感觉奇异。 他的手指微蜷,声音微涩,“这是孤和窈窈的孩子。” 谢窈柔顺地靠在萧稷怀里,“殿下,听说未满三月,公布这种事对孩子不好。” “我们暂不公布可好?” …… 砰! 二皇子府,箫弘愤怒地将手中的信砸在地上。 信件轻飘飘的,很不解气。 他反手又将一边的花瓶摔掉,“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都这么长时间了,裴宸怎么还活着?” 屋里除了李尚书之外,还坐着好几个朝中大臣,此刻都不敢出声。 “现在你们谁告诉本殿,裴宸有没有搜集到什么证据!” 李尚书沉吟片刻,道:“当初的证据都已销毁,请殿下放心。” 箫弘这才气顺了些,却还是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裴宸平安回京。” “事关各位的项上人头,各位还是上上心。” 第70章 谢玉娇自食恶果,裴宸赵瑛失踪 是夜。 竹心进门,声音微有些诡异,“太子妃,如您所料,和颐公主今日去了宋家。而且……” “今日不曾带人。” 前些时日和颐公主与宋文博厮混,都是带着人的,今日却不曾。 谢窈很明白,这是要对谢玉娇下手了。 她起身推开窗,看向不知名的方向。 谢玉娇……自求多福吧。 与此同时,宋家。 宋文博将院中所有人屏退,趁着夜色进了谢玉娇的房间。 谢玉娇出言不逊,被仗责四十,但谢窈自是让人手下留情了的,不会将人打成残废。 休养了这些时日,倒也恢复了不少。 “夫君?” 看着接连半月都没踏进房门的宋文博杵着拐杖进门,谢玉娇不要太开心。 她这些时日养伤的同时还四处搜罗可以去祛疤的药膏。 她轻咬下唇,低声道:“夫君,我,我身上的伤还没好……” “无妨。”宋文博走到她面前站定,弯腰将她抱起,“有伤正好。” 跑不掉。 什,什么? 谢玉娇的脸霎时红了,欲说还休地看向宋文博……夫君看似斯文,却喜欢受伤的她? 简直……羞死人了! 谢玉娇在宋文博的怀里蹭了蹭,声音娇媚得不像话,“夫君可要待我温柔些。” 前几次,每次都像要弄死她一般。 宋文博看着羞赧低头在自己怀里的谢玉娇,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与鄙夷。 不守妇道的女人! 他便是来日……也不会要! “放心。” 宋文博守着,就在谢玉娇诧异震惊的眼神里,将她放在了一边的地上。 谢玉娇的脸更红了,但也习惯。 夫君就是喜欢在地上,前几次都是…… 紧接着,宋文博从袖中取出几根锦带,将谢玉娇的双手缚在背后,双脚亦牢牢绑住。 又将她整个人绑在屋檐下,就如拴狗一般。 “夫君?”谢玉娇觉出几分不对,怎,怎么还能这样…… 但宋文博已不听她说,直接拿出抹布,塞进她的嘴里,在谢玉娇震惊错愕的眼神中,端起一盏油灯。 稳稳地放在了她头顶。 贵女们幼时都曾训练过仪态,头顶个油灯是轻轻松松。 “别动。” 宋文博一笑道:“若是乱动,洒了烧到的就是你哦。” 正在这时,屋中的暗门打开,一道金尊玉贵的身影缓缓走出。 谢玉娇眼睁睁看着刚刚对她如此残忍的宋文博,如狗一般迎上前去。 声音谄媚,“殿下,今日让我来好好伺候您。” …… 太子府。 谢窈原已准备歇下,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瞌睡有些多。 但瞧了瞧时辰,萧稷还未回来。 谢窈心中微紧,到底起身朝着书房而去。 若是萧稷心中有怀疑,她还是应当解释清楚才是,但“好孕圣体”这样的事…… 让她如何解释? 书房内安静得可怕,谢窈刚进门,便看见紧皱着眉头坐在书桌边的萧稷。 谢窈的心也沉了下去,“殿下……” 萧稷不知在想什么,听到泻药的声音竟是有些意外。 连忙起身,握着她的手,“外面这样黑,窈窈你怎么回来了?” 殿下的态度不像怀疑她。 谢窈微松了一口气,软声道:“殿下不在,我一个人害怕。” 萧稷的眉眼柔和几分,低声道:“是孤不好。”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谢窈不是不明是非之人,此刻关切询问。 “窈窈可还记得,此次南州垮堤一事,陛下派了大理寺少卿去彻查?” “记得。”谢窈点头。 “昨日大理寺少卿侦查情况时上了一座桥,但桥忽然垮塌,以至其不慎落水,不幸遇难。”萧稷顿了顿,眼神落在谢窈身上。 谢窈的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萧稷的话还没说完。 “还有……”萧稷放缓了语速,“裴宸和赵姑娘,当时也在桥上,不过他们暂时没找到下落,至今生死不明。” 谢窈面色大变,握着萧稷的手一下变紧,“瑛姐姐怎么会在?” 不管怎么看,赵瑛都只是一个商人,这种事……她不该在的。 “窈窈。”萧稷的手搂着谢窈的背,给她以安全感。 谢窈的眼一下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殿下,求您让人找找瑛姐姐。” 萧稷见此,一颗心都好似被揪了起来。 原本心里还有的些许不安与芥蒂,此刻都被抛在脑后。无论谢窈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从今以后都是他的孩子。 若他两年后…… 至少窈窈还有盼头。 “窈窈,孤已让人去找。”他答应了谢窈护赵瑛周全,如今已算失职。 自重生后,谢窈一切都顺风顺水。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受挫,只要想到瑛姐姐在南州生死不明,谢窈就坐立难安。 尤其前几日才见了外祖一家人…… “殿下,此时能不能先瞒着赵家?我外祖母身子不好……” “自然。”萧稷立刻点头,轻柔地拍了拍谢窈的背,“现在更要紧的,是你自己的身子。” 萧稷心里也担忧,但还是哄着谢窈喝了安神汤,让她睡下。 …… 宋家。 谢玉娇被绑着,头顶着油灯,看着他的夫君与人厮混。纵使她再不理智,也不敢真烧着自己。 痛苦的挣扎之后便是绝望的流泪。 那边的动静已经平息,谢玉娇却还要坐在冰冷的地上,顶着烛台为他们掌灯。 晨光熹微。 宋文博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和颐公主,屋内旖旎的气息尚未散尽。 谢玉娇眼里的泪已经流尽,变成憎恨。 疯子! 宋文博就是个疯子! 宋文博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大发慈悲地取下她头顶的烛台,“别这样看我。” 谢玉娇被堵着嘴,只能恶狠狠地看着他。 给她等着! 她今日便要回去告诉爹爹娘亲。 宋文博完了! 啪! 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落在谢玉娇脸上,她的头被打歪向一边,有血渍浸染嘴里的抹布。 宋文博扣住谢玉娇的脸,与她对视,“谢玉娇,当初是你非要嫁给我的。” “那可是公主,能伺候我和公主,是你的福气。” “你若是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惹怒了殿下,谢家人也救不了你。” 宋文博闻言又笑了笑,“我那好岳父如今刚收养了个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四处为他寻好夫子。” “殿下已经允诺,会为他寻个好夫子。”宋文博笑得灿烂,“你猜猜,我那好岳父,还会不会管你?” 不可能! 谢玉娇怒视宋文博,对他的话全不相信。 爹爹一向疼她,怎么会不管她? 宋文博见状,轻轻摇头,“既然你不知悔改,今日就在此处好好反省吧。” “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说。” 第71章 谢窈的青梅竹马? “来人,来人!” 宋文博还没出门,谢玉娇便开始大喊起来,她有陪嫁。 宋文博打开房门,回头看向谢玉娇,眼带嘲讽。 再一转头,他看见了匆匆跑到门边的秋茶。 “秋茶?” 宋文博上下打量来人,“你们的卖身契在我手里,别弄错了主子。” 还是谢玉娇亲手送到他手中的。 秋茶的脸色迅速惨白。 宋文博冷声道:“滚!” “来人,来人!”屋内,谢玉娇嘶哑的声音还在响起。 秋茶却是不敢再进门。 宋文博笑了,要不说谢玉娇蠢呢,他只是假意在她面前抱怨几句,她就将最后的依仗都给了他。 愚不可及。 …… 太子府。 谢窈睡得并不安稳,醒得很早。 她刚一睁眼,将她护在怀中的萧稷也睁了眼,“醒了?” “殿下。”谢窈的眼里带着担忧。 萧稷拍了拍谢窈的背,“别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司南的声音,“殿下,宫中来人,陛下传您入宫。” “殿下。” 谢窈抓紧萧稷的手,面上担忧更甚。 她成婚一个多月,也看出来了,殿下虽是太子,但并不受宠。 皇帝对太子,更多的是无视。 “无妨。”萧稷给了谢窈一个安抚的眼神,“孤不会有事。” 皇帝宣召,自然不能让他久等,萧稷很快起身,策马往皇宫去。 萧稷刚入宫不久。 太子府又热闹起来,这次来的却是赵家的人,赵家管家抹着眼泪道:“太子妃,老夫人,老夫人她……晕过去了。” 谢窈猛然起身,表情冷凝地快步往外走去,“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外祖母怎会晕倒?” 分明前几日还好好的。 管家跟在身边,“今日一早,谢大人来了赵家,说是少东家落水,不知所踪……” 谢乘! 谢窈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千防万防,没想到谢乘如此不择手段,看来她从前还是太宽容了! “拿着殿下的折子,去请太医。”谢窈吩咐太子府管事,随后又将太子府的府医带上,一道前往赵家。 赵家上下一片慌乱,所有人都聚集在老夫人的松鹤院。 “窈窈。” 看到谢窈进门,赵家众人都看了过来,赵家舅母眼圈红红,瞧那模样已是狠狠哭过一场。 谢窈一一喊了人,急切问:“外祖母情况如何?” 舅母擦了擦眼泪,“母亲还晕着。” 谢窈立刻让府医先看。 其余人则是看向谢窈,眼里还带着微薄的希冀,“窈窈,你知道的多,你老实告诉我们,瑛儿她……” 谢窈垂下眼睑,“是真的。” “我已求了殿下,让人寻找瑛姐姐,此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与瑛姐姐一道失踪的还有镇北候,他力大无穷,舅母……”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赵家舅母也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都怪我!”赵家舅父十分自责,“我就该将那厮打出去!” 他不是不想,只是谢乘毕竟是朝廷命官,赵家只是商户。虽有谢窈撑腰,但谢乘是谢窈的长辈,他们也不想给谢窈添麻烦…… 赵昊恨声道:“我现在就去南州,找姐姐!”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站住!”赵老爷子黑着脸,“你没听窈窈说吗?太子殿下已让人在找,你一介书生,你去了能做什么?” “我……”赵昊脸色惨白,想辩驳却说不出一个字。 “老夫人醒了!” 内室传来惊喜的声音。 谢窈以及众人忙拥簇进屋,府医正收了针,老夫人则被身边的嬷嬷扶着起身,靠在软枕上。 “太子妃。”府医道:“老夫人积郁成疾,原本身体就不好,此次遭受太大刺激,才致晕厥。” “日后需得好生将养,万万不可再受刺激。” 谢窈轻轻颔首,“劳烦大夫。” 竹青领着府医去给赵家舅母看看,并为老夫人开药方。 谢窈走到床边,放低了声音,“外祖母。” “窈窈。”赵老夫人拉着谢窈的手,浑浊的眼里蓄满了泪,“瑛儿,瑛儿……” 谢窈只得将刚刚的话又与老夫人说了一遍,宽慰道:“瑛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 赵老夫人喝了安神汤,很快睡着。 赵家舅母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很快便清醒了。 但想到赵瑛,她又背着老夫人哭得死去活来。 赵家一片愁云惨雾,谢窈心情沉重地出了屋子。 “表姐。” 赵昊红着眼从一边走了出来,“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姐姐她当真只是下落不明?” 谢窈很快明白过来,赵昊是担心她隐瞒了更严重的消息。 “当真。”谢窈肯定点头,“外祖父说得对,昊弟,你如今最要紧是好好念书。” 赵昊抿紧唇,一拳砸在廊下的柱子上。 他真没用! 赵昊动作猛烈,一封信从他袖中飘然落下,谢窈下意识扫了一眼,却瞧见熟悉的字体…… 赵昊反应过来,连忙捡起。 捏着信一时有些踟蹰,“表姐,这信是……是风起哥哥寄来给……” 赵昊不必说完,谢窈已经看到了上面的“谢小姐亲启”几个字。 程风起…… 她幼年住在赵家时,程风起是隔壁邻居家的哥哥,那时年少无知还曾开过玩笑…… 提及此人,谢窈唇角微抿。 若说她上一世的遗憾除了赵家之外,便是对程风起了。 “表姐……” 赵昊嗫嚅着。 谢窈没看信,道:“烧了吧。” 昨日之事不可追。 送走赵昊,谢窈寻到赵家舅父,“舅父,你可愿随我走一趟谢家?” 谢乘如此招惹她……就别怪她不客气。 赵家舅父还没开口,舅母便道:“去!我去!” 三人离开赵家,直奔谢家而去。 太子府兵被竹青调到,此刻护在她的马车边,一路浩浩荡荡的到了谢家。 谢窈如此阵仗,谢家人都被吓得不轻。 “谢窈,你带着这么多人闯入谢家,是要做什么?!” 张氏恶狠狠地看着谢窈。 “自然是来送礼物。”谢窈走到上首,拍了拍手掌,立刻便有婆子将一个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带上。 看清来人,张氏瞳孔微缩。 谢景和谢玉如却是忍不住了,两人快步上前,“娘!” “谢窈,你敢这么对我娘!” “急什么?”谢窈冷笑,“这不是让你们一家团圆?” “对了。”谢窈又看向张氏,“夫人还不知道吧,父亲为了谢景的前程,将妹妹卖了。” “夫人若是不信,不妨去宋家亲眼看看。” 她就是要谢家乱起来。 谢窈说完,不再理会谢家人,对着府兵们一声令下,“砸!” 竹青与竹心立刻按照手中的单子,领着太子府兵将整个谢家都砸了个稀巴烂! 谢窈来时阵仗不小,许多人都被吸引过来,谢家大门敞开,围观者越聚越多。 赵家舅父与赵家舅母则是拿着长长的礼单与房契的契,被府兵护卫着在门口诉苦。 “当年我家资助谢大人上学,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就连他住的宅子都是我赵家购买……他今早却亲自上门将我母亲,他的岳母气晕……” 第72章 殿下的惩罚 谢乘匆匆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指指点点的人群,几乎成了灰烬的谢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母子三人。 谢乘目眦欲裂。 “谢窈!你以下犯上,忤逆生父!你……” 谢乘扬手便要打谢窈,却根本没能靠近谢窈,便被人拦住。 “多亏父亲教得好。”谢窈坐在太师椅上,端起手边的茶盏浅饮一口。 谢乘险些被气晕过去,他只是想报复一下赵家对他的不敬,却没想到谢窈直接掀桌。 如此,如此…… 谢窈看着满目疮痍的谢家,心里的气终于顺了些。 “父亲与其与本太子妃生气,还不如想想,明早如何应对御史的弹劾。” 谢乘去赵家为真。 老夫人被气晕传了太医为真。 今日太子府兵砸的都是赵家或赵家赠与之物。 桩桩件件,谢乘可是抵赖不得。 今日之事是她牵头,但有舅父舅母在,且亲自指控谢乘。 御史弹劾也弹不到她头上。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侍卫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众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萧稷阔步进门,视线精准地在人群中锁定谢窈。 眼看着谢窈要起身迎她,他加快速度,稳稳扶住她的手,“坐着。” 太子这妥帖温柔的态度,谢玉如看得眼睛都红了。 忍不住站起来,“太子殿下,姐姐她疯了……” “掌嘴。”萧稷冰冷的声音响起。 立刻有嬷嬷上前掌嘴。 萧稷眼神冰冷,环视众人,“孤的太子妃,不是你们可以诋毁的。” 他刚出宫,就听说谢窈杀上谢家来了。 他当即赶来,生怕太子妃被欺负。 “殿下。”谢窈起身道:“我正准备走了呢。” 砸也砸完了,多跟这些人待一秒,她都觉得恶心。 “好,我们走。”萧稷自无不应,揽着谢窈便往外走。 谢窈走到谢父面前时,脚步顿了顿,眼神冰冷,面上却带着甜甜的笑,“父亲。” “这次就这样,没有下次了哦。” 谢窈嗓音温和,但在场的谢家人无一不打了个冷颤。 疯了,谢窈当真是疯了。 萧稷和谢窈都要离开,赵家舅父舅母自然不会再留。 分别上了马车。 谢窈才问:“殿下,我今天是不是任性了?” 她可是擅自带了府兵出门。 萧稷沉下脸,“太子妃觉得呢?” 谢窈心中一紧,立刻能屈能伸道:“殿下,我错了。” 萧稷抬眼,“错在何处?” “我不该没经过殿下的允许就擅自……” “谢、窈。”萧稷额头青筋跳动,似忍无可忍一般,打断谢窈的话,语气森森,“你再说一次?” 谢窈眨了眨眼,“我……” 她的话还没能出口,便被萧稷的亲吻统统堵了回去。 “唔……” 谢窈瞪大眼。 萧稷的吻又凶又急,似生气了一般,带着些惩罚性地咬在谢窈的唇上。 谢窈吃痛,眼圈红红,搂着萧稷脖颈的手紧了紧。 萧稷见状,吻到底温柔下来,轻而易举地勾的谢窈沉沦。 两人已十分熟悉彼此的身体,纵然只是一个吻,谢窈也被撩拨的情动。 一个漫长的吻结束,谢窈眼中波光潋滟,呼吸急促,似在渴望更多。 萧稷早已素了好几日,更是难受得紧,他漆黑的眸里暗流涌动,眼睛更是微微泛红。 却还是爱怜地低头在谢窈唇上啄了啄,声音喑哑,“窈窈,你的身子不合适。” 谢窈垂下眼睑,眼睫轻颤,头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殿下,合适的。” 她是好孕圣体,怀孕后胎像会很稳,这种事并不会影响孩子。 不只殿下想要她。 她亦在渴望殿下。 萧稷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将谢窈搂得更紧了些,“当真?” “殿下若不信,可问府医。”谢窈脸上一片绯红,不敢看谢窈。 这话说的,显得她好似很……很期待一样。 萧稷想到府医的确说过,谢窈的体质很好。 “窈窈。” 他咬了咬她的耳朵,“等回府,孤再教训你。” 此刻是在马车上,他纵是再想要,也不会在这里做太过分的事。 这是他对妻子的尊重。 谢窈忍不住微微偏头,在萧稷的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 萧稷倒吸一口凉气,“别闹!” 再这样勾他,他便是圣人都忍不住! 谢窈因着她这一咬,又被萧稷“惩罚”了下,她气喘吁吁地整理衣裳,转移话题道:“陛下今日宣殿下进宫所为何事?” 谢窈的声音又娇又媚,萧稷强压下心里的悸动,“朝中有人提议,孤去南州。” “啊?” 谢窈猛然转头,一脸的错愕与茫然,“那……” 萧稷伸手,握住谢窈的手,为她整理衣襟,修长温热的指尖划过她的肌肤,勾得谢窈一阵颤栗。 “窈窈希望孤去吗?” 谢窈的手被萧稷捉着,身子软软靠在他怀里,抬眸瞧他,“殿下想去。” 萧稷低头,在谢窈的额角落下一吻,“是箫弘的人。” “殿下!” 谢窈猛然坐直身体,又被萧稷的手压了回去,柔软重重弹在萧稷手腕。 谢窈却无心旖旎,只道:“那殿下不能去。” 箫弘才没安好心,此次让人提出此事,必定是想将殿下也一道留在南州。 “孤得去。”萧稷将谢窈的衣襟整理好,手缓缓下移,落在她的小腹。 “孤会将司南留在京城,护你周全……” “不行。”谢窈一口否定,“殿下若当真如此,那……我也只能与殿下同行了。” 谢窈眼神坚定,“殿下若要去,必须带上司南。” 她知道司南身手极好,能保护殿下。 萧稷的眼神变得柔和,不带丝毫情欲地将谢窈抱紧,“好,都听太子妃的。” 谢窈长出一口气,道:“殿下……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萧稷回答。 说话间,马车已到了太子府。 谢窈被萧稷抱着下马车,两人十分默契地直奔主院,所有下人都在院外候着。 萧稷将谢窈放在床上,谢窈一抬手勾住他的腰带,拉着他弯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萧稷低头,“窈窈既允诺,可莫要后悔。” 第73章 嫂嫂,皇兄他老了 一晌贪欢。 纵然谢窈说了无妨,萧稷比起前几次还是温柔克制许多。 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时日不定,两人心中自是不舍。 事后。 萧稷为谢窈清理干净,搂着她躺在更换过被褥的床上,大掌轻轻按摩她的细腰。 他眉眼尽是餍足,轻声叮嘱,“窈窈,孤不在京中,你万事需得小心。” “府兵随你调遣,若遇了事便去寻姑母,不必害怕,凡事以你安全为重。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等孤回来。” 谢窈这才明白,方才萧稷在马车上沉下脸是为何。 府兵随她调遣,她认错这事儿就错了。 “好。”谢窈有点迷糊地点了点头,疲累地靠在萧稷怀里睡去。 翌日。 谢窈再醒时,天边已泛起亮色。 身边已经空了,谢窈忙坐起身,“来人。” “太子妃。”竹青很快进门,“您醒了?” “殿下呢?”谢窈伸手,竹青立刻扶着她起身,低声道:“殿下已经出发,此刻应已上船,殿下特意吩咐,不准打扰您。” 萧稷的交代,谢窈自不会迁怒,她收拾一番之后,便去了赵家。 与此同时,谢家。 昨儿谢家被太子府的人打砸了一番,收拾了许久才终于整理出来。 但装饰摆设都被砸坏,此刻屋内空空,像被劫匪洗劫过一般。 甜水巷那个外室被带到了谢家,但张氏无暇顾及,她脑中只剩昨日谢窈的那一句话。 谢父为了谢景,将娇娇卖了。 她不信。 但鬼使神差的,还是吩咐刘妈妈暗中跑了一趟宋家。 等了一宿,刘妈妈才回。 “刘妈妈,如何?”张氏的心微微提了起来,连忙询问。 “回夫人的话,老奴去宋家瞧过了,小姐还伤着,不肯见人。但秋茶那丫头说了,小姐一切都好。” 刘妈妈道:“夫人切勿担心,小姐本就是低嫁,又有您和老爷撑腰,姑爷一个举人,岂敢欺辱小姐?” “定是大小姐故意说这种话,离间您和老爷的夫妻情分……” 张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你说的是。” 刘妈妈又说:“夫人,甜水巷那个,昨儿那两个当众喊了娘。老爷宣称她是那两个的生母,是府中的客人。” 外室,不堪一击。 妾室,随便主母拿捏。 偏偏是个客人,不仅做不了什么,还要客客气气地招待着。 可见老爷对那外室并非毫无情意。 张氏眼里闪过一道寒芒,“既然是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 原本她想先对付谢窈。 但有人非要凑到她跟前来恶心她…… 那可别怪她! …… 谢窈坐在前往赵家的马车上,忽地,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的怒斥声响起,“速速让开!这是太子府的马车!” 竹心撩起车帘看去,只见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站在马车前,“贵人,我家主子有请。” 谢窈面色微沉,“你家主子是何人?” “贵人到了便知。”侍卫面上带笑,上前几步,将其中一样东西送到车夫手中。 车夫忙转交给竹心。 谢窈的速度更快一步,拿过车夫手中的物品,是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算盘。 谢窈摩挲着算盘一角,上面刻着一个“赵”字。 她面色微变。 是瑛姐姐的东西。 “带路。”谢窈在侍卫胜券在握的表情里出声,她戴上斗笠,被竹心扶着下了马车。 谢窈的武师林夏紧随身边。 斗笠及腰,轻薄的白纱随着走动翻飞,带着些若隐若现的朦胧美感。 侍卫扫了三人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在前方领路。 很快,领着谢窈三人到了很近的酒楼,天香楼。 二楼包厢,“贵人请。” 竹心和林夏要跟着进门,被侍卫拦住。谢窈道:“若让我孤身一人,那就不必见了。” 她转身欲走。 “来都来了,何妨一见?”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锦袍男子摆了摆手,主仆三人顺利进门。 砰! 包厢门在背后被关上。 谢窈转头,眼神透过轻纱,目光沉静地看向衣冠楚楚的箫弘。 箫弘的眼神则是肆意许多。 及腰的轻纱半遮半掩,更显得谢窈身材姣好,让人很想扒开那层衣服,好好欣赏她的美。 竹心上前一步,挡在谢窈面前。 “二皇子。” 谢窈声音冷然,“你这是何意?” 箫弘一脸无辜,“嫂嫂当真是误会我了,我将此物送给嫂嫂,是希望嫂嫂可以放心。” “赵姑娘……现在很好。” “瑛姐姐在你手里?”谢窈眼眸微眯,眼中寒光闪烁。 箫弘唇角微翘,“这就要看嫂嫂希不希望赵姑娘安好了。” “嫂嫂。”箫弘一步步走到谢窈面前,粗暴地推开竹心,“皇兄他老了。” “只有我,才可以给嫂嫂真正的快乐……” 啪! 谢窈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箫弘脸上。 透过白纱,箫弘也看到她倔强的表情,带着憎恨而微微泛红的眼。 箫弘不仅不怒,反而轻笑一声,抬手抚过被谢窈打了一巴掌的脸,“嫂嫂……好软。” 他说这话时,眼神在谢窈身上游移,恶心得不行! 谢窈险些当场吐出来。 箫弘继续道:“只要嫂嫂陪我一次,我就保证安安全全的将赵姑娘送回京城,送到嫂嫂面前。” “嫂嫂,如何?” “啊——” 箫弘话音刚落,谢窈提膝顶在了箫弘的两腿之间! 她几乎使出全力,箫弘对她完全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痛叫一声,当场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在地。 双手捂着两腿之间,一张脸跟打翻了调色盘一般,难看极了。 “废物。” 谢窈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那侍卫听到主子的声音,猛然开门,正欲拦住谢窈等人,却被林夏拦住。 谢窈还不忘提醒,“还是看看你家主子废了没吧。” 侍卫一惊,忙去看箫弘,谢窈带着两人快速下楼,被太子府的府兵护在中间,堂而皇之地出了客栈。 “太子妃,您刚刚打得真好!但二皇子他……”竹心稍微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对表小姐做什么?” “不怕。”谢窈道:“瑛姐姐不在他手里。” 第74章 二皇子真变态 谢窈几乎使出全力,箫弘对她完全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痛叫一声,当场像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在地。 双手捂着两腿之间,一张脸跟打翻了调色盘一般,难看极了。 “废物。” 谢窈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那侍卫听到主子的声音,猛然开门,正欲拦住谢窈等人,却被林夏拦住。 谢窈还不忘提醒,“还是看看你家主子废了没吧。” 侍卫一惊,忙去看箫弘,谢窈带着两人快速下楼,被太子府的府兵护在中间,堂而皇之地出了客栈。 “太子妃,您刚刚打得真好!但二皇子他……”竹心稍微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对表小姐做什么?” “不怕。”谢窈道:“瑛姐姐不在他手里。” “啊?” 竹心面露诧异,“可是那金算盘……” “仿造的而已。”谢窈随口道。 瑛姐姐行商多年,知晓她有一个代表赵家身份金算盘的人不算少。 但只有她和瑛姐姐知道,瑛姐姐那个金算盘里另有乾坤。 她幼时缠着瑛姐姐,在金算盘内部极为隐蔽的位置刻了一个极小的“窈”字。 今日收到这个,没有。 “那您还……” “想打他。”箫弘那眼神,让她想将他眼珠子都挖出来。 只是打一顿,实在不解气。 谢窈接过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她的右手,似在清理什么脏污一般。 “没想到,把他给打爽了。”变态。 谢窈嫌弃的看了一眼洁白的手帕,“丢了。” 她嫌恶心。 她现在觉得手都脏了。 太子府兵护卫着马车前往赵家,这次没人敢再阻拦。 客栈内。 侍卫令人请了大夫来为箫弘看诊,确定并没有被踢坏之后,箫弘长出一口气。 但刚刚那种疼痛,还是让他刻骨铭心。 他金尊玉贵长大的二皇子,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贱、人。” 箫弘眼里恨意翻涌,更多的还有征服欲,“敬酒不吃吃罚酒!” “再过些日子,看本殿怎么收拾她!” 到时…… 他要谢窈那贱人跪在他面前……求他怜悯垂爱。 求他疼她。 他眼神阴鸷的看向侍卫,声音森寒,“都安排好了?” 侍卫垂眼,“殿下放心。” 箫弘笑了,眼里尽是志在必得。 很好。 没了萧稷,他看谢窈还狂什么! 他就喜欢打断这种桀骜女人的傲骨,让她像狗一样趴在他腿边。 …… “传信给殿下,让他务必小心。”谢窈对竹心交代,“今日箫弘如此猖狂,只怕……” 若非图穷匕见,箫弘岂敢如此露骨直白? “是。”竹心立刻应下。 谢窈迈进了赵家大门。 她先去松鹤院看了外祖母。 不得不说,太子府府医的医术极好,昨儿为外祖母看过之后,老夫人今天的状况就好转许多。 “窈窈。” 老夫人眼底难掩对赵瑛的担心,但看见谢窈还是开怀不少。 她温暖的手握住谢窈的手,“昨天的事我听说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谢窈清楚,外祖母不是让她顾念父女之情。 而是提醒她,大夏以孝治国,谢乘的父亲身份天然对她有压制。 “外祖母,窈窈心里有数。”谢窈声音温和,“再说,我还带上了舅舅与舅母呢,您不嫌我将赵家拉下水……” “胡说。” 老夫人拍了下谢窈的手,到底舍不得用力,更似抚摸,“你如今身份不一样,盯着你的人也多。” “外祖母不能帮衬你什么……” 老夫人说着,声音又变得哽咽,“幸而,幸而太子殿下待你好。” “便是我就此离世,我也能瞑目……” “外祖母。”谢窈一把抱住老夫人,“才不会呢,外祖母您定能长命百岁的。” 谢窈哄了老夫人一阵,服侍着老夫人饮了药,睡下之后,才起身出门。 却见原本只有焦急的赵家人,此刻又多了愤怒。 出事了? “太子妃。”竹心低声道:“刚刚有人来传信,表少爷被灵山书院除名了。” “为何?”谢窈皱紧了眉。 灵山书院乃是天下闻名的书院,历代人才辈出,与国子监不同,不论出身,只论人品与才学。 赵昊是被他老师举荐,再通过考试入的学。 这才刚入学没几日,就被除名了? “没说原因。”竹心摇头。 “去查。”谢窈吩咐,“此事背后,怕是另有玄机。” 谢窈朝着舅母所在的主院而去。 赵家舅母昨日才被赵瑛的事气到,今天又突闻赵昊之事的噩耗。 谢窈去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 “窈窈……” 她忙要起身,却被谢窈上前按住,“舅母歇着。” “舅母安心,有我呢。”她拍了拍赵家舅母的手,此事只怕是与她有关,她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窈窈。”赵家舅母看着谢窈从容镇定的模样,心里忽的生出几分惭愧。 她在娘家是千娇万宠的幺女,嫁到赵家后婆婆和丈夫亦将她宠上了天。 如今她竟是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谢窈道:“天下又不只灵山书院一家,昊弟有真才实学,不愁没有书院收。” “倒是舅母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若伤了己身,让昊弟和瑛姐姐担心,反会叫他们分心。” “好,好。”赵家舅母连声应下。 谢窈出门。 这才发现赵昊就在院中,眼睛隐有些红,但周身已没了颓废气息,眼神变得坚毅。 赵昊对着谢窈鞠躬,“表姐一席话,解我心中郁结。” 从去年秋天,赵家就在为搬入京中做准备,他自然也着急,一心想入京郊的学院。 最后择定了灵山书院。 努力许久才终于得偿所愿,如今还没进书院念书,就被除名。 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谢窈一席话,让他不再钻牛角尖。 谢窈轻轻摇头,并不居功,“昊弟,是你自己心胸开阔,有如此心态,你做何事不能成?” “太子妃。”竹心匆匆进门,显然已得知了缘由。 虽赵昊在侧,但谢窈还是示意她说。 “灵山书院如今的山长与谢大人是同窗,关系莫逆。” 赵昊双拳紧攥,骨节嘎吱作响。 是谢乘的报复! “昊弟,可听清了?”谢窈问:“此事与你无关,是灵山书院有眼无珠。” 她想了想,又说:“昊弟,将你近日所做的策论予我两篇。” 赵昊问都没问,直接双手献上。 谢窈将策论递给竹心,“我记得上次殿下曾说,昊弟学识虽不算十分精通,但很有独到的见解和想法。” “你将这两篇送去崔宅。” 至于后续,她相信青山先生与许平安会懂。 虽说青山先生门生遍布,先前的人情留着可能有更大的用处。 但她愿意用在赵昊身上。 谢窈这是背着赵家人吩咐的,做完这一切,她才朝赵家一个偏僻的院落走去。 去年赵家遇到的谢家旧仆已被送到京中,就安置在这偏僻的院子里。 第75章 今晚继续宠幸他 此人虽要紧,但来得更慢些,是随着赵家的仆从一道入的京。 昨日傍晚方才进城。 谢窈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门。 有人在屋中刺绣,听到动静看向门口,视线落在谢窈身上,整个人呆住…… “小,小姐。”年轻妇人一怔,绣花针扎入指尖,疼痛让她回过神,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谢窈缓步上前,亲自将她扶起来。 “大小姐,奴婢桃月,原是在夫人院子里伺候的。” 似是察觉到谢窈的疑惑,桃月解释道:“那时家里穷,刚十岁爹娘要将我卖掉,是夫人心善,救了奴婢一命……那时,小姐尚未出生。” “那一段时间,老爷的心情很不好,动辄打骂下人。但小姐出生后,老爷的心情……好了许多。” “更是亲自照料夫人,事无巨细,只是……” “奴婢母亲离世,奴婢回乡送她,等再回谢家时夫人已经……” “……” 谢窈听着桃月将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那时,外祖母他们应已察觉到了不对,但谢父妻子丧妻未过,便被启用。 赵家只是商贾,那些年多是行商于外。 后来,谢乘很快将当年的旧人都打发处理了干净,京中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他在张氏前头还有一位妻子。 “多谢你。” 谢窈声音微哑,“我舅母在江南遇到你,并非偶然吧。” 桃月沉默片刻,“小姐慧眼。” “奴婢离开谢家,无处可去,辗转回了老家,为一大夫所收留。正是曾为夫人看诊过的大夫,他们一家在为夫人秘密看诊过一次后,便被人撵出了京城。” “奴婢后来悄悄问了夫人的情况,那大夫说……按他当时的诊断,夫人绝不会有事。” 谢窈一急,“那大夫在何处?” “……已死。”桃月声音惭愧,“他当年离开京城时,便被人断了双腿,已然时日无多。” “他死之后,家里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谢乘。 好一个斩草除根!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旧人怕是也不剩下几个,再想找到证据……难如登天。 “还请你先住在此处,将来……或有需要你的时候。” 桃月跪在地上,姿态虔诚,“是。” 出了院子,谢窈吐出一口浊气。 “太子妃。”竹心扶着谢窈,眼里盛满担忧。 谢窈轻轻摇头,“我没事。” 因着心里装了事,谢窈的晚膳用得不多,幸而赵家人也都忧心忡忡,并未察觉这样的细枝末节。 傍晚,崔宅的人便回了消息。 “太子妃,青山先生请写出这策论之人明日巳时到崔宅。” 崔宅的人被客气送走,谢窈看向赵昊,“可听到了?” 今日午时还为被灵山书院退学之事懊悔的赵昊,此刻只剩紧张。 他的脸一下变红,手紧张地揪住衣角,“表姐,是,是我想的那个青山先生吗?” 名师大儒,天下学子的典范! 谢窈眉梢轻扬,“莫非还有第二个青山先生?” “我,我……”赵昊紧张得语无伦次。 谢窈拍了拍他的肩,“别紧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如常表现便可。” 对上谢窈的双眼,赵昊原本紧张的心诡异地放松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道:“是,表姐。” 赵家有为谢窈准备属于她的院子,索性殿下也不在府中,谢窈今日便宿在了赵家。 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也不知殿下如何了…… …… 与此同时,宋家。 谢玉娇被束了一整日,嗓子都骂哑了,眼泪也流干了,整个人几乎哭死过去。 她身上原就还有伤。 一日没上药,她甚至能嗅到身后的臭味。 因着没吃东西没喝水,倒是没做出更不体面的事,但也足以让谢玉娇癫狂。 终于。 安静了一整日的门被人推开。 宋文博杵着拐杖缓步进门,瞧了谢玉娇一眼,眼中全是鄙夷,“可想好了?” 谢玉娇恨得牙痒痒,她垂下眼,遮住眼里的恨意,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我都听夫君的。” 宋文博一个穷举子竟敢如此羞辱她,给她等着! 只要她离开宋家…… 动不了和颐公主,她还动不了一个宋文博吗? “呵。” 宋文博的笑里带着嘲讽,他缓步走到谢玉娇身边,“那今晚……就好好表现,恩?” 他没松开谢玉娇,只吩咐人为谢玉娇收拾,灌了点吃食。 昨晚的事……殿下很喜欢,已经说了今晚还会来继续宠幸他。 他可不希望因为谢玉娇的不体面,而坏了殿下的兴致,坏了他的好事。 …… 翌日一早。 用过早膳之后,谢窈亲自领着赵昊往崔宅去。 赵昊今日穿了一身新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坐在马车上就跟被点了定身穴一样。 一动不动。 谢窈瞧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免得让他更紧张。 太子府的马车刚好赶在约定时间抵达崔宅。 但谢窈刚被扶着下马车,便看见了另外的马车……是和颐公主府上的。 还有谢家。 谢窈眉梢轻扬,这么巧? 那今日还真是来对了。 “太子妃。”一道稚嫩却故作老成的童声响起,谢窈抬眸看去—— 来者正是许平安。 许平安与之前相比,变化极大,小脸白净,一双黑亮的眸里闪烁着智慧的光。 “我来接太子妃与赵公子。”许平安作揖,一副主人翁的姿态,“请。” 谢窈微微颔首,“劳烦小公子。” 许平安的脸一下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太子妃唤我平安便好。” 知遇之恩,他自是永生不忘。 谢窈也没矫情,“平安。” 许平安领着两人往里走,同时低声道:“今日一早,和颐公主与谢大人也带着谢公子来了府中。” “听闻,是为了谢公子求学一事。” 谢窈已看见了马车,面上笑意不减,“那倒是巧了。” 只是这一次,又要让他们失望了。 第76章 挑选面首 许平安见太子妃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也微微落下。 倒是赵昊。 听到谢乘和谢景也在时,原本身体还在轻轻发抖的他像是一下子得到了某种力量。 眼里瞬间燃起战意。 “表姐。”赵昊低声在谢窈身边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路到了正厅。 青山先生正坐在上首,和颐公主与谢父分坐左右两侧。 看见谢窈,两人也是立刻皱起了眉。 “皇嫂?”萧凝轻笑一声,“皇嫂这是带着表弟来与亲弟弟争?” “你们谢家当真有意思。” 谢父脸色黑沉,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不悦。 谢窈慢条斯理地坐下,“和颐这话说得,都是本宫的弟弟,本宫自然不好偏颇。” “就看他们谁更争气了。” “太子妃说的是。”青山先生放下茶盏,看了看谢景,又看了看赵昊,“你们随老夫来。” 青山先生与许平安带着两人离开,正厅内只剩三人。 “太子妃。”谢乘眼神冰冷,“借一步说话。” “谢窈!”刚避开人,谢乘便图穷匕见,不再掩饰,怒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可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的事!现在,立刻带着赵昊离开崔宅!” 上次是谢窈,这次还是谢窈。 阴魂不散的孽障。 谢乘都气炸了,谢窈却只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 “父亲,本宫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今日本宫带昊弟过来,还多亏了父亲。” 谢乘瞳孔微缩,想到了他干的事。他深吸一口气,道:“为父可以书信一封,荐他再入灵山书院。” “现在,带着他走!” 他既给同窗写信,让他开除赵昊,自然看过赵昊的文章。 这才急。 见谢窈不语,谢乘更急了,“谢窈,你是要出尔反尔吗?” “你别忘了,谢战到底是谢氏子。”更是记在了他名下的孩子。 若是谢窈给脸不给脸,就不要怪他…… “哦。” 谢窈纡尊降贵地应了一句,“父亲可真是命好。” 谢乘:??? 他一时竟听不懂谢窈在说什么。 眼看谢窈油盐不进,谢乘气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再说下去,他怕被气死! 谢窈也没在屋里久留,转而出门在下人的引领下,在府中闲逛。 “平安小公子?”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丝丝别样意味,“初次见面,本宫赠你一份见面礼吧。” 谢窈抬眸看去。 只见许平安被和颐公主拦住。 和颐公主招了招手,她身后的侍女便奉上一块玉佩。 和颐公主弯下腰,竟是要亲自系在许平安腰间。 和颐公主一弯腰,胸前的风景便展露于许平安眼前,“殿下……” 许平安退后一步,迅速别开眼,根本不敢看。 “和颐!” 谢窈清朗的声音微微拔高,她快步上前,挡在许平安面前,“平安算是本宫的弟弟,见面礼不如本宫代收。” 那玉佩…… 和颐有一库房。 但凡是她看上的男子,便会赠一块玉佩,算是打标记。 但谢窈没想到,和颐连许平安都盯上了。 萧凝直起身,有些意兴阑珊,“皇嫂不知,本宫这玉佩……只给有缘人。” “平安小公子,本宫的玉佩,你当真不要?” 许平安作揖,客气却疏离,“老师管教极严,无功不受禄,多谢公主殿下好意,平安却是无福。” 萧凝深深看了许平安一眼,倏地展颜,“无妨,来日方长。” “若哪日小公子转了心思,随时来公主府寻本宫便是。” 说完,萧凝将玉佩丢入侍女怀里,转身离开。 “多谢太子妃为我解围。”许平安郑重向谢窈作揖道谢。 谢窈浅浅一笑,眼中尽是温和,“平安不必客气。” “不过……和颐公主的东西,平安还是别收为好。” 顿了顿,又说:“若无要事,今日少出府,若不得不出,也需带上足够多的仆从。” 她没说假话,瞧许平安当真跟瞧弟弟一样的。 上一世。 她曾在宋家见到过许平安,许平安是作为宋文博的师弟去寻他的。 那时她被关着,许平安曾帮过她。 这样好的孩子,可别被萧凝给祸害了。 许平安虽不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太子妃提点。” “此事,待我们离开之后,务必告诉青山先生。”先前萧凝与呼延元在永乐***府上的荒唐已然传开,但许平安年幼,怕是不知。 青山先生是崔家人,应当知晓轻重。 “好。”许平安再次应下。 很快。 青山先生的书房便开了门,他率先出门,赵昊与谢景并肩走在他身后。 赵昊身体在颤抖,但眼神却十分激动。 谢景脸色黑沉,垂头丧气的,眼里全是屈辱与不甘。 成败一目了然。 谢乘看着谢窈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谢窈回以浅浅一笑,“昊弟,还不感谢姑父给你机会?” 赵昊立刻乖顺上前,“多谢姑父。” 谢乘气的一甩袖子,甚至忘了这是在崔宅,愤怒的转身离开。 谢景恶狠狠地看了谢窈与赵昊一眼,快步跟上。 “恭喜皇嫂了。”萧凝倒是不生气,反正她能牵个线已是给了谢乘脸面。 交易达成,她想要的已经得到。 她的眼神落在谢窈身边的赵昊身上,眼里闪过一抹兴味,旋即转身离开。 谢窈心中微紧,决定回去就给赵昊身边多安排几个人。 “多谢青山先生。”谢窈对青山先生的态度很是客气。 青山先生的心情不错,“该老夫多谢太子妃,当初送了老夫一个这样好的关门弟子。” 许平安被夸得脸颊微红。 青山先生又道:“至于赵昊……老夫会将他荐给老夫的长徒,不知道太子妃意下如何?” 意外之喜! “多谢青山先生。”谢窈诚恳道谢。 赵昊也连忙跟着行礼。 谢窈与赵昊刚一出门,许平安便将谢窈交代他要说的事告知了青山先生。 青山先生顿时沉了脸,眼里闪过怒意。 好个和颐公主,又盯上了他的弟子! 青山先生表情变幻,最后才道:“平安,太子妃真心为你考虑,你照做就是。” “为何?”许平安大大的眼里满满的疑惑。 青山先生犹豫片刻,还是道:“也罢,你生来早慧,此事为师也没必要瞒你,免得你遭她的道。” “和颐公主私生活并不检点,据为师所知,被她赠予玉佩之人……是她看中的面首。” “平安,她这是盯上你了。” 第77章 殿下的维护 谢窈和赵昊才刚回到赵家,便在家门外瞧见了谢家的仆从。 “太子妃,老爷身子不适,请二少爷回府侍疾。”谢家的管家不卑不亢道。 谢窈既将谢战收养在生母名下,自然也带着谢战见过赵家人。 很明显的报复。 就是没怎么动脑子。 谢窈看了管家一眼,“外祖母被父亲气晕,有阿战陪着方才好些,父亲是要与外祖母抢人吗?” 以孝压制孝道。 谢家的管家自然不敢强求,很快灰溜溜地离开。 得知赵昊被青山先生瞧中,准备引荐给青山先生的长徒。 赵家因赵瑛失踪的低沉氛围都被冲散了不少。 但很快就将视线放在谢战身上,“窈窈,方才虽打发了管家,但怕是只能拖延一时。” 谢窈点头,“此事我有安排。” 她给了谢战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放心,有姐姐在。” 出了门,谢窈的面色沉了下来,“张氏没动静?” 怎么还能让谢乘带着谢景这样跳脱? 竹心连忙摇头,“刘妈妈那日去了宋家,但根本没见到二小姐,只怕夫人还蒙在鼓里。” 蠢货。 她都提醒得那么明显了…… “那就点得再明白些。”谢窈道:“好歹是我妹妹,我实在舍不得她一直受苦。” “是。”竹心立刻应下。 …… 是夜。 竹心进门,“太子妃,一切都安排好了,张氏往宋家去了。” 谢窈早早在宋家和谢家都安排了人,她倒是可以设法让谢玉娇逃出宋家。 但如此…… 哪有让爱女入如命的张氏亲眼看见谢玉娇的惨状来得触目惊心? 真是便宜谢玉娇了。 只过了两日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继续盯着。”谢窈说完,竹心退了出去。 她则是独自一人坐在屋中。 她看向南边的方向,两日了,也不知殿下如今到了哪,可还安全。 此次南下,水路最快。 殿下便是乘船而下,在船上想来不好传信,她一点消息也收不到。 倒是张氏那边很快传来消息。 张氏去宋家……去得很不是时候。 刚好撞上了厮混的荒唐之事,纵是再心疼女儿,再憎恶宋文博,张氏也只得哑巴吃黄连,将所有的冤屈都咽了下去。 “太子妃。” 竹心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点没能亲临现场的惋惜,“奴婢听说,被张夫人带去的人一吓,宋举人他……” 竹心眼里有光芒闪烁,却到底没说太粗鲁的话。 “张夫人带着二小姐离开之后,公主也生了好大的气,还骂宋举人废物。” 谢窈微皱的眉松了些,“今日竟这样热闹?” “是呢。”竹心小心盯着谢窈的表情,说得绘声绘色。 与此同时。 谢玉娇被张氏带上了回家的马车。 张氏见着女儿的模样,当真是万分心疼,“娇娇,你受了大委屈。” 谢玉娇靠在张氏怀里,几次哭死过去,将宋文博,和颐公主,身边的奴婢以及谢窈,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氏心疼地将女儿揽在怀里,却是想到了另一个人:谢乘。 那日谢窈曾说过。 谢乘为了谢景的前程,将她女儿卖了。 再加上今日亲眼所见,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今日去崔宅,可是和颐公主带着谢乘谢景父子俩去的。 想到这,张氏的眼里闪过寒芒。 她知晓那两个孽种的身份,却纵容了谢乘。 可谢乘却为了那个孽种,舍弃她唯一的女儿?她决不允许! 今天的京城十分热闹。 江面上也不遑多让。 萧稷领队,随行的还有几位京官。 萧稷身份尊贵,自然是住在天字号房,此刻屋内除了他之外,还有是随行的官员。 司南推门而进,低声道:“殿下,来了。” 此言一出,屋内有几人的心都跳了跳。 来了? 什么来了? 不等他们问出声,就听到有刀戈声响起,几位文官的脸色瞬间煞白。 “敌袭!” 有尖叫声响起。 众人忙从窗户看去。 原是有人暗中接应,将江上的贼匪引了过来,此刻正在攻船。 “殿下快走!”年轻官员脸色虽白,却立刻道:“我等为殿下殿后!” 萧稷闻言,瞧了那人一眼,垂眼道:“无妨。” 他既然敢让这些人上船,自然早有对策。果不其然,船上的纷乱很快平息。 萧稷这才看向众人,“诸位大人可回屋休息了。” 至于幕后之人…… 他不用问都知道,必然是箫弘出的手。 几位官员看着萧稷的眼里顿时多了崇拜与敬佩,太子当真不愧是太子。 送走几位官员,司南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京中来的信。” 萧稷眉眼微松,接过信封拆开。 但眉眼很快就皱了起来,眼里杀意一闪而逝。 箫弘……好大的胆子。 “将今日登上船只这些人,都砍了脑袋,丢到二皇子府门前去。” 萧稷声音冷沉。 “是!”司南立刻应下,转身去安排此事。 萧稷沉吟片刻,却是走到书桌边开始写信。 谢窈娇气得紧,又怕打雷下雨,没他陪着睡都不行。 幸而这几日都是晴天,只是不知他不在身边,她有没有好好休息。 谢窈收到信是在第二日一早。 与此同时传开的,还有二皇子府门前多了十几个悬挂着的人头的事! 据发现的人说,那些人头风一吹就在二皇子府门前晃荡,可怕得很。 再结合手中的信。 谢窈很快就猜到怕是殿下所为。 她倒是不怕,慢条斯理地拆开信。 萧稷的字她很熟悉,信上内容不多,只写着几行字:孤一切安好,太子妃勿念。 谢窈看着,似乎透过纸张,看到了太子殿下落笔时的模样。 她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转而走到书桌前,提笔写回信。 二皇子府。 砰! 箫弘已经砸了一屋子的东西,仍旧觉得不解气,“为什么没死?” “废物!一群废物!” “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本殿要你们何用?” “……” “滚!都给本点滚出去!” 今天的事,他算是丢够了脸,如今整个京城只怕都知道了这件事。 箫弘一声令下,屋内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但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来,却是有人顶着他的盛怒进了门…… “滚出去!” 箫弘气愤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看都没看来人。 来人声音诡异,“二皇子,我可是来帮你的。” 箫弘身影一僵,抬眸看向来人,眼眸微眯,“……是你?” 第78章 好想殿下呀 当晚。 萧稷便收到了谢窈的回信。 与他的言简意赅相比,谢窈的信封装得满满当当,厚厚一沓。 “殿下。”司南挤眉弄眼道:“太子妃当真思念您呢。” 萧稷给了司南一脚,让他出门,捏着手中的信,心跳的速度却真的加快了几分。 有点期待。 他拆开信件,谢窈的簪花小楷写了满满几张纸,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她在京中的所作所为。 详细得如同起居注。 他只看信,脑中便不自觉浮现出谢窈的身影,以及她做这些事时的模样。 萧稷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信封最后写着:我一切都好,只是思念殿下,但也能忍忍的。 望殿下平安。 萧稷脑中浮现出谢窈说这话时宜喜宜嗔的模样,信纸上似都存留着她的味道。 他有些想太子妃了。 砰! 就在这时,整个船只都重重地颠簸了下。 还不等萧稷询问,外面便传来司南的声音,“殿下,船撞礁石了!” 萧稷立刻将信件贴身收好,放在胸前,快速转身出门,查看情况。 船上又一次乱了。 “殿下。” 萧稷看到昨日那个说要为他殿后的青年官员脸色惨白地朝他拱手,“船只破了个大洞,船只已在渗水,堵是堵不住了。” “船上还有救生小船,请殿下快走!” 江水本就汹涌,更别提近来下了那么久的雨,江面并不平静。 萧稷拧眉,准备先去看看情况。 他住在二楼,从这下去自要下楼梯,刚下楼梯,却只见寒光一闪。 “去死吧!” 恶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那官员手持匕首,直接朝着萧稷的心口插去—— 那人速度极快,萧稷又没有防备,再加上两人距离极近。 还真叫那人将匕首插对了位置。 砰! 下一秒,萧稷便抬手将人踹了出去。 他拔下匕首,匕首上光洁如新。萧稷想到什么,忙从胸前取出信封。 他今日刚收到的信,此刻正被扎了个对穿。 想来方才那刀若是再深些,便能伤到他了。 司南已然制住了被踹飞的官员,那官员摔在甲板上,吐了一口血。 眼神凶狠,一脸不甘的看着萧稷,“死,去,去死……” 萧稷的表情比他更难看。 他周身杀意涌动,一步步走到青年官员面前,“你弄坏了孤的信。” 什,什么? 青年官员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没关系,他很快就笑,“死,全都要死!哈哈哈……你们都要死。” 他的脸被萧稷伸手攥住,嘶吼的声音被迫终止。 萧稷阴沉的双眼盯着青年的双眼,“你,和你背后的人……都要死。” 萧稷的眼神好似看穿一切,那青年官员竟有一瞬的躲闪与害怕。 萧稷没再给他机会,只道:“杀了。” 司南没有犹豫,一刀杀了青年官员,然后一脚踹入江中。 做完这一切,司南才问:“殿下,不审吗?” “不必。” 萧稷摇头,“孤知道他是谁的人。” 司南立刻道:“殿下聪慧。” 萧稷瞧了司南一眼,“都准备好了?” “是。”司南点头,“完好的船只马上就到。”萧稷上船之前,便已做好了安排。 沿途都有准备船只接应,防的就是今晚这一手。 萧稷颔首,看着远远驶来的大船,道:“吩咐京中人,务必护好太子妃。” 他们…… 是真的很想让他这次有来无回啊。 …… 谢窈这几日瞌睡格外多些,起得也晚了些。 这日刚起,竹心便进了门,低声道:“太子妃,和颐公主府上送了帖子来。” 谢窈接过,看得沉了脸。 帖子上说,和颐公主忧心南州百姓,此次设宴是为募捐,各家夫人可捐些善款帮助灾民。 萧凝有这么好心? 谢窈不信。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莫名觉得……萧凝是冲着她来的。 萧凝此宴,占据了大义。 谢窈便是不想去也不行,她身为太子妃,更当以身作则。 第二天。 平静了几日的京城再次变得热闹,因为今天就是和颐公主设宴为南州百姓募捐的日子。 谢窈到时,京中官眷贵妇已到了大半。 “皇嫂。” 和颐公主亲自迎上前来,脸上带着灿烂明媚的笑,“皇嫂仁善,本宫就知道皇嫂会来。” 谢窈面上自也带上了笑,“皇妹为南州百姓考虑,本宫身为太子妃,自然要来。” 谢窈很快被迎到正厅坐下,有侍女奉上茶盏与点心。 谢窈心中对萧凝有防备,自然没吃什么东西。 但侍女更换茶盏的时候,还是不慎将茶水洒到了谢窈的裙摆上。 谢窈的心顿时一紧。 侍女立刻跪下磕头请罪,“太子妃恕罪,太子妃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起来吧。”谢窈瞧了侍女一眼,记下她的模样,温声道。 萧凝亦是一脸歉意,“皇嫂,本宫府上的丫鬟笨手笨脚的,当真抱歉。” “皇嫂心善,既不怪你,还不赶紧带皇嫂去更衣。” 谢窈听到萧凝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外乎就是名节问题。 萧凝自己都不将名节当回事,私底下不知与多少男人厮混过,却屡屡用“名节”来算计旁人。 当真可笑。 刚出了门,谢窈便给了竹心一个眼神。 谢窈原本以为萧凝必定做了安排,但等她更衣结束,又出了门,回到院中…… 都没有任何意外。 她错怪萧凝了? “婵妹妹,许久不见,妹妹风姿更甚从前。” 谢窈正走着,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转眸看去,只见二皇子正背对着她,与一个一个身形挺拔,肤色不算白皙的女子说话。 不知是京中哪家姑娘,被箫弘盯上,也算倒霉。 “卫婵见过太子妃。”女子看见谢窈,不伦不类地抱拳行了个礼,双眸若星,坦率里带了几分可爱。 谢窈立刻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殿下母家卫家的三小姐,与如今在镇北军中的卫少将军一母同胞。 箫弘身形微僵,猛然转头,看清谢窈,眼里除了恨意还有恐惧。 第79章 殿下孕吐了? 箫弘眼中的情绪一闪而逝,连同着惊艳与占有欲,一同被遮掩,“皇嫂。” 谢窈眉梢轻扬,关切道:“二皇子上次……没伤到吧?” 箫弘面色瞬间铁青。 “托嫂嫂的福。”他倒是想再说点过分的话,可卫婵还在这…… “那还真是可惜。”谢窈轻轻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箫弘一噎,真有些被气到。 “三小姐。” 谢窈已经越过他,往前走去,眼神与声音都分外温和。 箫弘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旋即反应过来这样的行为有些丢人,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卫婵前两日刚到京城,但今日初次见面。 就在这时。 一个侍女从谢窈身后的方向走过来,回到卫婵身后,“小姐,都处理好了。” 卫婵看向谢窈,“太子妃小心。” 谢窈忽的明白什么,“多谢三小姐。” 原来如此。 今天并非萧凝什么都没做,只是被卫婵的人破坏了。 卫婵看谢窈镇定自若的模样,明白了什么,低笑道:“太子妃不嫌我多事就好。” “自然不会。”谢窈立刻道。 两人刚说没几句。 萧凝那边正事便开始,谢窈和卫婵自都要去参与。 萧凝手中早有账本,贵妃捐了白银一万两,她捐赠白银八千两。 这便将谢窈架了起来。 她毕竟是太子妃,总不能太低,她捐的太低下面的官眷贵妇也不好捐。 更显得小气。 但捐的多,美名都是萧凝的。 谢窈示意竹心送上银票,“太子妃捐白银八千八百两。” 捐自然是要捐,无论名声是谁的,只要这笔钱真切的花在了灾民身上。 这些钱对她来说都是小钱。 紧接着,京中各家接连捐钱,很快,萧凝手中就得到了一笔足够庞大的现银。 “皇妹。” 就在这时,谢窈道:“诸位夫人们都是为灾民出力,都是心存善意,心怀天下之人。” “为表彰夫人们的善举,本宫觉得应当予以嘉奖。” “不若就将今日捐献之名单抄录下来,记录于史册之上,待皇妹帮扶完灾民,再将账单支出一一誊抄。” “也可流芳于世。” 她要的,只是那帮扶灾民的账单没有疏漏,再给夫人们名声名望,也算两全。 萧凝逐渐笑不出来了。 这么大一笔钱……当真都给灾民? 那些灾民也配? “太子妃英明。”卫婵当即起身,声音清脆的立挺谢窈。 “太子妃此举甚是不错。”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一惊,迅速起身跪地行礼,“参见陛下,参见永乐***。” 却是永乐***与陛下亲临和颐公主府。 和颐公主连忙起身让位,撒娇道:“父皇,您来啦。” 皇帝眼神温和,“募捐款项,帮扶灾民,和颐此事做的甚好。” “太子妃提的建议也好。”皇帝看向谢窈,“就按太子妃说的做。”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儿媳妇。 瞧着,倒是个聪明的。 有皇帝金口玉言,事情就此定下,谢窈对着萧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她一定,会好好盯着萧凝此次捐助灾民的账单。 可不要被她抓到小尾巴哦。 皇帝露了个脸,便很快离开,但今日宴席的气氛还是被推到了高潮。 送走皇帝。 萧凝转身看向谢窈,面上带笑,眼中却闪烁着寒霜,“皇嫂,受教了。” 谢窈笑着颔首,“皇妹不必客气。” 谢窈并未久留。 看着谢窈的背影,萧凝的眼里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好个太子妃! 竟伸手摘她的桃子…… 谢窈察觉到身后危险的视线,却只做不知,从容的扶着竹心的手上了马车。 “太子妃。”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如臣女护送您回府吧。” 是卫婵。 “劳烦三小姐了。”谢窈没有拒绝,她正好也想趁机问清楚卫家的态度。 虽说卫家是殿下的母族,这位卫三小姐也是殿下嫡亲的表妹。 但殿下的身体…… 再加上今天箫弘会对三小姐献殷勤,只怕来者不善。 卫婵上了马车,马车一路朝赵家而去。 “殿下这几日不在京中,我便住在赵家陪伴生病的外祖母。”谢窈轻声解释。 “太子妃安排到卫家的人,臣女已见到。”卫婵道:“多谢太子妃记挂。” 谢窈虽未亲至,但安排了些人去卫家帮忙,又送了不少东西。 谢窈轻笑,“都是殿下叮嘱的。” 卫婵眉梢轻扬,瞧了谢窈一眼,只见她提起“殿下”时眼眸明亮,眼中满是缱绻的爱意。 卫婵的心也软了软。 谢窈垂下眼,眼神便恢复了冷静。 演戏嘛,她很擅长的。 上一世被囚禁那么久,若不是会演戏,会示弱……早就死了不知几百次。 殿下人很好,是她和腹中孩儿的依靠。 但也仅此而已。 …… 江面,船上。 “呕,呕。” 司南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看着手撑在房间窗户,对外做呕吐状的殿下。 萧稷接连呕吐了好几声,才终于止住了反胃。 他接过司南递来的茶水浅饮一口,清了清喉咙。 “殿下,大夫到了。” 司南忙道。 此行殿下担心太子妃,所以没将府医带上,但却带上了别的大夫。 毕竟要去的是灾区,大夫必是有用的。 “大夫,劳你看看,殿下这是怎么了?”司南有些着急。 好端端的,今早殿下起身忽的呕吐起来。 嗅到鱼腥味就会吐。 纵使那鱼腥味处理的干干净净,殿下还吐…… 殿下虽金尊玉贵,但从小的日子并未过的很好,可不是这样挑剔的人。 司南心中百转千回,担心的不行。 莫不是……殿下又遭人暗算了? “这……”大夫诊脉许久,才斟酌道:“殿下身体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司南立刻反驳,“殿下今儿吐了一日了!” 他说着便将殿下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告知大夫。 大夫表情诡异,许久才道:“许是老夫才疏学浅,诊不出问题。” “但殿下的症状倒让老夫觉得像,像是……” 大夫的话还没说完,萧稷便道:“妇人孕吐之症。” 第80章 先杀谢窈 大夫长出一口气,连忙作揖道:“殿下聪慧!” 萧稷摆了摆手,示意大夫退下。 他府中那么多医书,他都看过……自然有所了解。 “殿下。” 司南的表情诡异,眼神不自觉落在萧稷腹部,“您,您怀了……哎哟。”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稷就砸过去一个杯子。 司南连忙接住,讪讪一笑放在桌上。 “出去!” 萧稷一声令下,司南立刻出门,还顺手关上房门。 萧稷看向波涛汹涌的江面,想到了远在京城的谢窈,不知她此刻在忙什么,可还好…… 妇人孕吐之症若发生在他身上…… 那窈窈就不会吐了吧。 也好。 正想着,一股腥味传来,萧稷险些又吐出来。 “殿下。” 门外传来司南的声音,“可要属下将鱼端走?” 司南很快将鱼端走,并道:“殿下,今晚子时便要抵达南州,南州来信,仍未发现赵姑娘和镇北侯的踪迹。” 萧稷道:“孤来南州的消息,可曾广而告之?” “都按殿下的吩咐,宣扬出去了。” 萧稷颔首,“等着吧。” 说着,萧稷抬手关上了窗。 这江面……亦有一股令他恶心难受的腥气。 …… 接下来几日,谢窈仍旧乖乖窝在赵家。 她虽是好孕圣体,怀孕之后胎像会极稳,但小心无大错,她也不会四处张扬招人恨。 只是她人虽没出门,消息却未断过。 竹心低声回禀,“太子妃,二皇子近来果真多次往卫家跑,京中人人都传……” “二皇子应是有意迎三小姐为皇子妃。” “宋文博这几日都在秘密的寻大夫,奴婢打听了,似乎是真的……有了点障碍。” “张夫人倒是没闹,这几日都陪着二小姐,可二小姐整日哭哭啼啼,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竹心一一回禀。 谢窈听的神色恹恹。 听竹心说完,她便提笔写信,将这几日窝在家里的情况都记了下来。 准备寄给殿下。 “太子妃。”竹青笑着进门,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是殿下的信!” 最开始殿下的信没这么厚,但收到谢窈的信之后……他便开始学习。 两人虽远隔千里,却因厚厚的信似近在咫尺。 谢窈看着信,猛然坐了起来。 一脸喜色! 她当即起身,快步朝外走去,竹心和竹青连忙追上,却见谢窈直奔赵老夫人的松鹤院。 到老夫人床前,激动道:“外祖母,殿下来信,瑛姐姐找到了。” “瑛姐姐安然无恙!” 谢窈声音激动,赵老夫人听的也是一震,一把握住她的手,“当真?可是当真?” “真的。”谢窈连连点头,将单独告知此事的一页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看清信上内容,激动的湿了眼眶,“好,好,好。” 说完又吩咐老嬷嬷,“快,快去将此事告知老太爷,老爷夫人他们。” 很快,赵家众人都聚集到了松鹤院,一人看了一次信,各个激动不已。 等众人哭过,谢窈道:“殿下在信中说,南州的事快结束了,等那边事了,便一道入京。” 赵家人自没意见。 他们都习惯了赵瑛在外奔走,只要人是安全的,一切好说。 与此同时。 二皇子府又在砸东西了。 这几日他事事都不顺,往南州派了几次人,皆以失败告终。 甚至还被萧稷找到了裴宸。 裴宸在南州那么长时间……还不知手里有没有掌握什么东西。 “出来!” 二皇子看向一侧,“这就是你说的……帮本殿?” 随着箫弘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从厅外一侧缓缓走了出来,男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袍裹身,头上戴着同色帷帽。 黑袍男人的声音微有些嘶哑,“二殿下急什么?” “好戏……刚刚开场。” “哼!”二皇子冷笑一声,“最好如此。若是你敢骗我……” “二皇子。”黑袍男打断二皇子的话,“用不着威胁我。” “帮你就是帮我,我很清楚。” 说完,黑袍男转身离开,迅速消失在二皇子府中。 砰! 二皇子又砸了手中的茶盏,这才快步出门,道:“入宫!” 因着南州涝灾,为和颐公主萧凝和敌国质子呼延元的婚期延后。 皇帝又尚未松口让他回到户部做事。 他一下就闲了下来,倒没事可做了。偏偏近来对卫婵示好也连连碰壁……哪哪都不顺。 他要去求求母妃,让母妃在父皇面前为他说说好话。 未央宫。 贵妃原本寻不到缘由的病如今已好了。 听完箫弘的絮絮叨叨,贵妃眼神轻闪,“从前……萧稷不是这样的。” “是成婚后!”箫弘猛然反应过来,出声道:“莫非,悟法大师所言的竟是真的?谢窈当真是有福之人?” 箫弘眼睛微转,心头火热,若他能将谢窈夺过来,那…… 贵妃没发现箫弘的不对劲,声音一寒,“若是如此,那就该先动她……” 箫弘欲言又止,斟酌道:“母妃。” “既她是有福之人,那贸然对她动手,不知会不会弄巧成拙?” “依儿臣看,还是将她拉到咱们这边来,更为保险。到时什么福气,都是咱们的。” 贵妃想到此次国师之事,不得不承认箫弘这话说的在理。 她顿了顿,道:“如何将人拉过来?” 箫弘理所应当道:“这女人嘛,所图的不过就是安稳。” “萧稷时日无多,又绝了子嗣,跟他便如水中浮萍,无依无靠。” “儿臣只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她能真正依靠一辈子的人,相信她会明白的。” 箫弘说着,看向贵妃,“但此事,还请母妃帮我。” 谢窈的身边有太子府的府卫,她素日又呆在府中不出门,想对她出手并非易事。 但是…… 有一个地方除外。 那些府卫,可没有入宫的资格。 贵妃明白了箫弘的意思,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你都想好了?” 箫弘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母妃,她既能得萧稷信任,同样也是我们的突破口。” “一举数得。” 箫弘说完,又忍痛道:“儿臣愿娶卫婵为皇子妃。” 第81章 谢窈就是个狐狸精 箫弘说这话时,一副忍辱负重,付出了极大代价的模样。 那卫婵要胸没胸,要腰没腰……哪里像个女人? 女人,就该像谢窈那样。 娶个这样的皇子妃,他是真觉得自己委屈。 贵妃看了箫弘一眼,道:“既如此,弘儿该多在卫婵身上用些心思才是。” “本宫昨儿试探了你父皇的意思。”贵妃微微摇头。 箫弘抿紧唇,面上闪过不甘,终于忍不住问:“母妃,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稷快死了,老三胆小蠢笨,老四是个莽夫,老五今年才三岁。” “除了我,难道父皇还指望别人为他分忧?” “弘儿!”贵妃的话带了几分警告,“这样的话,日后莫要再说。” 箫弘撇撇嘴,嘴上却是道:“母妃放心,儿臣明白。” “只要你能拿下卫家的,谢窈……随你处置。”提及“谢窈”时,贵妃的声音略带几分不屑。 以色侍人的狐狸精。 这才几次?就勾了她的弘儿。 箫弘大喜,立刻拍着胸脯道:“多谢母妃。” 贵妃又道:“玩归玩,分寸要拿捏好,这个时候,当以卫家的为主。” “是,母妃。” …… 谢窈回到院中,便继续看其他的信。 信中一五一十地写了萧稷在南州的日常。 虽是日常,谢窈也能从中看出南州的近况。 整个南州城被水淹没了大半,如今洪水虽退了几分,但城内地势较低,仍有积水。 因着裴宸提早转移了百姓,大多数百姓没事,只有少部分百姓,被水冲走。 因着提前准备,裴宸早准备了小船,救下不少宁死不肯离开家的百姓。 这些人也被提前分隔开,再加上赵家提前准备的药材,想来并无大碍。 确定这些,谢窈微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府医到了。” 竹心从外面走进来,见谢窈颔首这才转身出门领着府医进门。 府医为谢窈诊脉。 此次不同于上次,滑脉已然十分清晰,府医低垂着头根本不敢多思。 “恭喜太子妃,太子妃脉如滚珠,是喜脉之相。太子妃身体强健,脉象极稳。” 谢窈的手落在小腹,早有预料的她倒也没什么惊喜,“此事我已与殿下说好,未满三月之前不会对外公布。” “还请府医保密。” 府医立刻躬身,“是,太子妃。” 便是太子妃不说,他也不敢妄言,他是殿下的人。 “怀孕之人有何忌口,需要注意的地方,劳烦府医一一写下,交由竹心。” 这次和上一世不一样。 上一世那两个她连面都没能见上的孩子,全凭她的好孕圣体护着,这才平安降生。 这一世…… 她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以及腹中孩儿。 “是。”府医应下,随着竹心去了隔壁房间,交代种种事宜。 谢窈的手落在平坦的小腹上,唇角微扬。 她的孩子,会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又过了两日,赵昊已成为青山先生的徒孙,因着赵瑛的安全,赵老夫人的身体也一下好了起来。 谢窈便带着谢战回了太子府。 谢战这几日在赵家,享受了长辈的疼爱,收获了满满的礼物,离开时还有些舍不得。 刚上马车,他便将所有的礼物都双手呈给谢窈,“姐姐……” 谢窈蹙眉,“给我做什么?这些都是外祖父他们给你的礼物。” 谢战仍有些拘谨,“这些……本该都是姐姐的。” “既给了你,那便是你的,好好收着,我谢窈的弟弟,可不能这般畏缩怕事。” “阿战,以后阿姐还要指望你为我撑腰呢。” 谢战微怔,眼睛一下就亮了,重重地点了下头,“阿姐放心!” 刚回到太子妃,竹心便匆匆进门,“太子妃,谢家闹起来了。” 去谢家的马车上,竹心简单说了事情缘由。 今日宋文博去了谢家,要接谢玉娇回宋家,谢玉娇和张氏不肯。 但谢父却不准谢玉娇再呆在娘家。 谢窈听着都笑了,这热闹她还是要看看的。 谢窈刚进门。 就听到宋文博阴沉的大言不惭的声音,“谢玉娇是我宋家妇,一日未和离,便该跟我回去。” “否则便是不守妇道!” 真会狗叫! 偏偏谢父与外室卿卿姑娘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张氏揽着谢玉娇,气得眼睛都红了。 “宋文博!你寡廉鲜耻,你折辱我儿,还妄想我儿再跟你过?” “和离,必须和离!” 宋文博一脸无惧,懒懒转身对谢父行了一礼,“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谢父虽面色不虞,到底也没驳宋文博的面子,“女婿说得不错。” “爹!”谢玉娇大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父,“您怎能这么对我?” 谢父皱眉,“当初是你非要嫁的,如果你闹着和离,让你妹妹,让谢氏女以后如何嫁人?” 谢玉娇眼睛更红了,正欲说什么,余光瞥见了被人扶着进门的谢窈。 谢窈! 都是谢窈! 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分明,分明她才应该是现在这个金尊玉贵的太子妃! “参见太子妃。”瞧见谢窈,众人纷纷行礼,就连宋文博也收敛了些眼中的倨傲。 谢窈仪态万千地一步步走到主位。 眼神落在谢玉娇身上,“父亲说得不错,二妹妹,你还要为三妹妹和谢景日后的婚嫁前程着想啊。” 上一世,张氏不是这样说的吗? 有个和离的姐姐,会让太子妃面上无光。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宋举人都亲自来接你了,你也莫要拿乔。” “太子妃!”张氏忍不住出声,“您可知宋举人如何对待娇娇?他……” 张氏实在说不出口。 说出来也只会让世人折辱伤害娇娇。 对宋文博来说,反只是一场风月美事。 张氏声音哽咽,“娇娇是您的妹妹啊。” 这时,坐在谢父身边的外室卿卿则抹着眼泪道:“太子妃,如儿如今也是您的妹妹……” 张氏怒斥,“闭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焉有你说话的份?” 卿卿立刻抹着眼泪啜泣道,“都是妾身的不好,是妾身惹了夫人不快……” “张氏。”谢父立刻指责张氏,“卿卿姑娘是客人,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张氏顿觉委屈。 谢窈看着这一幕,只想笑。 好熟悉啊…… 从前的张氏,不就是老在谢父面前示弱吗? 如今,卿卿用这招对付她。 “夫人和卿卿姑娘说的都是,都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然一样心疼。” 谢窈出言打断这场闹剧,看向宋文博,“宋举人,这次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太子妃!”张氏头皮发麻,尖叫出声。 不,她绝不能再让女儿回到宋家那个魔窟。 谢窈转头看向张氏,表情平静,眼神冷淡如水,“夫人想说什么?” 第82章 怀了谁的孽种? 鬼使神差的,张氏读懂了谢窈眼中不曾言明的意思。 想要护谢玉娇安全。 需要交换! 扑通。 扑通。 扑通。 张氏仿佛听到了心跳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如雷鸣般,几乎震碎她的耳膜。 她掌心一片濡湿。 “娘……”谢玉娇哀求可怜的声音传来,“我不想,我不想回宋家。” 就算宋文博日后会成为首辅,会给她诰命,她也不要再去了! 那宋家就是个魔窟。 宋文博更不是人。 张氏的视线聚焦,下意识将谢玉娇往怀里揽,心中在天人交战。 谢窈却不给她这样长的时间,已然继续方才的话,“宋举人,若日后本宫的二妹妹再回娘家诉苦,本宫定严惩不贷。” 她相信宋文博能明白她的意思。 看好谢玉娇,别让她回娘家。 宋文博人模狗样的,立刻作揖行礼,“是,太子妃。” 说着,他便上前去迎谢玉娇,“夫人,太子妃都发话了,你还是乖乖随为夫回家吧。” “你放心,这一次……为夫一定好好待你。” 宋文博声音和煦,落在谢玉娇耳中却骇人极了。 眼看着宋文博越走越近,谢玉娇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二小姐这是有喜了!” 张氏闻言,却是根本笑不出来。 她自然也知晓宋文博这几日在请大夫,看隐疾,料想可能上次她带人闯入……吓到了宋文博。 如此一来,宋文博只怕更不会放过谢玉娇。 但孩子都有了,宋文博也废了…… 应当会对娇娇好些吧? 张氏面色变幻不定,根本没瞧见宋文博那铁青的脸! 他被张氏吓到了,谢玉娇却怀上了别人的孽种。 纵然这件事情就是他一手策划,但他还是不能接受。 他明明在谢玉娇的饮食里下了避子药。 谢窈在旁看着,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只是,这孩子多少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她还以为这是张氏松口的好时机呢。 不过无妨。 现在的刺激还不够。 谢玉娇醒来之后,听闻怀孕,倒是没再闹腾。最后不知宋文博又与谢玉娇许诺了什么。 谢玉娇竟是心甘情愿的跟着回了宋家。 谢玉娇离开之前,憎恨的眼神再一次落到谢窈身上,她的手珍而重之的落在小腹上,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会过的比你好!” 一定会! 谢窈笑,“看在妹妹身怀有孕的份上,本宫便不计较妹妹的没规矩。” “祝妹妹,得偿所愿。” 觉得腹中孩子是转机? 那怕是要让谢玉娇失望了。 谢家人此刻不敢惹有太子府兵跟着的谢窈,只得恭恭敬敬的送谢窈离开。 谢家门前。 谢父看着太子府的马车,面上神色莫测。 谢窈回到太子府时,宫中的人已在候着,“太子妃娘娘。” “再有两月便是万寿节,贵妃娘娘特请您入宫,一道商议万寿节之事。” 谢窈的第一反应就是:来者不善。 但这件事情同样拒绝不得。 否则便有不孝顺,对陛下不敬之意。 谢窈只得应下。 当晚,谢窈便将府医传到了主院,又着竹心悄悄往永乐***府上递了消息。 有备无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翌日一早,谢窈才入了宫,她先去养心殿向陛下请了个安。 陛下是没见着,但与李大监说了几句,这才去了未央宫。 小心无大错。 贵妃倒是没为难她,宫女客客气气的将她请进了正殿。 贵妃风姿绰约,面容还微有些白,瞧见款款进门的谢窈,她眼底闪过一抹鄙夷。 狐媚子。 “太子妃来了。”贵妃声音悦耳,让谢窈坐下之后,直接道:“今日唤你来,是为了两个月后陛下万寿节之事。” “从前这些事都是本宫安排,今年本宫身子不好,幸好有太子妃能为本宫分忧。” 后宫无皇后,她既成了太子妃,是该接起这些事来。 但贵妃会有这么好心? 她不信。 其中必定有陷阱。 谢窈面颊微红,羞赧道:“贵妃娘娘,我从前倒是不曾做过这些。” “总是要学的。”贵妃道:“既没做过,就多看看往年的案子吧。” “本宫都为太子妃准备好了,都在侧殿。” “带太子妃去吧。” 贵妃完全没给谢窈拒绝的机会,言辞间也没想多说几句,随便就将谢窈打发了。 谢窈到了偏殿,才发现“往年的案子”是多少东西。 满满一书桌的案卷。 怕是连先帝时期的准备都一并取来了。 “太子妃……” 竹心有些担心的看向谢窈,她是知道谢窈状况的,怀孕一月有余,若是在这坐上一日…… “无妨。” 谢窈坦然上前坐下,还理直气壮的对着未央宫的宫女要茶水点心水果。 她幼年虽在赵家学了些,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对料理这些大场面的确都不擅长。 这次于她而言,是个好机会。 而且贵妃将她安置在未央宫,她出了任何事,贵妃都脱不了干系。 她在未央宫必定是安全的。 谢窈不仅学的认真,甚至还传了司礼监的太监过来询问。 一直到晚膳时分,谢窈要出宫被贵妃的人拦下。 这才知道贵妃打的什么主意。 要将她留在宫中。 正在这时,一人大步走来,“太子妃,***殿下今日入宫向陛下请安,如今正要出宫,您可要同行?” 来人是陛下身边的人,未央宫的人顿时不敢再拦。 谢窈顺利上了永乐***的马车。 “多谢姑母。”谢窈乖巧道谢,声音软软糯糯,听的人心里都甜甜的。 永乐***的眉眼也和缓几分,“明日如何,太子妃可想好了?” 她只能帮一次。 谢窈点头,“姑母放心,窈窈能应付。” 永乐***阖眼假寐,没再说话。 刚回到太子府,竹青便脸色难看的进了门,“太子妃,奴婢方才打听了。” “今日二皇子也入了宫,在您与***离宫之前,一直没有出宫。” 第83章 心肝儿,让本殿好好疼你 竹青一脸怒意。 上次二皇子拦下自己太子妃的那些事,她自然知道,今天贵妃想将太子妃留在宫中。 二皇子也在…… 意欲何为,简直不要太明显! “太子妃。”竹青一脸担心,“要不明日就不要进宫了吧?” 皇宫是贵妃的地盘,太子妃在宫中并无可信任之人,府兵们也不能入宫。 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这是个机会。”谢窈道:“从前这些事都是贵妃处理,我不曾操办过,万寿节的宴席正好能学学。” 若非想要算计她,贵妃又岂会给她参与这些事的机会? 将来…… 总是要做的嘛。 “可是……”竹青还有些担心。 “今日的安排不是都没用上吗?”谢窈眼里闪过一抹森寒,“如今既知道了他们的算计。” “我又怎还会上当?” 她窝在家中是不想横生事端,可不代表她怕事。 谢窈给了竹青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 …… 与此同时,永乐***回府的马车上。 她身边的嬷嬷看似年迈,实则腰背笔直,眼神如电,她声音不疾不徐条理清晰的说清了今日的事。 “想来,太子妃明日应当会不再入宫。”既然看穿了贵妃的手段,那就知道避让。 是吗? 永乐***想了想,却道:“未必。” “殿下竟这样看好太子妃?”嬷嬷微有些诧异,旋即又道:“此次侯爷遇险,还是太子殿下带人相救。” “想当年太子殿下是何等惊才绝艳,可惜……” 是啊。 可惜。 永乐***在心里道。 萧稷自出生,就不得他父亲偏爱,被丢在宫外的太子府。 贵妃更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害他,若非先皇后留下的人,怕是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可就算这样,年少时不懂遮掩锋芒时,是那样的惊才绝艳。 与他相比,京中万千少年都被衬的黯淡无光。 看永乐***疲惫的闭上眼,嬷嬷便也不再言语,马车内安静下来。 …… 翌日。 谢窈不等宫中来人,便主动的入了宫,准备继续看案卷。 可还没到未央宫,便被另一行人拦下了。 “参见太子妃。”宫女笑的很是客气,自报家门道:“淑妃娘娘有请。” 谢窈颔首,“劳烦领路。” 皇帝并不重美色,后宫中嫔妃并不算多,子嗣更少。 除了先皇后,如今宫中一手遮天的便是贵妃。 贵妃生了大公主萧凝与二皇子箫弘。 三皇子的母亲只是一个美人,便是生了她也只封做嫔,想来陛下为皇子们封王时,应能封妃。 四皇子生母,已逝的昭慧贵妃,原也是出身将门世家。 五皇子则是淑妃所出,五皇子今年不过三岁。 听闻淑妃出身不高,是陛下微服私访,一见倾心,这才于四年前带入宫中。 也是因此,淑妃虽得盛宠,但宫中诸事还是贵妃独断。 延禧宫。 谢窈迈步入殿,淑妃已然起身,笑眯眯的迎了上来,“这位便是太子妃吧。” “当真是风姿出众,让人一见心喜。” 淑妃年纪不大,身形不算清瘦,周身透着蓬勃的生机感。 只是…… 谢窈忍不住多瞧了淑妃一眼,总觉得她的眉眼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给淑妃娘娘请安。”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淑妃握住,“太子妃不必客气,快请坐吧。” “本宫早就想见见太子妃了,但一直无缘得见。”淑妃一副遗憾的模样,“听闻太子妃入宫,便让人请了你过来。” “太子妃不会怪我唐突吧。” 淑妃还顽皮的眨了下眼。 谢窈拿捏不准淑妃究竟意欲何为,轻轻摇头。 淑妃粲然一笑,“那便好。” 两人才刚坐下,很快就有宫女入殿,“娘娘,未央宫来人了,说是贵妃娘娘请了太子妃商议万寿节一事。” 来的可真快。 谢窈微垂眼睑,起身道:“淑妃娘娘,我这便告辞了。” “等等。” 淑妃忙出声,“本宫瞧今日天色并不好,怕是要下雨,太子妃可早些出宫。” 谢窈抬眸看去。 只看到淑妃清澈澄净的双眸,她的脸上还漾着浅浅的笑,“去吧。” 谢窈告退。 这宫里,果真没有一个蠢人。 也是。 继四皇子之后,多年未有皇子出世,淑妃却能时隔多年,生下五皇子,可见不是一般人。 谢窈迈出延禧宫,抬头看了一眼。 耀阳高悬于天际,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谢窈到了未央歌,所做的事倒是与昨日没有一点变化,仍旧是看案卷。 这一看,就直接看到了晚膳时分。 今日没有永乐***的帮忙,谢窈自然的被留在了宫中。 萧稷虽从未住在宫中,但在宫中亦有殿宇。 “太子妃。” 竹青还有些紧张,“淑妃娘娘今日是想帮您吗?” “未必。”谢窈随口道。 说完又问:“你们觉不觉得淑妃……眉眼有些熟悉?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竹青和竹心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奴婢们……没敢看淑妃娘娘。” 谢窈便没再问,洗漱之后躺了下去。 只她的嘴里含着一枚丹丸,能清心解毒,保证不中迷药。 箫弘想对她下手,无外乎用药。 夜深人静。 两道人影往一座偏僻的宫殿走去。 身后那道人影道:“殿下放心,今天的晚膳里都下了药,有人亲眼看着她们吃下。” 走在前方的人正是箫弘。 他此刻抬起头,眼中尽是垂涎之色,迫不及待的推门进了屋。 借着从窗外照进来的月色,他看到床上隆起的被子。 等他得到了谢窈,看那小妖精还不得臣服在他的雄风之下? 他一定会让小妖精知道,只有他,才能给她这种无与伦比的快乐。 让她体会到做女人的感觉! 萧稷越想越期待,只觉口干舌燥。 他急不可耐的朝床上扑去,“心肝儿,让本殿来好好疼你。” 第84章 殿下真勇猛,在宫中厮混 砰! 箫弘重重的砸在床榻之上,触碰到的却不是柔软的女人身体。 只是硬邦邦的床榻。 下一秒,他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似是被什么笼罩住了一样。 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拳头砸在他身上。 “啊……唔……” 箫弘痛苦的喊叫声都被淹没在被子里,能传出的声音微弱极了。 在揍箫弘的自然是谢窈等人。 除此之外,还有林夏。 林夏的拳头可是实打实的,将箫弘打的几乎喊不出声,他只能被蒙在被子里,下意识的捂住命根子。 慢慢的,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在殿外望风的人只能隐约听到些声音。 忍不住往身后瞧了一眼,低声感叹道:“殿下还真是勇猛啊。” 就在这时。 他忽然嗅到一股怪味,他动了动鼻子,等察觉不对时猛然屏息。 但已晚了。 他的头晃了晃,然后“咚”地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 殿门被打开。 谢窈几人都走了出来,林夏的手中还拖着箫弘,就如拖着一条死狗一般。 任由他摩擦在地上。 林夏二话没说,另一只手拎起地上的太监,便拖着两人往殿外去。 谢窈跟在身边。 两人直接到了二皇子的宫殿附近,一路畅通无阻,可想是箫弘早将人清退。 倒是方便了他们。 将两人随意的丢到了路边的草丛中,谢窈又从荷包里取出两枚药丸。 给两人的嘴里一人塞了一颗,荷包里还剩几颗,想了想,她又加了点量,索性全喂给两人了。 箫弘不是一直想算计她吗? 那就自己尝尝恶果吧。 做完这一切,谢窈和林夏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住宿的宫殿。 竹心和竹青已将殿内外的痕迹都清扫干净。 谢窈这才安心睡下。 翌日。 谢窈是被人吵醒的。 “太子妃,太子妃,出事了!”竹青表情扭曲,强压着脸上的笑容道:“今日一早,巡防的侍卫发现二皇子与太监在宫殿外厮混。” “陛下大怒,如今正要彻查此事。” “贵妃与二皇子都说是遭了算计,要彻查此事,贵妃请您过去呢。” 意料之中。 旁人不知,贵妃却知道此事一定与她有关,此刻怕是连吃了她的心都有。 “走吧。” 所有人都齐聚二皇子的宫殿。 谢窈到的时候,贵妃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立刻看了过来。 恨不能生吞了谢窈。 “儿臣给父皇请安。”谢窈先向陛下行礼,又与贵妃淑妃等打了招呼。 “太子妃。”贵妃语气咄咄逼人,“昨晚子时,你在何处?” 谢窈略有些诧异的眨眼,“子时,我自然在歇息。” “可有谁能作证?” 是谢窈,一定是谢窈这个贱货害了她的弘儿! 此刻竟还敢在她面前做出这幅无辜的模样……当真该死。 “贵妃这是何意?”谢窈皱眉问。 “从前弘儿宿在宫中都好好的,唯独昨日……只有太子妃你宿在了宫中,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贵妃目眦欲裂,一拍桌子,似乎想用气势吓到谢窈,“说,是不是你害了他!” 可惜。 谢窈不是被吓到的。 “贵妃娘娘,二皇子出事你担心,我能理解。但我为何要害他?” 谢窈不卑不亢,从容反问。 贵妃说不出来。 难道她要说箫弘本就想对谢窈意图不轨,却反遭了算计? “陛下。”淑妃此时道:“太子妃身边三个柔弱侍女,又从不曾来过宫中,怎么害二皇子?” 淑妃道:“方才不是说夜里的巡防不知被谁调开吗?臣妾好害怕啊。” “幕后之人能调开二皇子宫殿的巡防,是不是也能调开延禧宫的啊?” 淑妃秀眉微皱,轻咬下唇,一副可怜模样。 “宫中诸事都是贵妃姐姐处理,怎能有如此大的纰漏?说来要怪也要怪贵妃姐姐……” “淑妃!”贵妃立刻将嗜血的眼神落在淑妃身上,她几乎被这些话气的爆炸。 “莫怕。”皇帝给了淑妃一个安抚的眼神,道:“调开守卫的是老二自己。” 皇帝落在贵妃身上的眼神已带了警告,“贵妃既病了,管不好宫中之事,便好好休息一阵吧。” “暂由淑妃协理六宫。” “陛下……”贵妃没想到她没为箫弘讨到公道,反而自己还被夺了权! 皇帝一甩袖子,转身离开,连看都没看一眼还躺在内殿的二皇子箫弘。 淑妃看了谢窈一眼,也走了出去。 谢窈正欲离开,贵妃忽然出声,“站住!” 她直接冲到谢窈跟前,状态似疯癫偏执了一般,“是你,是你是不是!” 她眼神猩红,两手抓住谢窈的手臂。 “贵妃娘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窈自然不会承认。 “别再装了!”贵妃几乎破音,“这里就我们两个,你说,是你——” 谢窈矢口否认,“不是我。” 谢窈终于挣脱贵妃的桎梏,转身离开。 而身后。 方才还“癫狂”的贵妃瞬间恢复了冷静,对着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 好个心机深沉的谢窈。 谢窈出了宫殿,却见比她先离开的皇帝和淑妃也刚出来,心里便明白了什么。 她就说。 掌管后宫大权的贵妃怎么会那样喜怒形于色,失控癫狂成那样。 原来又是一场算计。 但她心中并无任何庆幸。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很确定,她绝不会松口:此事与她无关。 宫中出了这样的事,谢窈也不便在宫中久留。 “太子妃。”刚上马车,竹青便禀报道:“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听说,昨儿那个人……被二皇子活活玩死了。” “还,还听说二殿下那处被木棍……” 竹青一脸的恶心,几欲作呕。 那人是太监,自然是没根的东西,原以为只能雌伏于二皇子身下。 没想到…… 还是她见识浅薄了。 谢窈亦是一脸恶心,捂着胸口想吐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南州。 萧稷手撑着墙,一阵干呕! 裴宸在他身侧站定,剑眉紧蹙,“殿下这是怎么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稷已迅速退后几步。 与裴宸保持了距离,这才觉得好受些。 裴宸一身臭汗,熏的他想吐。 裴宸黑了脸,“殿下……” 忽的,萧稷蹙眉,“你身上多了些很恶心的味道。” 不只汗臭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什么?”裴宸一脸的不可置信,抬手嗅了嗅自己,“没有啊。” 萧稷强忍恶心又闻了闻,沉下脸,声音冰冷“叫大夫。” 第85章 殿下,你弄疼我了 萧稷说完,还后退一步,吩咐任何人不能靠近裴宸。 看着萧稷如临大敌的模样,裴宸也想到什么,倒是乖乖站在原地,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南州虽然有裴宸防患于未然,但大夫仍旧不够使,便是司南去寻人,都来得慢了些。 “注意防护。” 萧稷提醒着,嗅到风里传来的味道,默默地挪了个位置。 裴宸看得眼睛直抽抽:殿下是狗鼻子吗? 大夫将干净的帕子挂在脸上,这才开始检查。 许久,面色苍白,极为艰难的出声,“殿下,侯爷,像是……疫病。” 此言一出,众人都吓了一跳。 萧稷这才发现,只是这一会儿的时间,原本只是面色有些难看的裴宸,脸颊已泛起了红。 大夫用手碰了碰,“侯爷怕是已经……” “该治治,该查查!” 萧稷表情十分难看。 整个南州百姓虽多,但为了避免灾后生疫,他们已尽量保持整洁。 且每日都有熬强身健体的药分发给百姓,被脏水浸泡过的地方都让人撒上草木灰。 萧稷不觉得事情有这样简单。 “空出一块地方,专门安置染了疫病的百姓,召集城中所有大夫都来议事。” “……”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从小院发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城中竟已有不少人都烧了起来,经过大夫们检查是疫病的,通通转移到一处。 按照大夫们开的药方,城中四处燃起炉灶,预防疫病的药一直熬着,保证百姓们天天喝。 赵瑛早从南州周围的城中调了药材过来,药材足以解决燃眉之急。 虽然在萧稷的敏锐察觉和赵瑛的周全准备下,疫病传染的速度很快被控制。 但,已经感染的患者病情发展速度极快。 当天夜里,裴宸就昏迷过去,失了意识…… “殿下。” 司南的表情很难看,“属下带人查验了患病这些地方,是……” “以殿下和侯爷的住处为中心。” …… 南州生了疫病! 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被传到京城,当晚,皇帝就召了几位大臣入宫议事。 翌日清晨,便有几位太医坐上了南下的船只。 兹事体大。 皇帝下令保密。 但不知怎的,清晨时分消息已经传得满京城人人皆知。 消息一传开,自然瞒不过谢窈。 “太子妃。” 竹心关切地看向谢窈,“您别太担心,传来的消息里并未提及殿下。” “想来殿下定是安然无恙……” 竹心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谢窈的确有些担心,担心萧稷就这样死了。 明枪暗箭,她对萧稷有信心,但疫病……实非人力所能抗衡。 时间太短了,她尚未培植出足够的势力,若是萧稷真出了事,她和孩子怕是要被贵妃算计死。 “我要去南州。”谢窈心中已有了计较,掷地有声道。 她是好孕圣体,恢复能力极强,从小就不怎么生病。 便是上一世萧凝和宋文博如何凌虐她,都恢复得极快,这也让那两个变态打得更狠。 “太子妃!”竹心立刻出言反对,“那怎么行?您还……” 竹青也是同样的意思。 太子妃如今可是双身子。 “我自己去。”谢窈不准备带竹心和竹青,她对自己的体质有信心。 竹心和竹青一下就跪下了。 最后在两人的坚持下,竹心镇守京城,竹青与林夏陪在谢窈左右。 谢窈还将府医也带上了,并不少太子府兵与药材,在永乐***府的庇护下,一路南下。 殿下消息未明。 裴宸患病却是事实,永乐***本也想去,被皇帝亲自拦下。 点了永乐***最亲近的嬷嬷代替她南下。 谢窈上了船,才发现船上还多了一人——萧凝。 萧凝原先就为南边百姓筹集募捐,此次更是在谢窈提出南下之后,同样要南下。 甲板上,两人对视,面上带笑,不动声色,实则眼中暗藏机锋。 三日后。 船队平安抵达南州。 南州早收到了信,已有人在渡口等着。 谢窈被竹青扶着站在甲板上,朝渡口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立于渡口的颀长身影。 谢窈长出一口气。 殿下安全,她和孩子便也安全。 但除此之外,她心里还莫名泛起一股浅淡的,没来由的喜悦。 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晕。 船刚靠岸,谢窈便要下船,萧稷的声音便响起,“窈窈止步。” 谢窈有些诧异的抬眸,水眸盈盈,眼中好似只能看见萧稷。 萧稷略压低了声音,喉咙微滚,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南州生了疫病,来势汹汹,你……就留在船上。” 他不愿让他的太子妃涉险。 谢窈看得出来,萧稷眼里的关心和担忧十分真实。 但…… 她果断一脚迈出,朝着萧稷而去。 萧稷本要退后,与太子妃保持距离,但瞧见船只摇晃,谢窈也歪了一下。 他的身体反应更快,稳稳托住谢窈的手臂。 下一秒。 他便被人扑了个满怀。 谢窈紧紧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埋头在他胸前,闷闷的声音里满是委屈,“这么长时间不见,殿下就不想我吗?” 萧稷喉咙滚动,箍着谢窈腰肢的手下意识用力。 怎么可能不想? 他的梦里全是她。 “南州危险。”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四个字。 谢窈仰头看他,眼神亮晶晶的,“那我也要与殿下在一起。” 今日阳光灿烂,微风和煦,春风拂过江面,吹皱一江春水。 萧稷的心里却有滔天巨浪,他的心跳漏掉一拍之后,迅速猛烈的跳动,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此刻只想将怀里人抱着得紧一些,再紧一些,将她揉紧自己的骨血中。 “殿下。”谢窈略带委屈的声音响起,“你弄疼我了。” 第86章 小别胜新婚,殿下学坏了 谢窈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让本就思念她的萧稷更无法控制自己。 这小妖精! 她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偏偏谢窈仰头,秀眉微蹙,眼中盛满委屈。 萧稷这才慌忙松了手,正要说话,另一道声音响起,“皇兄皇嫂感情真好,当真令人羡慕。” 是萧凝。 萧凝与永乐***身边的嬷嬷都下了船,萧稷先让众人一一喝了一碗强身健体预防疫病的药,这才领着众人入城。 上了马车。 萧稷一把就将谢窈搂进怀里,低头吻在她发间,“南州危险,你不该来此。” 谢窈的手勾着他的脖颈,“殿下在这。” 她含糊说完,仰头吻住萧稷的唇。 她想他了。 很世俗的那种想。 小别胜新婚。 此刻两人靠着彼此的身体,做着亲昵的举动,都有些情动。 但这是马车上,自然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萧稷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心中躁动的想法。 转而说起正事,“裴宸的情况不太好。” 顿了顿,又道:“赵姑娘她也……” 谢窈再无旖旎之心,猛然坐起身,“怎么会?” 萧稷无奈,“赵姑娘周围的人都无事,偏偏她……” “别怕。”他捏着谢窈柔软的小手在掌中把玩,“赵姑娘留下的方子很管用,已有些人在好转。” 谢窈只得点头。 因着还病着,***身边的嬷嬷也见不到裴宸,只能遥遥地问了几句情况,便被带到了住处。 萧稷亲自送谢窈进屋。 “窈窈先休息,孤尚有些事未处理,等忙完……”他用一个浅浅的吻阐述了未完的话。 “好。”谢窈点头应下。 萧稷仍是不舍,“晚上陪你用膳。” 萧稷离开之后,谢窈歇了一会儿,便起身亲自到了厨房,盯着厨娘们做菜。 殿下瘦了。 “呕~” 当晚,萧稷刚一进门,便被肉的味道熏吐了。 谢窈面色一变,立刻跟着萧稷出门,“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她拉着萧稷的手,上下打量他,“是不是……” “不是。”萧稷寻了个空隙,否认道:“只是闻不得这样的味道。” 他道:“窈窈先用膳。” 然后他吃些素菜吧。 他最近都快吃成素菜了。 谢窈瞪大眼,“什么味道?” 萧稷不欲回答,司南难掩笑意的声音响起,“回太子妃,是肉的味道。” 片刻后。 两人坐在屋中,桌上的肉菜都已被撤了下去,只留下几样素菜。 “窈窈……” 萧稷颇为不赞同,却拗不过谢窈。 谢窈抬手夹菜放入萧稷碗中,“殿下多吃些,都瘦了。” 萧稷心中愈发动容。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俩都吃得不少,饭菜被撤下去之后,所有人都撤走。 屋内只剩两人。 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久不相见的两人用最直接最亲密的方式,宣告对对方的思念。 谢窈睡过去之前,耳边都似还萦绕着萧稷的恶魔低语,“窈窈,我好想你。” “他也是。” 翌日,谢窈想起来时,还忍不住脸颊绯红。 殿下……学坏了! 谢窈今日起得晚,索性说舟车劳顿,需要休憩,仍旧懒懒软软地躺在床上。 竹青端了膳食进门。 笑道:“太子妃,一早殿下便吩咐了,多给您做些补身子的。” “殿下心疼您,不愿让您跟他一样顿顿吃素呢。” 早膳有炖好的鸡汤,谢窈喝了一碗,一颗心也暖了起来,“殿下人好。” 竹青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太子妃,殿下是待您好。” 素日里殿下那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叫人害怕得很呢。 只有在太子妃面前,殿下才没那么可怕。 谢窈但笑不语。 午时方才起身,她想去看看瑛姐姐,只要做好防护,疫病也不会传染。 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照顾病患呢,许多人都没事。 谢窈出了门,林夏迎上前,低声道:“太子妃,昨晚和颐公主出了门,如今方才回来。” “可知去了何处?”谢窈蹙眉问。 林夏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楚风馆,今早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两个清秀少年。” 旁人不知,谢窈却是知道,萧凝并不如表现那样简单。 她吩咐,“继续盯着,保持距离和警惕。” …… 萧稷今日也收到一个好消息:裴宸醒了! “赵,赵姑娘……” 萧稷刚见到裴宸,便听他这样说:“可,可还好?” 裴宸怎么知道? 他昏过去时,赵瑛还尚未发病。 萧稷深深看了裴宸一眼,宽慰道:“赵姑娘的症状较轻,想来今日也能苏醒。” 裴宸长出一口气,原本挣扎着要起身的身体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药。” 萧稷气笑了。 转头将裴宸安排到了赵瑛隔壁。 “殿下。” 司南进门禀报,“太子妃来了。” 萧稷脚步一转,立刻出了门。 安置病患的区域有卫兵把守,不会随意放行,萧稷远远便看到被拦住的马车。 见着他来,卫兵们纷纷行礼。 萧稷摆了摆手,走到马车边,声音微沉,“太子妃,此处危险,速速回去!” 谢窈想,如果殿下没有冲她眨眼的话,她可能会真有几分害怕。 离开士兵们的注视范围。 萧稷立刻软了语气,道:“表姐已经苏醒,想来再休养两日便可痊愈。” 谢窈来不及高兴,只愣愣看着萧稷,“表姐?” 萧稷一脸坦然,“窈窈的表姐,自是我的表姐。” 长辈便也罢了,同辈实在不必,毕竟萧稷身份贵重…… 但谢窈也实打实地感受到了萧稷对她的重视。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殿下……”谢窈一脸动容地看着萧稷。 萧稷虽与谢窈亲昵过,但他回去之前都会先用药草水沐浴,再更衣。 如今刚从病患处出来,自然与谢窈保持了距离。 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手抬起又放下,眼神柔软表情颇有些无奈,“乖,我不会让表姐出事。” 萧稷又哄了几句,威逼利诱地让谢窈没再坚持要进去。 马车刚一掉头,谢窈的表情便恢复了冷静,面上扬起浅浅的笑。 殿下无事自然是最好,若当真出了事,她此举亦占据了大义。 便能借此,保住她与腹中的孩子。 外人不知,皇室却知太子绝嗣,若无殿下肯定,皇室只会怀疑她对萧稷不忠,怀疑她腹中孩儿血脉不纯。 旁人也就罢了,惹了皇帝的疑心,她和孩子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来南州这一步棋,她必须走。 幸好,她走对了。 萧稷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心情颇好地转身进了病患院。 想了想,吩咐道:“孤记得赵姑娘隔壁没有空屋,将镇北侯挪回去。” 裴宸知道的时候,人都傻了。 殿下这是玩儿他呢。 第87章 窈窈乖,别乱动 谢窈没急着回小院,而是乘着马车在南州城内转悠。 此次涝灾,南州百姓们性命得以保全,但家中财产损失众多。 百姓们并没有因此被打倒,城中一片盎然生机。 先前和颐公主在京中设宴募捐的物资此次也随他们一道抵达了南州。 在谢窈的监督下,和颐公主在南州城内设立了物资发放点。 并规定,必须由家中的妇人或女孩子来领取救助。 “太子妃。”竹青看着排队的瘦弱妇人们,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怎么不让她们在家休息呢?” 谢窈并未详细解释,只笑了笑道:“在家也未必能休息。” 她亲自下了马车,走到发放点的位置,给百姓们发放粮食。 粮食不多,但能救命。 很快,就有人认出谢窈。 不多时百姓们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多谢太子妃救命,多谢太子妃救命……” 谢窈来之前特意换了方便干活的窄袖衣裳。 此刻亲自上前扶起年迈的老人,声音温和,面带笑容,“大家不必谢我,都起来吧。” “是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萧凝匆匆下了马车,“本宫募捐善款,便是为了赈灾,大家不必客气。” 她可不允许谢窈摘她的桃子! 募捐之事,分明是她一手做的,她没想到谢窈竟跑来了这里收买人心。 但是萧凝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金银线织成的华贵锦衣,妆容精致,满头珠翠。 相比之下,打扮得简单大气,且亲力亲为的太子妃,更让百姓们心生好感。 百姓们再次道谢,“多谢太子妃,多谢公主殿下!” 萧凝被气得不轻。 谢窈,该死的谢窈! 物资发放完毕,萧凝看向谢窈,阴阳怪气道:“皇嫂独自一人前来,怎也不叫上本宫?” “好歹当初募捐也是本宫牵头,此次倒是显得本宫虚情假意了。” 谢窈权当狗叫,“本宫闲来无事,恰好逛到此处,倒是皇妹多心了。” 萧凝来得匆忙,妆容虽精致,但眼底的疲惫之色难掩。 怕是昨晚都没歇好。 但……绝非为了风月之事。 且不说她如今已经体会了这种事当真是会让人身心舒畅,就算疲惫,那眉眼间也会染上几分春色。 她上一世可是见多了夜晚笙歌之后的萧凝,那叫一个容光焕发。 今天的萧凝脸上却只有疲惫。 楚风馆,问题很大啊。 这些念头在谢窈脑中闪过,她已撑着竹青的手上了马车,“回吧。” 看着谢窈的马车,萧凝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都安排好了?” “是。”她身边的清秀少年低声应下。 …… 谢窈正坐在马车上假寐。 忽地,马车猛然停住,竹青第一时间扶住谢窈,还没等她质问,便听外面传来满是杀气的声音。 “去死吧!” 旋即,有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马车冲来,手中长刀寒光凛冽。 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刺杀谢窈! 车夫立刻迎了上去。 来的贼人不只一个,四面八方都有人冲了过来。 可还不等萧稷安排在暗中的暗卫出手,便有另一道声音响起,“休要伤人!” 一个白衣少年从人群中冲出来,直接挡在马车侧边贼匪的刀前。 然后不出意外地被贼匪一刀砍伤了肩。 那贼人似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大刀再朝白衣少年砍去,暗卫已然出手,迅速将所有贼匪制服。 白衣少年的肩膀被血染红,他的面色一片煞白,额头与脸颊都浸满了汗,整个人瞧着无比狼狈。 他的手撑在马车上,对着谢窈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光天化日之下。 谢窈自然不能放着她的救命恩人不管,迅速地将人带到了最近的大夫处。 伤势严重,大夫为少年止血包扎之后,少年才终于醒来。 他模样俊秀,眉眼间却带着疏离与冷淡,瞧见谢窈在这,似也没多少喜悦。 谢窈道:“多谢公子相救。” “不必客气。”少年声音微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窈并不在意少年的冷淡,反而笑了起来,“公子是为了救我受伤,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少年抿紧唇,垂下眼不与谢窈对视,但耳尖却微微泛红。 “救人是我自愿,无需负责。”少年的声音似带了几分别样的倔强。 “公子放心,我已交代大夫用最好的药,这里会有人照顾公子,你且安心休养。” 谢窈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但她刚转身,便觉得裙摆被人拉住。 她回头看去,正是少年。 少年仰着头,轻咬下唇,闪烁的眼神透露他的心虚,“求,求你……” “我爹是冤枉的。” “只要您能还我爹清白,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谢窈面色微变,给了身边的竹青一个眼神,看着少年道:“你爹是何人?你细细说。” 谢窈带着少年离开医馆不久,便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萧稷。 萧稷离开患者处,自然沐浴更衣饮了药,一见到谢窈,他一把将人拥在怀中。 原本严肃的面容缓和了些,“窈窈,孤听说你遇刺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他的太子妃在南州城中遇刺! 谢窈也抱着萧稷,“殿下放心,我没事。” 萧稷早听暗卫说了。 但此刻亲眼所见,亲自将谢窈拥在怀里,他才真的信了她是安全的。 他感受着谢窈身上的温度,悬于半空的心终于稳稳落地。 他紧紧抱着谢窈不肯松手,闷在她颈间低声道:“窈窈,真想将你揣在怀里。” 走到哪带到哪,不必担心她的安全了。 谢窈侧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好啊。” “这样我就能一直跟着殿下,再也不分开了呢。”谢窈说着,还往他怀里蹭了蹭。 萧稷无奈,按住谢窈,“乖,别乱动。” 他可不经撩。 第88章 殿下想怎么罚我 萧稷转移话题,“太子妃,孤听闻今日有人舍命救你,那人呢?” “在后面的马车上。”谢窈道:“这人说他姓钱,父亲的南州的官员,想为他父亲伸冤。还说他手里有一个账本。” 萧稷挑眉。 谢窈将今日那白衣少年的事一一说了。 萧稷沉吟片刻,道:“南州的确有一位钱姓官员,但他家中子侄都已被控住,倒不知他还有一个儿子,那账册在何处?” “他说在他脑子里。” “让他先写出来,孤让司南查查他……” 谢窈认真听萧稷说话,然后乖巧道:“都听殿下的。” 夫妻俩回到住处,并将救了谢窈的钱公子安置在隔壁院子,让人小心盯着。 “殿下,太子妃。” 司南回禀消息,“今日那些刺客刚被抓到,便毒发身亡,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属下瞧着……倒像是刺杀之前,就服了毒。”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若是如此……这些图什么? 她身边会有人暗中护卫,应该是很好猜的事。 司南继续道:“今日救了太子妃那钱进,的确是钱大人之子,他母亲与钱大人是一个村的,自小也是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长大。” 谢窈蹙眉,“这样大的事,镇北侯会忽略吗?” 萧稷摇头,“绝不会。” 两人立刻明白了什么。 萧稷还没到南州时,南州贪污等一应事物都是裴宸彻查,其中许多曲折考量自然只有裴宸清楚。 但如今…… 裴宸还昏迷着。 谢窈道:“明日我再试试他。” 萧稷握住她的手,“孤来……” “殿下。”谢窈抱住萧稷的手臂,“你不让我靠近病患处,总也要给我些事做吧。”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万事都与你商量。” 萧稷无奈,只得应下。 却是吩咐司南立刻将证明钱进是钱大人之子的证人盯了起来。 谢窈陪着萧稷用过全素的晚饭,夫妻俩才回了房。 “窈窈。”萧稷眼里尽的心疼,“委屈你了……” 谢窈此刻的高度正好能看到萧稷滚动的喉结,只觉甚是有趣。 鬼使神差的,她凑过去吻住萧稷的喉结,舌尖轻轻舔舐,然后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萧稷浑身一僵,而后倒吸一口凉气。 “窈窈……” 他声音瞬间喑哑,看着怀中人的眼里燃烧着浓浓的欲火,“你学坏了。” “才不是。” 谢窈不承认,“殿下,我本来就很坏。” 萧稷想到谢窈从前对他的撩拨,信了。 “窈窈,做坏事是要被惩罚的。” 谢窈勾着萧稷的脖颈,眼中波光流转,看的萧稷心头火一簇一簇的,越发汹涌。 忍不住低头在她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呢喃她的名字,“窈窈。” 萧稷将她放在床上,整个人倾身而上。 谢窈早被萧稷治好了因上一世宋文博的强迫而带来的阴影。 萧稷的吻细细落在谢窈身上。 谢窈勾着他的脖颈,声音微喘,“殿下想怎么罚我?” 萧稷很忙,没时间回答。 但逐渐的,谢窈明白了…… 她猛然翻身,将萧稷压在身下,“殿下要罚我。” “我却是要奖励殿下。” 翌日。 谢窈去了钱进所在的隔壁院,白衣少年坐在床上,虽然伤了右臂,但此刻正艰难的用左手在抄写什么。 谢窈凑近一看…… 是账本。 谢窈只看一眼,便眯起了眸。 “太子妃,您来了。”钱进恭敬道。 谢窈看着账本,意味深长道:“钱公子……确定没抄错吗?” 钱进抿唇,语气笃定,“请太子妃放心,不会错。” “从前负责彻查此事的镇北侯情况已然好转,想必不日便能苏醒。” “到时若你父亲无辜,定能还你父亲清白。” 谢窈的话说的随意,眼角余光却注意着钱进的表情。 少年微垂着头,倒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和想法,只是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在纸上落下一个大大的墨点,“那真的太好了。” 顿了顿,又说:“太子妃,我只信您。” “您能亲自给百姓们发放赈灾粮,并且让妇孺出面方才能领……您一定是好人。” 钱进看着谢窈的眼睛红红的,眼中满是执拗,倒似在看唯一的救赎与光。 两日后。 裴宸凭借着极强的恢复能力,已与感染疫病前没什么区别。 而钱进的账本也已誊抄完毕。 与谢窈一样,裴宸和萧稷在看到钱进誊抄出来的账本时,也皱紧了眉。 因为在这份账本上…… 往京城各处送礼的,正是钱进口中的“父亲”,钱大人。 而被送礼最多的地方是和颐公主府。 裴宸认真翻看了账本,然后对着萧稷和谢窈点头。 这账本……像是真的。 当初他来南州虽快,但有去年堤坝造假的事,南州这边官员都早有准备。 他还真没搜到账本之类的证据。 按照原先的判处,贪污只涉及一部分人,更多的算是渎职。 但有了这份账本,南州九成的官员都涉及其中,贪污是重罪。 “为何?”萧稷紧盯着钱进,语带质询。 他们已经查证,钱进的确是钱大人亲子。 钱进没有说话,又从袖中取出另一份账本,“这是他们让我交给太子妃的。” 谢窈接过一看,与方才那份账本完全不一样。 这份账本里,钱大人倒的确是清清白白,与和颐公主府也没有关系。 至于送往京城的…… 从和颐公主府,变成了二皇子府。 三人对视。 这倒是有趣得很。 “那你为何没按她说的做?”谢窈问。 钱进垂眸,“太子妃是好人……” 有了钱进的账本,接下来南州官场众官员的处理便十分简单。 待事情发生时,萧凝才收到消息。 她再想安排什么已经来不及,她原是想将钱大人捞出来,没想到……钱进竟摆了她一道。 幸好,幸好账本上,钱进到底是将她抹除了。 看样子钱进恨的并非她,而是钱大人。 但无论如何,钱进……不能留。 萧凝不知道的是,钱进誊抄出来的那份写了“和颐公主府”的账本,早已被送往了二皇子府。 有没有拿到钱,二皇子本人最清楚。 谢窈与萧稷坐在回京的船上,对弈品茗,“看来,二皇子与和颐公主姐弟之间,也并不是一心呢。” 谢窈从前脑中那千丝万缕的对和颐公主的怀疑,此刻才终于连成一条线。 “萧凝有野心。” 第89章 殿下喜欢咬耳朵 萧稷坐在谢窈对面,指尖夹着一枚黑子稳稳放在棋盘上。 “司南说,钱进的母亲在他被萧凝找上的前几日出了事。” 谢窈点头,她也知道。 钱进在学院念书,所以涝灾来临时并没能第一时间回到村里。 等他回到村里,他母亲已被家中舅舅舍弃,领了她的粮食却没给她吃的。 所以钱进才会精准的找上她。 既是萧凝的安排,一是美男计,二是用假账本为钱进之父“正名”。 钱进将计就计,算计了萧凝,此次也在船上,随他们北上。 谢窈同样落下一子。 萧稷眉梢轻扬,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太子妃。 他还是第一次与谢窈对弈,这才知道,他家太子妃一步三算,逻辑缜密。 绝非常人! 最开始,他是想着陪自家太子妃打发时间,但没想到…… 他瞧着谢窈盯着棋盘,认真专注的模样。 萧稷的唇角高高扬起,只觉骄傲。 他家太子妃真棒。 过了许久,两人都没决出胜负,谢窈却忽然回神,她这是杀红眼了。 想到在太子心里的形象…… 谢窈小心抬眸看去,却只对上他含笑宠溺的眸,眼里写满眷恋与温暖。 谢窈原本微微提起的心陡然落下,好似砸在温软的棉花上,一颗心也暖暖涨涨的。 “窈窈。” 萧稷捏着黑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到你落子了。” 担心谢窈不喜,他并未放水。 谢窈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斟酌片刻,稳稳将白子落在计算好的位置。 吃掉萧稷一大片棋子。 她……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的。 谢窈似不经意间抬眸,想看萧稷的反应。却只看到他满目的赞赏。 她忽然没来由的安了心。 五日后。 船只抵达京城渡口,早有三司的人来渡口迎接,谢窈还没下船,便察觉到一道落在他身上的恶毒眼神。 她抬眸看去—— 二皇子箫弘。 他一身宝蓝色锦衣,气质比从前少了伪装出来的温润,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阴沉。 那阴鸷的眼神实在令人恶心,只是被看一眼,谢窈都觉反胃。 下一瞬。 萧稷站到谢窈身侧,挡住箫弘的视线。 他毫不避讳的看向箫弘,眼中寒光闪烁,满是警告之色。 箫弘挪开视线,眼神落在萧凝身上。 他收到了那份账本。 南州之事,当然与他有关,去年的堤坝之事,更是有大笔钱都被送到了他府中。 但那账本上的钱,他和舅舅对过,确定没收到那些钱。 他的好皇姐…… “皇兄,皇嫂,皇姐。” 箫弘作揖,一一喊人,眉梢间带着得意。倒不是因旁的,只是纵然账本被送到皇帝跟前。 他仍被保着,能行走在外。 萧稷还要入宫面圣,回禀此次南州事宜,吩咐司南将谢窈送回太子府。 他亲自送着谢窈上马车,拉着她的手温声道:“孤很快回来。” 谢窈眉目弯弯,嗓音软软,“知道啦。” 箫弘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如诗如画的一幕,袖子底下的双手紧攥成拳。 除了嫉妒,还有满满的憎恨与厌恶。 谢窈……贱人! 马车门关上。 谢窈脸上的笑容瞬间沉了下去。 箫弘,真碍眼啊。 她离开太子府半个月,府中一切仍与从前没什么区别。 “姐姐!” 谢战早在太子府门口等着,看见她便迎上前来,脸上笑容灿烂。 比起半个月前,倒是开朗了许多。 穿着合身的衣裳,脸上没了刚来时的战战兢兢,看着便叫人心喜。 “阿战。” 谢窈粲然一笑,“最近可有好好念书?” 谢战还没回答,留在京中看家的竹心便道:“太子妃放心,小公子近来念书十分认真,每天都看书到很晚才睡……” “那可不行。” 谢窈认真道:“睡太少长不高,劳逸结合便可。” 谢战小脸微红,认认真真的道谢应了是,姐弟俩又说了几句才被领走。 竹心这才说起这段时间的京中正事。 “太子妃,这段时间谢家来了几次人,想将小公子带走,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没准。” “二皇子那事虽然宫中禁严,但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家都知道了。” “宋文博还在私下找大夫,宋家整日弥漫着药味,他对外说是二小姐的保胎药。” “……” “五日前,李家被禁卫军围起来了。” 谢窈一一听着,人已进了主屋。 一路舟车劳顿,在船上也晃晃悠悠的,没能好好休息。 她沐浴之后便懒懒靠在了软榻上。 还是躺着舒服。 躺着躺着,她便睡了过去…… 船队到渡口时才上午,萧稷回来时已经傍晚。 他踏着夕阳的余晖步入太子府主院,院内安安静静,看似什么都没改变。 但于细节处,又多了谢窈的安排。 显出几分温馨。 他进了门,一眼便看见靠在软榻上睡着的谢窈,她呼吸均匀绵长,正在熟睡中。 夏日只穿着轻薄的纱衣,身上薄薄的衾被在睡梦中被踢开。 她雪白的肌肤在轻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朦胧而美丽。 萧稷的心骤然软了。 像是旅人寻到了归属,他缓步上前,抱起软榻上的谢窈。 谢窈嘤咛一声,眼睛没睁,手却是下意识的勾住了他的脖颈,声音绵软,“殿下。” 她在撒娇。 “嗯。”萧稷嗯了一声,跟哄孩子似的软声道:“继续睡吧。” 他将人放到床上。 谢窈借着搂住他脖的力气也顺着坐了起来。 被萧稷盖在她身上的衾被滑落,她身上的轻纱根本遮不住什么。 但她显然没有察觉,只勾着萧稷的手道:“殿下怎么才回来?” 萧稷眼眸微深,嗯了一声,“是孤回来晚了。” “可用膳了?饿不饿?” 谢窈摇头又点头。 萧稷唇角上扬,对外吩咐一声,然后又起身取了外裳,亲自披在谢窈身上,为她更衣。 谢窈这才想到什么,脸颊顿时红了,原本的五分清醒变成十分,“殿下,我刚才……” “嗯。”萧稷点头,侧头咬了咬她的耳朵,“孤以为太子妃在邀请我。” 第90章 殿下不生气好不好 两人的晚膳是分开吃的。 萧稷嗅到荤腥就想吐。 谢窈倒是想陪他一块儿吃素,萧稷却不舍得。正好谢窈用膳时,萧稷去沐浴更衣。 谢窈近来胃口好了不少。 趁着天还没黑,夫妻俩一道在太子府的花园里漫步,权当消食。 “殿下,今日养心殿怎么说?”谢窈主动问及。 萧稷眉目冷淡,“李家定罪已是事实,但……陛下要保箫弘。” 证据俱全。 但架不住皇帝要保。 那是他亲儿子。 谢窈也说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从今日在渡口看到箫弘,便知此事是意料之中。 “另外。”萧稷沉吟片刻,道:“今日裴宸说,疫病之事……或许与呼延元有关系。” 从上次呼延元将计就计,趁着萧凝算计裴宸的局,直接算计了萧凝时。 他们就知道,呼延元不是省油的灯。 谢窈皱紧了眉,她在想另一件事。 若疫病当真与呼延元有关系,那……上一世呢? 她记得上一世疫病的治疗方子,也看过这一世的,两者之间并无多大差别。 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同一种疫病…… “窈窈?”没听到谢窈回应,萧稷侧眸看她,眸里带着疑惑。 他可记得,上一次萧凝算计裴宸之事…… 太子妃提早便意味不明地询问过他的意见。 谢窈收回思绪,“若当真与他有关,倒不知他与谁合作。” 忽地。 萧稷停下脚步,看向谢窈,眼中带了几分危险之色,“窈窈……可有什么要对孤说的?” 嗯? 谢窈心头一紧,在脑中思索一遍,然后缓缓摇头,“没,没有啊。” 萧稷抿紧唇,面上已很明显地带了几分不悦。 两人对视。 许久,谢窈缓缓伸出手,轻轻拽了拽萧稷的衣袖,“殿下……” 她在示弱。 萧稷心里憋着的那点气儿瞬间消弭,他满目无奈,“箫弘算计你,为何不与孤说?” 谢窈恍然! 她先前在宫中被贵妃和箫弘算计,反算计回去让箫弘丢大脸的事。 她真忘了说。 看她表情,萧稷一时更气,这种事……也是能忘的? “殿下,我没有吃亏嘛。”谢窈直接往萧稷怀里一扑,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腰,软声撒娇。 “而且南州闹了疫情,我也不想殿下分心,就……忘了。殿下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萧稷心里的气本就不是针对谢窈,此刻再听她这样的话,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孤并非生你的气。”萧稷一脸无奈,语气已然软和下来,“窈窈,是孤没保护好你。” 谢窈踮起脚尖,亲了亲萧稷的下巴,“那我不生殿下的气,殿下也不气。” 哄小孩儿呢。 萧稷哭笑不得,捏了捏谢窈的鼻尖,“是为了万寿节的事?” “嗯。”谢窈点头,“我……” 她本想说点,是想为了贵妃和殿下分忧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可对上萧稷的双眼,她鬼使神差地说:“我想做。” 没有原因,就是想。 “好。”她不说,萧稷也不问,只问:“可要孤做什么?” 谢窈笑容明媚,双手向上,勾住萧稷的脖颈,“那就……请殿下抱我回屋吧。” 萧稷将谢窈拦腰抱起,转身迈步回屋。 谢窈白日里刚睡过。 可两人闹腾到半宿,还是她先睡下。 萧稷披了身衣裳出门,站在主院门前,“将国师与贵妃是旧相识的消息,透给陛下的人。” 司南犹豫了下,问:“殿下,证据可要一并送上?” “不必。”萧稷看向皇宫的方向,“他自会查。” 费尽千辛万苦查到的东西,可比别人轻飘飘送上的东西更让人信服。 他要的,就是皇帝生疑。 翌日。 萧稷护送谢窈入宫,遇到了同样入宫的裴宸,两人走到一路。 萧稷的视线落在裴宸身上,道:“李家,一个不留。” 裴宸微惊,“箫弘怎么你了?” 昨日还不是这个态度呢。 毕竟看在贵妃和二皇子的面上,皇帝还有意从宽处理的。 自从李家下狱,贵妃已经哭晕五次了,到底是多年枕边人,他们都看得出来,陛下心软了。 萧稷摇头,“不是孤,是太子妃。” 裴宸立刻变脸,“那是该死!” 萧稷唇角微扬,“是啊。” 虽说上次的算计谢窈已经反击回去,并让箫弘付出代价丢了大脸。 但窈窈做的是窈窈做的。 他的所作所为,是他为人夫君的本分。 两人说完,又迅速分开,萧稷去延禧宫接谢窈。 谢窈是笑着从延禧宫出来的,她与淑妃相谈甚欢。但也是因此,她总算想起,她为何会觉得淑妃的眉眼有些眼熟了。 她日日瞧着,可不眼熟嘛。 淑妃的眉眼……与萧稷颇有些相似。 她猜,应当是像先皇后。 “殿下。” 看到萧稷,谢窈压下心中沉思,快走几步与他牵手。 萧稷的眼中只看得见谢窈,微垂的眸里漾着浅浅的笑意,“好了?” “嗯。”谢窈点头,“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并肩走了几步,萧稷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转身看去—— 却什么都没看见。 “殿下?” 萧稷回头,“无事,走吧。” 延禧宫大门后此刻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正是如今盛宠的淑妃。 她缓缓转身,朝着延禧宫内走去。 …… 南州之事,裴宸抓了一堆人,回京之后亦是在朝堂上大参特参。 愣头青一根筋地想要置李家于死地。 朝中多的是是推波助澜的人,眼看着李家真的要垮了,无数人落井下石。 李家陷入了墙倒众人推的境地。 贵妃又一次哭晕之后,箫弘入宫看她,他急得在未央宫内走来走去,“母妃,这可怎么办?” 贵妃眼睛红红,整个人精神萎靡,她近来权力被夺,李家又出了事…… 哭是真哭了。 “说不定,这是个机会。”贵妃斟酌道:“弘儿,联络朝臣,让所有人都参你舅舅。” “无论什么罪名,随口胡诌也行,越夸张越好……让朝中人人都参他。” “母妃!”箫弘皱眉。 若他如此做,父皇定然会觉得他为人凉薄…… 贵妃只当他心疼舅舅,面上多了些欣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能为你舅舅推出一条生路。” 第91章 拿捏殿下的小招数~ 接下来两日,朝堂之上铺天盖地的,全是状告李尚书的奏折。 早朝上也全都是弹劾。 一夕之间,李尚书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太子府,书房。 “箫弘的人出手了。”萧稷声音平稳地陈述这个事实。 裴宸自然也觉出了不对,低声问:“殿下,可要收手?” 萧稷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身侧的谢窈,声音温和地询问:“太子妃怎么想?” 谢窈沉吟片刻,道:“殿下还有别的安排?” 萧稷看向裴宸,“明白了?” 裴宸:“……” 虽然他什么都还没吃,但总感觉饱了。 他忍不住问:“殿下还有什么安排?”他怎么不知道? 谢窈想了想,说:“淑妃说,前几日父皇对贵妃的哭诉还有些心软,但这两日提及贵妃更多的是冷漠。” “态度是中途转变,应该不是迁怒。”谢窈好奇地看着萧稷,“殿下做了什么?” “再等两日,窈窈便知道了。”萧稷卖了个关子。 第二天。 谢窈入宫与淑妃商议万寿节之事,听到延禧宫的宫女进殿说“国师入宫”的消息时,立刻想明白了。 是国师! 殿下明知如今满朝文武都在弹劾李尚书,仍旧没有收手,就是在等贵妃的这一手。 而陛下对贵妃的态度转变,也有了解释。 接下来……就看贵妃后续的计划是不是在殿下的预料之内。 不过国师具体与皇帝说了什么,谢窈便是在宫中都没听到风声。 国师与陛下素来都是密谈。 傍晚时分,萧稷到延禧宫接谢窈。 萧稷刚走没几步,便就察觉到了那熟悉的注视感。 延禧宫……有人在盯他。 上了马车,谢窈才夸道:“殿下好厉害,殿下怎知贵妃会让国师出面?” 想来殿下定提前做了安排,在李尚书被推到风口浪尖之时,国师的出面不但不能力挽狂澜,还会成为致命一击! 萧稷并不居功,摩挲着谢窈的手,低声道:“她没有选择。” “李家的罪名板上钉钉,她救不了。” 前几日皇帝便是对贵妃心软,也早早将李尚书打入了天牢。 态度已然十分明显。 谢窈明白了。 贵妃没想到与国师的关系早就暴露在她和殿下面前,甚至是皇帝面前。 所以这样安排,不过是最后还想试试能不能救李家。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被拦住。 有人策马上前,停在马车边,声音刚毅,“太子殿下,陛下要见您。” “殿下……”谢窈下意识地拉住萧稷的手。 萧稷反握着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司南护送你先回太子府,孤会尽早回来。” 他说着,凑近谢窈,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吻。 “好。”谢窈点头,拉着他的手落在小腹,“……在家里等殿下。” “我们”两个字,她只说了口型,没有出声。 萧稷心中骤然一软,为着谢窈的“家”字。 太子府……是他和太子妃的家。 萧稷下了马车,转身朝着皇宫而去,谢窈想了想,道:“就停在宫门外,等殿下来了一起回。” 马车极为宽敞。 为了让她更舒适,萧稷在里面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她大可以躺下休息。 萧稷一路到了养心殿。 自从国师离开之后,皇帝便在养心殿坐了一下午,听到脚步声才抬眸看去—— 养心殿内并未点烛,显得有些昏暗,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殿门前,橙黄色的光照了萧稷一身。 皇帝看得有瞬间的恍惚。 “儿臣参见父皇。”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皇帝才猛然回神。 “南州之事,是你与裴宸一并彻查,对于此事,你怎么看?”皇帝的声音有些涩哑。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萧稷的回答十分生硬,倒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皇帝。 意料之外的,皇帝也没生气。 沉吟片刻,摆了摆手道:“先回吧。” 萧稷离开养心殿。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格外复杂。 前两日,李大监说:国师与贵妃许是旧识。 这种事,他这个皇帝却是连点风声都没听闻。他立刻让李大监去查…… 虽还没出结果。 但今日国师入宫,隐隐有劝他从宽处理李尚书之意。 上次说太子妃是不祥之人,便与悟法大师所言的有福之人冲撞了。 此次又做这种表现……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国师从前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 萧稷刚踏出宫门,便瞧见了停在一边的太子府马车。 守在一边的司南立刻上前作揖,“殿下,太子妃非要等您。” 萧稷的唇角微微上扬,迈步上了马车,“回吧。” 自从怀孕,谢窈的瞌睡便多了不少,此刻也迷迷糊糊地几乎快睡过去。 昏暗的马车内,她莹白的小脸似会发光。 萧稷动作轻柔地将她搂入怀中,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谢窈许是嗅到熟悉的气息,在他怀里蹭了蹭,低声嘟囔,“殿下……” “嗯。”萧稷应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却只听到谢窈均匀的呼吸声。 正睡着呢。 萧稷轻笑一声,唇边的笑意更深。 他家太子妃,当真黏人的紧。 想来他不陪着,她怕是根本休息不好。 谢窈在萧稷怀里翻了个身,呼吸仍旧均匀,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往上翘了翘。 翌日,早朝。 在满朝文武继续参李尚书时,陛下终于下了决断:李尚书贪污受贿,导致南州堤坝冲垮……斩立决! 李家十岁以上的男丁流放岭南,女眷则充入教坊司。 就连贵妃都遭了牵连,降为妃位,日后只能称李妃。 此言一出,满朝堂都惊了。 但很快,裴宸等人立刻高呼万岁,而箫弘的党羽则是显得有些尴尬,最后也只能从众。 李家完了。 太子府。 谢窈与萧稷自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因为早朝时间太早,所以此刻萧稷还被谢窈缠着在赖床。 谢窈轻轻叹息一声。 陛下还是护着二皇子,将所有的罪名都放在了李家身上。 萧稷将人揽入怀中,“窈窈别急。”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时日无多,但在走之前……一定会带走箫弘! 第92章 太子妃是好孕圣体? 谢窈抬眸对萧稷一笑,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娇声道:“我不急。” 萧稷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忽的拉着她起身,“来,让孤看看太子妃近段时日有无进步。” 凭借着好孕圣体,谢窈便是怀了身孕,也没有放弃与林夏学习。 萧稷原本不放心,但在府医信誓旦旦说太子妃的身体真的很强健之后,萧稷这才答应。 他时刻注意分寸。 确定谢窈没伤到身体,才长出一口气。 对练结束。 夏日的早晨两人都出了一身汗,沐浴更衣之后方才用了早饭。 “殿下。” 司南进门,低声回禀,“宫中传信说,二皇子与和颐公主今日在未央宫大吵了一架。” “和颐公主出宫时,脸上还多了个巴掌印。” 谢窈与萧稷对视一眼,都猜测是那两份账本起了作用,在李家出事之后。 二皇子与和颐公主也内讧了。 “殿下英明。”谢窈立刻眼眸亮晶晶的看向萧稷,眼中全是崇拜与赞叹。 “多亏窈窈。”萧稷道:“他们本就是两条心,如今不过是让箫弘看清楚而已。” 谢窈从善如流的接话,“这么说,他还要感谢我们的。” 夫妻俩对视,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 …… 近日京中发生的事不少。 宋文博还是举人,尚未进入官场,所以谢玉娇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 但李家出事,她想不知道都难。 “不对……不对啊……” 谢玉娇神色呆滞的坐在房间内喃喃,她双眼发直,不断重复这几个字。 宋文博听的烦躁极了,“什么不对?” “什么都不对。”谢玉娇下意识回应,“怎么会出事呢?李家怎么会出事呢……” 上一世,她只知道南州涝灾闹的很大,听说死了很多人。 但李家……一直都好好的啊。 二皇子还在此次立功了呢。 看着谢玉娇有些神叨叨的样子,宋文博脑中闪过从前谢玉娇与他说的许多没头没尾却信誓旦旦的话。 眼眸微眯,声音发寒,“你知道什么?” 谢玉娇陡然回神,眼神闪烁,“夫君在说什么?我不懂……” 谢玉娇的话还没说完,宋文博便粗鲁的揪住了她的衣襟,将她拎到跟前厉声质问:“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宋文博越想越觉得可疑。 “分明之前你都没有正眼看我,却忽然非要嫁给我。又说什么我一定能成为青山先生的弟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谢玉娇听着,脸色变得煞白,眼神躲闪不敢看宋文博。 见状,宋文博越发肯定:谢玉娇有问题。 谢玉娇一定知道什么。 “夫君,我……”谢玉娇被打多了,是真的有点害怕宋文博。 她的手落在小腹上,身体哆嗦着不敢说话。 宋文博垂下眼睑,忽的松开谢玉娇,转而动作温柔的将她揽在怀里,“娇娇,从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但那些事都是公主逼我做的,他说我若不做,便要杀了你。” “你不知道,从当初在谢家第一次看见你,我的心里便只有你,我怎么舍得她伤害你?” “如今我也……你腹中的孩子就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们母子。” 宋文博说的信誓旦旦,他的手不安分的在谢玉娇身上游走,“虽然我不行,但我也能让娇娇快乐。” “娇娇,难道你不想与为夫好好过日子吗?” “娇娇,你想要的一切……为夫都能为你争来。” “……” 宋文博技艺高超,谢玉娇还是第一次被这样“温柔”对待。 她臣服在宋文博的手下,在欢愉之际,喘息着说:“我,我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 当晚。 宋文博便趁着夜色,到了和颐公主府。 他跪在和颐公主的软榻前,仰头看着塌上的萧凝,“殿下,我能帮您。” …… 三日后,李尚书被斩首,李家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司,一切尘埃落定。 但只有朝中少数人知道,背负了贪污罪名的李家,所查抄出的银钱并不算多。 起码与南州堤坝一案的贪污款完全对不上。 距离万寿节只剩半月,谢窈与淑妃每日都忙的飞起,她明显的丰腴了不少。 倒是萧稷,日日都吐,整个人反而愈发单薄清瘦。 这日他送着谢窈入了宫。 司南便劝道:“殿下,您都许久没让大夫诊脉了,司北前几日又寻来了几位大夫,您就去瞧瞧吧。” “好。” 萧稷倒没犹豫,一口应下。 主仆俩戴上面具,很快到了安置大夫的宅子。 司北这些年尽心尽力,将天南海北的大夫都搜罗了来,此刻一群大夫围着萧稷。 脉象倒是老生常谈。 诸位大夫最近早就拿着萧稷的脉案翻来覆去的查遍了各种古籍和药方,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会寻来试试。 司北自是倾尽全力配合。 众人一一为萧稷诊过脉,个个脸色难看,不敢多言…… 萧稷沉吟片刻,问:“我的身体可能让女子有孕?” 他并非怀疑谢窈不忠,他很确定谢窈的清白,他这么问,是猜测他的太子妃身上有秘密。 毕竟他早就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只是从前他只当是天生如此。 上次听巫医说了方才知道,是他所中的巫蛊导致他绝嗣。 但…… 他家太子妃有了身孕。 他万分确定,是他的孩子。 巫医皱眉,看着萧稷一脸的欲言又止,眼里还带了几分同情…… 萧稷:“……” 他想挖了这巫医的眼! 怀疑他可以,但不能怀疑他家太子妃。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大夫出声,“传闻中有女子先天好孕,若遇上这种人,贵人所愿未必不能成真。” 萧稷的眼神越过众人,准确落在那人身上,“此话当真?” 莫非…… 他家太子妃就是这样的体质? 也是! 他本就绝嗣,但与太子妃不过一月,太子妃便怀了身孕。 那人被吓了一跳,低声道:“但这种体质只存在于传说中……我也是听人说的,若……若不然将那位大夫请来?” 第93章 杀了谢窈 萧稷去皇宫接谢窈时,脑中还回想着方才大夫们的讨论。 谢窈。 他的太子妃……会是那种先天好孕的女子吗? 所以,才会在他绝嗣的情况下,还能怀上他的孩子。 那是他的孩子! 萧稷的心跳陡然加速。 从前他虽也相信谢窈的清白,但更知自己绝嗣,不可能有孩子。 如今知晓,那孩子千真万确是他的,那种感觉瞬间不一样。 整个人都像是处于云端一般,飘飘然的…… 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他要做父亲了。 “呕~” 情绪激荡之下,萧稷又吐了起来。 萧凝正从宫中出来,一眼就瞧见捂着胸口在吐的萧稷。 她眼眸轻闪,想到了前几日宋文博跪在她身前与她说的话。 原本她还存疑,近来萧稷的身子似有转好的迹象。 现在看来,不过是外强中干。 萧稷必死无疑。 萧凝的唇角翘起,又很快恢复正常,声音关切,“皇兄可还好?需要宣太医吗?” 浓烈的熏香味传来。 萧稷闻着想吐! 他迅速远离,与萧凝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尚可,不必。” 说完,人已经越过宫门,往皇宫中去。 嘴硬。 萧凝在心里暗道,看了萧稷的背影一眼,然后才朝她的马车走去。 萧稷走了几步,才对司南吩咐,“查一下萧凝入宫做什么?” 前几日萧凝与箫弘在未央宫大吵一架,很显然李妃偏帮老二。 萧凝今日入宫……是寻皇帝? 延禧宫。 “太子殿下。”宫女迎出来,“太子妃正与娘娘商议要事,还需要一会儿,请殿下到偏殿休息。” 这个时辰了…… “无妨。”萧稷道:“孤就在此等着。” 窈窈出来时,方才能第一眼看见他。 宫女一脸为难,却见萧稷心意已决,只得退了下去。 萧稷又站了一会儿。 谢窈仍未出来,倒是皇帝乘坐着御撵来了! 萧稷立刻屈身行礼。 皇帝看着萧稷,“太子怎在此处?” 这里是延禧宫,后妃居所,太子一个男子出现在此处,实在不妥。 萧稷立刻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来接太子妃。” 皇帝沉默片刻,道:“你倒是上心。” 李大监见状,立刻着人去延禧宫喊太子妃。 但很快,小太监便出了来,“陛下,太子殿下,延禧宫里说,太子妃一刻钟前便已离开。” 萧稷面色立刻大变,转身便要去寻人。 皇帝皱紧眉头,到底给了李大监一个眼神,让他也安排着寻人。 “殿下,方才那小宫女……” 司南心中还有些余悸。 太子妃既已离开,那小宫女说谎请自家殿下入延禧宫想做什么? 总之来者不善。 “先找太子妃。”萧稷沉声道。 …… 谢窈一向都是等萧稷来接。 但今日御前传来消息,陛下要来延禧宫,她这个做儿媳的自然不便在场,便提早离开了延禧宫。 只是谢窈没想到,这条路被小太监带着越走越偏…… 她停下脚步,眼神锐利,“这是要去何处?” 小太监似被吓到一般,转身迈进了小道,七拐八拐地消失在谢窈视线中。 谢窈:“……往回走。” 谢窈极其果断。 这小太监原是延禧宫伺候的,她才多几分信任,却没想到…… 砰!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竹青立刻护在谢窈面前,做出防备姿态。 却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缓缓走来,他周身散发着戾气,眼神猩红,眼中闪烁着嗜血的杀意。 直接朝着谢窈与竹青冲来—— 要命! “太子妃快走!”竹青大喊一声,第一反应自是要护着谢窈。 忽地,那道身影却像被什么关键词触发一般,身体硬生生地想要停下。 却因为往前冲的惯性……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 “滚!” 他继续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谢窈和竹青不敢耽误,立刻转身离开。 男子嘴上手骂着滚,但身体却似不受控制一般的,再次朝着谢窈杀去! 说时迟,那时快。 谢窈趁着男子靠近那一瞬,一肘重重打在了男子小腹。 “嘶!” 她痛呼一声。 这男人的小腹就像钢板一样,打得她手肘疼。 疼归疼,谢窈手下动作不停,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动作直奔下三路。 男子喜提箫弘同款袭击之后,因为疼痛倒在了地上。 但同时,那双猩红的眼里更多了杀意。 比之箫弘更盛。 谢窈有些被吓到,快速带着竹青离开,跌跌撞撞地跑着…… 她很快撞入一个坚硬却温暖的怀抱,嗅到熟悉的气息,谢窈如释重负,仰头看人。 因为奔跑,谢窈的脸颊红扑扑的,额角鼻尖有晶莹的汗珠。 呼吸急促,身形随之起伏,眼尾鼻尖都红红的,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声音也可怜极了。 “殿下……” “你怎么才来。” 萧稷将人拥住,看了一眼她来的方向,心知谢窈必是被人算计,“抱歉,是孤来迟。” 李大监紧随其后,一脸的震惊错愕,“太子殿下……” 萧稷看了李大监一眼,“去处理好。” 养心殿。 李大监听到小太监的回禀,轻轻叹息一声,“陛下,延禧宫的小宫女与领着太子妃闯入禁地的小太监……都自尽了。” “陛下。”淑妃拿着手帕抹眼泪,委委屈屈道:“太子殿下日日来接太子妃,臣妾可是连茶水都不曾请太子用过半盏。” “这是有人要害臣妾啊……” 太子妃不在,太子却在……不需要有什么,只要陛下心中生出哪怕一丝疑惑。 她都会遭到陛下厌弃。 她原以为这些时日已将宫中清理干净,却没想到…… 皇帝抬手拍了拍淑妃的手背,努力温和的声音里还染上些许笑意,“好了。” “陛下,请您一定要彻查此事还臣妾清白,否则臣妾不依。”淑妃微微噘嘴,做小女儿情态与皇帝撒娇。 皇帝沉吟片刻,似在思索。 能在皇宫中安排着做到这些的人不多,彼此心中都有数。 “父皇。”萧稷上前一步,道:“儿臣愿彻查此事。” 窈窈险些出事。 他必不会纵容幕后之人继续逍遥! 皇帝的眼神落在萧稷身上,定定看了许久,才道:“准。” 时辰不早,得了皇帝的应承之后,萧稷便带着谢窈出了宫。 谢窈这才问:“殿下,那疯子……” 第94章 为宋文博谋官? 谢窈心中已有些猜测。 那疯子看着她的眼里,只有最纯粹的恶意与杀意,看着并没有多少理智。 疯成这样还能留在宫中,又是那般年纪的…… 只有一个人。 “是老四。”萧稷道。 四皇子箫鸣。 “从前便听闻四皇子脾气不是很好,如今看来……”传言真是太保守了。 萧稷明白她的未尽之意,解释道:“老四幼时并非如此,后来的脾气一日大过一日,到了近两年,已隐有失控之势。” “你今日被带入的那片区域,早已化为禁地,寻常人不得出入,尤其是月中……” “老四会毒发,六亲不认。” “为了皇家脸面,此事不曾宣扬,只道老四脾气火爆。” 谢窈听得一阵后怕,那幕后之人是奔着要她性命去的! 四皇子的母家亦是将门世家,在朝堂上颇有地位,若她当真在四皇子手中出了事。 太子与四皇子母家便也要结仇。 她眼神轻闪,理性分析道:“四皇子是不是遭人暗算?”就像殿下一样。 萧稷摇头,“他不肯就医。” “他第一次失控时……失手杀了他的乳母。”萧稷声音微沉,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老四表现得那样明显,他心中何尝没有怀疑? 但…… 谢窈闻言,心情亦是沉重了几分。 “查出真相,殿下可有把握?”谢窈又问。 萧稷摇头,“线索断得很彻底,但陛下的态度也很明了了。” 陛下同意他查,便是真闹恼了那母子几人。 与此同时。 养心殿。 皇帝打发走了淑妃,“老四如何?” 李大监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他犹豫片刻还是道:“太子妃……当真乃女中豪杰。” 那一脚踹的,差点给四殿下干废了。 皇帝气笑了。 沉默片刻,还是道:“这宫里,该清理了。” 李大监神色一凛,“是,陛下。” 作为陛下身边伺候最久的人,李大监十分清楚陛下对太子的态度。 绝不喜欢,但也不能出事。 当初先皇后薨逝前,曾要求陛下答应,好好照顾太子。 如今…… 也就只剩两年时间了。 “那件事……查得如何?”李大监听到皇帝是声音,陡然回神。 无需皇帝多言,便立刻明白所指何事:贵妃与国师是否是旧相识一事。 立刻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回答,“暗卫已去了老家,想来下个月应能回京。” “……” …… 谢窈差点出事,萧稷担心得不行,甚至都忘了去宫中时一路激动的心情。 一直到回到太子府,他才终于平静下来,再想起下午那群“神医”们说的事。 “窈窈,辛苦你了。” 萧稷端着安神汤,亲自喂着她一口一口喝下,大掌落在她已经微微有了点弧度的小腹,唇角上扬。 不过两月,按理来说不会很明显。 但谢窈的腰太细! 这才凸显得很快。 谢窈摇头,面上满是笑,“想到这是我与殿下的孩子,便不觉得辛苦了。” 谢窈眸光灼灼,“殿下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萧稷认真想了想,道:“都好。” 他能有个孩子,已是上天垂怜,如何敢奢求更多?况且他也舍不得谢窈一直受生育之苦。 他母后便是…… 思及此,萧稷握着谢窈的手紧了紧,“只要窈窈好好的。” 再者,他今日虽信了“好孕圣体”的话,但对他自己的身体可能会有好转之类的话却没信几分。 谢窈抱住萧稷,依偎在他怀里,“如果我说都想要,殿下会不会觉得我贪心?” “不会。”萧稷看着谢窈认真回答。 他的窈窈,本就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殿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司南的声音,“属下刚刚查到,和颐公主今日入宫,是为了宋文博。” “和颐公主想为宋文博谋官。” 嗯? 谢窈和萧稷同时看向司南,面上都带着疑惑。 宋文博从前就是靠身体上位。 如今嘛,还在求医问药,显然是上次真被张氏吓出阴影了。 从前都没得到的东西,如今和颐公主竟愿帮他? 和颐公主可不是做慈善的。 不知怎的,谢窈眼皮轻跳,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司南刚退下,谢窈便将竹青招了进来,“近日宋家可有什么异常?” 竹青摇头,“并无异常。” 谢窈抿紧唇,一颗心反而沉了下去。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问题。 宋文博不可怕,可怕的是宋家有个谢玉娇。 不过幸而,如今之事与上一世都有了很大的改变,谢玉娇所知道的未来,未必还是从前的走向。 “窈窈。”萧稷握住谢窈的手,微微蹙眉。 她的手很凉。 谢窈收回思绪,抬眸对萧稷一笑,“殿下,我没事。” 第二天。 谢窈与淑妃商议万寿节之事,萧稷则是领着人在宫中查案。 那两个人已经自尽,但在宫中素日也有来往之人,有父母亲眷,总能查到些东西。 就算没有…… 他也能查出来。 两日后。 萧稷送上一份“证据”,那两人疑似听从已经被禁足的李妃指使。 皇帝按而未决,收下了“证据”便让萧稷离开。 萧稷丝毫没觉意外,放下“证据”便转身离开,只离开养心殿时,正遇上来请安的萧凝。 她身上浓烈的熏香实在难闻,萧稷蹙眉,又有呕吐之感。 萧凝心中微微摇头,愈发觉得萧稷死期将至。 “皇兄。” 萧稷正欲离开,萧凝的声音忽然响起,“可否借一步说话?” “是关于皇嫂的事。” 提及谢窈,萧稷被硬控住,当即点头。 萧凝见此,心中愈发笃定此事能成,心里暗赞谢窈的魅力。 真是招男人喜欢啊。 有谢窈那样的本事与姿色,什么样的男人不是轻松拿下? 若是将来能为她所用…… 那也算是物尽其用! “你想说什么?”萧稷直入主题,实在不想与萧凝多待,靠得太近他就想吐。 萧凝看出萧稷的不耐,直入主题道:“皇兄为皇嫂的未来考虑过吗?” “凭借着皇嫂的美色,若不能寻到一个愿意护她,能护住她的人,只怕将来……同为女子,我亦心中不忍。” 萧凝话锋一转,眉宇间满是自信,“皇兄,我愿意做这个能护着皇嫂的人。” 第95章 太子要死了 萧稷深深看了一眼萧凝。 他第一次发现……萧凝的脸挺大。 “哦?” 萧稷眉梢轻扬,眼中意味不明,“孤需要付出什么?” “皇兄是聪明人。”萧凝道:“皇兄不必急着答复,可以好好考虑。” “我等皇兄的好消息。”说完,萧凝迈步朝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萧稷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眼里满是讥诮的笑。 萧凝刚刚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萧凝不加害他的太子妃都不错,还会护着她? 呵! 他是身体中了毒,又不是脑子中了毒。 不过萧凝这般迫不及待,有些事倒是可以加快速度…… 今日谢窈与淑妃结束得较早。 她被萧稷扶着上了马车,先伸了个懒腰,然后自然地靠在萧稷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萧稷的手落在她的肩颈,力道适中地轻轻按摩,“太子妃辛苦了。” 谢窈唇角微微上翘,“忙活了这些时日,如今总算是将一切都敲定了,接下来只需盯着就行。” “太子妃真厉害。” 萧稷毫不吝啬地夸奖。 谢窈脸颊微红,嗔了萧稷一眼,眸子微转,拉着萧稷的手落在小腹,“殿下,再有半月,咱们的孩子就满三个月了。” 到了从前说的,可以公开的时候。 半个月后,便是万寿节。 萧稷闻弦音而知雅意,“万寿节,的确是个好日子。” 谢窈唇角微勾。 这是她早就想定的事,若是从前她还会找补几句,证明她的可怜无辜。 但如今……她却有点懒。 就像是已处在安全区的小白兔,试探性地伸出她“罪恶”的小爪子。 萧稷看着谢窈的眼神认真且满是赞赏,“太子妃这样安排甚好。” 两人刚回到太子府,司南便随侍在身边,低声回禀,“殿下,太子妃,刚刚收到消息,陛下亲自点了宋文博的名,让他入钦天监。” 钦天监! 谢窈眼皮一跳,只觉从前的预感怕是成真。 谢玉娇那边…… 幸而她信不过谢玉娇,在谢玉娇面前一直都不曾承认过重生之事。 原本凭谢玉娇的脑子,一时半会儿的绝对怀疑不到她头上。但如今多了宋文博和萧凝,这两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萧稷也万分诧异,“钦天监?” 他原以为萧凝是要谋算什么呢,结果竟是如此。 当真是与她母亲一脉相承,喜欢弄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司南点头,“钦天监副监正。” 谢窈回过神来,掩下心中的不安,只能自我安慰,谢玉娇上一世也没再活几年,两年后便青灯古佛,更不知世事变迁。 应该也说不出些什么。 毕竟谢玉娇从来也不是关注国家大事的人,比起朝中大事,她更关心衣裳首饰。 萧稷时刻关注着谢窈,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心神不宁。 将谢窈送到主院,他刚回到书房便寒声道:“查宋文博和谢玉娇。” 这两人……必有问题! ……宋家。 谢玉娇也在担心谢窈心中所想。 上一世别说后来的事了,她连这几年京中有什么大事发生都不知道。 她唯一关注的……就是谢窈和宋文博。 要是早知道她会重生,她一定好好记住京中发生的所有大小事,然后告诉夫君! “娇娇。” 宋文博穿了一身官服,迈着大步进门,眉梢眼角皆扬着喜意,“为夫说过,一定会为你谋一个诰命夫人的位置。” “虽然为夫现在还没做到,但……” 宋文博的饼都不需要自己画完,谢玉娇便十分感动且信任地看着他,“但是我知道,夫君一定会做到的。” 宋文博满脸笑容,眼底却藏着鄙夷与不屑,他将谢玉娇揽入怀中,“娇娇说的是。” “那娇娇可否继续与为夫说说你知晓的未来?” 谢玉娇身体微僵,轻咬下唇,低声道:“夫君,有些事我也看得不甚清晰……” 宋文博顿时松开揽着谢玉娇的手,面上的笑容也迅速收敛。 他不开心了。 但宋文博什么都没说,只目光沉沉地看着谢玉娇,满脸的失落与失望。 谢玉娇心头一紧,忙抓着宋文博的手,“夫君,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看清楚的。” 宋文博垂下眼,表情喜怒不明。 “夫君。” 谢玉娇的声音更无助了点,似乎想从宋文博的脸上得到一点肯定,许久,她狠了狠心,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看见太子死在两年后的五月。” 宋文博猛然抬眸,眼中迸出惊喜之色,他的手一下擎住谢玉娇的肩膀,“娇娇,此话当真?” 肩膀有点痛。 但谢玉娇忽略了这一点,只一脸幸福地看着宋文博,“夫君,这个我看得很清楚。” 宋文博一把将谢玉娇抱进怀里,似乎感动极了,“娇娇,你真棒。” “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我大幸!” 谢玉娇唇角止不住地上翘,依偎在宋文博怀里,“能帮到夫君就好。” … 宋文博成为钦天监的副监正之后,只入宫面圣了两次,就得了陛下的青眼,被赏了一堆御赐之物,俨然有成为朝中新贵的趋势。 而宋文博是和颐公主萧凝举荐。 这也让原本因为李家出事而开始不看好二皇子箫弘的人又摇摆起来。 现在看来……二皇子一党还是很得圣心。 这些人却不知,箫弘都要急死了。 他那日与萧凝在未央宫因为南州一案的账本争执过之后,两人便没有联系,这几日他给萧凝递了好几次消息。 萧凝却连消息都不回。 当真是他的好皇姐! 他想不明白,萧凝到底要什么! 他可是萧凝的亲弟弟,萧凝竟然还栽赃他! “来人。” 箫弘对外喊了一声,“本殿给父皇的礼物可准备好了?” 二皇子府的管事进门,毕恭毕敬道:“殿下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箫弘点头,声音冰冷的警告,“务必让人守好了,若出了什么意外,你们都不必活了。” “是。” 管家应了一声,这才退了下去。 箫弘一脸雄心壮志地看向皇城的方向,等他此次讨了父皇欢心,便请父皇为他与卫婵赐婚! 娶卫婵的确是委屈了他。 但为了皇位,他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第96章 属意二皇子为继承人?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到了六月末。 万寿节就在七月初。 李家刚出事不过半月,但如今的京中已经只剩下万寿节即将到来的喜悦。 就连刚刚失去亲舅舅的箫弘与萧凝,都在欢欢喜喜的筹备万寿节事宜。 “太子妃。”谢窈这日刚准备出宫,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她侧眸看去—— 只见一个红衣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一头毛躁的长发高高束起,因着还未及冠,只用红色的锦带束着。 萧鸣! 他双手环胸,下巴微扬,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与张扬热烈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若是细看,还能看到他眼里无法掩饰的狂躁与阴鸷。 “四皇子。”谢窈轻声道。 萧鸣的表情很有些不自在,他上次虽理智不在,但关于疼痛的记忆还是很清楚。 看见谢窈……就觉得两腿之间有些隐隐作痛! 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下手真重。 “上次的事,抱歉。”萧鸣有些别扭的出声,“不过下次太子妃也别太笨,再被人算计。” 萧鸣说完,转身就要走。 他能来道歉,已经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若不是……他才不来。 “四殿下留步。” 谢窈忽然出声,叫住萧鸣。 萧鸣脚步一顿,转身环胸看向谢窈,皱紧眉头,“本殿也非故意,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谢窈:“……” 这脾气是真暴躁啊。 “我没有感受到四殿下道歉的诚意。”谢窈眸子微转,同样不客气的开口。 面对萧鸣这种少年人,她大可以示弱,就如当初对待萧稷那样。 但鬼使神差的,她选了另一种方式。 萧鸣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显然气性上来了,“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要不是少看在皇兄的面子上,我才不……” 皇兄? 太子殿下? “好啊。”谢窈道:“我回去便与殿下说,四殿下是这样道歉的。” 萧鸣当场爆炸,怒视谢窈,“你到底想怎样?” “若是想道歉的话,四皇子就看看大夫,毕竟我也不想四皇子下次再伤了我……”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萧鸣便冷笑一声,然后迅速消失在谢窈面前。 谢窈也不急。 她这么说也就是试探一下。 上次太子殿下提及四皇子时,虽没明说,但言辞间难掩关心,可见兄弟二人的关系应是不错。 四皇子被阴影所困,固然很可怜很痛苦。 但若是她,会选择冲破桎梏与阴影,找出幕后真凶。 那才是真正的罪人,凭什么能快快乐乐的逍遥法外? 再说,李妃能宠冠后宫多年,成为本届的宫斗冠军,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哪怕如今被禁足,又被陛下生了疑心,她也绝不会小看。 对付她,就是要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 谢窈思索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 卫婵。 “三小姐?”谢窈有些诧异的上前。 卫婵屈膝,“参见太子妃,卫婵无意偷听,只是今日陛下宣召,恰好路过此地。” 谢窈自然不会怀疑卫婵,笑着上前,“三小姐不必客气。” 两人都是要出宫,索性一道同行。 卫婵落后谢窈半步。 “三小姐从北边回了京城,这些时日可还习惯?”谢窈温声询问,话语里全是关切。 卫婵嗓音清朗,“都还习惯,况且陛下对卫婵也十分关心,卫婵心中甚是感激。” 嗯? 这话什么意思? 谢窈有些诧异的转眸看向卫婵。 卫婵继续道:“只是卫婵在边关多年,的确无心婚嫁之事,还请太子妃明鉴。” 皇帝关心卫婵的婚事。 谢窈眸子一转,笑道:“父皇也是关心三小姐,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竟能让父皇亲自出面。” 卫婵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低声道:“二殿下尚未迎娶正妃。” 谢窈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卫家可是殿下的母家,如今却要将卫婵嫁给箫弘?就箫弘那个德行……陛下还属意箫弘为继承人不成?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宫门。 萧稷迎上前来,与卫婵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分开上了马车。 谢窈这才将方才卫婵所言告知萧稷。 萧稷却是很平静,似在意料之中,还耐着性子问:“太子妃可知其中缘由?” 谢窈思忖道:“殿下自不必言,听闻三皇子性子懦弱,不被陛下所喜。四皇子的脾气又……五皇子则是过于年幼。” 她都明白。 但箫弘就是个烂人,她可不觉得箫弘比这些人强! “殿下,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三小姐入火坑!”她还挺喜欢三小姐的。 “窈窈聪慧。”萧稷又说:“但不必过于担心,此事没这么简单。” 嗯? 谢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咱们这位陛下,近几年疑心甚重,有些东西他可以给,但不喜欢被人盯着要。” 萧稷的语气带了几分讥讽,“箫弘越是谋划,此事能成的可能性越低。” 箫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简直是将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任由他算计。 “那就好。”谢窈闻言,稍松了一口气。 萧稷捏了捏谢窈的耳垂,“窈窈很担心她?” “殿下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谢窈说的理所当然,“我当然关心。” 萧稷爱怜的亲了亲谢窈的额头。 两人肌肤相亲。 谢窈想到了前几日司南悄悄与她说的话。 她与殿下行敦伦之事,能帮助殿下排除侵入骨髓的毒素,让他的身体好转。 思及此,谢窈的脸红了一片。 她抬手勾住萧稷的脖颈,仰头吻上他的唇,“殿下……” 她的身体很好,怀的孩子也很稳,但萧稷到底顾虑她和孩子,时时克制。 再加上最近她忙着万寿节之事,也实在疲惫,便没勾着萧稷多要。 谢窈的吻就像是打开了萧稷身体里的某处开关一般,他身体微僵,把人紧紧拥入怀中,语气喟叹,“窈窈。” 她只需一个吻,一句软软的“殿下”,便能让他的理智瞬间崩盘,自制力溃不成军。 谢窈羽睫轻扇,划在萧稷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她轻轻咬了咬萧稷柔软微凉的唇,似在惩罚他的不专心,脸颊一片绯红,轻柔的声音里带着坚定。 “殿下。” “我想要…你。” 既想要他的身体。 也想要他活的更久一些。 第97章 谢窈,出丑吧! 萧稷炸了。 谢窈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似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到天灵盖,让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窈窈。” 他炽热的双眼里满是渴望,轻轻咬了咬谢窈的脖颈,喑哑的声音在极力克制,“别闹。” 这是在马车上。 他纵使再渴望,第一反应也是克制,某些事于他而言无伤大雅,于谢窈而言却是轻浮浪荡。 谢窈就仗着他的这份珍视,肆无忌惮的撩拨他。 萧稷深吸一口气,对外道:“快点。” 马车陡然加速。 疾驰的颠簸能遮掩许多动静,萧稷带着薄茧的大掌探入,划过她娇嫩的肌肤,引的谢窈一阵颤栗。 马车很快停下。 谢窈是被萧稷抱着回屋的。 萧稷的披风将她此刻的凌乱遮掩得严严实实,她将头埋在萧稷胸前,权当已经睡着。 青天白日。 外头阳光明媚,暖风和煦,屋内春意盎然,满室生春。 谢窈撩归撩,见了真章反而心生退意,双手软软地拦住萧稷的手,“殿下,是白日……” 萧稷嗯了一声,认真道:“白日好。” “看得更清楚……” 谢窈起伏沉沦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给殿下治病,她还挺快乐的。 …… 正如萧稷所言,谢窈那日为卫婵的命运很是担心了一番。 但那日之后便没了下文。 一直到万寿节。 举国同庆。 朝中五品以上官员,都有资格入宫为陛下庆贺。 谢玉娇一身锦衣华服,打扮的花枝招展,跟着宋文博一道入宫时,整个人都十分神气骄傲。 上一世,谢窈这次可没资格出席万寿节。 她就知道,她比谢窈强! 谢玉娇的眼神从今日所有的权贵夫人们身上扫过,心里带着隐蔽的得意与骄傲。 这些人都不知道,她将来可是首辅夫人! 等朝臣及家眷们都坐定,皇子公主们才在太监的唱和声中进了殿。 “太子,太子妃到!” 谢玉娇顺着人群向外看去,只见一对璧人联袂而来。 萧稷身材高大,黑色蟒袍上绣着金线,整个人显得贵气万分。 谢窈则是红色衣裳绣着金线,两人的衣裳款式相差不大,行走间金线似有流光闪动,远远看去,两人般配极了。 萧稷扶着谢窈的手,行走间隐有护持的意思。 谢玉娇清楚听到周围人低低的夸赞声,她的手在袖子底下无意识地攥成拳,连指尖铬在掌心也不觉疼。 谢窈! 该死的谢窈! 凭什么她只是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还有萧稷…… 一个没有眼光的,只看外貌的肤浅男人。 活该死得早! 谢玉娇眼里的愤恨毫不掩饰,凭她的心机也遮掩不住。 谢窈自然注意到了。 她的余光从脸色难看的谢玉娇身上扫过,唇角微微上扬。 该死该死该死! 谢玉娇只觉谢窈是在挑衅,心里顿时接连怒骂出声。 谢窈嚣张什么? 太子马上就要死了,看她还能嚣张多久。 她倒是要看看,等太子死了,谢窈会有怎样的下场。 想到这,谢玉娇终于觉得气顺了些。 理智稍稍回笼,谢玉娇才觉有灼热而危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顺着视线看去—— 卫婵? 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萧稷刚扶着谢窈坐下,就见坐在对面的和颐公主手中端着一杯酒到了两人跟前。 “皇兄。”萧凝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上次的事,不知皇兄考虑得如何?” 就算是现在,萧凝也很自信。 除了她,萧稷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也是她这几天都不急的原因。 她暗示性地看了一眼箫弘的方向,“怕是……有些人等不得呢。”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太监的唱和声,“陛下到,永乐***到,淑妃到,李妃到——” 众人皆起身行礼。 萧凝回到她的位置前,笑着对萧稷道:“等皇兄的好消息。” 萧稷连一句话都没得说,他借着宽阔的大袖,轻轻捏了捏谢窈的手,似在让她宽心。 谢窈同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转眸对他浅浅一笑。 李妃会出现,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宠冠六宫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竹青跟着谢窈进了这么长时间的宫,进步很大,低声在谢窈耳边道:“今日一早,李妃在未央宫放飞了亲手做的风筝。” 谢窈笑了笑,没所谓。 旧情这种东西,用一次就少一点。 众人到齐之后,便是送礼环节。 皇帝道:“今日谁送最让朕开怀的礼物,朕便准他一个要求。” 箫弘心头火热,只觉得父皇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他可是为这份寿礼准备了很长时间,对此他把握十足,就连所求的事都已经想好了。 他当众求赐婚,如此耗费心力,对那卫婵也算仁至义尽! 他直接忽略掉萧稷,上前朗声道:“祝父皇万寿无疆,儿臣特意寻了一块千古难遇的太湖石,献与父皇做寿礼!” 箫弘大手一挥,示意属下送上太湖石。 太湖石没什么珍奇,到这块太湖石,乃是真龙的模样! 李妃笑道:“陛下,弘儿为了您的寿礼,可是提早一年就在准备呢。” 皇帝心情甚好,“弘儿有心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三皇子送上亲手画的画,四皇子送的礼也平平无奇。 倒是年幼的五皇子,写得还称不上工整的祝寿词得了皇帝的笑颜。 “父皇。” 紧接着便是以萧凝为首的公主们,所有人都默契地忽略了萧稷这个太子殿下。 谢玉娇看着这一幕,总算气顺了。 上一世她独自一人赴这次的万寿节宴,却丢了好大的脸面,如今该谢窈尝尝她曾经吃过的苦了! 她用不轻不重却全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开口,“太子殿下还未献礼呢。” 第98章 太子妃和孽种,都不能留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就连皇帝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 朝中的老臣都知道,这么多年太子殿下从未给陛下送过寿礼,能出现在今日的宴席上都已十分难得。 在这样的寂静中,谢玉娇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上一世,他们对她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萧稷站起身,沉声道:“父皇,儿臣的确为您准备了生辰寿礼。” 霎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萧稷身上。 萧稷拍了拍手掌,立刻有太监呈上一个托盘,皇帝拿起托盘上的东西,却见上面摆放着的正是脉案。 太子妃……喜脉! 皇帝猛地抬眸,登基多年的他此刻竟有些失态! 尤其是眼神从谢窈身上扫过时,带上了凛冽的杀意。 萧稷的身体他很清楚,早已绝嗣,断断不可能会有孩子……萧稷这是想做什么? 萧稷正要挡在谢窈面前,承担压力,却见谢窈握着他的手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 真正的她,可不是在殿下面前扮柔弱的谢窈。 “太子妃诊出喜脉,恭喜父皇,即将做皇祖父了。”萧稷说的真情实感,声音里难掩欢喜。 全场再次安静。 这份礼物……皇家子嗣自然是国家大事,尤其这还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那就是皇太孙。 这的确是一份大礼。 但许多人都笑不出来。 尤其是知道萧稷身体情况的,都很怀疑这孩子的来路。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谢窈与萧稷身上,气氛尴尬而僵硬。 萧稷丝毫不惧,甚至还问了一句,“父皇不开心吗?” 皇帝到底身居高位多年,早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深深看了萧稷一眼,“自然开心。” “不可能!” 一道突兀而尖锐的女声忽然响起,“绝对不可能!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捂住了嘴。 动手的正是宋文博。 宋文博的表情十分难看,按着谢玉娇跪了下去,声音谦卑极了,“内人有失心疯,喜欢胡言乱语,还请陛下勿怪。” 该死的谢玉娇,想死也别带上他! 如果他不是谢玉娇的丈夫,要不是谢玉娇还有“利用价值”,他一定也很乐意听谢玉娇“发疯。” 皇帝看着谢玉娇的眼神中带着寒意,“既是有病,就少出门。” 那算是个什么东西? 皇家的事,也轮得到她置喙? 宋文博冷汗涔涔,只觉得背后都被冷汗浸湿,整个人伏跪在地上连声称是。 就算见过陛下好几次,但他还是会被陛下的气场吓到。 但他同时还察觉到另一道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知道,那是公主殿下。 今日之事,他还要给公主殿下一个交代。 萧凝冰冷的眼神很快从宋文博身上移开,转而落在谢窈和萧稷身上。 她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萧稷好算计,竟愿意为了谢窈做到这一步,连野种都认! 箫弘的眼神同样冰冷而危险,还带着满满的嫉妒。 贱人! 都能为别人的野男人生孩子,在他面前还装贞洁烈女? 不过就是被人玩过的二手货…… 箫弘这念头还没落下,便觉背后一寒,却是萧稷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眼里尽是杀意。 箫弘心头一凛,下意识的别开眼。 旋即更觉得恼怒,将死之人,嚣张什么? 但无一例外的,萧稷与谢窈公布的消息让箫弘萧凝在内的所有人,都变得紧张急迫。 有萧稷的“礼物”在前,箫弘没了求赐婚的机会。 皇帝在淑妃的提醒下,沉着脸看向萧稷,“太子可有所求?” 萧稷垂眼,“儿臣想向父皇求一副画像。” 皇帝骤然沉下脸,看着萧稷的眼中尽是不悦,但同时眼底又难掩思念与感慨。 他们都知道,萧稷所求的一定是先皇后的画像。 皇帝沉默片刻,道:“准。” 萧稷眉梢轻扬,“多谢父皇。” 献礼结束,接下来便是宴会,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谢窈怀了身孕,光明正大的并不饮酒,只喝着甜甜的果饮。 “殿下。” 小太监走到萧稷身边,低声道:“陛下有请。” 萧稷看向谢窈。 谢窈微微颔首,“我在这等殿下。” 萧稷这才离开。 “谢窈!” 谢玉娇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她的表情又是鄙夷又是骄傲,好似抓住了谢窈的把柄一样,“我知道你的秘密。” 谢窈:“……” 她看了谢玉娇一眼,甚至懒的回应。 谢玉娇继续道:“你也不用想你的秘密被所有人知道吧?” 谢窈问:“哦?什么秘密?” 谢玉娇一噎,“你怀的野种……” 啪! 谢窈一巴掌甩在谢玉娇脸上,巴掌声音清脆,引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造谣污蔑皇家子嗣,你可知道是何罪名?” 谢窈声音清脆地反问。 宋文博没想到他只是去敬杯酒,谢玉娇又闯了祸,他硬着头皮上前,“太子妃恕罪,内人这是犯了病了。” 宋文博道着歉拉着谢玉娇出了殿。 谢玉娇终于甩开宋文博,“夫君,你拉我做什么?该急的是谢窈!” “她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死罪!” “咱们拿捏了谢窈这么大一个把柄,还怕她做什么?”只有谢窈跪着求她的份儿! 宋文博扬起的手到了半空,又缓缓放下,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问:“当真?” “那是自然!”谢玉娇微扬下巴,笃定道:“夫君信我,谢窈怀的肯定不是太子的孩子。” “为何?”宋文博蹙眉。 谢玉娇冷笑,“太子啊……根本不行!” 她上一世勾引不成,可是给太子下过药的,都下药了太子也没碰她,不是不行是什么? 宋文博惊疑不定地看着谢玉娇,“这也是娇娇预知的?” 谢玉娇一噎,重重点头,“是啊。” “所以夫君,我们根本不用怕谢窈,她啊……死定了。” 谢玉娇正得意着,没注意到宋文博看着她那全是打量与探究的眼神。 …… 萧稷被传到了养心殿。 皇帝正坐在龙椅上,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华贵里又莫名带了几分孤独。 他的手边放着一副卷起来的画。 看颜色应当是陈年旧物,却被保养得极好,除了纸张微微褪色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萧稷要的画。 皇帝将画萧稷的方向推了推,“你的了。” 萧稷立刻道谢,“多谢父皇。” 母后生他难产而死,皇帝因此厌恶他,这么多年,他连母亲的画像都只悄悄见过,而不能光明正大地拥有。 如今…… 萧稷伸手拿画。 就听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太子妃和那孽种……” “都处理了吧。” 第99章 谢大人的慈父之心 萧稷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微微僵了下,随后才一脸若无其事地拿起画卷。 同时略带着几分诡异的声音响起,“处理了?” 皇帝自以为已经看穿一切,“皇室血脉不容混淆。” 这种事,容不得萧稷乱来。 萧稷轻笑一声,语气认真,“那是我的孩子。” 千真万确。 皇帝闻言,眉头更皱了起来,眼底透着无奈,好似萧稷在无理取闹一般。 “太子!” 他加重了这两个字,意在提醒萧稷的身份,不容乱来。 萧稷用沉默回应。 养心殿内一下安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李大监从外面走进来,低声对皇帝道:“陛下,人回来了。” 李大监声音很低,萧稷却因为耳力过人,听得很清楚。 他的唇角隐蔽地勾了勾。 今日回来……甚好。 这才是他为皇帝准备的生辰礼物。 萧稷退下。 李大监将手中的密信呈给皇帝,皇帝看着薄薄的信封,一时竟有些不敢打开。 李大监双手奉上热茶。 皇帝接过饮了一口,身形微僵,眼里闪过一丝缅怀与感念。这是先皇后最喜欢的茶。 皇帝看了一眼李大监,“你倒是越发会揣度朕的心意了。” 李大监立刻着急忙慌地跪下,“陛下恕罪,奴才不敢!” “哼。” 皇帝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抬手拆开了桌上的信。 看清信中的内容,皇帝面色迅速变得黑沉。 信上很清楚地记录了一件事:国师与李妃是青梅竹马。 信中还有不少人证的供词,都可确证此事。 砰。 皇帝将手中的信拍在桌上。 好个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竟是将他都瞒过去了…… …… 谢玉娇被宋文博拉走,谢窈本以为能清净一会儿。 却没想到面前很快就多了个人。 萧凝面色带笑,盯着谢窈的双眼的眼里却没丝毫笑意,满目寒霜,“恭喜皇嫂了。” 谢窈笑容明艳端庄,看着十分真诚,“多谢皇妹。” 萧凝笑不出来。 她都已经在琢磨怎么将谢窈“送”出去便于达到利益最大化,却没想到萧稷和谢窈玩了这一手。 直接破坏了她所有谋划。 她就等着看,两年后谢窈还能不能笑得这么灿烂! 萧凝前脚刚走,箫弘就凑了上来。 他一点儿没装,脸色十分难看,开门见山地问:“是谁!” 那表情……瞧着像是要杀人。 他就不信,对谢窈来说还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二皇弟在问什么?” 萧稷大步走到谢窈身边,夫妻俩并肩而立看向箫弘,“不如问孤。” 箫弘:“……” 他能向萧稷问什么? 问是谁给萧稷戴了绿帽子吗? 再给他十个胆子,这话他也不敢问。 萧稷看他那眼神……怪吓人。 箫弘一脸讪讪,最后只挤出四个字,“恭喜皇兄。” 谢窈脸上的笑容仍旧很灿烂,“二皇弟也不要羡慕,相信总有人眼瞎。”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卫婵。 箫弘:??? 这什么话?! 他当时就想凶谢窈,可对上萧稷的眼神……立刻萎了。 只得讪讪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谢窈侧头看向萧稷,亮晶晶的眸里满是赞叹,语气崇拜,“殿下威武。” 萧稷的手指轻轻挠了挠谢窈的掌心。 谢窈反手捉住他的手指,“殿下是不是被为难了?” 无论皇帝是什么反应,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萧稷嗯了一声,“所以窈窈是不是要奖励孤?” 夫妻俩凑在一起说小话,谢窈笑容明媚,萧稷虽然没笑,但眉眼温软,整个人看着神采飞扬的……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一看就很好。 宴中许多人自都看到了这一幕,个个表情复杂。 作为太子妃的父亲,谢父今日自是收获了许多同僚的夸赞,谢父面上笑着,心里却发苦。 谢窈得势…… 他真不见得有什么好果子。 “父亲。” 谢玉如上前一步,姿态亲昵地挽着谢父的手臂,“听说太子殿下只有姐姐一个太子妃,如今姐姐有孕,我真为姐姐开心。” 谢父眼神轻闪。 是啊。 谢窈怀孕,太子殿下身边可不能没人伺候。 谢父侧眸看向谢玉如,眼里闪过算计。 万寿节宴席的后半场,皇帝没再出现,只让群臣共乐。 永乐***与淑妃李妃也很快离开。 大戏都已唱过,谢窈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提前离席…… “太子妃。” 她刚出殿,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谢窈停下脚步转眸看去。 只见谢父正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担心与关切,“太子妃有喜,是大喜事,臣在此恭喜太子妃。” 恭喜? 不见得吧。 谢窈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父。 谢父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中恼怒,心中暗道果然:谢窈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对他这个父亲全无半分敬意。 “太子妃孕中多思,必定思念家人,不如让如儿到太子府陪伴太子妃?”谢父旧事重提,想将谢玉如塞进太子府中。 太子迟早要收人入房中。 那为何不能是谢玉如? 如儿可比谢窈讨人喜欢得多,夺得太子欢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谢窈…… 这样不孝不悌的女儿,还不如没有! 谢玉如这会儿才匆匆赶来,听到谢父的话,红着脸看了萧稷一眼,怯怯道:“只要能让姐姐开怀,让如儿做什么都愿意。” 谢窈轻笑一声,看向萧稷,笑盈盈问:“殿下以为如何?” 谢父只觉得背后一凉,却见谢窈还笑着,太子看着他的眼神反而带着寒意。 谢父喉咙滚动,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解释道:“都,都是为了太子妃开怀……” 萧稷冷笑,“谢大人慈父之心,孤记住了。” 说完,拥着谢窈便要离开。 “殿下。” 谢玉如终究不甘心,又怯怯地喊了一声。 萧稷停下脚步,转眸看她,“当真做什么都愿意?” 谢玉如本就红的脸更红了,轻咬下唇,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但凭殿下吩咐。” “那就滚远些,不要出现在孤眼前。” 第100章 只是想加入这个家 萧稷带着谢窈扬长而去。 谢玉如在原地红了眼,眼里蓄满了眼泪,她自从上次看到萧稷对谢窈的在意和疼爱之后,便一门心思的想要得到这一切。 “爹爹。” 谢玉如声音哽咽,“是不是姐姐她跟殿下说了什么……可是,我又不是去跟姐姐抢殿下身……” 必定是谢窈在殿下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否则殿下怎么会如此厌恶她? 谢父看了谢玉如一眼,只见小女儿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他顿时心头一软,道:“无妨,来日方长,殿下必会看到你的好。” 跟谢窈那样牙尖嘴利的不孝女比起来,乖巧柔弱的谢玉如才是男人都喜欢的。 他是男人,他懂。 萧稷拥着谢窈刚上马车,就一点儿都没控制的将她抱了个满怀,“窈窈,孤方才表现如何?” 谢窈凑近萧稷,毫不吝啬的奖励一个浅吻,“殿下的奖励。” 萧稷的手扣着她的腰,“不够。” 他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直将谢窈吻的气喘吁吁。 她软着手推开萧稷,眼里泛着潋滟的波光,只是一眼。 萧稷恨不能将这勾人的妖精就地正法。 但这是马车上。 萧稷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接下来……窈窈可都准备好了?” 尽管知情人都怀疑谢窈腹中孩子血脉不纯,但也没有人希望孩子平安出生,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 若是男孩,那就是皇长孙。 没有人会在这种事上赌概率,直接让这孩子消失,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谢窈握住萧稷的手,眉宇间满是自信,“有殿下在,我不怕。” 萧稷回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圈着她的腰,大掌落在小腹。 怀孕三月,谢窈平坦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萧稷的手掌隔着衣裳轻轻摩挲了下,“有窈窈,孤亦无惧。” 夫妻俩回到太子府。 第一时间先去了书房。 萧稷净手之后,才姿态虔诚敬重的展开了从养心殿取来的画卷。 画卷被保养的极好,画中人约莫双九年华,笑靥如花,眼中的情意几乎从纸张上溢出。 萧稷的眉眼有些像先皇后。 但看着这画卷,谢窈更想到了另一个人:淑妃。 萧稷将画卷挂好,又在画像前奉了香炉,两人一道跪下为先皇后上了香。 萧稷清楚记得巫医的话。 他与母后之间只能活一个,母后选了他。 他……更该好好活着。 “母后。”谢窈看着画上的女子,清甜的声音里满是认真,“请您放心,儿媳一定会照顾好殿下,一直陪在殿下身边。” “有我在,殿下不会再孤单。” …… 箫弘被今日的消息刺激的不轻,他原本是想今日求父皇为他与卫婵赐婚,这计划却直接被萧稷破坏。 但他还是不甘心。 所以找了李妃,母子俩直奔养心殿。 李大监站在殿外,表情严肃冷漠,“李妃娘娘,二殿下,陛下吩咐了,谁也不见。” 能让李大监亲自守着,且说出这样的话,皇帝在什么地方可想而知。 李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都这么多年了……陛下还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 甚至这几年宠起了只与那贱人有几分相似的淑妃。 “李妃娘娘。” 李大监又道:“陛下吩咐,您尚在禁足中,还是早些回未央宫。” 李妃面色巨变,不可置信问:“这是陛下的意思?” 李大监含笑点头,“奴才岂敢假传圣旨?” “来人,送李妃娘娘回宫。” 李妃不甘不愿的离开,心里十分着急。 她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也就那贱人死的那年被冷落了一段时间,后来何曾受过什么委屈? 她初次与陛下见面,就是她的风筝落在了陛下面前。 可现在,陛下还要让她禁足……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因为她被送回未央宫之后,不仅出不了宫门,连二皇子与和颐公主也不再能探视她。 而万寿节之后,一道流言迅速在京中传开。 太子妃怀的不是太子的孩子。 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连太子妃的亲妹妹谢玉娇在太子妃公布怀孕之后说的“不可能”都传开成了证据。 “太子妃……”竹心脸色难看,“奴婢查了,外面那些流言除了二皇子,和颐公主的手笔之外。” “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 这两个蠢出生天的王八羔子! 也不想想同为谢氏女,造谣太子妃的名声对她们可会有半点好处! “嗯。” 谢窈没有丝毫意外,“将查到的消息送给谢大人。” 有人比她急。 “是。”竹心点头,然后又问:“那二皇子跟和颐公主他们……” 就任由他们去? 谢窈还没回答,竹青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子妃,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自然是赵瑛。 谢窈唇角微勾,给了竹心答案,“来了。” 赵瑛被迎进门,刚一坐下便将一叠东西递给谢窈,“窈窈,你要的东西。” 谢窈不客气的接过,“辛苦瑛姐姐了。” 赵瑛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按照你给的方向,我查了南州疫情之事。” “果然是二皇子。”赵瑛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他如此心性,若当真……天下百姓不知要吃多少苦!” 堂堂二皇子,却视子民百姓们的命如草芥。 可耻至极! 谢窈看的认真,赵瑛送来的东西里证据十分清晰,她挑出其中一张,“瑛姐姐好本事。” 这上面的东西,可不是凭借商户之身就能查到的。 赵瑛眼神不自然的闪烁了下,轻咳一声,“好歹也算同生共死过,总有几分面子情。” “所以,镇北侯也知此事?”谢窈没追问赵瑛与镇北侯之间的事。 赵瑛的不自然瞬间消失,点头道:“我也是在查这件事时发现的。” 谢窈点头。 镇北侯知道,那殿下也知道了。 谢窈想了想,还是准备问问殿下的意思,但她还没出门,便见竹青笑着从外走了进来。 “太子妃,殿下的信。” 嗯? 哪个殿下? 谢窈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太子妃亲启”五个字,确定是萧稷的字迹。 她缓缓拆开,却见信纸上只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随心而为,窈窈开心便好。 谢窈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太子殿下…… 想来定是知道瑛姐姐在这,他身为男子不便前来,这才写了信。 谢窈起身走到书桌前,同样用笔给萧稷回信。 随后又在信封上落下“太子亲启”,才将信递给竹青。 对上赵瑛含笑揶揄的眼神,谢窈没半点不好意思,眼中精芒暗闪,“这种事,自然该叫天下百姓都知道。” “趁他病,要他命!” “既有这个机会,就先废了箫弘。” 第101章 皇帝晕倒了 谢窈眼里闪过寒芒。 她早就想对箫弘动手了,尤其是箫弘见着她时那眼神……叫人恶心。 “好。”赵瑛一口应下,自然没有意见,毕竟她就是疫病的受害者。 谢窈留赵瑛用午膳,命人去书房传话。 雨燕到时,裴宸已经起身走到门边。 听雨燕说完,他脚步一转又走回到太子对面坐下,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太子。 萧稷眉梢轻扬,俨然已经看穿一切却并不说话。 自顾自地看着方才太子妃送来的信。 他家太子妃的字……得多练练,虽笔势锋利,但基础明显差了点…… 还有他上次给窈窈留的书,他还未曾有空检查过…… 萧稷在心中做了规划,一直到午膳时分,裴宸也不曾离开,自顾地寻了本书看。 萧稷起身朝主院去用晚膳,裴宸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午膳是四个人一块吃的。 谢窈与萧稷用膳时习惯了没人伺候,更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这顿饭却沉默得有些诡异。 谢窈看了看对面的镇北侯,又看了看身侧的赵瑛。 “太子妃。” 萧稷为谢窈布菜,“专心。” 谢窈的脸骤然红了下,这两个字没什么,但……萧稷时常在别的场合也这样提醒,她一下就想歪了。 午膳后,赵瑛离开太子府去办正事。 裴宸同样跟上,刚刚还死皮赖脸不肯走的男人快步离开。 赵瑛上了马车。 裴宸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护在马车边。 赵瑛深吸一口气,撩起马车帘子朝外看去,眼里似有火焰在燃烧,“不知侯爷准备跟我到什么时候。” 有完没完了还! 裴宸薄唇微抿,“这几日你会很危险。” 要传二皇子的事,必定会被盯上,动不了太子和太子妃,还能动不了赵瑛? 裴宸道:“我保护你。” “不需要。”赵瑛翻了个白眼,“我都跟你说过了,那次的事就是个意外,我都不在意,你能不能别一直追着了?” 裴宸的眼中尽是认真与执拗,半点没有松口放弃的意思,“那……你要对我负责。” 赵瑛:??? 她气笑了。 随手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丢给裴宸,“够了吧。” 裴宸一把抓住银票,脸色铁青,看着赵瑛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是将他当成什么了? 可还不等他发怒,赵瑛已经催促车夫加快速度,直接将愤怒的裴宸甩开。 马车中的赵瑛表情十分冷静。 负责? 呵,她是断断不能为人妾室的。 况且她赵瑛最喜欢的赚钱。 嫁人? 算了吧。 裴宸骑着马停在原地,看着赵家那几乎是迫不及待在逃离的马车,他将手中的银票揪成一团,脸色铁青,眼中却带着怀疑。 他……有这么差吗? 太子府。 两人前后脚刚走,谢窈便问萧稷,“殿下,怎么回事?” 她今日没追问赵瑛,是看瑛姐姐提及镇北侯时明显带了抗拒,但看镇北侯的表现……似乎有点不对劲。 萧稷侧眸看她,微微挑眉,“窈窈还有闲心关心旁人?” 谢窈眼皮一跳,“殿下?” “去南州前交给太子妃的书,太子妃看得如何了?”萧稷眼神危险,“若是没认真看书,孤可是会惩罚太子妃的。” 惩罚? 谢窈被带到书房。 她有认真看书,但她的事亦不少,又跑了一趟南州,再加上近来忙万寿节的事…… 面对萧稷的考校,回答得有些勉强。 她看向萧稷,有点紧张。 此刻的萧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将书卷上她不曾记住的页面平摊放在书桌上。 谢窈站在书桌边,磕磕巴巴的读书。 她的身子被撞的一颤一颤的,念书的声音破碎,视线恍惚到看不清书卷上的字。 偏偏萧稷还贴在她身后,轻轻咬她的耳朵,“窈窈,记住了吗?” 谢窈声音呜咽,浑身香汗淋漓,连脚趾都在地毯上蜷缩起来。 她不回答,萧稷就一直问。 最后谢窈只能断断续续地回答,“记,记住了……” 真的记住了。 殿下这样的方式,她想记不住都难。 殿下真的学坏了…… 没两日。 京中盛传,二皇子才是南州贪腐案的罪魁祸首,甚至连疫病,都是二皇子蓄意散播。 原本因为万寿节而平息的南州之事,再度被提及。 而且并不是炒冷饭,翻旧账,是新的罪名。 这日。 朝堂之上,裴宸也上奏了此事。 “你胡说!” 二皇子自是第一时间反驳,他反驳得理直气壮,“本殿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报复。 这一定是报复! 裴宸就是跟萧稷穿一条裤子的,必定是萧稷知道他在外散播谢窈那贱人的事,这才故意报复他。 裴宸看了箫弘一眼,心情很不好地直接选择了无视,“陛下,臣有证据。” 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目光沉沉的看着裴宸。 上次南州贪污案的罪证,就是裴宸一手提交。 他将箫弘保了下来,相信裴宸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今日…… 裴宸并不与皇帝对视,只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奏折。 “呈上来。” 很快就有小太监取了奏折呈给李大监,李大监又奉到皇帝面前。 “父皇。” 二皇子此刻还在信誓旦旦道:“这种事儿臣绝没做过,还请父皇还儿臣清白——” 二皇子的话还没说完,皇帝手中的奏折便直直砸了过来! 将箫弘剩下的话都砸了回去。 金銮殿中文武百官立刻跪下,“陛下息怒。” 箫弘被砸了个劈头盖脸,猝不及防,下意识地跪下之后才拿起奏折打开,旋即脸色大变,“不可能!” “父皇,这是诬陷!” 他真没做过! 陷害,这一定是陷害! 但……这奏折上提及的人,的确是他的人,且亲自指证了他…… 李家虽然没了,但朝中仍有许多支持箫弘的人,此时立刻站出来为箫弘说话,力保箫弘。 朝堂之上一片吵吵嚷嚷,宛若菜市场。 皇帝坐在龙椅上,只觉耳边似有千万只鸭子同时叫,直叫得他头痛。 “够了!” 他一声怒喝,可刚站起身,身体便一个踉跄,没站稳……当场晕了过去! 第102章 给太子塞人 萧稷是没上朝的。 消息传来时,他正指点谢窈的拳脚功夫。 谢窈跟着林夏,基础练的极好,他就负责指点一些精髓,为太子妃锦上添花。 听闻皇帝晕倒。 萧稷和谢窈没有耽误,立刻启程往宫中去。 养心殿中。 后宫妃嫔除了李妃都已到了,皇子公主们也都在,只其余人站着,二皇子跪着。 淑妃坐在龙床前,正小心的为皇帝喂药。 瞧见萧稷和谢窈,皇帝的眼神立刻落在这二人身上,“都出去。” “太子留下。” 养心殿顿时被清空。 皇帝看向萧稷,眼神复杂,语气却十分肯定,“你是故意的。” 萧稷没否认。 太子妃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对上萧稷漆黑的双眼,皇帝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他从前都刻意忽略了这个儿子,但如今……他不得不将视线放在他身上。 “你该知道朕的意思。” 南洲贪污案,以李家收尾,既是对天下人的交代,也是对箫弘的警告。 他要裴宸和萧稷适可而止。 但显然,萧稷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为了你的太子妃?” 只是说到“太子妃”三个字,皇帝的语气都难掩杀意。 谢窈。 他必杀之! 萧稷眼中迸出危险之色,他直视皇帝,语带讥讽,“不知父皇可还记得,南州生疫时,我正在南州城中。” 箫弘能对他动手,却不允他反击? 呵! 皇帝微微一僵。 他将此事忽略了,一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忽略萧稷,二也是因为萧稷没染上疫病。 “父皇。” 萧稷继续道:“我的妻子,我会护好。” 皇帝脸色陡然一白,旋即心中生出更多怒意。 在他心里,他的妻子从来只有一个。 萧稷这话是在嘲讽他吗? 可若非萧稷,他的妻子怎会出事?都是萧稷克了她! “滚!” 皇帝下意识的忽略了,如今的他再想起这一点时,早没了当初满腔的怨恨与底气。 “儿臣告退。” 萧稷并不惧怕惹怒皇帝,十分敷衍地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被无视多年。 他才不在意皇帝。 萧稷刚出养心殿,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前面的话他们听不见。 但最后皇帝那一声中气十足的“滚”字倒是被所有人听得分明。 萧稷越过众人,直接走到谢窈身边,“太子妃,父皇垂怜,让我们早些回府,不必侍疾。” 众人:“……” 这叫垂怜? 不过李大监作证,陛下不需太子侍疾倒是真的。 太医叮嘱了陛下少动气。 若让太子侍疾,怕是…… 萧稷说到做到,当真领着谢窈便出了宫。 马车上。 谢窈凑近萧稷,伸出柔软的小手在他胸前顺气,“陛下怎生那么大的气?怕是明日御史就要弹劾殿下……” 萧稷捉住她的手,握到唇边亲了亲,“无妨。” 谢窈迅速领会,“是为了我?” “窈窈……”萧稷的眼神有些无奈,他家太子妃太聪明了,有时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很好猜。 谢窈仰头认真看向萧稷,问:“殿下……就不曾怀疑过我吗?” “是孤表现得不够明显?”竟让他家太子妃产生这样的疑惑。 谢窈眨了下眼。 就是萧稷连怀疑都没怀疑过,她才会有这样的问题。 她当初都做好了萧稷不解且怀疑的准备,想好该怎么卖惨装可怜,但没想到……太子比她接受的快得多。 甚至还将一应事务都安排得细致妥帖,事无巨细的照料她…… 若非确定萧稷没什么很大的野心,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利用了。 “谢窈。” 萧稷表情严肃,眼神认真,喊了谢窈的全名,“孤从未疑过你。” 谢窈心中一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浮现于心中,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慌乱,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脱离掌控。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安。 但她很快就埋在萧稷胸前,嗓音温软,“窈窈相信殿下,殿下最好了。” 萧稷伸手揽着谢窈,手掌安抚的顺着她的背。 他能理解窈窈的试探和询问。 他家窈窈从小被谢家忽略,没有安全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没关系。 现在有他,他会弥补所有一切。 以后还有他和窈窈的孩子,会代替他陪在窈窈身边。 很快,皇帝就下达了对二皇子箫弘的处理。 箫弘禁足。 三司主理,和颐公主从旁协助,彻查此事。 裴宸连证据都递上去了,皇帝仍要彻查,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但谢窈和萧稷在听到和颐公主也参与此事时便知道:箫弘完了。 就算他们不做推手,萧凝也不会放过箫弘。 姐弟相残……想想都带劲。 谢窈啧了一声,让人盯着这件事,她则是继续看书。 没办法,太子殿下最近“抓学习”抓的紧,若她不好好学,就要被“惩罚”。 最要紧的是,谢窈清楚地感觉到,太子是真的想教她东西,她这些时日长进颇大。 “太子,太子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子府管事有些为难的声音,“外面……来了好些人,说是陛下的意思。” 谢窈抬眸与萧稷对视,两人的眼中都是茫然。 什么意思? “陛下吩咐了数位千金来太子府小住,说是陪伴太子妃……” 明白了。 谢窈表情还没变,萧稷先沉了脸。 皇帝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皇帝亲自下旨,萧稷和谢窈自然不可能将人拒之于府门外,毕竟他俩还没准备造反。 谢窈和萧稷亲自去见了被皇帝安排来的千金们。 人并不多,但都算熟人。 “大姐姐,好久不见。”站在最前面的一脸得意的女子正是谢玉如。 谢玉如打扮的花枝招展,当着谢窈的面也不忘羞怯的看向太子。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次机会光明正大的进太子府,她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取悦太子,然后留下来,取代谢窈。 她笑靥如花,下巴微扬,语气里全是得意,“大姐姐放心,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听陛下的吩咐,好好替大姐姐分忧。” 替大姐姐伺候太子。 怎么不算分忧呢? 第103章 做太子妃的小狗 蠢货! 听到谢玉如的话,她身边的几人都默默地远离了她。 怕被传染了。 谢窈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谢玉如,落在她身侧的人身上。 卫婵一身飒爽利落的劲装,素面朝天,此刻抱拳大大方方行礼,“参见太子,太子妃。” 一袭绿衣,周身似自带书卷气,太子殿下的师妹,太子太傅的嫡幼女,宣悦。 一身鹅黄色衣裳,眉眼天真,眼神灵动,娇憨的定国公孙女,林盼盼。 另外两人也同时行礼。 卫婵与宣悦目不斜视,没看太子一眼,林盼盼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好奇,只有谢玉如一人,眼中野心毕露。 谢窈微微颔首,又吩咐太子府的管事为四位小姐准备住处。 谢玉如被带走之前,还一步三回头的看太子殿下,却连一道余光都没得到。 太子殿下的眼神只盯着谢窈…… 她不甘心的咬唇。 谢窈面上带笑,笑意不达眼底,“殿下好福气。” 陪她只是说辞,些人或主动或被动的来太子府,都是为了太子。 每个女子都是不一样的风格,显然皇帝不是随意指的人。 萧稷的心猛地一跳,整个人有些慌张,下意识拉住谢窈的手,“窈窈,此事……” 否则他早就提前拒了,不会让这些人入府。 私底下拒绝皇帝与当众抗旨,意义自是完全不一样。 “殿下放心,我会安置好小姐们。”谢窈继续道:“若殿下有心仪之人,还请提前告知我……” 好歹保全她太子妃的颜面,别让她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萧稷面色一沉,打断谢窈的话,“你说什么?”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谢窈,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谢窈垂着眼睑,并不看萧稷的双眼。 萧稷却被气得不轻,怒极反笑,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狠话。 谢窈还怀着他的孩子。 他能说出什么狠话? “在府中等孤。”萧稷转身就走。 “殿下是要去寻陛下吗?”谢窈抓住萧稷的衣摆,仍低着头,“殿下此刻去,陛下定会以为是我善妒,容不下旁人……” “难道你不嫉妒吗?”萧稷停下脚步,转身看谢窈,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一般。 谢窈避重就轻,“我自然不愿殿下身边有旁人,但殿下是太子……” “谢窈。”萧稷抿唇,“孤不会有旁人。” 谢窈仰头对萧稷一笑,笑容乖巧。 可其中的意味萧稷却看懂了,“……你不信孤。” 谢窈的笑容僵在脸上。 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刻罕见地沉默了,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我……” 萧稷的表情淡了几分,最后道:“太子妃还怀着身孕,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太子妃。” 竹心与竹青皆是一脸担心的看着谢窈,“自您有孕以来,殿下也不曾提过要添人,您怎么……殿下这次怕是真生气了。” 殿下在太子妃面前,一贯都是笑模样。 这还是第一次脸色黑得这样可怕。 骇人的紧。 谢窈道:“陛下是在警告我。” 顿了顿,她又说:“身为太子,又岂能只有一人?” 这是她嫁过来时便清楚明白的。 她说着仰慕殿下已久的话,但始终牢牢记得守住她的心,她要权利,要活命。 殿下待她极好,她近日也时常有些恍惚。 今日之举,就是一个巴掌,将她打了个清醒。 好在除了她,没人能再生下太子的孩子,这是她的底牌和筹码。 而现在,她不能因为几个女子惹怒皇帝。 她要活着。 竹心与竹青对视一眼,面上皆有些担心,但也知道太子妃没说错。 自古的确没有哪家太子只有一个太子妃的。 但…… 萧稷很气。 最初气恼于谢窈的不信任,但很快就变成气皇帝,气自己。 临近傍晚。 萧稷还是入了宫。 见到皇帝,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都快死了。” …… 谢窈回到主院,习惯性的取了书来看。 仍是萧稷安排的课业,她已经在殿下的“教导”下读完了好些书,且进步巨大。 但今日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晚膳萧稷也不曾露面。 自从上次殿下应允陪她用晚膳之后,除开南州那几日,两人日日一起用晚膳。 少了个人,谢窈颇有些不习惯。 眼看着天都黑了,她随意地用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太子妃。” 竹青想着转移一下太子妃的注意力,低声道:“三小姐刚去客院,就找了侍女打听殿下的喜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竹心用手肘撞了一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 竹青立刻捂嘴,一脸的心虚,忙又说:“三小姐还去找了小公子。” 谢窈果然精神了些,皱眉,“找阿战做什么?” 竹青的表情一言难尽,“找小公子询问殿下的喜好,还有……警告小公子。” 谢窈:“盯着她,不准她打扰阿战。” 她将谢战带回太子府,自然是要好好培养的,谢战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无论是谢战,还是叶平安,将来都是她与腹中孩子身后的势力。 她不允许他们的成长被人打扰。 门外。 萧稷刚走到门边就听到谢窈这“双标”的态度,气的脚步一顿,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他还不如谢战? 他越想越气,转身离开。 司南小心的觑了一眼自家殿下的脸色,低声问:“殿下,咱们去哪?” 萧稷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关心小舅子的课业。” 谢窈自然不知道她的话又被殿下听到了,眼看着夜色已晚,她困意来袭,到底歇下了。 萧稷再回到主院时,看着已经熄灯的主屋,又气了一回。他从窗户掠入屋中,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借着月光就看见了睡着的谢窈。 她秀眉微蹙,睡的并不安稳。 萧稷抿紧唇,盯着她的睡颜,只见谢窈似在做梦一般,声音呢喃,“殿下……” 萧稷的心骤然软了。 他脱去外衣,在谢窈身边躺下,将她拥入怀中,瞧见谢窈的眉眼舒展开,心里的气骤然泄了,反而顿时涌上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家太子妃,就是太懂事了。 第104章 是谁欲求不满 不过想到今天谢窈的话,萧稷还是决定继续生气……哪怕只是假装。 谢窈第二天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她环视四周,没发现萧稷的痕迹。 “殿下昨晚回来了吗?” 竹青声音微低,小心回答,“没有呢。” 是吗? 是她的错觉? 总感觉昨晚殿下回来过…… “太子妃,几位小姐来向您请安了。”雨燕进来汇报,谢窈自然要见。 刚一进门,谢玉如便向四周看,很显然的在找人。 没看到太子,她眼里闪过失望,心里对谢窈愈发不满意,只觉得谢窈就是故意阻止她见太子。 当真是心机深沉! 谢玉如没看见太子,只稍稍坐了一会儿便直接离开。 谢窈注意到,林盼盼对谢玉如的离开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似很瞧不上她。 林盼盼性子活泼,也很快离开,宣悦紧随其后,最后只剩卫婵一人。 “太子妃。”卫婵道:“昨日到太子府,实非我本意。” 她目光澄澈真诚,许是在边关习惯了直来直去,主打一个开门见山。 谢窈都愣了下。 她旋即弯唇,“我知道的。” 她与卫婵尚未见面,卫婵就在何以公主府帮过她一次。 卫婵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又说:“这些时日我会住在太子府,若有什么我能做的,太子妃尽管说。” 她加重语气道:“无论何事。” 皇帝赐这些人的意图很明显,而有些事,谢窈作为太子妃没法出面。 有些话,太子妃也不能说。 没关系,她愿意。 卫婵太过真诚,谢窈都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了。 她与卫三小姐的交情,实没到这一步。 是……为了殿下? “太子妃。”就在这时,雨燕表情难看的匆匆进门,低声在谢窈耳边说话,“谢三小姐去书房了。” 太子殿下在书房。 雨燕说话声音很低,但卫婵听力极好,听的清清楚楚,她看向谢窈,眼带询问。 要不要她出手? 谢窈没有犹豫,直接摇头。 区区谢玉如,哪里用得着卫婵? 看不上谢玉如的不只谢窈,还有谢玉娇。 谢玉娇这些时日很是风光了一阵,夫君宋文博对她极好,除了不让她出门外,几乎是百依百顺。 她此刻靠在宋文博身边,剥了葡萄亲自送到他嘴边,一边道:“谢玉如,太子才看不上呢。” 太子连她都看不上,能看上谢玉如? 宋文博吃葡萄的时候调情的轻咬了下谢玉娇的手指,谢玉娇顿时羞红了脸,整个人柔弱无骨的跌在他怀里。 宋文博驾轻就熟,毕竟取悦和颐公主这么长时间,这些小手段他信手拈来。 他顺着谢玉娇的意,手掌探入,缓缓下移,“那娇娇怎还顺她的意,将人送去?” 宋文博只是稍一撩拨,谢玉娇便呼吸凌乱,说话的声音也微喘,“这不是有夫君吗?” “夫君可以帮她的……” 无论是谢窈还是谢玉如,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都送去太子府,正好两年后为太子陪葬! 宋文博却并未松开,仍是撩拨着谢玉娇,“上次娇娇提的事,昨儿梦里可看清楚了?” 谢玉娇表情微僵。 看清楚个鬼。 她根本记不清! 谢玉娇正想着怎么搪塞,忽觉空虚,她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下身体,“夫君……” 却是宋文博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表情淡漠,眼神冰冷,“我累了。” “夫君。”谢玉娇连忙起身,软软贴在宋文博身上,一脸的小心。 她最怕夫君不开心了。 宋文博瞧谢玉娇仍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拿起谢玉娇牡丹色的肚兜细致的擦拭了手指。 又丢垃圾似的将其丢到地上。 “既然想不起来,那娇娇就再睡,好好做个梦,梦清楚些。”宋文博面上不带笑意,居高临下看着谢玉娇的眼里暗藏鄙夷。 整日的欲求不满。 就是个下贱玩意儿! 非得要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才能满足是吧! “夫君。”谢玉娇衣裳不整的跪坐在床上,眼里的欲望尚未散去,她伸手抓住宋文博的衣袖。 却被宋文博毫不留情的抽走,“娇娇好好想,想清楚了再找我。” 这种事这些时日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谢玉娇已经没觉得宋文博的态度有什么不对。 都是她不好。 是她记不清那些事,不能让夫君开怀…… 宋文博才刚刚离开。 侍女秋茶便低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如今的秋茶比起从前,整个人都木讷又瘦弱。 因为秋茶上次的“背叛”,谢玉娇“复宠”之后没少针对她。 秋茶低着头,收拾满屋的凌乱。 谢玉娇则是呆愣愣的重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要让夫君开心。 夫君开心,她才开心。 啪! 谢玉娇想着想着,一巴掌甩在秋茶脸上,“小贱人!” 秋茶熟门熟路的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谢玉娇的怒火自然没那么容易消。 每次宋文博不开心,谢玉娇都要生气,秋茶就是她的出气筒。 此刻秋茶一边哭,一边在心里想到上次有人与她说的话…… 她跪着挪到谢玉娇跟前,“夫人,奴婢从小陪在您身边,求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奴婢愿意为您分忧。” 谢玉娇鄙夷极了,“就凭你?” “你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吗?”谢玉娇极其不屑的嘲讽了一句。 秋茶红着眼睛道:“奴婢是人,自然不知道,这世上应当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吧……” 秋茶说话的声音有些低,但谢玉娇听的分明。 她微微一怔,旋即得意的笑了。 “那可不一定。” 她大发慈悲的看了秋茶一眼,“滚出去!” 秋茶刚出门,就听到屋内传出来的谢玉娇的笑声。 谢玉娇现在很开心。 是啊。 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除了她。 所以……她说的话,没人知道真假。 就算她现在骗了夫君,就凭夫君对她的疼爱,难道舍得骂她? 谢玉娇的手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可是怀着夫君唯一的孩子呢。 第105章 在太子妃面前开屏 太子府,书房。 萧稷一早悄悄离开主院回了书房。 想到谢窈嘴上说着“大度”,却根本离不开她的样子,萧稷唇角上扬,心情颇好。 “殿下。” 就在这时,司南表情诡异的迈步进门,低声道:“谢三小姐来了,说是要给您请安。” 给他请安? 萧稷听着都想笑。 他都懒得回答,也不想理会谢玉如。 可顿了顿,萧稷问:“太子妃知道了吗?” 司南想了想,“应该知道了。” 萧稷往外看了看,“那等太子妃处理吧。” 司南:“……” 他瞧着太子妃可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听说是跟卫三小姐去演武场了。 不过司南犹豫了下,到底没敢戳破。 萧稷这一等。 就等到了午时。 谢玉如没得到进去的消息,又不甘心就此离开,索性就这样一直在书房外面等着。 日头高升,谢玉如的身上沁出薄汗,她一早精心描的妆容此刻也有些花了。 她看向抱剑站在一边,嘴里还叼着根草的司南,捏着绣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矫揉造作的上前。 “小哥儿,能不能再帮我通传一下。” 司南倚靠在树荫下,对着书房大院前没有遮蔽的空地努了努嘴,“等着吧。” 谢玉如的表情扭曲了下。 她倒是想翻脸,但她记得眼前这人是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 不敢得罪。 就这么走……又不甘心。 书房内。 萧稷终于忍不住了,将司南叫进门,“你确定太子妃知道了?” 主院离书房本就近,这么长时间……就算是爬,也从主院爬过来了。 莫不是……他家太子妃一个人躲在主院哭吧? 萧稷想到这,再也坐不住,当即起身出门。 “殿下。” 见他出来,谢玉如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去。 萧稷蹙眉扫了谢玉如一眼,“你怎么还在这?” 谢玉如表情微僵,勉强扯开一个笑,“如儿来给殿下请安。 谢玉如的话还没说完,已经看不见腿长速度快的萧稷的影子。 萧稷根本没理她,直接走了。 主院没人。 萧稷更慌,莫不是太子妃被气到,直接离开太子府了? 好在司南连忙说了谢窈的去向。 萧稷赶到演武场时,就听到谢窈轻快欢喜的声音,“哇,阿婵好厉害!” 阿婵??? 萧稷一眼看去,只见卫婵正环着谢窈,指点她拉弓射箭。 卫婵比谢窈高半个头,一身利落劲装,长臂将谢窈环在身前,握着她的手指点。 就算卫婵是个女子,萧稷也觉得这一幕刺眼得很! 亏他还以为谢窈在哭,担心的要死,结果…… 但看着谢窈额头的薄汗与晶亮的双眼,萧稷的心软了一瞬。 他也能教! 他还比卫婵厉害。 但想到他还在生气,又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决定了,太子妃与他说话之前,他绝不主动与太子妃说话。 谢窈学的很认真,她倒是真没发现萧稷。 卫婵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发现了……但她不说。 就在这时。 萧稷上前走到一边。 站在距离谢窈和卫婵不远的地方,拉弓射箭。 箭箭正中靶心。 他一边射箭,一边用余光看谢窈的反应。 看见了吧。 他比卫婵厉害! 谢窈的确看见了,毕竟萧稷的动作很大,让人想忽视都难。 而且……确实很厉害。 就在这时,一道娇嗲又夸张的声音响起,“哇!太子殿下好厉害!” “殿下,如儿也想学射箭,您可以教教如儿吗?” 却是谢玉如跟来了。 谢玉如径直挡在谢窈和萧稷之间,十分期待的看着萧稷。 萧稷顿时黑了脸,忍无可忍,对谢玉如道:“滚。” 阴魂不散的,烦死了。 谢玉如的脸霎时白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太子这样训斥。 她捂着脸,转身跑了。 谢玉如被这样训斥,倒是真的安分了几日,少了她作妖,太子府骤然变得安静。 倒是京城中,有风雨飘摇之感。 和颐公主很快就呈上了关于箫弘在南州大肆敛财,且散播疫病的证据。 她于养心殿,大义灭亲,亲手交上了亲弟弟的罪证。 皇帝看着桌上的证据,又看了看跪在养心殿低着头的长女,神情莫测。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皇帝声音威严。 萧凝抬头,“父皇,儿臣明白。” “皇弟以权谋私,鱼肉百姓,贪污钱财致使南州堤坝垮塌,百姓流离失所。散播疫病谋害亲兄长与镇北候,导致南州百姓无辜丧命百余人。” “种种罪名,罄竹难书。” “儿臣身为他的皇姐,更不能包庇他,否则便是对不住皇兄,对不住无辜百姓。” 萧凝话锋一转,继续道:“但身为皇姐,儿臣恳请父皇对皇弟从轻发落。” “儿臣愿代皇弟受罚。” 萧凝字字铿锵。 上大公无私,大义灭亲,对得住天下百姓。 下有情有义,爱护兄弟,有一颗长姐之心。 情义两全。 此刻在养心殿里的几位重臣都连连点头。 “陛下,和颐公主所言甚是,如今罪证确凿,还请陛下严惩二皇子。” “是啊陛下……” “……” 皇帝抬手示意所有人噤声,然后眼神才落在萧凝身上,“既然你愿意代替老二受罚。” “那就罚你褫夺封号,萧凝,你可愿意?” 皇帝的眼神发寒,萧凝心中一突,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立刻伏身,语气恭敬,“儿臣愿意。” 萧凝的手在袖子底下攥成拳,心中自是不甘。 她对亲弟弟下手,自然是要踩着箫弘的人头往上,可没想到父皇…… 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子吗? 她如何能甘心! 皇帝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让所有人离开。 他则是打开了桌上另一本奏折,那是昨日老二送来的,上面清楚记录了南州的账。 在南州贪污的,不只老二。 还有萧凝。 “来人。” 李大监立刻进门,恭敬候在身边。 皇帝吩咐道:“箫弘……皇室玉碟除名,贬为庶人,幽禁终身。” “另外,吩咐礼部与内务府,抓紧筹办萧凝的婚事。” 李大监刚刚转身出去安排这些事,便有一个小太监进门禀报消息,“陛下,宋副监正来了。” 第106章 窈窈,只要你 皇帝对箫弘与萧凝的处罚很快传遍京城。 京中人都惊了。 随机而来的便是赞颂,赞颂皇帝大公无私,乃是明君! 但李妃却疯了。 气疯的。 她尚在禁足,能得知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淑妃的意思。 “萧凝,本宫要见萧凝!让萧凝立刻来见我!” 萧凝迈步进入未央宫时,就听到了李妃尖锐又嘶哑的叫嚷声。 宫中一向人走茶凉。 李妃被禁足了些时日,二皇子又出事,未央宫迅速败落下来,此刻竟有些清冷阴森之感。 李妃病了。 萧凝见到她时,同样被吓了一跳。 从前丰腴美艳,仪态万千的贵妃,如今整个人都似垮了一般,两颊瘦弱,面无血色,整个人看着都有些吓人。 “母妃。” 萧凝才刚出声,李妃便扬手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那是你弟弟,你亲弟弟,你做什么要害他?”李妃眼神执拗疯狂,眼中的恨意触目惊心。 萧凝的脸被打的歪向一边,她此刻再看向李妃,“我没有诬陷他。” 李妃气急,还要再打。 抬起的手却被萧凝身边的人拦住。 李妃挣了挣,没挣脱,“放肆,你放肆!” “怎么?你现在还要对我,对你的母妃出手不成?” 萧凝示意婢女松手,这才冷静的看着李妃道:“母妃,从小到大,你就更疼箫弘,就算我比他聪明,比他听话,无论骑射还是策论,我都比他强。” “但是我总要让着他,我的策论,也得由他拿去在父皇面前显摆,就因为他是皇子。”萧凝语带讥诮。 “但母妃忘了,我也是父皇的孩子。” 萧凝微扬下巴,“他能做到的,我也能。” “我比他更强。” 李妃完全愣了,她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你,你,你……” “母妃只有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废掉一个。”萧凝看着李妃,“母妃,你没得选。” “所以,把你手里的人给我吧。” …… 谢窈本以为几位千金在太子府要待很久,待到萧稷看中谁,或者皇帝将其中之一指做太子侧妃。 但没想到几日后,各家就来了人接千金们回去。 除了谢家。 卫婵几人来与谢窈告辞,卫婵这才低声道:“是陛下的意思。” “听闻前几日,殿下入宫见过陛下。”卫婵说这话时,眉眼里都是笑意。 谢窈一愣。 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卫婵说完就走,整个太子府一下变得安静好多。 谢窈起身朝书房走去。 夏日阳光炽热,她走到书房时已出了一身薄汗,书房内放了冰块,一下驱走热意。 殿下不在书房。 “殿下呢?”谢窈问司南。 司南一脸无辜,“殿下刚刚还在。” 谢窈看了看桌上的残局,棋桌上的热茶。 殿下在躲她。 “既然殿下不愿见我,那我就回——”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书房门边就多了一道人影。 正是萧稷。 司南见状,拉着竹青便走,迅速消失,只留下夫妻二人。 两人僵在原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谁也没说话。 就在谢窈准备开口时。 忽然整个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殿下的怀抱温暖宽厚,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熟悉的气息将谢窈紧紧包裹。 谢窈下意识的伸手萧稷抱住。 她好像……比她想象中更想念殿下,无论是跳动的心,还是此刻发软的身体。 她的手往上,勾住萧稷的脖颈,仰头朝他吻去…… 许是因着怀孕的关系,她比寻常时候更易情动。 她都主动了,萧稷怎可能还忍得住? 他这几日悄悄夜里去抱着自家太子妃睡,天天早上起床冲凉水。 都快憋坏了。 天雷勾动地火,两人一言不发,亲的难分难舍。 等书房的动静平息,已到了晚膳时间,书房内四处都是散落的被撕裂的衣裳,旖旎又靡丽。 谢窈裹着萧稷的披风,脖颈肩膀上全是暧昧的印记。 她粉面含春,眼角眉梢尽是餍足。 萧稷的大掌从谢窈的腰挪到隆起的小腹上,然后他就感觉到了细嫩的肚皮下微弱的小动作。 是胎动。 萧稷的唇角微微上翘,凑过去轻轻亲了下。 “殿下……” 谢窈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她刚开口,唇就被堵住,萧稷亲了又亲,才道:“那天我入宫见了陛下,与他说我要死了——” 这次是谢窈仰头,堵住了萧稷的唇。 萧稷大掌温柔的摩挲着她的头,手指穿过她的头发,“窈窈,我谁都不要。” “除了你。” 这些时日,他早在心里原谅了他家太子妃一次又一次。 他是彻彻底底的败给她了。 能拥有谢窈,已是他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仅存的快乐。 萧稷的话一字一字的砸在谢窈心上,砸的他头晕目眩,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她从没这样想过。 但是殿下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真的做到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殿下背地里做了这样多,而她…… 谢窈紧紧抱住萧稷,声音哽咽,“殿下……” 两人收拾好,一道用晚膳,这才提及近几日京中的事。 “箫弘把那份账本交上去了,所以陛下警告了萧凝。”谢窈道。 褫夺封号,婚期提前,都是对萧凝的警告。 但就算警告,皇帝还是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可见对萧凝是真心疼爱。 萧稷点头,“监禁箫弘的是金吾卫。” 直属于陛下。 谢窈反应迅速,“是保护?” 就算被除名,被贬为庶人,但终究留了一条命。 按照皇帝的态度,只要箫弘接下来老老实实的,后半辈子也定会衣食无忧。 萧稷轻笑,“只怕陛下的慈父之心,要被辜负。” 箫弘的性子,怎么会甘心老老实实被圈禁? 他不作妖,萧稷的名字倒过来写。 但正好。 箫弘留着就是一个祸害。 “殿下。”谢窈放下碗筷,“不如咱们帮帮箫弘吧。”现在再称二皇子自是不合适。 “疫病之事,我倒觉得真不像箫弘所为。” 萧稷眸光微沉,语气颇有些怪异,“窈窈倒是很相信他……” 谢窈眉眼弯弯,声音里难掩笑意,“殿下,你是在吃醋吗?” 第107章 为了殿下,什么都愿意 “是。” 低沉喑哑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谢窈抬眸,撞入幽暗深邃的眼眸,旋涡一般好似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殿下他……承认了? “窈窈。”萧稷凑近谢窈,模样带着几分委屈,“你都没这样信孤。” 谢窈有瞬间的心虚,然后很快意识到她这是被殿下带偏了。 她道:“他……”没那个脑子。 但她的话没说完,萧稷就堵住了她的唇。 都说吃醋了。 还在他面前提别的男人。 该罚。 “殿下,太子妃。” 就在此时,院中传来侍女的声音,“谢三小姐跳湖了!” 其他几家的千金都离开了,谢玉如却是没走。 萧稷直接吩咐司南率人送她回去,却没想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立刻起身朝外走去,“人怎么样?” 好歹也是谢氏女,若真在太子府出了什么事那…… “三小姐跳湖时奴婢们都在,三小姐人没事,就是闹着非要见殿下与太子妃。” 谢玉如住在太子府中的客院。 谢窈到的时候,还听到里面尖锐的叫嚷声,“谢窈,我要见谢窈!” 谢窈迈步进门。 谢玉如仇恨敌视的眼神立刻看了过来,“谢窈,你想送我走,没门!” 她这几日更是见惯了太子府的富贵,哪里肯舍得就这样离开? “我们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你可以做太子妃?”明明父亲最疼的女儿是她! 谢窈示意屋内的人都下去。 这才道:“是张氏让你来的太子府吧。”她这话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句。 谢玉如正要反驳,就听谢窈继续道:“你到了谢家,就不断有人在你耳边说太子府多好,多富贵……” 谢玉如反驳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仔细一想……还真是。 谢窈轻笑一声,“你可知最开始要嫁入太子府的原是谢玉娇?她是张氏的亲生女儿。” “但在大婚前三日,她态度坚决的非要换嫁,张氏竟也同意了,你猜是为什么?” 谢玉如表情变换不定。 换嫁的事……她知道,当时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你什么意思?”谢玉如一脸防备与怀疑的看着谢窈。 谢窈不答反问:“你不会真以为张氏不知道你与谢景的身份吧?” 谢窈点到即止,起身往外走,“来人,将谢三小姐送回谢家。” “三小姐若是不配合,直接捆了送回去。” 她还怕谢玉如? 方才说这几句话也是被谢玉如闹烦了,顺口挑拨一下。 谢玉如被捆的严严实实,塞进了马车,连夜送回谢家,竹青亲自送去。 “帮本宫带句话给张夫人。”谢窈吩咐,“有空盯着本宫,不如多关心下她女儿。” 她都比张夫人了解谢玉娇的情况。 将人都打发干净,谢窈觉得太子府的空气都清爽了许多。 萧凝被褫夺封号,南州贪污疫情的案子后续自是由三司处理。 在萧稷的示意下,并未处理的太干净。 萧凝有心插手,但被皇帝警告的她只能偃旗息鼓,暂时作罢。 京城中一时倒是平静下来。 夏日炎炎,许是因着怀孕的关系,谢窈比从前更怕热,极少出门,整日待在放了冰块的屋中。 萧稷的“书房”也搬到了主屋。 他一手拿书,一手拿着折扇轻轻为谢窈扇风。 微风吹动谢窈的发丝,带着丝丝缕缕独属于谢窈的体香涌入萧稷鼻中。 幸而谢窈过了三个月之后,萧稷的孕吐缓解许多,此刻倒是不难受。 “听说李妃被解除禁足了?” 因着万寿节的事,谢窈也能知道些宫中的消息,“上次万寿节,父皇不是很生气吗?” 萧稷为谢窈扇风的动作弧度不变,另一只手放下书,揽着她圆润纤细的肩膀道:“意料之中。” 到底是陪伴了皇帝多年的人,若无一点真心,又怎么可能盛宠多年。 况且…… “陛下只知李妃与国师是旧相识,于他而言,可能只有国师对孤的批命有问题。” 对皇帝而言。 他这个被厌了多年在他心中“害死发妻”的儿子,还真比不上宠爱了多年的李妃。 萧稷微垂下眼,冰冷的声音里满是讥讽,“他靠不住。” 时过境迁。 母后已经逝去二十多年,虽然皇帝仍旧表现的十分深情,但萧稷不敢信。 不敢孤注一掷,将复仇的希望押注在皇帝身上。 况且,他还没搜查到足够的证据。 李妃掌管后宫多年,该处理的早已处理,就算是他,也很难查到线索。 或许…… 萧稷想到什么,眼眸轻闪了下。 谢窈的头枕在萧稷肩膀,双手将他紧紧搂住,声音娇软,“殿下还有我和孩子们呢。” 没错。 前段时间府医为谢窈诊平安脉,很是确切的告诉了两人一个消息。 太子妃怀的双胎! 萧稷闻言,收回了游荡的思绪,手落在谢窈隆起的小腹上,“窈窈,辛苦你了。” 因着好孕圣体,谢窈怀孕真不觉得辛苦。 而且两个孩子也都很乖,如今月份也不算大,谢窈整个人除了胸和小腹涨了点,其他几乎没变。 但她才不说。 她伏靠在萧稷怀里,软声道:“为了殿下,我愿意。” 萧稷将谢窈抱的更紧了些,仿佛拥抱着全世界一般,靠在她肩上微微阖眼,低声呼喊她的名字,“窈窈。” 八月十二。 到了萧凝与呼延元成婚的日子。 谢窈与萧稷这些时日因着怀孕并不常出门,但萧凝大婚却是怎么都要到的。 地方就在公主府。 谢窈被萧稷扶着下了马车,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眼神。 其中有一道格外锐利。 谢窈看过去—— 是谢玉如! 谢玉如的身边……还站着个谢玉娇,这两人此刻倒是姿态亲昵,仿若亲姐妹。 而且此刻看着她的眼神都如出一撤,带着憎恨与难掩的嫉妒。 察觉到她的眼神,谢玉娇还十分骄傲的挺了挺微微隆起的小腹。 似在炫耀。 谢窈眼神一扫而过,手扶着萧稷的手下了马车。 竹青跟上,低声道:“从这个月开始,二小姐便时常回谢家。” “不过每次回去,都有宋大人陪着。” 谢窈目不斜视,迈步往正厅走去,“走吧,该去给姑母请安。” 她说的自然是永乐***。 但还没走几步,谢窈便察觉到了另一道视线,她转眸看去—— 虽只是一闪而逝,但她很确定,是那个人。 谢窈唇角微扬,“有热闹看了。” 第108章 双胎!箫弘的礼物 竹青听到谢窈的话,顺着太子妃的视线看去,“太子妃,什么热闹啊?” 谢窈笑了笑,“走吧。” 倒是萧稷,隐约有所怀疑,护谢窈更紧了些。 今日到的除了永乐***,还有李妃。 李妃已经复宠,今日打扮的雍容华贵,高坐在正上首,看见谢窈和萧稷,眼里闪过恨意。 面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太子与太子妃来了,快请坐。” 谢窈与萧稷向李妃和永乐***请了安,坐到了永乐***对面。 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谢窈的小腹上,李妃是看笑话,永乐***则是神色不明。 “看太子妃的肚子,得有五六个月了吧。”李妃的声音略显浮夸。 谢窈的肚子自然没那么大。 最要紧的是,太子大婚才五个月,这话堪称诛心。 永乐***也微微皱起了眉。 她从前觉得太子与太子妃是聪明人,但现在……她真有些不懂。 谢窈笑道:“李妃娘娘应是记错了,刚四个月。” “不过府医说,本宫怀的是双生胎,所以肚子会比寻常孕妇大些。” 谢窈面上带着幸福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将周围人都震住了。 除开李妃与永乐***,不少官眷贵妇纷纷出言恭喜。 正厅内一片喜气洋洋。 今日分明是萧凝的大婚,此刻重心却都转移到了谢窈身上。 李妃自是被气到了。 她的眼神扫过谢窈的小腹,眼里闪过一抹阴寒……这孽种,绝不能留! 她好不容易处理了大的,结果还要来两个小的? 就算这两个都是野种,那占着太子孩子的名头……就该死! 只是萧稷和谢窈都小心得紧,自万寿节后这一个月,几乎没出门,她该从何处下手? 正厅内一时只能听到官眷贵妇们的恭维声,谢窈回答的极为体面又不失太子妃的风范。 等李妃发现这一点,自是又被气到。 谢窈也该死! 谢窈自然察觉到了李妃满是杀意的眼神,但她直接无视。 想要她命的人可不只李妃一个。 李妃想要? 后面排队去吧。 谢玉娇绝对更想她死。 谢窈和萧稷到的不早,昏礼很快开始,萧凝与呼延元成婚,并不算嫁人。 反倒是呼延元搬来公主府住。 李妃坐在上首,就在两位新人即将拜堂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姐姐结婚,我这个做弟弟的岂能不在?”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拥挤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而正缓步进门的正是已经被贬为庶民的前二皇子,箫弘。 一个月不见。 箫弘变化极大,他原本算是匀称的身材此刻已经算得上单薄。 五官更显得瘦削立体,气质倒是从之前的温润而变成阴沉。 他手中抱着一个锦盒,眼神阴鸷的看着盛装打扮的萧凝。 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萧凝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当着众宾客的面,却又不好直接赶人。 只在心中狂骂,怎么箫弘跑出来了? 李妃猛然起身,眼圈发红,踉跄着上前两步,“弘儿!你,你怎么出来了?你父皇知道吗?” 擅自离府可是重罪! 若是私底下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 “母妃。”箫弘喊了一声,眼神却一直盯着萧凝,“我是来给姐姐送新婚贺礼的。” “送完我就走。” 箫弘走上前,端着锦盒到了萧凝面前,“姐姐不拆开吗?” 萧凝眼神发沉,姐弟二人对视。 箫弘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账本”。 萧凝心中迷雾顿散,明白她为何会被褫夺封号。 她抬手拆开箫弘手中的盒子。 砰! “啊——” 锦盒中的东西滚落在地,四周的宾客们顿时尖叫声一片。 谢窈只觉眼前一黑! 却是萧稷的大掌第一时间挡在她眼前。 谢窈心中微暖,但同样看清礼物的她还是有些被吓到。 箫弘送的不是别的。 是一颗头。 那个出言指证箫弘散播疫病的箫弘心腹的脑袋。 整个公主府宾客尽散,此刻拥挤凌乱的不成样子,箫弘却是放声大笑起来。 箫弘笑的直不起腰来,“这份礼物,姐姐还喜欢吗?” 萧凝眼神阴沉,眼底暗藏杀意。 箫弘,好个箫弘! 箫弘是偷跑出来的,在公主府露面之后很快就被金吾卫带走。 但萧凝与呼延元的婚事却被他毁了个彻底。 “看来,他没找到证据。”谢窈被扶着上了马车,轻声道:“真没用。” 要是找到了证据,今日就该翻案,而不是搞这一出了。 萧稷对谢窈的评价甚是满意。 剥了冰在马车上的葡萄送到谢窈唇边,道:“他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箫弘除了一条命,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而这样的行径,并不足以让皇帝要他的性命,所以他不怕。 谢窈点头,“殿下这边呢?”有寻到关于疫病的证据吗? “裴宸说,孤在南州之时,曾有一个黑衣人在二皇子府出没过。” “但那人遮挡的极为严实,除了身材高大之外,看不出其他特点。” “身材高大?”谢窈微微蹙眉。 萧稷点头,又说:“已经在朝这个方向查,但这些都是可以伪装的,张嘴。” 两人才刚回到太子府。 管事便第一时间迎上前来,“殿下,太子妃,方才谢家人送了帖子来,请殿下与太子妃中秋回谢家。” 一年三节,出嫁女都是要回娘家的。 谢窈身为太子妃,若宫中设有中秋宴,自然要入宫,可以不理会。 但自先皇后仙逝之后,皇帝便不再设中秋宴。 如今谢家又亲自送来了帖子,谢窈若还置之不理,难免会被人指摘。 若是她无欲无求,不在意他人看法,只在意自己快乐,自然可以不予理会。 但她有所求! 谢窈的手落在小腹,看向太子,“殿下?” 萧稷秒懂,却只温声道:“想去便去。” “孤陪你。” 谢窈抿唇,立刻道:“那我们去谢家坐会儿就走,然后去赵家用晚膳,可好?” 萧稷点头,“都依你。” 公主府。 婚宴毁于一旦,萧凝回到书房,脸上的怒意便已平息,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径直走入一条密道…… 第109章 为夫还健在 三日后就是中秋节。 太子府的管事早已听从谢窈的吩咐准备了回谢家和赵家的礼品,自然也提前打了招呼。 至于箫弘破坏萧凝成婚之事,皇帝的确并非太过责罚,只是让人加强了金吾卫的看守,防止箫弘再跑出去。 对此,萧凝竟也没说什么。 谢家。 太子府的马车到的时候谢家全体都在门口迎着,谢玉娇俨然与谢玉如站在一处,似没发现张氏难看的表情。 宋文博则离谢玉娇很近,一副护着的姿态。 谢玉娇微挺着孕肚,看着谢窈的眼神十分诡异,既嫉妒,又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嘲笑。 前几日消息都传遍了。 太子妃怀着双生子。 但很可惜,她知道谢窈怀的是野种! 啧。 就算双生子这一点输给谢窈又怎样?她赢在日后! 谢玉娇眼神灼灼,谢窈却连目光都没给她,眼神淡漠的扫过谢家众人。 与萧稷携手,领着谢战进了门。 她今日回谢家,也有些谢战的缘故,谢战被她养在身边,但毕竟是谢氏子。 重要日子还是要在谢家露面刷刷存在感。 进了院。 谢父上前,客气对萧稷道:“殿下,这边请。” 虽不曾明言,但一般回门都是要分开的,岳丈找女婿,母亲找女儿。 萧稷瞧了谢父一眼,脚步未动,“谢大人不必多礼,孤陪着太子妃。” 谢家众人一时无语。 谢玉娇被宋文博抓着的手不由紧了紧。 又输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太子吗? 但很快,谢玉娇就反应过来,离开正厅时低声与宋文博说:“太子寸步不离的跟着,必定不是保护,是监视!” 太子知道自己不行,所以让谢窈怀了野种,还看的这样牢…… 谢玉娇心中顿时有些激动,“夫君,谢窈生产之日,会不会就是她命丧黄泉之时?” 死的好啊。 谢窈早就该死了! 谢玉娇说的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她身边是宋文博看着她的眼神变得诡异。 似在斟酌考虑一般。 好一会儿,宋文博才道:“不错。” 这个计划不错。 谢玉娇唇角上扬,“是啊,她啊,早就该死了!” 宋文博的手落在谢玉娇小腹,大掌微微用力,眼里闪过杀意,“是啊。” 早就该死了。 若不是她和谢家现在还有用…… 宋文博掩去了眼里的杀意,紧跟在谢玉娇身边,“夫人真聪明。” 谢玉娇嗔了宋文博一眼,抬手轻轻拍在他胸前,“夫君~” 宋文博捉住她的手,摩挲了下,“娇娇已经在谢家住了几日,什么时候回家?” “没有娇娇在家,为父只觉孤单寂寞冷。” 谢玉娇的脸霎时一红,微低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雀跃与期盼,“夫君坏。” 谢窈和萧稷自然不知道谢玉娇的猜测。 若她知道,定会夸谢玉娇聪明,然后建议谢玉娇照照镜子。 谢窈此刻坐在正厅,谢父和张氏等人也只得陪着。 谢玉如眼神变换不定,一会儿落在谢窈身上,一会儿又落在萧稷身上。 眼神虽讨厌,但好像比之前少了些执拗。 真想通了? 总觉得哪怪怪的。 谢父和这张氏对视一眼,却也只得硬着头皮找话题聊。 不然干坐着吗? 不过谢窈完全收敛了那日在贵妇圈中游刃有余的技能,爱答不理的。 幸好有谢景和谢玉如在旁边,才让谢父没那么尴尬。 稍坐了一会儿,谢窈和萧稷便要离开。 谢父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但又不敢阻拦,实际上若非…… 他只见到谢窈就烦。 因着谢窈上次的拆家,现在谢家还光秃秃的跟被打劫过一样呢。 “你们去赵家便也罢了,谢战便留下吧。”谢父的眼神落在谢战身上。 几个月不见,谢家人几乎认不出谢战。 当初那个脏小孩变高了,变白了,整个人都精神了,竟也长的极好。 若说叫谢窈回来,是谢父另有图谋。 那此刻留下谢战,便是出于对谢景的爱子之心。 谢窈想都没想的拒绝,她是想培养锻炼谢战,但如今谢战还太小了…… “阿姐。”岂料谢战忽然出声,“留下几个太子府的护卫稍后护送我回府就行。” “劳烦阿姐代我向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问好。” 谢窈愣了下,他这是要留下来? 谢父绝非好心! 但对上谢战清正坦诚的眸,再加上手背被人轻轻拍了拍,谢窈还是点头。 “司南留下。” 萧稷倒也大方,直接留下司南。 司南既代表他,有司南在,没人敢在明面上为难谢战。 谢父见状,表情更是难看! 离了谢家,谢窈还皱着眉,“阿战他真行吗?” 小子虽然聪慧,但真正到太子府好生教养也才几个月。 “相信他。” 萧稷倒是知道谢战的长进,此刻道:“他这是长大了。” 知道保护阿姐了。 虽然这很好,但萧稷觉得有点碍眼。 他这个做夫君的还健在呢! “方才那茶有问题。”萧稷笃定道,他为了自己的身体,看过无数医书。 都说久病成医,他本来底子就极好。 谢窈怀孕之后,他又了解了无数关于这方面的知识。 谢窈倒是不知,但也不惊讶,只冷笑一声,“这就是谢家。” 不过她在谢家倒是没饮过茶,用过点心,这完全是出于小心考虑。 萧稷有些心疼的握了握谢窈的手,“太明目张胆了,反而有问题。” 谢窈道:“那让人好好查查谢家此次送的回礼。” 萧稷点头,“好。” 谢家人……真是好样儿的。 若非他家太子妃姓谢,他方才便会叫下药之事人尽皆知,让谢家去死。 但现在……不行。 他时日无多,太子妃需要一个“娘家”,谢大人身在朝堂,尚不能动。 但谢家其他人,是该修剪修剪了…… 第110章 镇北候玩不起? 赵家。 赵家人得知太子与太子妃要来,一早就在准备迎接,各种谢窈几人喜欢的东西,准备的满满当当。 听说太子府的车架快到了,赵家人除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迎到了赵家门前。 很快,赵家人就迎到了一队马车。 赵夫人刚露出笑容,便又有些疑惑的出声,“我怎么觉得,这马车好像不是太子府的?” 赵父点了点头,“好像真不是……” 赵瑛看去,顿时黑了脸。 阴魂不散! 永乐***府的马车在赵家门前停下,镇北侯裴宸率先跳下马车。 眼神从赵瑛身上扫过,然后身体笔直的如同一柄利剑一般,铿锵有力的介绍自己,“伯父,伯母好。” “我叫裴宸,今年二十有三,入伍十年,现任镇北侯。家中唯有一母亲……” “侯爷!” 赵瑛几乎咬牙切齿的打断了裴宸的自我介绍,言简意赅道:“爹,娘,镇北侯与太子殿下是好友。” “今日来此,肯定是来寻太子殿下的。” 是吗? 赵夫人与赵父对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像。 哪有人上好友的舅父家,第一件事是自报身家的? 裴宸对上赵瑛的眼神,“……是的。” 谢窈和萧稷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堪称荒唐的一幕。 ***府的下人此刻正卸着裴宸带来的几车礼品,忙的热火朝天…… 谢窈一时惊疑不定,悄悄与萧稷咬耳朵,“这是上门提亲?” 萧稷都笑了,却还是为裴宸正名,“提亲不会这样小气。” 今日送来的礼物很多。 但对裴宸来说……真不算多。 “太子殿下,太子妃。”赵家人看见谢窈,几乎如见了救星一般,忙迎上前来。 迎接众人入了府。 赵夫人这才低声与谢窈道:“太子妃,劳烦您与殿下说说,让侯爷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 “这些礼,太重了。” 女子总是敏锐些,虽然赵瑛什么都没说,但赵夫人还是敏锐发现了些不对劲。 这位瞧着为人正直,且有权有势,京中人人肖想。 但她不想。 门第差的太多,她可不想让女儿受委屈。 谢窈明白赵夫人的爱女之心,同样心中一暖,“舅母放心,此事我会去说。” “但舅母也需问问瑛姐姐的意思。” 赵夫人点了点头,“也是,瑛儿一向有主见。” 拜见过赵老夫人之后,谢窈便回了她的院子休息,往常这个时候赵瑛早来陪她了。 但今日人迟迟不来。 赵瑛是被裴宸拦住了。 “裴宸!”赵瑛气的连“镇北侯”都不喊了,直呼其名,眼中的怒气终于不再压抑,“你究竟想做什么?” 裴宸目光坦然,对赵瑛道:“负责。” 他说了很多次了。 “负责负责,负你大爷的责啊!”赵瑛走南闯北多年,什么话都会说一点。 裴宸沉默片刻,依旧认真,“我没有大爷。” “负我该负的责。” 赵瑛:“……” 她想骂人。 她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看着裴宸道:“怎么?镇北侯这是玩不起吗?” 什么? 裴宸的眼中带了点茫然。 “不过就是看了身子而已。”赵瑛一脸的满不在乎,“若是这样就非要负责,那侯爷排队去吧。” “要我负责的人多了去了。” 裴宸震惊。 但很快道:“你没有。”别想骗他。 赵瑛顿时皱眉,“你查我?” “赵家家训。”裴宸道:“不需要查。” 赵瑛一噎,然后道:“我叛逆。” “我常年在外行商,背着家里人干的,他们不知道……” “赵姑娘。”裴宸打断赵瑛的话,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神正的发邪,“你若是想拒绝我,不必寻这些理由。” “更不必抹黑你自己的名声。” 对上裴宸的双眼,赵瑛的心头微颤,却还是很快道:“那好,我拒绝你。” 裴宸的回答更迅速,“我不接受。” 赵瑛气笑了。 玩她呢?! 赵瑛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理会裴宸这个神经病。 裴宸正要跟上去,就见远处一个侍女的声音传来,“侯爷,殿下寻您。” 裴宸只得看着赵瑛走远。 赵瑛直接到了谢窈的院子,她平复了下稍微有些狂乱的心跳。 进了门对上谢窈的眼神,赵瑛屏退众人,直接道:“就是在南州的时候,我与裴宸不是被水冲走了吗?” 谢窈点了点头,她猜也是那个时候。 她顺便又默默的倒了一杯水推到赵瑛面前。 赵瑛接过水一饮而尽,“就那时候,裴宸为了护着我,受了伤,烧起来了。” “那时候荒郊野外的,难免……反正就是这样。” 越界是没有越界的,就是有些肌肤相亲,她都没当回事儿呢,裴宸倒是上赶着…… 镇北侯行情这么差吗? 死缠着她一个。 赵瑛越说越气,又喝了一杯水,放下茶杯就对上谢窈含笑的眸。 赵瑛心头一恼,“窈窈!” 谢窈认真道:“瑛姐姐,你就没想过,是镇北候对你情根深种……” “停停停!”赵瑛浑身恶寒的打断谢窈的话,“窈窈,你变了!” 谢窈眉眼弯弯,却还是道:“瑛姐姐,不要妄自菲薄,你很优秀很耀眼的。” 赵瑛抿唇,表情动容,“窈窈,也就你看我好。” 她行商在外,难听的话不知听了多少。无非都是说她不守妇道,一个女子行走在外,不知与多少男人睡过…… 赵瑛一开始也会难过,但后来就不在意了。 可谢窈的夸赞还是让她感动。 她也认真了些,点评道:“裴宸……洁身自好,长的也行,家世简单……都挺好。” “就是太好了些。”赵瑛道:“窈窈,我不可能为了他放弃行商。” 她爱做生意,爱赚钱。 裴宸那样真诚的追逐,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少年慕艾,她也不过十八,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触动? 但那点波澜,很快就被她压下。 她头脑太清醒,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与她的热爱相比。 裴宸注定被舍弃。 谢窈伸手抱住赵瑛,“瑛姐姐,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赵瑛回抱住谢窈,“窈窈最好了。” 姐妹俩刚聊完没多久,竹青就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表情难看道:“太子妃,刚刚传来消息。” “陛下又晕了,殿下与侯爷已经入宫。” 谢窈皱眉,又晕了? 皇帝这身体怎么了? 上一世太子都走了他还活着呢…… 第111章 刺杀!打胎? 谢窈想不明白,也不能凭空猜测。 毕竟是皇帝,晕倒的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萧稷既没喊她,她便也不入宫,留在赵家过中秋便好。 用过晚膳后,大家又在院中摆了水果月饼之类,一道赏月。 一直到这时,萧稷还没回来。 眼看着时间不早,谢窈便也拒绝了赵家的挽留,选择回太子府。 夜色已深,幸而明月高照,家家户户都还亮着灯火。 谢窈被竹青扶着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谢窈便靠在软软的车壁上准备小睡一会儿,怀孕之后,她愈发嗜睡,这很正常。 可她刚歇没一会儿,便忽然醒了过来! “敌袭!” 马车外的太子府护卫迅速出声。 谢窈撩起车帘看去,只见有黑衣人从两侧的屋顶上冒出,手中箭矢闪烁着凛冽寒光,直冲马车而来。 护卫们第一反应自然是护住马车。 但本就占据了劣势的他们对抗起来显然有些吃力。 就在这时。 谢窈只感觉猛然颠簸,她的马车霎时失控,马匹带着马车直接朝前奔去—— “咻!” 一道箭矢自前方射来,正中车夫左胸,车夫被颠簸发狂的马匹直接甩落。 马匹深夜在街道上疾驰。 竹心与竹青几乎是立刻扶着谢窈,生怕伤到太子妃。 幸而马车早做了改装,里面铺满了柔软的锦缎,此刻纵然颠簸,却不至于磕伤。 林夏则是迅速打开车门,想要去控制马匹。 但有箭矢再次射来,直奔林夏。 林夏无奈,只得躲闪,箭矢若流光,一箭接着一箭,准头极佳。 林夏只得分心扫落箭矢,马匹奔驰的速度更快。 “斩断绳索!”谢窈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马车虽是用木架子连在马匹身上,但也有绳索固定,谢窈说的便是这个绳索。 林夏立刻道:“是!” 斩断绳索的难度比起控制发狂的马匹自要简单许多,但这样一来,马车难免颠簸…… 她比较担心太子妃。 箭矢不少,但林夏当机立断,拼着中了一箭,也毅然的斩断了绳索。 疯狂的马匹跑走,被拉着急速前进的车厢在地上因为惯性往前滑了一阵,然后骤然停下。 林夏被直接甩了出去。 竹心和竹青一前一后护着谢窈,谢窈的双手紧紧扒着车厢的窗户,这才没被甩出去。 但停下来之后,几人还是觉得头晕目眩。 咻—— 又一箭射来。 箭矢插在谢窈的指缝间…… “太子妃!” 竹青大喊出声,声音里满是担心。 “没事。”谢窈低声安慰,收回了手,左手中指与无名指被箭矢擦破。 不过谢窈的训练也不是白练的,伤的不重,但破皮流血了。 就在这时,四周骤然变得安静,很快,马蹄声传来。 萧稷策马在最前方,马还没停稳他就直接下马,快速的打开车门。 车厢内一片昏暗。 他却一眼就看到了谢窈。 她被竹青与竹心护着,模样有些狼狈的坐在车厢里,此刻小脸煞白,晶亮的眸里满是委屈,“殿下。” 萧稷长出一口气,一颗心骤然落了回去。 窈窈没事! 萧稷快步上前,抱着谢窈离开马车,他猩红的眸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是孤来迟。” 他手指用力,几乎想将人嵌入怀里,理智又很克制的收着力道,免得伤了谢窈。 谢窈脸色苍白,轻轻摇头,“这些人早有预谋。” 她身边自然有人护着,但今日那些人都被引开。 可见幕后之人策划周全。 萧稷早就嗅到血腥味,此刻才发现伤在谢窈手上,顿时盛怒,眼里的杀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的眼神准确的落在车壁上那支箭矢,微微蹙眉,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敢伤他家太子妃……很好! 谢窈用完好的右手轻轻拉了拉萧稷的衣袖,软声道:“殿下别担心,不疼的。” 如果她眼里没蓄着泪,声音别那么委屈,萧稷当真会信几分。 谢窈如此善解人意,萧稷心里怒意更盛,恨不能将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竹心和竹青刚下马车,便在一边吐了起来。 刚刚太颠簸了,她们整个人都几乎晕了,若非还记得要护着太子妃,只怕早就吐了。 就在这时,裴宸以及太子府的护卫们才终于赶到。 “殿下。” 裴宸领着人匆匆上前。 萧稷周身杀意凛然,“查!” 萧稷的披风将谢窈裹的严严实实,他将谢窈带回太子府,又很快传了府医。 “太子妃只是受了些惊吓,胎像稳固,并无大碍。”府医都有点震惊。 那马车颠簸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胎像竟仍十分稳固。 太子妃一个孕妇,状况竟比那俩侍女更好! 至于手指上的伤,擦药便可。 府医留下伤药,便离开主屋,谢窈被萧稷按在床上,他则单膝跪在床边。 动作轻柔,姿态虔诚的为谢窈擦药。 谢窈垂眸,只看见萧稷认真而专注的模样,他薄唇紧抿,仍有怒气。 谢窈的心不受控制的颤了颤,她抬手捂住左胸。 “窈窈?” 萧稷抬眸,“不舒服?” 谢窈放下手,声音微哑,“没有。” “这些人,是冲着我和孩子来的。”比起她自己,谢窈更怀疑是冲着孩子。 因为射向马车的箭矢很少,幕后之人似乎并不是很想要她的性命。 倒是马车的颠簸,对她的伤害更大,今日之事,若换成任何一个寻常孕妇…… 就算不当场小产,怕也要出大问题。 而选择这样粗暴的动手,只怕是因为她平常都不太出门,而太子府被护的严严实实的。 无论吃穿,想要动手都太难。 所以才冒险而为。 甚至…… 谢窈想到了今日皇帝晕倒的事,今日之事……是不是有那位的默许? 这念头一闪而逝…… 萧稷道:“是孤没护好你们。” “窈窈,此事孤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萧稷握着谢窈的手,承诺道。 谢窈收回思绪,十分信任的看着萧稷,软声道:“我信殿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司南的声音,“殿下,侯爷来了。” 第112章 想睡你,就现在 司南今日在谢家护着谢战,是收到消息才匆匆赶回来。 而裴宸回来,代表今日的调查有了结果。 萧稷当即便要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 谢窈道:“我也想听。” 二皇子,李妃,萧凝……还是皇帝。 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 “好。”萧稷自然没意见,他对外道:“请侯爷过来。” 随后萧稷亲自动手,帮谢窈更衣,这才抱着她坐到了主院的花厅。 若非裴宸要来,他恨不能将谢窈抱在怀里。 但凡离的远些,他总有不安全感。 裴宸进门时,便瞧见太子与太子妃的椅子紧贴在一起,太子还紧紧拉着太子妃的手。 他别开眼。 当真是没眼看。 裴宸低头看地面,道:“殿下,那些人来的很快,消失的也很快,我问过太子府的护卫,那些人杀心不重,似乎只想拖延时间。” “至于那些箭矢……”裴宸终于抬眸,表情十分难看,他与萧稷对视,便知殿下也已发现。 裴宸艰难道:“有镇北军的标记。” 谢窈猛然抬眸。 裴宸就是镇北侯,虽皇帝有意收拢兵权,但如今裴宸还是镇北军名义上的统帅。 屋内一时沉默。 裴宸道:“我没亲眼见到,只问过护卫们那些人的招式,并非镇北军所用。” “祸水东引?”谢窈问。 镇北侯是裴宸,如今统帅镇北军的是卫家人,无论哪个,都不大可能对她出手。 裴宸的声音里亦透着寒意,“事关镇北军,我会查清楚。” 裴宸很快离开。 谢窈这才看向裴宸,“殿下,我想去看看林师傅。” 林夏中了箭,幸而没伤在要害处。 林夏还昏迷着,谢窈稍坐了一会儿,吩咐府医用上最好的药,这才出了门。 夜色褪去,晨光熹微。 萧稷仍穿着昨日的衣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好似他只要眨眨眼,谢窈就会消失一般…… 谢窈没被吓到。 他快被吓死了。 谢窈对上萧稷的眼,习惯了柔弱无辜的她,此刻竟罕见的生出几分逃避之心。 她别开眼。 萧稷已经迎上前来,伸手将她拥住,“睡会儿?” “孤守着你。” 谢窈被贴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心跳也不欺然的加速,逐渐跟上他心跳的频率。 谢窈悬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揪住了他的衣袍。 这种感觉……有些玄妙。 让她无法掌控之外,还有点说不出来的隐蔽的窃喜。 “想沐浴。”她昨日还没来得及沐浴。 “好。”萧稷喑哑的声音响起。 谢窈晕乎乎的被萧稷带回了主屋,整个人如同瓷娃娃一般,全程被萧稷伺候。 一直到她泡在温暖的温泉中,她才回过神。 她仰头看去—— 萧稷蹲在温泉池边,托着她的手,纵然已经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仍旧没有越雷池一步。 他的脑中没有想那些风月旖旎之事。 是他身体的反应。 他只想守着谢窈,不要离开她半步。 看着萧稷,谢窈清楚感受到,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好像又来了。 谢窈泡在温暖里,肩颈脖颈浮在水面上,再往下隆起的弧度引人遐思。 她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脑后,此刻被温泉熏的湿漉漉的眸正看着萧稷。 “殿下。” 谢窈抬起双臂,勾着萧稷的脖颈,眼神直白而坦荡,“我想要你。” “就现在。” 萧稷被拉着入了水,他喉咙滚动,眼中欲望跳跃,却仍在竭力克制,“窈窈,你的身子……” “……在说要你。”谢窈堵住萧稷的唇。 她想,她一定是想要萧稷,所以心才跳的不受控制。 没关系。 睡过就好了。 谢窈如此主动,萧稷再不能克制,他放纵自己回吻。 谢窈被萧稷托在掌中,背靠在温泉池壁,两人都热情似火。 她的身体素质果然很好。 谢窈醒来已是下午,除了腰酸软之外,没有什么不适。 她刚睁眼,就感觉到手被人握着,“醒了?” 是殿下。 谢窈嗯了一声,努力压下心中的怪异,坐起身,“殿下一直在?” 萧稷的眼睛还红着,一张俊美的脸肉眼可见的疲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光风霁月的殿下这般狼狈。 比起当初在南州更有过之。 “孤守着你。”萧稷道。 谢窈直接起身,拉着萧稷上床躺下,“现在我守着殿下。” 萧稷在谢窈的逼迫下闭上眼。 他以为他睡不着。 但他躺在谢窈刚刚躺着的位置,被褥里尚有她的体温,枕头上留着她的体香。 香味涌入鼻腔,萧稷几乎秒睡。 谢窈的手落在左胸,想要平复心情,许久才眼神复杂的看着萧稷…… 萧稷睡的时间并不长,夜幕降临,他便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搜寻谢窈。 “殿下。”谢窈温软的声音响起,萧稷长出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在额头轻轻吻了下。 用晚膳时,司南在旁禀报消息。 “镇北候查了制作箭矢的工坊,并无问题,工坊的负责人倒是二皇子的人,但没找到他的嫌疑。” “京城已经戒严,镇北侯亲自带人搜寻那些人,在二皇子府周围发现了痕迹,但没找到人。”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箫弘。 但谢窈的脑中却浮现另一个人名:萧凝! 司南说完昨晚刺杀的事,又道:“昨日谢家的回礼都查过了,没有问题。” 顿了顿,司南又道:“倒是昨日赵家的回礼,在其中不少贴身用的东西上查出了浓重的麝香。” 赵家不可能害她! 谢窈一点都不怀疑赵家,她斩钉截铁道:“是陷害,立刻去赵家那边查问。” 司南道:“竹青已经带人去了,赵姑娘亲自查,传回来的消息是,回礼被人调换,送来的那些并非赵家原先准备的。” 动手之人许是觉得她不会疑赵家,所以才在赵家的回礼上动手脚。 又是冲着孩子来的! 谢窈看向萧稷,“两拨人。” 刺杀的,和换回礼的,应当是两拨人。 萧稷点头,赞同谢窈的推测,眼神发寒。若是如此……那就都不无辜了。 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殿下?”谢窈歪头喊了一声。 萧稷拉着她的手吻了下,“窈窈,孤有些事,想出去一趟。” 萧稷将司南留下护着谢窈,他转身离开主屋,眼里的杀意瞬间凛冽…… 第113章 箫弘断指?本殿要她死! 太子妃遇刺。 这消息在事发当晚便在京中传开,紧随其后的便是京城戒严,镇北侯率人搜查刺客。 但第二日,就有另一条消息在京中传开。 那些此刻在刺杀太子妃未果之后,又对已经被禁足的前二皇子箫弘出手。 切掉了箫弘两根手指。 手指没被带走,但因为箫弘在萧凝大婚时送了“礼物”的缘故,整个府邸被金吾卫看的牢牢的。 箫弘在府中叫嚷了半天,金吾卫这边都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到事发第三日清晨。 送早膳的人才发现箫弘晕倒在了大门后,立刻叫了太医。 但因为指头断了太久,已经接不上了! 这消息一早便传到了谢窈耳中。 两根手指? 谢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她刚好也是伤的两根手指。 但因为她的体质缘故,此刻伤已经愈合,在她白嫩细软的手指上只剩浅浅的白色伤痕。 她也还记得,昨儿殿下回来的比较晚,算算时辰……太医预估的断指时间,殿下正不在府中。 …… “滚!滚出去!” “都滚!” “……” 箫弘的左手被包扎了,此刻正疯疯癫癫的在正厅里走来走去。 他倒是想砸东西。 但被禁足这些时日,他府中原本的东西都被砸的差不多了,正厅此刻十分空荡。 太医和宫里来的仆从们被迫退出正厅。 整个府内外只有箫弘嘶哑的吼叫声,等将所有人都撵走,箫弘猩红的眼里写满恨意,“滚出来!” 话音落下,有黑衣暗卫走了出来,单膝跪地。 箫弘的右手紧紧攥着左手的手肘,声音里满是杀意,“是谁!” “属下根据昨晚留下的痕迹,查到那人往太子府去。但……在太子府周围绕了个圈,去了大公主府。” 萧凝! 箫弘的眼里迸出凛冽的杀意。 “她是在报复本殿!”箫弘的自称从未改过,他如今不过遭了萧凝的算计,龙困浅滩而已。 等萧稷死了,父皇迟早要恢复他的身份。 太子之位,舍他其谁?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箫弘越想越气,胸膛剧烈起伏,声音恶毒的对暗卫吩咐,“本殿要她死!” “去找上次那人,想跟本殿合作,就要拿出他的诚意。”箫弘自视甚高,“现在,到了他展现诚意的时候!” 暗卫应下,正要离开。 就听箫弘道:“昨晚在外看守的金吾卫统领,也杀了!” 暗卫犹豫了下,提醒道:“殿下,金吾卫是陛下的……” 暗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箫弘重重一脚踹在了心口,“你在教本殿做事?” “本殿说杀就杀!”若非那金吾卫,太医怎会今日才来?他的手指怎会接不上? 断指之耻,他必杀之! “滚!” 箫弘又骂了一声,暗卫这才迅速消失。 箫弘看着空荡荡的正厅,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疼痛,气恼的一脚又踹在身边的桌腿上! “啊!” 箫弘痛呼一声,面目扭曲。 该死! 桌子也该死! …… 箫弘之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他虽被贬为庶民,但皇帝吩咐金吾卫亲自守着,可见对其仍有心疼之意。 如今伤的只是一个庶民,但又是皇帝儿子。 昨晚看守二皇子府的金吾卫统领此刻正跪在养心殿,“臣护卫不力,请陛下降罪。” 皇帝闭了闭眼,夜里不准搭理箫弘,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但那是他的儿子。 的确也有护卫不力之责。 “鞭四十。”皇帝摆手,示意金吾卫退下,这才问李大监,“凶手可寻到了?” 李大监垂着眼睑,调查到的结果与箫弘暗卫所言一般无二。 “萧凝?” 皇帝的语气意味不明,“你觉得是她吗?” 李大监只负责陈述,哪敢发表意见?连忙谦卑低头道:“回陛下,老奴不知。” 皇帝气笑,瞧他一眼,“说。” 李大监这才犹犹豫豫道:“线索,的确是指向大公主,且前几日大公主成婚时……” 简而言之,萧凝有足够的理由对箫弘下手。 且祸水东引到太子殿下头上。 “太子妃如何?”皇帝换了个问题,李大监心头一凛,立刻道:“太子妃并无大碍,虽有些被吓到但……胎像稳固。” 李大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听说她还受了伤?可知伤在何处?”皇帝又问。 李大监道:“老奴这就着人打听!” 谢窈遇袭,并未请宫中太医,镇北侯与太子府的护卫们到时,太子妃已被裹在披风中。 这知道马车上染了点血,却不知伤在何处。 皇帝并未制止,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里透着森然杀意。 好个太子妃,好个谢窈。 若当真与她无关也就算了,若当真是因为她……那不只腹中的孽种,便是她也不能留! “陛下。” 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李妃娘娘求见。” 箫弘的事没有特意告知李妃,但她还是知道了,此刻恶狠狠的眼神落在养心殿外被打的金吾卫身上。 她记住了! 养心殿的门被打开,小太监走出来,“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李妃人还没进门,眼泪已经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陛下,陛下求您为弘儿做主啊!” “贼人这次能砍掉弘儿的手指,下次就能要了弘儿的命啊陛下……” 李妃哭的撕心裂肺。 皇帝轻轻叹息一声,对李妃招了招手,道:“朕已经罚了昨晚值守的金吾卫统领,这样的事决不会有下次。” 李妃抹着眼泪,还要再哭,对上皇帝皱起的眉,又委委屈屈的压了下去,“陛下……” 皇帝道:“此次贼人嚣张,京城戒严,裴宸亲自抓,定会捉到贼人。” “除开弘儿,太子妃也吓的不轻,你身为长辈如今又掌管后宫,理应传她入宫,好生宽慰一番。” 宽慰谢窈? 那贱人也配?! “陛下……” 李妃正欲开口,就对上皇帝不容置喙的双眼,“你若不做,朕便让淑妃去做……” 李妃强颜欢笑,“陛下放心,臣妾一定做好。” 当天,宫里便有人到太子府传信。 李妃请太子妃入宫! 第114章 野种而已,也配? 宫中来人姿态强势,还带来了马车,俨然谢窈是不入宫不行。 谢窈下意识看向萧稷。 是殿下昨晚做的事暴露了,李妃来报复? 不,不应该。 能让李妃有如此强势姿态的,除了报复还有另一个理由,李妃背后有人。 是皇帝! 谢窈收回视线,微垂下眼,事发当晚的猜测成真,她遇袭之事只怕真有皇帝的默许。 如今……是疑上她了? 到底是做皇帝的人,就是敏锐。 “好。” 谢窈应下,道:“容本宫更衣。” “窈窈。”萧稷立刻跟在她身边,道:“孤随你入宫。” 谢窈没有拒绝。 她进了主屋,更衣之后又寻了脂粉,轻柔细腻的擦在指尖的伤处。 小心驶得万年船。 萧稷全程跟在一边,此刻低声道:“窈窈莫怕。” “你不会有事。” 萧稷与谢窈一道入宫,但刚入宫萧稷就被皇帝请走,谢窈则是被领到未央宫。 李妃因箫弘的事狠狠哭过,虽然为了见谢窈仔细整理过,但容色仍难掩憔悴。 她其实不知陛下让她见谢窈究竟是何意。 只是听话照做。 此刻也十分敷衍,“听闻太子妃遇袭,被吓的不轻,孩子可都还好?” 谢窈温声道:“多谢娘娘关心,一切都好。” “那就好。” 两人闲聊了几句,殿中安静下来,李妃招了招手道:“对了,你遇袭是大事,身上又怀着皇室血脉。既入了宫,便让太医好好瞧瞧。” 李妃说完,已有宫人领着太医入了殿。 显然是有备而来。 谢窈拒绝不得,便也只能应下,太医很快道:“太子妃被吓到,有些心神不宁,幸而胎像还算稳固。” “只需喝几日安胎药便好。” 太医恭恭敬敬的回答。 这些话……谢窈自然不信,听到“药”,她整个人便升起了警惕心。 虽然她是好孕圣体,并不怕那些药,但她也不想就这么被人算计。 李妃点了点头,瞧了谢窈一眼,又道:“太子妃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处?若有便要说出来,切忌讳疾忌医。” 谢窈微垂下眼,“多谢娘娘关心,索性有婢女护着,我并未受伤。” 李妃让女医一一检查了,这才放心。 也不知陛下特意交代这事做什么。 等等。 李妃终于反应过来,轻咬下唇。 陛下是在关心谢窈和孩子啊!但陛下应该知道,萧稷绝嗣,注定生不了孩子。 关心一个野种做什么? 莫非…… 为了那个贱人,陛下竟愿意顺着萧稷的意,承认谢窈肚子里的野种?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妃便觉得心里面好似有无名火在燃烧。 野种而已。 也配?! 那贱人都死了二十年了,竟还阴魂不散! 谢窈一抬眸,便看见李妃的眼神落在她腹部,李妃的表情堪称扭曲,眼里全是杀意与恨意…… 养心殿。 萧稷被传唤到养心殿,皇帝表情严肃,却是问:“听闻太子妃遇袭,她情况如何?” 萧稷心中亦有警惕,此刻一一回答。 皇帝点了点头,很快李大监进门,低声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 皇帝微微颌首,看着萧稷的眼神几不可查的柔和了几分。 这是怀疑他了啊。 萧稷垂下眼睑,权当没有发现。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李大监出去,等着殿内只剩父子两人,他这才道:“上次朕说的话,你想的如何?” 皇帝所言,自然是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若萧稷坚持,他可以留下“不守妇道”的谢窈。 却不能容许孩子出生。 萧稷抿唇,无论是他身体状况在好转的事,还是谢窈体质的事,他都不曾告诉皇帝。 原因很简单:他信不过皇帝。 无论是他和谢窈的秘密,还是谢窈和孩子……他都要。 既然皇帝老话重提,那他也同样回答,他抬眸,直视皇帝的双眼,“我还能再活两年。” 皇帝:“……” 他看见萧稷那与故人相似的眉眼,那如出一撤的坚定固执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有多久没看见这样的眼神了…… 自小,萧稷的眼睛就是死水一潭,无波无澜。如今……是因为谢窈? 皇帝说不出心中的感受,只觉十分复杂,但因着那眼神,他动摇了。 萧稷和谢窈入宫一趟,又很快出宫。 萧稷虽然知道谢窈没事,但再见还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 谢窈在萧稷面前转了个圈,轻声道:“殿下,我没事。”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谢窈看去,“那是……宋文博的马车?” 萧稷点头,“陛下宣召。” 夫妻俩刚回到太子府。 司南便立刻迎上前来,表情严肃,“殿下,有线索了。” “二皇子府中的暗卫今日离开二皇子府之后,去了一趟城东的皮毛店。虽然行踪很隐蔽,但属下等一直跟着,还是发现了端倪。” “如今属下已让人盯住皮毛店。” 谢窈问:“与南州之事中去过二皇子府的人有关?” 萧稷点头,“若南州疫情真非箫弘所为,或许与此人有些关系。” 谢窈的表情也变得严肃,此人还一直隐藏暗中不曾暴露,这很危险!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 “殿下,太子妃,赵老夫人,赵夫人和赵姑娘来了。” 谢窈刚起身,又一道声音传来,“谢夫人,谢二小姐,谢三小姐也来了。” 同为亲戚,一同到了门口。 谢窈自然不能见一个,不见一个。 但她的声音还是冷淡了些,“请进来吧。” 两家人虽为亲戚,但泾渭分明。 看见谢窈,被赵瑛扶着的赵老夫人快步上前,拉着谢窈的手上下打量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知晓太子妃是在从赵家回去的路上出事,赵家人魂都吓掉了,幸好太子府很快传信说谢窈没事。 饶是如此,赵老夫人也还是要来亲自看过才放心。 谢窈扶着赵老夫人进屋坐下,“劳外祖母担心了,窈窈和孩子都无事。” 赵老夫人长出一口气。 谢玉娇扶着孕肚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怜悯与嘲弄。 “那晚那样大的动静,姐姐的孩子都安然无恙……可见是天佑姐姐。” 要是谢窈腹中的野种就这么没了,实在是便宜了她! 还是等再大点,等谢窈满心欢喜,以为身在云端时再戳破真相,那才痛快! 第115章 我家夫君超黏人 谢玉娇说完,便觉情况有些不对。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尤其是赵家人,更是难掩诧异和震惊。 那眼神就像在质问:居然会说人话? 谢玉娇心里隐蔽的得意与骄傲瞬间消弭于无形,反倒生了一肚子的气。 赵夫人很快收回视线,道:“那是自然,悟法大师说了,太子妃是有福之人。” 悟法大师…… 谢玉娇轻嗤一声,眼里闪过不屑。 她悄悄让人去找过悟法大师,没见到人,所以不确定悟法大师是不是也重生了。 但这段时间悟法大师的沉寂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哪会有那么多重生之人? 她谢玉娇,才是天选之子! 谢玉娇坐的都更直了些,小腹骄傲的挺起,眼神扫过众人,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 蠢货。 谢窈无视了她,转而温声与赵家人说话。 赵家人自然是真关心她。 张氏倒也不急,就坐在一边含笑听着,时不时的关切两句,瞧着倒真像是一个关爱晚辈的母亲。 正在用午膳时。 太子府的侍从来报,“太子妃,宋副监正来了,说是来接宋夫人。” 众人的眼神落在谢玉娇身上。 谢玉娇当即起身,一脸的娇羞与得意,“夫君他就是担心我,离不开我。” 谢窈却察觉到她眼底的忐忑。 也是。 就凭最近宋文博将谢玉娇那看管的严严实实的程度,怎会让谢玉娇一个人来太子府? “请进来吧。” 谢窈吩咐。 宋文博来的又快又急,眉头皱起,落在谢玉娇身上的眼里闪过不悦。 一一行礼之后,宋文博揽着谢玉娇道:“太子妃受惊,本该好好休息,下官与娇娇便不叨扰了。” 他拉着谢玉娇便要离开。 张氏见状,微微皱眉。 谢玉如的眼神则是落在两人身上,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且慢。” 谢窈起身,一步步朝谢玉娇走去。 谢玉娇下意识的往宋文博怀里躲了躲,没来由的有些害怕。 她反应过来,又忙站直身体,紧紧依偎在宋文博怀中,带着炫耀与骄傲。 宋文博,未来的首辅,她谢玉娇的。 谢窈拉起谢玉娇的手,将手腕上的玉镯推到谢玉娇手腕上,“二妹妹方才的话,本宫都记住了。” 什么? 谢玉娇拧眉,什么话? 宋文博怀疑的眼神同样落在谢玉娇身上,暗光一闪而逝,落在谢玉娇肩上的手不由用力。 谢玉娇嗔道:“夫君,疼。” 宋文博回过神,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声音温和低沉,“都怪为夫不好。” 夫妻俩对视,眼神似乎能拉丝。 但谢窈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宋文博或许不会相信,但……反正她只是随手而为,有什么关系? 宋文博和谢玉娇刚上马车。 宋文博便极其冷淡的松开了怀里人,他居高临下,眼神冰冷的看着谢玉娇。 “我不是交代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能出门?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谢玉娇轻咬下唇,表情委屈,“夫君,我,我……” 她就是想来炫耀。 就算谢窈和所有人都不懂,但她自己爽了! “谢玉娇,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你明知道谢窈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谢玉娇那点儿委屈瞬间变成愧疚,她伏靠在宋文博膝上撒娇,“夫君,我答应你,我下次再也不来了好不好?我就乖乖在家等夫君哪也不去。” 宋文博的眉眼这才柔和下来,他摸着谢玉娇的头,“这就对了。” “娇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 “你要乖,不要让我分心,知道吗?” …… 宋文博和谢玉娇离开之后,谢家和赵家人也都拒绝了谢窈留下用午膳的建议,很快离开。 赵家人自是不想叨扰谢窈休息。 毕竟闹了那样严重的事。 “太子妃。” 竹青走到谢窈身边,低声道:“刚刚问了,今日是二小姐与夫人提议来看您的。” “嗯。” 谢窈点头。 谢玉娇如此“关心”她,她自然也明白什么叫礼尚往来,送了镯子。 接下来几日,谢窈自是乖乖呆在太子府。 萧稷因南州之事入了不少官员的眼,他的批命乃皇室秘辛,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最近有不少人都在提议让太子入朝。 但无论是皇帝还是萧稷都不曾理会。 萧稷日日呆在太子府,多数时候都陪在谢窈身边,便如此刻。 谢窈在书房内属于她的那张桌上看账本,萧稷捧着本书坐在她身边,时刻注意着她的需求。 “殿下。”司南在外喊了一声,“侯爷来了。” 裴宸进门,正欲走过来,却听萧稷道:“等等。” 嗯? 裴宸抬眸,下意识的抬起手臂嗅了嗅。 没有味道。 “这两日下雨,外面风寒。”萧稷道:“缓缓再过来。” 吹着他无妨。 吹着他家太子妃不行。 裴宸:“……” 若非对面之人是太子,他现在就翻白眼! 他老老实实的站在门边,道:“昨晚果然有人刺杀那日看守二皇子府的金吾卫统领。” “不过有人在我之前,就先救了他。” 裴宸的话不必说的太明白,萧稷便已然领会,“萧凝的人?” 裴宸点头,“是。” 他们了解箫弘,萧凝同样了解。 金吾卫中多是官眷勋贵子弟,能当上统领的更是既有家世,又有实力。 萧凝此举,便是不能收服,也至少不会反感。 裴宸轻笑,“但萧凝不知,我们早就与他传了消息。”他说的自然是金吾卫统领。 能当上金吾卫统领的人没有蠢货。 便是他们不提醒,那人也能反应过来,二皇子的刺杀未必能成。 萧凝的人却出现的那样恰如其分……若没他们事先提醒,倒也不算坏。 但有他们提醒在前,萧凝此举便显得心机深沉。 萧稷嗯了一声,亲自为裴宸斟了一杯茶,“皮毛店那边可有线索?” 裴宸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方才摇头,“没有。” 萧稷只得让人继续盯着。 正事聊完。 裴宸的眼神却忽的落在了谢窈身上,“太子妃,我想单独与你说几句。” 第116章 窈窈乖,再来一次好不好? 嗯? 谢窈抬眸,眼里闪过诧异。 是……为了是瑛姐姐的事? “好。”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谢窈看向身侧的萧稷,裴宸看着两人,眉梢轻扬。 片刻后。 萧稷与司南一道出了书房。 谢窈看向裴宸,“侯爷是想问我瑛姐姐的事?”据她所知,中秋之后瑛姐姐就再次离京。 南下做生意去了。 听瑛姐姐说,南边有大船可驶往海外,她很有兴趣。 裴宸抿唇,耳尖泛起薄红。 分明是个大老粗,此刻竟似不好意思了一般,“嗯。” 谢窈:“……侯爷想问什么?” “先说好,不是所有事我都会说。” 虽然镇北侯看着的确不错,长的好,身材好,会武功,军功在身,家世简单且看着还挺纯情。 但……配她家瑛姐姐还是差了点。 裴宸很认真的问:“她喜欢怎样的男子?” …… 书房外。 司南亦在低声禀报,“殿下,宫里的人回禀,这些时日宋文博日日进宫。” “每次进宫便会与陛下密谈许久,就连李大监都不曾在侧。”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宋文博俨然已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 就连李大监都要退让。 “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在宋家打听了一番……”司南的表情变得诡异又尴尬,“夜里,宋夫人总说……未来之事。” 他真的不是很想听那种墙角。 但…… 每次宋夫人都是在极欢愉之时,才会说起这些事。 不得不说,他还挺佩服宋文博的。 人虽然不行了,但花样还挺多。 司南甩开发散的思维,补充道:“宋夫人还说她都是梦见的。” 梦到的? 未来之事? 萧稷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南州涝灾之事。 事关他家太子妃…… 萧稷指尖微蜷,道:“此事不可外传,将尾巴都清扫干净!” 他不能让任何人联想到太子妃与南州涝灾之事上。 “是。” 司南立刻应下,转身去安排此事。 萧稷才又看向书房,眉头皱起,怎么还没出来? 终于,书房的门被打开。 裴宸拉开书房的门,一张脸周皱着,又似明白了什么一般,表情甚是诡异。 从萧稷身边路过时也没停下,整个人都似在发愣。 萧稷见状,眉梢轻扬。 疯了? 萧稷也没理裴宸,快步进了书房,太子妃已经又看起账本。 “窈窈……” 萧稷刚开口,谢窈便轻眨了下眼,嗓音绵软,“殿下。” 行。 他不问。 萧稷站在书桌前,俯身压在谢窈的账本上,挡住她的视线。 使得谢窈被迫抬眸看他。 萧稷耳尖微红,却还是道:“孤吃醋了。” 谢窈眉眼弯弯,晶亮的眸里全是笑意。 萧稷被笑的脸都红了,抬手挡住谢窈的双眼,他的大掌几乎挡住她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与殷红粉嫩的唇。 萧稷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低头吻住她柔软的唇,谢窈的笑被他吃掉。 被迫仰头承受他的亲吻。 他的大掌还挡着她的眼,谢窈看不见他,却能清楚感受到萧稷的靠近。 谢窈的手摸索着,勾住萧稷的唇,热烈的回应这个吻。 成婚半载。 她对他的吸引力却与日俱增。 呼吸间隙,谢窈呢喃,“门……门没关……” 萧稷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条系带,蒙在谢窈的眼睛上,“关了。” 谢窈:“……”好个关了。 门到底还是关了,她被谢窈托着怀里,随着他的走动而起伏…… 书房内一片狼藉。 谢窈捂着脸坐在柔软的大氅里,看着萧稷亲力亲为打扫“战场”,忍不住道:“有辱斯文。” “……窈窈方才不是这样说的。” 谢窈俏脸一红,将她自己缩成一团。 她雪白的肌肤掩映在玄色的大氅下,素白的小脸美的惊心动魄,雪白脖颈处全是属于他的烙印。 萧稷看的眸色一深。 当即放下手中的活儿,拾起散落在她发梢的系带,转而蒙住他自己的眼。 “窈窈乖,再来一次好不好?” 萧稷的衣裳本就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他的肤色亦白,胸肌腹肌此刻若隐若现,近在咫尺。 系带遮住了眼,好似眼前人可以任她为所欲为…… 美色误人。 谢窈睡去之前,脑中只余这一个念头。 第二日,谢窈醒来是在主屋。 一睁眼便看见坐在窗边看书的萧稷,秋日的阳光穿过薄雾,洒在他身上。 他整个人连头发丝都似在发光。 谢窈唇角下意识上扬,但她很快就捂住胸口…… 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窈窈?!” 坐在窗边的萧稷一个闪身便到了谢窈身边,蹙眉扶着她,“哪里不舒服?” “立刻传府医……” “没事。”谢窈打断萧稷的话,温声道:“殿下,我没事。” 就是心跳的有点快……而已。 谢窈说的认真,萧稷却仍不放心,让府医给谢窈诊了平安脉,确认真的没事这才放心。 当然。 谢窈也顺便要求府医给萧稷看看。 府医的手落在萧稷手腕上,瞬间瞪圆了眼,眸里全是不可置信。 萧稷大概能猜到,但并未言语,任由府医又换了一只手诊脉许久。 府医激动的站起来在屋内走了几圈,这才兴冲冲的说:“殿下,您究竟寻到了哪位神医?竟,竟……” “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哦不不不,这太唐突了,能不能让我看看他给殿下开的什么方子?” 府医说完,又忙补充,“如果他不介意的话。” 谢窈上次见这老头儿情绪这么激动还是诊出她怀孕的时候,同样的激动,完全不一样的表现。 但她还是很快从中提取出要点,“府医的意思是,殿下的身体状况有了好转?” “何止好转!”府医激动的拔高了声音,“虽然好转很微弱,但这是个开始!” “我这么多年都无法做到的事,此人竟能做到,假以时日殿下说不定……” 府医想到殿下的寿命,到了嘴边的话默默的咽了回去。 假以时日…… 可惜殿下没多少时日了。 萧稷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唇角微翘,却是对府医道:“她……的确很厉害。” 虽然不会医术,但却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第117章 二皇子杀萧凝 府医带着一头雾水离开主院。 人才刚走,谢窈便看向萧稷,“殿下……” 萧稷拍了拍谢窈的手背,“孤无事,。” 谢窈只知他是天生孤独命,不知他的身体另有缘由,萧稷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太子妃说这些。 太子妃尚怀着身子,岂能为他的事再操心? 谢窈眼神轻闪,没再追问,只靠在萧稷怀里。 萧稷安抚好谢窈,回了书房。 他将桌上已经整理好的纸张一一看过,确定没有问题后递给司南,“悄悄送给大理寺少卿。” 司南没敢偷看,恭敬垂首,“是,殿下。” 他既说过,一个都不放过,自然要说到做到。 箫弘付出了代价,现在……轮到下一位了。 京中戒严几日。 裴宸带队搜查贼人,除此之外,大理寺与京畿衙门,金吾卫等部,都对此事十分上心。 原本的大理寺少卿在南州出事,如今这位新上任不久。纵然急的嘴上都长了泡,却始终一无所获…… 深夜。 大理寺少卿程徐仍在翻看卷宗,却听外面院中传来一道声响。 他被吓了一跳,立刻起身朝外走去,“谁?!” 院中什么都没有。 程徐皱眉四处看了看,转身回屋,却见桌上多了几张纸。 他立刻上前,这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二天。 大理寺少卿程徐便在早朝时参大公主萧凝,参她为报喜宴之仇,伤害亲弟箫弘。 并且呈上了相应证据。 早朝时,程徐字字铿锵,皇帝看过证据之后却是按下未表。 但消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传开,整个京城都对此事议论纷纷。 谢窈和萧稷自然也很快知道了消息。 “现在呢?”她问司南。 司南道:“大公主现在已经跪到了养心殿外,说她是无辜的。” 断箫弘手指之事,萧凝还真是无辜的。 谢窈下意识看向一边的萧稷,正对上殿下的视线,那双眸里没有丝毫心虚。 “此事箫弘可知了?”萧稷问:“事关他,合该知道才是。” 司南点头,“已经知道了,正闹着要进宫。” 因为上次断指的事,金吾卫这边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无视箫弘。 但要想进宫,箫弘一个“庶民”还真进不去。 谢窈看向萧稷,“殿下,事关重大,父皇必定生气,身为子女,我们当劝说父皇保重身体才是。” 萧稷深以为然的点头,“太子妃所言甚是。” 司南背后一凉,只觉有些不好的预感,迅速转身去安排马车。 谢窈这才看向萧稷,“多谢殿下。” 她都知道。 从方才谢窈下意识的那一眼,萧稷心中已有猜测,如今便是确定。 “窈窈。”他拿起一边的披风,细心的为谢窈系好,“不必对孤言谢。” 谢窈孕育的是他们共同的子嗣,护着她本就是他该做的事。 况且…… 萧稷系好系带,顺势将她拥进怀里,低头咬她耳朵,“窈窈知道孤更喜欢什么。” 谢窈小脸绯红,嗔他一眼,转身快步往外走。 谢窈和萧稷的马车到宫门口时,箫弘也在。 金吾卫们呆在一边面面相觑,很是无措,看守宫门的守卫则是拦着箫弘不准进。 “让开,你们这些狗奴才!” 箫弘仍是当初做二皇子的派头,整个人都嚣张极了,“本殿今天非进去不可!” 萧凝,好个萧凝! 他要萧凝死! 守卫们一边拦箫弘,一边对谢窈和萧稷行礼,“太子殿下,太子妃。” 萧稷嗯了一声,扶着谢窈下马车。 司南则是在一边对守卫们道:“还不快将人带走,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二公子你们……” 刷—— 司南的话还没说完,箫弘便出其不意,拔出了守卫腰间的剑。 然后,他直接横在了自己脖颈上。 “都给本殿退后!”箫弘恶狠狠道:“若是不让本殿进宫,本殿就自戕于此。” “到时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给本殿陪葬!” 全场寂静。 守卫们根本不敢说话。 箫弘说这话……还真有可能。 毕竟因着断指,连金吾卫统领都被罚了,更遑论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箫弘一路举着剑直接朝养心殿而去—— 萧稷和谢窈自然紧随其后。 远远的,就看到跪在养心殿外大殿上的是萧凝,她的身形略显单薄,跪的笔直。 “父皇,儿臣当真不曾做过。” “放屁!” 箫弘气呼呼的冲上前,打断了萧凝的话,“萧凝,你别将人都当成傻子,本殿都已经知道了,就是你!” 箫弘抬起手指着萧凝,剑尖反射着太阳的光,凛冽森然。 萧凝见状,眸光轻闪,“必是有人污蔑!此事非我所为!我怎么可能害你?” 箫弘冷笑,“贱人!最想害我的就是你!” “放肆。” 皇帝被李大监扶着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箫弘,你是在做什么?用剑对着你的姐姐吗?” “父皇。”箫弘又委屈又生气,“萧凝害我。” “那你也不能用剑对着她,放下。”皇帝语气森然,这话分明是已在心中有了判断。 箫弘听不出来,他更觉得委屈,别过头不看皇帝。 萧凝袖子底下的双手紧攥成拳,微垂的眸里闪过嘲讽。她再抬眸,看向箫弘,“弘儿,此事当真与我无关,是有人陷——” 萧凝的话还没说完,箫弘便举着剑,直朝萧凝心口而去—— 萧稷下意识护在谢窈面前。 他们夫妻俩刚才都清楚看见,萧凝嘴里说着解释的话,却是在皇帝看不见的位置,对着箫弘露出挑衅的表情。 她是故意的。 对于箫弘的剑尖,萧凝甚至都没避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只是她稍稍挪了下位置,确保扎在她肩膀手臂处。 她可不能真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萧凝正等着“苦肉计”来让朝臣和皇帝对箫弘彻底失望。 却见有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挡在她身前。 噗嗤! 是长剑扎入身体的声音。 萧凝抬眸。 只看到面前的男人对她扯开一个笑,如释重负般道:“幸好,殿下……没事。” 第118章 二皇子长脑子了? 养心殿外寂静了一瞬,很快如水滴入滚烫的油锅一般,爆开。 “太医!传太医!” “不好啦!杀人啦!” “……” 幸而有皇帝在,场面很快被控制下来,箫弘被人控制住,直接打入天牢。 萧稷和谢窈对视一眼,只觉得事情的发展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许久,谢窈才道:“他真的……” “见缝插针。”萧稷补充。 挡在萧凝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凝的夫君,从北疆来的质子三皇子——呼延元。 呼延元被安置在皇宫内萧凝的宫殿。 太医都被召集了过来。 呼延元代表的是北疆,若在宫里丢了性命,无疑是撕毁盟约之意。 虽说如今夏国不怕。 但谁也不想打仗。 “陛下,剑伤在三皇子的脏器空隙,幸而未伤到根本,救治及时应无性命之忧。” 太医很快就给出了结论。 死不了。 谢窈唇角轻扯,意料之中。 她可不信呼延元对萧凝情根深种,愿意为她去死这样的鬼话。 皇帝闻言,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陛下。”李妃一颗心更是终于落地,“既然三皇子没事,那就放了弘儿吧。” “弘儿他只是一时情急,他……” “够了!”皇帝声音冷漠的打断李妃的话,“一时情急,便想要胞姐性命?” “朕看,他就是被你骄纵坏了。” 李妃被训的头也不敢抬,只能委委屈屈的哭,“陛下,弘儿是咱们的孩子啊……” “凝儿……”李妃看向萧凝,想让女儿也跟着求情,却见萧凝正坐在呼延元的床边,握着他的手,背影显得十分落寞。 被李妃一喊,萧凝似慢了半拍一般转头看来,眼圈微红,一脸的委屈。 “李妃姐姐。”淑妃适时出声,“若不是三皇子,此刻躺着的便是大公主了。” “都是你的孩子,你就不问问公主吗?” 李妃下意识回答,“凝儿这不是没事……”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皇帝亦是一声冷笑,“不知所谓!” 皇帝转身离开,淑妃紧随其后。 谢窈和萧稷也随之出了殿。 今日还真是看了一场大戏,有此一遭,皇帝对箫弘怕是要彻底失望。 倒是萧凝……成了个无辜受害者。 便宜她了。 萧稷似能看穿谢窈心里的想法一般,转头看着她道:“父皇不傻。” 因上次南州账本的事,皇帝就对萧凝有了怀疑,这次的事当然也会怀疑萧凝。 再加上大理寺呈上的证据。 否则萧凝方才也不会主动想要被箫弘所伤,她为的就是“苦肉计”,想被皇帝怜惜。 谢窈点头,想了想,又说:“……我倒觉得未必。” 萧稷扬眉。 谢窈道:“宋文博是萧凝的人,他近来深得父皇宠信。” 而且还是钦天监的人,在皇帝面前胡编乱造几句,便能省萧凝许多事。 萧稷想到那日司南回禀的事,眸里闪过一抹沉思。 他看向谢窈,却见他家太子妃正往前走。 谢窈走了几步,察觉身边少人,停下脚步转头走回来挽住萧稷的手臂,“殿下在想什么?走啊。” 萧稷唇角微扬,嗯了一声,任由谢窈拉着他走。 正如谢窈所言。 夫妻俩在离宫时,就看到了正要入宫的宋文博。 宋文博一身红色官服,瞧着倒是有些人模狗样的,正行色匆匆往养心殿方向去。 很快,皇帝的命令就下来了。 流水一般的赏赐送进了公主府,既有给呼延元的,也有给萧凝的。 至于箫弘,仍被关在天牢,倒是也没责罚。 箫弘在天牢叫了几天,都没人理会他。 “殿下。” 司南进门,“二公子在狱中说要见您。” 萧稷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可。” 是夜。 他哄着谢窈睡下,这才出府。 天牢里燃着油灯。 萧稷在司南的带领下走到属于箫弘的牢房前。 箫弘四周都没住人。 而他的牢房也与众不同,黄花梨的桌椅床榻,云锦做的被褥…… 整间牢房里最脏的就是衣裳上还溅着血点子的箫弘。 听到脚步声,箫弘猛然抬眸,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牢骚,“你终于来了。” 萧稷:“……” 还嫌他慢? 萧稷气笑,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箫弘连忙出声,“我知道,那天在宫门外,你是故意帮我的。” 萧稷眉梢轻扬,没想到箫弘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不知道。” 这种事,他完全没必要承认。 箫弘一噎,很快又道:“所以为了报答你,我决定告诉你一个真相。” 萧稷就站着,听箫弘编。 “南州疫情之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是老三做的。”箫弘信誓旦旦的开口,“他想要你死。” 三皇子? 萧稷还真没想到,箫弘会将此事牵扯到老三身上。 三皇子性格懦弱老实,一贯存在感极低。 “你不信?” 箫弘急了,“真的,就是他!我可是知道你没两年好活的,我对你动手做什么?” “老三不知道,就是他干的!” 萧稷:“……你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倒是给了他一个新思路,或许在南州对他动手的人,的确不知他时日无多。 有意思。 箫弘长出一口气,“皇兄,你可千万不能放过老三啊!” 箫弘心里恨的不行,要不是那日听……说,他都不知道,他一母同胞的姐姐,却跟老三是一伙的! “老三装的老实巴交,实际上早就觊觎太子之位。”箫弘恶狠狠道:“皇兄,你可不能便宜了他!” 萧稷刚一离开天牢,便对司南道:“这几日都有哪些人接触了箫弘?” 方才的话,可不像是箫弘能说出来的。 司南立刻道:“这几日除了李妃,并无人探视过二公子。” 萧稷蹙眉,“彻查天牢守卫。” 萧稷回到太子府,已近子时。 秋日的夜晚有些凉,萧稷索性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裳才进主屋。 屋内燃着蜡烛,摇曳的烛光静谧安宁。 他朝拔步床看去。 谢窈白皙的小脸靠在柔软的枕上,睡颜恬淡,呼吸清浅,他的心骤然变得安宁,他放缓了动作走到床边。 伸手为谢窈捋了捋耳边的发丝。 他温热的指尖拂过谢窈娇嫩的脸,落在她粉嫩的唇上,轻轻点了下。 下一秒。 萧稷便觉得指尖一热。 却是谢窈无意识的含住了他的手指,而后嘤咛一声,睁开眼,嗓音倦懒,“殿下?” 第119章 夫君,你爱我吗 谢窈的眼中仍有茫然,显然尚未完全清醒,只直觉是萧稷。 “嗯。”萧稷抽出指尖,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睡吧。” 他躺在谢窈身边。 谢窈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低声嘟囔,“殿下,孩子踢我……” 萧稷将人拥了个满怀,一颗心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宁静。 他同样低声,大掌轻轻拍着谢窈的背,似在哄她,“等生出来孤教训他们。”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 司南便回了消息,“殿下,那些人都查过了,个个清白,没查出问题。” 没问题? 萧稷可不信昨日的话是箫弘想到的。 除非……箫弘是在骗他。 但箫弘落入如此境地,萧凝功不可没,箫弘却没提她,无外乎是看不上萧凝女子之身。 更何况在箫弘眼里,萧凝还已经与北疆质子成婚……箫弘只怕不知萧凝的野心。 “继续盯着。”萧稷道:“重点盯着箫弘。” 南州事件中曾与箫弘合作的人,如今尚未露出端倪。 不过,萧稷也没忘记,还有一个人去见了箫弘…… 早先大理寺呈上了萧凝谋害亲弟弟箫弘的证据,文武百官自然也将谋害太子妃的罪行也下意识归罪于萧凝。 萧凝自然没认。 而出了昨日箫弘要杀萧凝却伤到了呼延元的事之后,这件事便被默契的暂时搁置。 在这样的沉默中,不少人都隐隐体味出,皇帝有护着大公主的意思。 三日后。 太医确定呼延元脱离危险,箫弘便被金吾卫押送着回了原先的皇子府,继续禁足。 谢窈听闻,都不由感叹,皇帝若真想护着人,有的是办法。 再想到她家殿下…… 谢窈的心里生出几分没来由的心疼与酸楚。 她将这些情绪压下,就听竹青继续说:“太子妃,宋家那边……有人盯上了。” 谢窈眉头蹙起,“怎会?” 宋家人口不多,她对府中人更是了若指掌,早早便安插了人手。 除了她,怕是连萧凝都不知谢玉娇私底下对宋文博都胡编乱造了些什么,怎会有人盯上? “可知是何人?”谢窈问。 竹青摇头,“咱们的人前两日便要送消息出来的,但察觉有人跟踪,便又回了。” “今日才带了句话出来。” 谢窈:“传信过去,让咱们的人万事小心,以安全为上,传不出来的消息不急着传。” 竹青立刻点头,“是,太子妃。” 谢窈思忖盯着宋家的人究竟是谁。 二皇子?没这个脑子。 萧凝?也不必要,宋文博可是她的人…… 不过谢玉娇能“预知未来”这样的事,谢窈不确定宋文博是否有对萧凝和盘托出。 据她前世所知,宋文博对萧凝……也并未言无不尽。 不过几日时间,宋文博已经从钦天监的副监正变成了监正,升官速度极快,十分得皇帝宠信,被人盯上也不算特别奇怪。 想了想,谢窈又道:“让咱们的人尽量扫尾,此事不可传出去。” 她倒不是要保护谢玉娇。 是不想让这件事牵连到她自己。 谁知道谢玉娇狗急跳墙时会不会说出什么? 宋家。 谢玉娇这几日真的有点急。 这些时日,她说的已经太多了,她脑中寥寥记得的几件事,已经被她掺在大量的假消息里说了个干干净净。 若再说…… 那就是真编了。 但她不说,夫君又不开心。 谢玉娇从一开始的开开心心,到现在已经生出几分怨意。 当然,怨的是谢窈。 凭什么谢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夫君的心,而她却要付出这么多? 许是因为孕期情绪起伏不定的关系,谢玉娇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 夜里总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到了白日里才眯过去。 如今宋李氏倒是安分,根本没来打扰她,谢玉娇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睡着。 屋子门窗紧闭,屋内燃着暖暖的熏香。 睡着的谢玉娇原本舒展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白皙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去死……去死……” 她嘴唇翕动,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恨意。 “谢窈,去死!” 谢玉娇猛然睁开眼,下意识的坐起身,却因为隆起的腹部没能成功。 又倒了回去。 她呼吸急促,一头一脸的汗,眼中仍有未散的恨意和余悸。 嘎吱—— 房门被推开,谢玉娇如惊弓之鸟一般,猛然转头看去。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还残存几分担心,夫君刚刚……不会听见她的话了吧? “夫君?” 谢玉娇的声音带了几分试探,她的手落在小腹,微微挺了挺腰,意在提醒,“你回来了。” 宋文博眼眸微垂,视线扫过谢玉娇的小腹时,眼里杀意毕现! 野种,该死! 但再抬眸,宋文博眉眼温和,走到床边坐下,温声问:“做噩梦了?” “嗯。”谢玉娇闷闷的,贴在宋文博怀里,“夫君,我梦到了好可怕的事情。” 宋文博的下巴枕在谢玉娇头顶,表情冰冷,眼里尽是杀意和鄙夷,说话的声音却很温柔。 “别怕,为夫在呢。” 宋文博轻轻拍了拍谢玉娇的背,这才带着几分试探的问:“我方才好像听见了,娇娇你说太子妃的名字?” 谢玉娇身体微僵,旋即将宋文博抱的更紧,“夫君,你爱我吗?” 宋文博险些没崩住。 “说什么傻话?”宋文博捏了捏谢玉娇的鼻尖,“为夫对你的心意,你不明白?” 谢玉娇俏脸一红,在他怀里扭捏了蹭了蹭,“夫君~” 宋文博低笑一声,捏了捏谢玉娇的柔软,努力控制自己别把眼前人掐死了。 谢玉娇埋头在他胸前,“只要知道夫君的心里有我,娇娇就什么都不怕了。” “对了,夫君,谢窈意图混淆皇室血脉之事,陛下怎么说?”谢玉娇的眼里满是期待。 这样的事,简直就是皇室之耻! 皇帝一定恨不能杀了谢窈吧。 “陛下自有安排。”宋文博将谢玉娇搂在怀里,微垂的眸里却在沉思。 他自然清楚察觉到了谢玉娇的不安。 因为谢窈? 脑中从前的些许线团如今似被一条线穿插起来,迷雾破开,让他联想到一些事。 谢玉娇很笃定太子不能人道,谢窈怀的是野种。 谢玉娇大婚前三日要换嫁。 谢玉娇能“梦见未来”。 那在谢玉娇的梦中,嫁给他的人……也是她吗? 第120章 太子妃是臣妻?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宋文博便不可遏制的不去深想,再想到从前谢玉娇对他会成为青山先生弟子的笃定。 对他将来前途无量之事的肯定。 以及……太子时日无多。 谢玉娇是个怎样的人,他很清楚。 宋文博很快确定:在谢玉娇的梦里,嫁给他的人是谢窈! 想到这,宋文博的心里无可遏制的滋生了戾气。 娶了谢窈的他,不仅成为了青山先生的弟子,还会成为状元,前途无量…… 而娶了谢玉娇的他,却只能入钦天监,如今虽说官位不低,但已到上限。 且他在朝堂上被那些清流文臣们看不起…… 都怪谢玉娇! 若非她闹着换嫁,他本该有更光明的前景! “夫君?” 谢玉娇没听到回答,又喊了一声。 宋文博这才收回思绪,声音微沉,“夫人好好休息,为夫还有事要忙。” 宋文博说完,起身离开。 谢玉娇愣在原地,最后将一切归罪于谢窈。 她一提到谢窈,夫君就走神…… 定是还对那贱人恋恋不忘!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谢玉娇当即便要起身离开,可刚打开房门,便被门外的侍女和婆子拦住,“夫人,大人吩咐,您要好好养胎,不能轻易出门。” 谢玉娇脚步一顿,气呼呼的瞪了两人一眼。 眸子一转,又很快道:“我要见我娘!” 这个要求还是很快就得到满足。 张氏心疼女儿,自是很迅速的赶到了宋家。 张氏近来也不好过,府中那位“娇客”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年轻漂亮以及一双女儿,勾的谢父魂都没了。 那四个人倒似完整的一家四口。 倒显得她整个正妻多余。 幸好。 她的独女这边,姑爷收了心,一心一意待谢玉娇,让她觉得些许宽慰。 “娇娇。” 张氏心疼女儿,拉着她的手道:“近日孩子可闹你了?” 谢玉娇连忙摇头,“娘别担心,夫君疼我,我一切都好。” “我叫娘来,是有件事想让娘去做……” 太子府。 司南将最新得到的消息写下来,放在萧稷的书桌上。 萧稷只看一眼,便沉了脸。 好个谢玉娇。 他的身体是皇室秘辛,知道的人不多,除开皇帝,便的李妃与箫弘萧凝。 谢玉娇却能知道。 她果然有问题。 更要紧的是,谢玉娇对他家太子妃还充满了敌意…… “继续盯着。”萧稷的声音里已染上杀意。 主院。 竹青进门,“太子妃,谢夫人又来了,说是来瞧您。” 张氏? 谢窈可不觉得张氏来找她会是什么好事。 早先她“提醒”了张氏几次,张氏倒是将注意力转移,但死性不改,屡次害她…… 见谢窈不语。 竹青低声道:“谢夫人刚从宋家来。” 谢玉娇。 “请。” 谢窈一声令下,竹青忙转身去迎人。 张氏不是第一次来太子府,刚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太师椅上的女子。 一身精致的宫装,妆容简单,仍显得雍容华贵,气质非凡。 张氏心里冒出几分嫉妒。 这一切……本都该是她的娇娇的。 她的眼神落在谢窈的小腹上,眼中精光微闪,“太子妃近日可好?孩子可曾闹腾吗?” 还真是寒暄。 谢窈敷衍道:“一切都好。” 话落,两人都沉默了。 毕竟本也没什么好聊的。 张氏索性沉了脸,直接看向一边的竹青等人,“你们都退下,我有话与太子妃说。” 说完,又对谢窈威胁道:“事关皇嗣,不便太多人知道。” 谢窈轻笑,“竹青不是外人,谢夫人愿说便说,不方便说就不必说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她纵然有几分身手,自觉不怕张氏,也不想节外生枝。 万一这人发疯呢? 张氏一噎,显然有些被气到,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道:“谢窈,你可知混淆皇室血脉会是怎样的后果?” “此事一旦曝出,不只你,还有谢家乃至于赵家……一个都逃不掉。” 谢窈微垂眼睑,把玩着手指,十分敷衍,“是吗?这么可怕?” 砰。 张氏一巴掌拍在桌上,“谢窈!” “此事陛下已经生疑,你就算对谢家没什么感情,难道对赵家也没感情?” 谢窈眼神冰凉的抬眸,“你想如何?” 张氏不急,缓缓道:“你也知道,文博近日深得陛下宠信,在陛下面前还算能说的上话。” “若有他帮忙,此事并非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哦?”谢窈扬眉,“那我要做什么呢?” “让谢玉如入太子府。”张氏说完,又补充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按照娇娇的说法,两年后太子就死了,到时候谢玉如必然也是一个死。 现在送进来又能恶心谢窈,让她们鹬蚌相争…… 见谢窈不语。 张氏又道:“莫说陛下,便是太子殿下知道此事,怕是也无法接受。你应该知道,没有一个男子能接受这种事……” “谢夫人。” 谢窈打断张氏的话,语气似带着几分犹豫,“当真没有一个男子能接受这种事吗?” 她看宋文博接受的挺开心的。 张氏眼里闪过一抹鄙夷,愈发瞧不起谢窈,她一看谢窈那长相,便知她是个不安分的狐狸精。 如今那胸脯愈发大了,鼓鼓囊囊的,不知私底下经了多少男人…… 惯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娇娇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是自然。”张氏笃定道:“太子妃,家里这也是为了你好。” 谢窈想笑,便直接笑出了声。 张氏的脸色更难看了,“谢窈!” “那谢夫人应该劝劝二妹妹。”谢窈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 在张氏震怒又带着几分怀疑的眼神中道:“这件事,本宫一定会好好考虑。” “送客。” 张氏板着脸,警告道:“留给太子妃的时间不多了,太子妃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说完,她便要离开。 “等等。” 谢窈叫住张氏,“谢夫人如此关心本宫,本宫自当有所回礼。” 她看向竹青,“当初不是让你救了几个人吗?将他们都送给谢夫人。” 谢窈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张氏,“这份礼物,希望谢夫人和二妹妹喜欢。” 第121章 殿下拒绝同房 礼物? 张氏对上谢窈含笑的眸,心中警铃大作! 她可没忘记上次谢窈送的礼物——谢乘的外室和一对私生儿女 这次……又是什么? 谢窈的“礼物”提及谢玉娇,张氏背后冷汗涔涔,双腿莫名有些发软。 她没意识到,她无需验证便已经在心里信了谢窈的话。 “你……” “送客。”谢窈打断张氏的质询,不容置疑的出声。 她已经很善良了。 就谢玉娇的事,提醒了张氏许多次。 只是张氏一次也没信。 张氏还想再问什么,竹青已经走到她身边,“夫人,请。” 张氏犹豫片刻,再次提醒道:“时间有限,尽快考虑。” “太子妃。” 竹心略有些担心,“谢夫人她……” “不必理会。”谢窈道:“回去她就没心思想这件事了。” 竹青亲自将张氏送到太子府门口,面上带笑,“夫人请放心,太子妃吩咐的人,奴婢定会尽快送到。” 那些人自然不可能住在太子府。 张氏额角一跳,心里有很不妙的预感。 几乎下意识想说那些人不必送去,又怕真错过了什么与谢玉娇有关的消息。 嘴唇翕动……最后闭了嘴,沉默的转身上了马车。 谢窈真的变了。 明明以前最是乖巧柔顺,如今看来……不过都是伪装。 倒是心机深沉! 如今嫁的好了,飞上枝头,便半点都不掩饰,嚣张的要死。 她与谢窈交谈都有些害怕。 但想到方才她说的那些话,谢窈都不曾否认,张氏微松一口气。 看来娇娇说的不错,谢窈果然怀了野种。 张氏在心里暗喜拿捏到谢窈的把柄和短处之余,又忍不住暗骂谢窈找死还要连累谢家。 还是该早日解决才是。 张氏心绪不宁,所有并没有注意到,谢窈虽然没有否认她的话,但也没有承认过。 张氏刚回到谢家。 便见管家迎上前来,“夫人,刚刚有人送了几个乞丐到谢家。” 谢窈送的! 张氏眼皮一跳,乞丐?乞丐能与娇娇有什么关系? “人呢?”张氏蹙眉,下意识的想将人带走,谢家如今……乱的很。 管家低下头,“……被卿卿姑娘带走了。” 那贱人! 张氏自然知道,卿卿姑娘的底气来自谢父和一双儿女,但她还是很气。 尤其想到那些人可能与娇娇有关系,张氏抬脚就往卿卿姑娘的住处走去。 张氏人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卿卿姑娘的声音,她立刻闯了进去,眼神扫过院中人,“带走!” “等等!” 卿卿姑娘当即出声,她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双杏眼显得圆润而无辜,虽已经生育了两个孩子,仍很显年轻。 “夫人,这些人……” 张氏懒得理会她,“身为客人,就该有客人的自觉。” “让开!” 刘妈妈上前,一把推开卿卿姑娘,请张氏离开。 卿卿姑娘一脸愤愤不平的看着张氏一行人的背影,却在他们离开之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不让我知道?” “我偏要知道!” 她转身往后院走去。 …… 打发走了张氏,谢窈又得了几天清净。 萧稷最近有些忙。 在外人眼中他都呆在太子府,实则经常悄悄出府,谢窈乐得打掩护,在府中看书看账本。 这日。 萧稷却是早早回了太子府,并一直待在谢窈身边。 无论何时何地,谢窈只要一抬眼,便能对上谢窈的双眼。 明亮的眸里带着期待。 一次两次便罢,次数多了,谢窈方才觉得有点奇怪。 殿下……怎么了? 她秀眉微蹙,拧眉深思,“殿下……” 她刚一出声,便听萧稷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应了一声,“孤在。” 谢窈落在账本上的指尖微蜷,对着萧稷扬起一个笑,“殿下今日不忙吗?” 一直跟在她身边,怪黏人的。 萧稷的笑僵了僵,很快就恢复正常,“不忙。” 行吧。 谢窈继续看账本,萧稷则坐在旁边看她。 这一看,就到了晚膳时分。 今日的晚膳似乎格外丰盛些,不过自谢窈有孕,府中的膳食便由府医亲自瞧过,制定了丰盛又营养的计划。 倒也不稀奇。 只是谢窈觉得今天的殿下似乎心不在焉的。 她亲自布了菜给萧稷,“殿下有心事吗?” 萧稷:“……没有。” 鬼使神差的,谢窈甚至从中听出了几分哀怨之意。 是她最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一直到睡前,萧稷的眼神都时不时往谢窈身上看,只是眼里的光越来越暗。 谢窈半梦半醒时,只听萧稷问:“窈窈没什么要与孤说的吗?” “什么?”谢窈陡然清醒了几分。 萧稷却已经背过身,背对着她睡下,谢窈又喊了几声,殿下都没回答。 困意袭来,谢窈很快贴着萧稷宽厚温暖的背睡去…… 萧稷:“……” 他转过身,看着谢窈的睡颜,几乎咬牙切齿一般低声嘟囔,“谢窈,你没有心!” 萧稷也就“闲”了那一日,接下来几日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早出晚归的,除了晚膳会准时出现之外,谢窈都见不到人。 这一晚。 谢窈强撑着没睡,等萧稷回房。 萧稷迈步进门,看见坐在床上看书的谢窈,身形微顿。 “殿下。” 谢窈已经迅速出声,放下书就下床朝萧稷走去,她拉着显然已经在书房沐浴过的萧稷进门。 打了个哈欠道:“你回来啦。” 谢窈的眼里浸染上泪花,整个人显得迷糊又可爱,萧稷的眼里闪过柔和,“困了怎么不睡。” 谢窈眨眨眼,“等殿下。” 她抬手勾住萧稷的脖颈,“殿下,你都好多天没陪我了。” “老夫老妻”,有些事不必说的太明白。 谢窈察觉到,萧稷的身体几乎在她贴上去的瞬间就有了反应。 萧稷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谢窈等着萧稷的吻。 却只听他硬邦邦的声音响起,“时辰不早,太子妃早点睡。” 萧稷背对着她躺下,“睡吧。” 谢窈:??? 她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稷。 殿下……拒绝她! 这还是两人深入交流后的第一次拒绝。 而且,殿下明明就很想要! 第122章 谢窈,你没有心 谢窈盯着萧稷的背影,睡不着了。 不是因为寂寞,是一边生气一边思索。 她觉得这几日殿下对她都有些冷淡,所以今晚才想用这样的方式破冰。 但…… 殿下拒绝了她。 殿下外面有人了? 应该不是,殿下方才看着她的眼神她很熟悉,满是压抑的渴望。 殿下担心孩子? 那更不可能,她身体体质好,两人就没怎么节制过,除了最近…… 那是为什么? 谢窈想不通,但也没再贴上去,反正她孩子都怀上了。 谢窈想着想着,很快睡了过去。 萧稷:“……” 他察觉到背后盯着他的视线消失,身后的呼吸变得均匀,终于还是转过身。 谢窈近在咫尺,刚刚还对他发出邀请,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想要? 但…… 谢窈这几日的表现,就是她曾说的早对他仰慕已久? 萧稷有点气,但他盯了谢窈片刻,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俯身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第二天。 卫婵来太子府陪伴谢窈。 谢窈这段时间不常出门,卫婵便常来陪伴她,两人的关系也愈发亲近。 怀孕五个月,谢窈又是双胎,肚子不算太大,但她的腰太细,便显得有些明显。 卫婵轻轻摸了摸谢窈的小腹,只感觉肚皮弹了她一下,顿时笑道:“表嫂,孩子踢我呢。” “这么有劲儿……定然是个臭小子。” 提及孩子,谢窈垂眸,脸上的笑容也显得温和慈爱,“我希望是一儿一女呢。” 她近来已经开始给两个孩子做点贴身穿的小东西。 自然不用她全做。 只是这是她的心意。 卫婵不会,见谢窈修长纤细的手指灵活的缝着虎头鞋,忍不住道:“表嫂,要不你也教教我?” “大哥二哥老说,别人都能收到妹妹送的刺绣,就他们没有。” “正好大哥生辰快到了,我给他做一个!” 谢窈:“……” 她一时没回答,脑中似有灵光乍现,她好像……知道殿下最近为什么那么怪了。 谢窈忽觉指尖一痛。 还不等她说话,卫婵便道:“表嫂,流血了!” 卫婵声音有些大。 门外守着的侍女听的没头没尾的,只听到了“太子妃流血”几个字,转身就往太子府的书房跑! “殿下,不好了,太子妃流血了!” 萧稷如一阵风一般从书房掠出来,脸色惨白,迅速朝主院而去! 主院。 谢窈就是失神之下被绣花针刺破了个口,用绣帕擦去血迹,她对卫婵道:“好。” 砰! 主屋的门被猛然撞开,一道人影急匆匆的冲入了屋内,“窈窈……” 焦急担忧的声音在对上谢窈和卫婵单纯而疑惑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屋内安静的有些尴尬。 谢窈正在耐着性子教导卫婵刺绣,光线从两人身后的窗户照进来,怎么看都是岁月静好。 “殿下?” 谢窈有些疑惑的喊了一声,“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稷:“……” 他还没说话,门外传来司南的声音,“樱桃说太子妃您流血了。” “哈哈哈哈哈……” 谢窈没笑。 是卫婵绷不住了,她捏着谢窈的手指,“表嫂是流血了没错。” “不过太子殿下您来晚了……伤口都愈合了呢。” 谢窈起身走到萧稷身边,“殿下,我没事的。” “嗯。”萧稷耳尖微红,余光扫过谢窈的针线篓,转身就往外走。 没事就好。 萧稷速度太快,谢窈没跟上。 出了主院,司南道:“殿下,属下这就吩咐那侍女,不得乱传话。” “不。” 萧稷拒绝道:“该赏。” 太子妃的事没有小事,纵然只是误会,他多跑几次也无妨。 在不确定太子妃有没有事的情况下,他希望所有人都当“有事”处理,这样他才能第一时间知道。 屋内。 卫婵笑了好一会儿,终于收声,“表嫂,太子殿下对你是真在意呢。” “你看他刚刚急的那样,汗都跑出来了。” 谢窈的心像是被什么戳中了一般,骤然软了几分,她微垂眼睑,嗯了一声。 殿下……是很着急她。 但她却忘了殿下的生辰。 难怪那日殿下看她的眼神从期待到最后变成失落,还…… 谢窈吐出心中一口浊气,心情有点复杂。 是她大意了。 从确定要嫁给萧稷那一刻起,她就从能打听的消息里,对萧稷做了全方位的了解和分析。 殿下的生辰她自然知道。 但忘了。 谢窈在心里反省,以后不能再这样大意,必须要更谨慎才行。 “表嫂?” 卫婵又喊了一声。 谢窈收回思绪,对卫婵扬起一个浅笑,道:“继续刺绣吧。” 送走卫婵之后。 谢窈亲自到库房选了一匹云锦的玄色布料,她想亲手为萧稷做一件衣裳,权当弥补他的生辰礼物。 只是怎么送出去这件事……还需慎重考虑。 谢窈擅长刺绣,动作极为利落的为萧稷裁制衣裳,两人早已做过最亲密的事。 她对萧稷的身体尺寸了若指掌。 做起衣裳自然毫不费力,再加上两人“冷战”,谢窈根本不需背人,不过一日就做好了衣裳。 谢窈正仔细打量衣裳,检查是否还有瑕疵,就见竹心从外面走进来。 “太子妃,谢家那边传来消息,张氏今天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谢窈眉梢轻扬,“这是知道了?” 这么几日过去,张氏才终于知道,这速度实在有些慢啊。 “应当是。”竹心道:“砸完之后,张氏便去了宋家,听说是要接谢玉娇回谢家。” “但没成。” 谢窈并不意外,且不提谢玉娇愿不愿回,如今的宋文博已经是钦天监的监正。 谢父也不会愿意得罪他。 正说着,樱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太子妃,谢夫人求见。” 谢窈:“……” 麻烦! “让她进来。”谢窈将手中的衣裳叠好,整整齐齐的放入一边的盒子里,这才到了正厅。 张氏的模样憔悴又狼狈,她看着谢窈双眼泛红,沙哑着声音厉声呵问:“为什么!你早就知道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阻止!” 为什么要害她的娇娇! 有病。 谢窈懒洋洋坐下,问张氏,“二妹妹知道了?” 第123章 情敌?急急急! 那自然……不可能! 张氏怒道:“这种事怎么能告诉她?” 若是娇娇知道她受此大辱,定是活不下去的,她不仅不能将此事告知娇娇,甚至还要藏的好好的。 不能叫任何人发现。 至于谢窈…… 张氏微垂的眸里闪过杀意。 但激动的心情倒也因此冷静了三分,张氏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娇娇是你亲妹妹!” “看来本宫以前的提醒,谢夫人都忘了。”谢窈啧了一声,轻轻摇头。 张氏微僵,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让,她的手攥紧扶手,“太子妃别忘了,你也不清白。” 她的眼神意有所指的扫过谢窈的腹部。 虽然这件事是宋文博做的,但此刻张氏更恨的却是谢窈。 谢窈心中冷笑,张氏还真是不记打。 她直接打断张氏的话,“谢夫人。” “或许是本宫太好说话,让你误解了本宫的意思。” 谢窈懒懒转眸,原本淡漠的眉眼瞬间变得凌厉,声音冰冷,“本宫……是在警告你安分些。” “至于本宫的事,随你去说。”谢窈不甚在意道:“看看谁先死。” 张氏身形微僵。 这种事,她也就敢威胁一下谢窈,自然不敢广而告之。 若她将此事宣扬出去……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哪怕这种事是真的,皇室也绝不会承认。 皇室颜面,不容有污。 箫弘就是因为南州之事闹的太大,才不得不被被罚。 谢窈轻笑,“不敢,就乖一些。” “谢夫人明白了吗?” 张氏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谢窈她……好算计。 “嗯?”谢窈扬眉,“还是说,谢夫人想让谢玉娇知道……” “别,别!”张氏猛然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知,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不必谢窈让人送客,她径直起身朝外走去。 背影有些急迫,便像背后有人在追逐一般。 “太子妃。”竹青低声道:“这次谢夫人总能安分一段时间了吧。” 上次还没皮没脸的来威胁她家太子妃……当真是不知所谓。 谢窈随口道:“她若想死,我不拦她。” 竹青想了想,又道:“那些人被张氏折磨之后,千刀万剐后送去乱葬岗了。” “不过……只有七人。” 嗯? 这种丑事,张氏一辈子都不可能告诉谢玉娇,既然处理,那就该都处理了。 少了一个? 谢窈眉梢轻扬,“这就有意思了。” 谢窈还没想好怎么将衣裳送给萧稷,先接到了赵家的帖子。 八月的时候,赵昊参见了举人考试,高中举人还未曾庆贺。 如今赵瑛又从外地行商回来,设了家宴权当庆贺。 谢窈欣然应允,拿着帖子便往书房走。 萧稷人不在,应是出门了。 但书房内的一切都没变,既有萧稷的习惯,也有她前些时日常来随意的改造。 她坐到萧稷的书桌前,随意取了本书看。 …… 镇北侯府。 裴宸虽一直都与永乐***住在***府,但他也是有专门的侯府的。 裴宸刚刚收到好消息,脸上带笑的进了门。 看见坐在他书桌边的萧稷,笑容顿时收敛,“殿下,这里是镇北侯府。” 天天来天天来,到底是他家还是殿下家? 萧稷抬眸瞧他一眼,“你有意见?” 裴宸一脸的“有意见”,嘴上却道:“臣不敢。” “嗯。”萧稷点头,“没有就好。” 裴宸:“……” 他站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从旁边的台子上取下一个随意搁置的玉盒。 “劳烦殿下将此物带给太子妃……” 裴宸的话还没说完,萧稷就皱紧了眉,一脸警告防备的看着眼前人。 给他家太子妃送东西? 还请他代劳? 好大的狗胆! 裴宸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解释道:“上次劳烦太子妃答疑解惑,这是谢礼。” 提及上次单独聊天,萧稷的唇更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打开锦盒,却见里面放着一支玉簪,玉质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萧稷的脸黑了!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反问:“谢礼?” 知道的是送谢礼,不知道的以为是以身相许呢! “是啊。”裴宸点头,发出真诚的疑惑,“不行吗?” 他问了身边的兄弟,给女子送谢礼送什么合适,大家都说首饰…… “我去珍玉阁买的,那边的掌柜的推荐……” “孤看珍玉阁也是想关门了。”萧稷合上锦盒,没好气的将东西递给“蠢蠢”的裴宸。 “这种东西,留着送你心心念念的赵姑娘吧!”送他家太子妃? 看他不打断裴宸的狗腿! “啊?” 裴宸十三岁就去了战场,是真不知这些,此刻虽然还不解,但也知道大概不合适,涨红了一张脸手足无措,“殿下……” 萧稷不想听他说话。 所以直接打断裴宸的话,“上次那些用镇北军箭矢的人抓到了?” 裴宸摇头又点头,“还没抓到,但已经有些线索……” “抓紧。”萧稷道:“孤看你就是太闲了。” 萧稷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转头看裴宸,“这种东西,不准送给孤的太子妃。” 他加重了“孤的太子妃”几个字,宣誓主权之意十分明显。 得了裴宸肯定的答复,萧稷才再次转身离开,直奔珍玉阁。 萧稷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先去了主院,没人。 随后才赶到书房。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洒进来,为整个世界染上金黄,谢窈便坐在余晖里。 听到脚步声抬眸冲他一笑,起身朝他奔来…… “殿下。” 谢窈奔进萧稷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腰。 萧稷瞬间觉得一颗心被填满。 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只是一个生辰而已,他原也不爱过,原也没人在意。 他家太子妃忘了就忘了…… 他正想着,就听谢窈倒吸一口凉气,水润的眸里霎时盈满泪意,“殿下……痛。” 第124章 我家太子妃爱我爱得要死 谢窈的头撞到萧稷胸前,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撞的她鼻尖生疼。 萧稷忙伸手托起谢窈的小脸,她小脸皱成一团,鼻尖微微泛红,脸上写满委屈。 “窈窈,抱歉……” 萧稷说着,忙从怀里取出东西。 等拿出来才发现,他本来没想现在给的。 但两人的眼神都已落在锦盒身上,谢窈的眸里更全是期待,“是……殿下送给我的?” 谢窈看向萧稷,眸里带着问询。 萧稷的耳尖霎时红了。 开心的同时又有点自责,他竟还不曾给自家太子妃送过礼物,若非今日裴宸…… 他这个夫君当的失职。 谢窈已从他的沉默中窥见真相,小心的拆开锦盒,却见里面放着一支金簪。 金簪华贵,做工细致,看着便价值不菲,谢窈一眼便爱上了。 谢窈心里有点心虚。 殿下生辰,她不曾送礼,反而殿下还给她送了簪子…… 她垫起脚尖,一下亲在萧稷的脸颊,扬声道:“多谢殿下,我很喜欢。” 萧稷如释重负。 沉思片刻,又小心问:“窈窈觉得……比之玉簪如何?” “我更喜欢金簪。” 萧稷唇角微翘。 他就知道,裴宸没他会选! 谢窈想了想又补充,“只要是殿下送的,我都喜欢。” “嗯。”萧稷强压嘴角,嗯了一声。 却见谢窈将金簪放在掌心,伸到他面前,期待的看着他。 萧稷不解。 “殿下帮我戴上,好不好?”谢窈直接问。 萧稷的掌心瞬间沁出薄汗,他看着谢窈云雾一般堆砌在鬓边的乌发,看着她发上精致的钗环。 捏着金簪一时不知从何处下手。 谢窈也不急,就含笑看他。 萧稷沉思片刻,选了个地方缓缓将金簪插进去,刚好。 谢窈粲然一笑,退后几步在她面前转了个身,“殿下,好看吗?” 萧稷的眼里只看得见谢窈。 “好看。”他发自肺腑的回答。 谢窈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殿下跟我来。” 她一路将萧稷拉到了主屋。 萧稷想到上次他的拒绝,耳尖微红,心里暗道这次一定好好表现…… 却见谢窈走到多宝架前,垫起了脚去取上面的锦盒。 萧稷一眼便确认:以前没有。 看她单薄纤细的身子踮脚努力去够锦盒,萧稷上前,轻轻松松抬手取下。 “殿下拆开看看。”谢窈抱着锦盒,立于萧稷面前。 萧稷有点紧张,他指尖微蜷,伸手打开锦盒。 里面赫然放着一件衣裳! 萧稷愣了三秒,才问:“我的?” 谢窈微垂眼睑,“殿下若不喜欢……” “胡说。”萧稷拿起锦衣,急切又小心的抱在怀里,嘴角高高扬起,“喜欢。” “殿下为我别簪,我为殿下试衣,可好?” 礼尚往来嘛。 萧稷握住她的手,眼中暗光闪动,似择人欲噬的怪兽要将她吞如腹中一般。 “不急。”萧稷道:“先用晚膳。” 还有一晚的时间,衣裳可以慢慢试。 这顿饭吃的有些快,萧稷自己没怎么吃,倒是盯着谢窈用了一碗饭。 谢窈问:“殿下不吃?” 萧稷道:“孤待会吃。” 用过晚膳,萧稷又亲自为谢窈沐浴,这才关了门,嗓音喑哑的看她,“试衣之事,劳烦窈窈。” 谢窈哪还不知萧稷的意思? 纵是秋日,屋内也并不冷,她穿着轻薄的亵衣,赤着脚踩在波斯地毯上,一步步朝萧稷走去。 她圆润的脚趾陷入地毯内,在烛光的映衬下,如一颗颗饱满莹润的珍珠。 谢窈伸手,轻轻解开萧稷的亵衣。 只一眼,谢窈就红了脸,别开眼不敢瞧,“殿下……” 萧稷的大掌落在她柔软的腰肢,察觉到怀里的人如水一般,几乎融化在她臂弯…… 试衣服一整晚也没能试成功。 翌日一早还是萧稷自个儿穿上衣裳在谢窈面前转了一圈,“很合身。” 他家太子妃,心灵手巧,还很了解她。 谢窈还昏昏沉沉的,嘟囔着,“合身就好。” “窈窈。” 萧稷蹲在床边,拉着谢窈的手把玩,低声道:“这衣裳孤很喜欢,但下次别在做了。” 嗯? 谢窈瞬间清醒了些,清楚看到了萧稷满目满脸的心疼。 萧稷捏着谢窈的手爱怜的在唇边亲了亲。 谢窈只觉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她强压下去,对萧稷扬起一个笑,“殿下,不累的。” “为殿下做衣裳,我心里开心。” 萧稷俯身过来,吻了吻谢窈的眼睫,“睡吧。” 谢窈是真的困,很快就睡着了。 萧稷则是穿着他的新衣裳径直出了门,直奔镇北侯府。 昨日萧稷离开之后,裴宸又悄悄问了人,这才知道男子不能随便送姑娘家簪子。 除开血脉相连的亲人,便是夫妻之间…… 裴宸看见萧稷的第一反应就是心虚,怕殿下收拾他。 但很快,裴宸就看到殿下并不生气,反而在他面前转来转去。 裴宸深吸一口气,道:“殿下,昨日之事是臣考虑不周,您……” “好看吗?”萧稷问。 裴宸:??? 他不理解。 殿下这是被他刺激狠了? 萧稷心里对裴宸的木讷很不满意。就这样,还想娶到他家太子妃的表姐? 萧稷只能直白问:“镇北侯?孤的衣裳,如何?” 裴宸看了一眼。 看不出什么好歹。 玄色衣裳,上面绣着四爪玄龙,但……殿下以前的衣裳不也差不多吗? 觑见殿下的表情,裴宸难得聪明了一回,笃定道:“好看!” 萧稷瞬间满意,拍开裴宸伸过来的手,语气十分骄傲,“孤的太子妃亲手做的。” 每个字都是重点。 裴宸:“……” 得,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殿下今日就是刻意来跟他炫耀的。 他的脸抽了抽,莫名泛出几分酸楚,表情扭曲了下说不出话。 “不与你说了。” 萧稷转身朝外走去,“太子妃还在府中等孤。” 裴宸:“……” 他看了太子殿下的背影好久,才低声嘟囔,“得意什么?” 他想了想,问身边的亲卫,“赵姑娘今日在何处?” 萧稷回到太子府还赶上与谢窈一道用午膳,昨儿还嫌热的谢窈今天穿的严严实实。 这才与萧稷说起赵家今晚家宴之事。 谢家。 张氏昨天浑浑噩噩的回到谢家,在床上躺了许久却一直都没睡着。 她只默默流泪。 她家娇娇……命怎么那么苦啊。 偏偏娇娇还对宋文博那贱人死心塌地! 就在这时,刘妈妈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夫人,卿卿姑娘来了。” 第125章 太子妃和渣男有关? 张氏又乏又烦,不愿意搭理卿卿姑娘,没好气道:“不见。” “让她滚。” 张氏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一道身影袅袅婷婷的进了门,轻柔的声音似还带着委屈,“夫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卿卿今日来,是想与夫人聊聊二小姐的事呢。” 张氏原本不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身体微微绷紧,“你想说什么?” 卿卿姑娘掩唇一笑,“夫人急什么?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氏虽草木皆兵,但事关谢玉娇的名声,她自然不能随便认,只给了刘妈妈一个眼神,微微坐直身体,“你此言何意?” 卿卿姑娘做恍然状,“是我忘了说了,前几日夫人的客人有一人与我相谈甚欢,倒忘了送还夫人……” 她一边说,一边瞧张氏的表情。 张氏脸色难看的可怕,她的手攥着床沿,手指扭曲泛白,眼神发寒。 是在威胁她? 张氏微垂下眼,遮住眼里杀意,“你想要什么?” 卿卿唇角微扬,整个人都显十分得意,“我想要的,夫人应该知道啊。” “夫人放心,那位贵客,我定会好好照顾……” …… 午时。 太子府的车架即将抵达赵家。 忽的,外面响起司南的声音,“侯爷,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寻殿下?” 紧接着,便是裴宸义正辞严的声音响起,“太子妃遇刺不久,为保殿下与太子妃安全,我特来护送。” 萧稷:“……” 他都懒得拆穿。 护送出府的时候不来,转过接角就是赵家的时候来了? 分明是早早在这等着。 萧稷撩起车帘看去,正欲开口。 裴宸更快一步,一脸诚恳的看着萧稷道:“殿下今日的衣裳真好看。” 萧稷:“劳烦侯爷护卫。” 赵家自是早就在家门口迎着,赵瑛第一眼便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裴宸。 不等她开口,裴宸便将刚刚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赵瑛只得别开眼,不理他,扶着谢窈下马车。 “殿下。”赵昊快步上前,躬身对萧稷作揖,一双眼亮晶晶的,里面写满崇拜。 入了赵家。 赵昊将萧稷请去了书房。 赵瑛则是陪着谢窈,离了人群,赵瑛才道:“太子妃,我已收到消息。” “太子妃上次让我资助的那份名单……此次秋闱都高中了。” 赵瑛声音极低,几乎是凑在谢窈耳边说的。 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人数虽不多,但来自天南海北,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家境贫寒且人品贵重。 “已有两人都从家中启程赶往京城,准备参加明年春闱。” “太子妃放心,盘缠俱已给足。” 谢窈点头,微松一口气,“瑛姐姐办事,我自然放心。” 她给的那份名单…… 都是前世萧凝与宋文博想要拉拢的人,不过萧凝出手是在这些人高中进士之后。 如今她已占了先机。 说完正事,谢窈与赵瑛聊起家常,“年前瑛姐姐可还要再出一次门?” “自然要的。”赵瑛不假思索道:“此次去的应要久些,不过年前定能回来。” 赵瑛的眼神落在谢窈的小腹,“母亲和祖母寻了几个靠谱的奶娘与稳婆,到时我也定要在的。” 这些萧稷有准备。 但谢窈还是点头,“劳烦舅母与外祖母了。” 谢窈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想了想,道:“瑛姐姐,我去瞧瞧外祖母。” “我与你一道。”赵瑛的话还没说完,谢窈便笑着对裴宸所在的方向瞧了一眼,“ 赵瑛脚步微顿,“我稍后就来。” 谢窈到赵老夫人的院中时方知,如今整个赵家上下都已知道,殿下身上那件衣裳是她亲手所做。 赵老夫人欣慰的同时,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心疼,“窈窈,你这些年……受苦了。” 她记得打小窈窈养在她跟前时,是决计不碰针织女工的,在谢家却…… 孕中所思,谢窈也微红了眼,反握着赵老夫人温热的手掌,“不苦的。” 赵老夫人将谢父和张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谢窈都没敢说话,只靠在赵老夫人的肩上,“外祖母,您真好。” 离开赵家时。 谢窈带上了赵老夫人准备的稳婆和乳母,都是赵家的家生子,身契都在赵老夫人手中。 如今连带着一大家子的身契都被交给了谢窈。 太子府宽敞。 刚到谢窈便训了几句话,又厚厚的打赏了,这才叫雨燕领她们去院里休息。 “太子妃。”竹青进门,“谢家那边刚刚传来消息,张氏把中馈交给了卿卿姑娘。” “会不会是卿卿姑娘从上次那个人嘴里得知了关于二小姐的事,威胁张氏?” 谢窈赞赏的瞧了竹青一眼,“八九不离十。” “看来,这次真能安分几日了。”竹青微微松了一口气。 “未必。”谢窈微微摇头,“张氏……没那么简单。” 且不说张家还在朝为官,张氏可是如今御前红人宋文博的岳母。 谢玉娇还有利用价值,谢乘便不会舍弃张氏。 思及谢玉娇。 谢窈想了想,吩咐竹青,“去请殿下过来。” 萧稷来的很快。 他瞧见谢窈无事,忙又低头整理衣裳,直到将因行走而微微凌乱的衣裳整理的整整齐齐,这才坐下,等着太子妃开口。 谢窈屏退众人。 这才对萧稷道:“殿下,我前几日得知了一件事……谢玉娇在梦中预见,来年三月蜀地将有地龙翻身。” 萧稷的的表情立刻变的认真。 看着谢窈道:“竟有此事?太子妃认为此话可信?” 谢窈道:“宋文博从前只是一个读书人,最近不但入了钦天监,还深得陛下宠信……” “对了,他从前分明与谢玉娇感情淡薄,最近却将人看的极紧,此中或有蹊跷。” 萧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太子妃所言甚是。” “此事孤会早做准备。”萧稷拍了拍谢窈的手背,他前些时日虽让司南在蹲着宋家。 但这些事是谢玉娇最早提及的,司南自然没能听到。 不过…… 司南刚才在书房时,倒是向他汇报了另一件关于宋文博以及……他家太子妃的事。 第126章 孤伺候太子妃沐浴 “殿下?” 谢窈觉得萧稷的眼神有点怪,轻轻喊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萧稷收回思绪,眼里的寒光与杀意掩去,起身走到谢窈身边半蹲下。 他揽着谢窈的腰,温声道:“想窈窈。” 有些污糟的事,还是不必让他家太子妃知道,免得污了他家太子妃的耳。 谢窈俏脸一红,嗔了萧稷一眼,“殿下戏弄我。” “窈窈不信?”萧稷抬眸,缓缓起身,双手抵在谢窈所坐太师椅的两侧,躬身凑近她。 谢窈往后退去,却退无可退,只得伸手捉住萧稷的衣摆,“信了信了。” 萧稷抬手捏了捏谢窈的鼻尖,“时辰不早,孤伺候太子妃沐浴。” 谢窈:“……不必了吧。” 萧稷不容拒绝,眉梢轻扬,“太子妃以前对孤,可不是这个态度。” 谢窈:“……”那不是那时候没得手吗? 真以为她不害羞啊? 她也是没办法! 现在孩子都有了,她…… 萧稷将谢窈拦腰抱起,便朝着浴池而去,谢窈只得将头埋在他胸前。 “窈窈。” 萧稷掐着谢窈的腰,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喑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对孤,可不能用完就丢。” 萧稷温热的呼吸喷洒着,谢窈只觉身子发软,脑子昏昏沉沉的,几乎听不清殿下的声音。 只听到他不断重复呢喃她的名字。 谢窈这几日声音都是哑的,她被温热的水熏的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被萧稷抱着搁到了柔软的被窝。 谢窈素白的小脸酡红,舒展的眉眼间尽是春意,整个人如同盛放的牡丹,耀眼美丽。 萧稷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俯身亲了亲她,这才起身更衣。 他将散落在地上的新衣裳捡起来,叠好带出院,交给雨燕,“着人清洗干净,孤明日要穿。” 他这才叫上司南,悄悄出了太子府。 直奔宋家。 夜色里,萧稷不再掩饰他心中的杀意。 司南跟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他自然知道殿下为何这样生气。 那宋文博…… 竟胆大包天的在书房里写了太子妃的名字,还嘟囔了……太子妃本该是他妻子的话。 简直是找死! 眼看着快到宋家,司南这才道:“殿下,大公主这些时日都还在宫里照顾北疆三皇子,一直不曾出宫。” “宋文博这几日……伺候了谢二小姐之后,都宿在书房。” 司南领着萧稷,直奔书房。 宋家并不大,两人刚落在房顶上,就看到从主屋里出来的宋文博。 月色清幽,萧稷清楚看到宋文博一转身,脸上的笑就迅速收敛,表情变得阴沉又嫌弃。 侍女捧着盆立在一侧,宋文博仔仔细细的净了手,将擦拭手的绣帕丢给侍女,语气无比嫌恶,“拿去烧了。” 侍女转身离开。 宋文博又往后看了一眼主屋的门,低斥道:“贱人。” “比起谢窈差远了。” 他完了。 这是司南心里唯一的想法。 果不其然。 萧稷眼里迸出杀意,丝毫没掩饰的直奔宋文博而去—— 咻! 咻! 箭矢破空直奔宋文博。 宋文博只是一介书生,根本不会武功,一直到箭矢入肉,他才“啊”的一声叫出了声! 他身中两箭。 一箭扎在腰上,一箭……稳稳的扎在他两腿之间。 不等宋家人反应过来,萧稷与司南已经几个跳跃,离开了宋家。 身后,宋家因为宋文博的尖叫而迅速灯火通明…… 没有人发现萧稷与司南的踪迹。 萧稷此举,自然也是有深意的,宋文博掩藏的很好,但萧稷已从司南的调查里得知,宋文博当初虽被张氏的突然袭击吓到。 但吃了两副药不举之症便已好了。 如今还蒙骗谢玉娇,不过是不想碰她而已。 既然对外宣称不举,那他就成全宋文博。 司南跟在萧稷身侧,默默的保持了点距离,只觉两腿之间都有些凉飕飕的。 殿下……这是跟太子妃学坏了啊。 专攻下三路。 以前的殿下光风霁月,绝不会有此行径。 当晚。 钦天监监正宋文博宋大人遇袭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太医连夜上门诊治。 最后的结论是:性命无虞,但从此彻底做不了男人。 裴宸上门的时候,宋文博刚醒。 他自是为了箭矢来的。 那两支射中宋文博的箭矢,亦是镇北军所用,此次刺杀与上次刺杀太子妃的人许是一伙。 裴宸负责彻查此事,自要上门。 裴宸耳力好。 刚进门,便听到了宋文博疯狂的声音,“不可能!不可能!滚!滚!” 这种事,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不可能接受的奇耻大辱。 尤其宋文博的事还闹的极广。 “夫君。” 谢玉娇被推到地上,捂着小腹微微皱眉,“夫君你清醒一点。” “反正夫君之前就不行了,现在也……我不会嫌弃夫君的。” “而且,我们还有孩子啊。” 啪! 谢玉娇刚爬起来,宋文博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若不是他的腰子还伤着,他真想一脚踹在这贱人的肚皮上。 “滚!”宋文博目眦欲裂。 贱人! 贱人竟敢嘲讽他。 还跟他提什么孩子,那分明是野种! 谢玉娇缩瑟了下,真有点被吓到,眼圈红红的看向宋文博,“夫君……” 她又没说错。 反正夫君早就不行了…… 宋文博看出她心里的意思,更气,但牵扯之下,扯到了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 惨白的脸上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痛,痛痛痛! “宋大人。” 裴宸努力压抑了心中的笑意,在院中朗声道:“关于昨晚刺杀之事,本侯有些事相询。” 宋文博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对谢玉娇道:“滚回房去。” “夫君你别生气,我和孩子会一直陪着你的。”谢玉娇只当自家夫君心情不好,还安慰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 谢玉娇低着头迅速离开,裴宸侧身让了让。 门内才传来宋文博暗藏阴鸷却故作温和的声音,“镇北侯,请进。” 裴宸大步进门。 开门见山道:“昨晚宋大人可有瞧见贼人的模样?” 宋文博冷笑,“本官若是瞧见了,还能中箭吗?” 裴宸扬眉,“本侯听太医说,宋大人的伤口平滑,箭矢射的很准,可见射宋大人那处是故意的。” “宋大人最近可有与人结仇?” 第127章 渣男爆改太监,伺候太子妃更衣 宋文博越听,脸色越是难看,本就疼痛的身体更因为愤怒而变得不理智。 镇北侯问的这都是什么话? 疼痛和愤怒让他甚至忽略了面前人的身份,反唇相讥道:“本官若知道,何须你来查案?” 裴宸板起脸,眼神转冷。 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宋文博霎时清醒不少,他咽了咽口水,讪讪解释,“下官失言,还请侯爷恕罪。” 宋文博强扯开一个笑,声音压抑着怒气,“下官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与人结仇。” 裴宸点了点头,又问了宋文博昨日是在何处遇袭,算出射箭之人所在的位置之后一跃而上。 在屋檐上寻找痕迹。 做完这一切,裴宸便要告辞,“宋大人且好生休养,若再想起与昨日遇刺相关之事,或仇家之类……命人来告知本侯。” “侯爷稍等。”宋文博忙出声,虽有些窘迫尴尬但还是道:“下官受伤之事,还请侯爷对外保密。” 虽说昨晚连夜惊动了太医,但太医们自不可能对外宣扬他伤在何处。 他还要脸。 裴宸沉默片刻,给了宋文博一个怜悯的眼神,道:“宋大人这话……说迟了。” 什,什么? 宋文博的身体都轻轻颤抖起来,惨白的嘴唇打着哆嗦,“侯爷此言,何,何意?” “今日一早,宋大人受伤之事便已在京中传开。”裴宸道:“不过宋大人是受害者,宋大人不必担心……” 砰! 裴宸的话还没说完,宋文博便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他不想活了。 上次他说被张氏吓到不行,还只宋谢两家几个人知道,再加上他并非真的不行,虽有恼怒,但还能接受。 但这次…… 他是真不行了。 以后再也不行了。 “来人。”裴宸并未靠近宋文博,而是对外喊了一声,“宋大人晕倒了。” 裴宸刚一出门。 便看到有人正从大门进来,为首之人赫然是谢玉娇的母亲,张氏。 张氏身边还跟着谢玉如。 “见过镇北候。” 张氏屈膝行礼,谢玉如忙也跟上,裴宸只微微颔首,“夫人不必客气。” 裴宸径直离开。 张氏匆匆要进门去看谢玉娇,却被谢玉如拦住,“夫人,方才那侯爷……是哪位?” 谢玉如眼眸微闪,那可是个侯爷呢。 张氏面上的不耐微收了半分,似笑非笑的觑了谢玉如一眼,“那是永乐***的养子,镇北候爷,身份尊贵,往后若遇见切记不可开罪了。” 张氏转头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随口道:“说起来,那镇北候至今仍未娶妻,也不知***得多急呢。” 谢玉如眼中精光连闪,眸子微转,趁着张氏“不注意”,转身就往外走去。 上次谢窈与她说的话,她觉得很有道理。 若太子真的好归宿,谢玉娇怎么不去? 且不提那太子瞧都不瞧她一眼,她便是入了太子府也只能做侧妃。 不如…… 谢玉如拎着裙摆一路小跑,清楚看到裴宸的身影之后,逼着眼直接朝他撞去—— “哎哟。” 谢玉如被撞倒在地,她立刻低着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以及她寻了多次角度的侧脸,“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如儿不是故意冲撞侯爷的。” 她说着,抬起盈盈眼眸看去。 这一看,笑直接僵在脸上。 她撞到的根本不是镇北候,在她即将撞上之前,有亲卫上前挡住了。 她看着亲卫涨红的脸,以及伸出的还未收回的那只手,一时眼睛真红了。 裴宸皱眉,“谢三小姐身边怎的没人跟着?” 谢玉如眼睛一亮,“侯爷知道如儿?” 裴宸表情严肃,“谢三小姐既已入嗣谢家,是太子妃的妹妹,身边应该有人伺候提点才是。” 这也就是在他面前出丑。 若换成旁人,没的丢了殿下与太子妃的脸面。 谢玉如完全没领会裴宸的“警告”和“提点”,反而还当是裴宸关心自己,轻咬下唇,露出委屈之色,“夫人她……” 裴宸并不想听。 他翻身上马,径直离开。 谢玉如的话上虽然被打断,但她还是有点羞涩。 镇北候方才……是在关心她吧? 阿娘说过,她长的好看。 镇北候定是对她一见倾心…… 谢玉如唇角上扬,抬手捋了捋额角的碎发,一脸的羞涩与期待。 宋家主院。 张氏自然发现了谢玉如的失踪,她只是懒得理会甚至乐见其成。 谢玉如跟她那个外室出身的娘学了一肚子的狐媚子做派,她看一眼都嫌脏。 正好趁着谢玉如不在,她跟女儿说几句贴心话。 “娇娇。” 张氏拉着谢玉娇的手,眼圈泛红,“我的儿,你受苦了。” 谢玉娇刚才被宋文博推了一下,此刻小腹还有点隐隐作痛。 她原本还生气,但看着张氏泛红的眼,心骤然软了几分,“娘,您来啦。” “您别担心,我没事。” “跟娘回家吧。”张氏道。 虽然这个时候离开宋文博,难免会被人骂,但…… “我不。”谢玉娇回答的斩钉截铁,“我怎能离开夫君?我与夫君还有孩子呢。” 张氏落在谢玉娇的小腹上,微垂的眸里是刻骨的恨意。 她恨不能杀了宋文博! “娇娇……” “娘,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要生气了。”谢玉娇板起脸,“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夫君的。” “就是。”谢玉如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夫人,你忘了来之前父亲的话了吗?” 她就是来盯着张氏的。 况且……她将来可是要做镇北候夫人的,怎能有一个下堂妻的姐姐? …… 太子府。 谢窈醒来时正被萧稷拥在怀中,她的背紧贴着萧稷温暖宽阔的胸膛。 硬邦邦的。 他的大掌穿过她的细腰,落在她的胸前。 谢窈意识刚一醒,便察觉到他的拨弄…… 她忙从他怀里挣脱,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讨饶的意味,“殿下。” 可她这一挣扎,两人的被褥之间空出好大的间隙。 她单薄的寝衣早已凌乱,侧躺着以至身材更加傲人的他,在萧稷极佳的目力下一览无余。 谢窈看到萧稷的眼神,才反应过什么,忙拽了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萧稷的被子被她尽数抢走…… 谢窈只看一眼脸便烧了起来,迅速别开眼,转身背对萧稷,“时辰不早了,殿下快去更衣吧!” 身后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多久。 谢窈便连着被子一道腾了空。 却是萧稷俯身将她抱起来,中衣已经穿好的他低声对谢窈道:“孤伺候太子妃更衣。” 谢窈拒绝。 谢窈拒绝无效。 萧稷到底没再闹腾谢窈,认认真真的为她穿衣,他修长的手指十分灵活。 半蹲在谢窈身前为她系腰带,低垂的眉眼里尽是认真。 动作熟练得很。 谢窈瞧着瞧着,忽然道:“殿下穿女子的衣裳怎这样熟练?” 倒似练过一般。 谢窈说完就后悔了,她这话说的……倒似她在拈酸吃醋一般。 萧稷轻笑一声,认认真真系好腰带,抬眸意味深长的看着谢窈,“都是太子妃教的好,解的多,自然就会了。” 谢窈的脸迅速红了个透。 萧稷他他他…… 她瞪了萧稷一眼,便要快步往外走去,“殿下如今怎学了一副登徒子做派!” “嗯。”萧稷伸手拉住她的手,只一转身就将人圈入怀里,“是孤之过。” “但孤不改。” 第128章 帮渣男扬名 谢窈对上萧稷认真的眸,本就不是真的生气,此刻更多的是无奈,“殿下,我饿了。” 运动消耗很大。 更别提萧稷每次都…… 萧稷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这才松开她,“早膳已备好,窈窈先吃,不必等孤。” 谢窈也没客气。 萧稷伺候她更了衣,他自己还没穿呢。 早膳极丰盛,都是刚刚摆好的,谢窈用了一半,萧稷才从内室出来。 仍旧是她做的那身衣裳。 谢窈瞧了一眼,提醒道:“殿下,这衣裳不是昨日刚穿过?” 萧稷嗯了一声,“洗过了。” 谢窈:“……” 竹青待谢窈用过早膳,才迫不及待说出宋文博之事,小姑娘眉飞色舞的,满眼的幸灾乐祸。 谢窈愣了,“当真?” “千真万确呢。”竹青点头,“如今京中多半人家怕是都已知道了。” “奴婢查了,此事是张家在往外传,奴婢便也让人推波助澜,帮着宋大人扬名。” 谢窈径直笑出了声。 好个“扬名”。 她眉梢轻扬,赞道:“做得好,赏。” 竹青与谢窈讨论,萧稷坐在一边用早膳,安安静静,深藏功与名。 张家往外传的速度没这样快,其中他自然也出了力,但藏的好,竹青并未发现而已。 不过…… 他家太子妃的人手藏的也不错,他只知除了张家之外还有一股势力,原来竟是他家太子妃。 司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太子妃,镇北候来了。” “请进。” 镇北候与他们夫妻都不是外人,这人刚一进门,便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早膳,“殿下,臣还没用膳……” 谢窈立刻让人再送早膳。 萧稷瞧了裴宸一眼。 裴宸只觉背后一凉,左右瞧了瞧,只当是背后大门有秋风吹进来。 谢窈问:“听说侯爷一早去了宋家?” 裴宸点头,“太子妃放心,受伤的是宋大人,谢二小姐无碍。” 谢窈:她就没担心过。 但有些话她不好问,便伸手轻轻拽了拽萧稷的衣袖。 萧稷立刻出声,“情况如何?” “昨夜的凶手应是两人,凶器与上次刺杀太子妃的人一样,都是镇北军中专用箭矢。” “宋大人伤的有些重,但于性命无碍,只是日后……” 裴宸斟酌犹豫,到底不好言人是非,尤其太子妃等女眷还在此处。 难免粗俗。 但谢窈明白了。 裴宸亲自认证,宋文博真废了。 她眉眼里忍不住漾起笑意,只觉莫名有郁气从胸口散开。 早膳很快送上,裴宸埋头吃了起来。 用过早膳裴宸便说有事,与萧稷一道去了书房,等四下无人方才提及早上谢玉如的事。 “殿下,此事臣不好说,还请殿下与太子妃提一提。” 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太子妃到底是谢氏女。 若谢玉如在外名声不好,纵然没人敢当面指摘太子妃,但难免会受影响。 萧稷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那谢玉如从前盯上他,如今又盯上了裴宸…… 倒是不挑。 …… 谢窈则是吩咐竹青去库房里挑几样礼品,“宋大人受伤,本宫合该有所表示。” “索性也无事,本宫便亲自去一趟宋家吧。” 虽然她去宋家的确是纡尊降贵了,宋文博也的确不配,但看热闹和笑话这样的事…… 她还是想亲自去。 况且,宋家那边因为被人盯上,这几日都没消息传来,她亲自去一趟,也能创造机会让竹青与她的人接头对一对讯息。 谢窈要去宋家,萧稷自然随行。 太子府的车架于午时后抵达宋家。 除开因伤卧床的宋文博,宋家上下都迎了出来。 宋家众人纷纷行礼,谢玉娇却是撑着不大的孕肚岿然不动,“姐姐,我身子不适,不便行礼,想来姐姐不会怪罪的吧。” 分明才怀五个月,倒做出了即将临盆的姿态。 谢玉娇就是故意不行礼的。 谢窈扫了一眼,瞧见谢玉娇的脸色倒真有几分苍白,最近似有瘦了不少,看着状态的确不佳。 “无妨,身子要紧。”谢窈面带微笑,不曾与谢玉娇计较,“本宫与殿下听闻宋大人出事,特来探望。” “宋大人呢?” 谢玉娇双拳紧攥,指甲铬在掌心,心里气极了谢窈。 故意的! 谢窈一定是故意来看她笑话! 谢玉娇挺了挺孕肚,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不能输,她撑着腰,“姐姐请。” 宋文博到底是外男。 便让人在宋文博的床前立了一块屏风,谢窈与萧稷坐在屏风外。 “宋大人的伤不要紧吧?” 宋文博隔着屏风,咬牙切齿道:“多谢太子妃挂怀,不、要、紧。” 他心里乱骂。 让太子殿下没了命根子试试? 忽的,宋文博想到……谢玉娇曾说,太子殿下不能人道…… 第129章 堕胎药?殿下今晚别走 宋文博非但没觉得好受些,反倒是一股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的,哽的他难受。 甚至连伤口都似更痛了! “宋大人能看开便好。”谢窈道:“能保住性命,便已是幸事。” 宋文博在心里骂骂咧咧。 保住了性命,丢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他还不如死了。 谢窈今日来看热闹,吸引宋文博和谢玉娇的注意力,为竹青创造接头机会。 说了两句便没再多说,免得将人气死了,再加上屋内一股残存的血腥味和药味……她很快便出了门。 谢玉娇紧随其后,视线落在谢窈身上。 她穿着金丝银线做成的衣裳,行走间流光闪动,谢玉娇眼里闪过妒色。 她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上一世……宋文博可不曾出这样的事。 就算谢窈一时风光又怎样?再过两年谢窈就惨了! 不。 或许谢窈根本等不到两年后。 哼! 谢窈敏锐察觉到身后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并未太在意,张氏既听了谢玉娇的话来“威胁”她。 从太子府铩羽而归之后,自然也会提醒谢玉娇,别招惹她。 瞧见竹青表情有些难看的对着她微微颔首。 谢窈停下脚步,用屋内宋文博能听得见的声音与谢玉娇道:“本宫瞧二妹妹面色不太好,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就算担心宋大人,也要顾惜自己才是。” 谢玉娇愣了一下,而后满眼防备。 她的眼神扫过谢窈的腹部,眼里闪过隐蔽的得意,高声道:“这是我与夫君的孩子,我自会好好照料,不劳姐姐担心。” 她加重了“我与夫君”几个字。 谢窈料想宋文博听到怕是更气的吐血,这才带着笑意施施然离开。 刚上马车。 谢窈便看向萧稷,“殿下,我怎么觉得谢玉娇的脸色有些过于白了?” 萧稷掀起眼帘,无辜又无奈,“太子妃,孤不曾看她。” 他自己有太子妃,盯着旁人的妻子做什么? 谢窈:“……” 疏忽了! 殿下是君子,自然不可能盯着别的女子看。 不过…… 此刻萧稷的眼神倒是肆无忌惮的落在谢窈的身上,“孤只知太子妃面色红润。” 谢窈抬眸嗔他一眼,“殿下!” 萧稷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到最后为谢窈按肩揉腰。 萧稷做不惯,但学习能力极强,谢窈只觉十分舒适,以至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待她醒来,已是在太子府的主屋。 殿下不在。 谢窈唤了人进门,竹心竹青进门,一边伺候谢窈梳洗,一边回禀今日的消息。 “太子妃当真慧眼如炬。”竹青道:“宋大人悄悄在二小姐的安胎药里……下了别的药。” “咱们的人偶然撞见,不便查问,偷摸挖了些药渣给奴婢。” “奴婢方才亲自去问过府医,有孕之人长期服用会滑胎。便是没怀孕的,吃多了可能会……疯。” 竹青此刻说来,还觉心有余悸。 幸好,幸好嫁去宋家的不是她家太子妃。 那宋文博……当真不是人! 骂他禽兽,都对不住禽兽。 谢窈嗯了一声,道:“寻个机会,送个大夫给谢玉娇。” 倒不是怜悯。 而是不想就这么如了宋文博的愿。 “是。”竹青应下,犹豫了下才低声道:“还,还有一事。” 谢窈抬眸,“说。” 竹青低着头咬唇,“咱们的人收拾宋家的书房时,在废纸篓里发现了不少写着一样字的纸团,悄悄藏了一张。” 竹青从袖中将被她折起来的皱巴巴的宣纸递给谢窈。 谢窈展开一看。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是宋文博的字迹,她一眼认出! 谢窈几乎瞬间将手中纸张丢出去,一脸的嫌弃与厌恶,脸背后隐隐发凉,只觉像是被什么盯上一般。 恶心的要死。 谢窈抿紧唇,指尖微蜷,心跳的速度微微加快。 谢玉娇但凡有点理智,应当都不会与宋文博说前世到底是谁嫁去的宋家。 但…… 且不提谢玉娇的智商,宋文博并不蠢。 “他想算计本宫。”谢窈压下心里的想法,果断道:“盯紧他。” 谢窈起身,朝书房去。 这个时候,她有点想见到殿下。 裴宸也在,正在与太子商议刺杀太子妃之事,瞧见谢窈来了也并未噤声,继续道:“……臣从军器监那边入手,查到上次刺杀太子妃之事,或与定国公府有关。” 定国公府林家? 谢窈第一反应是上次被皇帝一道赐过来的四位姑娘之一的林家千金,林盼盼。 林小姐率性活泼,当初在太子府就极看不上追着萧稷的谢玉如。 谢窈与她来往不多,但对她印象不错。 萧稷解释道:“夏国有两位国公,定国公林家,镇国公卫家,皆是当初随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 谢窈点了点头,国公爵位世袭罔替,林家与卫家都是极显赫的勋贵。 不过卫家…… 萧稷并未提卫家,继续说林家,“早些年林家镇守西南,十几年前镇国公府先世子战死沙场之后,军中已无林家嫡系。” 简而言之,林家在走下坡路。 萧稷与谢窈一一说完,这才对裴宸道:“继续查。” 无论是谁。 对他的太子妃出手,都要付出代价! 裴宸应了是,很快便离开了太子府。 谢窈这才想起什么,忽然看向萧稷,“殿下,侯爷方才说……刺杀我之事与定国公府有关。” “昨夜对宋监正出手的,不是同一批人吗?” 萧稷握拳轻咳一声,垂下眼并不与谢窈对视。 他不想骗太子妃,但…… “裴宸记性不好,应是说漏了。”他毫无心理负担道。 谢窈眉梢轻扬,忽然道:“昨晚我睡着后,殿下是不是出府了?” 萧稷:“……” 他正欲说什么,就见谢窈上前抱着他,眸里尽是笑意,“那殿下今晚别走了。” “殿下不在,我都睡不好呢。” 萧稷反手拥住谢窈,嗓音温和的不像话,“好,孤不走。” 第130章 杀了野种,萧凝的诱惑 宋家。 谢窈等人刚走,谢玉娇便进了门。 她面上的几分犹疑早被收敛,此刻看着宋文博的眼里只剩满眼的儒慕。 “夫君,你莫要将谢窈的话放在心上。” 谢玉娇认真道:“我不会嫌弃你,更不会离开你。” 宋文博:“……” 他只觉额头的青筋在跳动,恨不能一把掐死眼前的人。 什么叫不会嫌弃? 他几时轮得到谢玉娇这人尽可夫的贱人嫌弃? 若不是谢玉娇对他还有用…… “夫君。” 谢玉娇拉着宋文博的手落在她的小腹,“咱们还有孩子呢。” 宋文博微垂下眼,手指微紧。 若是他重重一拳砸上去…… “夫君。”谢玉娇皱眉,嗔道:“你弄疼我了。” 宋文博松开手,“娇娇去休息吧,我这里不必你陪着。” 他没了命根子。 谢玉娇却怀着野种在他眼前晃…… 他怕控制不住杀意。 谢玉娇只当他是心疼,感动的眼泪汪汪,“夫君待我真好。” 不过她是真觉得有点不舒服,便也没强撑,顺从的离开去休息了。 她才刚走,宋文博便道:“来人。” “给她加重药量!” 他的忍耐,当真已到了极限。 …… 太子府。 谢窈与萧稷用晚膳时,司南进了门,“殿下,太子妃,刚刚收到消息。” “大公主在宫门落钥前出了宫。” 谢窈与萧稷对视一眼,这是要去安抚宋文博这个面首啊。 也是。 宋文博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萧凝既有野心,自然要好好维护。 只是不知…… 往后这二人要如何相处。 萧稷夹了一块鸭肉给谢窈,道:“这几日萧凝除了陪着呼延元之外,还每日去养心殿侍奉父皇。” “父皇已经消气了。” 原本萧凝就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谢窈并不意外。 笼络人心这一点上,萧凝一向做的不错。 但谢窈没想到。 第二天萧凝便递了帖子要登太子府的门。 谢窈心知萧凝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也不好拒绝。 刚过午时,萧凝便抵了太子府。 一段时日不见,萧凝的身姿清瘦了几分,倒比从前少了几分雍容,难怪皇帝心软的这样快。 “大公主请坐。” 谢窈面上带笑,声音温和,挑不出错来却也不显亲近。 “几日不见,皇嫂还是这样好看。”萧凝倒是热情又客气,让谢窈心中的防备瞬间拉满! 来者不善! “皇嫂不必这样防备我。”萧凝道:“我对皇嫂并无恶意,只是想与皇嫂说几句体己话。” 萧凝示意她身边的人退下,又看向谢窈。 谢窈想了想,也让人退下。 她倒是要听听,萧凝与她有什么“体己话”可言。 她可是自然清楚记得当初在公主府萧凝对她的算计。 况且……还有上一世…… 屋内没了旁人,萧凝将手中账本推到谢窈面前,“这是上次南州灾情,皇嫂为募捐款所做的账本。” “我都看了,皇嫂做的很好,账目清晰可查,每笔支出清楚明白……便是户部的官员,怕是也不及皇嫂。” 捧杀! 谢窈道:“皇妹谬赞了,术业有专攻,做账之事本宫自不及户部官员。” “皇嫂不必自谦。”萧凝看着谢窈,眼神十分认真,“依我看,户部尚书一职,便是皇嫂也当得。” 谢窈眉心一跳,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皇妹此言何意?” 萧凝自嘲的笑了笑,道:“不瞒皇嫂,从小我就觉得,这世上不公平得很。” “都是父皇的孩子,都是皇家的血脉,分明我比箫弘聪明,比箫弘用功……可父皇和母后更看重的,还是他。” 至于萧稷,她没提。 一来她不如萧稷聪明,二来萧稷都快死了。 “难道谢姑娘不觉得吗?”萧凝换了称呼,谢窈彻底确定了她的意思。 “谢大人这些年看似对谢玉娇宠爱非常,可有了谢景……你与谢玉娇,也都是需要牺牲的。” “我不服。” 萧凝眼中似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她想将这把火也传给谢窈。 “谢姑娘的母亲,是谢大人的原配发妻,却因为出身商户被谢大人所不喜。可明明当初是谢大人亲自求娶的妻子……” “这世上女子多苦难,谢姑娘,我身为公主,我并不只为我自己争。” “我还想为天下女子都争一争。” 萧凝对着谢窈伸出手,“谢姑娘,你愿意助我吗?” 眼看谢窈不为所动,萧凝话锋一转,又道:“这些或许太远,不如我们说点近的。” “自从你成为了太子妃,从前冷待你的谢大人不得不客气讨好,从前磋磨你的谢夫人也只能卑躬屈膝。”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萧凝的话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但这些……是因为你嫁给了太子,成为了太子府。” “但我以为谢姑娘的母亲之事已足以说明——男人不可靠。” “谢姑娘不想自己得到权利吗?” “若是谢姑娘愿意助我,将来谢姑娘也可自己立身于朝堂之上,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如浮萍般随波逐流。” “况且……我上次与谢姑娘说过的。皇兄他天生孤独命,寿数无几。” “谢姑娘,皇兄他不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谢窈承认,萧凝说的很有吸引力,她甚至都快心动了。 如果不是她知道萧凝的真面目的话。 一个肆意折辱女子,以女子的清白攻陷他人的人,信誓旦旦的说要为天下女子争? 当真可笑。 她早知萧凝的真面目,无论萧凝的话说的多动听,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这些念头在谢窈脑中转了一圈,她抬眼时满目的愤怒,“公主慎言!” “殿下是太子,自是要长命百岁,岁岁无忧!公主为何这般诅咒我家殿下?” 萧凝:“……” 说了半天,白讲! 萧凝深吸一口气,道:“看来,我那皇兄也不老实,这种事竟还瞒着谢姑娘。” “公主,你不懂,我家殿下才不会骗我!”谢窈说的信誓旦旦,一整个万分信赖萧稷的模样。 她愤愤道:“请公主出去!我这里就不多留公主了!” “公主今日之言,我都当没听过,若下次再听到这些话,我便要去父皇跟前讨个公道了!” 萧凝气笑了,亏的她以为谢窈是个可以拉拢的聪明人,现在看来…… 满脑子只知情情爱爱的蠢货! 第131章 窈窈,别太喜欢孤 萧凝眼神转冷,面上的笑有点挂不住。 她话锋一转,道:“皇嫂怎知,我不是太子皇兄的选择?” “箫弘对皇嫂居心叵测,老四神志不清伤过皇嫂,老五才三岁……而且他们都是男子。” “只有同为女子的我,才能给皇嫂一片新天地。” “皇嫂既这般信任皇兄,难道不信皇兄会做出最好的安排?” 谢窈轻咬下唇,有些将信将疑,“休要骗我,殿下才没事……况且,若当真如你所言,何须你来找我?” “这是考验。”萧凝张口就来,“毕竟日后与皇嫂一起共事的人是我,若这点本事都没有,皇兄如何放心?” 萧凝从腰间取下玉珏,搁在桌上,“来日方长,皇嫂不必立刻做出决断,若皇嫂回心转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此为信物。” 说完,这才大步离开。 谢窈看着萧凝的背影,面带沉思,眼里有冷光闪烁…… 萧凝果然来者不善。 不过,于她而言,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萧凝刚一出院子,就遇见了迎面走来的萧稷。 兄妹二人对视,似有无形电光在空中碰撞炸开,萧凝唇角上扬,瞧着心情颇好。 “皇兄。” 萧凝率先行礼,笑的灿烂明媚,“往后……还请多指教。” 萧稷往前走的脚步微顿,素日平淡无波的眼里起了几分波澜。 萧凝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眨了下眼,“我便不叨扰了。” 随后迅速离开。 萧稷进门时一眼看到谢窈手中的玉珏。 是萧凝之物。 “殿下!” 谢窈放下玉珏,便朝萧稷奔去—— 萧稷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他连忙上前接住谢窈,担心她会摔了。 谢窈一下扑进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萧稷拥住她,“孤在。” 谢窈埋头在萧稷胸前,嗅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好一会儿才道:“大公主她想拉拢我。” 萧稷猜到了。 却不想他家太子妃此刻如此……坦诚。 “她说,殿下靠不住,还说殿下……”谢窈轻咬下唇,潋滟眸中尽是难过。 萧、凝! 萧稷心里生出无名怒火。 他都不知该怎么宣之于口的事,萧凝大喇喇的就说了出来。 “殿下……” 谢窈揪住萧稷的衣角,手指泛白。 萧稷面色有些白,看着难过的谢窈,他心里迸发出强烈的不甘。 他多想,多想能长久的陪在她身边…… “窈窈。” 萧稷的声音隐忍而克制,“别太喜欢孤。” 也别不喜欢他。 一点点…… 一点点喜欢就够了。 萧稷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话已是默认。 “不要。” 谢窈微垂下眼,掩去心里瞬间的慌张与无措,“我就是喜欢殿下,只喜欢殿下,最喜欢殿下。” “窈窈……” 萧稷刚一开口,谢窈便仰头堵住他的唇。 她闭着眼,小脸惨白,呼吸微有些急促,卷翘的睫毛不知被什么打湿,轻轻颤动着。 萧稷托住了她的腰。 两人一同在吻里沉沦。 许久。 谢窈脸颊酡红,呼吸急促,被萧稷扶着在太师椅上坐下。 她饮了口茶,待面色稍缓,这才道:“殿下,我记得上次府医说……殿下的身体近来有很大好转?” 谢窈的眼里全是期待。 萧稷嗯了一声,并未隐瞒。 他从前不是很想活着,但现在……很想。 所以他近来忙着去找那群大夫,让他们共同交流查找,为他的病症出谋划策。 他身体的毒素在逐渐被清退。 有谢窈在。 再加上那些大夫们开的药…… 只是他为了便宜行事,都吩咐那些大夫制成药丸,而并未每日熬煮。 萧稷将他的情况一一告诉谢窈。 谢窈指了指自己,“我?” 她为殿下做什么? 提供活下去的动力吗? 萧稷认真看着谢窈,“太子妃,你是孤的解药。”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萧稷眼眸幽深,好似旋涡一般,能将人吞噬殆尽,谢窈被看的心跳漏了一拍,微垂下眼方才恢复了几分冷静。 萧稷这才继续说今日的事,“萧凝那边……不必理会。” 别以为他不知萧凝对他家太子妃的算计! 他握着谢窈的手,“窈窈别怕。” “有裴宸,卫家,赵家,谢战……”萧稷一一细数,“孤相信孤的窈窈。” 他在坦白。 若他回天乏术,他的人自会护着谢窈。况且他近些时日一直都有在教导谢窈为君之术。 他与裴宸商谈朝政也从不曾避讳谢窈。 他已在为他的太子妃铺路。 这是谢窈今日提及此事要的答案。 哪怕萧稷死了,她也要萧稷留下之人的扶持,但真的听到这样的话。 谢窈的心里却生不出欢喜。 谢窈抬眸,漆黑的眼里尽是执拗,“可是这么多人里,我只想要殿下。” 原本半蹲在谢窈跟前的萧稷缓缓起身,没有回答,只俯身吻她。 …… 谢家的中馈被居住在府上的客人卿卿姑娘接过,张氏最近便闲了不少。 再加上她刚知宋文博的畜生行径,又叫不走谢玉娇,只能巴巴的赶到宋家去看女儿。 这天刚陪谢玉娇说了没一会儿的话。 秋茶便亲自奉上了安胎药。 谢玉娇看见药,小脸顿时就皱了,“我不想喝。” 秋茶劝,“夫人,您最近总是腹疼,昨儿还出血了,安胎药还是喝了吧。” 谢玉娇嘟囔,“喝了这么久,情况不见好转,倒是愈发严重了。” “什么庸医!” 谢玉娇骂着,还是准备捏着鼻子喝药。 但张氏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谢玉娇的手,面色难看的很,“等等!” 宋文博明知娇娇怀的不是他的孩子,当初能那样对娇娇,如今当真会放任娇娇平安产子? 这么想着,张氏的手一歪。 那药碗顿时被打翻,弄脏了张氏的衣袖与手帕。 谢玉娇忙出声,“娘?!” 张氏心里宽慰,安抚女儿,“娘无事。”药是晾凉了送进来的,倒没伤着她。 但她要寻个法子,让信得过的大夫为娇娇看看…… 张氏心思电转,纵然心里恨极了,却还是以宋文博为,“我听说京郊的白云寺极灵,女婿此次遭此横祸,不如你去为女婿求个平安符。” 谢玉娇眼前一亮,但还是有些犹豫,脸颊羞红道:“夫君最近离不得我……” 张氏快气死了,“娇娇不希望女婿日后平平安安的吗?” 谢玉娇立刻被说服。 张氏担心宋文博不放人,亲自让刘妈妈去宋文博跟前说了,这才离开宋家。 刚上马车。 张氏的脸便立刻沉了下去,“立刻寻个大夫,明日悄悄到白云寺去。” 第132章 小产兆头 翌日,一早。 谢玉娇眉飞色舞的出了宋家,坐上张氏的马车,直奔白云寺。 谢玉娇近来瘦了不少,五个多月的小腹已经有些吐出。 张氏的手摩挲着女儿的发丝,眼里全是心疼。 她的娇娇…… 那畜生,该死! 白云寺。 张氏和谢玉娇上过香之后便到了禅房,刘妈妈亲自领着人进了早已有大夫候着的室内。 谢玉娇看见人转身便要走,“怎么回事?这……” “娇娇。” 张氏拉住她,表情严肃,“坐下。” 谢玉娇被张氏的严肃吓到,下意识的听了她的话,坐下,然后伸出手…… 大夫为谢玉娇诊了脉。 表情严肃,“夫人胎像不稳,有小产之兆……夫人最近可是在服用活血之类的药物?” 大夫很委婉。 没直接问谢玉娇是不是在喝堕胎药。 但张氏听出来了。 她捏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印记,她深吸一口气,示意刘妈妈上前。 刘妈妈从袖中取出一块绣帕,放在大夫面前。 谢玉娇认出,这是她娘昨日被她的安胎药弄脏的手帕…… 大夫放在鼻尖嗅了嗅。 好一会儿才报出一串药材名,最后总结道:“长期服用此方,会使胎儿胎死腹中,母体精神错乱,极其伤身……” “不可能!” 谢玉娇猛然起身,一脸的不相信,“这药方是夫……” “刘妈妈。”张氏打断谢玉娇的话,“送大夫出去。” 刘妈妈领着大夫出门,塞了一大包银子给大夫,低声道:“劳烦大夫开一剂不伤身的落胎药。” 老大夫顿了顿,道:“这位夫人喝这药方有些时日,已经伤及了根本,若要落这个孩子,轻则日后再难生育,重则危及性命。” 刘妈妈面色一变,送走刘妈妈后立刻进门将此刻回禀张氏。 张氏正与谢玉娇对峙。 谢玉娇一脸倔强,“不可能,夫君一定是被人骗了。” “是谢窈,一定是谢窈要害我的孩子。” 刘妈妈凑到张氏身边,低声将大夫的话说了,张氏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孩子无所谓。 但她娇娇的性命要紧。 “娇娇……” 张氏深吸一口气,道:“我也觉得女婿必定是被人骗了。” 谢玉娇安静下来。 张氏继续说:“但女婿如今正受着伤,不如这件事,就别告诉他了。” “不然不知女婿得多担心……” …… 谢窈听竹青说张氏领着谢玉娇去了京郊白云寺,便知张氏怕是已经知道了谢玉娇的事。 “太子妃。” 竹青低声说:“咱们的人原是想将此事告诉二小姐的,但……暗示了好几次,二小姐都不信。” 她也无奈。 也不知宋文博到底给二小姐喝了什么迷魂汤。 二小姐竟对宋文博那般深信不疑。 谢窈对宋文博的本事倒是略知一二,毕竟宋文博是在萧凝身边混的。 但谢玉娇也不能说全然无辜。 “不是不相信,是不肯相信。”谢窈轻轻摇头,谢玉娇刚重生就赌上一生换嫁。 如何肯承认她看错了人? “无妨。”谢窈道:“总归她知道了。” 目的达成。 谢窈只让竹青盯着,她却是收了心。 她又给萧稷做了两身衣裳之后,便从书房里找出了往生经。 开始誊抄。 先皇后诞下太子之后情况便急转直下,皇帝用了无数珍宝,太子出生第二十七日,先皇后还是撒手人寰。 先皇后的冥诞在十月中旬,距今只有半月。 谢窈作为儿媳,自然也当有所表示。 但没两日。 谢窈还是听说了一件事。 一向沉默胆小的三皇子箫安,提交了一篇陛下极其满意的策论,入了皇帝的眼,正式入了朝堂。 谢窈对三皇子没什么印象,就连上次万寿节,三皇子也没什么存在感。 前世更不曾听说过这号人,如今看来…… 应是她与谢玉娇的重生改变了故事的走向。 眨眼间,便是皇后冥诞。 这天皇帝是不上朝的,一整日都不会出现,宫中的祭拜从前都由贵妃主持。 今年淑妃却是与谢窈一道,谢窈接连进宫几日,与淑妃一道忙碌此事。 李妃反倒成了被排挤的那个。 但李妃倒是不怎么生气,一直到冥诞当天,才终于出现。 谢窈也是在这日,才看见了三皇子箫安。一个从前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如今却像蒙尘的明珠被拭去了灰尘。 终于绽放了属于他的光彩。 他气质温和,不似箫弘的伪装,是当真读多了书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叫人一见便极易心生好感。 谢窈一身素服,跪在蒲团上,正要将手中的经文放入火盆中……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谢窈手中的经文落到火盆上方,正欲松手时,又忽然收了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 这一幕叫旁边的人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谢窈余光清楚瞥见,这才将经文投入火中。 火焰安静的将经文吞噬。 身边人瞪大了眼,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迅速收敛了表情。 谢窈抬眸,与跪在一边的淑妃对视一眼,继续若无其事的烧经文。 有人在她的火盆里动了手脚。 但淑妃与谢窈提前得知了此事,将有问题的火盆换了下去。 谢窈将所有经文烧完,这才被竹青扶着起身,她抬眸看向站在旁边的人。 萧凝。 萧凝一脸的悲伤,对上谢窈的眼神也没丝毫心虚,只在心里暗骂:谢窈当真是好运气。 祭拜完,大家便各自散了去休息。 谢窈看向淑妃,道:“今日之事,多谢淑妃娘娘。” 淑妃笑了笑,道:“帮太子妃也是帮本宫。” 此次祭拜是她全权负责,谢窈若是被算计,她也难逃追责。 皇帝最厌憎在先皇后冥诞闹事之人。 萧凝倒是好手段。 淑妃道:“不过箫弘都废了,也难为她还如此费心。” 谢窈微垂下眼。 是啊。 箫弘,就是萧凝最好的挡箭牌。 但她知道,萧凝是冲她来的…… 第133章 殿下后悔娶我了? 先皇后是太子殿下的生母,一旦今日她在先皇后的冥诞上出了事,皇帝盛怒,太子也未必会维护她。 看清“男人并不可靠”的她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同为女子的萧凝。 这就是萧凝要的结果。 “太子妃若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淑妃的声音唤醒谢窈的思绪。 谢窈直接应下,与淑妃分别。 竹青扶着她往休憩的宫殿走了一段,她方才回头去看淑妃。 淑妃也已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人群。 此次萧凝算计她之事,她早有防备,不曾声张,但淑妃却是主动将此事告知她。 淑妃…… 谢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刚走没多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萧凝在等她。 谢窈没掩饰面上的怒容,转身就走—— “皇嫂。” 萧凝主动迎上前来,丝毫没有刚刚算计了谢窈的心虚,面上尽是笑容,声音温和的叫住谢窈。 “大公主有事?”谢窈的声音很有些不客气。 萧凝从小金尊玉贵,甚少有人与她说话这样不客气,谢窈几次三番拒她好意。 她心里已经有些生气。 不知好歹! 但心里再不屑,她面上还是没表现出来,耐着性子道:“我知皇嫂因今日之事怪我。” “今日是我擅作主张不错,但我也是想帮皇嫂。” 萧凝眼神诚挚,十分认真的看着谢窈。 谢窈冷笑,“帮我?大公主莫以为我不知父皇最厌在今日生事之人?” 就算她是受害者,也难逃追责。 萧凝笑,“皇嫂怀着身孕,父皇怎会真的惩罚?只有当真正的危机来临时,皇嫂才会知道,你在皇兄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 “皇嫂……不想知道吗?” 萧凝语带诱惑,把握十足。 她就不信,谢窈能拒绝她的提议! 骗子。 谢窈在心中冷嗤,萧凝说这么多,没一句可信的。 萧凝明知殿下绝嗣,此刻却故作不知。 嘴上说着拉拢她的话,但一言一行都在暗中算计她……是真将她当成傻子啊。 谢窈,“不想。” 萧凝一噎,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皇嫂是怕了?”萧凝道:“看来皇嫂的心里,也没那么有底气嘛。” 是啊。 谢窈在心里默默道:她心虚。 她对殿下都不曾全心全意,哪有胆量去探究在殿下心中的分量? “本宫累了,恕不能奉陪。”谢窈说完便带着竹青离开。 萧凝气死了,却深知不能操之过急,只得忍耐。 她看着谢窈的背影,眼里闪过一道暗芒,“本宫记得,谢窈没有亲弟弟,只有一个表弟?” “是。”她身边的侍女立刻如数家珍,“太子妃舅父家的表弟,今秋刚中举人,如今是青山的徒孙。” “青年才俊。”萧凝扬眉,“有意思。” “本宫最惜才了。” 谢窈自能察觉到身后萧凝的注视,却并没太放在心上。 谢窈回到她与萧稷的宫殿。 仍是上次她入宫时居住的那座宫殿,如今却已大变样。 再不复上次的简陋。 被内务府装的富丽堂皇,谢窈只粗略一扫便确定,一应陈设都是殿下所喜。 但这宫殿…… 并非她让人装的。 “是淑妃娘娘命内务府修整的。”竹青很快得了答案,低声回禀。 谢窈轻轻颔首,“淑妃有心了,回头本宫定亲去道谢。” 无论是上次万寿节,还是这次先皇后冥诞,都是她与淑妃通力合作。 淑妃虽出身不显,但学习能力极强,在宫中名声颇好。 虽然两人合作的很好,但她还是能敏锐察觉到:淑妃并不是很喜欢她。 这也是她好奇淑妃此次主动向她示警的原因。 “殿下。” 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萧稷从殿外阔步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身素服,整个人少了往日的骄矜贵气,倒多了几分飘逸出尘。 萧稷挥退众人,这才道:“今日有异?” 谢窈不得不佩服殿下的敏锐。 因为先皇后冥诞之事,殿下这几日心情都不甚好,火盆之事尽在她掌握,她便也没与殿下提。 殿下却发现了。 谢窈三言两语,将今日火盆之事与方才萧凝在御花园的说辞都说了一遍。 萧稷听得眉头紧皱。 最后看着谢窈问:“所以,真的不想知道?” 什么? 谢窈一时大脑宕机,没反应过来,对上萧稷的眼,才倏然醒悟。 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最在意的,竟是她想不想知道她在殿下心里的分量? “我不想试探殿下。”谢窈微垂下眼,不敢与萧稷对视,她的手指捏着萧稷的袖口一角,无意识的甩动着。 萧稷垂眼。 视线落在谢窈纤白的指尖。 他想,他家太子妃一定没注意到,她心虚的时候就总不敢看人的眼睛。 萧稷心里微微泛酸,却更不忍谢窈为难。 正欲开口掠过这个话题,就见谢窈抬眸开口,“可是殿下,我也没什么能被大公主谋划的。” “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拉拢算计我?” 前几天她还觉得,萧凝是想通过拉拢她得到殿下的势力,但今日的算计让她排除了这个选项。 今日之事,若殿下真的厌弃于她,纵然她投入萧凝的怀抱,萧凝也得不到殿下的势力。 萧稷拧眉。 片刻后声音冷沉道:“下次若再见她,离她远些。” 虽然他暂时还不知萧凝意欲何为。 但就萧凝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只怕已在心里将他家太子妃算了千万遍。 一旦谢窈顺着她的意行一次,便会落入她的陷阱。 “窈窈。” 萧稷伸手拥住谢窈,低声道:“抱歉。” 若非嫁给他,也不会被牵连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谢窈闻言,心跳骤然乱了一瞬,她懂了萧稷的言外之意,因而更觉心虚。 她从来不是被萧稷牵连。 没有萧稷,她只会死的更惨。 她反手抱紧萧稷,“殿下不要抱歉,是我自己愿意嫁给殿下的。” “殿下……是后悔娶我了吗?” 第134章 太子妃,救救你妹妹 怎会! 萧稷立刻在心里反驳。 能娶到谢窈,是他晦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彩,他怎会后悔? 他只是担心。 担心他走后…… “那也晚了!” 谢窈清脆的声音打断萧稷的沉思,他抬眸只对上谢窈亮晶晶的好似燃烧着火焰的眸。 谢窈面上尽是笑意,“纵是殿下后悔娶我,也已经晚了。” “如今我与殿下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们还有了孩子……殿下,你……” 谢窈的话被萧稷封住。 他的吻热烈而汹涌,却不带一丝情绪,只几乎将谢窈淹没在浪潮中。 今日是先皇后冥诞,一个吻已是极限。 萧稷从没有哪次的吻像今天这般老实,紧紧抱着谢窈,恨不能将她拥进骨头里。 “没有后悔。”萧稷说:“从来就没有后悔。” 谢窈今天忙了一天是真累了,萧稷让她在宫中小憩片刻,他先去看看养伤的呼延元,然后便一道出宫。 谢窈自没意见。 她有午憩的习惯,很快便睡了过去。 萧稷吩咐司南在殿外守着,这才离开。 谢窈醒来时,萧稷已经回来了,他正坐在殿中看书,余光却时刻注意谢窈。 以至谢窈刚起,他立刻便掠了过来,扶着小腹已经明显隆起的太子妃起身。 梳洗完。 夫妻俩在宫门落钥之前出了宫。 “殿下去见呼延三皇子说了什么?”谢窈主动问。 萧稷递给谢窈一个赞赏的眼神,“窈窈聪慧。” “当初在姑母府上闹出呼延元与萧凝的事,呼延元口口声声心悦萧凝,愿意为萧凝负责。” “但今日孤与他提及了萧凝前些时日出宫看宋文博之事,他没有任何反应。” 谢窈总结道:“他娶萧凝,另有目的。” 萧稷道:“从前孤以为他结盟之人是箫弘,今日才确定……是萧凝。” 谢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抬眸,“殿下,我们会被骗,那箫弘呢?” 箫弘会不会也被骗? 萧稷蹙眉,“你的意思是……” “南州水患期间,出入过二皇子府的黑衣人。”谢窈接话。 上一世。 她从萧凝和宋文博的嘴里大约也知道了萧凝的势力,太子殿下本就与世无争。 如今还隶属于太子府的不少势力,都已暗中投靠了箫弘或是萧凝。 三皇子不曾冒头,疫情又非箫弘和萧凝所为,那比是还有人隐藏于暗中。 她做出这番推断,也是经过一番分析的。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萧稷拧眉,“确有可能。” 可能性还很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萧稷沉思片刻,道:“此事,孤会问问箫弘。” 与箫弘联络过的人是不是呼延元,箫弘必然清楚。 至于说不说……他有的是法子。 马车回到太子府已是傍晚,“殿下,太子妃,谢家来人了。” 司南的声音传来,他看见了谢家的车架。 谢窈被萧稷扶着下了马车,刚一进府,就听到了哭哭啼啼的声音,“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您快救救如儿吧,她可是您的亲妹妹啊!” 谢家的客人卿卿姑娘哭着朝谢窈奔过来,她一身白衣显得身形单薄羸弱,虽已为人母,但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只是她还没能靠近谢窈,就被雨燕拦住了。 “姑娘止步,勿要冲撞了太子妃。”雨燕的话不甚客气。 卿卿姑娘捏着手帕捂着脸,索性趴在雨燕身上哭。 雨燕:“……” 她一张脸皱成一团,若非这人打着谢家的旗号上门,她早将人推出去了! 卿卿姑娘哭个不停,谢窈只觉得脑袋都嗡嗡的,冷声道:“别哭了。” 卿卿姑娘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泣,“太子妃,如儿被抓去大理寺了,你可一定要救她啊。” 谢窈:??? 回到正厅坐下,谢窈终于明白发生了何事。 谢玉如这些时日一直想方设法地跟着裴宸,无孔不入,无所不用其极。 闯到了裴宸蹲守的地方,惊走了裴宸要抓的人,这才被裴宸一气之下,带进了大理寺。 谢窈:罪有应得! 卿卿姑娘瞧谢窈面无表情,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手指搅烂,“太子妃,如儿是你妹妹,娇滴滴的小姑娘,官家小姐,如何能在大理寺那样的地方待着?” “你快救救她吧。” “今日你回来得这样晚,如儿不知得被吓成什么样。” 卿卿姑娘的话说到这,屋内所有人都对她怒目而视。 竹青直接道:“卿卿姑娘这是怪我们太子妃?知道的说卿卿姑娘是上门求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兴师问罪呢!” 好大的胆子,这般与太子妃说话。 卿卿姑娘表情一僵,嗫嚅着重复方才的话,“如儿可是太子妃的妹妹啊……” “卿卿姑娘。”谢窈打断她的话,“此事父亲和母亲可知道了?” 卿卿姑娘表情一僵,“你父亲不在家……” 至于张氏? 她如今手握谢家中馈,早已不将张氏放在眼中,事关她的女儿,她哪里能想到告知张氏? “卿卿姑娘身为谢家的客人,这般关心谢家的小姐,本宫很是欣慰。”谢窈道:“但……” “卿卿姑娘纵是关心,也该注意分寸才是。” “竹青,送客。” 谢窈刚起身,卿卿姑娘便站了起来,“我可以走,但你必须救如儿!” 谢窈不耐,正欲让人将卿卿姑娘直接送走。 就听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殿下,太子妃,谢大人求见。” 卿卿姑娘眼前一亮,立刻如看见救星一般朝门口看去—— 谢父随着侍从走了进来。 “老爷……” 卿卿姑娘哀怨凄婉的声音刚一响起,就被萧稷的冷声打断,“岳父大人府上的客人,倒是好胆识。” 谢父面色微沉,警告的眼神从卿卿姑娘身上扫过,客客气气地躬身对萧稷行礼。 “殿下恕罪。” 卿卿姑娘也被吓到,终于不敢再开口。 谢父这才斟酌开口,“殿下,太子妃,今日之事,确是小女无状,但她毕竟年幼,还请殿下饶恕她一回。” “回去之后,臣必定好生管教,再不让她胡乱生事。” 他今日有应酬,刚回到家就听闻卿卿来了太子府,吓到他立刻便赶了过来。 萧稷瞧他一眼,“三小姐惊走了大理寺正在追捕的逃犯,谢大人可知?” 第135章 孤伺候的太子妃可还满意? 谢父的眼神有瞬间的飘忽。 他在心虚。 “事关大理寺案情。”萧稷一眼看穿,出声回绝道:“本殿不便插手。” 况且,萧稷相信裴宸并非乱来之人,他既这样做,其中定有原因。 “殿下……” 谢父还欲再开口,萧稷冰冷的眸落在他身上。 谢父瞧见萧稷与谢窈满身的白,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心里纵是不甘却也只能咽了回去。 “还请殿下与大理寺那边打个招呼,此事事关如儿清誉,勿要外传。” 谢父的模样瞧着谦卑极了。 谢窈却只冷眼瞧着。 同为女儿,谢父从不曾这样为她考虑过。 幸而…… 她也不需要。 萧稷不置可否,示意管事送客。 卿卿姑娘急的不行,却抵不过谢父警告的眼神,只得不甘不愿的跟在他身后离开。 刚一出门嘟囔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堂堂太子妃,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救不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 竹青冷笑一声,立刻跟了出去,拔高的声音清楚传进来。 “去门房吩咐一声,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太子府。” 卿卿姑娘鼻子都气歪了,这简直就是指名道姓的在骂她。 但她再气也没办法。 她是谢景和谢玉如的生母,但在谢家却只是一个客人,与太子府的关系实在算不得近。 竹青的话……骂的倒也没错。 卿卿姑娘惨白着脸,刚一出太子府,就直接扑进了谢父怀里,“夫君,我怎么说也是太子妃的庶母,她竟纵容下人如此辱我……” 卿卿姑娘梨花带雨,嘤嘤哭泣,晃着谢父的手臂,“都怪卿卿不好,若不是卿卿仰慕夫君,无名无分的跟了夫君……今日也不会遭此折辱。” “呜呜呜……” 谢父看着怀里这个身段玲珑,性情柔弱,蠢笨又一心爱慕他的女人,将她揽入怀里。 “卿卿莫急,待日后……我定让你出了这口恶气。” 卿卿姑娘抽噎声一停,抬眸眼巴巴的看着谢父,“夫君此言当真?” 想到前些时日刚知道的消息,谢父眼里闪过一抹寒意,“为夫几时骗过你?” 卿卿立刻抬起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破涕为笑,“太子妃也是夫君的女儿,夫君当真舍得?” 谢父执着卿卿姑娘的手,“在我心里,唯有你我之间的一双儿女,才是我的孩子。” 谢父对外道:“去镇北侯府。” 太子这边走不通,他便去找找镇北侯。 但谢父注定是白走一遭。 他们刚走,裴宸就到了太子府,他带着一身寒意进门,端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萧稷问:“怎么回事?” 裴宸声音发寒,“前几日我请人查了军器监那边的账,发现有些疏漏。” “有人在军器监中谎报废料,制成多的武器悄悄运走,我昨日得知其中一个参与者的消息,蹲守了一宿。” “原本马上就要抓到那人,没想到……” 裴宸是真的气! “殿下,我真是错了。”裴宸感叹道:“我从前没将这位谢三小姐放在眼里。” “如今看来,是我太小瞧女子了。” 干啥啥不行。 闯祸第一名! 萧稷无奈,“这些人定十分敏锐,此次惊走了他,怕是不好再抓。” 裴宸冷哼一声,“再抓他,只能去阎罗殿了。” “此人刚逃出包围圈没半个时辰,便死在了护城河中。”裴宸声音冷的可怕,“这些人灭口倒是快。” 萧稷彻底明了。 难怪裴宸火气这样大。 原本板上钉钉能抓到的人,被谢玉如一惊,线索彻底断了…… 裴宸深吸一口气,又道:“我知道殿下为难,回去我就放了谢三小姐。” 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妻妹…… “孤有何为难?”萧稷扬眉,看着裴宸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镇北侯依律行事便可。” 裴宸面露犹豫,“那太子妃那边……” 萧稷的眼神立刻警觉,“这也是孤的太子妃的意思。” 他在宣誓主权。 裴宸并不理解,只觉得殿下有点奇奇怪怪的,“是,殿下。” 送走裴宸。 萧稷回了主院,谢窈已经洗漱完毕,正在熏发,屋内散发着暖香,沁人心脾。 他净了手,走到软榻边。 从竹青的手里接过接过毛巾,细细的为谢窈擦拭柔顺的青丝。 谢窈察觉到力道的变化,睁眼便瞧见眉眼认真的萧稷,她抬手勾住萧稷的衣袖,嗓音甜软,“殿下。” 沐浴之后,谢窈本就穿着宽松的寝衣,此刻一抬手衣袖便滑落下去。 露出纤细的手臂,白的晃眼。 萧稷的眼神软了几分,动作轻柔的擦干谢窈的长发后问:“孤伺候的太子妃可还满意?” 谢窈装模作样的思索片刻,才道:“不错。” “赏。” “赏什么?”萧稷得寸进尺问。 谢窈看他的表情便知殿下的心思,她凑近萧稷,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可够了?” 萧稷摇头,“不够。” 谢窈瞪他,“殿下真是贪心。” 萧稷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太子妃的赏赐且先攒着。” 今日不合适。 萧稷亲了亲谢窈,这才转身去沐浴。 翌日。 谢窈刚一醒来,竹青便匆匆进门,表情难看道:“太子妃,不好了。” “三小姐彻夜未回谢家之事,在京中传开了。” 谢窈深吸一口气,“细说。” 一个女子彻夜未回,外面的流言不知得多难听,谢玉如一人也便罢了。 她与谢玉娇同为谢氏女,都会受牵连。 按理说,无论是她,还是张氏,卿卿姑娘,都会遮掩此事。 还有殿下和镇北侯,这消息应不会传开…… “是卿卿姑娘。” 竹青道:“卿卿姑娘对谢大人同僚的夫人说您的坏话,言语间漏了馅儿,便说……三小姐是去寻镇北侯,然后彻夜未归……” 谢窈:“……” 世上竟还有人能蠢成这般模样? 第136章 殿下身上有其他女子的味道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笑。 谢窈此刻就被气笑了。 “殿下呢?”谢窈问。 竹青道:“殿下今日一早便出了府,怕是还不知此事。” 谢窈嗯了一声,道:“多带些人,去谢家。” 谢家今日乱成一团。 谢窈到的时候,谢玉娇正伏靠在张氏怀里哭,张氏对瘫软在堂中的卿卿姑娘怒目而视。 谢景扶着卿卿姑娘跪在一边,卿卿姑娘低泣声不断。 谢乘脸色发黑的坐在上首。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无心之言……她们问,我就说了啊……” “如儿本来就是去找镇北侯的,镇北侯原就对如儿有意,如今嫁过去不正是一桩美事?” “便说他们早有婚约……” “痴心妄想。”张氏听的脑门儿青筋直跳,忍无可忍打断了卿卿姑娘的话。 谢玉如,一个外室女,还想嫁给镇北侯? 就她那浑身没三两轻的贱骨头也配? “呜……” 被张氏一骂,卿卿姑娘哭的更委屈更伤心了些,她挪动着膝盖向前,贴在谢乘的腿边。 “大人,如儿若是嫁的好,将来也可以帮衬景儿啊。” 提及谢景。 谢乘的眼神柔软了几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他忍不住问:“镇北侯当真对如儿……” “那***此刻就该上门提亲了。” 谢窈的声音打破谢乘的痴心妄想。 她迈步进门,如入无人之地,直接走到空置的主位坐下。 张氏揽着谢玉娇,浑身的戾气,微垂的眸不知在想什么。 谢玉娇一边哭一边道:“不活了,我不活了……”宋李氏本就爱刁难她,今日更是不顾她还怀着身孕,百般羞辱她…… 谢乘只觉得耳边好似有一群蚊子在嗡嗡嗡,吵的他脑瓜子疼。 哐当! 清脆的声音响起,正厅内骤然安静了一瞬。 谢乘看向谢窈,“太子妃,此事你怎么看?” 谢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想保谢玉如。 甚至还想谢窈来为此事擦屁股。 比如,谢窈亲自去***府为谢玉如和裴宸保媒。 谢窈一眼看穿谢乘的意思,才更觉可笑,她道:“本宫看……送去家庙吧。” “姐姐说的是!”谢玉娇第一个跳出来响应,为表支持还“不计前嫌”的喊了姐姐。 她挺着大肚子,道:“父亲也不想因她一人,坏了全部谢氏女的名声吧?” “不可,不可以!”卿卿姑娘立刻开口,眼神转了一圈,最后威胁的眼神落在张氏身上。 张氏居高临下的睨她一眼,唇角上勾,道:“太子妃所言甚是。” “你——”卿卿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氏,难道这老女人忘了,她手里的把柄? 谢父紧盯着谢窈。 谢窈眸光微转,眼神落在他身上,眉梢轻扬,“若不然……直接打死?” 谢父心中一片寒凉。 他相信……谢窈做的出来这种事。 “谢窈,你还是个人吗你……”卿卿情绪激动之下,直接怒骂出声。 但一句话还没骂完,就被人堵了嘴,“辱骂太子妃,掌嘴二十。” “不许动我娘!”谢景见状,立刻就要护着卿卿,但他毕竟是个少年。 哪里是人高马大的婆子们的对手? 他瞧见谢窈一个人端坐上首,顿时朝着谢窈冲去—— 砰! 谢景还没能靠近谢窈,便被一脚踹了出去。 谢景当场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动手之人正是伤已养好的林夏,她上前一步,“胆敢谋害太子妃,找死!” 一切都只在刹那间发生。 等谢乘反应过来,已经懵了。 但他还是很迅速的将谢景,他唯一的儿子护在身后,道:“就依太子妃所言,送去家庙!” 谢玉如和谢景。 他毫无疑问选谢景。 谢乘看着谢窈的眼底尽是冰冷恨意,谢窈看的清清楚楚,但不在意。 谢窈留下几个太子府的婆子与府卫监督执行此事,她这才离开。 “太子妃。” 竹青有些不解,“您为何先站出来做这个坏人?” 谢窈摇头,“谢玉如之事没那么简单,背后怕是还有算计。” 所以她才想快刀斩乱麻,将此事落定。 谢家。 卿卿姑娘被掌嘴二十之后,一张清秀柔弱的脸立刻肿的像猪头。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找上了张氏。 “你,立刻去说服谢窈改变主意!”卿卿一脸的颐指气使。 张氏抬眸看她一眼,如在看小丑。 卿卿急了,“你别忘了谢玉娇……” 啪。 刘妈妈上前就是一巴掌,“二小姐的名讳你也配提?一个不知廉耻倒贴的破烂货,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我家夫人的眼。” 卿卿的脸本就肿着。 刘妈妈这一巴掌更是雪上加霜,让她整个人理智全无,“贱人,贱人,你给我等着!” 卿卿转身跑走。 张氏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寒意,“一切都妥了?” 刘妈妈恭敬道:“夫人放心,都妥了,那贼人已经挫骨扬灰,卿卿姑娘那边也……一切都在您计划之内。” 张氏轻哼一声,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些,“任何想伤害娇娇的……” “都要死。” 谢窈在谢家留了人,谢家这边的情况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她耳中。 谢窈大约能猜到张氏做了些什么。 但另一个消息更快的传入她耳中。 已经被贬为庶民的正在禁足的二皇子箫弘不知怎的到了大理寺,对谢玉如一见钟情。 将人带回了二皇子府。 谢窈愣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没反应过来。 箫弘被禁足,外面金吾卫看管极严,若没人帮助,他能悄悄去大理寺? 还对谢玉如一见钟情…… 简直,可笑! 也是此时,一早出府的萧稷此刻终于回来。 他刚一靠近谢窈。 谢窈便嗅到他身上草药的气息,而这草药的气息里,还残存着一丝淡淡的香味。 是女子惯用的胭脂味。 谢窈脚步微顿,这才发现萧稷应是刚沐浴过,穿着一件她不曾见过的衣裳。 谢窈本以为她不会在意,但她还是微垂了眼,止住脚步。 声音亦带着几分冷淡,“殿下回来了。” 萧稷只当谢窈因为今日之事心情不好,并未多想,上前便要去抱谢窈…… 谢窈却是后退一步,以手掩唇,“殿下身上的味道有些重,熏的我难受。” 萧稷抬起袖子闻了闻,立刻道:“孤去沐浴。” 他脚步匆匆转身离开。 谢窈看向他的背影,唇抿成一条直线。 素来不近女色的殿下,身上有了别的女子留下的气息…… 第137章 生气了? “窈窈。” 萧稷忽然转身,看清谢窈的表情。 他快走几步过来,想到方才的话,又克制停下脚步,不想熏到谢窈。 “殿下?” 萧稷道:“孤很快。” 萧稷沐浴更衣,原本丝丝缕缕的味道都被清洗干净,只留下谢窈惯用的澡豆香。 正是晚膳时间。 谢窈捏着玉箸,“殿下今日……” 她刚出声,又闭了嘴。 “窈窈?” 萧稷侧眸看他,清澈的眸里带着关切。 谢窈扯开一个笑,对他轻轻摇头,“没……” 萧稷的手背搭在她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又碰了碰她的手腕掌心,“可是何处不适?孩子闹腾你了?” 孕六月的孩子活泼闹腾的紧,更别提还是双生胎。 谢窈本欲再摇头,但想了想,说:“没闹我,只是有点儿难受。” “可能歇会儿就好。”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心里有些闷闷的。 晚膳她也没什么胃口。 萧稷并未强求,吩咐府医前来看过确定当真无事这才放心。 “殿下去忙吧。”谢窈枕在床头,“我没事的。” 萧稷本想说不忙,但外面司南来报,裴宸来了。 “孤很快就来。”萧稷为谢窈掖了掖被角,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亲,这才起身大步离去。 书房。 裴宸黑着一张脸,“殿下,今日我入宫时,有人直接将谢三小姐带走。” “送到了二皇子府。” 这件事萧稷在回府的路上已经听司南提过,“是谁?” “李妃娘娘。”裴宸道:“是她的人。” “莫非谢家……”裴宸的声音有些迟疑,毕竟谢家是太子妃母家。 萧稷轻轻摇头,“谢三小姐此次被抓,可是保下了不少人。” 惊走那即将落网的贼子,让线索断开。 再到名声受损,被人带走一跃入了二皇子府……一切都只在短短一天内发生。 裴宸迅速领会,“殿下的意思是谢三小姐很有可能是棋子?” 萧稷摇头,“只是猜测。” “上次不是查到此事与定国公府有关吗?继续盯着定国公府。” 裴宸道:“是!” 送走裴宸,萧稷便回了主屋。 夜色昏沉,廊檐下的灯笼有微弱的光线照进来,萧稷远远的点了一支烛。 动作轻柔的走到床边坐下。 他没急着上床,侧对着谢窈低头在忙什么。 屋内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萧稷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眼熟睡的谢窈,唇角上扬。 谢窈没睡多久。 她醒来时刚一转身,萧稷就立刻将手中的东西往床边的柜子里一塞。 动作利索的起身扶她。 谢窈更衣之后,人也清醒了些,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殿下忙完了?” “嗯。”萧稷颔首,“孤命人在热炉子上炖着鸡汤,窈窈可要用些鸡汤面?” 谢窈还真饿了。 侍女很快送上香气扑鼻的鸡汤面,萧稷陪着谢窈用了一碗,从身到心都十分熨帖。 “今日的事,孤都知道了。”萧稷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骄傲。 纵然他不在,谢窈也做的很好。 如此…… 他也能放心。 谢窈这才顺着萧稷的话问:“殿下今日……去了何处?” 自是去见大夫。 但结果…… 萧稷不想让孕期的谢窈因为他的身体而担心,便道:“是裴宸的事……” 谢窈微垂下眼,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转而背对着萧稷躺下。 “殿下,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萧稷敏锐觉得,谢窈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窈窈。” 他喊了一声,谢窈没理他,只装作已经睡去的模样。 萧稷停了一会儿,便将放在丢入柜子里的东西又取出来,继续忙活。 一把匕首。 一截桃枝。 但这次许是因为他关注着谢窈,所以心不在焉的原因,削铁如泥的匕首一下划破他的指尖。 不痛。 但…… 萧稷眸子一转,皱起了眉,短促的喊了一声。 谢窈侧身看过来。 只见萧稷右手正捏着左手的指尖,他的指腹上立着一颗圆润饱满的血滴。 颤颤巍巍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滚落。 “殿下!” 谢窈秀眉皱起,连忙起身,手忙脚乱的取出绣帕就要擦他伤口上的血。 萧稷见状,紧捏着左手指尖的右手微松了松。 他会武艺,纵然失手也只是小伤口,若不用力挤着,哪会那么骇人? “来人!” 谢窈托着萧稷的手,用绣帕轻轻擦拭血迹,对外喊了一声。 竹青等人立刻进门,在谢窈的要求下找出金疮药,又在萧稷的眼神示意下迅速退了出去。 伤口并不大。 谢窈擦了几次,便不再出血,她十分认真的将金疮药细细倒在他的伤处。 萧稷全程老老实实坐着,眼神一眨不眨的落在谢窈身上。 谢窈跪坐于床沿,一头青丝柔顺披散着。 烛光映衬在她瓷白的脸颊,她的视线落在他伤口,眼睑微垂,卷翘狭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柔软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小脸绷紧。 她很担心他。 萧稷的唇角上扬。 谢窈一抬眸,见他还笑,立刻瞪他,“殿下!” 萧稷抬起右手,将手中的东西别在谢窈发间。 秀发柔顺。 东西顺着她的长发滑落在柔软的锦被上。 谢窈侧眸看去,微微愣住。 一支桃木做的簪子赫然入目。 木簪雕成桃花模样,桃花雕刻的极为逼真,样式算不上多新颖,却也别出心裁。 一看就是真用了心的。 “殿下?” 谢窈声音微微拔高,美眸瞪大,握着簪子看向萧稷,“这……” 不会是殿下亲手做的吧? 萧稷垂下眼,耳尖泛起浅红,“第一次做,不是很好,窈窈你……” “我超喜欢的。”谢窈原本心里的郁气好似尽数消散,她对萧稷扬起灿烂明媚的笑。 旋即又有些心疼的看着萧稷,“殿下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但我也不想殿下受伤。” 被谢窈这样看着,萧稷只觉得脑子都有些热,张口道:“小伤,不痛。” 而后…… 两人面面相觑。 萧稷咳了一声,补充道:“现在不痛。” 谢窈看破但不说破,微抿的唇角扬起浅浅笑意。 第138章 太子妃的故人 谢家。 卿卿姑娘在发现她扣下的人被刘妈妈带走并处置之后,整个人都气炸了。 很快又传来谢玉如被箫弘一见钟情的消息。 卿卿姑娘立刻就去了书房。 她顶着一张猪头脸,不愿让谢父看到她这丑陋的模样,便蒙上面纱去了书房。 将下人都挥退之后,卿卿姑娘急忙道:“夫君,你快去将如儿接回来吧!” 箫弘如今身份尴尬,不少人提及都用“那位”二字代替。 谢父皱眉,看了卿卿姑娘一眼,眼里带着不赞同。 卿卿姑娘根本没注意,继续道:“那位如今都只是庶民了,而且身体有缺,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咱们如儿若是跟了他,那一辈子就都毁了!” “夫君,我觉得还是镇北侯更好……” 谢父都气笑了。 “若不是那位,如儿现在该被送去家庙。” 卿卿姑娘的表情霎时僵住,眼睛迅速变红,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可是夫君,如儿是我们的女儿啊……” “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辈子被毁了吧。” 谢父眼神轻闪,沉声道:“不会的,放心吧。” 卿卿姑娘见谢父注意已定,虽然不甘,却也知改变不了什么。 转而问:“夫君,那如儿算是怎样的名分?” “府上的大小姐是太子妃,二小姐嫁的宋大人如今亦是御前红人。” “难道如儿就无名无分的跟了他?” 谢父道:“何必看一时长短?” “有大公主和李妃娘娘在,二殿下迟早会恢复身份,到时如儿至少也是个侧妃。” 谢父意味深长道:“再说,你又怎知二殿下……无缘高位?” 卿卿将信将疑。 谢父止声,道:“你只要知道,为夫不会害咱们的孩子就是。” 卿卿顺着谢父的手臂靠在他胸前,“卿卿知道,卿卿最相信夫君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 京中风平浪静。 谢窈很忙,临近年关,她名下的铺子,庄子上的账都需要过目。 除此之外还有太子府的账目,各家的人情往来,年节礼物…… 幸而谢窈因体质的关系没有任何不适,倒是让她轻松许多。 入了十一月,气温骤然下降。 萧稷进门时,谢窈还在看账本,屋内燃着炭火,谢窈与窗户之间摆了屏风。 “窈窈。” 他走到谢窈身边,拉着她起身,“今日天气甚好,孤想邀太子妃同游。” “不知太子妃意下如何?” 谢窈欣然应下。 萧稷立刻吩咐竹青等人收拾行囊,谢窈才问:“莫不是要去几日?” 萧稷颔首。 谢窈立刻抱着账本,“那我将账本也带上……” “太子妃。”萧稷欺身而上,挡在谢窈与账本之间,“孤不如账本?” 两人靠的极近,萧稷的呼吸喷洒在谢窈脸颊,诱的她面颊泛起浅粉…… 竹青等人动作利索,谢窈到底也没带上账本。 她被萧稷扶着上了马车,马车温暖舒适,里面摆放了各种小食。 为保稳妥,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缓缓的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刚一出城,谢窈便撩起车帘往外看去,冷风袭来,萧稷为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将一个汤婆子塞进她掌中。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最后在一处别院停下。 别院的人早收到了消息,此刻正恭敬候着,“这处别院极大,有温泉,还有可以跑马的草场。” 所以他才想着带谢窈来散散心。 前些时日卫婵与他说,他家太子妃其实很想骑马,还说等太子妃生产之后,教她骑马。 萧稷决定不给卫婵这个机会。 “当真?” 谢窈的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不会骑马呢。” 君子六艺,世家贵女也多会学习,但她不会。 萧稷道:“孤教你。” 谢窈刚想说好,又低头看了看她的腹部,眼带可惜。 “孤让人寻了性情温顺的母马,窈窈可以先骑两圈,明年再学跑马。” 萧稷安排的十分稳妥。 这庄子他来之前便里里外外的让司南清了三遍,到时谢窈骑马他更会随时陪在身边。 确保她的安全。 住处早精心布置过,都是谢窈惯常所用之物。 眼看谢窈兴致高,两人用过午饭稍休息了会儿,便直奔草场。 远远的。 谢窈和萧稷便看到草场上有人。 司南很快传来消息,“殿下,太子妃,是大公主。” “别院是父皇所赐,分而居住,但草场只有一个。”所以……萧凝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萧凝并非一人。 她身边还跟着一群人男男女女,瞧见萧稷和谢窈,她率人策马而来。 倒没故意惊扰谢窈。 她远远停下马,满脸笑容,朗声道:“皇兄,皇嫂,好巧。” 随她纷纷翻身下马的人皆是京中世家权贵子弟,谢窈便在其中看见了林盼盼。 但…… 她很快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盯着她。 唐突得很! 谢窈秀眉微蹙,抬眸看去—— 是站在萧凝侧边的青年,一身锦袍,头束玉冠,瞧着很是清贵。 ……还有几分熟悉。 “太子殿下,太子妃。”所有人抱拳行礼。 萧凝察觉到谢窈的视线,眉梢轻扬,朗声介绍道:“这位是长宁侯府的小侯爷,小侯爷族地守孝三年,如今刚回京,皇嫂许是不认识。” 程风起。 她认识。 谢窈微微颔首,算作招呼,她的眼神冷淡无波的从程风起身上扫过。 似在看陌生人。 程风起的唇抿紧,脸色不大好看。 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有人在盯着他,他抬眸看去—— 是太子殿下。 萧稷站在谢窈身边,呈保护姿态,两人的手贴在一块,十指相扣。 萧稷扫了程风起一眼,对萧凝道:“都去玩吧。” 最好别来打扰他。 众人纷纷散去,原本在萧凝身侧的程风起落在了最后,走了好远还忍不住回头看谢窈。 却只瞧见她被萧稷护在怀里的纤细背影。 因这遭遇,谢窈有些深思不属。 “窈窈。” 萧稷提醒,“专心。” 马匹已经被司南牵来,谢窈这才回神,听萧稷讲了几句上马需要的注意事项。 这才撑着萧稷的手小心上马。 马匹果然温顺。 谢窈稳稳落在马背上,萧稷亲自为她牵马。 谢窈的视线落在萧稷身上,忽然开口,“殿下,刚刚那位程小侯爷……” 第139章 都退后,让她来装! “不好了!” “有人坠马了!” 激烈的喧闹声骤然传来,将谢窈的声音吞没。 谢窈和萧稷同时抬眸看去—— 坠马之人正是萧凝的客人,只是距离隔的有些远,看不清坠马之人是谁。 但为免惊吓。 萧稷一手稳稳牵着马匹的缰绳,另一只手递到了谢窈跟前,示意她先下来。 谢窈撑着萧稷的手,刚被小心的托下来。 下人便送来最新消息,“殿下,太子妃,是长宁侯府的小侯爷坠了马。” 谢窈秀眉微蹙,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心。 是程风起,他…… “情况如何?”萧稷拧眉问。 下人忙小心回,“具体情况尚不清楚,只听说见了血。” 谢窈面色微白,与萧稷交握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萧稷敏锐察觉,安抚的拍了拍谢窈的手背,沉吟片刻道:“让府医过去瞧瞧。” 那群人出行,未必带着大夫。 他却是顾虑着谢窈的身体,将府医带上了。 下人很快转身去安排此事。 谢窈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殿下慧眼如炬,方才程风起看她的眼神……她不信殿下没看出端倪。 饶是如此,殿下仍做此吩咐与安排…… 殿下是真正的君子。 “吓到了?”萧稷问谢窈。 谢窈摇头,软声道:“有殿下在,我不怕。” 萧稷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府医很快就回转了来。 “小侯爷虽是被摔下来,但他用了巧劲儿,看着血肉模糊,其实摔的不重,未伤及筋骨,回去休养月余便可。” 府医开了药,“小侯爷如今已上了长宁侯府的马车。” 府医的话才说完不久。 竹青便进来道:“殿下,太子妃,大公主他们也都离开了。” 出了程风起受伤之事,他们自然不好再在此处玩耍,别院再次恢复平静。 闹腾了一下午。 谢窈与萧稷用过晚膳,又携手在别院里走了一圈消食,这才去了温泉。 别院有专门的温泉池,早已清洗整理干净。 温泉热气升腾,白烟袅袅,偌大的屋舍内只有两人…… 谢窈被萧稷扶着,一步步迈进去。 身上轻薄的衣裳很快被湿透,紧贴在身上,白色的热气欲说还休的遮掩着她的美丽。 泡温泉有助于放松身心,但谢窈怀着身孕,不能泡太久。 萧稷瞧着谢窈肌肤泛起粉红,便抱着她出了温泉,褪去湿衣,裹上温暖的衾被,抱着她回了主屋。 谢窈将头埋在萧稷胸前,“殿下……” 萧稷将她放在燃着炭火的温暖室内,大掌缓缓钻入被褥,触到她娇嫩的肌肤。 他的手顺着她的手臂往上滑,嗓音喑哑,“窈窈……还欠孤一份奖励。” 他现在就要。 一晌贪欢。 翌日谢窈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这一觉似睡了很久一般…… 身体自是难免酸软疲惫,但心里的沉疴却一扫而光,整个人都十分轻松。 “窈窈。” 萧稷从外走进来,裹挟着一身寒气,并未立刻靠近她,只吩咐人送上膳食。 谢窈用了不少。 等她用过早膳,萧稷方才道:“昨日萧凝他们并未计划来别院,是太子府的车架出发之后。” “他们方才策马来的别院。”所以速度比他们快。 故意的! 谢窈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又想起昨日萧凝的态度……瞬间明白过来:萧凝是冲她来的。 可是…… 为什么? 她是挖了萧凝祖坟吗?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被萧凝盯着算计,一副不拿捏她不罢休的姿态。 有虎视眈眈的萧凝在旁盯着,她还真玩不尽兴,昨天程风起摔的…… 谢窈思绪一滞。 程风起作为长宁侯府小侯爷,君子六艺五一不精,虽是勋贵之后,却在十七岁便中了举子。 若非三年前至亲离世,守孝三载,只怕早已入朝为官。 这样的人……会突然摔下马? “窈窈?” 萧稷的声音打断谢窈的思绪,“在想什么?” 谢窈摇头,问:“殿下,今日还学骑马吗?” 萧稷捏了捏谢窈的手掌,“学。” 两人在别院住了好几日,没有杂事纷扰,回京时,谢窈都觉心情开阔许多。 两人刚回到京城。 长宁侯府便吩咐人送了丰厚的道谢礼。 竹青缓步进门,面上有些许犹豫,“太子妃,除了那些道谢礼之外……” “还有一封信。” 谢窈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扫了一眼竹青手中的信。 信封上只有三个字:望亲启。 没指名道姓,但谢窈一眼认出是程风起的字迹,信是送给她的。 谢窈沉默片刻,道:“烧了。” 这种东西,但凡存在,就是隐患。就算退回去,亦有隐患在。 不如烧了干净。 “是。”竹青没有犹豫,直接将手中的信丢入屋中的炭盆里,亲眼瞧着信被烧成灰烬。 谢窈更不准备回程风起些什么。 没必要。 打发了长宁侯府的事,竹青照例说起这些时日京中的情况。 她有条不紊道:“太子妃刚出京那几日,萧二公子那边闹的很凶。” “萧二公子不愿接受三小姐,直接将人赶出了府,还是李妃亲自派了人出来,三小姐才留在了二皇子府呢。” “还有谢家那边……卿卿姑娘病了。” 谢窈挑眉,“病了?” “父亲可知?” 竹青道:“户部近日很忙,老爷已经接连宿在宫中好几日。” 那如今的谢家,就是张氏一个人的天下了。 谢窈道:“这样大的事,父亲岂能不知?让人传信与父亲……对了。” “谢玉如那边也说一声,毕竟是她亲娘。” 竹青立刻道:“是。” 箫弘虽不再是二皇子,但身份特殊,谢玉如这样一门心思想往上爬的人。 应该能很好的利用这份特殊。 不过第二日。 竹青便来报,“太子妃,三小姐今日一早离了二皇子府,回谢家去了。” 谢玉如不是一个人回去的,还带了好几个下人,且整个人装扮的富丽堂皇。 金丝银线都往身上堆砌,头上压满了各种金钗玉环。 谢玉如坐在马车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头重,整个人背脊停止,脖子高扬。 从前只看谢窈在谢家耍威风。 这一次……轮到她了! 第140章 二皇子妃? 谢家。 谢玉如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无视了门房,径直朝里走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 但谢玉如觉得一点儿都不爽。 张氏和她的人连面都没露。 谢玉如顺利到了卿卿姑娘居住的客院,心里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 瞧见卿卿姑娘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娘。” 她忙上前几步,握着卿卿姑娘的手,“好端端的,您怎么病了?是不是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来人!” 谢玉如对外喊了一声,道:“请太医,即刻去请太医!” “如儿。” 卿卿姑娘霎时红了眼,心里只觉委屈极了。 这些时日夫君太忙,如儿又不在府中,景儿上次被谢窈的贱婢踹了一脚,现在还在养伤…… 她一时竟无人可依,无人可用。 “娘,你别怕,女儿回来了,我会为你撑腰。”谢玉如说完,故作威严的眼神从下人们身上扫过。 “张氏呢?本皇子妃前来,她竟敢不来迎!” 谢玉如是一点都不客气。 虽然箫弘被贬为庶民,但父亲说了,陛下疼爱二殿下,迟早会恢复他的身份。 到时她就是二皇子妃。 反正迟早都是,她现在提前行驶权利又有什么错? “嗤。” 一道嗤笑声响起,却是刘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三小姐慎言,二皇子妃那是明媒正娶,要上皇室玉碟的。” 刘妈妈上下打量谢玉如,一脸的好笑与鄙夷,“你也配?” 谢玉如顿时黑了脸,愤怒的看着刘妈妈,“贱婢,你敢羞辱本皇子妃?” “来人,给本皇子妃打!” 没有人动。 谢玉如带来的人倒是瞧了刘妈妈一眼,可还没能有其他动作,就被刘妈妈身后的下人们瞪了回来。 谢玉如的人顿时齐齐后退半步,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没再言语。 谢玉如气的眼睛都红了。 明明不是这样的! 谢窈都行,她凭什么不行?! “你等着,你等着,爹爹回来,我必让他好好收拾你!”谢玉如气的浑身颤抖,头上的金钗步摇都颤颤巍巍的。 谢父得了谢窈暗中让人传的消息,今日还真就抽出时间回来了。 眼看卿卿忽然病重,他与谢玉如一眼,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张氏。 “爹爹。” 谢玉如拉着谢父的衣袖道:“这府上的下人都反了天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您不在家的时候,娘和弟弟受了多少委屈。” 谢玉如旁的不行。 但撒娇服软却是跟卿卿姑娘学的很好,谢父顿时沉了脸,安抚的拍了拍谢玉如的手背,“别怕,爹爹在。” “老爷。” 张氏终于到了,她今日明显精心装扮过,一身深紫色的衣裳衬得她气质华贵端庄。 虽已不年轻,却更多了岁月添的从容沉稳,款款而来的模样…… 让谢父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正妻当如此。 卿卿虽年轻娇嫩,但终究有些上不得台面。 张氏道:“玉如如今也是记在我名下的女儿,她今日入府不向我这个母亲请安,还对我出言不逊……这些我看在卿卿姑娘生病份儿上,都不计较。” “但玉如还口口声声自称二皇子妃……若此言论传出去……怕会让人以为,是老爷对陛下的决断不满。” “届时……” 张氏的话没说完,至于后面的内容,谢父自能联想。 他这几日忙的头都大了,才刚回府,自然不知谢玉如都叫嚣了些什么。 此刻一听,只觉眼前一黑! 有些事,可以想……但不能说出来。 箫弘这事便是。 “我说错了吗?”谢玉如还在不甘心,她在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终于翻身,自然要过足瘾才是。 “爹,我本来就……” “闭嘴。”谢父脑门儿突突的,呵斥了谢玉如一句。 谢玉如被训,顿时更觉委屈,气恼的跺脚,“爹!” 关系到自己的前途,谢父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他警告的看着谢玉如,“随我来。” 他必须要好好与谢玉如说道说道。 他往外走了几步,又看向张氏,“夫人……” 张氏心领神会,“老爷放心。” 谢父欣慰极了,直将谢玉如带去了书房,训斥警告一通之后,将谢玉如送回了二皇子府。 至于太医…… 谢玉如自然没请到。 谢玉如铩羽而归,竹青微微蹙着眉,“太子妃,三小姐可真是没用,今日这样一闹,反而帮了张氏。” 谢窈的指尖打着算盘,丝毫不受影响道:“我从未小看过张氏。” 她接连用谢玉娇的事刺激了张氏几次,张氏分明慌乱过,想与她说过什么…… 但到了最后关头却都闭嘴了。 既然张氏不肯松口,那她便换个方向。 兴许呢? “前些时日赵姐姐传信于我。”谢窈道:“谢乘在甜水巷的那处宅子,是我娘尚在那年便买下的。” 说来可笑。 用的还是她娘的钱。 竹青瞪大眼,“太子妃,您的意思是……卿卿姑娘或许也知道什么?” 谢窈摇头,“不知道。” “但试试又何妨?” 她那时年幼,但张氏和卿卿姑娘可都不年幼,若真有什么蛛丝马迹,那身为谢乘的枕边人,自是知道的最清楚的。 竹青立刻道:“小姐英明!” “所以。” 谢窈看向竹青,“卿卿姑娘不能死,明白吗?” 她敢肯定,对卿卿下手的必定是张氏,因为卿卿知道了谢玉娇的事。 但,她要保卿卿。 “太子妃放心。” 竹青应下,立刻转身去安排。 年关将近。 谢窈也忙的差不多了,在腊月二十七这日,京中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谢窈怀孕七个多月,腹部比寻常孕妇要大不少。 她走到窗边,支起窗,寒意瞬间涌来。 柔软的大氅被萧稷披在她身上,将她裹的严严实实。 谢窈道:“殿下,您说李妃娘娘昨日回去了吗?” 昨日李妃跪去了养心殿,求陛下准许箫弘入宫一道过年,昨儿李妃跪了一日,陛下都不曾松口。 但偏偏下雪了。 萧稷捏捏她的手掌,答非所问,“窈窈,今日孤要出府一趟。” 谢窈呼吸一滞。 自从上次,殿下回府之后身上多了女子的香味之后,他每隔半月便要出府一次。 回来时身上必染着同样的味道…… 第141章 她不比谢窈差 “殿下。” 谢窈下意识伸手拉住萧稷的衣袖,微垂着眼,“今日下雪了。” 萧稷只当谢窈是在关心他,眼神柔和,“孤早去早回。” 用过早膳,萧稷便借去书房之名,悄悄出了府。 谢窈思索着这几次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并非粗心之人,惯不会屡次三番带着一身她不喜的味道出现在她面前。 况且她第一次就曾提过。 后面却仍未改变。 只能证明,在殿下身上留下香味的人……是故意的。 甚至殿下本人怕是没察觉身上携带了这样的味道。 但无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 谢窈没问,萧稷也没说。 只是谢窈到底因此事而有些心不在焉,手中捏着的荷包转了几圈,又放回桌几上。 “太子妃。” 竹青从外面进来,站在火盆边回话,“宫里刚刚传来消息,李妃昨儿在养心殿前晕过去了。” “陛下便准了箫弘入宫赴家宴。” 过年是大事,皇帝除了设宴宴请群臣之外,另设有家宴。 李妃做此姿态,皇帝对箫弘仍有旧情,应下是意料之中的事。 谢窈并不多意外。 她奇怪的是…… 萧凝默许甚至纵容了此事的发生。 萧凝……又在算计什么? 萧稷说到做到,早去早回,他显然是在书房沐浴过才回来。 身上的气息被清理过,一头长发尚且还未干透便匆匆来了主屋…… 谢窈忙亲自拿着毛巾为萧稷擦头发,嗔道:“殿下也不怕染了风寒……”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嘴里一甜。 却是萧稷将手中锦盒打开,捏起一块点心塞到谢窈嘴里,“这会正热着。” 是京中极出名的如意斋的点心,谢窈近来爱吃。 谢窈的嘴被堵了满满当当,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跟个小松鼠一般,只能瞪萧稷。 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仍帮他擦着湿发。 “孤自己来。”萧稷接过毛巾,顺势揽着谢窈坐在他嘴上,凑过去亲了亲她唇角,“甜。” 腊月二十九,皇帝宴请了群臣。 谢窈和萧稷都没去。 大年三十是家宴,两人这才收拾着准备入宫。 萧稷毫不犹豫的选了谢窈为他做的衣裳,谢窈做了三套之后,他没准她再做。 但对这三套衣裳都极喜爱,极爱惜。 “殿下。” 谢窈今日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白色毛领滚边的狐裘毛茸茸的,将她整个人笼的严严实实。 小脸藏在毛领里,一双黑亮的眼格外瞩目。 她走到萧稷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荷包,她亲自系在殿下腰间。 “窈窈做的?” 萧稷见状,又是喜欢又是心疼,“窈窈……” 谢窈收回手,“荷包不妨事的,而且……这是送殿下的新年礼物。” “殿下不嫌弃便……” “胡说!”萧稷打断谢窈的话,“孤求之不得,哪会嫌弃?” 他恨不能找个供台供起来。 谢窈莞尔一笑,眉眼弯弯,接过竹青递来的汤婆子,在萧稷以及一众侍女婆子的拥簇下出了门。 瑞雪兆丰年。 新的一年,她已与前世的境遇截然不同。 这一次,她会有完全崭新的人生。 太子府的马车刚到宫门口,就碰到了熟悉的人。 正是箫弘。 意料之外的,他还带了谢玉如。 谢玉如明显是精心装扮过,身上仍是堆金砌玉,恨不能一气儿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用在身上。 谢窈刚被萧稷扶着下了马车,箫弘与谢玉如便同时看了过来,一个惊艳一个嫉恨。 但萧稷和谢窈却连眼神都没给两人,直接便要上宫中的撵车,准备先去宫殿休息。 “姐姐!” 谢玉如上前一步,声音尖利,“今日我也是来赴宴的。” 谢窈有的。 她也有。 她不比谢窈差! 谢窈脚步微顿,转眸对谢玉如轻轻颔首,“本宫知道,恭喜三妹妹,这是三妹妹第一次入宫吧?” “宫中雪景甚美,三妹妹可以多看看。” 说完,她便对萧稷道:“殿下,我们先入宫吧。” 谢玉如:“……” 谢玉如紧咬下唇。 谢窈……是在羞辱嘲笑她? 她脑子一热,当即快步走到撵车边便要上车,“是我们先来的,便是要走也该我们先走!” 撵车边的太监伸手拦住谢玉如,一副为难的姿态道:“二夫人,这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专属的撵车。” 宫中一应用具都按品级而分出不同的规格,太子的撵车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皇子与皇子妃都不能,更别提如今这两位的身份……着实尴尬的紧。 太监说的较为委婉。 但谢玉如不懂,她怒骂道:“捧高踩低的东西,凭什么她能坐我却不能坐?你是看不上二殿下吗?” “奴才不敢。”太监忙低下头告饶,却也不敢让开。 萧稷眼神冰冷,语带警告,“让开。” 此处正冷着,他可不想吹到他家太子妃。 谢玉如被萧稷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心里涌起更大的不忿。 谢窈凭什么这么命好,能被太子殿下如此护着,二殿下却…… “来人。” 萧稷可不想与谢玉如争执,正在开口之际,另一道声音更快,“送谢三小姐回去。” “如此不懂规矩……还是莫要去宫中丢人现眼。” 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永乐***被裴宸扶着下了马车,她威严甚重,带着厉色的美眸从谢玉如身上扫过。 谢玉如只觉双腿发软,险些当场软倒在地。 “姑母。” 所有人都忙行礼。 裴宸大手一挥,已经有人去拉谢玉如,谢玉如慌了,连忙看向箫弘,“二殿下……” 她近来虽使了些手段,但也自诩在箫弘心里有了点特殊的地位。 “带走。”箫弘没有丝毫犹豫,“丢人现眼的东西。” “姑母恕罪,是我管教不严,让姑母看笑话了。”箫弘同样生气,只觉被羞辱被看不起。 但他更多的将此事记在了谢玉如身上。 没用的东西。 谢玉如耀武扬威的来,却连宫门都没能进,便被送了回去。 谢窈看着她被扭送走的背影,对着身边的竹青微微颔首。 看好谢玉如。 萧凝默许箫弘入宫让她心生疑窦,今日还多出一个谢玉如…… 她对萧凝的防备从未放下过,为保万全……她方才才会刺激谢玉如。 谢玉如还是不要出现在今日宴会上的好。 第142章 她……更诱人了 “多谢姑母。” 谢窈收回视线,对永乐***道谢,原本殿下也要这样吩咐,但永乐***身为长辈,自然效果更好。 ***来的当真及时。 ***看了谢窈一眼,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外头冷,先进去吧。” 裴宸路过两人时,对着两人眨了下眼。 他今日也算帮了忙了,礼尚往来……太子妃可要记他的好啊。 萧稷扶着谢窈上了撵车。 最后只剩箫弘一人站在宫门前,他迈步往撵车上走,眼神从萧稷谢窈的车上收回视线。 他舔了舔嘴唇,微垂的眸遮住眼里的欲望与疯狂。 谢窈看起来…… 更诱人了啊。 冬日黑的早,宫中早早便点了灯,宴席也终于开始。 早年夺嫡激烈,永乐***扶持着陛下登基之后,其余的王爷不剩几个,都被打发去了封地。 是以家宴人数并不算多。 皇帝坐在上首,属于皇后的位置空着,右侧是永乐***,再往下是萧稷以及一众皇子公主。 谢窈的身边坐着萧凝,再往下便是呼延元,箫弘…… 左侧坐的是淑妃等宫妃。 殿中丝竹声渐起,很是热闹。 萧凝端了一杯酒,含笑看向谢窈,“皇嫂,过年好。” 谢窈面前的自不是酒,她举起杯子,虚空与萧凝碰了一下,“过年好。” 萧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眼神下移,落在谢窈腰间,“皇嫂快生了吧?” “是啊。”谢窈扬起浅浅的笑,反问道:“公主与驸马成婚也有些时日了,怎还没有好消息呢?” 谢窈知道,萧凝自然不可能有呼延元的孩子,暂时也不会有任何人的孩子。 她就是故意的。 萧凝随口道:“许是缘分未到。” 就那些男人……也配让她孕育子嗣? 她落在谢窈腹部的眼神暗藏可惜。 可惜了,动了那么多次手,却都没成功…… “听闻今日皇嫂与谢三小姐在宫门起了争执?”萧凝又问,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谢窈今日的话,自然传入了她耳中。 谢窈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让公主看笑话了。”谢窈眉眼间难掩嫌恶,似很嫌弃谢玉如一般。 “窈窈。” 萧凝还欲再说,萧稷捧着一盏燕窝送到谢窈面前,“先用些东西。” 谢窈顺势收回视线,对萧稷浅浅一笑,接过燕窝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萧稷能送到她面前的燕窝,必是查的清清楚楚确定没问题的。 萧凝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眸子一转,转而起身朝永乐***走去。 燕窝温度正好。 谢窈刚用了两口,便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抬眸看去。 是淑妃和李妃的方向。 今日看她的人并不少,就连上首的皇帝,也频频望来。但方才的眼神…… 与众不同些。 今日的家宴很顺利,没有什么意料之外。 因着天色已晚,又下起了大雪,谢窈与萧稷便宿在了宫中。 宫殿仍是上次的陈设,但显然又被收拾过,刚一进殿便觉暖意融融。 谢窈给竹青等人都放了假,让她们自去偏殿玩耍。 “窈窈。” 萧稷不知何时手里多出一个小盒子,放在谢窈面前,“孤亦为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嗯? 谢窈有些期待。 她拆开盒子,顿时被惊住了。 盒子里…… 放着一柄匕首。 谢窈的表情一时有些诡异,殿下送的礼物还真是……别出心裁。 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萧稷并未过多解释,只道:“这匕首名为吹雪,削铁如泥,窈窈留着或可防身。” 他…… 总有不在谢窈身边之时。 新年到来。 他的窈窈陪他度过了一年。 但他能陪窈窈的时间……却少了一年。 每天都是倒计时。 谢窈拿起匕首,匕首鞘看着朴实无华,触手方觉很有质感。她微微拔出些,匕首折射着锋利的寒芒。 她的发丝落下一缕,划过匕首便被切落在地。 “吹毛断发,名不虚传。”谢窈将匕首收好,“多谢殿下,我很喜欢。” 萧稷眼神一软,“喜欢便好。” 萧稷和谢窈宿在宫中。 箫弘却是没有。 他连夜出了宫,直奔他的二皇子府,谢玉如听闻消息忙迎上前来。 她穿着一身红色衣裳,白色滚边狐裘,梳着今日谢窈同款的发髻与妆容,站在门边眸光盈盈的看着箫弘,声音又软又委屈,“殿下……” 箫弘满腔的怒火顿时散去几分。 他视线下移。 眉头皱起,直白的嫌弃道:“差远了!” 谢玉如面色微僵,身形轻颤了下,微低下头,紧咬下唇掩去眼里的恨意! 谢窈。 该死的谢窈! 勾引了太子殿下不够,勾引了镇北候不够,还勾引了她的二皇子殿下…… 若非那人指点她装扮成谢窈的模样,只怕如今还被冷落。 好不容易求来了今日入宫的机会,却又因为谢窈…… 箫弘看着谢玉如低垂着的,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里的怒火又散去了几分。 算了。 本来就是个解闷的玩意儿,解解他的馋而已。 他上前一把将谢玉如打横抱起,朝里走去,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耳边,“为本殿怀个孩子吧。” 谢玉如猛然抬眸,眼中迸出喜色,激动的无以复加,“殿下!” 箫弘顿时沉脸,微冷的声音带着警告,“这样,你就不像她了。” 谢玉如立刻又垂眼,做出柔弱的姿态,“殿下……我,我愿意……我愿意为殿下生孩子。” 谢玉如心里却嗤笑不已。 只有箫弘才会觉得,谢窈是柔弱可欺的。 其实……谢窈嚣张的要死。 但她只能按照箫弘想象中的人来演,否则就“不像了”。 箫弘轻笑了笑,将谢玉如丢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他说的…… 可只是怀,从来不是生啊。 一个玩物。 也妄想生他的孩子? 谢玉如不知箫弘心中的想法。 此刻她正在努力演戏。 明明没什么感觉,甚至有点痛,却还要演的很沉醉…… 她闭上眼,生怕眼神泄了心中的想法。 谢窈。 今日之耻,她必报! 萧稷抓起衣服,掩住谢玉如的口鼻……这样,就更像了…… 第143章 郎骑竹马来 大年初一,谢窈和萧稷离宫,回了太子府。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谢窈没回。但谢玉娇和谢玉如都回去了,听说似乎闹的很不愉快。 谢玉娇似动了胎气,张氏喊了大夫,因是关起门来悄悄诊的,谢窈的人并未探听出什么。 但当天谢玉娇没回宋家。 谢窈纵然听闻,却也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再有月余便要临盆,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 太子府的气氛也一日比一日更紧张。 大年初三。 赵家人来了太子府。 一则是瞧谢窈,二则是太子府没个正经长辈,太子又是男子,难免有思虑不周的地方。 赵老夫人想亲自过来守着谢窈这个外孙女生产。 至于谢家那边会怎么想……直接被赵家无视。 赵瑛等人刚到,裴宸也掐着点到了。 他显然听了高人指点,特意收拾过,一身黑色滚金边的锦衣,衬得他少了几分沙场征战多年的煞气,瞧着倒真多了那么几分世家公子的贵气。 冠发高束,剑眉星目,端的是意气风发少年郎! 赵瑛都看呆了一瞬。 但她很快就别开眼。 裴宸客客气气的与赵家人见了礼,在赵家人意外又无奈的表情中,带着赵昊与萧稷去了书房。 赵家女眷则是陪谢窈闲话。 赵老夫人沉着眉,“窈窈,谢玉如的事,家里也都知道了。” 谢乘……可真是个好父亲! 明知长女是太子妃,却还将谢玉如送去箫弘身边,无论是让两人打擂台,还是想做墙头草…… 都让赵家很生气。 谢窈握住老夫人的手,“外祖母,您别生气,可莫要为那样的人气坏了身子。” 赵老夫人看谢窈是真看的开,心里的郁气也散了几分。 她怜惜的拍了拍外孙女的手背,眼中满是心疼。 当初她真是瞎了眼,竟认为谢乘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个好的,这才将唯一的女儿许他。 谢窈和赵瑛哄了赵老夫人好一会儿。 这才命人将老夫人送去歇息。 屋内只剩赵瑛和谢窈两人。 赵瑛叹息一声,道:“前些时日祖母得知此事,便一直都睡不好,很担心你。” “看你这样豁达,她心里也能好受些。” 谢窈道:“我该早些去陪陪外祖母的。”凭白让老人家为她担心。 赵瑛摇头,“如何能怪你?年底你本就忙,还怀着身子……窈窈,只有你好好的,祖母才放心。” 顿了顿,赵瑛道:“前些时日,……去家里拜访,祖母她……” 赵瑛没有指名道姓,但谢窈还是明白了。 程风起。 程家虽是长宁侯府,但早年长宁候夫人与程风起并不受重视,母子俩没住在侯府,反而是住在商贾之家赵家的隔壁。 他们便是那时与程风起熟识的。 那时的程风起形单影只,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谢窈是个明媚的小太阳,她总拉着程风起一块儿玩,时间长了,程风起也融入了他们。 几人自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犹记得那时。 程风起的母亲,长宁侯府的侯夫人还曾与外祖母提及……她与程风起之事。 后来她回了谢家,早几年还会偶尔收到程风起悄悄送来的东西。 只没两年,长宁侯夫人和程风起再也没出现过。 但她心里对程风起并无恶意。 上一世他…… “窈窈。”赵瑛有些担心的声音打断谢窈的思绪,“你……” 赵瑛记得年少时,窈窈就很喜欢跟在程风起身边。 谢窈对赵瑛露出一个放心的笑,“都是小时候的事。” 但,想到如今的境况。 谢窈道:“瑛姐姐,你帮我带几句话给他。” 门外。 来主屋取他近日在看的书的萧稷脚步一顿,垂下眼睑…… 第144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萧稷一时不知该停在原地还是默默离开。 怎样都不太好…… “殿下?” 竹青诧异的声音响起,谢窈和赵瑛立刻止声,同时朝外看去—— 赵瑛看着谢窈的眼里还带着担心。 她们刚刚的话…… 太子殿下不会听见了吧? 听见了不会误会吧? 萧稷上前一步,身影便出现在谢窈的视线中,他道:“孤来取书。” 虽是大年初三,但他也在指点赵昊功课,毕竟二月便是春闱,赵昊是要下场一试的。 从太子殿下的表情,赵瑛也看不出什么,不好随意开口,只能看向谢窈。 萧稷并未久留,取了书又很快离开。 刚一出主院。 他便吐出一口浊气。 上次在别院他就发现了,长宁侯府那位小侯爷看他家太子妃的眼神不对。 如今看来……不只是旧相识。 萧稷握着书的手紧了紧,薄唇抿紧,“司南。” “查一下长宁侯府。” …… 屋内。 “窈窈……”赵瑛皱紧眉,眼里盛满担心。 谢窈递给赵瑛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无妨。”晚些时候她会与殿下解释清楚。 其实上次见到程风起时,她就想说来着。 但被程风起忽然坠马一事打断,后来几日倒是有时间,但过的太快乐……她忘了…… 赵家人在太子府用过膳。 赵昊和赵瑛要回赵家,裴宸义不容辞的接下了护送之事。 送走赵家人,谢窈陪赵老夫人闲话几句,老夫人便有些累了。 谢窈行于被清理干净的走廊,朝书房而去。 今日午时那插曲之后,后来殿下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但谢窈还是想解释清楚。 程风起。 长宁侯府的小侯爷,才华过人,未来可期。 当然可以用。 但不能危及她自身,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太子殿下误会什么。 谢窈推门而进,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书桌边的萧稷。 她关上门,朝他走去,“殿下。” 她刚走到萧稷身边,萧稷便已条件反射般的起身,让她坐下。 萧稷身形微僵,同样有些无奈。 这样的事他已做了许多次,都成为习惯了。 谢窈直接道:“殿下知道,母亲刚去世那几年,我曾住在赵家。” “那时与程小侯爷是邻居,幼时常一起玩耍……” “青梅竹马。”萧稷语调怪异。 谢窈一听他开口,心里便有了数,虽说殿下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但殿下并不生气。 或者说…… 殿下信她。 她拉着萧稷的手,将人往她的身边拉了拉。 没费什么力气。 谢窈伸手搂住萧稷的腰,下巴贴在他坚硬的八块腹肌的小腹,仰头看他。 “是啊。”谢窈道:“幼时两家还曾打趣,要为我和程小侯爷定亲呢。” 萧稷:“……” 心里有戾气横生。 定亲? 程风起也配? 一想到谢窈有可能嫁给别人,萧稷便恨不能立刻杀了那人! 萧稷薄唇抿成一条线,身体僵硬,当即便要挣脱谢窈的怀抱。 谢窈抱着不放。 萧稷并非挣不脱,但他怕太过用力伤到谢窈和孩子,最后只能任由她抱着。 “后来我回谢家没两年,程家便再没上门过。” 谢窈道:“还好,还好他们没再上门。” 萧稷自然知道程家为何没再上门,那几年长宁候宠妾灭妻,侯夫人与程风起备受冷落。 后来长宁侯府的老侯爷回京,为长孙做主,侯夫人自然再看不上一个不受宠的谢家小姐。 程家人当真眼瞎! 萧稷在心里道,嘴上却问:“为何?” “因为我只想嫁给殿下啊。”谢窈眸光灼灼的看着萧稷。 她清楚看到萧稷的唇角微微上翘,眼里也漾起浅浅笑意。 她就知道。 殿下很好哄。 谢窈站起身,勾着他腰的手变成了勾着他的脖颈,她明亮的眸里清楚倒映着萧稷。 她轻咬下唇,眼里反透出几分委屈,“殿下想娶的人……从前可不是我。” 萧稷:“……” 他从前就没有想娶的人! 若非他在与谢窈的相处中动了心……他也不会真的动她。 他喉咙滚动,轻轻咬了咬谢窈的唇,似在惩罚她一般,“是你。” “只有你。” 这世界于他而言都是黑白色,只有她是鲜活的。 …… 一行人刚到赵家门前。 远远的,便看到了一辆马车。赵昊眼睛一亮,想了想还是凑到赵瑛的马车边低声道:“姐,是程大哥。” 赵瑛撩起车帘看去—— 一身墨色狐裘,长身玉立,气质温和,身形有些瘦弱单薄。 正是程风起。 马车停下,赵瑛径直朝程风起走去,她无视了跟在身后的裴宸和赵昊,声音冰冷道:“单独聊聊。” 赵瑛说一不二,她与程风起很快就到了远离人群的位置。 赵瑛直入主题,“从前种种都已过去,程公子,你与昊儿是朋友。你们来往便也罢了,但……” “莫要再给她写信。” 无论是上次托付赵昊转交,还是这次随谢礼一起送的,但凡做过便会留下痕迹。 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会害了谢窈。 “想来程公子也察觉了,上次别院偶遇之事并非意外,所以你才会故意坠马。” 赵瑛的话说到这,程风起猛地抬眸,眼神亮晶晶的,“这……是她让你说的?” 赵瑛抿唇,“若你还念及小时候的旧情,莫再叨扰她。你这边……也处理干净。” “从前她落难时没帮上她,现在她过的好了……至少别害她。”赵瑛的语气软了几分。 程风起脸色煞白,眼神亦有些黯然,“我,我不想害她……” “我只是……只是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再……”说一声抱歉。 赵瑛已经转身离开,没想听程风起的话。 程风起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裴宸迎上赵瑛,对着程风起的方向努了努嘴,“这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赵瑛脚步一顿,看了裴宸一眼,斩钉截铁道:“对。”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裴宸莫名其妙被骂,当即便要解释,可赵瑛已大步进了赵家大门。 裴宸:“……” 他又瞧了程风起一眼,记住了这位“罪魁祸首”。 第145章 如果……她过的不好呢? 程风起完全没理裴宸的眼神。 他整个人都有些失落的转身回了隔壁。 不错。 他如今虽是长宁侯府的小侯爷,但他没有住在长宁侯府,而是选择住在赵家隔壁。 这样兴许…… 能在她来的时候远远看上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呢? 程风起刚回去,府中的管家便迎上前来,“侯爷,老夫人和大公主来了。” 程风起蹙眉,抬眸看去。 大公主,萧凝? 正如赵瑛今日所言,他就是觉得上次大公主忽然邀他去别院之事有问题,这才果断坠马。 如今……大公主又想做什么? “风起。” 屋内传来侯夫人的声音,她吆喝着招手,“还不快进来参见公主。” 萧凝正笑吟吟的坐在上首,闻言道:“夫人不必客气,只是上次侯爷是赴本宫的约方才受伤,本宫自当来瞧瞧。” 程风起收敛思绪,老实恭敬垂眸,“参见公主殿下,劳殿下记挂,臣无事。” “无事便好。”萧凝似长出了一口气的模样,“只是上次,本宫瞧侯爷看见我皇嫂有些失神。” “莫不是从前认识?” 这话她那日在除夕宫宴上就想问谢窈的,却被萧稷打断了。 程风起还没回话,侯夫人锐利的眼神立刻落在儿子身上。她勉强扯开一个笑,“殿下怕是误会了……” “确有几面之缘。”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萧凝眉梢轻扬,“哦?” 侯夫人面色难看极了。 程风起的声音疏离冷淡,微垂着眸,袖子底下的双拳紧紧攥紧,这才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似在叙说一个完全不熟的人。 “幼时我与母亲住在这处宅子,与赵家为邻。太子妃幼年时曾住在赵家几年。” 萧凝轻啧了一声,“侯爷当真念旧,如今还住在此处呢。” 程风起道:“马上便是春闱,此处清幽,适合臣看书。” 无懈可击。 萧凝心中轻嗤,若非她都打听清楚,她怕是也要信了。 又坐了一会儿。 萧凝寻了个借口将侯夫人打发走,这才对程风起道:“长宁侯,你心中夙愿……本宫可为你达成。” 程风起眼睫轻颤,掌心的疼痛让他保持了清醒,“臣只愿为朝廷效力。” “呵。”萧凝端起茶盏,好整以暇的看着程风起,慢悠悠道:“若本宫告诉你……” “她过的并不好呢?” …… 萧凝从程家离开时,正撞上裴宸。 裴宸骑在马上,并没有下马的意思,看了看她身后的程家,又看了看萧凝,抱拳道:“公主。” 萧凝眸光灼灼看着裴宸,脸上扬起明媚的笑,“裴宸哥哥。” 裴宸:“……” 他勉强扯开一个笑,迅速逃离此地。 然后将这件事告诉了萧稷。 萧稷刚听司南说完程风起的事,他屈指轻敲着桌面,道:“这人不太行。” 程风起学识不错,但不如他。 出身不错,但不如他。 长相不错,但不如他。 还不会武功…… ……总而言之,都不如他。 “殿下。”裴宸坐在萧稷对面,“萧凝这又是盯上程风起了?我看那就是个小白脸,很不可靠的样子……” 萧稷瞧了裴宸一眼,深以为然的点头,“确实不行。” “是吧。”裴宸往萧稷的方向凑了凑,“那您能不能让太子妃帮我跟赵瑛说说?” “选他不如选我。” 萧稷:“……” 他瞧了裴宸一眼,觉得裴宸……也不太行。 不太聪明。 …… 谢窈哄好了萧稷,便去客院陪老夫人。 刚一进门。 只见老夫人手中正拿着针线在刺绣。 “外祖母。” 谢窈忙走过去,心疼道:“刺绣伤眼,这些活计如何还要您亲手做?” 老夫人自上次担心赵瑛晕倒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一直都精细养着。 老夫人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针线。 从一边取出已经做好的,“我年纪大了,也做不了什么,只想着为两个小家伙一人做一样。” 她已做好了一个肚兜。 用的是千金一匹的云锦,极为柔软舒适。 “外祖母。” 谢窈心中感动,“您要仔细眼睛。” “我明白。”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谢窈的手背,眼中满是慈爱与疼惜。 “也就是你了,怕是瑛儿和昊儿的孩子……我都做不了喽。” 谢窈笑,“那瑛姐姐和昊弟不知得多羡慕我。” 赵老夫人伸手将外孙女搂在怀里,为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声音感叹,“我的窈窈啊……如今也是要当娘的人了。” 谢窈眼眶微热,伸手抱住赵老夫人,“那也永远是外祖母的窈窈。” 祖孙俩亲昵了一会儿。 赵老夫人让谢窈叫来此次太子府中负责她生产之事的人。 赵老夫人一一问了情况,倒没做什么调整,只认了人,又给了封赏,这才让人退下。 太子毕竟是男子。 谢窈生产之时,赵老夫人要负责主持大局,若非她年迈,她真要亲力亲为方才放心。 谢窈感受着赵老夫人的关心,只觉一颗心暖暖的。 她陪着老夫人喝了安神汤,这才离了客院,回主院去。 时间流逝。 眨眼到了二月初。 这一个月太子府都很平静,便是有些事,没等闹到谢窈跟前,便已被萧稷直接处理。 “太子妃。” 竹青进门,“今日宋大人去谢家接二小姐,没接到呢。” 这一个月,谢玉娇都住在谢家。 从前宋文博对谢玉娇看管的极严,很明显就是因为谢玉娇能“做梦”预知,宋文博不放心。 但这一个月也不知张氏用了什么法子,宋文博竟同意谢玉娇住在谢家。 “哦?” 谢窈问:“她也要生了吧?这是想在谢家生产?” 若当真如此,那也算谢玉娇总算聪明了一回,若谢玉娇闹着要在宋家生产…… 那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是呢。”竹青点头,“这些时日,谢家总有大夫出入。” “今日宋大人是带着宋李氏去的谢家,后来与张氏私底下不知谈了什么,又回去了。” “谢玉娇肯离开宋文博?”谢窈问。 谢玉娇都快被宋文博忽悠瘸了,能答应? 竹青想了想,道:“说起来……这几日都没见二小姐露面呢。” 第146章 难产? 谢家。 将豺狼一般的宋家母子送走,张氏长出一口气。 她看着宋文博那志得意满的背影,眼中暗芒闪烁……这件事,可不能怪她啊。 当初谢窈眼睁睁的看着她家娇娇被宋文博折辱,如今……哼! 张氏轻哼一声,转身快步走到主院深处,进了谢玉娇养胎的院子。 谢玉娇躺在床上,状态很不好。 她脸色蜡黄,面部浮肿,四肢纤瘦,只有腹部高高隆起,看起来很有些骇人。 再不复从前柔弱纤细的娇美模样。 “娇娇。” 张氏心疼极了。 虽然她发现了娇娇中药,并且及时寻了大夫为娇娇看诊,力求保住娇娇。 但终究是有些迟了。 她不知是不是宋文博发现了她对娇娇和孩子的保护,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又对娇娇做了手脚。 娇娇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差。 但偏偏宋文博从前下的药太狠,伤了谢玉娇的身体根本,张氏用了些手段,才将女儿留下。 百般养着,状况也极不好。 “夫君走了?” 谢玉娇的手落在脸颊,忍不住往门外看去—— 自然什么都看不见。 宋文博早走了。 提及此人,张氏恨不能立刻砍杀了宋文博那厮才好。 要不是宋文博,她的娇娇如何会变成这样? 张氏心里恨的要死,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声音轻柔的宽慰,“女婿是御前红人,本来非闹着要看看你的,临时有事走了。” 谢玉娇唇角上扬,面上泛起浅浅的红晕,一副幸福的模样,“夫君他就是黏人。” 张氏微垂下眼。 “等我生了孩子,恢复了身子,很快就能见夫君了。”谢玉娇眼带憧憬。 她孕后期这几个月因着被人下药的关系,状态奇差,她不想让夫君看到她如此不体面的模样,这才同意留在谢家。 张氏伸手摸了摸谢玉娇的头,敷衍的嗯了一声。 正说着。 谢玉娇忽觉腹部一痛,原本有些蜡黄的脸色瞬间惨白,“娘,痛…好痛……” 张氏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要生产了! 她对外喊了一声,刘妈妈立刻带着下人们忙来忙去,整个院子乱中有序。 张氏则是坐在床边,握紧谢玉娇的手,低声宽慰,“娇娇不怕,娘在呢。” “娘会一直陪着你。” 疼痛来的汹涌又猛烈,谢玉娇痛的想死,她紧紧握住张氏的手,鬼使神差的没在这个时候要宋文博。 而是不断喊,“娘,痛,好痛……娘……” 一声声,直喊的张氏热泪盈眶,心疼的无以复加,恨不能以身相替。 她从小疼的如珠如宝的女儿,缘何要受这样的苦楚? 除了宋文博……还有谢窈! 原本承受这一切的应该是那小贱人! 主院的灯亮了整整一宿,整个院子内外都闹哄哄的,这样大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张氏将院子内外看的铁桶一块,但谢玉娇的呼痛声根本掩藏不住,消息很快传出。 谢玉娇发动了。 谢玉娇这一胎生的很艰难,第二日一早,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谢玉娇几乎已经没了叫喊的力气。 她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淋湿,鬓发黏腻的贴在脸颊额间,脸色惨白,唇上是干涸的白皮,眼神涣散,气若游丝…… 张氏也在此陪了一宿,她的眼睛早已肿的像核桃,眼中尽是红血丝,紧握着女儿的手,不断重复低喃,“娘在,娘在的……” 这一晚。 谢父打发人来问了一声便没了消息,宋家那边更是没任何消息。 张氏看向稳婆和大夫,“无论如何,保住大人。” 她瞧着…… 这情况不太对…… 她看向刘妈妈,道:“去找老爷,请老爷去请太医,快!” 谢窈的谢玉娇发动次日一早才收到的消息,“太子妃,听说昨儿夜里二小姐发动了。” 竹青虽未能探听到主院的消息,但来报的人说二小姐昨儿喊了一宿,那声音隔老远都能听到。 实在是骇人听闻。 尤其是想到太子妃也将在这几日临盆…… 谢窈瞧竹青的表情,问:“怎么?” 竹青小心瞧着太子妃的表情,生怕吓到她,低声道:“听说……有些难产。” 谢窈动作一滞。 旋即问:“听闻太医院的刘太医擅长此症,谢家那边可请了?” 宋文博是御前红人,谢乘又是朝中老臣,生死攸关之事,两人求到皇帝面前,皇帝是不可能拒绝的。 竹青声音更低了点,“没请呢。” “今日一早张氏的人倒是去找了谢大人,但大人已经上朝去了。” “宋家那边……更是不曾露面。” 竹青的面上隐有鄙夷。 无论是宋文博还是谢大人,此举都当真是……叫人恶心。 谢家。 眼看着谢玉娇脸色白如金纸,终于,外面传来刘妈妈的声音,“夫人,太医,太医来了!” 此时也顾不上其他。 张氏连忙将人迎进来,请太医为谢玉娇扎针。 太医果真是太医! 几针下去,谢玉娇的状况便稳定下来,嘴里又含了参片,一直到傍晚。 总算是有了好消息。 “生了生了!” “头出来了!” “……” 一阵欣喜声中,谢玉娇如释重负,只觉身体一松,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因而她也没发现,孩子虽生出来了,但屋内欢喜的声音也霎时一停。 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张氏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表情变换不定,脸色十分难看…… 等谢玉娇醒来,已是第二日。 “孩子……” 她第一件事便是要看孩子。 张氏也休息了一晚,刚过来,闻言宽慰道:“娇娇,你刚生产完,身体正虚着,当好好休息才是。” 谢玉娇才不听,立刻态度强硬的要看孩子。 张氏无奈。 只得让刘妈妈将孩子抱上前来。 谢玉娇只看一眼,便觉眼前一黑,几乎当场要晕过去,她一下将怀里的孩子丢开,“这,这是我的孩子?” “不,不可能!” 谢玉娇表情狰狞,声音嘶哑,“这不是!这绝对不是我的孩子!” “娇娇……”张氏忙接住谢玉娇丢开的包裹,爱怜的看着女儿,“你放心,这件事除了你我,便只有刘妈妈知道。” 其余的知情人…… 她会一一处置! 谢玉娇还是摇头,“娘,这不是我的孩子,一定是抱错了……” 她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和夫君的孩子明明……明明白白胖胖,十分优秀……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刘妈妈的声音,“夫人。” “刚刚太子府传来消息,太子妃发动了。” 谢家好歹是谢窈的母家,这样的大事无论如何都该知情。 张氏的眼里闪过一抹戾气。 生就生吧。 那贱人的死鬼娘就是生孩子伤了身子,没多久就死了,这贱人最好也如此。 最好是一尸两命…… 张氏的念头还没落下,衣袖就被人紧紧抓住,她眼神温柔的看去—— 却只对上谢玉娇偏执又有些疯狂的眼神,“娘,帮我。” 第147章 生了……死胎? 太子府。 二月初九。 谢窈用过早膳,正与萧稷在书房看书呢。 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顺着大腿流下…… 她猛地抬头,一下抓着萧稷的衣袖,脸色微有些白“殿下。” “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 萧稷瞬间僵在原地,只觉得整个大脑都宕机了。 生什么? 谢窈轻咬下唇,脸瞬间变得苍白,萧稷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谢窈拦腰抱起,又稳又快的朝着主院去…… 刚出门就对候在外面的人道:“来人,太子妃要生了!” 只有极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到他声音里的慌乱和颤音。 谢窈被萧稷抱在怀里,并没觉得很痛。 但她还是红了眼,小手拽着萧稷的衣袖,低声唤他,“殿下……” 萧稷的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着急,却还是出声宽慰。 “不怕,孤在。” “孤一直在。” 萧稷说着,已抱着谢窈进了主屋,动作轻柔的将她安置在床上,握着她的手。 “窈窈乖,不怕。” 谢窈眼中蓄满泪意,细声细气的抽噎着,整个人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主院此刻已经忙了起来,无数下人忙里忙外。 赵老夫人亲自到了主院坐镇,这才发现不对,“殿下呢?” 屋中的下人们吞吞吐吐,道:“殿下……在里面陪着太子妃呢。” 自古以来生产,哪有男子进产房的? 但太子殿下心意已决,他们也不敢置喙。 此刻只眼巴巴的看着赵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开口说点什么。 赵老夫人只愣了一下,反而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欣慰。 窈窈竟能得太子如此心疼…… 无妨。 外面有她坐镇。 老夫人对着众人吩咐道:“如此,那便各司其职,按照从前定下的,做好准备工作。” “待太子妃平安生产,殿下与太子妃必有厚赏。” 老夫人声音沉稳。 一下就安了众人的心。 这些时日无论是老夫人,还是许嬷嬷,府中管事等,都没少叮嘱太子妃生产之时他们该做什么。 是以,整个太子府很快高效运转起来。 赵家人来的很快,谢家人也不遑多让,张氏的容色虽还有些憔悴,但还是匆匆带了几个侍女来。 她身后的侍女还拎着几个大篮子。 对上赵家人的眼神,张氏解释道:“这些都是为太子妃和孩子准备的物件儿。” 张氏能有这样好心? 赵家人虽心生疑虑,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倒也没多问。 张氏这才给了下人们一个眼神,道:“去将东西放下吧。” 屋内。 稳婆女医们都候在一边,做着各自的准备工作。 谢窈躺在柔软馨香的大床上。 萧稷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则拿着拧干的热毛巾,动作轻柔的为她擦去额上的汗珠。 谢窈……上一世也曾生过孩子。 就她的体质而言,痛觉会降到最低,生孩子的速度也很快,纵然上一世条件极差,也没吃多少苦头就平安诞下一对双生子。 更别提这一世。 她被娇养着,控制了腹中孩儿的体重,又有萧稷领着锻炼身体。 身体底子不知比上一世强多少。 但…… 她却觉得这一次更疼更痛更委屈。 “殿下。” 她低声叫屈,“痛。” 萧稷心疼极了,他眼圈发红,低头亲了亲谢窈的额头,“都怪孤不好。” 若非他,窈窈也不会受这样的大罪。 若他早知窈窈的体质……他当初便会做些措施,免得让窈窈受这样的苦。 “下次不生了。”萧稷道:“咱们下次不生了……” 萧稷越是这样。 谢窈心里越是莫名委屈。 她心里清楚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求来,算计来的,但此刻就是委屈。 整个人越发显得娇气。 谢窈自是没受什么苦,上午发动,午时便已开够了宫口。 “头,孩子的头的出来了!” 产婆欢喜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凑过去,想第一时间迎接小主子,萧稷却是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 他紧握着谢窈的手,始终直视着她的眼睛,眼中满是疼惜与害怕。 他心里的害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母后虽是中毒,但也的确是在生他后不足月便撒手人寰。 自从知道谢窈怀孕,他便将人看成了眼珠子,害怕又惶恐。 他要他的太子妃平安。 “哇……” 很快,哭声响起,声音传到外面,众人都露出喜色。 “是小公子,是小红子!”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是小公子!” “……” 欢喜声中,所有人都没放松警惕。 府医早就说过,太子妃怀的是双生子! 如今一个已经出声,第二个自然也会顺利…… 很快,又是一道哭声响起。 这声音比方才那道更加嘹亮,产婆喜滋滋道:“是位小姐,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儿女双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跟着出声道喜。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 “儿女双全。” 萧稷握着谢窈的手不曾松开,但总算抬眸看向众人,道:“赏。” “通通有赏!” 众人各自开始忙碌,产婆抱着两个小家伙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看了看,便就将孩子抱下去收拾。 因是双生胎,两个孩子尽管健康,个头和分量却也没多大。 毕竟太大了谢窈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萧稷没走。 他就守在谢窈身边,全程寸步不离。 “殿下。” 谢窈此刻已全然不觉得痛了,只刚生产完,到底还有些虚弱。 她怯怯问:“我方才是不是……很难看?” 生孩子时要用尽全力,自然难免表情狰狞…… “胡说。” 萧稷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无比认真,“在孤心里,窈窈永远最好看。” 谢窈信了。 心里涌上暖意,她被萧稷扶着,小口小口的喝了补身体的参汤。 萧稷爱怜的亲了亲她的手背,“睡吧,孤陪着窈窈。” 此刻。 耳房。 产婆们正为两个小主子擦拭清理身体。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侧门边,“殿下让你们去领赏了。” “这里有我看着,你们先去吧。” 产婆们喜不自胜,立刻美滋滋的出了门,见产婆们走远,另一个挎着篮子的人从一边的转角后走出来。 三步并做两步进了门。 此人身上戴着厚厚的帷帽,身形稍有些臃肿,快步走到两个已经被包裹好的小床边。 看着襁褓里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她正欲从袖中取出沾染了迷药的帕子。 却见小家伙非但没哭,还对她咧咧嘴角。 似在笑…… 她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嫉恨,而后放下手中的篮子。 掀开遮盖着篮子的锦布,里面赫然是一个同色的襁褓…… …… 谢窈有点累,但是不困,她喝了参汤也没睡。 下人们忙着为她清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更换屋中的被褥,散开血腥气等…… “太子妃。” 竹青匆匆进门,低声在谢窈耳边说了什么。 谢窈眼中闪过一抹森寒,对着竹青点了点头。 不等谢窈吩咐什么。 外面就传来雨燕的声音,“殿下,太子妃。” “永乐***,大公主,三皇子还有李大监都来了……” 无论皇室如何揣测谢窈腹中的孩子,那都是私底下的事。 面上的功夫总要做到位。 况且…… 听了竹青方才的话,谢窈可不觉得这些人来的这样齐,会是巧合。 谢窈道:“请。” 三皇子和李大监自是不便进内室,永乐***和大公主倒是进来瞧了瞧谢窈。 “听说是双生子。”永乐***道:“你辛苦了。” 萧凝倒没说话,只一双眼上下扫视谢窈,让谢窈极其不适。 这眼神…… 就好似她是个正被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 萧凝心中的确是这样的想法,她并非没见过刚生产完的妇人,多数形容憔悴,狼狈不堪。 倒是谢窈…… 刚生完双生子,丝毫不显憔悴,反而更显丰腴美艳,眉眼尽是风情。 当真是天赋异禀。 谢窈无视萧凝令人不适的眼神,只低声回永乐***的话,“劳烦姑母记挂,生的还算顺利。” 永乐***自然清楚,她拍了拍谢窈的手,又瞧了一眼萧稷…… 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到底没多热情。 萧稷的身体…… 她亦是知情人。 对于谢窈和那对双生子,她心中亦有几分怜悯,况且看这情况,太子分明甘之如饴。 屋内来看谢窈,屋外三皇子与李大监自是来看两个小家伙。 李大监正看着其中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发怔。 太……太像了! 耳边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天啦!这是没气了吗?” “长姐她,她莫不是生下了一个死胎?” 第148章 这一定是假的 是谢玉娇! 她不知何时来的,整个人裹的极严实,怀里正抱着一个襁褓。 嘶哑的声音如生锈的锯子锯木头一般,难听的声音里难掩激动与高亢。 “天啦!这,这可是不详之兆……” 谢玉娇的声音还在响起。 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谢玉娇怀中的襁褓上,几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可能!” 方才他们听的真真的。 两道哭声。 况且若孩子真有什么问题,稳婆们必不敢隐瞒。 谢玉娇轻轻摇头,嘴角却是疯狂上扬,眼底是藏不住的激动,“说不定是天罚呢,是不是姐姐她……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 “住嘴!胡说什么?” 赵老夫人眼神凶狠的瞪了谢玉娇一眼,冷声道:“请太医来!” 张氏立刻走到谢玉娇身边,做维护状。 谢玉娇感受着怀里分量不重的孩子一动不动的在自己怀里,心里尽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得意道:“我可没有胡说,这就是个死胎……” 谢玉娇的话还没说完,怀里的襁褓便已被人夺走,正是萧稷。 “殿下。” 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个个面色大变,尤其是赵家人,更是难掩担心。 却是谢窈走到了内室门边。 此处虽不见风,但她刚刚生产…… 萧稷第一时间走到谢窈身边,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撑起他的太子妃。 自从谢窈怀孕,抱孩子这种事……他就私底下练了许多次。 如今驾轻就熟。 “窈窈。”萧稷拧眉,十分关心,“此处有孤,你先好好休息……” 谢玉娇见状,忍不住尖声道:“生下死胎,实乃凶兆,只怕是于江山社稷不利!” “李大监。”萧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事关重大,速将此事禀报父皇。” 李大监面露犹豫。 三皇子箫安温和的面上闪过纠结,犹豫片刻也跟着出声,“兹事体大,确需父皇裁夺。” 大公主和三皇子都开了口,谢玉娇的唇角高高扬起。 谢窈啊谢窈。 赶紧去死吧! 谢玉娇的眼里闪过一抹快意,等谢窈死了,她一定好好“照顾”那个孩子…… 眼看李大监还是没动,三皇子对外喊,“来人……” “慢着。” 萧稷看着进门的府医,微微颔首,示意府医过来瞧瞧。 谢窈垂眸。 看着还被虚笼着的襁褓,心里只觉可笑。 不知谢玉娇是太自大还是太狂妄,竟连打开看一眼都不曾。 她打开虚盖在头上的布。 只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正安然睡着。 府医瞧了一眼,心觉诧异,很快又诊了脉,掷地有声道:“太子殿下,太子妃。” “小皇孙只是睡着了。” “不可能!”谢玉娇尖锐高亢的声音几乎掀翻屋顶,“这分明就是个死胎,你……你故意替谢窈遮掩!” 府医是太子府的人,自然有这种可能。 但…… 不等谢玉娇再说什么,永乐长公主和李大监以及赵家人都不约而同的上前。 有什么比亲眼看看来的更可信? 方才萧凝在内室,此刻离谢窈很近,只一侧眸就看到了孩子的情况。 一张脸沉了下去。 永乐长公主看孩子面色正常,微松了一口气。 李大监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此刻试探性的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皮肤。 喜道:“热的,小皇孙是热的。” “不可能……不可能!” 谢玉娇猛然上前,看清萧稷怀中孩儿的情况时,目眦欲裂。 她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迅速,直接伸手就要去抢—— 砰! 但她还没能靠近,便已被一脚踹了出去,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噗! 谢玉娇吐出一口血来,五脏六腑几乎移位,但她却似不觉得痛,只定定的看着萧稷怀里的襁褓。 死胎呢? 她那么大一个死胎呢?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司南的声音,“殿下,太子妃,属下等在院外捡到一个篮子,篮子是谢夫人的人带来的,里面是个死胎。” 在场都是聪明人,眼前的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谢玉娇说的那样笃定,甚至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原来谋划这一切的就是她。 李大监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 “今日之事,杂家定一五一十的告知陛下!” 谢玉娇却像是听不到所有人的声音一般,只盯着谢窈,“你,是你……是你算计我……” “那个死胎是谢窈所生,那个死胎才是谢窈所生!”谢玉娇立刻叫嚣起来。 她分明已经换成功了! 明明就…… “意欲谋害皇孙。”萧稷冷声道:“带走。” 立刻便有人上前去抓谢玉娇,张氏一下扑在女儿身上护住她,“此事与娇娇无关,她刚刚生完孩子,她是你妹妹啊太子妃……” “都带走。”萧稷快刀斩乱麻,根本不给张氏哭求的时间。 算计败露,倒想起是姐妹了? 可笑至极。 “皇兄。”就在这时,萧凝上前一步,“事关皇室血脉,还是当更慎重些才是。” 萧凝开口便说出一个皇室秘辛,“我箫家的皇室血脉,肩上天生便有一枚胎记。” “不若验证一下,还小侄儿清白,也免得今日之事传出去,日后有风言风语。” 萧稷抬眸与萧凝对视,并不立刻回答。 萧凝极其自信。 萧稷绝嗣,谢窈所生之子决不可能是他的,身上必不可能有箫家血脉的天生胎记。 谢窈当真不知此事,但她也并不怕。 三皇子知道此事,但不知萧稷绝嗣,因而倒没多想,只点头道:“如此也好,李大监还在这,正好做个见证。” 李大监:“……” 他只犹豫了一瞬,垂眸看到怀里襁褓小郡主的模样,微有些悬着的心顿时放下。 兴许…… 这世上还真有奇迹呢? 否则如何解释这样巧合的事? 萧稷深深看了萧凝一眼,道:“可。” 小皇孙被送到屋内,身上的小衣裳被动作轻柔的剥开,露出小肩膀…… 上面一个胎记赫然入目! 萧凝面色大变,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搓…… 这一定是假的! 第149章 奸夫是谁 萧凝的手还没碰到小皇孙,就被人直接拦住。 萧稷挡住萧凝的手,将小婴儿的衣裳笼好。 萧凝的指甲长的要死,若是划到婴儿娇嫩的皮肤怎么办? “还有异议?”萧稷问。 萧凝此刻大脑有些宕机。 她在想……是谁。 谢窈的奸夫是谁。 皇室的血脉在京城的无非就这么几个,萧稷绝嗣,剩下的便是老二箫弘,老三箫安,老四箫鸣以及刚刚三岁的小五。 谢窈的孩子…… 是他们中哪一个的? 萧稷大概能猜到萧凝心中的想法,心里很不快,但懒得理她。 他看向谢窈,“窈窈,孤扶你去躺着。” 刚刚生产完,又折腾这一出,他心疼极了。 谢窈被萧稷扶着躺下,他又将怀里的孩子放在谢窈身侧,这才从李大监怀中去接另一个孩子。 李大监还有些不舍。 他深深看了怀里的孩子一眼,对萧稷道:“殿下,郡主长的真好呢。” 萧稷垂眸,将两个孩子安置好,低头亲了亲谢窈的额角,“好好休息。” 谢窈这会儿还真觉得累了。 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儿,确认现在完全安全,这才缓缓闭上了眼。 孩子既已平安生产,客人们自然不便在此过多叨扰,毕竟谢窈刚生完,需要休息。 永乐***和李大监这才带着人离开了太子府。 永乐***坐在马车上。 此刻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孩子……当真是太子的? 李大监回了皇宫,第一时间便去养心殿见了皇帝。 李大监刚行了礼,皇帝便问:“如何?” 李大监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太子妃平安诞下了一对龙凤双生子,小皇孙的肩上有皇族的胎记,小公主……” 李大监略一犹豫,皇帝皱了眉,“如何?” 李大监低下头,道:“肖似先皇后幼时……” 皇帝呆滞当场,他是知道李大监见过先皇后幼时模样的。 能让李大监说出“肖似”,只怕……不是一般的相似。 他方才还在想…… 太子妃究竟怀了谁的孩子,再一听这话,反倒不确定了。 除了萧稷。 没人既是箫氏血脉,又有先皇后血脉。 他嘴唇颤动,最后喃喃,“他……治好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李大监低垂着头,没有吭声,这不是他能置喙的事。 …… 张氏和谢玉娇被以谋害皇嗣的罪名下狱,这一消息自然瞒不过京中人。 谢窈刚一睡醒,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颀长身影。 “醒了?” 她刚有动静,萧稷便看了过来,弯腰扶着她坐起,嗓音温和,“饿吗?” 谢窈点头,坐起来便看到两个小家伙正被放在她枕边,睡的香甜。 已是黄昏时分,随着谢窈苏醒,屋中迅速被点亮。 萧稷吩咐人送上膳食。 谢窈则是借着烛光看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个头不大,但都白白嫩嫩,气色极好,谢窈只看一眼,一颗心便软了几分。 这是她的孩子,她怀胎十月所生的孩子…… 上一世。 她生完甚至都没能见到那俩孩子一面,那俩孩子成了宋文博和萧凝钳制她的工具。 这一世…… 她会护好自己的孩子。 萧稷贴到谢窈身边,与她一道看孩子,他的一颗心也是柔软的。 他原以为,此生都将孑然一身,走到生命终点。 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还能过上娇妻在侧,儿女双全的美满人生。 “窈窈。” 他揽着谢窈的肩膀,柔软的不可思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谢谢你。” 给了他一个家。 如此温暖,如此令人眷念。 因是双生子,为了区别,两个襁褓的系带稍有区别。 小郡主是粉色,小皇孙是蓝色。 小皇孙是哥哥,但明显小郡主要稍胖一些,谢窈身体虚弱,萧稷没叫她抱孩子。 只看了一会儿,竹青等人便将丰盛又营养的膳食送上。 乳母也随之进了门,说是要带两个小主子吃些奶再睡,便将两个小家伙带去了隔壁房间。 萧稷陪着谢窈用了些晚膳。 他整日守在谢窈身边,也还没怎么吃东西,如今瞧着谢窈苏醒,他才有了胃口。 两人刚用过晚膳,外面便传来太子府管事的声音,“殿下,谢大人来了。” 谢乘。 谢窈看向萧稷,萧稷低声道:“谢大人今日已来了三次。” “宋文博如今还跪在养心殿前。” 谢窈扬眉,“宋文博没选择休了谢玉娇?” 她今日就是将计就计,在得知谢玉娇的算计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掉了包。 当然,司南一直在暗中盯着谢玉娇,若谢玉娇要伤孩子。 司南会立刻出手。 萧稷摇头,“没有。” 那就说明,在宋文博心里,谢玉娇还有利用价值…… 萧稷又道:“倒是谢大人,已将休书送去了张家。” 谢窈轻嗤一声,把玩着萧稷的手指,“殿下,我不想见他。” …… 大公主府。 萧凝刚离开太子府,便将视线落在箫安身上。 她平等的怀疑每一个人。 除了萧稷。 她自小便知,先皇后和萧稷身上的毒是她的母妃下的,若非先皇后当时怀了身孕,只怕早就香消玉殒。 而生产之时,先皇后选择自己去死。 但萧稷也活不过二十五岁,且绝不可能留后。 “查。” “立刻去查。” 萧凝道:“本宫竟不知,有人比本宫藏的更深!” 她女子的身份,是她争夺权力路上的一大绊脚石,但也是一个极好的遮掩。 没人会觉得一个公主也有问鼎天下之心。 她一向利用的很好。 但她没想到,竟有人做了这么多事,还完全没被她察觉。 难怪她时而觉得谢窈蠢笨,时而觉得谢窈心机深沉,原来是谢窈背后还藏着人…… 兴许。 那人还与萧稷达成了共识。 否则如何让萧稷认下她的孩子? 箫弘? 不,不是。 箫安? 今日她试探了一番……也不像。 箫鸣? 萧凝眼神闪烁不定,最后又看向深邃的夜空,或许……她的视线不该只放在京中。 萧凝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无论是谁,她都必会查出来。 想当她身后的黄雀?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第150章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太子府。 谢乘正姿态谦卑,十分忐忑的站在太子府外。 他今日正当值,忽然听说张氏和谢玉娇的所作所为,吓的连魂儿都掉了。 他是真没想到,张氏和谢玉娇会嚣张到如此地步。 当机立断,就写了一封休书送去张家,并将此事告知太子府,表明他的态度。 然后又巴巴的来太子府这边求见,告罪。 来了三次。 连门都没能进。 谢乘的心里的忐忑逐渐散去,此刻更多的是愤怒,他好歹是谢窈的父亲。 谢窈就这样对他? 他的选择果然没错…… “谢大人。” 太子府管事的声音响起,“太子妃身子虚弱,不便见客,请回。” 谢乘的表情僵在脸上。 他都如此低三下四,三顾太子府请罪了,谢窈竟还如此不给脸面…… 好,当真是好样儿的。 张氏说的不错,谢窈就是个白眼儿狼,攀上高枝之后,是决不会帮扶提携谢家的。 谢乘心里恨的要死。 但再抬眸时脸上还是带着关切的笑,“那我便不叨扰了,待太子妃身子好些再来看她。” “劳烦管事转告太子妃。”谢乘顿了顿,一副慈父心肠的模样道:“为父定会为她做主,不叫她白受委屈。” 谢乘刚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就迅速收敛,双拳紧攥,眼里只剩恨意。 谢窈! 跟她那个该死的娘一样该死! 早知如此,当初刚生下来他就该掐死那孽障! 但想到今日一早他收到的传信,谢乘的表情又和缓了几分。 无妨。 他还有指望。 …… 管事老老实实的转告了谢乘的话。 谢窈当场笑出了声。 “这种话,我七岁就不信了。”她捏着鼻子将补身子的汤药一饮而尽。 还不等再说,一枚蜜饯便被送到嘴里。 萧稷接过她手中的碗放在一边的托盘上,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疼惜。 他家窈窈……受苦了。 “殿下。”谢窈看向萧稷,“天牢那边……” “孤已让人将她们母女与旁人隔开,不准人探视。”萧稷道。 有裴宸亲自盯着,他很放心。 他扶着谢窈靠好,“当务之急,窈窈是要先养好身子。” 其他的事都可以向后挪。 “好。”谢窈乖乖点头,她也正有此意,晾一晾天牢里的那母女。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任由他们无人看守? 今日本就是她将计就计,让谢玉娇的野心浮于表面。 针不扎在谢玉娇身上,张氏又怎会知道痛? 况且,她只是给了一个这样的机会,真正决定下手的还是谢玉娇和张氏母女俩。 饶是如此。 谢窈也还是想能时刻盯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便让人将孩子的摇篮装在了主屋。 谢窈白日里睡了一觉,夜里便有些睡不着。 萧稷也清醒得很。 “殿下。”谢窈问:“孩子的名字你取好了吗?” 萧稷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但为了孩子的名字,他已琢磨斟酌了几个月。 一直没能定下来。 觉得哪个字都好,又觉得哪个字都不够好。 如今孩子都出生了,可再不能拖了。 萧稷:“……” 他沉默片刻,道:“窈窈觉得呢?” 他是真难以抉择。 谢窈莞尔,“那我取小名如何?”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昭昭,岁岁,殿下以为如何?” 萧稷自无意见,更为这两个名字的寓意而动容,他捉住谢窈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极好。” 一直到深夜,谢窈才终于睡着,早春二月,屋内还燃着炭火,暖意融融。 谢窈睡在床上,两个并排的摇篮放在床头一侧,远远的点着一只蜡烛,既有光,又不会刺眼,影响休息。 三道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萧稷耳畔。 他揽着谢窈,从未觉得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安宁温暖。 忽的。 萧稷面色微变,薄唇抿紧,强忍住什么,又压了回去。 他才终于缓缓松开揽着谢窈的手,十分不舍的捏了捏她的手,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司南早已在外候着,忙上前一步,一脸担心,“殿下!” 萧稷轻轻摇头,往书房方向而去,“走吧。” …… 谢窈是被吵醒的。 昭昭和岁岁不知怎的,一大早就哭了起来。 谢窈坐起身,乳母和嬷嬷都才进门,忙告罪道:“惊扰了太子妃,是奴等不是。” “无妨。”谢窈问:“这是怎么了?” 乳母笑道:“小郡主尿了,这才哭呢。” “小皇孙许是听妹妹哭了,也跟着一道哭呢。都说双生子之间心有灵犀,有心灵感应,如今来看竟是真的。” 谢窈闻言也想笑。 乳母为岁岁更换了衣物,又带着两个孩子去隔壁喂奶,谢窈这才洗漱。 “太子妃。” 竹青道:“昨儿宋大人在养心殿前跪了一日,陛下怜他唯一的孩子出了事,倒没罚他呢。” 宋文博都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日后自也不会再有孩子。 因而在所有人眼中,谢玉娇此次诞下的孩子就是宋文博唯一的孩子。 孩子是个死胎,这就意味着宋文博绝后了。 如此种种,再加上皇帝最近又宠信宋文博,难免对他怜惜几分。 谢窈嗯了一声,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宋文博别的不行,拍马屁说好话倒是很在行。 萧稷随着早膳一道进门,陪着谢窈用了早膳他便道:“裴宸那边传来消息,宋文博明里暗里的要去天牢。” “但都被他拦下了。” 这个时候宋文博去天牢自然只有一件事:找谢玉娇。 谢窈眼眸微眯,“他很急啊。” 萧稷颔首,“昨晚与今晨,已经试探了四五次。” 谢窈笑,“既然他这么急,那就让他急着。殿下觉得呢?” 萧稷深以为然的点头,“窈窈说的是,孤正是如此与裴宸交代。” 谢窈唇角微翘,与萧稷对视,夫妻俩都笑了起来。 当晚。 司南又来回禀。 “殿下,太子妃。” “镇北侯传来消息说,谢二小姐哭闹着要见您。看情绪似有……轻生之意。” 第151章 谢乘是凶手 谢窈怀疑她听错了。 轻生? 谢玉娇? 不可能! 谁想死,谢玉娇都不可能想死。 司南道:“谢二小姐撞了两次墙,但都被谢夫人挡住了,谢二小姐没出什么事,倒是谢夫人……当场吐血后晕过去了。” 谢窈:“……” 谢玉娇真是张氏好大女。 张氏从小就是官家女,得父兄宠爱,后来嫁给谢乘又得一人心,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坎坷。 如今可好,受的伤全是谢玉娇给的。 “想死就捆起来。”谢窈道:“让她死不了就行。” 顿了顿,又道:“张氏现在如何?” “人还晕着呢。”司南是又无奈又想笑,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简直…… “待她醒了提来见我。”谢窈道。 司南应了是才退下。 谢窈又吩咐竹青,“谢家那边,卿卿姑娘被下药的事,可以告诉她了。” 虽说因为谢玉娇和张氏的事,谢乘已经想与张氏撇清干系,宋了休书去张家。 但还不够。 若真休了,那反而是便宜了张氏。 谢窈没瞒着萧稷。 有些事本也瞒不住,他知道,但他没问而已。 见谢窈当着他的面吩咐这些事,萧稷心情大好,唇角高高扬起,“太子妃辛苦了。” “如今可能好好休息了?” 谢窈顺势拉住萧稷的衣袖,仰头看他,“殿下陪我。” 次日。 谢窈用过早膳,司南便来报,张氏已经带到。 谢窈没在主屋见,免得弄脏了她与殿下的屋子,她穿的严严实实,寻了个偏僻的空屋。 说是空屋,因她要来,此刻屋内也燃着暖暖的炭火,打扫的纤尘不染。 张氏被丢在地上。 打入天牢时就被剥去外衣,此刻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已在天牢被染的脏兮兮。 她头发凌乱,形容憔悴,不过短短两日,整个人似老了十多岁。 此刻狼狈跌坐在地上,看着被人护着进门的谢窈,心里鬼使神差的没有愤怒。 谢窈被竹青扶着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氏。 屋内一时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 暖意袭来,张氏却觉得一双手的指关节都痒了起来。不过两日,她已在冰冷的天牢里生了冻疮。 原本的纤纤玉手肿成了萝卜。 “放了娇娇。” 许久,张氏终于开口,她声音涩哑,看着谢窈道:“只要你放了娇娇,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窈既能见她,必然是她身上有谢窈想要的东西。 原本两人对峙。 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但张氏感受着手指上的痒意,还是先开了口。 她可以吃苦,但却舍不得刚刚生完孩子的女儿被衣裳单薄的丢在冰冷的天牢里。 “太子妃。” 张氏伏趴在地上,声音谦卑,再没了当初在谢窈面前时的傲气。 “您也刚刚生完孩子,知晓妇人生产是过鬼门关,娇娇她本就身子弱。” “求您怜悯她。” 这两日,无论是谢家,张家还是宋家……都没有一句话,一个消息。 她和娇娇就像是被丢在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张氏被谢玉娇撞的五脏六腑都在喊疼,此刻连挣扎都痛,她趴在地上,有晶莹的泪洒落在地板上。 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但谢窈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懒懒抬眸,“是啊,都是刚刚生完孩子的母亲,她倒是能狠下心换子。” 她可没忘记,司南发现那个被篮子装着的死婴时,篮子就被丢在早春二月的院中。 谢玉娇原本想这样对待的,可是她的儿子。 至于张氏,一颗慈母之心,却为了谢玉娇肆意伤害他人,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张氏垂眼。 苦肉计无效。 她收敛了些面上的表情,冷静抬眸,“那么,太子妃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谢窈笑了,这才是谈正事的态度。 她反问:“夫人不知道?” 张氏抬眸,与谢窈对视一眼,只觉那双浅褐色的眸好似能洞穿一切…… 张氏猛然垂眼,“我……” “既然夫人不知本宫要什么,想来也不知这几日京中发生了何事。” 谢窈给了竹青一个眼神。 竹青道:“好叫夫人知道,前日谢大人便写了一封休书送往张家。” “张家那边拒收休书,对外称已将夫人移出族谱,夫人从此不再是张氏女。” 竹青的话还没说完,张氏的脸已煞白。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事情真切的发生了……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爹娘兄长……都舍了她。 竹青面色不变,继续道:“谢家那边,昨儿发现大厨房里一个叫柳儿的侍女竟在卿卿姑娘的饭菜中下药,被当场抓了个正着。” 张氏缓缓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窈,只觉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她就说…… 为何对卿卿那贱婢下药那么久,卿卿却还没死,原来…… 谢窈……谢窈早就知道了一切,并且在暗中谋算。 她惨然一笑,“输给你,娇娇不冤。” 谢窈被养在她眼皮子底下十年,她竟不知谢窈何时变得这般有心计。 谢窈并未过多解释,只问:“现在,夫人知道了吗?” 张氏顿了顿,道:“放过娇娇。” “你想要知道的事,只有我知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放过我的女儿。” 看谢窈不说话。 张氏继续道:“让她与宋文博和离,将她送出京城,给她一笔银钱,我……” 谢窈气笑了。 隔这许愿呢。 “夫人。” 她打断张氏的畅想,道:“本宫想知道,不代表本宫一定要知道。” “本宫要做的事,并非一定要有证据,懂?” 她寻证据是为了知道真相,但就算不知道真相,该清算的她也一样要清算。 “你,没有向本宫提条件的资格。” 按照张氏的话再说下去,她都要养着护着谢玉娇下半辈子了。 做梦呢。 且不提谢玉娇如何害她,就谢玉娇那性子,将来必有闹腾,她可没有养虎为患的癖好。 张氏愣在原地,闭上了嘴。 谢窈这才慢悠悠道:“本宫可以允诺你,饶谢玉娇一次。” 张氏表情变换不定。 谢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道:“走吧,既然夫人不愿说,那便罢了。” 竹青为谢窈拢好帷帽,扶着她往门边去。 眼看着谢窈当真要离开,张氏才终于急了,她猛然开口,道:“我说,我说!” 谢窈停下脚步,唇角上扬。 这场心里博弈,是她赢了。 张氏似失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声音萎靡,“谢乘,他是凶手。” 第152章 是心动啊 屋内有瞬间的安静。 谢窈心里早有猜测。 她生下来不过半岁,母亲便已离世,她对母亲全然没有印象。但此刻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竹青扶着她缓缓转身,走到方才的椅子上坐下。 她看着张氏,“证据。” 张氏眼神轻闪,摇头道:“没有证据。” “我嫁进谢家时,你母亲已走了半年有余,我知道此事还是偶然听到谢乘梦魇……” 谢窈直勾勾看着张氏的眼,张氏不闪不避,没丝毫心虚。 将近二十年过去。 谢乘怎么可能还留下证据? “送夫人回去。”谢窈起身离开,留下一句话。 张氏忙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谢窈这次没再回头。 她会放谢玉娇一次,自然不是真的心软。 从宋文博这次如此努力的想要营救谢玉娇,便可猜到谢玉娇身上怕是还有宋文博要的东西。 宋文博的努力没有用,谢玉娇“轻而易举”的离了天牢脱了罪。 就宋文博那多疑的性子……只怕是有好戏看了。 她刚出门,便看到立在廊檐下的颀长身影,萧稷的眼神精准落在她身上。 朝她走来。 他一身墨色大氅,刚一见面便直接将她笼罩其中,他的气息瞬间袭来,将谢窈整个包裹住。 谢窈个子不矮,但萧稷更高,在他面前便也显出几分娇小。 “殿下。” 她话音未落,人便被打横抱起。 她欲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被他拦住,“风大,仔细吹着手。” “可是……” 谢窈有些担心,若她一点力都不用,会不会太重?殿下会不会抱不动? 萧稷眼眸幽邃,似看穿她心中所想,声音略带幽怨,“窈窈是不信孤?” 那眸中好似带火。 若非谢窈身体不适,他必是要身体力行的证明一下自己。 谢窈有些慌张的垂眼,瞬间老实,乖乖的窝在萧稷怀里。 谢窈一直被萧稷抱着进了主屋,暖意涌来,他又帮她褪了身上的狐裘。 “殿下……不问问我吗?” 萧稷这样平静,反倒让谢窈有些不好意思了。 萧稷回答的理所当然,“窈窈若想说,自会告诉孤。” 若不想说,那便不说。 谢窈垂眼,声音平静,“张氏说,他曾听谢乘梦魇时吐露过,是他害了我娘。” 这种事,便是她不说,萧稷也能查到。 但谢窈的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有点紧张,甚至她说完就后悔了。 这跟将她的把柄亲自交到萧稷手里有什么区别? 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捅她一刀。 但…… 谢窈在心里说服自己,她这是适当示弱,取信于萧稷。况且这件事没有证据,她…… 谢窈正胡思乱想,忽觉手背一暖,却是萧稷将他温暖的大掌覆在了她手背上。 他手指收拢,便将她的手拢于掌中。 “窈窈。” 萧稷的眼里只清楚倒映着谢窈一人,微颤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你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谢窈怔住,而后眼里涌上泪意。 心里又酸又涩,又似被什么装满,涨涨的好似要溢出来。 萧稷温暖的指尖更快一步,抹去她眼角的泪,“莫哭。” “你正坐月子,可不能掉眼泪,伤眼。” 谢窈的泪僵在脸上,眼睛红红的瞪了萧稷一眼,“都怪殿下。” 萧稷好脾气道:“嗯,都怪我。” 他伸手将谢窈揽在怀中,大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家窈窈,往后尽是坦途。 谢窈枕在萧稷胸前,耳边清楚听到萧稷有力的心跳。 渐渐的,两人的心跳好似同步。 谢窈心里却少了从前的慌乱,反而觉得……挺好的。 就这样靠着殿下,什么都不做,就挺好。 …… 张氏被悄无声息的带出天牢,又被送了回去,就连谢玉娇都不知情。 毕竟她把张氏撞晕过去了,狱卒是用带张氏去看大夫的理由将人带走的。 张氏回到天牢时仍很虚弱。 谢玉娇正抱着膝盖坐在天牢一角,单薄的衣裳冻的她瑟瑟发抖。 她挪动身体到谢玉娇身边,将她抱住,“娇娇,娇娇不怕。” 谢玉娇双眼发直,嘴唇颤动,似在不停的说什么。 张氏凑近了听。 只听谢玉娇含糊不清的呢喃,“不应该,不应该啊……诰命……诰命是我的……” “谢窈……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 谢玉娇不断重复这这几句话。 张氏都担心女儿被刺激疯了,忙将女儿紧紧抱住,“娇娇乖,娘在。” 就在这时。 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张氏抬眸看去,只见高大威猛的裴宸正阔步而来,正停在牢房门前。 裴宸举起的手一挥,立刻就有狱卒上前开门。 裴宸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谢窈说话算话。 真的放过她们了。 但张氏此刻却有些迷茫。 张家不肯认她,谢乘给了她休书,家里还有个跃跃欲试要复仇的卿卿姑娘…… 她……要去哪? 谢玉娇却没考虑那么多,听说可以出去了,当即就往外窜。 张氏只得跟上。 但她本就伤了,此刻走路只能扶着墙,哪能跟上谢玉娇? 等张氏出了天牢的大门,被刘妈妈扶住时,正看见谢玉娇上了宋家的马车。 “娇娇!” 她喊了一声,谢玉娇却没回。 倒是张氏,若非刘妈妈扶着,定然会一个踉跄摔倒在雪地里。 张氏忙抓着刘妈妈的手道:“快去拦下马车,娇娇不能跟着宋家人走!” 宋文博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还不知会怎样折磨她的娇娇。 “夫人。”刘妈妈眼圈泛红,心疼极了,“是,是二小姐自己要去的。” 张氏身形一顿,僵在原地。 她知道,刘妈妈不会骗她。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喃喃自语,“是……我错了吗?” 马车中。 宋文博阴鸷的眼神落在谢玉娇身上,谢玉娇伏趴在他腿上,委委屈屈道:“夫君,你怎么才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宋文博攫住。 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他盯着谢玉娇的眼,“告诉我。”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第153章 双生子的生父竟是…… 宋文博漆黑的眸里似有戾气闪烁。 他掐着谢玉娇下颌的手不由的愈发用力,似要将她掐死一般…… 谢玉娇的身体还在哆嗦着,她紧紧抱着宋文博大腿的手倒是不自觉松了几分。 “没,什么都没……” 谢玉娇怯怯道。 宋文博……不信。 他求到了陛下跟前,陛下近来对他十分宠信,但在此事上也仅仅是不曾迁怒他。 事发当日,太子殿下雷厉风行,赫然是要杀人的姿态。 连谢乘都拒之门外,拒而不见,可见态度之坚决。 不过短短两日,谢窈和太子竟就松了口,将谢玉娇和张氏放了出来? “夫君……” 谢玉娇委屈极了,“是谢窈,谢窈抢了我们的孩子,那本来是我们的孩子夫君……” 宋文博:“……” 他看着谢玉娇的模样,松开了手。 谢玉娇白皙的脸上两个指印泛着青紫,她却似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拉着宋文博让他做主。 宋文博深吸一口气。 这才问:“娇娇,你上次与为夫说的三月地龙翻身……是在何地?” 这就是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谢玉娇的原因。 他还有极要紧的信息不知道。 他已将三月地龙翻身之事告知了陛下,具体何地,他只说还在推演。 但这件事不能拖延太久,如今已是二月中旬,再拖就来不及了。 谢玉娇却似听不见宋文博的话一般,只说:“孩子,夫君,我们的孩子……” 她会嫁给宋文博,生下双生龙凤胎,宋文博会成为首辅,她会获封诰命…… 宋文博皱眉。 心中的不耐已经到达顶峰,正欲再问,却听“砰”地一声。 却是谢玉娇晕了过去…… “大人,夫人本就难产,原就是需要仔细养着,偏又吃了大苦头,身子伤到了根本,日后于生育……” 大夫的话说到这,似想到了什么,又戛然而止。 反正宋文博也生不了。 夫妻之间倒是谁也莫嫌弃谁。 宋文博脸色一黑,眼里有杀意一闪而过,“何时能醒?” 大夫继续道:“夫人身子亏损严重,此番又发了高热,何时能醒尚,尚不能断言。” …… 翌日。 于皇室,于太子府,都是极要紧的一天。 小皇孙和小郡主的洗三宴。 昭昭岁岁身份非同寻常,毕竟太子的兄弟姊妹还没有孩子出生。 两人又是太子与太子妃所出,尊贵非常。 因为洗三宴格外热闹。 谢窈一早便叮嘱乳母与侍女,必不能让昭昭与岁岁离了视线,虽说太子府防卫森严,但她也怕有人浑水摸鱼。 谢窈尚在坐月子,倒是不必出门会客,便是见也只见几个亲近之人便可。 一早。 赵瑛与卫婵便都到了主屋来陪她,倒将萧稷撵走了。 赵瑛与卫婵都是性子飒爽的利落人,不过三言两语,便已开始欣赏对方。 一直到临近晌午。 前院才来人,“太子妃,陛下来了,殿下吩咐将小皇孙和小郡主抱出去!” 皇帝来了? 谢窈愣了一下,也忙裹上厚实的狐裘,一道去了前院。 今日的太子府人极多,此刻却也很安静。 皇帝坐在正厅上首,永乐***坐于一侧,李妃与淑妃也都来了。 皇子公主们除了四皇子箫鸣,尽数到场。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谢窈,以及她身后的双生子身上。 “儿臣给父皇请安。”谢窈正欲行礼。 皇帝道:“免礼,赐座。” 萧稷亲自上前,扶着谢窈坐下,他家太子妃刚辛苦生完孩子,他也不舍得她行礼。 皇帝瞧见这一幕,眼神轻闪。 权当没看见,招手道:“抱过来,朕看看。” 乳母立刻抱着小主子上前。 皇帝自是听了李大监的话,知道这俩孩子身上有箫家胎记,确是箫家血脉无疑。 而此刻…… 他的眼神越过小皇孙,径直落在粉色系带襁褓里的婴孩身上。 出生了的孩子见风就长,不过三日,变化已极大。 两个孩子出生就很好看,如今微皱的皮肤舒展开,肤色雪白,眼睛又黑又亮,让人见之心喜。 更何况…… 皇帝的眼神定定落在小郡主身上,帝王至尊亦有些失神。 “霜儿……” 他喃喃出声,声音虽低,但听到的人心中,无疑不掀起惊涛骇浪。 这……这是先皇后的闺名! 李大监是幼时便伺候在陛下身边的,知道的更多,陛下年长先皇后几岁。 先皇后刚出生时,陛下还去瞧过。 如今的小郡主,当真与先皇后幼时一模一样。 “陛下?”李妃有些不解的出声,“您说什么?” 皇帝收敛了失态,伸出手从乳母怀里接过小郡主,小郡主咿呀了两声,对皇帝露出一个笑。 黑葡萄似的眼睛弯起,露出没有牙齿的牙龈,奶乎乎的……简直能将人的心都融化。 皇帝眼里盛满柔情,一眨不眨的看着小郡主,得到一个这样的笑,他也下意识跟着笑了出来。 少了平日的威严深沉,倒是有几分……纯真。 周围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皇帝极喜爱小郡主! “陛下。” 永乐***轻轻喊了一声,算作提醒。 皇帝这才回神,怀里紧紧抱着小郡主,“可取了名?” 萧稷皱眉,立刻心生防备,“小名叫岁岁,大名儿臣已……” “嘉宁如何?”皇帝打断萧稷的话,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完全没有要问萧稷这个生父的意思。 不等萧稷回答,皇帝便朗声宣布,“嘉宁玉雪可爱,甚得朕心,今封为嘉宁公主,食邑万户。” 至于小皇孙,他提都没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从前都说萧凝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但与嘉宁这个孙女比起来……当真是差远了。 萧凝本人亦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 那不过是个奶娃娃,按制应是郡主的位份,可父皇不仅赐了封号,还这般厚待。 不过刚出生三日,就赐食邑万户! 她吃的明白吗? 萧凝看着皇帝垂眸逗弄萧嘉宁的模样。 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拥有箫家血脉的箫家人,除了她的几个皇兄弟还有…… 莫非这对双生子的生父是…… 第154章 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谢父皇恩典。” 萧稷和谢窈的声音打断萧凝纷纷乱如麻的思绪。 随之而来的便是客人们的道喜声,更有心思活络的已经在思索陛下此举代表的深意。 太子虽有尊位。 但已经及冠几年,都不曾正式在朝中领职,反倒是从前的二皇子,如今的三皇子皆已入了朝。 从前早有人猜测,太子怕是不被陛下所喜。 但如今看来…… 萧稷可不关心旁人的想法,只眼巴巴的看着被皇帝抱在怀里的女儿。 女儿,他的! 他为女儿的名字纠结了许久,一直没想到一个“最好”的,转眼…… 他的命名权就被夺走了。 谢窈借着宽大袖子的掩映,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萧稷的掌心。 她细软的手指勾住萧稷的一根手指,却反被他大掌一拢,将小手捉于掌中,紧紧握住。 谢窈没挣脱。 转眸嗔了萧稷一眼,萧稷唇角上扬,私底下捏了捏谢窈的手。 他家太子妃心细如发,又这般在意他…… 他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皇帝全程抱着岁岁不松手,垂眸看她的眼里尽是慈爱与疼惜之色。 一直到洗三宴结束。 皇帝即将回宫时,才终于将岁岁交还给乳母,并感叹似的对谢窈道:“太子妃生了个好女儿。” 谢窈敏锐觉察出什么,垂眸浅笑。 她自然发觉,皇帝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就在这时。 太子府管事从外走了进来,手中还扬着一封信,朗声道:“殿下,是悟法大师的信!” 霎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信上。 毕竟所有人都还记得,上次可是悟法大师预言了南州水患之事。 如今…… 萧凝脑子里的一团乱麻还没理顺呢,又被这话震到,下意识看向宾客中的宋文博。 宋文博同样满脸的错愕与震惊,袖子底下的双手下意识的攥紧成拳。 不,不会吧…… 眼看着萧稷已拆开信,阅览起来。 宋文博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一颗心高高提起,骂了谢玉娇千百次。 若不是谢玉娇一直吊着他,他也不会…… “父皇。” 萧稷声音响起。 众人只见太子殿下表情凝重,十分迅速的将手中信件呈给皇帝。 霎时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怕是出事了。 皇帝接过萧稷手中的信,看着看着……沉默了下来。 他抬眸看向宋文博。 只见宋文博满脸的汗,脸色煞白。 宋文博此刻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事发突然,皇帝没再久留,当即便启程回宫,走到门口时忽的停下脚步,道:“太子也来。” 皇帝带着几位皇子和重臣们离开。 太子府也依旧热闹,毕竟各家女眷还在。 谢窈刚生完孩子,自没久留,带着昭昭和岁岁回了主院。客人们自有府中嬷嬷和管事招待,不必她费心。 “表嫂。” 卫婵陪着谢窈,道:“悟法大师上次便预测了南州水患,这次是不是也……” 谢窈道:“兴许。” 她自然知道那信上写的是什么。 信虽是用悟法大师的名义写来,但却是殿下先与悟法大师商议之后的决定。 信上写的,是三月蜀地地龙翻身之事。 看宋文博今日的表情便知……她和殿下猜对了。 她从宋文博对谢玉娇的态度里看出端倪,殿下则是从朝臣动态,朝中局势看出来。 当今陛下虽算不上千古明君,却也心怀天下。 陛下年前便命人筹备了不少物资,若知道了准确的时间地点,不可能还滞留京中。 今日看来,赌对了。 …… 养心殿。 皇帝将信递给左右的首辅,而后一一传阅,各朝臣面上的表情都变得凝重。 当然,也有人不是很意外。 先前宋文博“预测”这事时,皇帝便已知会了几位重臣。 因为南州水患之事,此刻朝臣们都没怀疑这件事的真假。 迅速的针对此事拟定方案。 如今尚有月余时间,自是以转移百姓为主,因为先前就做了不少安排,讨论的速度极快。 最后。 皇帝看向萧稷,道:“此事,便由太子负责,镇北侯从旁辅佐。” 养心殿内霎时一静。 萧稷微皱了眉,镇北侯裴宸上前一步,朗声道:“臣领旨。” “都退下吧。” 皇帝的眼神越过众人,落在最后的宋文博身上,“宋爱卿留下。” 宋文博微微阖眼。 来了。 养心殿的大门一关,他当即便跪了下去,“陛下,臣有罪……”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文博,语气喜怒不明,“爱卿何罪之有?” 宋文博伏趴在地上,身体都不敢动一下,老老实实道:“臣技艺不精,不能提前算出方位,还请陛下降罪。” 沉默。 宋文博感觉双腿几乎失去知觉,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才终于听到皇帝的声音响起,“爱卿能算出时间与天灾,已是不易。” “但这样的事……朕不希望再有下次。”皇帝声音威严。 宋文博立刻道:“是,陛下。” “起来吧。”皇帝摆了摆手,“爱卿今日也累了,便回去歇着吧。” 宋文博退出养心殿,长出一口气。 他背后浸出一身冷汗。 谢玉娇那贱人! 谢玉娇嘴上说着非他不可,却一直防备着他,若非谢玉娇吊着他,今日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看来…… 他是时候下一剂猛药了! 宋文博离开皇宫刚上马车,便发现马车内坐着一个人。 一身金黄色衣裙显得她高贵端庄。 正是萧凝。 宋文博当即跪在她脚边,小心的握住萧凝抬起来的脚,在她的示意下,他的双手缓缓向上挪动…… 可刚触到小腿。 萧凝的腿便抬起来,踩在宋文博脸上,“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凝脚如凝脂,宋文博侧头,亲了亲萧凝的脚趾,这才道:“是臣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萧凝踩着他脸的脚微微用力,将他的脸踩的几乎变形。 她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听宋文博微喘着说完事情的始末。 这才慢悠悠道:“办事不力,是该罚。” “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本宫的……小狗。” 第155章 那就杀了吧 太子府。 萧稷回来的时候府上的客人都已离开。 他看了一眼紧跟在身边的裴宸,没好气道:“还跟?” 这是他家吗?就跟。 裴宸没一点不好意思,坦荡荡道:“殿下,我来接赵姑娘。” 萧稷气笑,“孤竟不知,镇北侯何时这样无赖了。” “殿下现在知道啦。”裴宸理直气壮。 他这招可是请教了不少人。 想要讨女孩子欢心,就要够没脸没皮,死缠烂打,投其所好…… 萧稷懒得理会裴宸,转身进了主院。 赵瑛和卫婵果然都还在太子府,瞧见太子回来,两人也识趣离开。 谢窈只看一眼,便发现殿下的心情不太美妙。 “殿下。” 谢窈起身,拉着萧稷到一边坐下,亲自倒了茶水捧给他。 萧稷喉咙滚动,道:“父皇命我主理蜀地地龙翻身之事。” 他虽只剩一年多时间。 但他的功绩,可以实实在在的落在妻儿身上,这也是他不曾拒绝的原因。 他知道这是有好处的事,但…… 窈窈刚刚生产,这个关头他自然舍不得离开谢窈。 这些利弊,谢窈自然也能想明白。 她以为她应该会很开心。 孩子有了,现在短命夫君要去为她和孩子挣功绩,将来这些都是她的保命符。 但…… 她心里却沉甸甸的。 有些难受。 “殿下应了?”谢窈问。 萧稷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望着谢窈的眼里满是歉疚。 谢窈微垂眼睑,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殿下,父皇似乎格外喜爱岁岁。” 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萧稷也发现了。 他方才的醋意此刻又升了起来,拉着谢窈的手道:“孤本来给岁岁想了许多名字……” 一个都没用上。 他气! 但大庭广众之下,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反驳皇帝。 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谢窈莞尔,心里的沉重散去几分,道:“还有昭昭的名字等殿下取呢。” 她的指尖挠了挠萧稷的掌心,“下次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到时殿下可以……” “不要。” 萧稷打断谢窈的话,认真看着她的双眼,道:“不要再生了。” “生育辛苦。”他舍不得。 谢窈怀孕初期他更是吐了足足两个月……那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幸好是他吐。 他家窈窈娇气的很,怎吃的了这样的苦。 可他亲眼瞧着谢窈生孩子,才知那孕吐的难受与生产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能有儿女双全,于他而言已是上天垂怜。 “窈窈。”萧稷摸索着掌中的手,“有你,足以。” …… 宋文博回到宋家已是傍晚。 他眉眼带着餍足,走路的速度有些慢,姿势有些别扭。 刚一进门,便直奔谢玉娇所住的院子。 谢玉娇还在昏迷着。 她躺在床上,脸颊削瘦,脸色惨白,连呼吸都极微弱。 屋内更是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宋文博立时皱起了眉,没好气问旁边的秋茶,“还没醒?” “叫大夫来。”宋文博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刚一坐下便皱了眉。 而后又站起了身,靠在桌边。 大夫来的很快。 在宋文博的示意下为谢玉娇诊了脉,“大人,夫人受损严重,此次昏迷亦是受了大刺激,若是明日再醒不过来只怕……” 大夫的声音越来越低。 宋文博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声音森寒,“只怕如何?” “只怕是……再也醒不过来。” “废物!”宋文博可没什么好脾气,当即呵斥一句之后道:“不论你用什么办法,让她醒来。” “这……”大夫有些犹豫,“只怕有些法子刚烈,夫人的身子本就弱……若是大人可以请到太医……” “让你做就做。”宋文博打断大夫的话,直接吩咐道。 请太医,谢玉娇也配? 身体不好,时日无多正好,让她多吃点苦,才知道乖。 大夫不敢再言语,老老实实的应了是。 他一副猛药灌下去。 谢玉娇当晚便苏醒了过来,只是气若游丝,连视线都不曾聚焦。 呼吸急促,几乎就剩一口气。 但对宋文博而言,够了。 宋文博赶走所有人,自己蹲在床边,压下心里的烦躁和怨恨,用温和的声音喊,“娇娇?” “娇娇,你终于醒了……” 谢玉娇艰难的转头,看见宋文博,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夫君……” 宋文博握住她的手,“为夫在,娇娇。” 谢玉娇正要哭。 宋文博抢先一步,吐出一口血来! “夫君?!” 宋文博擦去嘴角的血迹,道:“为夫没事。” “只是今天悟法大师传信,说地龙翻身是三月蜀地,陛下降罪于我这才……” 他微垂下眼,“不是什么大事,娇娇不必担心。” 宋文博本就长的人模狗样,此刻嘴角还染着鲜血,烛火摇曳中,倒真多了几分破碎感。 “只是陛下说,若再有下次,便要我的命……”宋文博道:“所以娇娇可不可以好好回忆一下,娇娇与为夫说的那些事的关键信息?” 谢玉娇脑子不清醒,但对这话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咬下唇。 宋文博双眸灼灼看着谢玉娇,“娇娇,待你身子养好,为夫便向陛下上奏为你请封诰命,可好?” 诰命! 谢玉娇的喉咙滚动,“夫君,我一定能想起来的。” 宋文博唇角上翘,微垂眼帘,遮住眼里汹涌的恶意,语调也变得有些诡异,“娇娇真好。” 诰命…… 待他登临高位,必会为她请封。 希望到时候的谢玉娇,还有命享。 与此同时。 大公主府。 萧凝一身轻薄纱衣,单手支颐侧躺在床榻之上,她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屋内纱帐拂动。 下人们无声穿梭,收拾满屋的狼藉。 刚送走宋文博没多久,她身边仍有几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伏在身周。 一个捶背,一个捏肩,一个捏腿…… 个个身着纱衣,露出健壮的胸膛。 待屋内终于安静,她终于懒懒睁眼,伸出手指挑起面前狐狸男的下巴。 狐狸男桃花眼灼灼,眸光盈盈的望她,“殿下……” “悟法那边可回信了?”萧凝的指尖顺着狐狸男的面具轮廓滑动…… 狐狸男身子微颤,“回殿下的话,咱们的人连面都没见到。” 萧凝眼神一凝,声音里满是森寒杀气,“那就……杀了吧。” 第156章 殿下好香 不能为她所用的人。 只能去做死人了。 能谋算未来的……只能有宋文博一个。 狐狸男犹豫了下,低声道:“陛下那边……” 萧凝眼神微凝,收回手,任由身边的人为她拢好衣裳,漫不经心道:“去做。” 至于父皇那边…… 她自有办法。 “是。”狐狸男立刻应下。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殿下,驸马求见。” 呼延元? 萧凝眼里闪过一抹暗芒,“让他进来。” 外面沉默片刻。 房门被人打开,高大的身影却是停在门边,呼延元视线扫到屋内的情形,眼底闪过一抹鄙夷。 “滚。” 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纷纷看萧凝,萧凝颔首,几人才迅速出了屋。 四周人散去,只剩萧凝与呼延元。 萧凝懒懒抬眸,眉梢轻扬,“驸马吃醋了?” 呼延元神色不变,停在门边没动,道:“公主,莫忘了我们的关系。” 萧凝轻笑一声,“驸马来的正好。” “这次,可全看驸马的了。” …… 自从那日被陛下认命之后,萧稷便忙了起来,虽尽量在斡旋时间陪谢窈和一双儿女。 但仍有不少事等着他裁决。 事关蜀地百姓的性命,他也做不到等闲视之,自是重视非常。 谢窈如今则是处处被管着,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最大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 尽管她觉得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 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屋中,多数时候还要躺着。 “太子妃。”竹青进门,低声道:“昨日宋大人刚从宫里出来,便悄悄去了大公主府,一直到日暮方才出来。” 不消多说,必是有些不可见人之事。 “昨儿宋大人回到家,便不顾二小姐的身体,给她下了猛药,这才将人弄醒了。” “二小姐此次受了大罪,这么一番猛药灌下去,只怕日后……” 竹青欲言又止,并未过多感叹,继续禀报,“昨晚二小姐醒后,宋大人单独在她屋中呆了一宿。” 谢窈眼神未变。 宋文博此举,正在她意料之中。 对接下来的事……她很期待。希望宋文博不会后悔今日之举。 “张氏呢?”谢窈又问。 竹青犹豫了下,才低声道:“张氏……回了谢家。” “也不知老爷是怎么想的,分明给了休书,却还容许张氏回谢家……” 谢窈道:“张家将张氏除名,自然不会接那休书。” 而谢乘容许张氏回谢家,却没有只言片语递给太子府,只能证明……谢乘不装了! 她嫁给太子。 谢玉如则在箫弘身边,实则代表了萧凝的意志。 看似谢乘在两边都下了注,其实只有一个选择,是她亲自为谢乘选的。 她与谢乘……绝不会是一条船上的人! 但…… 谢乘也不能是乱臣贼子。 这会妨碍她的昭昭。 谢窈看向竹青,“护住张氏,另外,将谢玉娇的情况传给张氏。”起码,在某些事发生之前……张氏不能出事。 张氏是聪明人,为了谢玉娇,她想张氏知道该怎么做。 “是。”竹青立刻应下。 门边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谢窈纵然不看,也已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她立刻闭嘴。 但晚了。 萧稷已然进门,略带无奈的声音响起,“窈窈。” 他只想着她少操些心,但他一走,窈窈就悄悄的…… 竹青立刻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出了门。 原本靠在床头引枕上的谢窈立刻微微坐直身体,对萧稷伸出双手,软软喊他,“殿下。” 萧稷:“……” 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从心的上前,拥住谢窈。 谢窈的下巴靠在萧稷的肩上,微垂下眼,笑容僵在脸上。 又嗅到了。 那个,属于别的女子的味道。 还是上次那个。 谢窈确定。 殿下身上穿着她做的衣裳,却沾染着别的女子的气息…… 谢窈很不开心! “殿下今日还是在为蜀地的事忙吗?”谢窈状似不经意的问。 “嗯。”萧稷点头,侧眸看她,“孤这两日太忙,忽略了窈窈。” 谢窈抿唇,心里有点酸酸的,生气又委屈。 她犹豫了下,直接道:“殿下好香。” 萧稷:??? 他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下意识抬起袖子嗅了嗅,摇头道:“没有啊。” “窈窈身上才香。” 他一直都这样觉得。 谢窈身上有自带的体香,每次都诱的他失控,如今刚生完孩子,因为接触双生子,身上更带一股浅淡的奶香。 ……想亲。 萧稷亲了亲谢窈的唇角,喉咙滚动,压下眼底翻涌的渴望。 他就剩一年多。 这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生了。 他只想日日都与窈窈在一起。 谢窈:“……” 萧稷的吻又细又密,他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当初第一次亲吻便无师自通,吻的谢窈喘不过气。 更别提如今,经过一年的磨合,萧稷对谢窈无比了解。 在取悦她这件事上,自是无人能敌。 “殿下。”谢窈攀附着萧稷的肩,烛火莹莹,将两人亲昵的身影倒影与纱帐之上。 谢窈的身体还不合适,萧稷适可而止。 谢窈靠在他怀里,脸颊绯红,呼吸急促,萧稷眼尾泛红,眼里有汹涌的欲望在翻涌,他又狠狠的亲了亲谢窈的脸。 “窈窈。” “想你。” 谢窈俏脸微红,手试探往下,“我……帮帮殿下?” 夜半时分。 谢窈后悔了。 她只觉得双手几乎失去知觉,欲哭无泪的看着眉眼总算带了几分餍足的殿下。 萧稷忙为她按摩手腕,并低声哄她。 谢窈:“……” 她靠在萧稷怀里,背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任由萧稷为她按摩双手。 她眼神清明,脑子格外清晰。 就殿下今日的表现来看,她可以确定,殿下沾染的这味道……并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只是,殿下似乎嗅不到他身上的气息。 自从第一次被她提醒过之后,殿下每次再见那人,回来都会沐浴。 今日又有了味道…… 殿下应是沐浴过,那就是那人做了别的手脚? 这算什么? 谢窈心领神会:挑衅。 第157章 太子选侧妃 与此同时。 谢家。 张氏回到谢家,住的还是从前的主院,身份也依然是谢家的主母。 但她知道,有很多事都变了。 她在天牢这两日。 谢乘除了给她写了一封休书想要撇清干系之外,还扶了从前谢家的“客人”卿卿上位。 如今谢家人人唤卿卿姑娘为二夫人。 再加上谢窈曾说,卿卿已经知道她做的手脚……张氏几乎可以预料到,她在谢家的举步维艰。 但她没办法。 为了谢玉娇,她不能下堂。 而宋文博虽然恶心,但谢乘不知其中的细节,看在她有宋文博这么个御前红人的女婿面上,不会做的太难看。 毕竟谢乘给她休书的时候,宋文博可是在为娇娇求情。 “夫人。” 刘妈妈进门,表情担忧,凑近张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砰! 张氏一巴掌拍在桌上,怒不可遏道:“他怎么敢!他怎能是如此!” 愤怒之后又是无力。 宋文博……他一直如此。 从前甚至做过更过分的事,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连保护自己的女儿都做不到。 “夫人。” 刘妈妈也是心疼的掉下了眼泪,“小姐她……”命苦啊。 从小被夫人千娇百宠着长大,却不料嫁了个畜生!偏偏还是二小姐以命相挟,要来的姻缘。 张氏默默流泪。 她是真不甘心啊。 若是她的娇娇按照她的安排,顺顺当当的嫁去太子府……那如今儿女双全,幸福美满的就是她的娇娇了。 她垂下眼,“帮我递话给谢窈。” 她知道谢窈要什么。 …… 翌日一早。 谢窈醒来时,双手已经恢复正常,这让她心里少了点怨念。 她一转身,腰间就落了一只大掌。 萧稷将她往怀里揽了揽,“醒了?” “嗯。”谢窈枕在他手臂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殿下今日怎么还在?” 前两日这个时辰都已出门。 萧稷亲了亲她的额角,“陪窈窈。” 他前几日忙的飞起,就是为了早些腾出时间,多陪陪谢窈。 谢窈扬唇,心情颇为愉悦。 伸手搂住萧稷的脖颈,“该起了,殿下。” 萧稷从善如流,顺势抱着她起身,让她坐在床上,夫妻俩这才开始洗漱。 刚用完早膳。 外面便传来司南的声音,“殿下,侯爷来了。” 能被司南称为侯爷的……一般都是镇北侯。 萧稷:“……” 谢窈笑道:“殿下去吧。” 今日一早,竹青便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殿下再不走,竹青都快憋死了。 果不其然。 萧稷刚走,竹青便凑上来,“太子妃,张氏传了消息来。” 谢窈眉梢微扬,“比我想象中快。” “看来,谢玉娇还是幸运的。” 有个这样疼爱她的母亲。 竹青询问:“那此事……” “可以。”谢窈道:“我给她这次机会。” 张氏找上门来,主动权已掌握在她手中,她随时可以舍弃张氏。 张氏却没有别的办法。 书房。 萧稷看向裴宸,表情严肃,“何事?” 裴宸道:“殿下,是定国公的事。” “先前咱们查到军器监材料失窃之事可能与定国公府有关,今日下早朝时,定国公找我说了些云里雾里的话。” 萧稷扬眉。 裴宸总结道:“求饶,投诚。” 当然,都是暗示。 说的话进可攻退可守,端看他怎么想。 裴宸是聪明人,自然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但真想用这些话做什么证据,那是万万不够的。 萧稷拧眉。 手指轻轻敲在书桌上,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殿下……” “去主院。”萧稷道。 一炷香后。 萧稷领着裴宸到了主院的主屋,谢窈在内室,萧稷和裴宸在外室。 裴宸在萧稷的示意下,将今日之事又说了一遍。 谢窈立刻明白了殿下的意思。 这是考验她呢。 她略一斟酌,道:“来者不善。” 萧稷眼里闪过赞赏,唇角高高扬起,一脸的与有荣焉! 不愧是他家太子妃。 谢窈说:“镇国公府背后应当有人,此举其心可诛。此举无疑是想将殿下拉下水,还不给任何好处。” 谢窈忙又补充,“这种事,便是有好处也不能做。” 这是原则问题。 至于说的这样直接会不会让裴宸盯紧镇国公府……这不在考虑范围,因为裴宸本就一直盯着镇国公府。 从来都是一副查不出真相不罢休的姿态。 萧稷赞道:“太子妃聪慧。” 裴宸:“……” 他犹豫了下,想到了赵瑛,也立刻道:“太子妃英明。” 几人迅速达成一致,就是不理会镇国公府的示好。 虽说也可以假装接近。 但镇国公府突然的示好本就很有疑点,假装接近有时候拿捏不好度,反倒可能被算计。 裴宸是将军,是直臣。 不如一条路走到底。 裴宸这才说起第二件事。 “今日早朝,有臣子上奏请陛下选秀,陛下念在几位殿下的年纪,允准了。” 这是大事。 皇帝这个年纪,选秀自不是为他自己,除开箫弘,三皇子四皇子都未成亲。 萧稷没放在心上。 与他无关。 他有太子妃了。 可刚送走裴宸,宫里便来了人,“太子殿下,陛下宣您入宫。” 养心殿。 萧稷只当皇帝是为了询问蜀地之事,心里对此事已经做足了安排,全然不怕。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从奏折中抬起眼,语气随意,“太子来了,坐吧。” 萧稷垂眼,老老实实的坐下。 “即将选秀之事,太子可知道了?”皇帝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如话家常一般与萧稷道。 萧稷点头,“回父皇的话,儿臣略有耳闻。” “嗯。”皇帝颔首,道:“你身为太子,按规矩当有太子妃一人,侧妃两人……” 萧稷心中警铃大作,猛然抬眸看向皇帝,脑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是吧? 皇帝放下茶盏,抬眸看他,“如今太子府只太子妃一人,实在不合规矩。” 皇帝并非是在与萧稷商量,听这语气显然是已下了决心,只是通知。 “趁此次选秀,便再为你择两位侧妃。” 第158章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父皇。” 萧稷无语至极,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道:“我都快死了。” 这话早说过的。 上次很管用。 这次皇帝却是抬眸看了萧稷一眼,犀利睿智的眼神好似能洞穿一切。 落在萧稷身上,就像在说:还装? 他可都知道了。 “你大可放心。”皇帝直接道:“太子妃之位不会变。” 虽说太子妃的出身不算高,但凭借着岁岁,他也会尊重太子的意思。 那对双生子必是太子的血脉无疑!若不是太子的身体已经治好,如何能让太子妃有孕? 既然如此,那有些事……他就会重新考虑。 “你年纪也不小了,此次两位侧妃入府之后,便正式领职入朝……” 交易? 萧稷想笑。 但无论是什么,他拒绝。 他撩起衣摆,跪在殿中,背脊挺直,语气诚恳,“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命不久矣,不愿耽误旁人。” 皇帝沉了脸。 他眸光幽幽的看着萧稷。 太子的隐瞒,他能理解,但一再如此……便有些过了。 他看着跪在殿中的人。 如苍松翠柏,浑身都带着一股子倔劲儿,与他母亲一般…… 皇帝的眼神软了几分,问:“可是太子妃不肯?” “太子,在其位,谋其政,你既做了太子,有些事不能率性而为。” 从前因为太子出生时国师的箴言,他无法对太子寄予厚望,自然都随太子。 如今却不一样。 萧稷明白了,但他不愿与皇帝说窈窈的体质。 他不信皇帝。 况且这件事一旦说出去,便有暴露的可能性,如萧凝之流本就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家太子妃。 谁知道得知窈窈的体质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更丧心病狂的打算? 他在时尚可护着窈窈。 他将来不在了…… 萧稷微垂下眼,道:“李大监,烦请宣太医。” 皇帝惊疑不定的看着萧稷。 太医来的很快,手搭在萧稷的手腕上,表情变幻莫测,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如何?”皇帝拧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 太医忙收回手,跪在地上道:“殿下的身体……与从前一样。” 什么? 皇帝骤然僵住。 眼神在太医与萧稷之间来回游移。 但眼前的太医是他的专属御医,是他最为信任之人,绝无可能与萧稷联手哄他。 也就是说…… “府医说,太子妃此番能有身孕,是万里无一的幸事,可遇不可求。” 皇帝下意识看向太医。 太医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可能性的确极小。” 按理来说是完全不可能! 但太子妃生都生了,让他怎么说? 他还想活…… 太医很快被李大监带着退下。 皇帝有些颓然坐在龙椅上,原本挺直的背脊骤然塌了几分。 萧稷看的分明,却只垂着眼,心里并无一丝动容。 二十年来。 他都不曾感受过父爱。 此刻自然也不会因为皇帝一个小小的举动而多想。 孩子快死了,你来奶了? 萧稷声音清冷,面无表情道:“有太子妃与一双儿女,儿臣已觉此生足矣,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疲惫的摆了摆手,“回吧。” …… 几日后。 竹青便禀报了宋文博入宫见陛下,并与皇帝在养心殿密谈一个时辰的事。 而宋文博离开养心殿之后,得了极其丰厚的赏赐。 谢窈唇角上扬,心情不错。 很好。 宋文博的每一步,都在她预料之中。 走到如今,可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殿下呢?”她问。 “殿下今日与镇北候出了门,但留了司南在府中,说您有事可以吩咐司南。”竹青立刻回答。 “将他叫来。” 司南很快就到了主屋,当然,他候在外室。 “宋家那边看顾着谢玉娇,她还不能出事。”谢窈吩咐,她将此事交给司南,便是要动用太子的人了。 她在宋家也有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今谢玉娇对宋文博来说“没了用处”,宋文博怕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司南没有多问,立刻回答,“是,太子妃。” 等司南离开。 谢窈又吩咐竹青,“传信给张氏,她的时间不多了。” 竹青刚离开。 赵瑛便与赵昊一道来了太子府。 前几日会试结束,赵昊回到赵家先昏天黑地的睡了两日,起来又休养了一天。 这才来瞧谢窈与双生子。 “恭喜表姐,贺喜表姐。”赵昊整个人瞧着都瘦了一圈,幸而人看着还算精神。 “坐。” 谢窈吩咐乳母将昭昭与岁岁抱来。 两个奶娃娃如今愈发白嫩可爱,粉雕玉琢的,惹人心喜。 赵瑛动作麻利,抱着岁岁,姿势瞧着熟练的很。 赵昊却是不敢抱,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碰了碰昭昭的手指,脸上的止不住的笑。 “昊弟感觉如何?”谢窈问起会试,“可有把握?” 赵昊有点紧张,但还是点头,“表姐放心,我有七成把握。”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念书不仅为自己,不仅为赵家,也为表姐。 这些年,他从无一日懈怠的。 “老师指点我颇多,还要多谢表姐,为我寻一个好老师。”他拜了青山先生的弟子为师,那他便是将来步入朝堂,也是有派系的。 这于他的前程自是锦上添花,是极好的助力。 “是你自己优秀。”谢窈道:“再有几日才放榜,这几日你便好好歇一歇。” “是。” 赵昊乖乖应下,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眼神落在昭昭岁岁身上,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直到乳母说昭昭岁岁要喂奶了,将孩子们抱下去,屋内只剩竹青竹心时。 赵昊才低声道:“表姐,我……我有几句话……” “赵昊!”赵瑛语带斥责。 赵昊快速道:“程大哥说他对不住你,他家里的东西他都处理了,他日后不会再打扰你,他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表姐。”赵昊低着头,一脸的羞愧与不安,“我,我本来也不想带这些话的,但是程大哥他,他喝多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 谢窈面色微变,“喝多了说这些?” 她的问题直指关键,“何时?何地?除了你可还有旁人?” 第159章 当时就拒绝他了 谢窈表情严肃。 原本萧凝就盯着她与程风起,若是被抓到把柄…… 纵然与她无关,她亦难以善了。 这世道对女子就是苛刻。 当初她虽不认同萧凝的行为,但对萧凝那要为天下女子争一争的话却是很认同的。 赵昊被谢窈的反应吓到,连忙解释,“表姐放心,就我们俩,再没有旁人的。” “程大哥他知道轻重。” “呵。”赵瑛冷笑一声,“他若知轻重,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谢窈没反驳。 赵昊羞愧的低下头,不敢与两个姐姐争执。 谢窈瞧他一眼,道:“罢了,事情都过去了,往后不必再提。” 赵瑛又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赵昊一眼。 赵昊低着头,“对不住,表姐,我……” 他是看程大哥当真太可怜,这才心生怜悯,况且这样的话也能让表姐安心…… “无妨。”谢窈道:“你今天说的话,正好也提醒了我。” 若程风起连他的嘴都管不好的话…… 谢窈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赵家姐弟还在这,谢窈并未深思,很快转移话题。 谢窈还在坐月子,所以赵家姐弟俩并未叨扰太久,陪着用了些点心便离了太子府。 谢窈正欲躺下休息。 就见竹青从外走了进来,“太子妃,今日京中忽起传言,说……” 竹青表情有些犹豫。 谢窈拧眉,“说。” “说,此次选秀,陛下欲为太子殿下择两位侧妃。甚至,甚至连人选都在传。” “定国公府的林盼盼小姐,太子太傅家的宣悦小姐和……卫婵小姐。” 谢窈:“……” 都是熟人啊。 “太子妃,这……”竹青担心又生气,她家太子妃可刚为太子殿下诞下双生子,还在坐月子呢。 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迎新人了? “别急。”谢窈给了竹青一个安抚的眼神,“待晚上我问问殿下。” “你帮我传信给瑛姐姐,请她帮我查一件事。” 她不方便查的事。 竹青想到殿下对自家太子妃的在意,一颗心也稍落了几分,这才伺候着谢窈歇下。 谢窈本是有午憩的习惯。 今日躺着却怎么都睡不着。 萧稷今日回来的晚些,临到晚膳时分才终于回府,他第一时间便来了主院。 陪谢窈用晚膳。 萧稷这才坐下没一会儿,便察觉到太子妃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时不时便抬眸看他。 想他了? 他家太子妃什么都好,就是娇气又黏人……当真是甜蜜的烦恼。 萧稷正想着待会儿怎么哄哄他家太子妃,就听谢窈道:“还没恭喜殿下呢。” 萧稷:??? 恭喜他? 谢窈道:“恭喜殿下,即将迎佳人入府……” 萧稷吃不下去了,“什么佳人?” 谢窈扬眉,“外面传言,此次选秀,太子府亦要入两位侧妃。” 她紧盯着萧稷,一颗心高高提起,很有点紧张。 “子虚乌有!”萧稷说的斩钉截铁,他本就挨着谢窈坐,此刻两人的距离更近。 他灼灼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谢窈,“绝无此事,窈窈。” “前几日父皇宣孤入宫,的确提了此事,但孤当时就拒绝他了!” 萧稷语气又快又急,“窈窈,你可千万别误会。” 萧稷自然听的出谢窈的阴阳怪气,看的出谢窈的试探,但他家太子妃没有安全感,那自是因为他做的还不够好。 他纵着宠着,都是应当的。 萧稷拉着谢窈的手落在他左胸,他胸膛滚烫,谢窈手指微蜷,下意识的想收回,却被萧稷更紧更牢的按住。 他看着谢窈的眼里是几乎溢出来的情意。 “窈窈,听到了吗?” 谢窈微怔,“什么?” 萧稷唇角微扬,“心为窈窈跳动的声音。” ……是她曾说过的话! 谢窈只觉一颗心都被填满,但同时又有点羞赧,原来她那时候竟那样,那样…… “不会有别的侧妃,不会有任何人。”萧稷与她十指相扣,“只有你。” “现在,窈窈可以相信我了吗?” …… 几日后。 会试终于放榜。 赵昊榜上有名,名次不算很高,而此次的解元……却是程风起。 这消息传开时,谢窈正听赵瑛说上次的事。 “窈窈,我查过了,阿昊说的事的确是私底下,只他们二人。” “他在别的地方,便是喝醉了也不曾胡言过,你莫要太担心。” 谢窈请赵瑛查的正是程风起的事。 她担心程风起酒后胡言,坏她名声,给萧凝等人攻击她的理由。 听到这话,谢窈才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劳烦瑛姐姐了。” 赵瑛瞪她,“与我还说这些?你放心,日后我也会盯着他,若有什么风声,第一时间告诉你。” 她就瞧不上程风起。 早干嘛去了? “好。”谢窈笑着应下,“瑛姐姐真好。” “对了。”赵瑛道:“我听说,昨日有人在你家殿下面前说起侧妃之事,你家殿下直接当场否认。” “如今京中怕是已经传开,当初的流言也算不攻自破。” 赵瑛只觉大快人心,心里更为谢窈高兴,虽是高嫁,但能得殿下如此真心…… 谢窈唇角上扬,嗯了一声,“此事殿下与我提过。” 姐妹俩正说着。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竹青表情难看的匆匆跑进来,“太子妃,不好了,出事了!” 谢窈和赵瑛同时抬眸看去,“怎么了?” “今日京中有流言传开,说太子妃您与,与今科解元长宁侯府的小侯爷程风起早有私情……不配为太子妃。” 砰! 赵瑛一巴掌拍在桌上,“胡言乱语,这些人是疯了吗?” 谢窈亦是表情难看。 甚至心里还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终究还是来了…… 她是清白的。 但两家早年曾议过婚事是真的,而就程风起对她的态度,接连送来的信…… 只怕是程风起那边出了问题。 她分明早就提醒过! 竹青脸色十分难看,“会试今日放榜,全京城都在议论此事,这流言传的速度极广极快!” “传出来的除了流言,还有……您幼时赠与小侯爷的东西,小侯爷写的……诗,为您画的画像……” “如今,只怕全京城都知道了!” 第160章 殿下,疼不疼? 谢窈:“……” 这就是程风起说的处理好了? 谢窈都气笑了。 她真是信了程风起的邪。 “殿下呢?”她问竹青。 事发突然,澄清是必然要做的事,但此时此刻,她第一在意的却是萧稷。 殿下会不会……误会? 竹青忙道:“殿下今日与侯爷去忙蜀地之事,说是会晚些回来……” 只怕是还在忙。 谢窈抿唇,今日这流言……是早有人算计好的,幕后之人早早收集了足够多的物证,早早安排好了散播流言之人。 这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将流言散播的满城皆知。 冲她来的! “窈窈。”赵瑛轻轻拍了拍谢窈的手背,“我立刻就去查这件事,你别太担心。” 本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却总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烦心。 “瑛姐姐。” 谢窈拉住赵瑛的手,道:“我要见程风起。” “窈窈!” 赵瑛拧眉,眼里全是担忧,却只对上谢窈从容震惊的眼神,“瑛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瑛姐姐若是不帮我的话,我便自己……”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赵瑛便妥协了,“我安排。” 此事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有她折中安排,比谢窈亲自出面更好。 赵瑛答应下来,才担忧的看她,“可你的身体……” “无碍。”她的身体自愈能力本就极强,如今虽才十几日,才几乎已经恢复如初。 这是她体质的特殊性。 没多久。 赵瑛便带了一个侍女乘坐马车离开了太子府。 与此同时。 太子府的管事也安排了人去寻太子殿下。 两辆马车刚驶出转角,便背道而驰。 没多久,“侍女”便撩起车帘往后瞧了瞧,低声同赵瑛道:“有人跟上来了。” 赵瑛双手紧攥成拳,掌心沁着细密的汗珠,有些紧张的看了看面前的人,“当真能行吗?” “侍女”抬头,露出雨燕的脸,“太子妃算无遗策。” 赵瑛颔首,“按窈窈的计划行事。” 谢窈正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马车拐了个弯,最后停在了镇北侯府那条街道外的一座茶楼后门。 谢窈裹的严严实实,一路被人引着上了顶层。 “表姐。” 赵昊候在门外,一脸歉疚的作揖,又瞧了瞧身后紧闭的房门。 程风起在里面。 谢窈微微颔首,示意林夏留在外面,她单独进门。 为了营造她在府中的情况,竹青竹心等自然要留在太子府。 她推开房门。 屋里的人立刻看了过来。 一身青色锦袍,清瘦颀长,如翠竹青松。只是此刻面上全是担忧与歉疚,他快速上前两步,又理智停下。 “太子妃……” 程风起眼神晦暗,声音沙哑,“您怎么……您的身子……” 程风起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如你所见。”谢窈道:“我刚刚生完孩子十余日。” 程风起的唇抿成一条线,眼中更多了痛苦,“今日之事是我没处理好,我,我会解决好一切,必不让这些事影响到太子妃……” 谢窈:……已经影响到了。 谢窈没回答这话,只道:“当初谢家定下两门亲事,原本谢家为我定的是宋家。” “大婚前三日,谢玉娇反悔了,她要嫁去宋家。” 她语气平静,却听的程风起愈发心疼与歉疚……怪他,都怪他,若非他…… “小侯爷应该也看的出来,我这个太子妃做的并不安稳,否则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我知道今日之事怪不得小侯爷,小侯爷当初传话说已经处理好一切,我都相信。” 谢窈直视着程风起的双眼,“小侯爷只是被身边人欺骗了而已。” 她真的信。 上一世。 她听过程风起的事。 在萧凝与宋文博的床笫之间。 程风起才华横溢,却在殿试时主动退了一步,回答了更保守的答案。 将状元“让”给了宋文博。 入朝为官之后,更是没头脑的支持宋文博,让人都以为,程风起的投了二皇子一党。 只是后来宋文博说,程风起一次醉酒之后对他说,让他好好待她。 程风起…… 始终觉得对不起她。 为了这份歉疚,连前程都可以舍弃,重情重义……却又没有理智。 “窈窈,我……” 程风起被谢窈的话感动到,下意识的喊出了年幼时的称呼。 “咳!”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重重的咳嗽声。 谢窈有些奇怪的往外看了一眼,道:“小侯爷该叫我太子妃。” “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今事情既已发生,还请小侯爷还我一个清白,不要让我难做。” “自然!”程风起一口应下,急忙问:“窈……太子妃,我该怎么做?” 只要谢窈开口,他必是义不容辞。 谢窈深深看了程风起一眼,问:“小侯爷,做什么都愿意?” 程风起斩钉截铁,“愿意!” …… 谢窈推门出来时。 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桌边的颀长身影。 她身形骤然僵住…… 是殿下! 赵昊正对着她,此刻正接连眨眼。 谢窈忽然明白了方才那重重的一声咳嗽是什么意思。 想到她与程风起说话时,殿下一直在外面听着……谢窈便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太……” 程风起见谢窈不动,正欲出声,也看见了太子殿下。 茶楼整个顶层霎时安静下来,气氛尴尬至极。 “殿下……” 谢窈出声,迈步朝萧稷的方向走去。 但萧稷的速度更快。 他越过谢窈…… 砰! 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谢窈猛然转身看去,只见萧稷十分不客气的一拳打在了程风起身上,将人打的重重摔了出去! 萧稷沉着一张脸,落在程风起身上的眼神冰冷森寒。 “殿下。” 谢窈伸手拽住萧稷的衣袖。 正欲上前的萧稷没挣开,停下脚步转身看谢窈,满脸寒霜顿时如冰雪消融。 眼神下意识的柔和,只还板着一张脸,微一挑眉,“太子妃心疼他?” 谢窈看都没看程风起一眼,对着萧稷点头又摇头。 她拉起萧稷刚刚打了程风起的右手,柔软的手指覆在他的手背上,温声问:“殿下,疼不疼?” 第161章 你背着孤,悄悄去见他…… 程风起:“……” 他刚捂着腹部坐起来,就看到这一幕,只觉如遭雷击,整个人像是落入了无敌的深渊。 直直的往下坠。 心里又酸又涩。 程风起看着谢窈,只见她连余光都不曾看他,他微垂下眼,捂着腹部的手指发紧。 终究是……错过了啊。 就连赵昊都向程风起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 可怜的程大哥啊…… 谢窈的关心很管用。 萧稷的眼神瞬间温和的不像话,他唇角上翘,“不痛。” 他还能再揍程风起。 他揍程风起,并非完全因为这人觊觎他的太子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家太子妃这样优秀美好的姑娘,有人仰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更气的是程风起给窈窈带来的麻烦。 同时,还有些气他自己来晚,这样的事竟要他家窈窈亲自出面解决。 程风起:“……” 太子当然不痛! 痛的是他! 他捂着腹部起身,赵昊到底心软,还是忙上前扶着他。 程风起这才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臣……告退。” “殿下,表姐,我,我扶程大哥下去。”赵昊也迅速溜之大吉。 顶层只剩谢窈和萧稷两人。 萧稷抬起手,对谢窈道:“窈窈,又痛了。” 谢窈:“……” 她有点想笑,但还是吹了吹,抬眸问:“殿下,还痛吗?” 萧稷唇角微扬,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不痛了。” 谢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殿下全没将她与程风起见面的事放在心上。 这反倒让她有点犹豫。 “殿下,方才我……” “孤都听见了。”萧稷道:“孤的太子妃,真的很棒。” 独当一面便能将事情处理的这样好。 将来他不在……也能放心。 谢窈看见殿下眼里的真诚的赞赏,一把扑进他怀里,“殿下……” 这世上怎么有殿下这样好的人? 就算她耍弄心机,在殿下眼里也很好很好。 就是…… 殿下怎么不吃醋? 谢窈觉得有点奇怪,但这种话她自然不可能主动问,夫妻俩很快悄悄上了马车,回了太子府。 与此同时。 程风起刚离开茶楼,便回了长宁侯府。 长宁候夫人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正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转来转去。 责令府上的下人们去肃清谣言,去找程风起回来商议对策。 “起儿!” 长宁候夫人见到程风起,立刻起身上前,“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 “外面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宁候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风起打断,“还请母亲为我准备一份聘礼。” 什,什么? 长宁候夫人愣了一下,旋即尖叫道:“准备聘礼做什么?你疯了?她如今可是太……子妃!” 最后两个字长宁候夫人到底压低了声音,怕被旁人听了去。 程风起看着长宁候夫人,“准备聘礼,自然是要提亲。母亲不必多问,还是去准备吧。” 他的眼神再不复在谢窈面前时那般软弱,带着洞穿一切的不容置疑。 长宁候夫人只一对上,便没来由的心虚。 嘴唇翕动,最后犹犹豫豫的问:“提……提亲,向哪家提亲?” 不会真是谢窈那小妖精吧? 程风起看着长宁候夫人道:“林家。” 长宁侯夫人一喜。 她儿子终于开窍了?终于放下了决定要好好娶妻过日子了?她忙问:“哪个林家?” “定国公府林家。”程风起坐在太师椅上,“林盼盼,母亲快去安排吧,我今日便要林家提亲。” 林盼盼…… 长宁候夫人思索片刻,原本还喜滋滋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程风起,“你疯了?” “她在选秀名单上!” 此举便是同陛下抢人…… “是不是那小妖精跟你说了什么?起儿,你不能糊涂啊!你不能拿你的前程……” “母亲。”程风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万分疲惫的抬眸看长宁候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您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吗?” 他已经查清了。 此次泄露那些东西的,虽是他的贴身小厮,但有些东西……只有他母亲才知道。 他相信母亲没参与此事,但事情闹的这样大,与母亲并非全无干系。 长宁候夫人表情僵住,眼神轻闪。 程风起道:“劳烦母亲将聘礼按最高规格的准备,越厚重越好。” 当天。 今科解元程风起便赶往定国公府林家,向定国公的嫡孙女林盼盼提了亲。 无数人关注着程风起,这消息自也趁热打铁,传的飞快。 京城中许多人都懵了。 程风起真是胆大包天,敢同陛下抢人。 连前程都能舍弃……这不是真爱还能是什么? 再加上谢窈,赵瑛以及萧稷安排的人适当引导,谢窈在此次事件中完美隐身。 京中流言的重心都转移到了程风起和林盼盼身上。 而在程风起的改编之下。 他那些写的情诗,都是为林盼盼所写。 至于那些画像? 不重要了,没人会问。 这便是谢窈让程风起做的事。 今日竹青禀报消息的时候提及了流言有一句“她不配为太子妃”,让她明白了此次事件的真正目的。 至于三个侧妃备选人里为什么选了林盼盼…… 自然是因为她查到此事与定国公府有关,且定国公府原本就被盯着。 至于程风起的前程…… 事情究竟是从长宁侯府闹出来的,这是程风起应当要付出的代价。 谢窈将这些思绪一一理顺压下,靠在萧稷的手臂上缓缓阖眼。 没一会儿。 谢窈抬眸瞧了萧稷一眼。 殿下没睡着。 殿下的心还很乱。 “殿下?”谢窈轻轻喊了一声,“殿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萧稷轻轻拍了拍谢窈的背,“睡吧。” 他躺平,看着粉紫色的账幔,只觉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 夜色更深。 就在谢窈半梦半醒,即将睡去的时候,却觉萧稷忽然一个大动作,从床上坐了起来。 “窈窈。” 萧稷背对着烛光,面容晦暗,看不清楚表情。 他语气幽幽,“你背着孤,悄悄去见他……” 第162章 谢窈再嫁之人…… 什,什么? 谢窈的困意瞬间退去,一下就清醒了。 殿下又并非不吃醋的人,上次还坦然的与她承认过吃醋的事,她还真以为殿下此次不吃醋呢。 如今看来…… 殿下不是不吃醋。 是一直憋着! 她就说殿下今晚总有点心不在焉,如今想来只怕是心里一直记挂着此事。 熬到现在才开口…… 殿下真能忍。 虽然看不清萧稷的表情,但谢窈倒是不怕,她举起双手,萧稷已下意识的伸手。 用拥抱的姿势扶着她坐起来。 谢窈顺势就勾住萧稷的背,紧贴着萧稷的脸,软声撒娇道:“殿下,是我不对,我下次一定……” “下次?”萧稷轻哼一声,语气略有不满。 谢窈立刻改口,“没有下次!殿下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说完,凑近萧稷亲了亲他的脸,“殿下?” 谢窈乖顺娇软,搂着萧稷的脖颈撒个娇,萧稷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搂着谢窈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烛光摇曳,倒映在她琉璃一般的眸里,似星辉闪烁,牢牢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 “睡吧。”萧稷揽着谢窈躺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睡觉,“孤不生气。” 他是真的不生气。 就是心里翻涌的各种念头,让他觉得难受又不得劲儿。 谢窈贴在他怀里,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睡颜恬淡,很是安心。 萧稷还是睡不着。 今天下午,长宁侯府姓程的真的上了定国公府林家的门去提亲。 京中人有人嘲笑,说程风起疯了,中了个解元便不知天高地厚。 也有人赞赏,觉得程风起冲冠一怒为红颜,是真喜爱林小姐,勇气可嘉。 但无人知道,程风起此举全因他家太子妃一番话。 此事虽因程风起而起,但对他而言,未必没有更温和的解决方式。 他短命。 可他家窈窈…… 萧稷侧眸看了看怀里的人,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搂的更紧。 他家窈窈如此年轻,日后难免再嫁…… 再嫁的人还是当他亲自看过才放心。 程风起此人行事或不算太周全。 但有一个优点,在意他家太子妃,且心存歉疚…… 程风起向定国公府提亲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整个京城自然都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谢窈便得知了最新消息。 淑妃亲下旨意,将林盼盼从选秀名单择出,许林家这位小姐嫁娶自由。 “太子妃。” 竹青进门,“林盼盼小姐求见。” “请进来吧。”谢窈没有拒绝,从昨日她与程风起说那些话,便知道会有今日这一遭。 只是她没想到淑妃的旨意下的这样快。 说起来……淑妃虽似不大喜欢她,但不曾害过她,反倒一直都在帮她。 林盼盼来的很快。 她一袭鹅黄色的衣裳,走路风风火火的,气势汹汹的快步进门。 倒似来兴师问罪。 “太子妃,是你让长宁侯府的人来提亲的吧?我何曾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这样害我!” 林盼盼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里透出疲惫,可见昨晚怕是没休息好,此刻开口也很不客气。 林盼盼眼睛都气红了,“身为女子,太子妃难道不知道女子的名声有多要紧?” “太子妃如此善妒,为了独占太子殿下,便是要逼着我去死吗?” 林盼盼在谢窈面前是很有优越感的。 定国公府可是开国功臣,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儿,从小便备受宠爱。 将来自是贵不可言。 谢窈算是个什么东西?虽都姓谢,但谢窈的谢可与闻名天下的谢氏无关。 往上属三代,谢家就是泥腿子。 谢窈虽是太子妃,但太子都不受陛下宠爱,连朝堂都没入,虽有太子之名,但林家从不曾将太子看在眼里。 所以她上次奉命来太子府小住,也是避着太子的。 但如今不一样。 陛下对太子的态度明显改观,虽说有家里的安排……但她也亲眼看到了太子对谢窈的体贴。 太子拒绝侧妃,只要太子妃一人,更是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她,林盼盼,就要成为这个人! 林盼盼微微扬了扬下颌,不等谢窈出声,便继续道:“身为太子妃,理应贤良淑德,但你却如此善妒。” “甚至不惜勾结外男,害我的名声,你……” 啪! 清脆的一巴掌响起。 正厅内瞬间安静下来,谢窈觉得世界都美好了。 “你敢打我?”林盼盼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当即便要还手。 啪。 又是一巴掌响起。 动手的可不是谢窈。 是许嬷嬷。 自从谢窈与萧稷成婚,看清太子妃是个心有成算,且真心为殿下考虑的。 许嬷嬷便顺理成章的退了下去,将太子府交到了谢窈手中,她身为先皇后身边的老人,萧稷的乳母,自是安心养老。 此次谢窈生产,许嬷嬷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护佑在太子妃身边。 听到林盼盼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许嬷嬷可半点都没客气。 “造谣污蔑太子妃,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老身倒是要上定国公府问问,林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许嬷嬷厉声呵问,她积威甚重,林盼盼都有点被吓到。 她捂着脸,转而看向谢窈,“谢窈,你敢发誓,长宁侯府向我提亲之事与你无关?” 她不信! 明明程风起爱谢窈爱得要死! 谢窈终于抬眸看向林盼盼,她脸上两个清楚的巴掌印,将她精心描绘的妆容打乱,发髻微散,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但林盼盼看着谢窈的眼里,是清晰的恨意。 她咄咄逼人,厉声再问:“谢窈,你敢吗?” 第163章 病倒了 谢窈对林盼盼的印象原是天真娇憨,目中无人。 如今看来,目中无人是真的,天真娇憨却是装的,只怕都是林盼盼的伪装。 谢窈慢悠悠道:“自是与本宫无关。” 林盼盼微怔。 谢窈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反问:“本宫倒是也要提醒林小姐。” “月前的马球会,林小姐可是与长宁候夫人相谈甚欢……” 那自然是打听谢窈与程风起的事。 林盼盼立刻在心里回答,却不敢出声说半个字,她眼神闪烁了下,瞬间心虚不少。 谢窈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继续道:“昨日一早,林小姐的贴身侍女出府在长安茶楼见了一群人。” “林小姐的贴身侍女离开之后,这一群人便四散开来,不过半个时辰,京中便起了本宫与长宁侯府小侯爷的流言……” “林小姐。” 谢窈似笑非笑的看着林盼盼,“当真是好手段。” 这些自然都是几人查到的各方信息,被谢窈整合之后确定的事。 林盼盼瞳孔微缩。 她没想到……谢窈能说的这样详细! 如此一来,倒显得她今日找上门质问的行为……像个小丑。 林盼盼已经心虚,但她更知道这样的事绝不能承认! 虽然面色难看,却还道:“我不知道太子妃在说什么,我的侍女不过是去为我买些茶叶而已。” “就算你是太子妃,也不能这样污蔑人!” 好双标。 “林小姐空口白牙,气势汹汹的上太子府来质问本宫,倒不许本宫询问。” “林家……这是要上天啊。” 谢窈眼神冷寒,声音冰冷。 林盼盼微愣了下,但却不觉得她自己有错,张嘴正欲反击,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奴才参见太子妃。”李大监从外走了进来,请安之后又道:“陛下有令,林家林盼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敬太子妃。” “罚掌嘴三十,禁足家中。” 全场寂静! 便是谢窈都没想到,李大监会出现在此处,传的还是皇帝的旨意。 林盼盼双膝一软,跌坐在地,如丧考妣。 谢窈则是问:“李大监,父皇他……” 李大监笑道:“陛下几日不曾见嘉宁公主,今日是来瞧小公主的呢。” 他自是在正厅,有萧稷陪着,不可能入内室来看儿媳妇。 这才让李大监来传令。 这样巧? 谢窈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显,笑呵呵的与李大监说了几句。 至于林盼盼。 早被李大监带来的人拖了出去。 李大监这才道:“太子妃身子尚弱,陛下特意嘱咐不必去请安,好生休养便是。” “奴才告退。” 谢窈给了竹青一个眼神,竹青自是忙上前送李大监出门,并往人手里塞了厚厚的红封。 林盼盼来的时候有多嚣张,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定国公府门前,太监亲自宣布了皇帝的旨意,林家人顾不上其他,定国公立刻便命人准备马车,他要亲自去请罪。 李大监说了不必请安。 谢窈却没有恃宠而骄,命人为她更衣之后便去了正厅。 皇帝坐在上首,怀里正抱着岁岁。 “儿臣给父皇请安。” 谢窈行礼。 皇帝头也未抬,“平身。” 此刻岁岁正对他笑呢。 谢窈在萧稷的示意下,走到他身边坐下,没一会儿,太子府的管事便进来禀报。 “陛下,定国公求见。” 皇帝身后点了点咧开小嘴眉眼弯弯的岁岁,声音冰冷,“不见!” 谢窈眉梢轻扬,下意识的看向萧稷。 皇帝出宫时辰有限,他尚有军机要务处理,在太子府用过午膳便回了宫。 “殿下。” 谢窈看向萧稷,“不解释一下?” 萧稷坦然道:“孤听说她来了太子府,便与父皇说,岁岁会笑了,请父皇来瞧瞧。” 自从上次他坦诚身体情况之后,他与皇帝之间便有些怪怪的。 这次他主动给台阶,又提及岁岁。 皇帝没有拒绝。 “我不怕她。”谢窈说的是林盼盼。 “孤知道。”萧稷自然相信,他道:“只是孤不愿她烦你。” 这风头浪尖上。 谢窈若是惩罚林盼盼,外面难免风言风语,况且林盼盼出身定国公府,再过分也不能直接打杀了。 不如皇帝出手,一劳永逸。 萧稷坦诚道:“孤也有意借此逼一逼定国公那个老狐狸,倒是要辛苦窈窈背这名头……” 谢窈点了点头,不太在意这事。 她问:“岁岁……” 萧稷点头,“李大监说,岁岁与母后幼时,一模一样。” 谢窈:“……” 她就觉得皇帝对岁岁的疼爱,不太一样。 上次就给岁岁取了名,瞧都没瞧昭昭一眼……这次也是抱着岁岁不撒手,那眼里全是喜爱。 萧稷沉默片刻。 问:“窈窈,你觉得程小侯爷……如何?” 谢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殿下说的是程风起。 “好端端的,殿下提他做什么?”谢窈有些诧异。 萧稷垂眸。 发生了昨日之事,他便在府中放了人,一旦府中有事立刻通知他。 但他毕竟在皇宫。 所以今日林盼盼找上门来的事,是程风起入宫通知他的。 程风起对窈窈…… “殿下。” 谢窈见萧稷不语,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莫不是你也怀疑我?” “怎会?” 萧稷立刻回神,握着谢窈的手宽慰她。 谢窈三言两语之下,就变成了萧稷哄她,谢窈最后“勉为其难”的相信了殿下…… 林盼盼被责罚之后,林盼盼的母亲也上太子府求见谢窈。 自是想为女儿求情。 但还没闹到谢窈跟前呢,就被萧稷以太子妃需要静养为由,拒了。 眨眼间。 终于到了双生子满月。 一早。 司南便递了消息给萧稷,萧稷同谢窈道:“窈窈,宣太傅今日递话,说是要见孤。” 宣太傅,便是宣悦的父亲,太子太傅。 说是太子太傅,但萧稷并未跟在他身边学习多久。 “好。”谢窈自无意见,“殿下去忙吧。” 萧稷顿了顿,又说:“孤今日会晚些回来……” 谢窈掐指一算,又到了半月之期,她微抿唇,还是颔首,“我等殿下用晚膳。” 萧稷亲了亲谢窈的脸,这才转身离开去书房。 宣太傅极少过太子府来,今日不知是有何事。 这一个月来,谢窈也有洗澡,但沐发却一直被阻止,因为她的头发又密又长,干发要许久。 今日谢窈命人烧水,好好的沐浴了一番,只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她刚收拾好。 竹青便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子妃,不好了!” “刚刚谢家传来消息,老爷……病倒了!” 第164章 九族的命加起来都不够赔 “病倒了?” 谢窈诧异问:“怎么回事?” “今日老爷出门上早朝时,忽然晕倒在门口,老夫人立刻上奏请假,请了太医看诊,这才传来消息。” “老爷至今未醒。” 情况很严重? 谢窈当即吩咐下人等殿下忙完便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她则是即刻启程去谢家。 谢家。 谢窈到的时候,听说谢玉娇和谢玉如都已到了。 她被管家领着直接去主院看望谢乘。 宽阔的屋内站满了人,看见谢窈纷纷行礼。 谢乘躺在床上,仍旧昏迷着,面色苍白。张氏面色难看的坐在一边,卿卿则弱柳扶风的捏着帕子掉眼泪。 谢玉娇与谢玉如各自站在生母身后。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谢窈身上。 谢窈也在打量她们,月余不见,这两人的变化都很大。 谢玉娇形容憔悴,如今看着像是老了不只十岁,虽然她有让人护着谢玉娇的性命。 但宋文博磋磨人的法子多,再加上没了他的约束,宋李氏几乎是日日辱骂谢玉娇。 谢玉娇还活着……算她命大。 虽还活着,但此刻的谢玉娇眼神分明有些呆滞…… 谢玉如则是全然不同,整个人容光焕发,打扮的花枝招展,依旧是从前堆金砌玉的风格,从上到下都透着“富贵”二字。 对上谢窈的视线,她的面容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扭曲,心里嫉妒的要死。 前些时日她听说此次选秀有传言说太子身边即将有新人时,在府里笑的十分开怀。 当初谢窈不肯要她入太子府,如今还不是要吞下这碗夹生的饭? 但她没想到,没两日太子便当众发声,不会娶侧妃。 她气的一整晚都没睡着! 谢窈! 怎么能这样命好? 谢窈的眼神扫过两人,无视她们心里的想法,最后落在张氏身上,“夫人,父亲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如何会晕倒?” 张氏捏着绣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哀戚,“你父亲身子一贯不错,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晕了……” 谢窈又看向太医。 太医忙道:“太子妃,谢大人应是……情绪太过激动,服用药物过量所致。” 谢窈拧眉,余光从张氏身上扫过,声音冷厉,“药物?什么药物?” “这……”太医看了看屋内多的人。 张氏立刻清退人。 太医这才道:“于房事上助兴的药物。” 屋内霎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可能!”尖锐的声音响起,却是卿卿,她当即喊了出声,表情十分难看,“老爷绝没吃过这些东西!” 张氏瞧了卿卿一眼,示意人将她带走。 这才客气的对太医说:“太医,今日之事,还请太医保密。” “还请太子妃,谢夫人放心,为病患保密是医者当做的事,我定会守口如瓶。” 谢窈颔首,道了一声劳烦,才又问:“那我父亲何时会醒?” “这……”太医面露难色,斟酌着开口,“再过不久应能醒来,只是老朽看谢大人似有中风前兆,便是醒来之后……怕是也不能恢复到从前模样。” 干得漂亮。 谢窈心里暗赞,面上却是惊讶错愕,一副不能接受的姿态。 “不,不可能!”谢玉如的反应更激烈,她一把抓住太医的衣袖,“你再检查检查,父亲不可能中风!” 男女有别。 太医连忙后退避开,张氏立刻让人将谢玉如拉下去。 “张氏,是你,是你害……”谢玉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了嘴。 张氏红着眼,一副体谅的模样,“家中女儿无状,还请太医莫要怪罪。” 谢窈道:“还请太医尽全力救我父亲。” 太医长出一口气,连声说会。 正如太医所言,谢乘没多久便醒了过来,只是口鼻歪斜,嘴角不自觉的流出涎水。 想开口说话,都变成含糊不清的咿唔声。 “父亲。” 谢窈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背对着众人的方向,对着谢乘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声音里却满是担忧,“您别担心,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绝不会’。 这是说完之后,谢窈用口型对谢乘说的话。 谢乘瞬间激动,嘴唇颤动却说不出一个清楚的字,那眼神更是恨不能立刻杀了谢窈。 贱人,贱人! “是啊。”张氏也跟着上前,握住谢乘的手道:“老爷,你放心,夫妻多年,我知道你心里记挂什么。” “家里我会照顾好的,我知道你放不下景儿,我一定会好好培养他。” 谢乘目眦欲裂。 他如何还看不出来?这两人竟是联手了! 他竟遭了这两人的算计! 此刻张氏握着他的手,在他眼中就跟冰冷的毒蛇一般,叫他觉得恶心至极。 偏偏他还挣脱不得。 这让他羞愤欲死,恨不能立刻晕过去,自他做官这么多年来,他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谢窈看向张氏,“夫人,日后父亲可就要劳烦你费心照顾。” 张氏唇角上扬,“太子妃放心,我一定好好照料老爷。” 为了一个外室贱种,舍弃她的娇娇…… 她一定会让老爷在往后的日日夜夜,都如她一般,不得安眠! 两人对视,面上都带着笑意,俨然已达成共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声。 谢玉如尖锐的声音格外刺耳,“都让开,让我和我娘见父亲!” “你们敢拦我?滚!都滚!” 谢窈对外道:“让她进来。” 谢玉如护着卿卿进门,母女俩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谢乘,待看见谢乘此刻的模样时,两人都愣住了。 张氏冷冷一笑,看着卿卿道:“你来的正好。” “你为争宠,引诱老爷用药,导致老爷身子亏损,情绪过激以至中风。” “该当何罪?” 张氏眼神威严,声音冰冷,卿卿被吓了一跳,脸色一白,下意识的辩驳,“不,不是我……” 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卿卿眼神飘忽,话也说的很没底气。 张氏抬手抚掌。 刘妈妈立刻压着人进门,手中还捧着一个锦盒,“夫人,太子妃。” “这是在卿卿姨娘房中找到的,确是助兴的药物。” 刘妈妈身后还扣着卿卿的贴身侍女,此刻也老老实实的说:“这,的确是姨娘的东西……” 张氏看着脸色惨白的卿卿,“人证物证俱在,将人带下去。” “我看谁敢!”谢玉如一下护在卿卿面前,手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尖锐的声音里全是骄傲与自得。 “我肚子里怀着二殿下的孩子,这可是皇家血脉,若伤了小皇孙,你们九族的命加起来都不够赔!”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娘!” 第165章 嫂嫂更有韵味了 卿卿忙一把抓住女儿的衣袖,“就是,我可是小皇孙的亲外祖母!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她冷静下来,又对张氏道:“夫人,你别忘了,景儿也是我所生,你如此待我难道就不怕日后……” 张氏冷笑。 日后? 谢景有没有日后还是两说。 卿卿惯会察言观色,瞧见张氏的表情便知不妙,脑子飞速转动,想寻个好说辞! 可就在这时。 她忽然觉得身体被重重一撞,整个人直接朝前摔去—— 事发突然,卿卿完全没有预料,下意识的就抓紧了身边一切能被抓住的。 比如谢玉如。 “啊——” 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冲进来的人是谢玉娇,她横冲直撞,撞在卿卿身上。但卿卿情急之下,却是抓着谢玉如垫在身下。 “痛……” 谢玉如脸色煞白,表情扭曲,手捂着小腹。 她的裙摆迅速被染红…… 卿卿懵了,“不,不是我,是……”她看向谢玉娇,却见谢玉娇早被张氏护在身后。 谢玉娇双眼发直,眼神有些呆滞,嘴里呢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谢窈迅速反应过来。 谢玉娇最近本就被宋文博折磨的精神有些不正常,刚刚听到谢玉如说“怀孕”“小皇孙”定是被刺激了。 这才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 “是你——” 卿卿伸手指向谢玉娇,“是你害了如儿!” 张氏虽然护着谢玉娇,但也真的有点慌了。谢玉如的话说的不错…… 箫弘如今虽是庶民之身,但从他如今仍住在二皇子府便可看出,皇帝并未真正厌了这个儿子。 到底是皇室血脉。 张氏护着谢玉娇,下意识看向谢窈。 卿卿坐在谢玉如身边哭着指责谢玉娇。 “安静。”谢窈沉下脸,“请太医。” 她一声令下,呆愣的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迅速有人上前拉开卿卿,扶起谢玉如,将哀嚎不止的她安置在隔壁屋子。 谢窈又道:“安排人去萧宅和宋家递信。” 二皇子府撤去了匾额,京中人提及便称萧宅。 谢窈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们立刻忙了起来。 刚才那太医才走没多久,这又被叫回来。 太医诊脉之后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太子妃,三小姐月份尚浅,胎像本就不太稳,又被冲撞……” 懂了。 保不住。 谢玉如也听懂了,她当即表情狰狞的怒吼起来,“庸医!你这庸医胡说什么!” “我这可是二殿下的孩子,是皇室血脉,是小皇孙!” 她的声音愈发的低……疼的她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 太医站在一边,有些为难。 他低声道:“太子妃,这…是保不住了,您看是否需要开一副药让三小姐的胞宫清的更干净些?” 他怕开来三小姐也不会喝。 “先开吧。”谢窈道:“本宫已命人去萧宅传信。” 药煎好之后,谢玉如已经疼的几乎快晕过去。 但她还是一把推开了端过来的药,一脸防备的看着众人,“滚!你们休想害我的孩子!” “二殿下来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药碗被打翻在地,漆黑的药汁撒了一地,药味弥漫开来,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格外难闻。 谢窈就在院中,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二公子来了!” 忽然,外面传来喧闹声,谢窈等人都朝门口方向看去—— 只见箫弘正阔步而来。 张氏闻言出来,脸色微有些白,没想到箫弘亲自来了,可见是极在意谢玉如与她腹中孩儿的。 “二殿下,你可要为如儿做主啊!” 卿卿打开门出来,纵然在哭也难掩得意,如今为她和如儿撑腰的人可来了。 她就不信,张氏还敢对她如何。 “如儿怀着殿下你的孩子,皇室血脉,可……”卿卿还没哭完,箫弘便已拧眉直接越过她。 一双眼紧盯着谢窈,眼神让人反胃。 “嫂嫂。”箫弘道:“一段时日不见,嫂嫂风采更胜从前。” 他的舌头舔过嘴唇,眼神上下打量谢窈。 看起来……更有韵味了。 果然假的就是假的,都是一家子,谢玉如比起谢窈来……却是差远了! 谢窈秀眉微蹙,看着箫弘的眼里尽是冷意。 要是箫弘再上前一步……她就一脚踹过去! “二殿下!”卿卿愣了一下,再次哭了起来,“太医说,如儿的孩子保不住了……” 箫弘脚步微顿,道:“如儿呢?” “在屋里。”卿卿立刻殷勤道。 箫弘迈步过去,却在门边停下脚步,微皱了下眉,转而对屋里人道:“孩子没了就没了,你还年轻,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殿下……”谢玉如泪眼连连,“是谢玉娇,是她推我,是她害了我们的孩子……” 张氏闻言,将谢玉娇护在身后,求助的眼神下意识落在谢窈身上。 谢窈不太担心。 就算箫弘想对谢玉娇做什么,宋文博也不会同意。 箫弘闻言,眼神扫过众人,在谢窈身上盯了三秒才挪开,问:“谢玉娇?哪位?” “本官的夫人。” 门口又传来一道声音,却是宋文博进了门,他对着箫弘抱拳,并无任何尊敬,“二公子。” 箫弘沉下脸,“她害了本殿的孩子。” “一片之词,不可取信。” 宋文博来之前,便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此刻让目击的下人们出来指证了此事。 最后道:“二公子可明白了?” 他一点都不怕箫弘,一个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出息的庶民而已! 他可是御前红人。 两人对视,虽然都没说,却又像是隔空打了五百场。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却是箫弘抬手甩在了卿卿的脸上。 “挑拨离间的东西。” 卿卿被打的嘴角沁出血丝,脑子一阵阵的发懵,她一把年纪,居然被亲女儿的男人打了…… 第166章 宋文博,必杀 卿卿恨不能就此晕死过去,可想到虎视眈眈的张氏,又强忍下了。 她若是晕了,张氏还不知会怎样对她。 箫弘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谢窈和张氏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打的当真顺手。 宋文博却只冷冷扫了一眼,转而将视线落在张氏身后的谢玉娇身上。 扬起一个笑,声音是故作的温和。 “夫人,我来接你回家。” 谢窈与张氏站的很近,谢窈自然清清楚楚完完全全的看到了宋文博的笑。 那一瞬间! 她只觉浑身冰凉。 整个人僵在原地,但灵魂都在颤栗! 宋文博这样的笑…… 她太熟悉了。 上一世……就是如此。 恍惚间,谢窈甚至觉得……宋文博这话是对她说的。 那无数个没有希望的,日日夜夜,那些所遭受的折辱,叱骂,此刻像潮水一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因而,谢窈也没注意到,宋文博那落在她身上的,满是试探的眼神。 谢玉娇的身上有奇遇。 那在谢玉娇的“故事”里,命运截然不同的太子妃谢窈呢? 谢玉娇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太子不能人道,太子妃怀的野种……全都不准! “太子妃。” 下一瞬,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谢窈只觉背后一暖,却是萧稷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 他的手揽着她的肩膀,“怎么了?可是谢大人遇险,太担心了?” 谢窈微垂下眼,他在帮她找借口。 “嗯。” 她无视宋文博的眼神,对萧稷勉强扬起一个笑,“殿下,太医说父亲的情况……不太好。” 宋文博见状,心里轻轻叹息一声,有些失望。 萧稷无视所有人,只安慰谢窈,“谢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起来的。” 谢窈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殿下。” 张氏壮着胆子出声,“太医说,老爷是中风,若是能有熟悉亲近的人陪在身边,许是会恢复的快些。” “不知能否让娇娇留在谢家,陪在她父亲身边……” 宋文博面色微变。 自然不行! 但打着孝道的旗号,他不好反驳的太直接,只能道:“母亲,小婿知道您心疼岳父。” “但上次生产的事,娇娇受了刺激,如今有些不受控……” 也不知道谢玉娇是走了什么大运,无论他怎么做,都能侥幸留下一条狗命…… 张氏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更该留在谢家。” “宋大人是大忙人,又岂有时间照料娇娇?我好好一个女儿,嫁到你家不过半年,便成了如此模样,我如何还能放心交给你?” “太子殿下,太子妃。” 张氏眼中噙泪,“请怜悯娇娇。” 宋文博心有所感,便听萧稷的声音意料之中的响起,“便依夫人所言。” “在谢大人病好之前,准许二妹妹在府中陪伴。” 是二妹妹。 而非宋夫人。 “殿下,这不合规矩。”宋文博沉了脸,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谢玉娇知道的……太多了。 萧稷冷冷抬眸看他一眼,语气沉静却尽显霸气,“孤就是规矩。” 全场寂静。 宋文博眼看当真接不到人,临走之前深深看了谢窈一眼,灰溜溜的离开。 只刚转身,那眼里的恨意与森冷便几乎凝为实质。 好一个太子。 短命鬼而已!且再忍他一段时日,待他死后…… 宋文博刚出谢家,上了马车便吩咐去大公主府。 他要去见殿下。 萧稷的眼神又落在箫弘身上。 箫弘直接往外走,“走就走……” 他一直被禁足着,悄悄跑出来就算了,要是闹起来,可讨不了好。 而且萧稷的眼神…… 还挺可怕的。 “二殿下!”卿卿没想到刚刚还嚣张得不行的箫弘此刻说走就走。 箫弘听到卿卿的声音,脚步微顿,道:“谢玉如,你走不走?不走的话,往后便不必再来。” 他话音刚落。 屋内便传来动静,却是谢玉如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了床,往门口走来。 “殿下……” 谢玉如小产的突然,又一直抗拒喝药,所以到现在连衣裳都还没换。 衣裙上沾满血迹,她走路速度很慢,小脸惨白,“殿下,等等如儿。” 她低着头,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今日之耻,她都记在心里! 等着。 等她来日登临高位,她必会叫今日这些看过她惨状的人,都付出代价! “如儿。” 卿卿伸手拉住谢玉如的裙摆。 女儿若走了,她怎么办? “娘。”谢玉如看箫弘已经出了院子,蹲下身掰开卿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刚刚,是娘将我垫在身下。” “我不会忘记。” 谢玉如声音温柔,卿卿却是猛然松开了手,不敢再纠缠。 谢玉如这才强撑着起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她的裙角扫过园中的青石板,在上面留下血迹。 谢窈直蹙眉,对身边的竹青点了点头。 竹青走上前,为谢玉如披上披风,又吩咐婆子过来送谢玉如出门。 谢玉如临出院子之前,深深看了谢窈一眼。 谢窈面无表情。 谢玉如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谢窈不怜悯也不同情。 她让竹青做这件事,只是无愧于心,同为女子……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会。 多余的人一走。 张氏彻底接管谢家,她立刻吩咐下人将卿卿带下去,牢牢看管起来。 至于谢玉娇。 刚刚同样被宋文博的笑容吓到,此刻还拽着张氏的衣袖躲在她身后。 张氏也识趣的带着谢玉娇退下,没叨扰谢窈与萧稷。 谢窈此刻也想到了她刚才的失神和恐惧。 因为宋文博的笑容。 她小心的抬眸看向萧稷。 殿下……看见了吗? 谢窈略一犹豫,问:“殿下怎么才来?” “吓到了?”萧稷压下心里翻涌的思绪,温声宽慰谢窈,“莫怕,有孤在。” 他轻轻拍了拍谢窈的背。 心里却是默默的在死前必杀的名单上又添了一个人…… 宋文博。 必杀。 第167章 越来越喜欢殿下了 萧稷顿了顿,轻声与谢窈解释,“与宣太傅多聊了几句。” 谢窈敏锐注意到,殿下提及“宣太傅”时,语气比早晨更冷。看来是聊的不愉快。 略一思索,谢窈试探询问:“宣太傅是为了侧妃之事来的?” 他们直接对林盼盼出手,固然有定国公府本来就有问题的原因,但此举也吓到了那些觊觎太子侧妃之位的人。 萧稷眼里全是无奈。 原本他还心虚,不知如何宣之于口。 窈窈倒是一猜一个准。 他立刻道:“孤拒绝他了。” “我知道。”谢窈抿唇,“殿下为难了。” “不为难!”萧稷求生欲极强,回答的斩钉截铁,双眸灼灼看着谢窈。 两人说完萧稷的事,又提及谢家的事。 “谢大人的病……”萧稷试探出声。 谢窈道:“用多了虎狼之药,受到刺激,身体受不了,这才中风。” “想来,父亲往后是没办法痊愈了。” 萧稷已明白了谢窈的意思,当即道:“当真是可惜。” “不过,有张夫人在。”谢窈道:“张夫人与父亲夫妻多年,定会仔细照料父亲。” 谢窈说完,又道:“殿下,我想再去看看父亲,方才人多,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萧稷颔首,“孤等你。” 谢窈顺利的进了谢乘的房间,显然是张氏早交代过,屋内并没有其他人。 谢乘躺在床上,此刻对谢窈怒目而视。 下意识的想要训斥,却发不出声,“逆,逆……” “逆女?”谢窈替谢乘说完,笑道:“这……不都是跟父亲学的吗?” “嗬……嗬!” 谢乘瞪大眼,胸口因为愤怒在剧烈的起伏,看那眼神,恨不能生吞了谢窈。 谢窈在床边坐下。 “父亲,该喝药了。” 她端起床头的药,对准谢乘…… 直接倒在了他脖颈上。 “哎呀父亲,你怎么能这样不小心?”谢窈愉悦的弯起了眉眼。 瘫在床上的谢乘,此刻虽然奋力挣扎,但完全没用,整个人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只能任人刀俎。 谢窈笑着笑着,眼中遍布寒霜。 “父亲对我娘做的事,我都知道了。”谢窈说话时,紧盯着谢乘的双眼。 待瞧见谢乘瞳孔微缩,眼里闪过恐惧。 她的心彻底落定。 果然是他。 真的是他。 谢乘是被谢窈先前的动作刺激到了,这才下意识的流露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等他反应过来,便迅速摇头。 努力的想说:“张……张……” 谢窈冷眼瞧着,“父亲不必着急解释,我心里明白谁才是凶手。” 她抬手为谢乘掖了掖被角,将被滚烫的药烫伤淋湿的脖颈都掩好。 这可是她的孝心,父亲自要好好享用。 “父亲放心。” 谢窈慢悠悠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还年轻,自然要好好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张夫人会替我照顾好你的。”谢窈笑。 谢乘从剧烈的挣扎,到最后变成哀求! 长长久久的活着…… 如果是这样的长久,他宁可不要!宁可现在就去死。 但谢窈却在他的哀求中,缓缓退了出去。 正如谢窈所言,她根本就没怎么折磨他,但谢乘想着暗淡无光却长久的未来…… 整个人已经备受煎熬。 谢窈出门。 张氏正等在院中,谢玉娇已经被她喂了安神汤,睡下了。 “多谢太子妃。”张氏是为今日萧稷之言道谢。 她很清楚,若非谢窈,太子才不会在意她家娇娇的生死。 谢窈停下脚步,“张夫人客气,父亲日后,便要劳烦张夫人照顾了。” “尤其是太医开的药,定要一日三餐的服用,如此父亲才能早些醒来。” 张氏了然。 随便欺负谢乘,别让他过的太好,那些药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天三顿的灌。 “太子妃所托,亦是我所盼。”张氏欣然应下。 她在谢乘的梦里听到赵氏的事时,娇娇已经出生,她也是个年轻妇人,到底是被吓到。 但很快,她就犯了傻。 相信她对谢乘来说的特别的,谢乘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她再害怕,孩子都出生了…… 一直到卿卿母子三人的出现,到谢乘对谢景明目张胆的偏爱,到上次谢乘毫不犹豫舍弃她的休书。 更重要的,是谢乘想要害她的娇娇。 上次两人达成的共识,便是针对谢乘! 谢乘给张氏写了休书,自然对张氏有所防备。 但张氏经营谢家多年,能用的人还是不少,她稍使小计,便将那药送到了卿卿手中。 再加上她的服软。 卿卿极了,在她安排的人的撺掇下,这才用了药。但卿卿不知道,后来的药,早就不是最初起步卿卿请大夫检查过的那种。 谢乘有今日的下场,是迟早的事! 这些一一从张氏脑中闪过,张氏道:“太子妃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老爷。”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氏转身进了谢乘所在的屋,谢窈则走出院子。 “殿下。” 萧稷就在院外站着,听到脚步声便朝谢窈走来,扶着她的手,“忙完了?” 殿下什么都知道! 谢窈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嗯了一声,“殿下,我们回家吧。” “我想昭昭和岁岁了。” 萧稷扶着她的肩往谢家门口走去,温声道:“好,都听窈窈的。” 两人上了马车。 谢窈靠在萧稷肩膀,听着他的心跳。 许久。 谢窈忽然抬眸问:“殿下会觉得我狠心吗?” 她不必细说,殿下都知道。 她灼灼望着萧稷的双眼,期待又忐忑,害怕从他眼里看到一星半点不好的情绪。 万幸的是,没有。 萧稷的眼里从始至终只清楚倒映着她一人。 “窈窈怎会这样想?” “父慈子孝,父慈,子才孝,愚孝不可取。”他也绝非是愚孝之人。 否则上次皇帝的示好,他就该感激涕零。 谢窈凑近萧稷。 重重在他唇上亲了下,“殿下,怎么办?” 萧稷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要亲吻谢窈的动作,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炽热的双眼里满是占有欲。 声音也变得喑哑,“嗯?” 谢窈轻叹一声,任由软软的身子靠在萧稷落在她背后的大掌上,她则是抬手双手抚住萧稷的脸。 “越来越喜欢殿下了。” “怎么办?” 第168章 狠狠的占有她 侵略性十足的吻伴随着她的尾音落下。 萧稷说不出心中的复杂思绪,此刻只想沉浸在这个吻里。 他曾对谢窈说,别太喜欢他。 他不想他死之后,谢窈会太伤心。 谢窈会伤心一阵,不用太久,一年……不,半年……一个月……一个时辰就可以。 然后,窈窈就往前看。 他是这样计划的。 但…… 此刻听着谢窈温软的表白,看着她满是他的双眼,他只想狠狠的,疯狂的占有她! 将她揉入骨血里…… 幸而两人都还记得,这是在马车上,克制的亲亲抱抱,没有出格之举。 但下了马车,默契回到主屋的两人,眼神似在拉丝。 天雷勾动地火。 自是一点即燃。 等谢窈再次醒来,已是次日。 想到昨晚的疯狂与荒唐,谢窈俏脸微红,凌晨时萧稷为她清理过,被褥也换了干净的。 温热的吻落在耳侧,“醒了?” 谢窈被萧稷圈在怀里,肌肤相亲,背部紧贴在他坚硬的胸膛。 “嗯。”她喉咙有些干,声音微哑。 她刚要起身,就被萧稷拉回怀里,“再睡会儿?” 他还没抱够。 他香香软软的太子妃,抱着的感觉比怀孕生子之前更好,让他……爱不释手。 “想喝水。” 谢窈话音刚落,萧稷便已起身,亲自去倒水。 他穿着中衣。 手端着茶杯走回来,上衣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条带子,露出精壮的胸膛。 胸肌腹肌的线条清晰可见。 谢窈手指微蜷,那触感似还残留在指尖。 很好摸。 谢窈就着萧稷的手饮了半杯温水,这才觉得舒服些,萧稷将她拥在怀里。 满足的喟叹一声。 这样……真好啊。 谢窈转了个向,与萧稷面对面,枕在他手臂上,抬手百无聊赖的戳着他的胸肌。 “殿下今儿还要出门?” 算算时间,又是半月之期。 “嗯。”萧稷的下巴枕在谢窈头顶,“今天孤会早些回来。” 谢窈没说话。 这一点她并不担心。 自从上次殿下答应要与她一道用晚膳之后,殿下便说到做到,除开不可抗力因素,每日都回府陪她用膳。 “窈窈?” 萧稷见她没说话,又喊了一声,声音温柔的几乎能将谢窈溺毙。 “嗯。”谢窈在他肩膀蹭了蹭,“殿下……非去不可吗?” 萧稷道:“窈窈,我是去看大夫。” 他想好好活着,所以每隔半月,就去一次别院,看看司北找回来的那些大夫们,有没有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法。 谢窈抬眸,立刻改变了说辞,“殿下去吧。” 那个挑衅她的女人…… 她才不放在眼里! 用过早膳,萧稷又去看了一眼昭昭岁岁,然后才离开太子府。 谢窈则是终于得了完全的自由,开始着手处理府中的账本与各种大小事务。 因着萧稷在忙蜀地地龙翻身之事,谢窈倒是没为两个孩子准备满月宴。 想着等周岁宴的时候再大办。 谢窈正看着账本呢。 雨燕送来门房递来的帖子,“太子妃,长宁侯府夫人求见。” 程风起的……母亲。 先前几日便是殿试。 程风起虽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向定国公府提了亲,但殿试还是要参加的。 谢窈看着帖子上的“长宁侯府”几个字,犹豫许久,才道:“请。” 林盼盼因为那日出言不逊,被皇帝责罚。 刚被宫廷内侍送回林家,就被林家送去了祖宅,如今早不在京中。 这消息,当天林家便使人递到了她耳中。 表态之意十分明显。 谢窈正想着,长宁候夫人已被迎了进来。 长宁候夫人看着容色有些憔悴,显然这些时日没怎么睡好。 倒是谢窈。 一身红色裙裳,绣满了盛放的牡丹花,整个人光彩照人,明媚艳丽。 长宁候夫人愣了一下,才行礼,“臣妇见过太子妃。” 谢窈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曾经她是并不怪长宁候夫人的,是人就有自己的私心,长宁候夫人虽然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疏远了她。 但……她不曾怨过。 是这次。 林盼盼会知晓她与程风起曾议过亲之事,便是从长宁候夫人嘴里得知的。 “太子妃。” 长宁候夫人低下了素来高贵的头颅,低声道:“这次的事都是我的错,求太子妃不要迁怒我儿。” “他对你……” “住嘴!”竹青疾言厉色,打断长宁候夫人的话,“侯夫人慎言!” 长宁候夫人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她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顿时微微发白。 “太子妃恕罪。” 谢窈道:“夫人不必如此,起来吧。” “如今满京城都知,本宫曾与小侯爷议过亲。”谢窈语气轻飘飘的,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帘,道:“多亏了侯夫人。” 长宁候夫人面色煞白,“臣妇,臣妇知错,但臣妇并非有心……” “这话,夫人自己信吗?”谢窈笑着反问。 骗人最忌讳的就是,骗着骗着,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侯夫人心里面,对她意见很大。 所以才会在林盼盼面前透露婚约的事,她只是没想到,这一举动会害到程风起。 否则……绝无今日的道歉。 “我,我……”侯夫人想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太子妃要怪,只怪我一个人就好。” “求求太子妃高抬贵手,不要牵连起儿,就算是看在……曾经相识的份儿上!” “起儿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一心想要振兴侯府,如今为了太子妃,在殿试前做出那样自毁前程的事……” 侯夫人说着,潸然泪下。 她是真的心疼程风起。 侯夫人哭的凄惨,神色惶然,可谢窈的心里却升不起一星半点的怜惜。 她只点头道:“夫人忘了吗?” “这一切都是拜夫人所赐呢。” 侯夫人瞪大眼,一张脸白的可怕。 都……怪她? “夫人早年不顺,也知道后宅中的女子有多艰难,夫人对我下手时,又可曾手软过?” 第169章 萧凝的试探,谢窈知未来? 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名声要一尘不染,方能求个安稳度日。 林盼盼此次一出手,便是冲着她的名节来的。 若非殿下信她。 她岂非要遭夫君厌弃? 被夫君厌弃,过的是什么日子,侯夫人是最清楚的。 但她还是向林盼盼提供了消息。 侯夫人的唇抿成一条线,垂着眼道:“我没想害你……” “呵。” 谢窈轻笑一声。 她不信。 侯夫人若真不想,就不会说了。 如今在她面前说这些……只是因为没害成功。 只是因为她仍是深得太子宠爱的太子妃。 “夫人今日不是来道歉的吧。”谢窈打断侯夫人的哭诉。 侯夫人沉默片刻道:“求太子妃在陛下与殿下面前为起儿美言几句。” 她是真担心因为提亲之事,殿试程风起被陛下针对。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就等着此番跃龙门。 若因这些小节……她如何甘心? “小侯爷知道吗?”谢窈眉梢轻扬。 侯夫人眼神轻闪了下。 “此次的事,是小侯爷站出来解决了一切,看在往日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宫不与夫人计较。” “但……夫人也莫要将人都当成傻子。” “本宫知道,夫人心里面对本宫很不满,但夫人最好多想想小侯爷。” “若再有下次……”谢窈眼神转冷,“本宫未必会对夫人如何,但小侯爷……” 谢窈唇角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 侯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窈,似乎完全想不到小时候那个单纯明媚的小女孩,如今会说出这样的话。 “起儿他,他一颗真心……” 侯夫人心寒至极,只为自家儿子觉得委屈! “送客。”谢窈冷声打断侯夫人的话。 竹青上前一步,“夫人,请吧。” 谢窈今日见长宁候夫人一面,就是为了警告她! 长宁候夫人早年便失了夫君的疼爱,将唯一的儿子程风起当成生命里唯一的最重要的人。 如今想来,对她有意见定是因为上次别院坠马之事。 今日她一番警告。 长宁候夫人看在程风起的份儿上,应该能安分一段时间。 …… 大公主府。 昨晚宋文博就宿在了大公主府。 他起身时,屋内只剩他一人,他拢好身上的衣裳,打开门问:“殿下呢?” 门边站着的下人低下头,遮住眼里的鄙夷,“殿下在书房。” 宋文博迈步朝书房走去。 他还没进门,就听到男子娇柔的声音,“殿下,这个力道刚好吗?” 宋文博几不可查的拧了拧眉,推门而入,“殿下。” 萧凝抬眸看他,“醒了?” 宋文博嗯了一声,眼神示意屋内其他人,萧凝抬手示意了一下,戴着各种动物面具的男子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路过宋文博身边时,哀怨的眼神便都落在他身上。 宋文博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 一群玩物而已! “殿下,已经到了三月,距离地龙翻身只剩十余日……” “急什么?” 萧凝道:“此事本殿已有安排。” 宋文博猛然抬眸。 有安排? 他为什么不知道? “文博。”萧凝道:“眼下你最要紧的事,便是做好这个钦天监司正,做好父皇的宠臣。” “此事只有你做,本殿才放心。” “本殿只信你。” 萧凝面上带笑,直勾勾看人的时候,几乎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宋文博一脸感动,单膝跪地抱拳,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殿下放心,文博定不负殿下所托!” 萧凝亲自上前,双手托住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本殿知道,你会做的很好。” “文博,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床笫之间,你一直都让本殿很满意。” 宋文博离开书房。 才刚出门,他脸上感动和笑容便掩了下去,眼底嘲讽拉满! 书房内,萧凝同样,微皱的眼里闪过不满。 想太多的人,她不喜欢也不信任。 宋文博……有些越界了。 想了想,她道:“准备马车。” “去太子府。” …… 谢窈今日也是很忙,刚送走长宁侯夫人,雨燕便又来报,说大公主来了。 萧凝也是有一个月没见到谢窈。 再见时,丝毫没掩饰眼里的惊艳。 这……极品! 若谢窈能为她所用…… “大公主。”谢窈眼神微冷,打断萧凝的凝视! 同为女子。 谢窈被无数人欣赏过,鄙夷过……但萧凝的眼神,是独一份。 将她当成待价而沽的货物! 萧凝展颜,“月余不见,皇嫂风姿绰约,越发动人了。” “今日天色甚好。” “皇嫂,不如一道去花园里走走?” 无事不登三宝殿。 萧凝今日怕是来者不善。 她倒是要看看,在太子府,萧凝还能耍什么花招。 两人并肩而行,谢窈与萧凝保持了些距离。 她不太喜欢萧凝身上的味道。 许是因为知道萧凝本性的关系,总让觉得有一股子糜烂的气息。 “其实今日来,我是想与皇嫂说谢玉娇的事。有些话……最好私底下说,皇嫂觉得呢?” 萧凝的话完全在谢窈意料之外。 谢窈沉默片刻,让竹青等人离的远了点。 萧凝主动往前走,谢窈跟上,就听她道:“谢玉娇说,她能做梦预知未来。” 萧凝的确是开门见山,谢窈都被惊了一下。 “皇嫂相信吗?” 谢窈适当的露出错愕之色,“竟有此事?” 但很快又收敛了表情,道:“悟法大师不是也曾预测了未来?想来世上之事无奇不有,但这种事实在骇人听闻,不曾亲眼所见,本宫却不太敢相信。” 等着谢窈这一番话说完。 萧凝才道:“谢玉娇还说,皇嫂亦能预测未来。” 她说这话时,双眼紧紧盯着谢窈! “皇嫂,是真的吗?” 谢窈瞪大眼,满脸的错愕与震惊,“竟有此事?公主不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吧?” “本宫自己倒是不知,本宫还有这样的本事。” 谢玉娇的确试探过她,但都被她搪塞过去了…… 不应该会说过这样的话。 若不是谢玉娇说的,那就是……试探。 萧凝怀疑她了! 萧凝看着谢窈的脸,她这位好皇嫂,反应无懈可击。 就连她都快相信了。 但萧凝很清楚,还有些事说不通…… 她停下脚步。 身后的湖面折射着春日暖阳,波光粼粼,美的似画一般。 她眼神一寒,抬手朝着谢窈推去—— 第170章 殿下,有人欺负妾 正巧在这时,谢窈半转身体,正好避开萧凝伸过来的手。 眼看着萧凝一个趔趄,朝湖面方向倒去。 谢窈还“好心”的伸手拉了她一把。 “公主小心。” 萧凝:“……” 她的力气很大。 原是准备与谢窈一道落入水中的,没想到谢窈不仅避开了,还拉住了她。 萧凝只犹豫了瞬,便当做没站稳,继续朝湖面倒去。 被谢窈牢牢拉住。 萧凝:??? 她……拽不动谢窈? 但已经不容她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以林夏为首的太子府众人,已经飞速冲了过来! “太子妃,您没事吧!” 谢窈对着众人轻轻摇头,道:“无妨,公主没站稳,幸而没摔到湖中。” 竹青等人看的分明。 但谢窈都这样说了,她们自然也不会当面拆穿。 萧凝一脸感激的道谢,“多谢皇嫂相救。” 谢窈笑道:“公主不必客气。” 两人都没再提及方才的话题,萧凝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的太子府。 谢窈看着她的背影,眼里一片寒凉。 “太子妃。”竹青低声道:“奴婢等瞧的真真儿的,方才是公主想要推您……” “本宫知道。”谢窈点头,“她是想试探本宫是不是真的不会水。” 若是毫无防备之下骤然落水,求生本能会下意识的有反应。 若她会水,难免露出端倪。 但她从萧凝入府心里便一直有防备,萧凝提出独处时,防备更达到了顶峰。 “公主是怀疑太子妃?”竹青小声询问,“那今日太子妃巧破计谋,公主是不是……” “她更怀疑我了。”谢窈笃定道。 萧凝心里生了怀疑的种子,那就绝不会轻易磨灭。无论今日她怎么做,怎么说。 萧凝的想法都不会有转移和改变。 林夏道:“那太子妃为何要救公主?”她看的清清楚楚,就萧凝那力道,若是太子妃不拉她一把,必定落入水中。 “上次她在本宫面前落过一次水了。” 她倒是不怕萧凝心里怎么想,但也不想这样的事被有心之人利用。 萧凝身后有人,今日又是在太子府。 没必要为这样的小事节外生枝。 谢窈说完这些话,人已回到主屋,“殿下若回来,让他来正院。” 萧凝有野心,有能力,有智谋,还不择手段。 竟能从谢玉娇的只言片语中,怀疑到她身上。此事…… “哇呜……” 婴孩的啼哭声打断谢窈的思绪。 谢窈眉眼一软,脚步一转朝昭昭与岁岁的屋子走去。 她人还没走到呢。 就听另一道哭声也响起,两个婴孩你一声我一声,哭的热闹极了。 谢窈到时,各自的乳母正抱着两个小家伙哄。 倒是很好哄。 两个孩子都不是闹腾的性子,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只有饿了或尿了,才会嚎哭两声。 “太子妃。” 看见谢窈来,乳母连忙行礼,解释道:“是小公主尿了,这才哭了几声。” “小皇孙与公主兄妹连心,听到小公主哭,这才哭了。” 谢窈闻言,眼里满是笑意。 她伸手接过被清理干净的岁岁。 小家伙此刻果然不哭了,大眼睛水润润的,小脸白里透红,玉雪可爱。 而她一停,旁边嚎啕的昭昭也安静下来。 谢窈看的心里软软的,“将他们送到正屋,下午本宫陪着他们。” 两个孩子的摇篮很快被搬到这样的桌边。 谢窈一边陪两个孩子,一边看账本。 屋内燃着清浅的熏香,春日暖阳灿灿,微风轻拂,岁月静好。 …… 萧凝离开太子府,坐在马车里。 想着今日在太子府发生的事,她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越来越觉得…… 谢窈是个宝藏。 今日谢窈的应对虽然天衣无缝,但她心里的怀疑丝毫没有减弱。 萧凝的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为她捏肩的狐狸男微微俯身,声音似带着钩子一般,“殿下很开心?” “是啊。” 萧凝眉飞色舞,半点没掩饰心中的喜悦。 “吩咐下去,有些钉子可以动起来了。” 之前藏着,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如今……够了。 谢窈…… 她志在必得! …… “阿嚏!” 谢窈打了个喷嚏。 竹青奉上一盏牛奶燕窝,“太子妃饮些热的,嬷嬷们都说太子妃最好歇够双月子呢。” 偏生太子妃着急。 谢窈放下账本,“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竹青噘嘴,“太子妃总这样说。” 谢窈低头喝燕窝,权当没听到竹青的唠叨,竹青小小年纪,近来却愈发唠叨。 可谢窈听着,心里却是欢喜的。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 竹青已经再也不能唠叨出声。 许是因为一早谢窈提过,所以萧稷回来比往日早些。 他应是沐浴过,又熏了她熟悉的香,今日谢窈倒没嗅到挑衅的气息。 他眉间似有怒意堆叠。 但在瞧见谢窈时,又如风一般散去,只余欢喜与温柔。 “窈窈。” 萧稷伸手,越过一对儿女,先抱了谢窈。 “听说今日萧凝来了,可还好?” 萧稷并非要探听什么,只是单纯的关心,若谢窈想说,他自然听。 若谢窈不想说,他自然不问追问。 谢窈立刻沉下脸,小脸上全是委屈,双眼楚楚可怜的看着萧稷。 “不好。” “殿下,萧凝想欺负我。” 萧稷心疼坏了! 他忙小心的将谢窈拥入怀中,“窈窈快与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生气自然是对萧凝。 谢窈示意竹青等人退下,竹青等人自是在正屋外守着,免得有人不长眼闯了进来。 谢窈这才道:“萧凝今日说,谢玉娇说……我亦能知未来。” 谢窈直视萧稷的双眼,“这话,殿下信吗?” 第171章 太子又争又抢 萧稷:“……” 他沉默片刻,小心的瞧了自家太子妃一眼,才问:“这话……” “孤该信吗?” 太子妃说该信,他就信。 太子妃说不该信,那他就不信。 谢窈:“……” 她深吸一口气,道:“萧凝说的不错。” 她知道殿下虽然一直不曾问过,但殿下心里早有猜测。 谁都不是傻子。 萧稷瞳孔微缩,震惊的不是话里的内容,而是谢窈会如此开诚布公的聊起这件事。 “窈窈……” “殿下。”谢窈打断萧稷的话,眸光灼灼,“殿下会责怪我,欺瞒了殿下许久吗?” “怎会?!”萧稷当即反驳。 他一脸诚恳的看着谢窈,恨不能将一颗心都剖出来给太子妃瞧瞧清楚。 里面装的全是她。 “窈窈从前不曾怪我隐瞒,我自也不会怪窈窈。”就算他不曾隐瞒,他也不会怪她。 他只会心疼她。 谢窈看的出,萧稷眼里的真心,她缓缓开口,“我曾做过一个梦……” 谢窈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萧稷的表情也随着她的叙述而变化。 当然,谢窈并没有什么都说,她是选择性的说了不少。 她越说…… 萧稷的表情就越凝重。 到最后,脸色竟已十分难看。 谢窈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一颗心缓缓提起,莫非…… 她赌错了? 殿下心里…… “所以。”萧稷抬眼,丝毫没掩饰眼里的嫉妒,“在窈窈的梦里。” “是宋文博娶到了窈窈?” 提及“宋文博”三个字时,他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此人。 他嫉妒的快要死掉了。 宋文博何德何能,算是什么东西? 能娶到这样好的窈窈。 这一世,宋文博险些娶到窈窈,就已经让他嫉妒了。 在梦里,竟真的娶到了? “殿下……”谢窈眼睫轻颤,她没提及她与宋文博成婚之事,更没提被宋文博强迫,并怀孕生子之事。 但毕竟有名分,殿下未必不会多想。 甚至殿下还知道谢玉娇的遭遇,谢窈想到她刚与萧稷成婚之时,她的百般引诱…… 小脸霎时白了。 殿下。 太聪明了。 谢窈抿紧的唇色有些苍白,但并不算慌张。 若是殿下真的心生嫌隙,她纵然会心碎,会难过一阵。 但她已经有了昭昭和岁岁…… “窈窈,都怪我。”萧稷看着谢窈的眼里满是心疼,“梦里的我,竟没能娶到你。” 萧稷痛心疾首! 谢窈怔住。 她没想到,这半晌,萧稷竟都在想此事。 “我嫁过人,殿下……不嫌弃我吗?”谢窈小心的问完,又补充,“梦里。” “在窈窈的梦里,我亦娶了旁人。”萧稷眼巴巴的看着谢窈,“窈窈会嫌弃我吗?” 谢窈哭笑不得。 但她心里面知道,这不一样。 “幸好,我娶到了窈窈。”萧稷摩挲着谢窈的手,放在唇边爱怜的亲了亲。 “窈窈,无论梦里如何,都绝非你之过,我只恨,没能早些出现在你身边,护着你。” 萧稷心疼的眼都红了。 谢窈明白了萧稷的心意。 就听萧稷又问:“所以,窈窈如今心悦之人,是我。” “对不对?” 旁的不说,这一点他可得好好争抢! 谢窈摇头。 萧稷瞪大眼,心里的委屈和愤怒还没来得及弥漫开,就听谢窈道:“不是现在。” “是从始至终。” “从始至终,我都只心悦过殿下一人。” 春暖花开! 萧稷当时就笑了,眉眼弯弯,好不得意。 “我亦然。” 他今日在谢窈面前,不曾用过一个“孤”字,有谢窈在,他并不孤独。 一直到此时,谢窈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怎么都没想到。 她说起此事,殿下最在意的,竟是宋文博的名分以及她有没有喜欢过宋文博。 就…… 离谱! 但很显然,殿下这样的重心偏移,让谢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最后反倒成了她安慰萧稷。 许久,谢窈才提及今日之事,“殿下,萧凝是疑上我了。” “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萧稷的表情也变得凝重,深以为然的点头,“她倒是敏锐,从前就觊觎你,以后只怕更甚。” 谢窈默然。 好个……觊觎。 她点头道:“但她今日的试探,也表明她怕是没完全相信宋文博。” 她知道的。 宋文博嘴上说着臣服于萧凝。 实则心里很有些瞧不上萧凝是个女子,他只是没得选。 萧稷点头表示明白。 谢窈这才问:“殿下今日去看大夫,大夫怎么说?” 萧稷的眉下意识的蹙起,又很快舒展。 但谢窈并未错过,她心中明悟,看来今日发声了让殿下很不快的事。 “就那样。”萧稷说:“窈窈也知,我这是胎里带出来的,天下名医都看遍了,也无人能治。” 谢窈抿紧唇,眼里尽是疼惜。 “殿下……”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司南拔高的声音,“殿下,镇北侯求见。” 裴宸来了。 定是为了几日后出发去蜀地之事,谢窈与萧稷对视,轻轻颔首,“殿下去忙吧。” 萧稷亲了亲谢窈的额头,“等我。” 萧稷到了书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书房外的裴宸,他眉梢轻扬,眉飞色舞的走过去。 “殿下。” 裴宸刚抱拳行礼,就听萧稷问:“镇北侯怎知太子妃只心悦孤一人?” 裴宸:??? 他看太子殿下不只身体有病,脑子也有病! 萧稷脸上是盛放的笑,唇角高高扬起,啧了一声,道:“是从始至终哦。” “啊对,孤忘了镇北侯尚未娶妻,怕是不懂。” 裴宸双拳紧了紧。 他第一次觉得太子殿下这张脸……如此欠揍! 不帮他讨赵姑娘的欢心便罢了。 还要在他面前这般炫耀。 两人从小一道长大,交情颇好,萧稷只在裴宸面前炫耀这些,说这些。 裴宸自也不会客气,反唇相讥。 他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殿下,臣听闻太医院的陈太医尤擅治疗眼疾。” “不如请到太子府来为太子妃看看。” 眼瞎了吗? 喜欢太子! 裴宸在心里怒骂。 萧稷瞧裴宸一眼,“太子妃昨日还说你不错,或可在赵姑娘面前为你说说好话。” “如今看来……” 裴宸立刻改口,“太子妃慧眼如炬,与殿下天生一对。” 上道。 萧稷很满意,然后说:“骗你的。” 太子妃才没夸裴宸。 裴宸:“……” 不要脸! 萧稷哈哈笑着,率先进了书房的门,裴宸这才跟上。 等两人聊完蜀地地龙翻身的正事,裴宸十分干脆迅速的起身离开了太子府。 免得再听太子殿下炫耀。 虽然他很为好友开心,但……心里也酸呐! 裴宸则是看向司南,表情严肃,“去帮本殿办一件大事。” 第172章 请与太子和离 翌日一早。 萧稷晨练之后回到正屋时,脸上还带着笑。 谢窈正坐在梳妆镜前。 一身牡丹色中衣,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转眸一瞧,“殿下心情很好?” 萧稷上前,主动请缨道:“孤来为太子妃描眉。” 竹青等人欲言又止,下意识的看向太子妃。 却听谢窈道:“劳烦殿下。” 竹青等人有眼色的迅速退了出去,萧稷走到谢窈身后,拥住她的肩。 “殿下会描眉吗?”谢窈问 萧稷认真的看了看谢窈的脸,上天似乎格外偏爱她。 她五官浓艳迭丽,唇不染而朱,眉不描而浓,为她上妆,根本无需费什么力气。 只要不想着过度发挥,根本不可能丑。 萧稷的手极稳。 他弯腰直视谢窈的眉,双目灼灼,手中捏着骡子黛,还真像模像样的。 谢窈看着,唇角微微上翘。 忽的。 谢窈只觉唇一热。 却是萧稷猛然收了手,低头亲了她一下,“窈窈,别这样看孤。” 这眼神…… 他受不了。 这亲吻来的突然。 谢窈嗔了萧稷一眼,拿过他手里的骡子黛,“我自己来。” “今日我约了瑛姐姐一道出门呢。”谢窈可不想把时间都耽误在描眉这样的小事上。 今日是殿试传胪的日子。 皇帝钦定状元榜眼探花,并打马游街,整个京城都格外热闹。 赵昊虽与前三名无关,但应能得一个进士出身,同在队伍之中。 谢窈三两下描了眉。 就听萧稷跟在她身边道:“窈窈,那……你今日只能看赵昊。” 谢窈微怔,然后笑出了声,“要不我不去了?” “那还是去吧。” 萧稷心里想的很明白,这一个多月,谢窈因为坐月子,就没能出门。 整日都呆在正屋,他瞧着都心疼。 他只拉着谢窈的手道:“看完了记得回来就行……” 谢窈抬手勾住萧稷的脖颈,垫起脚尖亲了亲他,正准备松开手,萧稷不满意了。 这可是窈窈自己送上门的。 他反手扣住谢窈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殿下,太子妃。” 外面很快传来雨燕的声音,“赵姑娘和卫三小姐来了。” 谢窈忙挣开萧稷,又瞧了瞧一双儿女,这才往府外走去。 竹青跟在她身边,声音难言喜悦的禀报消息,“太子妃,今日一早收到消息。” “昨儿宋文博被人套麻袋揍了呢。” “哦?”谢窈挑眉,“死了?” 竹青失望摇头,“那倒是没有,听说伤的并不重,就是……侮辱性极强。” “那脸,肿的跟猪头一样。” 说话间,谢窈已到了门边,赵瑛和卫婵都从马车上下来接她。 马车极宽阔,里面摆满了点心吃食。 “茶楼已经定好,咱们走吧。”赵瑛道。 几人才到茶楼没一会儿,街道两面已经站满了人,女子们的手里拿着香囊,绣帕,各色鲜花与水果…… 很快,名次就被传了出来。 上一世状元是宋文博,这一世宋文博没参加考试……状元之名到底落在了程风起的身上。 探花谢窈不认识,但榜眼…… 是她与赵瑛资助之人。 谢窈与赵瑛对视一眼,两人的唇角都微微上扬。 眼看着游行队伍即将抵达。 谢窈被赵瑛和卫婵拉着到了窗户边向下看,忽的,她察觉到一道锐利的,满是敌意与挑衅意味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谢窈抬眸看去—— 一眼瞧见站在茶楼正对面二楼窗边的女子。 一身蓝紫色衣裳,身上坠着密密麻麻的银饰,肤色很白,一双眼极具攻击性。 整个人显得神秘又危险! 对上谢窈的眼睛。 女子扬起一个明媚灿烂的,志在必得的笑。 鬼使神差的,谢窈似乎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是她。 赵瑛和卫婵都是极敏锐之人,自然也发现了对面女子的注视。 两人同时抬眸看去。 却见对面的窗户已被关上。 “窈窈?” 赵瑛有些担心的看了谢窈一眼,“那是何人?” 谢窈收回思绪,随口道:“可能认识的人。” “快看,队伍来了。” 随着游行队伍靠近,所有人都沸腾起来,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簪花带帽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三人。 程风起一眼便看到了立在二楼窗边的谢窈。 但他只看了一眼,便克制的收回了视线。 倒是赵瑛,随手将手中的鲜花朝榜眼丢去!榜眼亦是个年轻男子,虽不如探花貌美,但气质斯文,不遑多让。 他伸手稳稳接住赵瑛的花,抬眸对赵瑛展颜,引得四周一片尖叫! 队伍很快走远。 谢窈和卫婵同时看向赵瑛。 赵瑛咳了一声,道:“随手丢的。” “不信。”卫婵双手环胸,“你刚刚丢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朝他仍的。” 末了,又评价一句,“准头不错。” 赵瑛:“……” 谢窈道:“其实,镇北侯也不错。” 她看的清楚,镇北侯是真对瑛姐姐上了心。 如果非要选的话。 她站镇北侯。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适时响起,“太子妃,有位姑娘求见。” 谢窈沉默一瞬,道:“好。” 迟早要见。 赵瑛和卫婵避去了隔壁包房,两人出门时,都瞧见了站在门外一身蓝紫色衣裳坠满银饰的少女。 她迈步进门,熟悉的让谢窈直反胃的香味袭来。 谢窈确定。 在殿下身上留下味道的人,正是眼前的少女。 少女上下打量谢窈,似在评估她。 她嘴唇轻动,最后得出结论,“……也不怎么样嘛。” 谢窈早知她来者不善,也被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气笑了,“你又是何人?” “我?”少女轻笑一声,“我是能救太子的人。” 谢窈眼里闪过讶异之色,更多的是怀疑。 她真的能? “哼。”察觉谢窈的怀疑,少女轻哼一声,道:“这世上,只有我能救他。” 所以来找她是? 谢窈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并未立刻开腔。 少女皱眉,看谢窈的眼里更多了几分不满,最后才道:“离开他。” 少女微扬下巴,“你与他和离,我就答应救他。” 第173章 太子妃爱不爱,孤会不知? 谢窈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似乎很自信。 自信她会答应这个无礼的要求。 但谢窈只看着她,笃定道:“殿下拒绝你了。” 少女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但她很快道:“是啊,他如此在意你,你难道不想他活下去吗?” 她自然想。 但…… “殿下知道你来找我吗?”谢窈没有在少女的面前露出心里真正的想法,再次反问。 “你根本不爱他!”少女直勾勾的看着谢窈的眼,“你舍不得太子妃的位置吧。” “太子知道吗?” 少女的眼里带了些威胁与得意,若她将这件事告诉太子那…… “胡说八道!” 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萧稷大步走了进来,在谢窈身边站定,对少女怒目而视。 “孤的太子妃,她爱不爱我,孤会不知道?” 笑话! 少女:“……” “殿下?”谢窈也有些诧异,她猜到殿下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萧稷咳了一声,给了谢窈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对少女道:“你逾越了。” 他眼神冰冷而危险。 少女却并不生气,反而还露出一个有些沉醉的笑,眼巴巴的看着萧稷。 “殿下,你又凶我了。” 谢窈看的一阵恶寒,她分明感觉到,少女似乎……很喜欢且享受殿下的冷脸。 有病? 萧稷也被闹的没脾气了。 他都恨不能立刻向他家太子妃澄清,这真的不是在玩什么小把戏。 “司北。” 他冷着脸喊了一声,门外进来一个黑衣青年,先是与谢窈和萧稷行了礼。 这才对少女道:“善善姑娘,请。” 善善不舍的看了萧稷一眼,却也知今日讨不了什么好,轻哼一声,“你迟早会是我的男人。” 这才离开。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窈窈,你听我解释。”萧稷离开出声。 谢窈心里是有点酸的。 自己的夫君被别的女人当着面觊觎,还放这样的狠话…… 但谢窈更在意的是方才善善所言,能救萧稷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你说。” 萧稷沉默了一瞬,才道:“她是一名巫医,出身于西南深处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部落。” 他别院里那群最早提到“好孕圣体”的大夫,介绍的更厉害之人,便是善善的祖母。 司北寻去的时候,善善的祖母已经年迈,善善继承了其衣钵,从与世隔绝的寨子里出来。 她知道的的确不少。 近来也一直在为萧稷看诊。 谢窈听萧稷说完,最后问:“所以她说能治好殿下……” “假的。”萧稷面不改色道。 可谢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怕是真的。 “殿下……”谢窈刚出声,就被萧稷打断,“窈窈……” 他欲言又止。 谢窈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很想殿下活着,但我也不想离开殿下。” “所以,我们再找找别的办法,好不好?” 萧稷一把将谢窈拥入怀中! 紧紧的抱住,恨不能将她直接拥进骨血里,镌刻在灵魂中。 他刚刚其实想说……别舍弃他。 谢窈懂他。 …… 隔壁包间。 极具压迫力的视线落在赵瑛身上,看的她无所适从,最后忍无可忍看向裴宸。 “看够了吗?” “不够。”裴宸回答的迅速又坦诚。 他看赵瑛,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说完,他看向卫婵,“卫三小姐。” 卫婵都明白。 她默默的起身出门。 她就是走到哪,被赶到哪呗。 赵瑛没阻止卫婵的离开,她与镇北候之间,有些话的确是要说清楚的。 门刚一关上。 裴宸便迫不及待问:“我哪里不如那个小白脸?” 小白脸? 赵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宸说的应该……是今日那榜眼。 见她不语,裴宸上前一步,又问:“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他是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的骁勇善战的将军! 从前在赵瑛面前总收敛着,今日气势外放,着实骇人。 赵瑛一时都有些被震到,但她很快垂下眼,“我不喜欢。” “看着我。” 裴宸的语气并不强烈,却带着无法拒绝的威严,赵瑛下意识的抬眼,撞入裴宸的眼里。 “我不信。”裴宸紧盯着她的眼。 赵瑛眼神闪烁。 她……心虚了。 她早就对谢窈讲过,她对裴宸并非全无好感,只是理智向来占据上风。 但此刻…… 许是今日春光太好,赵瑛竟似要沉醉在这样的视线里。 “你亦心悦我。” 裴宸笃定的声音响起。 他这招都是跟殿下学的,旁的不说,殿下向来……很自信。 赵瑛深吸一口气,道:“是,那然后呢?” “我不想成婚,更不想嫁入高门,不想被束缚……” “都依你。”裴宸回答的快且坚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仅此而已。” 赵瑛词穷,“我……” “给我一个机会。”裴宸道:“哪怕没有名分。” 赵瑛:“……” 很难不心动。 而裴宸深邃的眼底,压抑着疯狂而汹涌的占有欲。他与萧稷是好友,自然三观相似。 他亲眼看着赵瑛将鲜花投掷给那个小白脸,整个人都嫉妒的快要疯掉了。 他想,赵瑛最好答应。 否则…… “可……”赵瑛刚说了一个字,唇就被直接堵住! 裴宸已经迫不及待,亲了上去。 他的吻毫无章法,只一味的进攻,充满了侵略性。赵瑛在这样毫无招架之力的吻里,才恍惚窥见…… 裴宸隐藏在外表底下真正的灵魂! 她被迫仰头回应。 两个都没有亲吻经验的人,亲的磕磕碰碰,磕破了嘴唇,有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交融。 待两人松开时…… 唇都破了。 赵瑛:“……” 她抬手碰了碰红肿的唇,轻嘶一声,手捂住脸。 完了……她没脸见人了。 裴宸则是跟过年一般,喜滋滋道:“瑛瑛别气,这次是我不好,多亲几次,我定不会再伤了瑛瑛。” 他顺杆爬的极快,此刻连称呼都改了。 赵瑛瞪他一眼,转身出门,可刚转身,唇角却高高扬起。 感觉……还不赖。 她刚开门。 就看到谢窈,萧稷以及卫婵……甚至包括司南。 ……都站在门外。 第174章 不会还没有名分吧? 赵瑛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 哪里有地缝,她想钻进去! 竹青在谢窈的示意下上前一步,将幕篱递到赵瑛手里,赵瑛红着脸戴上。 饶是她因行商走南闯北多年,此刻也觉得极尴尬。 谢窈确定赵瑛的脸上并无被强迫的不愿,但从裴宸身上扫过的眼神还是带了几分不喜。 这是亲还是咬? 裴宸轻咳一声,握拳道:“是我不好。” 他没亲过,哪里晓得女孩子的唇那样柔软…… “哼。” 谢窈轻哼一声,与卫婵一道拉着赵瑛就走。 什么孟浪登徒子! 裴宸也不恼,向来肃穆的脸上此刻透着傻里傻气的笑,他眸子一转,凑到萧稷身边。 “殿下,瑛瑛她……” “几时上门提亲?”裴宸炫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稷直接打断。 裴宸:“……” 他的笑就那么僵在脸上。 萧稷眉梢轻扬,侧头看他,“不会还没有名分吧?” 裴宸嘴唇颤动。 杀人诛心! 萧稷收回视线,步伐沉稳的向前,想在他面前炫耀? 裴宸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已经快碎了。 谢窈和卫婵拉着赵瑛上了马车。 卫婵才道:“他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吧。”言辞间全是对裴宸的鄙视。 但下一秒。 卫婵和赵瑛便同时看向谢窈,“殿下也这样吗?” 谢窈:“……” 殿下才没有。 她不答反问:“想好了?” 赵瑛点头,又摇头,“上头了,现在后悔了……” 卫婵挑眉,“那怕是晚了。” 她虽不懂这些,但看裴宸的眼神亦能窥见一二。 赵瑛:“……” 她算是明白裴宸为何察觉她的态度松动,便急不可耐的亲她。 这是盖个章,怕她清醒之后反悔。 赵瑛想了片刻,道:“算了,他说不要名分。” 遵从内心…… 也无不可。 卫婵也在选秀名单上,今日能出来不易,出来的时间也不能太长。 裴宸便主动请缨接下送赵瑛回府的活儿。 谢窈和萧稷则送卫婵回府。 刚将卫婵送下马车,萧稷便道:“此次选秀,父皇有意为是箫弘赐婚。” 谢窈微怔,迅速反应过来。 此次参与选秀的千金家世都很不错,怎可嫁给庶民? 皇帝此举,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才一年不到。”谢窈微垂下眼,声音有些闷。 到底是皇帝的儿子。 犯下那样的滔天大错,事情闹的那样大,不过一年……南州重修的堤坝都尚未完工。 箫弘便要重新做回二皇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萧稷的手搭在谢窈的手背上。 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父皇看中了谁?”谢窈问。 萧稷沉默片刻,“卫婵。” 谢窈气笑了,“箫弘那样的垃圾,也配?” 自是不配。 但若是皇帝赐婚…… 谢窈握住萧稷的手,道:“此事必不能成!” 哪怕不是为了卫婵所代表的卫家。 只为卫婵。 今日一遭,谢窈和萧稷都有些累,但做了爹娘总归不一样。 两人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昭昭岁岁。 可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有些沙哑的哭嚎…… 是岁岁! 兄妹之间,从生下来就是岁岁的体质更强些,哭声也更嘹亮。 谢窈加快了脚步。 乳母忙禀报道:“太子妃,自今儿晌午之后,小公主便一直啼哭不止。” “请府医看了也未曾发现什么。” 乳母急啊。 小公主这会儿嗓子都哭哑了,若再哭,坏了嗓子她可怎么担待得起。 萧稷伸手接过岁岁。 小家伙哭的脸颊红红,鼻子也红红,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 瞧着别提多可怜。 萧稷心疼极了,忙抱着女儿轻轻哄着,恨不能代替她承受不适。 谢窈蹙眉,听乳母回禀,岁岁的一应衣食都查了,没发现任何不对。 萧稷已抱着岁岁到了隔间,谢窈正欲跟上,忽觉不对。 她看向安静的摇篮,“昭昭没哭?” “是呢。”昭昭的乳母笑道:“小皇孙今儿好睡……”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窈已快速到了昭昭的摇篮边,“今日请府医看岁岁时,可曾看过昭昭?” 谢窈语气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之意。 乳母虽不解,却仍下意识回,“不曾,小皇孙……” “请府医!”谢窈打断乳母的话,直接吩咐。 竹青立刻转身去请人。 昭昭在摇篮里安睡着,小脸有些红,看着并无什么异样。 但谢窈很确定。 这对双生子只要其中一个哭了,另一个必哭。 若是一时半会儿的也就罢了。 怎可能岁岁哭了一个下午,昭昭却半点动静都无? 府医来的极快。 立刻按照谢窈的吩咐为昭昭请脉,他很快就变了脸,眉头皱起又松开,似有些不解。 很快,他收回手,道:“太子妃,小皇孙的确遭人暗算。” “他中了一种名为离魂散的药,此药会让人昏睡不止,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再难醒来。” “双生子心有灵犀,小公主啼哭不止,怕是因为小皇孙难受又哭不出来……” 谢窈面色大变! 萧稷闻言,脸色也黑沉如水,他的眼神扫过屋内众人。 昭昭和岁岁身边伺候的人跪了满地。 谢窈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急忙询问:“可还有救?” “小皇孙吸入的药并不多,自然能救,只是小皇孙年幼,怕是日后都要精心养着。” 因人多口杂,府医说的委婉了些。 萧稷和谢窈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能救便好。 府医立刻施救。 萧稷则是吩咐司南,将所有伺候的人都带了下去,但凡是贴身伺候的人,都要询问过一遭。 “窈窈。”萧稷抱着岁岁,揽着谢窈的肩宽慰,“别太担心,昭昭定会无恙。” 谢窈微垂下眼。 对昭昭的情况不是太担心,她体质的超强恢复力,会影响到她的孩儿。 上一世她受尽折磨,两个营养不良吃尽苦头的孩儿尚能平安降生。 这一世她被娇养着,两个孩儿也长的很好。 而府医所言,昭昭中毒不重……只怕并非是下手之人下错了剂量。 而是昭昭自己抵抗了不少。 下手之人…… 是真要昭昭的性命! 第175章 小贱种没死? 府医的确很厉害。 他出手为昭昭解了残余的毒素,一直哭个不停的岁岁也终于安静。 只是她双眼都肿的跟核桃一般,哭声都哑了,纵然停止了哭泣,小身体也一抽一抽的。 别提多可怜。 萧稷脸色难看极了。 能在昭昭岁岁身边伺候的,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人,却没想到如此缜密,还能让人钻了空子! 两个孩子终于安静下来。 因乳母还在调查,竹青给两个小主子喂了羊乳,这才让两个小家伙睡下。 “殿下,太子妃。” 司南进门禀报,“属下办事不力,没查出任何不妥。” 两个小主子身边一直都有不只一人不错眼的盯着。 两位主子,在场最少四人。 “小主子所有用品都一一查了,没有任何问题,乳母的衣食也查了……” 乳母们的饭食每顿都会叫府医先行查验过。 谢窈沉默片刻,道:“再查。” “查乳母。” 两个孩子才一个多月,每日就吃乳母的乳汁,若有问题,必在乳母身上! 顿了顿,谢窈道:“让女医来。” 有些查找的办法,府医是男子,不合适。 很快。 竹青来报,“太子妃,查验时小皇孙那个姓杨的乳母欲自尽!” “幸好林夏在,将她拦下了。”竹青道:“女医在她的衣服上查到了离魂散。” 竹青瞧了殿下一眼。 没说的太直白。 但大家都能理解,杨乳母定是将离魂散涂抹于胸部,这才顺利喂到了小皇孙口中! 因为抹在周围,所以便是喂养前挤出的乳汁,查验亦没问题。 若非谢窈缜密。 只怕真要叫她逃过去。 “司南已将她带下去审问。”竹青道:“其余乳母女医都查过了,没问题。” 找到下手之人,谢窈终是松了一口气。 谢窈看向竹青,“去安抚一下乳母们,今日受了惊吓,赏三月月例。” 今日之事,大家都被吓得不轻,自然要安抚一番。 竹青应了是,转身去安排此事。 谢窈才如释重负,浑身一松。 萧稷忙伸手扶住她。 方才窈窈一眼发现破绽,下起命令有条不紊……他还以为她半点不怕呢。 “殿下。” 谢窈眼睛微红的看着萧稷,“此人是想要昭昭的命!” 萧稷心疼的将谢窈拥入怀中,心里同样恨极。 他家太子妃辛苦怀胎十月,用半条性命换来一双儿女。 竟有人将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 还这样久。 奇耻大辱! 很快。 司南便来回禀消息。 纵然他站在门外廊檐下,谢窈也嗅到了风中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只怕司南下手极重。 但谢窈却没丝毫同情,反倒觉得解气。 “殿下,太子妃。” “杨氏也不知指使她的是何人,但有人以她全家性命威胁,她也是受制于人。” “给她传递的命令是忽然出现在她枕下的,她也不知是谁。” 谢窈拧眉,“她全家的性命?” 她与殿下要用这些人,自然也要将这些人的全家性命都掌握在手中。 杨氏是孤儿,她夫家人,都在谢窈的铺子里或庄子里做事。 哪来的全家性命让旁人威胁? “属下再问,她怎么都不肯说了。” 谢窈眼里闪过一抹戾气,“再查!” 司南领命而去。 谢窈则是看向萧稷,道:“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殿下有何打算?” 其实会下手的人……就那么几个。 要紧的是证据。 萧稷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窈窈的意思是……” 谢窈说:“岁岁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定会想见疼爱她的皇祖父。” 简而言之:进宫告状去! 萧稷没意见,很快带着岁岁入宫。 谢窈则是数了几家“敌人”,让司南安排人去盯着。 她也不知道告状这一招有没有用,但……乱拳打死老师傅。 谁急谁有问题。 就算查不出问题,也可以把一切都推到箫弘身上,别的不说。 至少可以救卫婵。 萧稷回来时已是傍晚,他身后跟着一整车赏赐,都是陛下怜惜岁岁给的赏赐。 萧稷将岁岁放了回去。 这才与谢窈道:“今日在养心殿,父皇问我,蜀地之行可要换人。” 蜀地地龙翻身之事,他负主责。 早前便吩咐亲信以及协同人员去了蜀地负责疏散事宜,而原定计划中,他与裴宸这两日也要出发。 “是冲着这件事来的?”谢窈瞬间明悟。 是了。 杨乳母是双生子尚未出生便定下的乳母,双生子已经一个多月,偏偏选在今日下手…… 是有预谋的! 若下药成功,昭昭当真出事……那殿下哪还会有心情前往蜀地? 昭昭还好好的,下毒之人的计划便已被破坏了大半。 “是谁提醒的父皇?”谢窈立刻问。 萧稷看着谢窈一副恍然的模样,眼里划过赞赏,他家太子妃还是这样聪慧。 一点就通。 “我去养心殿之前,箫安刚刚离开。” “三皇子?”谢窈拧眉。 三皇子从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箫弘出事之后才猛然冒了出来,虽没什么大的功绩,但迅速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可见是个有城府的,会如此急不可耐吗? 谢窈斟酌片刻,道:“只怕不是他。” “嗯。” 萧稷点头,“不过今日也有一桩事,与他有关。父皇为他与宣太傅的嫡女赐了婚。” “宣悦?”谢窈想起了上次见过的那个自带书卷气的女孩。 萧稷颔首。 谢窈紧盯萧稷,“殿下,上次宣太傅来找你……是不是问了侧妃之事?” 太子太傅,却将嫡女嫁给别的皇子…… “他知道我会拒绝。”萧稷道:“他与箫安早有往来。” 若无箫安的悉心教导与培养,一个毫无根基的三皇子,怎会成长的那样优秀? 所以,此次的联姻看似是宣太傅对他抗拒侧妃之事失望之下的无奈选择。 实则与他毫无关系。 他倒成了被人算计的挡箭牌! 他可不希望他家太子妃因此而自责。 可下一瞬,他便觉得身上一重。 却是谢窈一下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她声音软软,“殿下。” “我和孩子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眼眸亮晶晶的,萧稷只觉满天繁星都已落入她眼中。 他的心瞬间被装满,正欲低头亲她…… 却听“哇”的一声! 所有旖旎氛围霎时被打破! 萧稷有些无奈的看去,却是谢窈将一双儿女的摇篮移到了正屋。 此刻哭的正是昭昭。 …… 深夜,另一处宅子。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那小贱种没死?” 第176章 心疼萧稷 “是。” 一道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说是吸入的药并不多。” 此人的声音里亦透着几分疑惑。 他敢确定,下手之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可既动了手……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短短月余,莫不是当真对那小崽子生了感情,舍不得了? 可惜如今下手之人已被太子府那边关了起来,纵然是她,想再见一面也十分艰难。 “废物。” 尖锐的女声再次响起,丝毫没掩饰她的不屑与鄙视。 “……” 漆黑的屋内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此人才轻哼一声,“可还能再动手?” 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嘲意,“太子府不是那么好进的。” 太子府那边将一对双生子看的跟眼珠子一般。 此次能下手都是因为他早早布局。 再来一次? 真以为太子府那么好下手? 那萧稷早死了。 哼。 女子轻哼一声,走出门去。 皎皎明月照下来…… 正是大公主萧凝! 她被侍从领着,一路出了宅子,她的马车已在宅子外等着。 待她离开后许久。 才有一道身影从后门出来,上了早就候着的马车。 随着马车离开。 安静的屋檐上有另一道身影跳跃着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 太子府。 双生子还小,夜里也要喂奶,安置在正屋难免惊醒谢窈和萧稷。 谢窈听到动静睁眼,见萧稷正撩起帐幔进来。 “殿下。” 谢窈喊了一声。 萧稷在床边坐下,身上带着些许凉风,“醒了?” “睡吧。”萧稷拍了拍谢窈的肩,“昭昭岁岁刚喝了奶,已睡下了。” 翌日,一早。 皇帝下了令。 蜀地之行,太子不必前往,由三皇子箫安负责,裴宸协助。 消息传到谢窈耳中时,她瞬间黑了脸。 过河拆桥也没有这样拆的吧? 太子与裴宸忙碌了一个月,每日查看从蜀地送来的报告,蜀地有不少固执的百姓,也是萧稷想了法子,裴宸亲自赶去执行的。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裴宸是亲去过蜀地的。若非她在坐月子,殿下也早去了蜀地。 如今她出了月子,蜀地那边该转移的百姓也已转移…… 陛下轻飘飘的一道命令,就将这即将到手的功劳送给了箫安。 谢窈立刻就起身去了书房。 裴宸也在,同样眉头紧锁,显然对这样的命令很不满。 “知道了?” 萧稷倒是不生气,拉着谢窈坐下,为她倒了杯茶。 显然是想让她消气。 萧稷道:“都是为了百姓,有裴宸在旁看着,孤很放心。” 若是连裴宸都撤了,那他才是要闹。 想来,陛下也知。 谢窈自然知道,但她就是为殿下觉得不忿。 殿下这一个月来的辛苦,她都看的清清楚楚,如今却叫三皇子摘了桃子。 凭什么? 凭三皇子脸大? 谢窈反正是看不上三皇子。 从前箫弘势大的时候,他藏的可深。 箫弘一落马,他立刻就蹦出来了。 扮猪吃老虎久了……也不怕真变成猪! 谢窈更气的是,箫安虎口夺食!就算摘萧稷的桃子,也轮不到他箫安。 还有昭昭和岁岁呢。 见谢窈是真生气,萧稷给了裴宸一个眼神,裴宸立刻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萧稷这才走到谢窈身边,伸手圈住她,“前几日,陛下在御书房又晕了一次。” 这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并未传开。 谢窈迅速明白了什么。 皇帝虽才知天命的年纪,但看着身体似乎不是很好。 他要为江山考虑,需要一个不说优秀,但至少合格的继承人。 萧稷虽好,但有致命的缺点。 想明白之后,谢窈更心疼萧稷,为他觉得委屈。 他的殿下才是所有人里最惊才绝艳的那一个!却偏要被这样欺负! 萧稷拥着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前,温热的大掌拢在她发上,转移了话题,“对昭昭动手的是萧凝。” 提及“萧凝”二字,萧稷的语气里再无从前的温和,只余森寒的杀意! 谢窈也猜大概率是她。 但听殿下这笃定的话,还是问了一句,“殿下确认了?” “嗯。”萧稷点头,“萧凝昨儿夜里,见了一个人……” 确定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司南的声音,“殿下,三皇子府来人求见。” 箫安的人? “何事?”萧稷问。 司南道:“三皇子府的管事说,因出城着急,不能亲自来太子府拜会。” “所以想请殿下将蜀地的一应安排与对策都交由镇北侯,由镇北侯带着赶往蜀地。” 谢窈愕然,“他已经走了?” 今早刚下的圣旨,昨儿殿下还入宫,陛下却不曾透露分毫。 这才晌午,箫安已走? 谢窈只觉恶心! 萧稷眼里也闪过冷光,“他倒是有几分果决。” “属下查了,三皇子昨儿日落关城门前,便已轻装简行出了城。”司南补充。 “随他去。”萧稷道。 至于三皇子要的东西…… 自是要给的。 且萧稷不会藏私。 事关蜀地百姓们的生死,萧稷心里纵然因被算计有气,但也不会用百姓们的性命做筹码。 谢窈也明白。 所以心疼之余,更有心寒。 萧稷将书桌上厚的如同板砖的折子递给裴宸,叮嘱道:“务必看好老三。” 老三藏拙多年,能入宣太傅和宣家人的眼,想来应是有几分本事。 但到底第一回办这样的大事。 百姓的性命不是儿戏。 裴宸单膝下跪,接过萧稷手中之物,“请殿下放心!” 就凭殿下的这份用心,他亦会看好三皇子,将这件事做的漂漂亮亮的。 裴宸也没久待。 当日便回镇北侯府收拾东西,准备前往蜀地。 侯府的下人在收拾东西,裴宸却是脚步一转,绕到了赵家。 他与瑛瑛才互通了心意,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这就又要离京…… 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瑛瑛还认他这个……相好的。 第177章 强抢民男啦 裴宸在赵家外转了一圈,又命下人给赵瑛传信。 别的不说,至少…… 见一面吧。 能不能亲亲抱抱,就看他的本事了! 但等了半晌,却见赵昊从里面走了出来,“侯爷,你来迟了,姐姐不在家。” 裴宸忙问:“那她在何处?” 他掐指一算,今天还有些时间,他快马应当赶得及再见一面。 “不在京中。”赵昊摇了摇头。 裴宸:“……” 他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轻轻叹息一声,低下头道:“好吧。” 裴宸转身离开。 余光瞥见赵昊跟在他身后。 裴宸皱眉,上下打量赵昊,“你要出门?” 赵昊一身簇新的锦衣,白衣滚红边,整个人……花枝招展的。 “嗯。” 被裴宸这样一看,赵昊下意识的都站的更直了点。 他一直有点怕镇北侯,因而下意识回答的十分详细,“是同科约我赴宴。” 裴宸抬手拍了拍赵昊的肩,“是该与同科多来往,但切记少喝酒,早些回家,莫要让家里人担心。尤其是你姐姐。” 裴宸说到这,微微顿住,似不知道该接什么。 最后看向赵昊身后的小厮,“看好你家公子,若有事尽管上侯……上太子府找人。” 赵昊和小厮面面相觑! 这…… 镇北侯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啊? 这都是极亲近的长者说的,往日这般提点他的,都是父母或姐姐。 裴宸全无自觉。 见赵昊没回,甚至还皱了皱眉,以为他说的不够详细,“明白了吗?” 赵昊下意识回,“明白了,请侯爷放心。” 裴宸这才转身离开。 他可没觉得方才说这番话有什么不对,他现在好歹也算是赵昊的……小姐夫。 虽然因见不到赵瑛而心生惋惜,但裴宸也不是会为私情耽误正事的人。 他迅速领着府兵,策马出城,虽然全程黑着脸。 刚出城不过十余里。 裴宸便看见官道上有商队,只瞧一眼,看清商队的招牌,裴宸的眼神柔和下来。 是赵家的商队。 就在他准备率人越过商队时,听到了一声清朗的女声,“侯爷怎么才来?我可等你许久了。” 嗯?! 裴宸身子一震,猛然转头看去。 却见马车帘子撩开,露出一张笑弯了眼睛的脸。 正是赵瑛! 她笑道:“我们正欲往蜀地行商,不知可与侯爷同路?” 裴宸刹那间只觉得,这个世界都格外美好! …… 太子府。 谢窈看完信件,也是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瑛姐姐往日还一直拒绝镇北侯,可看眼下这要同行去蜀地的行径…… 她分明爱得不行! 不过,也好。 从前赵家的担子都压在瑛姐姐一个人身上,如今昊弟高中进士,即将入朝为官。 也是瑛姐姐愿意接受裴宸的一大原因。 因没了去蜀地的差事。 萧稷便在太子府陪着妻儿。 趁着下午的阳光好,夫妻俩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在花园里散步。 解了毒之后,昭昭的身体比之从前难免弱些,晒晒这春日的太阳正好。 两人原是并肩而行。 但谢窈发现萧稷忽然停下了脚步,浑身僵硬,缓缓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怀里的昭昭…… “殿下?” 谢窈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看去—— 只见萧稷黑色的衣裳忽然有一块颜色变深。 他就那么抱着昭昭,一动不动。 谢窈瞬间明白! 当即弯起了眉眼。 萧稷是个好父亲,但他这一个月忙着蜀地的事,还真没多少时间抱两个孩子。 顶多就是看看什么的。 这还是第一次! 谢窈一边招手让乳母和侍女将昭昭和岁岁接过去,一边笑弯了眼对萧稷道:“殿下,昭昭这是喜欢你呢。” 萧稷:“……” 如果不是太子妃笑的这样欢,他可能真的会信。 萧稷忽然凑近谢窈。 用他湿润的衣裳去蹭谢窈的衣裳,“窈窈怀孕辛苦,昭昭岂能只喜欢我一人?” 谢窈避之不及,被萧稷拥了满怀。 蹭是蹭不上,但谢窈也决定更衣…… 她受不了。 两人一起,这更衣的时间自然被拉长。 谢窈浑身发软,被萧稷拥在怀中,眼神朦胧的看着面前的人。 “我还是更喜欢从前那个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殿下。” 一句话被她说的断断续续,七零八落。 萧稷凑近谢窈,牙齿轻轻刮过她敏感的耳垂,引得怀中人身体一阵颤栗。 这才道:“是吗?” “窈窈的身体不是这样说的……” 谢窈羞愤! 这又是她说过的话,被殿下拿来还给她。 回旋镖啊! 萧稷继续道:“窈窈说错话,该罚。” 至于罚什么……不言而喻。 好歹晚膳是没错过,否则谢窈当真要没脸见人了。 下午闹过一场。 晚上双生子歇在主屋,萧稷只能安安分分做个无欲无求的父亲。 就在这时。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妃,出事了!”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当即起身。 来喊救命的是赵昊身边的小厮。 他显然一路的跑来的,浑身衣裳被汗水浸湿,喘着粗气,刚见到谢窈和萧稷,便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太子妃,救救我家公子!” “怎么回事?说。”谢窈立刻问。 “今日我家公子出门赴宴,酒过三巡,我去更衣回来,我家公子忽然不见了。” 谢窈拧眉! “同席面的客人说,我家公子先走了,我下楼一看,马车也的确不见了。” “但我知道,公子便是醉酒,也绝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开的!” 小厮红了眼,他与公子从小一起长大,公子心善,从没有也绝不会丢下他。 “我担心公子出事,只得一个人在楼中找,在楼中一处小院外发现了我家公子今日佩的玉佩。”小厮伸手,掌中赫然捏着一块玉佩。 “我想进院子找公子,却被人拦下,那些人说不曾见过我家公子。”小厮担心极了,“我打听了,只说那院子里住着决不能得罪的贵人!” 他一时情急,又想到今日侯爷曾提点遇事来太子府。酒楼离太子府不远,他便匆匆赶来。 “求太子殿下,太子妃,救救我家公子!” 他只怕公子冲撞了贵人,丢了性命! 谢窈和萧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两人即刻便要赶往酒楼。 竹青道:“司南已先赶去酒楼。” 去探查情况,若是情急,自然也能保住赵昊。 谢窈和萧稷还没到酒楼,司北便忽然出现,“殿下,太子妃。” “司南已查明小院中贵人的身份……” 第178章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有司南在前做先锋,酒楼四周的人自然早被清退,谢窈和萧稷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小院。 小院外的人早被司南直接捆了。 谢窈速度极快,直奔灯火通明的正屋。 砰! 林夏猛然推开屋门! “滚出去!” 尖锐带着恼意的女声传来,重重纱帐垂落,气氛显得暧昧旖旎。 谢窈站在门边没动,声音极冷,“公主。” 听清她的声音。 萧凝撩起一缕纱帐抬起头,脸上的愤怒退去,只余笑意,“皇嫂,你怎么来了?” 她香肩半露,青丝垂落,口脂有些花了,一看便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看见这一幕,谢窈的心沉了下去。 昊弟不会已经被…… “来接人。”谢窈道:“本宫的表弟饮多了酒,幸得公主收留,本宫是来接人的。” 她说的笃定。 萧凝表情微僵,抬眸瞧她,“皇嫂许是来错地方了,我这里没有皇嫂要寻的人。” 两人对视,谁都不相让。 “林夏。” 谢窈直接让人进去搜。 “皇嫂!”萧凝眼神一寒,唇角却是微微上扬,“你可想好了?若是在我这里没寻到人,又当如何?” 萧凝竟这样笃定? 莫非有诈? 而此刻,已将小院中其他屋子都搜了一遍的司南,对着太子妃轻轻摇头。 其他屋都没人。 “若不在,本宫自会向皇妹道歉。”萧凝是有前科的,上次在青山先生的宅邸便曾多看过赵昊。 别说赵昊了,她连十岁的叶平安都盯上了。 二则,她自然没有对小厮的话偏听偏信,已先回赵家确认,赵昊的确没回。 而赵家的马车…… 在酒楼不远处的一条巷子被发现,车夫被打晕。 萧凝又偏偏在这。 谢窈说完这话,萧凝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但她的人都被控制,只能看着林夏上前,“太子妃,是表少爷,表少爷昏过去了!” 谢窈眼神森寒,“现在,该公主给本宫一个解释了。” 她都要气死了! 萧凝满不在意的拢了拢衣襟,道:“原来他竟是皇嫂的表弟?夜色昏暗,倒是本宫没看清了。” “不过这人也真是唐突,上来就要对本宫献身,本宫还以为……是本宫新养的面首呢。” 萧凝张口就来,直将责任推到赵昊身上。 林夏扶着衣襟凌乱的赵昊出了来,谢窈便觉眼前一黑。 萧稷伸手挡在她眼前,道:“应当无事。” 亵裤还在。 料想清白是保住了。 谢窈:“……” 等小厮接过赵昊,将人带走。 谢窈才拂下眼前的大掌,眸光幽深的看着萧凝,“那下次,公主可要看清楚些。” “今日之事,本宫记下了。” 萧凝先对昭昭动手,她这还没反击,又对昊弟下手…… 手伸的这样长,就不要怪她斩掉一些! 萧凝看着两人被拥簇着的背影,眼中闪过杀意。 都要死了,还这么闹腾! 随着谢窈与萧稷转身离开,萧凝被控制的人才终于狼狈进门,个个跪地请罪。 萧凝眼神冰冷,“都杀了。” …… 未免赵家人担心,谢窈让人去赵家传了个话,说赵昊今日与殿下相谈甚欢,饮多了酒,宿在太子府。 这才将人带回太子府。 但很快。 司南便一脸诡异的来禀报,“殿下,太子妃,赵公子的情况……不太对。” “瞧着像是被下了药。”司南的话完全在谢窈意料之中。 这不是萧凝第一次干这样的事! “直接打晕,速送回太子府,看看府医可能解。”谢窈迅速吩咐。 司南迅速去安排。 马车内安静下来,谢窈才觉有些头疼的靠在萧稷肩上,“疏忽了。” 若非赵昊的小厮机灵,只怕今日…… 萧稷抬手为谢窈轻轻按摩,眼神温和,“都怪裴宸。” 赵昊虽是进士,但此次进士那般多,能被萧凝看入眼中,除了与谢窈的关系之外。 还因为裴宸。 只怕萧凝是知道了裴宸与赵瑛的关系,这才曲线救国,拉拢裴宸。 将从前用在裴宸身上的招数,又用在了赵昊身上。 谢窈深以为然的点头,“都怪他。” 幸而萧凝今日下的药并不算重,司南将赵昊提溜到府医跟前。 府医当即就让人将赵昊丢到了冰水里。 然后熬了药给他灌下去。 赵昊是清醒了。 但整个人也焉了,一下子没了精气神。 他脏了…… 谢窈是女子,到底不好开解,这桩事就落到了萧稷身上。 萧稷看着泡在冰水里,脸色仍有些潮红的赵昊道:“无妨,你还是清白的。” 赵昊:“……” 他虽然脸色很黑,但还是记得道谢,“多谢殿下与表姐相救。” 要不他现在就去投了护城河! 他们赵家家风传承,讲究的就是一心一意,他今日遭此横祸,将来可怎么对未来夫人交代? 未来夫人会不会嫌他? 赵昊中了药,迷迷糊糊的竟将这样的心里话讲了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显然已来不及。 萧稷认真想了想,对赵昊道:“此事到底不能怪你。” “孤这里有个机会,能让你报仇,你要吗?” 赵昊眼睛一亮,当即重重点头! 萧稷扬起一个浅笑,“好,事关紧要,此事便交给你。” 萧稷安慰好赵昊,刚出门,便沉下脸询问司南,“昨日让你安排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司南正色道:“殿下放心,人已准备好。” 萧稷嗯了一声,“看好他,别死了。” 翌日一早。 谢窈原以为赵昊昨儿睡的那样晚,怕是赶不上早膳,却不料赵昊精神极了。 跟磕了药一般,兴奋过头。 “没事了吧?”谢窈关心询问。 赵昊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还是点头道:“多谢表姐关心,我没事了。” 谢窈嗯了一声,招呼他坐下用饭。 正在此时。 竹青快步进门,扬声道:“殿下,太子妃,今日有百姓敲登闻鼓!” 登闻鼓可直达天听。 但除了诰命之外,普通百姓要想站到登闻鼓前,需得先受极严重的刑罚。 谢窈余光瞥见赵昊脸上几乎溢出来的喜悦,问:“告谁?” 第179章 斩她一臂! “国师。”竹青立刻回答,“此人自称是国师同乡,状告国师为隐瞒秘密,杀了村里二十三一口人。” 随着竹青话音落下,赵昊脸上的喜悦也收敛下去,变成震惊。 这是大案! 谢窈看向萧稷,却见殿下对着她轻轻点头。 此事与他有关。 谋害昭昭未成的那晚,萧凝去见的人正是国师! 而从先前永乐***提醒李妃与国师是旧相识之后,萧稷便着手让人探查此事。 几番周折,没想到还真寻到了线索。 便是那人状告国师谋杀的证据暂不足,还有杨乳母谋害被指使谋害昭昭一事呢。 杨乳母不肯开口。 但知道此事是国师安排,再去找线索,便简单了不少。 死是最轻松的事。 他的人自然有暗杀国师的本事。 但那不够。 萧稷要的,是从前天下闻名,人人敬仰的国师身败名裂。 还要拔出萝卜带出泥…… 所以他的人非但不会杀害国师,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还要护着国师一条命。 谢窈对萧稷点了点头。 这样大的事,殿下自然要到场,无论是护着那人,还是接下调查此事的权利。 而这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萧凝耳中,萧凝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她立刻道:“那个人,不能活。” 若背后无人撑腰,一个想状告国师的人,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思及此,萧凝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莫不是对那小贱种下手的事暴露了? 否则怎么刚好会这样巧? 此事闹的满城皆知。 谢窈和萧稷到皇宫的时候,今日早朝的官员们此刻都停下身影,看着登闻鼓的方向。 晨曦的旭日冉冉升起,橘红色的光照在那单薄的身影上。 他一身白色中衣,因受了刑,衣裳被鲜血染红,此刻被阳光照的熠熠生辉。 咚! 咚! 咚! 重重的鼓声砸在每个人心上。 “草民状告当朝国师,杀我灵乡村上下二百三十一口人,草菅人命,罪该万死!” “……” 他掷地有声,不断重复这一句话。 “疯了,真是疯了……” 有大臣喃喃出声…… 萧稷只看了一眼,便越过这些人,朝养心殿而去。 皇帝自然也听到了登闻鼓的声音。 他有些头疼的坐在龙椅上。 自从上次说太子妃是不祥之人后,国师便失了宠,后来宋文博上位,他更不曾召见国师。 但…… “陛下。” 李大监从外面走进来,压低了声音说:“太子殿下求见。” 太子啊…… 皇帝的眼神轻闪,并未立刻回答。 “父皇。” 萧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儿臣有要事禀报。” 许久。 皇帝才道:“进来。” 他看着踏着曦光走进来的颀长人影,眼底的复杂一闪而逝。 “太子有何事禀报?”皇帝声音微沉。 萧稷撩起衣摆,跪在皇帝面前,“儿臣状告国师。” 皇帝面色微黑。 就听萧稷继续道:“国师指使乳母杨氏,谋害昭昭岁岁性命。” 什么?! 皇帝眼眸微眯,眼里寒光闪烁,“此话可当真?” “千真万确。”萧稷道:“儿臣有证据。” 萧稷从袖中取出整理好的折子,双手呈上。 李大监连忙拿起折子,送到陛下桌上。 皇帝沉着脸翻阅之后,放下折子。 他深深看了萧稷一眼,对李大监道:“将人传上殿。” 李大监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去传旨。 此人虽有证据,但证据不全,皇帝看过之后,吩咐太子萧稷彻查此事。 至于国师,直接下狱。 一切顺利。 但萧稷离开皇宫的时候,仍不算开心。 他从小就被人夸聪明。 但就是太聪明了。 所以今日皇帝的迟疑被他看在眼中,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顾虑。 皇帝并非没有怀疑国师对他的谶言有问题,但时过境迁,皇帝不想再翻旧账。 上次还曾在他面前,露出虚假的关怀。 假的便是假的。 幸而他也未曾当真。 “殿下!” 清越的声音响起,萧稷抬眸看去—— 只见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正站在马车边,此刻望着他,眼中笑意盈盈。 萧稷的心霎时有了归处,一颗心被谢窈的笑容装满。 他加快速度,朝她走去。 谢窈则更直接,小跑起来,直接扑进他怀里,旁若无人的抱着他的腰。 “今日风大,窈窈怎出来了?” 谢窈直接道:“想殿下了。” “殿下不想见到我吗?” “想。”萧稷老老实实的回答,此刻见到谢窈,并将她拥在怀里的感觉…… 真的很好。 谢窈轻哼一声,语气娇俏,拉着萧稷上马车,“昭昭岁岁都在家里等殿下呢。” 但两人的马车还没回到太子府,就被人中途拦下。 “太子妃,宋文博带人去谢家了,想带二小姐走!” “求您快去救救二小姐!” 意料之中的事。 谢窈吩咐车夫往谢家去。 到的还算及时,宋文博还在谢家,瞧见萧稷与谢窈,他立时黑了脸。 谢玉娇还没被带走,自然是因为张氏。 张氏以及刘妈妈等人将谢玉娇护的严严实实,饶是张氏的脸上都受了伤,也没让宋文博的人碰到谢玉娇。 谢玉娇缩在张氏背后,紧紧拉着她的衣袖,一脸的惶恐与害怕。 宋文博心知今日用强是没办法了,深吸一口气,看向谢玉娇,“你当真不走?” 奇了怪了! 从前的谢玉娇唯他的话是从,如今倒是翅膀硬了。 “啊!” 被他眼神一看,谢玉娇尖叫一声,更往张氏的身后藏了藏。 “上次太子说的话,宋大人看来是全忘了?”谢窈眼神森寒,站在了张氏前面。 宋文博脸上的笑再维持不住,“太子妃,她还是我宋家妇。” 嫁了他,那就是他的人,是生是死,都该他说了算。 “怎么?”谢窈问:“要本宫赐你休书?” 被休的可不是谢玉娇。 只会是宋文博。 宋文博脸色铁青。 谢窈又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宋文博,道:“宋大人可莫要以为,你在你主子那是独一无二的。” 宋文博瞳孔微缩。 这话……什么意思? 威胁他? 可想到心里关于“预知未来”的猜测,宋文博脸色变换不定,“我不知道太子妃在说什么。” 谢窈不再言语,只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宋文博心慌之下,匆匆离开。 废物。 谢窈收回视线,正在此时,她忽觉衣摆被人拽了拽。 她转眸看去—— 只见一双澄澈无辜的眼正眼巴巴的看着她,声音怯怯,“姐,姐姐?” 第180章 娇娇喜欢姐姐 是谢玉娇。 她不知何时蹲到了谢窈的衣摆边。 林夏竹青等人就在旁边,萧稷更是站在谢窈身边,她没能接近。 只是拽住了谢窈及地的裙摆。 她素白的小脸尖细,衬得眼睛愈发的大,一头青丝垂落,抬起的眼里全是茫然。 谢窈眉梢轻扬。 张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起谢玉娇后退,将女儿护在身后。 这才对谢窈解释,“太子妃,娇娇近来总犯迷糊,并非有意冲撞您,还请太子妃宽恕。” 她自然怕谢窈伤害谢玉娇。 张氏的防备之意,十分明显。 谢窈并不在意,“无妨。” 只要谢玉娇不再作妖,她暂时不会动谢玉娇。 只谢玉娇被拽到张氏身后,还探出半个脑袋,如怯怯的小兔子一般,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谢窈抬眸看去—— 谢玉娇又跟被吓到一般,忙将头收了回去,不过片刻,又小心翼翼的探头要看谢窈。 整个人显得单纯又可爱。 但谢窈并未看到最后,她越过众人,直接朝着谢乘所在的院子而去。 既然来了。 自然是要看她的父亲过的好不好。 刚一进门。 谢窈便敏锐的嗅到了一股臭味。 她当即用绣帕掩住口鼻。 萧稷等人没进来,张氏倒是跟了进来。 “呜,呜呜!” 一段时日过去,谢乘的情况看起来更糟糕许多,刚中风时整个人还气血十足,珠圆玉润的。 如今整个人已十分消瘦,双眼无神,看见谢窈和张氏,他立刻挣扎呜咽起来。 表情变换不定。 先是怒骂,后又似求饶。 但挣扎了半天,也只能发出咿唔咿唔的声音。 谢窈慢悠悠道:“看来还是吃的太饱了。”还有力气挣扎呢。 张氏了然,“太子妃说的是。” 这人嘛,饿不死就行,吃那么多做什么? 没的浪费粮食。 谢窈只嗅着谢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知道,他必不是每日清洗的,且他如今中风,动弹不得。 若是不定时挪动擦洗,背上定会长褥疮…… 这才三月。 再往后入了夏,谢乘且有苦头吃! 谢窈便又道:“但也要注意分寸,夫人,本宫希望父亲能长命百岁。” 在无尽的痛苦中长命百岁。 谢乘双眼紧盯着谢窈,双眼泛红,眸里全是悔恨。 欣赏够了谢乘的惨状正欲离开的谢窈脚步微顿,看向谢乘,“父亲这是,后悔了?知道错了?” 谢乘使出全身力气点头。 救他! 他不想这样折磨的活着…… 他第一次觉得,长命百岁是诅咒! 谢窈缓缓扬起一个明媚的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锋利的话语,“晚了。” “后悔,是这世上最无用之物。” 谢窈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道:“父亲整日躺着,实在无趣,我安排几个人过来,闲时可为父亲唱唱戏,解闷。” 张氏立刻笑,“太子妃实在孝顺。” “太子妃尽管安排,我定会将人都照料好。” 谢窈颔首。 张氏忙道:“我有一事,想请太子妃帮忙。” 她背对着谢乘,压低了声音同谢窈道:“谢景不见了。” 先前谢乘出事的时候,谢景在书院里念书。 她一控制住局面,立刻便让人去书院传信,准备以谢乘生病为由将人哄骗回来。 却没想到晚了一步。 谢景已经先一步离开书院,不知躲去了何处。 谢窈道:“本宫会留意。” 说完正事,谢窈转身出了屋。 砰。 屋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将谢乘独自一人,与那些臭味都关了起来。 谢窈只觉她身上都染了臭气。 窗外的春风一吹,她才朝萧稷走去。 张氏将谢窈和萧稷送到谢家门口,眼看着谢窈就要上马车。 谢玉娇怯怯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 “你还会来看娇娇吗?” 谢窈挑眉,朝谢玉娇看去,“那你想我来看你吗?” “娇娇!”张氏的声音暗藏担心与警告。 谢窈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谢玉娇轻咬下唇,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娇娇……喜欢姐姐。” 谢窈笑了笑,没再回答,扶着萧稷的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远去,谢玉娇双眼微红,轻轻拉了拉张氏的衣袖,“母亲……”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娇娇?” …… “二小姐自从回到谢家,当晚便发起了高热,接连烧了几日,整个人都烧的神志不清。” “昨日刚刚清醒,但醒来便什么都忘了。” 竹青低声回禀。 谢窈一直让人盯着谢家,虽然将谢乘交给张氏看管,但她也没有彻底放心。 自然是留了眼睛。 这些消息昨日就该回禀的,但昨日太忙,倒将此事耽误了。 “奴婢让人去问过为二小姐看诊的大夫,那大夫没问题,且很确定二小姐真的失忆了。” “许是在宋家受了太多刺激所致。” 谢窈不置可否。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回到太子府,萧稷将谢窈送到,便先行一步离开。 国师之案还在调查,他很忙。 谢窈则是独自一人进府,一边同竹青吩咐道:“你着人去一趟赵家,然后安排几个人,去谢家。” 她既说好了要让人给谢乘唱戏,自然要说到做到。 倒也不必精通什么,会哭会骂就成。 谢乘睡觉的时候,便在他床边哭。 谢窈与竹青一番交代,竹青眼睛微亮,立刻便要去安排。 “另外。” 谢窈叫住竹青,“再查一下谢景的下落。” 她倒不是全然为了帮张氏。 毕竟谢景可是谢乘心尖尖儿上的存在,唯一的儿子,她就是想看谢乘痛苦的样子。 况且,斩草……就要除根。 否则岂不是下一个她? 而另一边。 萧稷离开太子府便直奔天牢。 司南传来消息:萧凝入宫了。 留给他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第181章 定过亲? 萧凝一路疾行,直奔未央宫。 待进宫,瞧见自家母妃还有心情坐在梳妆镜前梳妆打扮时,脸色微沉。 “母妃。” 她蹙起秀眉,上前一步,“国师被抓了。” 李妃在两根簪子之间选定了一根,别在发髻上,这才慢悠悠的瞧了萧凝一眼,“急什么?” 萧凝抿唇,“他见过我。” 此次的事,就是她亲自交代的。 李妃桃花眼斜睨,整个人显得妩媚动人,“那又如何?” “放心吧凝儿。”李妃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他是不会供出你的。” 萧凝看到李妃眼里的笃定,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可他如今在萧稷手里……” 萧稷的本事她是知道的。 若非萧稷命短……她或许是会安安分分的做个公主,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有什么?” 李妃轻笑,将手中另一支簪子递给萧凝,“若是凝儿不放心,那就送他上路吧。” 萧凝的眼神顺着李妃的视线落到手中的簪子上,眼中闪过深思…… 萧凝忽然出声,“母妃不伤心吗?” 李妃沉默片刻,眼神有瞬间的恍惚,最后还是道:“伤心?有什么好伤心的?” “一条狗而已。” “去吧。”李妃站起身,从萧凝手中拿起簪子,仔细的别在女儿的头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好看。” “只要让他看这簪子一眼,他知道该怎么做。” 萧凝转身离开。 看着女儿的背影,李妃轻轻叹息一声。 若是可惜…… 这样好用的狗,她还真舍不得如此舍弃。 谁让那敲登闻鼓之人,查出了当年二百三十一口人的事?既如此…… 只能舍弃他了。 国师一死,想来萧稷再查不下去。 毕竟……死无对证。 萧凝离开皇宫,直奔天牢。 她原以为会被拦住,却没想到一路畅通无阻,被狱卒带到了国师面前。 只是眼前场面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并没有什么血淋淋的刑罚。 反而,萧稷与国师相对而坐,牢狱之中茶香袅袅。 两人竟是在对坐品茗。 这合理吗? “皇兄。”萧凝面上表情不变,轻轻喊了一声。 萧稷抬眸瞧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国师也同时抬眸,清楚看到萧凝发髻上的簪子,眼神微凝,眼里有痛色一闪而过。 又很快收敛,别开视线。 萧凝不确定昏暗的天牢中国师有没有看清,又朝着萧稷的身后走了几步,“来找皇兄。” 萧稷并未看萧凝。 他倒是发现,自从这萧凝来之后,国师整个人一下子丧气了不少。 多了种一心求死的感觉。 旁人或许看不出这微小的区别,但萧稷不同,生命倒计时他已守了二十多年。 这种变化他曾有过无数次,是以看的清清楚楚。 萧稷转眸看萧凝,“何事?” 萧凝沉默片刻,道:“昨日之事是我醉酒莽撞,并非有意为之,还请皇兄莫要生气。” 反正是随便找的借口。 她才没错。 她下次还敢。 萧稷知道是借口,但还是认真道:“若为昨日之事道歉,你寻错人了。” “你该道歉的人,并不是孤。” 萧凝:“……” 她敷衍的扯了扯嘴角的笑,道:“皇兄教训的是,是我唐突了,那我这便离开,不叨扰皇兄查案。” 萧凝倒是利落,说走就走。 但她刚离开,萧稷便给了司南一个眼神。 砰。 就在此时,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萧稷转眸看去—— 却见国师不慎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萧稷一个眼神,立刻便有狱卒上前打扫。 而他则是对着国师伸出手,表情不变,眼神如炬,一字一顿道:“交出来。” 国师表情不变,“太子……” “搜。”萧稷半点都没给他狡辩的时间,直接一声令下。 立刻便有狱卒上前搜身。 很快便从国师的手心里翻出一块碎瓷片。 国师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太子,我已认罪,那二百三十一的确是我所杀。” “杨氏的确受我指使,向小皇孙下手,你还想如何?” 萧稷不言语,只让人将国师捆起来。 这就是国师非要在此刻砸碎茶杯,藏一个自尽之物的原因。 他被关在天牢里的时候,整个人被绑的严严实实,嘴里都绑了布条,似是怕他要咬舌自尽一般。 他实在寻死无门。 “殿下。”司南快步从外面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纸,“大公主从未央宫出来,头上便多了一根这样的发簪。” 萧凝戴在头上,想要得到自然困难。 所以他便让人画了样式。 萧稷接过图纸瞧了一眼,眉梢轻扬,笃定道:“这是你送给李妃的。” 国师面色微变,“太子休要胡说!” “太子将脏水泼到我身上就算了,如何能攀附李妃娘娘?那可是你的庶母!” 国师急了。 萧稷不疾不徐道:“这枚簪子,是二十年前京城的盛行的款式。” “两枚簪子是为一对,因其美好的寓意,在二十年前被常用作定亲之物。” 国师和司南都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稷。 像是在质问:这你也知道? 萧稷谦虚道:“略略了解过一些。” 他身体不好,这些年不涉朝政,闲暇时便看书。上次给谢窈送过簪子之后,他便对这方面也做了些功课。 国师迅速反应过来,矢口否认道:“太子所言,我都不知!至于这簪子,我更是见都不曾见过。” 天下皆知,他一生不曾成婚,对这些自然全没有了解。 萧稷全然没听国师的辩驳。 他只眼眸深邃的看着手中的图纸。 从前只知国师与李妃是旧相识,却不知……原来还是定过亲的关系。 所以国师这些年未曾娶妻,都是为了李妃? “太子!你休要污蔑!” 国师继续道:“所有罪行我都已承认,你却还不肯将我正法,原是要构陷李妃娘娘!” “你卑鄙无耻!你……” “聒噪。”萧稷不满的蹙眉,司南立刻拿着抹布上前,塞进了国师嘴里。 方才什么饮茶,都不过是做给大公主看的而已。 国师这个在自家殿下一出生,便诅咒自家殿下活不过二十五的老东西,司南一天揍三顿! “呜呜,呜呜!” 许是真的触碰到了国师的痛处,就算被五花大绑,国师仍跳的很欢。 看着萧稷的眼里全是怒意。 萧稷看他,眼神冰冷,“你急什么?你越急,表明你越在意她。” 国师一怔,霎时安静。 萧稷见状,忽的笑了,笃定道:“你果然在意她。” 国师又炸了。 他上当了! 这该死的萧稷! 萧稷却不再看他,“带下去。” 第182章 殿下好懂哦~~~~~ 国师此刻承认谋害小皇孙和杀害灵乡村村民的罪行,萧稷自然要询问事情经过,录制口供,再让国师画押。 此刻国师便被带去审问之处。 萧稷落后半步,将手中图纸递给司南,道:“这对簪子因是定做,价值不菲,京城之中数目怕也有限,让人查查能否查到什么。” 虽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但查一查又没什么。 “是。” 司南转身去安排。 萧稷这才迈步跟了进去。 国师被绑的严严实实,跪在地上。 萧稷走到上首坐下,表情严肃,眼神冰冷,“既你已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那现在就来交代一下犯罪经过吧。” 国师嘴里的抹布被取出来。 原本呜咽个不停的他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却是骤然失声,他一下不知该说什么。 继续为李妃辩驳吗? 萧稷必然不会听! 可若是不说……那岂不是任由萧稷污蔑? 两人一时倒是僵持下来,谁也不先开口。 萧稷道:“不肯说?” “无妨,孤可以给你时间好好想想……” 他想拖延时间,调查李妃! 这个念头从国师脑中划过,他道:“我说。” “……” 这番审问十分详尽,因的确是国师所为,所以各种细节倒没什么对不上的。 等审问完,又画了押。 国师便问:“何时行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抹布就再次被塞进了嘴里。 整个人被五花大绑,丢回了牢房之中。 “务必看好他。”萧稷声音森寒,“切不可让他死了。” 今日国师交代的虽算详尽。 但其中有些细节被他含糊过去,昭昭一案,他只说是因上次悟法大师的预言,让他失了圣心,这才要报复。 隐去了萧凝存在。 而灵乡村的案子,他隐藏的细节想来与李妃有关。 需得细查。 司南立刻应下,“是,殿下放心。” 如今国师的性命是重中之重,萧凝也轻易安排不了人手,这才会那样…… 司南跟在身边,低声道:“殿下,大公主今日之举,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去了未央宫,出来多了簪子便直奔天牢,说了几句那样拙劣的话。 若国师事后出事…… “你有证据吗?”萧稷反问。 司南微顿,反应过来。 是啊。 大公主今日之举虽然明目张胆,但真不算留下了切实的证据,待国师一死…… 再有什么怀疑,也死无对证。 又事关李妃。 陛下绝不会愿意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这是阳谋。 所以萧稷才会屡次吩咐司南,看好国师性命。 萧稷出天牢时,夜已深沉。 他立时翻身上马,策马直奔太子府! 都怪国师。 耽误他的时间,累的他忙到现在,今日怕是赶不及与太子妃一道用晚膳。 太子府灯火通明。 遥遥的,萧稷就看到大门下亭亭而立的身影。 灯笼悬于梁下,暖暖光线撒落在谢窈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温暖。 萧稷的心骤然一软。 马尚未停稳,他便利落翻身下马,快步朝谢窈走去,又离了些距离停下身影。 他刚从天牢出来,身上难免沾惹晦气。 “外面风大,怎的出来了?” 谢窈却不管那么多,见萧稷停下脚步,她则主动上前,声音轻快,“等殿下呀。” 她温软的小手勾住萧稷宽厚的大掌,拉着他往府中走。 说出来的话更显熨帖,“殿下今日辛苦了。” 萧稷的手顺着她的指尖往上,将她整个手都握在掌中,轻轻摩挲,“是孤回来迟了,未能陪太子妃用膳……” 谢窈转眸看他,眼带俏皮,“可是,我还没用膳呀。” 萧稷瞬间心领神会:太子妃在等他。 他感动的同时又皱了眉,“你岂能饿着?” “我又不笨。”谢窈道:“我吃了点心垫肚子的。” 她瞧了萧稷微皱的眉一眼,又软声道:“我想等殿下嘛。” 萧稷心里哪还再生的出半点气? 还不是怪他。 夫妻俩用过晚膳,萧稷便将今日之事与谢窈讲了讲。 等他讲完。 却见谢窈正眸光灼灼盯着他,秀眉微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窈窈可是想到了什么?”萧稷忙问。 女子心细,窈窈素来缜密聪慧…… “殿下对女子的首饰款式,很懂呢。”谢窈双手环胸,纤细的胳膊交还在胸下。 愈发显得挺拔。 她小脸严肃,隐有质问之意。 萧稷却不生气,心里反有窃喜,所以……太子妃是醋了? 他看着眼前的谢窈,只觉得自家太子妃这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他从心的将人拥入怀里,将她拦腰抱起,“窈窈听孤解释。” 谢窈挣扎了下,还是又问了一句正事,“听说你让昊弟做一件事,他……” 萧稷堵住她的唇,许久方才解释,“我安排了人护着。” 上次的事定不会再出现便是。 这边红烛帐暖。 被安排了任务的赵昊在忙活了一天之后,也是终于回到了赵家。 可刚到赵家门外,便见墙边立着一道青竹般清瘦颀长的身影。 就连气质也似青竹,坚韧不拔! “李大人?” 赵昊看清此人,当即失声,“你怎会在此?” 此人正是上次在高头大马上接过赵瑛鲜花的今科榜眼,李朔。 李朔显然等了有些时辰,莹莹月光下可见他修长纤瘦的手泛着红。 李朔看着赵昊,微一颔首,微嘶哑的声音掷地有声,“赵昊。” “我是来寻你的。” 赵昊张大嘴,“啊?” 他不记得他与李朔有什么交集,而且…… 却见李朔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方才道:“我想请你,为我引荐太子妃。” 第183章 他是未亡人,占太子妃便宜? 翌日一早。 谢窈和萧稷还在用早膳,管事便来报,“殿下,太子妃,赵公子来了。” 赵昊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谢窈瞧见此人,眉梢轻扬,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李朔,今科榜眼。 便是她当初给赵瑛的名单上的其中一个,原她就不曾联系,只当做暗棋。 但她属实没想到,赵瑛不在京中,李朔竟能让赵昊将他带到太子府来。 “殿下,太子妃。” 赵昊行礼道:“我有话要说。” 此言一出,屋内的下人们在竹青等人的示意下自是很快退了下去,只留下竹青等心腹。 李朔这才对着谢窈深鞠一躬,“多谢太子妃提携。” 赵昊瞪大眼。 昨天李榜眼在他面前不是这样说的啊! 萧稷倒是淡定。 谢窈余光瞥见殿下的表情,心弦稍松,“李大人如何知道的?” 李朔前几日已被封了官,如今已是真正的官身。 李朔站直身,沉默片刻道:“……猜的。” 谢窈轻笑一声,“不愧是榜眼。” 的确聪明。 “若无太子妃,便无臣之今日。”李朔清朗的声音透着十分的认真。 谢窈未置可否,只问:“李大人今日前来不会只想道谢吧?若当真如此,那未免莽撞。” 这般大张旗鼓的前来,落在旁人眼中,那可就是投入了太子一党。 李朔未来在朝堂上……只怕不好混! 萧稷多年未参与朝政,就连太子太傅都下注了三皇子,裴宸虽与太子交好,但他出身高贵,又有赫赫战功,没人敢为难他。 赵昊虽是商户,但有青山先生一系清流护着,同样无妨。 李朔出身寒门,什么都没有,只有榜眼的功名……自会很难。 她相信李朔能考中榜眼,不会想不到这些。 但谢窈话音刚落。 李朔却是直接跪在了两人面前。 “臣今日前来,是想求太子殿下为灵乡村二百三十名亡者做主。” 他这两日未闲着,仔细调查了资助他的人的情况,将目标锁定在太子妃身上。 又从敲登闻鼓之人以及国师被下狱的情况,确定了朝廷以及太子殿下的态度。 才敢找上门来。 萧稷拧眉,“你与灵乡村有什么关系?” 李朔抬眸,眼已泛红,“二十年前,有官兵假扮的山匪闯入灵乡村,见人就杀,最后一把火烧了灵乡村。我在那些人里……看到了国师的脸!” “我中了一刀,逃跑的时候落入河里。” “正直冬日,养父却从河中捞起了我,此事也并非偶然,而是他家小儿子贪玩落了水。” “养父虽然心痛,但在官兵调查时还是为我隐藏了身份。” “养父的小儿子比我小三岁,是以户籍上虽说臣今年二十三,实则臣已二十七。” 李朔的头重重磕在地上,“臣是灵乡村的未亡人。” “求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严惩凶手,还灵乡村一个公道。”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 二十七的话…… 二十年前便已七岁,是记事的年纪了。 瞧见谢窈和萧稷没说话,李朔也不啰嗦,当场便要宽衣解带…… 萧稷的手立刻挡住谢窈眼睛前方。 赵昊则是连忙拦住他,“李大人这是做什么?” 他表姐还在这呢! 李朔指着肩道:“臣背上有一道陈年旧疤,便是幼年遇袭所致。” 他这是要验明正身。 萧稷脸色微黑,只觉这厮分明是想占自家太子妃的便宜! 他递给司南一个眼神,司南立刻带着李朔去隔壁空屋子。 谢窈拉下萧稷的手,“殿下。” 萧稷咳了一声,问:“太子妃觉得他可信吗?” 谢窈道:“七岁,是该记事的年纪了,可信,但不能全信。”虽然这个人是她资助的,但…… 上一世真没这茬啊。 不过她的早,也可能是没看到。 萧稷颔首,心里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虽说李朔言辞合理,为了复仇寒窗二十年,但……未免太巧了。 很快。 司南和李朔便回了来。 司南轻轻点头,“的确是陈年刀伤,刀应是官府佩刀。” 对得上。 萧稷对红着眼的李朔问:“你既是灵乡村的人,可知国师订婚之事?” 李朔拧眉,最后摇头,“不曾听闻……” 萧稷拧眉。 莫非国师与李妃曾定亲之事,是他猜错了? 若是猜错,国师昨日怎会那样一副被戳到痛脚的样子? 萧稷给了司南一个眼神。 司南立刻将拿着一纸画卷到了李朔面前,“你可认识此人?” “认识。”李朔点头。 萧稷给李朔看的不是旁的,正是李妃的画像,“她是村里夫子家的小姐,我幼时去夫子窗外偷学时,曾看到过一眼。” 李妃的确很好看,要不也不能入宫。 幼年时在乡下见到一个千金大小姐一般的人物,难忘也是理所当然。 “灵乡村出事之前两年,他们家便因长子高中举人而举家搬离了村。” 李朔顿了顿,道:“说起来……” “他们家搬走后不久,国师也离了村子。” 李朔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以为太子拿给他看的画是无用之人,他立刻反应过来,问:“莫非灵乡村之事,与此人也有关系?” “她如今……” 司南道:“这是当今李妃娘娘,大公主与二皇子的生母。” 李朔面色瞬间惨白! 这样的敌人,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他咬牙道:“所以,灵乡村之事,她也有份?” 萧稷却并未多言,只道:“你的身份与今日之言暂不可外传,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待孤将这些事调查清楚。”萧稷承诺,“定会还灵乡村亡者们一个公道。” 李朔动作利索的跪下磕了一个头,“李朔代灵乡村亡者,多谢殿下。” 萧稷又询问了些细节。 才让赵昊领着李朔回去,“若无要事,不必再来,对你不好。” “臣不怕。”李朔道:“臣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他今日来,一是告状,二是投诚。 他愿为太子马前卒,追随太子殿下这个明主! 萧稷:“……” 他上前,亲自扶着李朔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该去上值来了。” 赵昊与李朔一道离开太子府。 赵昊侧眸看了看李朔,虽然被骗了,但他心里却已没多少愤怒,反而颇为感性道:“这些年,李大人委实辛苦了。” 李朔垂眼。 辛苦? 他不觉得辛苦。 这些年他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梦里都是父母亲人的哭喊,若非姐姐舍身为他拦住贼人,他如今…… 他余光瞧见赵昊一脸感慨。 心思微动,道:“赵大人,我想请你帮我演一出戏。” 第184章 没有脚踏两只船的习惯 太子府。 有了今日李朔的这么多证据和细节,萧稷吩咐司南细查的同时,也要再去问问敲登闻鼓之人。 以及试探一下国师。 谢窈知道萧稷忙,但她还是拉住了他,道:“殿下帮我一个忙。” 萧稷停下脚步,声音温和,“太子妃请说。” 谢窈低声在萧稷耳边说了什么。 萧稷当即点头,“好,孤让司南去做。” 谢窈点头,萧稷这才离开太子府。 萧稷刚走。 太子府的管事便从门口走了进来,“太子妃,宫里来人,说是淑妃娘娘请您入宫叙话。” 淑妃啊…… 谢窈颔首,“本宫更衣之后便去。” 她其实有些摸不准淑妃究竟是什么态度。 谢窈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淑妃宫中,她并非第一次来,对此处自然也很熟悉。 “淑妃娘娘。” 谢窈刚唤人。 淑妃便道:“太子妃请坐。” 谢窈上次见过先皇后的画像之后,便觉得淑妃的气质确有先皇后几分神韵。 淑妃的眼神只是一扫。 殿中的侍从们便尽数退下。 宫殿内有瞬间的沉默。 淑妃清了清嗓子,直入主题道:“听说国师俱已认罪,太子却还在查他?” 谢窈面色不变,眼里却闪过些许诧异。 淑妃……消息很灵通啊。 国师认罪之事,殿下尚未公开,知道的人并不多。 “殿下的公事,我并不清楚。”谢窈温声道。 淑妃:“……” 她瞧了谢窈一眼,端起茶盏浅饮一口,自顾自道:“提及灵乡村,本宫倒是想起一事。” “李妃娘娘以及李家,都是灵乡村人。” “莫不是,国师与李家有仇怨?这才殃及了灵乡村……” 谢窈很确定,淑妃是在试探。 这试探的……十分明显。 只是谢窈不确定这是淑妃本人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授意。 但经过以往的合作,至少在对付李妃一事上,两人勉强算的上盟友。 谢窈便诧异的睁大眼,“是吗?多谢淑妃娘娘提醒,我回去定将此事告知殿下。” 两人对视,淑妃表情沉凝,谢窈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莫名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然后……两人便沉默下来。 尴尬的气氛涌动。 正在谢窈准备起身告辞时,淑妃忽然道:“你,很不错。” 嗯嗯? 谢窈有些错愕。 好端端的,淑妃缘何忽然说这样的话? 这话……显然是长辈看好晚辈的意思,虽然淑妃的确算她的长辈,但她们没这么熟吧? 最后谢窈只能道:“多谢淑妃娘娘。” 她这才离开。 谢窈每次离开淑妃宫殿,都会有些紧张,因为老是能察觉到背后有视线追随。 这次她同样做好了准备。 但……没有。 谢窈还有点不习惯。 她自嘲一笑,微微皱眉,“这次……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殿下不在啊。”竹青听到嘟囔,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从前太子妃每次入宫,殿下都会到宫殿门口来接您呢。” “宫中谁不羡慕您与殿下情深义重?” 竹青感叹的话让谢窈豁然开朗! 是了。 今日殿下没来。 所以…… 以往那追随的目光,看的都是殿下? “太子妃。”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谢窈的思绪,谢窈抬眸看去,“李妃娘娘。” 李妃妆容精致,穿着深紫色的宫装,愈发显得整个人美艳贵气,气势骇人。 她微扬下巴,示意宫人们退下。 这才上下打量谢窈,眼中尽显轻蔑之意。 索性都已撕破脸,此处又没有外人,她也懒得再装,“你倒是好手段,勾的太子只肯要你一人。” 勾了太子还不够,还勾走了她那儿子的魂。但谢窈这身形,这模样…… 着实傲人,她看着都嫉妒! 谢窈面上笑容收敛,眼神也转冷,“李妃娘娘过奖。” 李妃:“……” 这是夸奖吗? 她冷笑一声,“伶牙俐齿。” “瞧你倒有几分小聪明,可上了一艘注定沉没的船,倒叫本宫有些可惜。” 谢窈沉下脸,不乐意听李妃这样说她的太子殿下。 但还没反驳,就听李妃继续道:“不若改换门庭,再谋出路。” 谢窈差点笑死。 感情是来拉拢她的? 拉拢她还这么傲? 她从前还觉得,李妃作为这一任的后宫魁首,理应很有些手段。 如今看来…… 许是二十年来的安逸生活太滋润了。 不过李妃与萧凝,倒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都齐全了。 她看着李妃道:“李妃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却没有脚踏两只船的习惯。” 李妃微愣,眼里闪过怒意,“不知好歹的东西!” “谢窈,你可莫要忘了,活得久的那个……才是赢家。” 谢窈但笑不语,心里却在思忖李妃方才的反应。 愤怒是真的。 但并无心虚。 看来……李妃知道她在暗指什么,却并不心虚。 或许是伪装的好,也或许是……李妃与国师之间并未越线。 谢窈更倾向于后者。 她问的突然,李妃的反应没有瞬间的纰漏。 “李妃娘娘若无别的事,我便告辞了。”谢窈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李妃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寒光。 谢窈…… 找死的贱人! 出了宫门。 谢窈想到什么,对车夫吩咐,“去卫家。” 原本皇帝选秀,是为了给太子择侧妃,以及为箫弘,箫安等几位皇子赐婚。 但萧稷强势拒绝了侧妃。 箫弘又因再闹出事,被迫被忽视。 箫安被刺了婚,名单上剩下的秀女便都各自回了府,准许正常婚嫁。 卫婵去过太子府多次。 谢窈却还是第一次来卫家寻她。 卫家的装修极大气简单,甚至显得有些光秃秃的……就跟没人侍弄一般。 卫婵迎着谢窈入府,瞧见她的视线,笑道:“让太子妃见笑了,我虽回京有些时日,却也无暇弄这些。” 谢窈瞧她一身劲装,眼神明亮,脸颊微红,“阿婵在练武?” 卫婵笑,“闲来无事,随手练练。” 同为女子,谢窈个头已算高的,卫婵个头却比谢窈还高半个头,甚至超出寻常男子些许。 谢窈也记得上次被卫婵拥在怀里射箭时,她掌心的厚茧。 卫婵请谢窈坐下,命人上了茶,这才道:“太子妃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 谢窈放下茶盏,示意下人们都退下,这才神色严肃道:“确有一事相询。” 第185章 免了谢窈守寡的苦楚 谢窈离开卫家时,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是卫家的家谱誊抄本。 她坐在马车上翻阅。 可还没等她看完,竹青的声音便传来,“太子妃,出事了!” “今日午时,城中传开流言,说灵乡村还有幸存者,指认国师二十年前也在灵乡村生活过,曾心仪灵乡村教书先生家的小姐。” “灭灵乡村村民的口,许是因爱生恨!” 此次敲登闻鼓那人,虽当年侥幸活了下来,但年纪尚小,对当年的事记不太清。 更不知道这些秘事。 谢窈一听竹青的话,脑中立刻闪过一个人。 “这些流言,可是瑛姐姐的渠道散开?”谢窈离开问。 “太子妃英明。” 李朔! 谢窈道:“速去天牢寻殿下。” 虽然萧稷有可能已知此事,但未免万一,她还是再通知一声。 免得李朔真出了事。 李朔这般指名道姓,萧凝和李妃绝不会放过他! 李朔这是以他自己为饵,钓李妃和萧凝出手……这招有效,但很危险。 立刻便有人去天牢送信。 马车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司南已经将谢窈要的东西都取了来。 谢窈看完了卫氏家谱,并未发现什么问题,莫不是……她想错了? 想不明白,谢窈轻轻摇头,将誊抄本放下,转而看起司南带回来的账本。 她看的自然不是她自己名下的账本。 是萧凝的。 从前南州堤坝之事,萧凝就从中贪污,有这样的前科在,她不信萧凝没在别的地方动手脚。 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 她擅长看账,自然要将这样的长处好好利用起来。 昭昭被萧凝下毒。 萧稷有他作为父亲的报复方式,谢窈也有她作为母亲的报复方式。 谢窈看账,一看便是一个下午。 天牢那边。 谢窈的人将消息送到时,萧稷已得知了此事,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寻李朔。 司南道:“殿下,李大人正在翰林院当值呢。” 李朔作为榜眼,定榜之后自然就会入翰林院做编修。 萧稷:“……” 心是真大。 “让宫里的人盯着些,且莫出了事。” 钓自然要钓,但饵不能真让他们吃了。 “是。”司南应了一声,才又道:“殿下,这也算好事吧。” “李大人以身涉嫌,这次正好抓个人赃并获!” 萧稷微垂眼睑,却是轻轻摇头,“未必。” 萧稷话音刚落,司北便从外走了进来,“殿下,宫中传来消息,李妃去了养心殿。” 平日李妃做什么没人管。 留言当前,李妃身为当事人,一举一动自然得盯着。 养心殿。 李妃让李大监通传一声,便顺利进了殿。 但皇帝却没瞧她一眼,只认真批阅着奏折,养心殿内寂静无声,压迫感十足。 李妃悬于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掌心沁出细密的汗,不敢出声叨扰。 许久。 皇帝才抬眸,语气平淡无波,“你怎么来了?” 李妃红着眼跪下,“臣妾求陛下做主。” “陛下,太子殿下查案便查案,怎能容许莫名其妙的人造谣臣妾?” “臣妾是陛下的妃嫔,太子殿下此举,置陛下于何地?” 李妃跪在地上,朝着皇帝的方向挪动了几步,“陛下,臣妾与您如何……” “您当是最清楚的。”李妃已挪到了皇帝腿边,此刻埋头在皇帝膝上,“流言猛如虎,臣妾无法置喙太子殿下行为。” “但求陛下不要冤枉了臣妾。” 纵然已生育了一双儿女,李妃的容颜仍旧娇美如初。 京中流言尘嚣甚上,皇帝自然也知道。 他抬手攫住李妃的下颌,迫使她抬眸,“爱妃的意思……是承认你便是灵乡村教书先生家的小姐?” 李妃微扬着脸,眼神不闪不避的看着皇帝,“灵乡村二十年前遇难,在那之前,村里只有臣妾父亲一名教书先生。” “父亲只有臣妾一个女儿。” “但流言中的其他……都不是真的。” “臣妾心里只有陛下一人。”李妃轻咬下唇,盈盈眸光透着委屈,“陛下难道不信臣妾吗?” 皇帝表情未变,“你与国师,从前可认识?” 李妃毫不犹豫的摇头。 “父亲从小教育臣妾女德,女戒,臣妾在家中甚少出门,自然不曾见过外男。” 再说,灵乡村那到处都是黄土泥巴,她嫌脏! 皇帝松开了手,收回视线。 “陛下。”李妃委委屈屈的喊。 皇帝道:“朕知道了。” 李妃还要再问,李大监已会意的上前送客,“李妃娘娘,请。” 李妃瞧见皇帝认真看奏折,不敢再多问,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养心殿。 心里思忖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倒是有心继续解释,又怕说多错多,反倒让陛下怀疑。 都怪萧稷! 至于那劳什子的人证……更该死。 但现在还暂时不能动…… 她来之前,便已经让人给凝儿传了信,让凝儿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时候杀都行。 但现在杀……那就有些心虚的意思了。 她就不信,真的还有人知道什么。 就算知道,也断然拿不出证据。 她早该让凝儿不要冲动的,现在急着对萧稷和谢窈做什么? 萧稷就算有了儿子,只剩一年多寿命的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至于谢窈…… 更不必提,萧稷一死,她就等着被千人枕,万人尝吧! 就那副妖精一般的姿容,不好好为她凝儿拉拢朝臣,实在可惜。 如此,也算免了谢窈守寡的苦楚。 可凝儿偏偏不听。 非要对谢窈和萧稷动手,如今可好,这将死之人的反扑…… 真是叫人头痛! 被李妃惦记的谢窈已看了一下午的账本,她从一堆账本中抬起头来。 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桌上的账本已被她分成两份,一份是有问题的,一份是暂时没看出问题的。 屋内已点了烛。 谢窈抬手揉了揉肩,“殿下还没回来吗?” 竹青摇头,“不曾,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也不一定。” 谢窈起身道:“无妨,去外面迎一迎。” 她昨日在府门外等着,殿下面上没表现的太过分,实则心里欢喜极了。 她看的分明,自然愿意多做。 竹青莞尔,从善如流的取来斗篷,“夜里风大,太子妃仔细冻着,那殿下必是不会饶了奴婢们的。” 谢窈嗔她一眼,“贫嘴。” 她瞧过昭昭岁岁,往太子府大门方向去,刚走没几步,便见一道身影匆匆而来…… 第186章 他要是真死了,就是你害的 来人却是司南。 他的表情有些难看,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太子妃。” “殿下说今日事多,不能回府与太子妃共用晚膳,请太子妃不必等殿下,早些歇下。” 司南在尽力伪装平静,但眼底的担忧做不得假。 “太子妃,殿下话已带到,属下告退。”司南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 谢窈声音微沉,喊住司南。 司南身形微僵,低垂着头,额角凌乱的鬓发散落下来,眉眼低垂,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谢窈看的清清楚楚。 司南很紧张。 她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你随本宫进来,带些点心给殿下。” 进了正院,竹青便让所有下人退下。 “出了什么事。”谢窈直入主题,微沉的声音里透着担心。 “太子妃……”司南抬头,扯开一个笑…… “说!”谢窈直接打断司南的话,声音严厉,眼神如电。 司南被吓了一跳。 闭了闭眼,语速极快道:“殿下今日忽然晕倒。” “司北已经将殿下带去给那些大夫们看,属下回来传话。” 有昨日的经验,若是不回来传话,让太子妃一直在府外受冻,殿下定会担心。 谢窈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秀眉紧蹙,“殿下情况如何?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晕倒?从前有这样的情况吗?” 司南忙回答,“殿下今日刚将卷宗整理完,准备回府就忽然晕倒,从前……” 司南认真回忆后,“殿下这样的晕倒,只在几年前身体猛长时发生过,府医说是殿下生长过快……” 司南越说,脸色越是难看。 近一年来,殿下状况都较为稳定,不曾晕倒,但这次…… 再想到距离殿下二十五只剩一年半的时间…… “带我去见殿下!”谢窈立刻出声。 这个时候,她要陪在殿下身边。 “可是……”司南有些犹豫,殿下定是不想让太子妃担心的。 “听我的。”谢窈道:“若他怪罪下来,一切有我。” 谢窈看着司南,“你应该知道。” “在所有人里,殿下最想看见的人是我。”她就是有这个自信! 司南被说服了。 “太子府中有暗道吧。”谢窈道:“就在殿下的书房。” “你先从正门出去,再从密道来接我,我在书房等你。”谢窈看着司南。 司南抱拳离开正院,虽然他如此纵容太子妃,说不准事后会被殿下训斥。 但他甘之如饴。 司南出了正院,从雨燕手里接过食盒,从正门离了太子府。 谢窈则是带着竹青等人去了书房。 她示意林夏守在院外,任何人不得靠近,竹青竹心则是守在屋内。 至于昭昭岁岁那边,她也安排了萧稷留下的暗卫叮好。 一切准备就绪。 她颇有些焦急的在屋内走来走去…… 司南怎么还没来? 都这么长时间了…… 终于。 书房内室有声音传来,谢窈立刻看去—— 只见司南正从里面走出来,将一个面具递给谢窈,“太子妃,请。” 谢窈二话没说,戴上面具,迈步走了进去。 司南手里还拎着一柄灯笼,从密道出去,是一所空宅子。 “太子妃请随属下来。” 司南走在前面,从后门出了宅子,拐了几个巷道之后,敲响了一扇门。 三长两短。 门被打开,司南的脸上不知何时也多了面具,道:“是夫人。” 谢窈被领着进门,直奔宅子的主院。 灯火通明。 谢窈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纵然戴着面具,她也一眼确认:是殿下! 她快步过去。 却被拦下,“别靠近他。” 熟悉的声音。 是善善。 善善仍旧是上次的装扮,一走动身上的银饰便叮当作响,她锐利的双眼里写满不喜与挑衅。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会医术吗?你就来这!除了添乱,你还会什么?!” “只会耽误他的情况!” “善善姑娘!”司南声音微沉,语带警告,为谢窈宣示主权,“这是我们夫人!” “我知道啊。”善善一脸的不在意,她上次又不是没见过,“那又如何?” 谢窈早领会过善善对她的敌意。 她却只轻飘飘的看了善善一眼,眼神落在司北身上,“夫君情况如何?” 若善善当真能救殿下,她不介意忍善善一时。 司北言简意赅,立刻回答,“回夫人,主子是体内巫蛊之毒忽然暴动,以至晕厥。” “此刻巫蛊已被暂时压制,大夫们说,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司北虽与谢窈接触不多,但知道殿下重新愿意治病正是因为娶了太子妃,自然也十分尊敬。 谢窈微松一口气。 又问:“殿下这一年多来,情况都很稳定,今日怎会忽然暴动……” “嗤!”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冷嗤打断。 善善满眼讥诮的看着谢窈,“稳定?哪里稳定了?巫蛊……” “善善姑娘,你多言了!”司南厉声打断善善的话。 有些话,是殿下吩咐过绝不能告诉太子妃的。 司南眼里的狠厉迸出,善善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噤声。 而后拧眉,看着司南的眼里全是不满。 这个人…… 若不是萧稷身边的人她就…… “让她说。”谢窈看了司南一眼,表情十分难看。 她也想知道,殿下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分明早就说好了,两人之间再不隐瞒,原来做到的就她一个! 谢窈生气了。 司南不敢再拦。 善善轻哼一声,“算你有种。” “像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娘子,除了享受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连他真正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竟也有脸霸占着他?” “他要是真死了,就是你害的!” 第187章 谢窈是第三者?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 谢窈的心情却反倒平静了下来,她脸上带着面具,漆黑的眸沉沉望着善善。 “所以,他情况如何?” “哼。”善善双手环胸,“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谢窈:“……” 这人……就是个叛逆期的小姑娘吧? “不说算了。”她越过善善,就要朝床边走…… “不许!”善善再拦谢窈。 她伸手过来,谢窈身形一闪,下意识避开。 咻—— 刺啦! 紧接着两道声音响起,谢窈只觉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还不等她低头看去,司南和司北都已护到了她身边,而善善尖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该死!你们居然杀了我的乖乖!” 谢窈这才看清。 地上一个黑色的虫子被劈成两段,饶是已经死了,虫子的外壳也泛着漆黑的光。 一看便非凡品。 善善心疼极了,蹲下身将地上的虫尸捡起来,再抬眸看向出手的司南,眼里恨意凛然。 “你若舍不得,便管好你的手!”司南一点不怕。 若非太子妃方才忽然动了一下,他的速度绝对来不及。 若太子妃出事…… 别说一个虫子,杀了善善都不够赔的! 善善紧咬下唇,满是杀意的双眼扫过谢窈,谢窈微微拧眉。 这才知道善善有多危险! 善善方才,分明是要对她动手。 若非她被殿下刻意训练出来的直觉让她侧了一下身体…… 她背后沁出冷汗,看着善善的眼里同样没有丝毫温度。 谢窈不再与善善纠缠,直接越过她,走到床边。 有司南和司北护着,善善还在为她的“乖乖”伤心,并没再阻拦。 殿下呼吸均匀。 谢窈伸手,握住萧稷的手。 他宽厚的手微凉,谢窈摸索着,与他十指相扣。 然后…… 她清楚感受到,萧稷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夫君?” 她喊了一声,拧眉看去。 司南和司北也看过来,蹲在地上的善善听到谢窈的声音,心里的恶意更甚。 她指尖微动…… 下一秒。 司南和司北便立刻警惕的看向周围,隐隐有护卫在谢窈身边的意思。 危险! 纵是谢窈,背后也莫名泛起寒意,只觉周围似有什么东西在赶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谢窈下意识看向善善,只见她眼里盛满恶意,嘴角更带着诡异的笑。 真的是她。 “善善。”司北微冷的声音带着警告,“不要乱来!” 善善没有回答,而是一步步缓缓向后退去…… 谢窈环视左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入! “咳。” 咳嗽声不高,却也清晰被所有人听见。 谢窈只觉手一紧,萧稷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窈窈?” 瞬间。 所有压力退去。 谢窈却无暇顾及,忙垂眸看向萧稷,“夫君,你……” “你醒啦!”快速冲过来的善善用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谢窈的话语。 脸上再无半分方才的恶意,大眼睛反倒透出几分天真纯净。 她微微嘟嘴,道:“上次就跟你说了,蛊毒会让你的身体越来越差,只有我说的法子才可以救你……” 善善的声音天真娇憨,再没有方才喊打喊杀的模样。 谢窈看着,只觉心中微冷。 她掌心一热。 “夫人。”萧稷温和的声音响起,“让你担心了。” 善善的声音被打断,面色微沉,扫过谢窈的眼神带着不悦。 萧稷又看向她,“多谢,但不需要。” “姑娘请回。” 他与善善接触不是第一次了,这姑娘……听不懂委婉的话,他只能亲自下逐客令。 善善张了张嘴,最后用委屈的眼神看着萧稷,“你赶我走?” “是因为她吗?”她伸手指向谢窈。 那表情,倒似谢窈才是第三者。 萧稷拧眉,握紧了谢窈的手,“我想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 “你的法子,我不会用。” “若你不愿留下,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 就这么离开这座宅子,定然是不行的,这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若是在京城乱晃可能会落入萧凝等人手中…… “我不!”善善一口拒绝,“你就是我的天命!我是不会回去的!” “出去。”萧稷再次出声。 善善纵是不甘不愿,还是离开了房间。 司南和司北对视一眼,也出了屋。 “窈窈。”萧稷握着谢窈的手,“你莫放在心上,我就是太累所以……” “我都知道了。”谢窈打断萧稷的话,沉沉双眸直视他的眼睛。 萧稷慌了,“窈窈,你听我说……” “你说。” 谢窈心里的愤怒已消减了许多。 她知道,殿下的隐瞒都是不想她担心。 萧稷沉默片刻,道:“我所中的是一种罕见的巫蛊之毒,是母亲在孕期所中。” “母亲选择牺牲她自己,将大部分的毒素转移到她自己身上,但……对我仍有影响。” “寿数有限以及绝嗣,便是在我身上的影响。”他目光温柔缱绻的看着谢窈,“窈窈,多谢你,能有昭昭岁岁,我真的很开心。” 谢窈是与他有心灵链接的人,昭昭和岁岁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还有一年多,我便二十五岁了,越是临近这个时间,我的身体便会逐渐衰弱。” “窈窈,是我对不住你……” 谢窈听着萧稷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从前也是翻看过医书的。 但后来成功与萧稷圆房之后,便将此事放下了。 因为她的目的是为了生孩子。 说到底……她也不曾真正的关心过殿下,所以一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些。 她问:“所以,善善说的法子是什么?” 善善那般笃定,殿下也不曾反驳这个法子的有效性,可见应是不少大夫商议过。 萧稷伸手拥住谢窈,“窈窈,我们上次说好的,再想想别的办法。” 从这两次的谈话来看。 善善的法子暂且不提,她的要求谢窈倒是知道。 善善要嫁给萧稷。 谢窈垂眼,反手抱住萧稷,“好。” 谢窈想到方才的疑惑,又问及萧稷的身体,“殿下体内的巫蛊之毒忽然暴动,可否有外因?” 总有刁民要害殿下! 萧稷眼神一软,“孤才清醒。” 大夫说了什么,要问司北。 谢窈脸颊微红,做恍然状,“夫君稍等,我去叫他们。” 谢窈出门,看向候在门边的司南司北,声音微低,“今日的事,不必告诉殿下。” 她说的是殿下清醒之前那股莫名的危机感。 司南欲言又止。 但对上谢窈的眼神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倒是司北,更迅速的应了一声“是”。 谢窈这才带着两人进门,又问了方才的问题。 司北微微拧眉,“巫医的确说,殿下此次晕倒……不同寻常。” 第188章 真的想杀她 司北的性子不如司南跳脱,素来更沉稳些。 他继续道:“殿下近一年来的治疗,很有效的延缓了巫蛊之毒蚕食的速度。” “原本按照大夫们的预测,至少要过完年,才可能会表现的如此明显。” “这次……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巫蛊之毒。” 这些自然是方才大夫们议论之后总结的,只是因为谢窈要来,所以司北先让那些人退下了。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只怕此事与幕后之人有关!” 夫妻俩此刻脑中冒出的想法很一致。 谢窈继续问:“那这样的刺激对殿下的身体……” 司北立刻道:“这样的刺激虽不会影响殿下的寿数,但……” 谢窈懂了。 这样的刺激对殿下的身体是有伤害的,她抿紧唇,面色微沉。 如此一来,近几日靠近殿下的人,都要查! “窈窈。” 萧稷温言出声宽慰,“此次是我自己不小心,让窈窈担心了。” “我下次一定注意。” 谢窈瞪他,“这如何能怪殿下?我看分明是幕后之人急了。” 如此一来,夫妻俩自然也想到了殿下最近在忙的事。 “是李妃和国师?”谢窈直接问。 知她素来敏锐,萧稷便就点了点头,道:“定是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当初他刚出生,国师便说了那样的谶言。 如今正在调查国师与李妃的旧事,体内的毒又被刺激…… 太巧了。 谢窈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萧稷已经清醒,又没有下一步的治疗,自然就可以回太子府。 但他与司南是要走正门的。 谢窈原说司北送她就成。 但萧稷不同意。 他亲自将谢窈送进了宅子里的密道,并道:“时辰不早,窈窈早些歇着,我处理完一些事便回来。” 谢窈伸手抱了抱萧稷,“我等殿下。” 司北护送谢窈进密道。 萧稷看着密道的门被关上,脸上的温和瞬间退了下去,表情冰冷,眼中只余杀意。 他余光瞥了司南一眼,转身就朝方才的宅子而去。 他刚进门。 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路上的身影。 正是善善。 善善一见他,便扬起一个笑,“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却是萧稷迅速上前,直接扼住了她的脖颈! 善善的眼倏地瞪大,双手去抓萧稷的手。 善善个头不高。 萧稷只稍一用力,她整个人便离了地,双脚在空中扑腾!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双眼里盛满杀意的男人。 他……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嘶……” 有什么东西从善善的手腕上探出头,如闪电一般朝萧稷袭去—— 刺啦! 萧稷抬手,善善只觉一道寒光闪过,然后她的身体便失去了支撑,软软的跌落在地。 “咳,咳咳!” 善善咳出了鲜血,却根本顾不上,只满目心疼的看着掉在地上断成两截的红色小蛇。 她双眼泛红,抬眸看着萧稷的眼里全是幽怨,“这是我的本命蛊!” 他明明就知道。 杀了她的本命蛊,她亦会遭受反噬,但他一点儿都没手下留情。 他好狠的心。 萧稷立在原地,垂眸看善善的眼里没有丝毫温度,“我警告过你,不准对她动手。” 善善出身避世族群,性子散漫不羁,不明善恶,对很多概念都没有清晰的认识。 萧稷并不在意,总归是来为他治病。 但善善自从见到他,便老对他说奇奇怪怪的话。 一开始他尚算客气,说他已有发妻,感情甚笃。但善善根本不听。 上次更是嚣张的去挑衅窈窈。 那次之后,他便警告了善善。 可没想到今晚…… 他当时便是昏迷中,也清楚感受到了那股凌厉的杀意。 也正是因为那股杀意,才会刺激到他,让他在那个时候清醒。 善善被萧稷眼里的杀意吓到。 就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中的男人自然聪慧,不会分辨不出谎言。 正在这时,门边有脚步声传来。 司北在司南身边跪下,“请主子降罪。” 萧稷吩咐,“送她回去。” 眼看善善还要辩驳,他补充道:“再不听话,杀。” 他今日会留善善一命,一则是杀了善善的本命蛊,她本人已如失了半条命。 二则善善来了京城半年,不知在此处留了多少蛊虫,若她死了,这些蛊虫暴动,动静恐会闹的太大。 便是要杀,也要带出去杀。 他可不会忘记,眼前之人是真的要对他家太子妃下手。 “殿下……”司北犹豫了下,还是出声。 善善虽说有些痴心妄想,但她若是能真救殿下,此事将人送回去岂不是…… “聒噪。”萧稷打断司北的话。 他越过司北,带着司南离开,“今日之事,不准告诉夫人。” …… 萧稷回到太子府时,谢窈已命人准备好了宵夜,一直在灶上温着,只等殿下回来便能用。 她回来时又去看了昭昭和岁岁,两个孩子都睡的格外香甜。 她原本乱如麻的心情,在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才终于平静下来。 萧稷回太子府,先去沐浴更衣,再来两个孩子的房间寻谢窈。 他进门时。 谢窈已趴在两个孩子的摇篮中间睡着了。 屋内有奶香味浮动,萧稷的心骤然软了下去,他走到谢窈身边俯身将她抱起。 “殿下?” 谢窈嘤咛一声,抬眸看他,整个人也清醒过来,“你回来了?” 比她预料中晚了些。 “嗯。”萧稷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亲,道:“让窈窈久等了。” 谢窈从他怀里挣扎着下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殿下饿了吧?我命人准备了宵夜,殿下吃些。” 萧稷摩挲着掌中温软的小手,唇角上扬,“好。” 今日的决定。 他绝不会后悔! 第189章 太子妃跑了 夫妻俩回到正屋,宵夜刚送上来,窗外便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谢窈没吃几口,倒是一个劲儿的给萧稷布菜。 “窈窈。” 萧稷看着面前的一大盘,抬手握住谢窈的手腕,“有心事?” 谢窈摇头。 但看着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萧稷心知肚明,三两口用罢了饭,又洗漱之后才与谢窈准备就寝。 谢窈刚背对着萧稷躺着,就被人直接翻了过来,萧稷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颊,脖颈……逐渐向下。 谢窈很快没心思再乱想。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次日。 感受到腰间的大手,谢窈确定,萧稷还没走。 “醒了?”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谢窈只得放下思绪,转身看萧稷,“殿下今日怎还在?” 从纱帐透进来的光线看,此刻已不早了。 萧稷此刻的眼睛竟带了几分委屈,望着她道:“我怕走了,太子妃跑了。” 什,什么啊。 谢窈一时无语,又好气又好笑,瞪了萧稷一眼,“殿下就会胡说。” 萧稷道:“可不是胡说。” “窈窈自昨儿起便心事重重……当真以为我瞧不见?”若真如此,他这个夫君做的也太不称职了。 谢窈微怔。 抿唇垂眸道:“让殿下担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唇就被萧稷堵住。 萧稷的这个吻蛮横霸道,不轻不重的咬在谢窈的唇瓣,颇有些惩罚的意思。 萧稷直将谢窈亲的没力气说话,才盯着她问:“可知错了?” 谢窈:“……” 眼看着萧稷还要亲下来,谢窈忙抬手拦住他的唇,求饶道:“殿下。” 萧稷倒是来者不拒,还顺势亲了亲谢窈的手,谢窈只觉掌心一痒,忍不住缩了缩。 “知错了知错了。”谢窈声音又软又沙哑,“我不该胡思乱想。” 萧稷满意了。 他这次是奖励的亲了亲谢窈的脸,“窈窈知道便好。” “你若再不乖,孤可是要惩罚你的。”萧稷挑眉,“嗯?” 谢窈想到萧稷的惩罚脸颊微红。 都说殿下时日无多,可她瞧着……巫蛊之毒对殿下似乎……没什么影响。 “嗯。”她乖乖点头,在萧稷颇有些失望的眼神中起身,“不早了,殿下起吧。” 萧稷顺势起身,拥住谢窈,头埋在她脖颈喟叹一声,“窈窈乖,让我再抱一会儿。” 他恨时间太短。 只想与窈窈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多相处一会儿…… “殿下。”门外传来司南着急却难掩欣喜的声音,“有急事!” 萧稷只得松开谢窈,快速起身更衣出门。 司南就在院中候着,此刻表情凝重的上前道:“殿下,刚刚收到消息,昨日蜀地地动。” 司南声音很高,便是屋内的谢窈也听到了。 萧稷算了算日子,“的确是昨日。” 倒是他近日忙着国师的事,将这样要紧的事都忘了,“情况如何?” 司南立刻道:“因提早就做了转移,所以伤亡人数极少,春日也还没种庄稼,只是百姓们的屋舍被震垮许多。” “听说那地就那么裂开了,一整座山都沉陷了下去,甚为可怖。” 他脸上的喜色也逐渐收敛,语气有些沉重。 萧稷嗯了一声,道:“此乃天灾,有悟法大师的提醒,伤亡少了许多已是幸事。” 萧稷说着,看向洗漱完毕从内室出来的谢窈。 谢窈只回以浅浅一笑,上前握住萧稷的手。 用过早膳,萧稷便去忙了。 有萧稷的开解,谢窈没再多想这些。 她担心殿下,但她也不可能擅自为殿下做主,她选择将抉择的权利交给殿下。 若他接受善善的提议,她不会心生怨怼,不会从中破坏,虽然那善善绝非善类。 若他不接受…… 谢窈闭了闭眼,低头看起账本来。 谢窈这次倒是看进去了,看的十分认真,眉头也逐渐拧了起来。 最后提着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 谢窈正写着,竹青却忽然快步从外面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太子妃,方才谢家送了一封信来。” 张氏? 谢窈接过,只看一眼便笃定道:“不是谢家。” 是宋文博。 信封上的“太子妃亲启”五个字,是宋文博的字迹。 谢窈拆开信封,只看一眼便皱起了眉。 信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几张,但对谢窈来说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小心谢玉娇。 其余全是废话。 不,就连这个提醒,都是废话。 虽然谢玉娇如今“傻”了,但她可从来没有降低过对谢玉娇的防备和怀疑。 谁知道是真傻假傻? 谢窈将信纸折上,随手放到一边,宋文博此举……是在示好? 不过就连示好,都没什么诚意。 萧稷今日倒是回的早。 他刚进屋,谢窈便立刻将信给他,“殿下,宋文博的信。” 萧稷看过一遍,沉默了。 他上次在宋家的书房看过宋文博的字迹,他过目不忘,自然认得。 可……他家太子妃也认得。 太子妃……很了解宋文博啊。 萧稷酸了。 “太子妃怎知,这是宋文博的信?”这上面可没有落款。 谢窈表情微僵,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殿下,我……” 萧稷紧盯着她。 那眼神不像在问真相,反倒像在说:快圆回来,快圆回来! 萧稷问题刚出口就后悔了。 “我从前……”谢窈刚说了三个字,萧稷便接了话去,“从前看到过,是吧?” “此人当真是不自爱,一笔字丑的要死还到处张扬……”萧稷言辞间全是对宋文博的不屑。 其实,宋文博的字还不错。 谢窈心知肚明,但她还是附和着萧稷的话语,道:“殿下说的是,他的字不及殿下万一。” 她一夸,反倒是让萧稷哑声。 萧稷轻咳一声,“也不及太子妃半分。”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谢窈今日誊抄出来的空白纸上,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目光微凝,“这是……” 谢窈将墨迹已经干透的宣纸递给萧稷,对着他轻轻点头,道:“正如殿下所想。” 她指着其中一处道:“这家铺子,名为货商,实则是萧凝大肆敛财所用。” 她表情严肃,“至于其中细节,怕是还要殿下这边安排人去调查。” “我怀疑萧凝……已经触犯了红线,殿下,兹事体大,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萧稷与谢窈对视,亦是凝重点头,“孤立刻传令司东,让他彻查此事。” 司东如今在蜀地。 这般大费周章……谢窈好奇问:“司北没空吗?” 第190章 国师必须死 “嗯。”萧稷点头,眸光微垂,“他们负责的不一样。” “哦。”谢窈点了点头,只当司东于调查这些事上更为专业,便没再多问。 她原是想找点萧凝的把柄。 可没想到一找找了个大的,便是前世她都不曾听闻,要么是萧凝谨慎到没在她面前与宋文博提及。 要么便是宋文博都不知道。 兹事体大,萧稷立刻让司南传信给司东。 两日后。 司东抵达京城,第一时间便悄无声息的回了太子府。 司东一身黑衣,单膝跪于书房内,“正如殿下所料,此次的确有人想在蜀地浑水摸鱼,散播疫病。” 萧稷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他原本只是防一手,没想到…… “属下无能,浑水摸鱼之人尚未抓到,但……似乎与三皇子此次带去蜀地的人有关。” “属下已按殿下的吩咐,将此事告知了镇北侯,方才赶回京城。” 萧稷点头,心里虽担心此事,但也只能选择相信裴宸。 萧稷将桌上的宣纸递给司东,“接下来,主要调查此事。” 东南西北都是萧稷亲自教导出来的,读书识字自然不在话下。 此刻只看一眼宣纸上的字,瞳孔微缩,表情震惊。 而后低头沉声应,“谨遵殿下吩咐。” 萧稷微微颔首,“去吧。” 司东立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书房。 将此事交给司东,萧稷微松了一口气,而后看向蜀地的方向。 希望裴宸一切顺利。 “殿下。”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萧稷的眉眼瞬间变得柔和,朝门边看去,“窈窈。” 谢窈走进书房,微蹙着眉,道:“方才竹青来报,今日京中又多了流言。” “说国师已经认罪伏法,殿下却迟迟不肯定案,是想为国师翻案。” 谢窈说的斯文极了。 外头的传言,那叫一个难听。 什么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官官相护……谢窈都没讲。 但不用她说,萧稷也能领会。 “是萧凝?” 因为他迟迟不动手,萧稷和李妃急了。 谢窈摇头,“暂没查出源头,但料想应是他们所为。” 谢窈有些担心,“外头流言如雨,只怕明日朝臣们亦会在早朝时提及此事,给殿下压力……” 萧稷眼神微寒,“看来,她们真是急了。” 他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时,再度变得柔和,“无妨,我今日入宫一趟。” 谢窈拉着他的衣袖,“要带上岁岁吗?” 皇帝不知是将愧疚还是怀念的情绪投射到了岁岁身上,对岁岁很不一般。 这也算是他们的一个优势。 以往几次,夫妻俩不是没在这点上做过文章。 但今日萧稷却是摇了摇头,“不必。” “岁岁还小,总要为她往后打算。”萧稷亲了亲谢窈的额头,“这次,也该看看她爹爹的。” 皇帝就算格外疼岁岁,但这种感情必定是有限度的,绝非无穷无尽。 用一次,便少一点。 他自然要为女儿计。 便是再带岁岁入宫,也不能是在他有所求的时候。 谢窈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握着萧稷的手微紧,“那我与昭昭岁岁在家里等殿下。” “好。”萧稷唇角上扬,他很喜欢这个“家”字。 自从有了谢窈。 这里不再是冰冷的太子府,而是他的家。 萧稷入宫直奔养心殿。 没费什么工夫就见到了皇帝,皇帝刚刚见过朝中重臣。 此刻微有些疲态,看向萧稷,“太子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回父皇,儿臣是为国师的事而来。”萧稷话音刚落,皇帝便皱起了眉。 “太子,有些事……点到即止。” 萧稷的心微沉了下去。 他就知道。 “父皇,儿臣自知事起,便一直记挂着一件事。”他跪在地上,“儿臣前日从天牢出来,便因体弱晕了过去。” “儿臣时日无多,还请父皇怜惜,赐我夙愿得偿的机会。” 萧稷是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此刻跪的笔直,身形便也略显单薄。 他澄澈坚定的目光直视皇帝,虽然有些大不敬,但他并无丝毫退缩之意。 父子俩对视。 谁也没让谁。 皇帝知道萧稷要的是什么,他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他想说,那些事不是萧稷表面看的那样简单。 绝非一两人之功。 若是真要查,那怕是要掀起惊涛骇浪…… 但对上那双倔强的眼,这些话都被堵在了皇帝的喉咙里。 养心殿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李大监几乎呼吸不上,一双眼只盯着他的鞋尖,全不敢乱看一眼! 许久。 皇帝的声音才终于响起,“今日怎没带岁岁来?” 萧稷垂眸,“岁岁尚小,上次受了惊吓,这几日总是哭闹。” 皇帝微微拧眉,“过两日朕去看看她。” “既然孩子不好,你这做父亲的也不能总忙着正事,当多陪陪孩子。” “行了,回去吧。” 皇帝说到这,才道:“想做,便去做,但国师……必须死。” 萧稷猛然抬眸,与皇帝对视一眼,而后俯身跪下,“儿臣遵旨。” 萧稷退出养心殿,转身大步离开。 李大监小心的抬眸看了一眼萧稷的背影,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若是太子殿下不是身体所累,那…… 翌日。 皇帝便下旨,宣判了国师杀害灵乡村二百三十一口人以及谋害小皇孙等罪行,并判处斩立决! 第191章 我才不养男宠 谢窈听到这消息时,还在与萧稷一道用膳,她猛然抬眸朝对面的人看去。 萧稷只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谢窈眼睛微微瞪大,瞬间明悟了什么,没再多问。 谢战坐在另一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姐姐和姐夫的眉眼官司,但他全当没看见。 匆匆忙忙用了早膳,起身道:“姐姐,姐夫,我先去国子监了。” 如今的谢战早没了当初刚进太子府时那怯弱的模样,小小少年出落的开朗俊秀。 于读书之事上也颇有天赋,在国子监有名师指导,回了太子府又有萧稷从旁指点。 不过一年,已经隐有神童之名。 虽然比不上叶平安,但也极为不错。 谢战刚走,谢窈便看向萧稷,“殿下……” 萧稷微微颔首,给予谢窈的猜测肯定的答复。 谢窈长出一口气,嗔了萧稷一眼,“殿下昨日也不说,估计吓我。” 萧稷连忙道歉,“是我不好,但……这不是样子要做足吗?” “也请太子妃配合一二。” 谢窈扬眉,自信道:“演戏,我最会了。” 萧稷看了看谢窈,眼里带着几分怀疑,“当真?” 谢窈当然自信。 她从前装喜欢殿下,不就装的很好?殿下都被骗过去了。 但这话自然不能说,谢窈只能收敛了骄傲,低调道:“我努力。” 夫妻俩话刚说完,管事便来报:“太子殿下,太子妃。” “宫中传来消息,陛下今日会来看小皇孙和小公主。” 这不比从前的微服私访,太子府上下都要做足准备。 过了晌午。 圣驾才终于到了,同行的还有李妃,淑妃与大公主萧凝。 人比谢窈预料之中多。 刚一见面,萧凝得意的眼神便落到了谢窈身上,好似在说:这次,她赢了。 若是以往,谢窈必定不服输的看过去。 但这次,她垂下了眼。 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她不介意退让半步,让萧凝得意骄傲,萧凝够猖狂,或许会让他们发现更多线索。 谢窈的退让果然让萧凝更得意。 昭昭和岁岁被带上来。 皇帝最关注的自然是岁岁。 但除了皇帝之外,淑妃的视线也落在岁岁身上,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而后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岁岁。 谢窈看到这一幕,微微拧眉。 她上次有过怀疑,可…… “小皇孙当真可爱。”李妃笑道:“太子早该定案斩了那国师,竟舍得对如此惹人喜爱的小皇孙动手。” 这话听到谢窈与萧稷的耳中,自然是得意之人的炫耀。 “行了。”还不等谢窈反驳,皇帝便打断了她,“说这些做什么?” 便是说这话时,皇帝也同样未抬眼,只专注看着岁岁。 李妃这才纡尊降贵的看了一眼被皇帝抱在怀里的岁岁。 秀眉拧紧,又看了看淑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淑妃察觉到李妃的视线,才抬起头来,对皇帝一笑,“小公主玉雪可爱,当真惹人喜爱。” 皇帝眉眼舒展几分,“是啊。” 李妃心中嗤笑,眼里闪过一抹鄙夷。 不过就是个替身而已。 竟还想着喜皇帝之所喜,平白做出这样的姿态来讨好陛下…… 心机深沉的贱人! 皇帝一行人并未在太子府久留,毕竟今日多了几个人,格外吵闹。 但临走之前,萧凝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谢窈一眼,“上次请教皇嫂的事,皇嫂若有了答案,可随时来寻我。” 谢窈看着萧凝,当着皇帝的面道:“多谢皇妹好意,但我只钟情太子殿下,对豢养男宠之事实在不感兴趣。” “……”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萧凝身上。 萧稷迅速配合自家太子妃,黑着脸看向萧凝,“萧凝,你好大的胆子!” “若你再敢引诱孤的太子妃,休怪孤不念手足之情!” 夫妻俩一人一句,便将此事定死。 要紧的是,萧凝的“胡作非为”,去岁永乐长公主过生辰时,皇帝便有所耳闻。 豢养男宠……的确是他这个女儿干的事。 身为皇帝的女儿,尊贵的公主,养几个男宠他也不会横加指责,女儿喜欢就好。 但……引诱皇家儿媳豢养男宠,那就太过了! 皇帝看向萧凝,眼神微沉。 萧凝立刻辩解,“父皇,儿臣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你三番两次寻孤的太子妃,且次次都要背着人,所为何事?” 真正的理由萧凝当然不能说。 “我……”她犹豫了一瞬,在思索该寻什么借口,但只是一瞬的犹豫,就被皇帝看的分明。 “萧凝。” 皇帝沉声道:“你过了。” “如此不思进取,不知礼法,就在公主府闭门思过一月吧。” 说完,皇帝转身离开,淑妃立刻跟上。 李妃和萧凝的眼神同时落在谢窈身上,眼里带着怨毒。 “谢窈。”萧凝咬牙,“你好样儿的!”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坑她! 就算将来谢窈想要弃暗投明,来投奔她……她也绝不会轻易饶恕谢窈今日的挑衅。 必要付出了代价才够。 谢窈丝毫不惧,扬眉反问:“怎么?公主是要本宫再为你解释一下?” 至于解释会说出什么,那就不一定了…… 萧凝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母妃。”萧凝委屈极了,“父皇他根本不听我解释,我……” 她都已经在找借口了。 李妃安抚的拍了拍萧凝的手背,宽慰道:“你父皇此举,是在宽慰萧稷。” “你当真以为国师的事,你父皇完全没有怀疑?但他还是下令杀了国师,只是禁足一个月而已。” “已是站在我们这边了。” 萧凝仍是不悦。 李妃继续道:“再说,从前禁足,你哪次听了?” 萧凝这才喜笑颜开。 太子府。 萧稷和谢窈也正说此事,两人的猜测与李妃一般无二。 皇帝今日这般利落的发落萧凝,除了安抚,亦有警告的意思。 这次的事,皇帝是真的生了疑,所以心里才对萧凝也少了几分耐心。 萧稷听谢窈分析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道:“窈窈方才说了一句什么?孤没听太清楚,再说一次。” 谢窈心领神会,眸子一转,道:“我对豢养男宠一事不感兴趣……” “上一句。”萧稷道。 “多谢皇妹好意……” “窈窈。”萧稷一把圈住她,盯着她的双眼,“窈窈乖,再说一次,好不好?” 谢窈脸颊微红,却还是顺着他道:“我只钟情太子殿下……” “孤亦只心悦窈窈。”萧稷立刻回答。 谢窈眼神轻闪,脸颊红红,却是害羞了。 夫妻俩闹了一阵。 谢窈才想起另一件正事,打断萧稷的闹腾,道:“殿下。” “你说淑妃娘娘……会不会与母后或卫家有什么关系?” 她上次去卫家,便是查的这件事。 萧稷拧眉,认真想了想淑妃的举动,心里也觉得有几分不对。 “此事我不知情。”萧稷摇头,“但窈窈既有此怀疑,孤或可去信问一问。” “去信问何人?”谢窈问:“用信件安全吗?” 第192章 善善逃走 萧稷点头,“窈窈既怀疑与卫家有关,自是询问卫家表兄。” “卫家在军中有独特的传信方式,是安全的。” 其实萧稷也觉出了不对…… 他从前每次去淑妃宫中接窈窈时,都能察觉到身后有视线看来。 他从前并未深思。 但窈窈也提出来了,查查也无妨。 “好。”谢窈点了头,又有点不好意思,“若是我想多了……” “那便想多了。”萧稷道:“窈窈莫要多想。” 萧稷眼神平和沉静,谢窈的心落了回去,面上笑容更盛。 殿下真好,满是安全感。 就在这时,司南眼神微凝,似看见了什么,不着痕迹的消失。 待再回来时,脸色难看极了。 “殿下。” 他站在一边,一脸的欲言又止。 谢窈迅速反应过来,出了大事,还不便让她知道。 她看了萧稷一眼,道:“殿下,我去看看昭昭和岁岁。” 谢窈转身离开。 萧稷才看向司南,微微拧眉,“何事?” 司南凑近萧稷,语气凝重,“殿下,属下方才收到司北传信。” “善善姑娘,逃走了。” 萧稷微眯的眸里闪过一抹杀意! 竟叫善善逃走了? “殿下,善善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司北他……”司南犹豫了下,还是想为司北求情。 萧稷瞧了司南一眼,一语道破真相,“他只是下不了狠手。” 司南不敢再言,默默低下了头。 那善善声称有救殿下的法子,且得了不少大夫的应和,司北便是为着那一线希望,也不会真对善善下死手。 他也一样。 萧稷心知肚明,抬手捏了捏眉心,颇有些头痛。 冷声吩咐,“传令司北,若寻不到善善,他也不必回来了。” 顿了顿,又说:“没有下次。” 他知道司北是为他考虑,但他不需要旁人为他做主,更不喜欢底下人阳奉阴违! 司南大喜,“多谢殿下宽恕!” “等等。”萧稷再次出声,声音凝重的吩咐,“抽调人手,严守太子府。 上次善善就准备对谢窈出手,如今逃脱……他自然不得不防。 司南不敢怠慢,“是!” 司南转身去安排这些事。 萧稷则是朝太子府里走去,剑眉微拧,面色有些沉重。 谢窈没骗人,她的确是去哄孩子了。 但昭昭和岁岁刚刚才玩累,很快就睡着了,所以萧稷进来的时候,她一眼便看见了。 瞧见萧稷的神色,谢窈脸上的笑也收敛了几分,眼里多了担心,“殿下?事情很严重吗?” 萧稷屏退众人,才道:“善善逃走了。” 尽管他不想让太子妃担心,但事情已经发生,他必须让太子妃也心有防备。 谢窈:???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回事?” 前日见的时候还好好的。 虽然善善当时的杀意明显,但看在善善那样信誓旦旦能治疗殿下的份上,她还让司南司北封口。 “窈窈。” 萧稷看着她,眼神温和笃定,“我都知道。” 窈窈想要隐瞒的,不愿意被他知道的事,他都知道。他更不想因为她,让窈窈退让忍耐。 “我不想让你受委屈。”萧稷道,“窈窈,你不必那样懂事。” 谢窈呆住,此刻周遭的所有一切都似化为虚无,她只看得见眼前的人。 萧稷的眼神热忱真挚,只恨不能将一颗真心都剖出来呈给她。 “殿下。” 谢窈伸手拥住萧稷,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她垂眸道:“我不委屈。” 她心甘情愿,便是忍让也不觉委屈。 “可我觉得,你受委屈了。”萧稷回答的理所当然,他的手轻轻拍着谢窈的背。 谢窈埋头在萧稷胸前,遮住她温热的双眼。 她只觉鼻尖泛酸。 殿下的偏爱…… 好一会儿,谢窈忽然反应过来,抬眸看萧稷,“所以,殿下对善善做了什么?” “让司北将她送回蜀地。”萧稷道:“但她在路上逃了。” 谢窈明白了萧稷的担心,她点头道:“在找到她之前,我会小心些。” 萧稷松了一口气,然后才说:“此事都怪我……” “殿下少说这些没用的话。”谢窈打断萧稷的话,“殿下如今要做的,是保护好我与昭昭岁岁。” 萧稷连声应是。 司南调集了人手,萧稷亲自安排布防,谢窈回到正屋,背后是真的有些发寒。 善善……是真的对她动手杀心的。 她自然不想死。 更要紧的还有昭昭和岁岁…… “竹青。” 谢窈对外喊了一声,吩咐道:“善善潜逃在外,让咱们的人也都各处盯着,若发现她的踪迹不能靠近,立刻上报。” “另外,此事决不可泄露,只告诉最亲信之人便可。” 善善知道萧稷的身体情况,若是寻找她的动静闹的太大,惊动了萧凝那边…… 一旦善善落入萧凝等人手里,那才坏事。 “是。”竹青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答应一声连忙转身去安排此事。 也是今日。 蜀地地龙翻身的消息已传遍京城。 速度能这样快,自然是有朝廷在推波助澜,毕竟此次提前转移了百姓,伤亡并不重。 而传开此事的人都在歌颂陛下的英明神武! 京城各处都在说及此事。 某处茶楼。 “蜀地地龙翻身,若非陛下早有决断,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啊!” “是啊,陛下是明君!天佑大夏!” “三皇子更是亲自前往蜀地赈灾,咱们能遇此明君,是吾等大幸啊!” “……” 其中一桌的几人听着四周的赞颂声,抬眸对视,眼里却是全然不同的凶戾冷光…… 第193章 与箫弘合作之人是…… 谢窈听说外面的传言时,整个京城的风声已经将皇帝和三皇子绑到了一起。 皇帝仁善,三皇子提早布防,行事妥帖,有效减少了蜀地的伤亡。 言辞间,竟是将萧稷这月余的辛苦,尽数安到了三皇子箫安头上。 至于同样去了蜀地的裴宸? 也被人刻意忽略。 竹青低声回禀,“太子妃英明,夸赞三皇子的多是读书人。” 谢窈了然。 只怕此事与宣太傅有关。 宣家虽不如青山先生崔家,但亦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学子众多。 况且,崔家出身世家,自先帝时候起便不似从前那般重用世家,青山先生又淡泊名利。 自然不如宣家长袖善舞。 “随他们去。”谢窈明白宣家这是在为三皇子造势。 她虽不会相让,但在太子殿下的病情有确定的说法之前,她也没必要站出去当靶子。 箫安一出头,自有人按捺不住。 “盯着外面的风声,若有人将殿下在此事上的功绩放出来,咱们的人便说……” 谢窈话音未落,萧稷便从外走了进来,接话道:“便说孤命不久矣。” “殿下。”谢窈起身,微微拧眉。 她也是往这个方向考虑,但没想说这样直接这样难听。 萧稷让谢窈稍安勿躁,“知道此事的人已经不少,便是传出去也没什么。” “只是委屈了殿下。” 萧稷笑,“本就是事实。” 是他早已经接受的命运。 谢窈闻言,更心疼了些,“殿下……” 萧稷递给谢窈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吩咐竹青,“去安排吧,此事司南会协同处理。” 竹青刚刚离开。 萧稷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道:“这是表兄的回信。” “这么快?”不过两日而已,谢窈有些惊喜,毕竟卫家大公子可不在京城。 萧稷点头,“是海东青。” 谢窈的眼里全是赞叹,“好厉害,是卫家大公子训的鹰吗?” 萧稷默了一瞬,道:“不难的。” “若孤在边境,孤也可以。” 谢窈眉梢扬了扬,立刻道:“殿下也好厉害。” 萧稷:“……” 他还是说正事吧。 他还没先看过信,此刻当着谢窈的面拆开,谢窈瞧了一眼,里面写的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问候的话。 谢窈看不出半点玄机。 却听萧稷道:“表兄说,卫家没有淑妃这个年纪的姑娘,淑妃也不是卫家安排的……” 说着,萧稷的面色微沉,眉头拧紧。 他沉声道:“表兄说……近来,北疆不太安分。” 呼延元便是北疆的三皇子,二十年前到大夏为质,如今已与萧凝成婚,仍为归国。 谢窈心头一紧,“不会又要打起来吧?” 萧稷摇头,“北疆狼子野心,只怕是迟早的事。” 谢窈轻轻叹息一声,却也知道这绝非她能左右的事,只能乐观道:“有镇北侯,有卫少将军,咱们倒也不怕。” 萧稷嗯了一声,“窈窈说的是。” 忽然,萧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刚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若真如他此刻所预测的这般,那…… 是夜。 萧稷更换了一身夜行衣,与司南离开了太子府。 直奔二皇子府。 箫弘虽无二皇子之名,却还有二皇子之实,整个二皇子府灯火通明。 萧稷到的时候,箫弘正与几个美貌侍女在玩蒙眼抓人的游戏,画面不堪入目! 萧稷见状,一声冷笑。 他还是来的太早了。 萧稷给了司南一个眼神,司南了然,往屋子里的香炉里丢了一粒迷香。 很快,原本笑闹声不断的舞女们便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谁?” 箫弘一把拉下眼罩,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一看便是被美色掏空了身子。 此刻浑浊的双眼防备的左右扫视,“是谁?出来!” “我可是二皇子!是谁不长眼?!” 箫弘的声音很没底气,一边说,一边朝着门口方向走去,显然是想要求助金吾卫。 但还没能出门,就被拦下了。 司南戴着严严实实的面具,手中长剑出鞘,折射着屋内的寒光,微微压低的声音嘶哑而充满杀意。 “二皇子,你可试试,是救你的人快,还是我的剑快。” 砰。 箫弘双膝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下意识的举起双手颤颤的看着司南,“别,别杀我。” 废物! 司南的眼里闪过一抹鄙夷。 “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我就不杀你。”司南按照萧稷提前的吩咐开口。 “你要问什么?”箫弘的声音下意识的拔高,心里却在怒骂。 他的暗卫呢? 他的暗卫怎么还没来? 等他的暗卫来了…… “砰。” 重物坠地的声音,箫弘下意识看去,下一秒却险些尖叫出来。 掉落在地的正是他的暗卫。 此刻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箫弘再不敢心存侥幸,“我说,我什么都说。” …… 萧稷回到太子府已是深夜,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谢窈还没睡。 “窈窈?” 萧稷的眼神柔和下来,温声问:“怎么还没休息?” “原是准备睡了,但收到一封从蜀地来的急信。”谢窈示意萧稷看桌上的信,“便想着等等殿下。” “出了何事?”萧稷声音微沉。 能让谢窈如此郑重等他的……只怕不是小事。 “殿下今日的结果呢?”谢窈不答反问。 只这一句,萧稷便明了谢窈猜到了他的预测。 他语气凝重道:“根据箫弘的回忆,几乎可以确定,当初在南州洪灾期间找上他的黑衣人,正是呼延元。” “信里也是此事。”谢窈道:“镇北侯来信,说查到了散播疫情之事,或与呼延元有关。” 呼延元。 一个北疆质子,从小长在京城,长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看似大大咧咧,纨绔好色,实则背地里搅弄风雨! 从上次呼延元渔翁得利,趁着萧凝算计裴宸时趁虚而入,谢窈便知此人只怕不是个简单货色。 但可惜这么长时间,都没抓到呼延元什么把柄。 便是此次来信以及对箫弘的审问,也都只是怀疑和猜测,并无实质证据。 萧稷道:“我会让人盯着他。” “只怕他的目的……不只如此。” …… 同样的夜色中。 京城某处,伴随着“沙沙”的声音,夜色下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月光洒在她身上,将她靛蓝色的衣服照的发黑,只衣服上坠挂的银饰闪烁着微光,伴随走动叮当作响。 她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最后停在了一座宅子前。 她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宅子,定定看了好一会儿,唇角上扬起危险的弧度。 眼里尽是杀意。 京城…… 她回来了! 她看了许久,才挪动脚步,转身走入旁边深深的巷道之中…… 第194章 为她铺路 谢窈和萧稷聊完正事后原本准备歇下。 司南的声音在外响起,“殿下,太子妃。” “李大人来了。” 萧稷抬手揉了揉眉心,他这一宿……可真忙。 “让他去书房。”萧稷吩咐完,又想到什么,改口道:“带来此处。” 很快,一身黑色帷帽的颀长身影跟在司南身后进了正屋。 “臣参见殿下,参见太子妃。”李朔没敢多看,立刻弯腰行礼,始终垂着眸。 “李大人。”萧稷道:“漏液前来,所为何事?” 李朔撩起衣摆,一下跪在地上,“臣听说,陛下下令,明日将国师斩首。” 他急了一日,这才深夜来了太子府。 李朔这才抬眸看向萧稷,微红的眸里全是恳切,“殿下,国师……不能杀!” 萧稷看着李朔,“李大人当知,这是陛下的意思。” 李朔语噎,他自然知道。 但他更知道,杀害灵乡村那么多人的罪魁祸首,绝不只国师一人。 尤其是在知道李妃也曾是灵乡村的人之后。 两人对视。 李朔的唇逐渐抿起,悬于两侧的双手攥紧……这一次,他赌错了吗? 李朔的头缓缓低了下去。 谢窈正思忖殿下见李朔,将她也留在此处是何意时,就见萧稷的眼神看了过来。 唇角噙着温和的笑,眼神很明显的在示意什么…… 两人心有灵犀。 谢窈一下就明白了萧稷的意思…… 她沉默片刻,道:“李大人,本宫有一事需要你去做,或许会让你得偿所愿,但会非常危险……” “臣愿意!”李朔掷地有声,他气质文弱,眼神却格外坚决。 正事聊完。 司南奉命将李朔送回住处。 谢窈则是看向萧稷,心中百感交集,如今这一幕原在她的计划之中,但此刻真切发生…… 却让她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萧稷此举,是在为她铺路。 “殿下……” 她刚出声,萧稷便握住她的手,夸赞道:“窈窈做的很好。” 翌日。 是国师被砍头的日子。 太子萧稷亲自监斩。 萧凝被禁足,自然不能前来,李妃身在深宫大内,又因上次的事而要避嫌。 自然不能到刑场亲自看。 但萧凝为保万全,还是做了其他的安排。 过了午时,饶是萧凝也有些紧张,这个时辰国师应该已经死了…… “公主殿下。” 就在这时,一人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十分流畅的滑跪在地,“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恕罪。” 萧凝眼神一凝,立刻质问:“什么意思?” 年轻男子跪在低声,低着头道:“有人提早一步,带走了国师的尸体。” “萧稷?”萧凝的眼里闪过杀意。 “是李朔。”男人连忙回答,“今日李朔上折子,休了高中榜眼的假期,说是要回乡祭祖。” “午时三刻,刚一斩首……李朔便让人带走了国师的头颅……” 很显然,国师的脑袋就是祭祖之物。 “废物!”萧凝一脚踹在男人身上,“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男人顺势倒下,不仅没有怨言,甚至还一脸荣幸,“是属下废物,请殿下责罚。” 萧凝的眼神从男人身上收回。 李朔…… 她记得此人。 今科榜眼,庶民出身,不仅拒绝了她的橄榄枝,甚至还投入了萧稷门下。 她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既然他要自寻死路,那便成全他。” “此行回乡,山高路远,若是路上不幸遇到山匪……也属正常。” 男人心领神会,立刻躬身道:“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哼。” 萧凝轻哼一声,“这事若再做不好,你也不必回来了。” “滚!” “属下告退。”男人就那么在地上一倒,“滚”着出了门…… 萧凝沉默片刻,又喊道:“来人。” 立时有人进门,“殿下。” “叫人盯住太子府。”她怀疑,今日被砍头之人……不是国师。 灵乡村涉事人口众多,但毕竟是陈年旧案,国师又已被砍了头。 京城的百姓们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事上。 比如今日。 有人说,三皇子之所以能在蜀地立下大功,全因为之前都是太子在筹办这些事。 真正该赞颂的人应是太子。 这些人同样不少学子,与夸赞三皇子的那些学子隐隐形成两派,似有对立之意。 不过对于这个发展,谢窈早就做了安排。 所以很快又有人曝出:太子命不久矣! 此言一出,百姓们尽是惋惜。 消息乱如麻,似谁都能掺上一脚,谢窈并未放太多心思在这些事上。 “太子妃。”竹青进门,低声回禀,“司南说,太子府周围多了不少盯梢的人。” “不必理会。”谢窈可不认为萧凝是蠢货。 今日李朔将国师的尸体带走,理由虽正当,但萧凝没亲眼确定死的是国师,必定会信生怀疑。 “李大人那边可都安排好了?”李朔携带着这样的大杀器,自然要安排人手暗中保护。 “司南说司西会带人暗中保护,请太子妃放心。”谢窈再次点头。 最近东南北都有点忙不过来了,连司西都安排好了。 “太子妃。”外面传来雨燕的声音,“谢夫人带着宋夫人来了。” 张氏带着谢玉娇? 谢窈拧眉,眼里闪过不喜,“让她们进来。” 看在如今“合作”的份上,她不介意见一见张氏。 正厅。 谢窈出来时,张氏忙拉着谢玉娇起身,“参见太子妃……” “姐姐!” 清脆而充满依赖的声音打断了张氏的行礼,却是谢玉娇朝着谢窈扑去,眼神明亮有神,“姐姐,你都好久不来看娇娇啦!” 第195章 娇娇想姐姐了…… “站住!” 谢玉娇还没能靠近谢窈,便被林夏直接拦住。 这谢玉娇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类。 谢玉娇撞到林夏的身上,她跑的速度很快,所以此刻被重重回弹,跌坐在地。 一张白嫩的脸上立刻写满了委屈,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呜呜,姐姐,她坏,她欺负娇娇……” 她指着林夏,像谢窈告状。 谢窈稳坐上首……没理她。 张氏却是心疼的不行,连忙上前扶起谢玉娇,看着谢窈的眼里还隐约带上了指责,“太子妃,娇娇如今失去了所有记忆,只当您是尊敬的长姐……” 谢窈笑了。 她手中捏着一柄白玉团扇,此刻轻轻扇了扇,团扇掩唇,看向张氏,“夫人倒是变的很多。” 谢玉娇这样依赖她的时候…… 还真不是没有。 她从赵家回到谢家最初那两个月,她比谢玉娇年长一岁,又被赵家养的性子活泼。 谢玉娇就很喜欢跟她玩。 但不过两个月,在谢乘和张氏的教导下,谢玉娇便再也没来找过她,她找去也是避而不见。 后来更对她无比仇视。 张氏听明白了谢窈的言外之意,轻咬下唇,“从前是臣妇错了。” 是吗? 谢窈挑眉,她倒是没从张氏的脸上看到愧悔等情绪。 但她也不在意。 “但如今,娇娇她是真的……”张氏说到这才红了眼,“还请太子妃看在你们是亲姐妹的份儿上,对娇娇多几分宽容。” “娘亲。”刚刚还委屈的可怜兮兮的谢玉娇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张氏道:“娘亲不哭。” 张氏见谢玉娇双眼澄澈,模样天真娇憨,一时更是悲上心头,想掉眼泪。 “太子妃……” 张氏双膝一软,便要朝谢窈下跪。 谢玉娇见状,也傻傻的要跟着跪,“姐姐不凶娘亲,姐姐……” 谢窈没让张氏跪,竹青将她按住,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氏,“夫人不必这样绑架我们太子妃。” “这世上,从不是谁弱谁有理的。” 张氏被竹青戳穿心里的想法,再抬眸对上谢窈洞悉一切的眼神,心里一寒。 “太子妃,我……” “夫人今日来此,就为这些?”谢窈打断张氏的话,直接询问。 张氏低头,讷讷道:“是,是娇娇说想姐姐了……” 谢窈但笑不语。 张氏虽没与她对视,却也能感受到那眼里的情绪。 她,她这一步也走错了吗? “太子妃,我,我请太医为娇娇看过,她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今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 “太子妃若是不信,可以请太医当场来验,我,我绝不敢欺瞒太子妃……” 张氏声音哽咽。 她的女儿多可怜啊。 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整日记得谢窈这个“姐姐”。 她便觉得这是个机会。 她总会比娇娇先老去,但娇娇未来还有很长的人生,还有虎视眈眈的宋文博…… 若是能得谢窈的照拂,她便是九泉之下,也不必再担忧娇娇。 谢窈明白张氏的意思。 但她只道:“夫人,本宫允诺你的,不会变。” 再多,却是没有的。 “太子妃……”张氏明白谢窈的言外之意,却还是不甘。 “送客。”谢窈冷下脸来。 红着眼圈的张氏与泪眼汪汪满是不舍看着谢窈的谢玉娇被雨燕带了出去。 竹青啐道:“太子妃,我道二小姐从前为何那般脸皮厚……原都是跟这位学的!” 简直是把人都当傻子了! 既要又要,恶心得要死。 谢窈倒是能理解张氏的所作所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但她没兴趣委屈自己,成全旁人的爱子之心。 别说她对谢玉娇是否真的失忆这件事心存疑虑,便是谢玉娇真的失忆,也不代表过去的谋算和伤害就不存在。 她如今能安坐太子妃的位置,可不是谢玉娇手下留情。 谢玉娇对她可从没手软过。 “竹青。”谢窈吩咐道:“谢家那边,叫咱们的人看仔细些,莫要给人可乘之机。” “太子妃是怀疑……” “防人之心不可无。”谢窈道:“张氏,不可信。” 竹青轻咬下唇,“太子妃,那咱们要不要……” “想什么呢?”谢窈嗔她一眼,眼神看向门外,“不要自作主张,照本宫的吩咐做。” “本宫自有安排。” 竹青立刻道:“是,太子妃。” …… 张氏和谢玉娇一路被雨燕送到太子府门口。 母女俩上了马车。 谢玉娇才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问:“娘,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娇娇呀?” “是不是娇娇做错了什么事……姐姐生气了呀?” 张氏抬手摸了摸谢玉娇的头顶,泛红的眼里满是柔情,“娇娇很喜欢姐姐吗?” “嗯。”谢玉娇重重点头,“娇娇超级,超级喜欢姐姐哦。” “不过娇娇还是最最喜欢娘亲啦。”谢玉娇抱着张氏,一脸害羞的将头埋进她怀里,“娘亲不要告诉姐姐哦。” “娇娇怕姐姐伤心……” 张氏的手顺着女儿的发梢,“好,这是娘和娇娇的秘密。” 她的声音再次哽咽。 她可怜的娇娇…… 谢玉娇又哄了张氏一会儿,才问:“娘亲,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来找姐姐啊?” “我想跟姐姐玩儿。” “好。”张氏笑着应下,“娇娇想要的,娘都会给你。” 她低着头,几不可闻的道:“谁让这是她欠你的呢……” 马车一路回到谢家。 张氏将谢玉娇送回屋里,又叮嘱下人看好她,回了正屋,思索许久之后,才对候在身边的刘妈妈道:“刘妈妈,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刘妈妈侧耳倾听,面色有些难看,小心犹豫的问:“夫人,当真要这样做吗?之前……” 张氏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今日她对娇娇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的娇娇都已经失去了记忆,心智不全,一门心思只记挂着她那个姐姐。” “可她呢?对娇娇全无半分怜惜,今日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若我走了,我的娇娇可怎么办?” “我必须为她谋一条出路。” 张氏越说,眼神越坚定明亮,“谢窈心机深沉,此刻说不定已让人盯着我,所以我不能轻举妄动,你也不能。” 张氏看着她道:“你只能找信得过的人……我相信,会有人愿意与我们合作。” “可是……”刘妈妈还是有些犹豫。 张氏道:“外头的传言你也知道了吧,太子命不久矣,等太子薨逝……她还有什么依靠可言?” “她的那对双生子……只会是她的催命符!” 第196章 太子失宠了 太子府。 谢窈刚与竹青交代完毕,萧稷便迈步进了正院,“太子妃,随孤来。” 他对着谢窈伸出手,牵着她往外走。 “殿下?”谢窈不解,但对上萧稷的双眼,默默的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顺从的跟在他身后。 萧稷一路将谢窈带到了书房。 只一进门。 谢窈就发现书房整个大变样! 原本独属于殿下的书房被一分为二,中间立着一扇屏风,将空间隐隐分成两半。 一半自然仍是殿下从前的陈设,另一半却…… “可喜欢?”萧稷的声音在谢窈耳边响起。 谢窈怦然跳动的心骤然安稳,原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另一半,是为她准备的。 早些时候萧稷便刻意教导她政事。 前几个月,萧稷每次面见裴宸,都会让她在旁听着,并就一些事发表看法。 到昨日李朔之事,萧稷彻底将做决定的权利交给了她。 殿下的意思很明显。 至亲至疏夫妻。 谢窈原不想直白的展露出内心的野望,可一转头,对上萧稷满是鼓励的双眼。 谢窈迅速展颜,一边点头一边道:“喜欢,我很喜欢。” “谢谢殿下。” 她喜欢的,不仅仅是这半间书房。 还有这背后隐藏的含义。 萧稷双手按着谢窈的肩,扶着她一步步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那么接下来,孤的窈窈,可要忙起来了。”萧稷的语气里难掩骄傲与自豪。 窈窈天资聪颖,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他如何能不骄傲? 谢窈……还挺期待的。 萧稷握着谢窈的手,打开了桌上的第一道密折。 是司北传来的消息。 善善或已入京…… 谢窈当即皱起了眉。 萧稷也皱了眉,既是要将这些交给谢窈,他先前便不曾看过,所以还真不知这封密折里写的此事。 这件事还是他亲自处理更好。 这般想着,萧稷伸手便要去拿密折。 “殿下。”谢窈按住他的手,“这是我的考题?” 萧稷哭笑不得,“没有考题,此事……” “殿下既然信我,就该信到底。”谢窈眸光灼灼看着萧稷。 见萧稷默许。 谢窈这才认真靠在萧稷的臂弯里看起密折来。 司北说,他路上在前往蜀地的方向发现了善善留下的痕迹,但追踪了半日便失了踪迹。 司北意识到上当,再回转时,才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发现了极隐蔽的踪迹。 这封密折一为提醒,二为请罪。 谢窈思忖片刻,道:“若善善当真入了京城,我或许有法子将她引出来。” “不可!”萧稷立刻反对。 他明白谢窈的意思。 上次善善就对她展露了杀意,此次回京的目的便也很明显。 若谢窈以自己为饵,的确有很大可能钓出善善。 但太危险了! “殿下。” 谢窈侧头,看着尽在咫尺的萧稷严肃的表情,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忽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此事该我做主!” 她说了算。 萧稷的心被这一吻搅弄的一塌糊涂,忍了又忍才板着脸严肃道:“那也不行,危险。” “难道殿下不相信自己可以保护我?”谢窈一点儿都不怕的反问。 对他使用激将法? 萧稷点头道:“嗯,不信。” 谢窈:“……” 她又亲了亲萧稷的脸,双眸亮晶晶的看着眼前人,“可我信殿下。” “我知道,殿下定不会让我出事。” 她双手勾住萧稷的脖颈,“殿下,京中情况复杂,几方势力交错,若善善当真入了京,落入旁人手中,我们会很被动。” 谢窈既攻心,又攻击萧稷的理智。 萧稷不得不承认,谢窈说的没错。 见他表情松动,谢窈乘胜追击,定下此事,“那就这样定了!” 谢窈说完这话,干脆利落的松开了勾着萧稷脖颈的双手,坐回她的椅子里。 萧稷:??? 怀里的温香软玉离开的毫不留情,萧稷只觉一颗心都变得空落落的,有些怅然若失。 但谢窈已经拧眉认真思索此事该如何进行,定是宜早不宜迟的。 她捏着笔。 萧稷下意识为她研墨。 谢窈看都没看她,握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萧稷看着这一幕,只觉心情沉重:从今往后,他在窈窈心里还会是最要紧的吗? “殿下。” 就在这时,谢窈抬眸,表情严肃的看着萧稷。 萧稷的信猛然一跳,唇角微微上扬,就听谢窈道:“此事我需要阿婵的帮忙。” 萧稷:“……” 他好像……真的失宠了! …… 当晚,整个太子府都热闹起来。 太子妃生辰将至,太子殿下欲为太子妃大肆操办生辰宴。 消息一经传出,迅速在京中流传开来。 因为近日蜀地地龙翻身之事,预测出此事的悟法大师在京中自也是名声大噪。 而太子妃可是曾被悟法大师批为有福之人。 某处,宅院中。 “有福之人?” 一道不屑的女声响起,声音里满是嘲讽,“她也配?” 伴随着她话音落下,就听“嘶嘶”地声音响起。 此人身材娇小,大半个身体都隐藏于黑暗中,只抬起的眸里闪烁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她要谢窈死! 忽的,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伴随着夜色而来,微微嘶哑的声音里全是恨意。 “你上次说,你可以帮我?” 身材娇小的女子抬眼,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我说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现在,该告诉我……你的决定了。” 嘶哑的声音没有犹豫,“死。” “我要她死。”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看看你的能力……” 第197章 谢玉娇失踪? 谢窈的生辰就在三日后。 次日一早。 谢窈便在吩咐安排,“竹心,太子府外院乃至于宴席的场地,都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些。” “但不能做的太明显,这个度你要自己把握。” 竹心和竹青都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人,这一年来在太子府她也一直有在历练她们。 如今做事已很周全。 竹心素来与雨燕负责太子府的内务,此刻应道:“是,太子妃。” 谢窈又看向林夏,“林师傅,昭昭和岁岁我便交给你了,他们是重中之重,决不能出任何岔子。” “太子妃放心。”林夏同样一口应下。 林夏和竹心退下。 司南才上前道:“太子妃,今日一早收到司西的消息,昨晚有人假扮贼人对李朔大人出手。” “但已被他解决。” “还真是迫不及待。”谢窈感叹一声,“看来萧凝已经怀疑国师的真假。” 所以着急的想要验证,连李朔刚刚出京一日,还在京城的势力范围内都顾不上,就匆匆动手。 谢窈看向萧稷,“殿下,此事……” 萧稷道:“孤已有猜测,今日……再去会会他。” “……” 待谢窈将各种消息处理好,早晨已经过去。 目送司南离开。 谢窈下意识的转眸看向萧稷…… 萧稷正襟危坐,含笑看她,眸里满是赞赏。 他家太子妃,简直太棒了! 萧稷的眼神太直白,便是谢窈都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脸颊泛起绯色,声音不自觉软了几分,“殿下。” 萧稷起身,亲自为谢窈斟了一杯茶,双手奉到谢窈身边,“太子妃辛苦了,请用茶。” 谢窈:“……” 她好像,大概,有那么点能理解萧凝了。 掌握权力,身边还有如此美男…… 谢窈接过萧稷手中的茶盏,指尖拂过他的手指,道:“做的不错。” “想要什么赏赐?” “能伺候在太子妃身侧,已是稷的荣幸。”萧稷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又迅速道:“今晚,太子妃……” 谢窈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太子府管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太子妃,谢夫人求见!” 张氏? 她昨日刚来过,今日怎又来了? 谢窈拧眉,“她可有说是因何而来?” 管事道:“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让她进来。”谢窈已对张氏有些不耐。 张氏来的很快,甚至无暇查看太子府书房的情况,只一进门便红着双眼道:“太子妃,求你把娇娇还给我!” 谢窈沉了眸,“夫人此话何意?” 张氏声音哽咽,“太子妃,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想着为娇娇日后找个依靠而算计你。” “我不该想将娇娇托付给你,但娇娇她是无辜的,她心智全无,对一切都不知情。” “太子妃,我就这么一个命根子,求求你把娇娇还给我,日后我再也不敢乱想了……” “求求你,求求你。” 张氏哭喊着便要跪下。 砰! 谢窈气笑了,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张夫人,你一进太子府便说这些……是在造谣污蔑本宫吗?” “本宫且问你,谢玉娇到底出了何事?” 谢窈气场全开,一巴掌拍的砰砰响。 张氏当即被吓了一跳,连哭诉也忘了,开口便道:“娇娇失踪了。” “我一直都有让人跟着娇娇,但今日一早娇娇她……忽然就不见了。” 谢窈冷笑,看着张氏的眼神冰冷的可怕,“所以,张夫人认为此事是本宫所为?” 除了太子妃还有谁…… 张氏脑中下意识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刚闪到一半,她就顿住了。 除了太子妃,还真有人对她家娇娇虎视眈眈! 但…… 张氏仍不住又抬眸看了谢窈一眼,那眼神好似在问:当真不是你? 谢窈冷笑一声。 她从前是怎么会觉得张氏有几分聪明的? 如今看来…… 分明是个蠢货! 倒是刘妈妈反应更迅速,连忙道:“求太子妃明鉴,夫人是关心则乱,还请太子妃恕罪。” 张氏这才别别扭扭的开口,“是,是臣妇一时心急,误会了太子妃……但是娇娇这几日一直念叨着太子妃,臣妇这才……是臣妇之过。” “臣妇,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太子妃您……帮臣妇找回娇娇。” 宋文博如今是钦天监的监正,若她只身前去,宋文博未必会放人。 谢窈懒得理会他们,对外道:“司南,竹青,你们带着太子府的府卫,去一趟宋家。” 张氏大喜,没想到谢窈愿意让太子亲卫帮忙! “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张氏敷衍的道了两声谢,便快步转身离开。 担心她去的晚了,娇娇再被宋文博欺负。 谢窈看着张氏的背影,眼中尽是寒光。 张氏…… 不能再用了! 萧稷全程在旁边看着,对张氏的态度十分不满,他拧眉道:“她这些年欺负你欺负惯了吧。” 窈窈都已成了太子妃一年多,张氏竟还学不会尊敬? 若非骨子里的轻慢,张氏岂敢如此? “殿下。”谢窈解释道:“我让竹青去一趟宋家,是怕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我一直都不相信,谢玉娇是真的傻了。” 谢玉娇心思坚定,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责怪她自己,只会怨怼他人,将问题都推到别人身上。 这样的人,会因为被宋文博折辱一阵,便傻了吗? 萧稷自然明白。 谢窈一吩咐,他就懂了她的意思,“太子妃英明神武。” 司南和竹青回来的很快。 “回太子妃,宋夫人的确被宋文博的带回了宋家。” “属下等人到的时候,宋夫人正被捆在屋里,宋文博手里拿着鞭子,正在鞭打她。” 司南言辞间对宋文博颇有些不屑,“那宋文博也是心狠,竟打出了一头的汗水,屋中血腥味浓郁……” 简直不是男人! 竟打女人! 谢窈又看向竹青。 竹青则是从进宋家便开始讲,“宋家的下人们见到我们都慌的很……张夫人进门便抱着宋夫人开始哭。” “宋夫人抱着张夫人一边哭还是一边喊……太子妃您。” “所以真是意外?”谢窈挑眉。 “宋家的下人们都说,的确是宋大人让他们在谢家附近看着,若是发现了宋夫人,便将人带回宋家。” “今日一早,宋夫人从谢家大门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姐姐。” “她跑的快,身后丫鬟转弯的时候没跟上,他们就趁此机会,将宋夫人掳走了。” 很合理。 但谢窈出于心里对谢玉娇的怀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咱们盯着谢家的人,没说有什么问题?” 竹青摇头,“都说一切正常。” 谢窈想不通,只能暂时将此事放下,吩咐司南和竹青去忙别的事。 两人才刚出门。 谢窈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萧稷的兴致显然不高,拥抱她的动作都尽显温柔,他对太子妃的“从前”早有猜测。 再听谢玉娇被宋文博如此对待,心里只有满腔怒意! 他上次还是太手软了。 谢窈回抱住萧稷,而后忽然身体一僵。 她猛然抬眸,“殿下,我知道何处不对了!” 第198章 在他怀里想着谁 “什么?” 萧稷出声,骄傲的同时又有点无奈,自家太子妃一心只有正事怎么办??? “谢玉娇和宋文博,不太对。”谢窈眼眸微眯,完全没注意到萧稷看着她的眼神已带了几分哀怨。 就跟个怨夫似的。 他家窈窈,在他的怀里,却想着别的男人…… 谢窈还在认真分析不对的地方。 萧稷吃醋归吃醋,但是知道分寸,并没有打扰谢窈,只是手指把玩着她的发丝。 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都怪宋文博! 故意闹出这些事,勾引他家太子妃的注意。 上次还故意给他家太子妃送信……当真以为他不懂? 别说他还健在。 就是他走了,宋文博也要陪葬,休想用这些歪门邪道靠近他家太子妃一步! “殿下?” 谢窈喊了两声,才打断萧稷的思绪,她眸带诧异,“殿下在想什么?” 萧稷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太子妃发现了何处不对?” “还需验证一二。”谢窈卖了个关子,叫来司南和竹青,吩咐了几句,这才让两人去忙。 眼看谢窈忙完。 萧稷又要继续刚才的事,准备好好抱抱自家太子妃。 可还没能靠近,就被谢窈伸手挡住,谢窈的手笔直前伸,正抵在他胸口。 萧稷的双手倒是更长,却也只能堪堪环住谢窈的肩,“太子妃?” 这是做什么? 抱都不让抱? “殿下。”谢窈提醒他,“你说今日去会会国师的,时辰差不多了。” 萧稷:“……” 他恨国师。 萧稷还是很快离开了书房,带着最新的猜测和证据去见国师。 没错。 萧凝猜的没有错,昨日被砍头的的确不是国师,而只是萧稷从死刑犯里寻来的替身。 再利用妆容以及蓬头垢面的模样,伪装成了国师。 所以李朔才会速度那样快的带走国师的身体,他还让司北安排人护送。 他那日在皇帝面前一番陈情剖白,还是让皇帝默许了他移花接木的行为。 或许是因为他快死了。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他的母后…… 但都不要紧。 被换走的国师自然被萧稷的人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萧稷从密道离开,很快去见了国师。 国师显然也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只他整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滴答滴答空寂而永不停息的滴水声。 便是心志坚定如国师,都险些因这样的折磨而崩溃。 他甚至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三五日,或许是十来天…… 终于,他听到了脚步声。 但四周仍是黑暗的,国师什么人都看不见,这让他觉得没安全感极了。 不知道人会从什么地方出来…… “王二狗。” 萧稷的声音响起,国师心有大震的同时,迅速想要恢开浮现于脑中的久远的记忆。 不。 他不叫王二狗。 他叫王青云! 萧稷没给他反驳的时间,继续道:“那对簪子孤让人去查了。” “二十年前与你定亲之人,的确不是李妃。” 萧稷道:“李妃入宫之前,身边一直有个名叫芍药的贴身侍女。” “与你定亲的人,是她吧?” 国师身形微僵,他虽沉默着,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 “哼。” 许久,国师才冷笑一声,“要杀就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嘴里绑着绳子,说话含糊不清。 “芍药随着李妃入宫没多久,便命丧黄泉……”萧稷声音不疾不徐,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国师的呼吸却愈发急促,似被戳到了痛处一般。 果然有关啊…… 萧稷原本只是试探,如今却已确定了方向。 那日他提及国师和李妃曾定亲时,国师便很坦荡。 这些自然不是他这几日让人调查出来的,自从知道他是中毒,母后是为人所害。 他便疑上了宫里的每一个人,早就悄悄让人将宫中这些年所有人的情况都摸了个遍。 宫中老人颇多,二十年前的人死了不少,但还是被他寻到了几个漏网之鱼。 他最关注的,自然就是未央宫的情况。 “你可知芍药是怎么死的?”萧稷此言一出,纵然在黑暗中,也感受到了国师那带着刻骨铭心恨意的眼神。 国师虽看不见他站在何地,但听得清声音的方向。 国师的眼神太锐利,萧稷明白了什么,“有人告诉你,是孤的母后害了她?” “是李妃。” 萧稷合理分析,“所以,你才伙同李妃,给我母妃下了巫蛊之毒?” “她该死!”国师咬牙切齿满是恨意的声音响起。 “她该死!”国师一出声,心里埋藏多年的怒火便再忍不住,“她该死她该死她该死!” “你也该死!” 萧稷的心似被什么攥住一般,高高提及,心脏隐隐作痛。 国师没否认。 所以,的确是国师伙同李妃,对她的母妃下了药。 但这样的巫蛊之毒,他们又是从何处寻来? 萧稷心思百转,最后化为一声嗤笑。 敏锐至极的国师立刻质问:“你哼什么?你什么意思?你……” “我笑你蠢。”萧稷道:“被人当做棋子这么多年,竟都还不知真相。” “你胡说……”国师下意识的反驳。 萧稷嗓音清朗,“我母后去世前,后宫虚设,陛下只宠我母后一人。” “我母后为何要对李妃身边的侍女出手?” 国师不假思索的回答,“自然是因为她善妒,她谋害宫妃,芍药她……” 萧稷打断他的话,“若我母后真的善妒,为何芍药死了之后,后宫其他妃嫔再无一人出事?” “一直到我母后薨逝,李妃上位,后宫才再有妃嫔去世。” “王二狗,这些……你应该很清楚。” “若芍药九泉之下知道你报仇都寻错了人,只怕死也不能瞑目。” “你胡说什么!”国师愤怒的反问:“她不可能骗我……” 萧稷知道王二狗说的是谁。 李妃。 但国师的反问也证明,国师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因为他陈述的全是事实。 国师作为亲历者,应该很清楚。 他的母后为人宽厚温和,爽朗大气,绝不是为了吃醋谋害她人的女子! 第199章 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国师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一直重复着“她不可能骗我”几个字。 萧稷听的清清楚楚,心里再生疑惑。 王二狗似乎很相信李妃不会害芍药…… 为什么? “她们是什么关系?”萧稷顺着心里的直觉问。 国师的嘀咕声停了下来,屋里再次陷入沉默,显然……国师已经莫名其妙的恢复了冷静,不准备再与萧稷交谈。 萧稷道:“我听宫里的老人说,芍药还活着的时候,身上时常会有各种各样的伤。” “还有人看见李妃私底下……” “不可能!”国师再次反驳,“萧稷,你不必再挑拨离间!我不会相信你!” “你怕了。”萧稷平静道:“你害怕你真的为杀妻仇人办了这么多年的事,你不敢面对。” 王二狗轻嗤一声,“随你怎么说。” 他不信,他不信…… “呵。” 萧稷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胆小鬼。” “王二狗,你可敢与孤打个赌。” 萧稷缓缓道:“就赌,芍药真正的死因。” “……” 一片沉默。 萧稷也不急,他不介意给王二狗时间,让王二狗好好想想当年的事。 就在萧稷的脚步声即将消失的时候。 他听到了王二狗的声音,“赌。” …… 萧稷回到太子府时,谢窈的身边已多了一个人,正是昨日被谢窈钦定说“需要”的卫婵。 两人坐的很近,正低声讨论着什么。 他家太子妃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卫婵的表情则莫名显得有几分……宠溺? “咳!” 萧稷轻咳一声,快步走到谢窈另一边,不客气对卫婵道:“你怎么来了?” “回殿下的话,太子妃叫我来的。”卫婵抬眸看萧稷时,表情一片严肃。 变脸极快。 谢窈也出声解释,“殿下,是我寻阿婵有事。” 萧稷:“……” 见他表情严肃,谢窈又与卫婵说了两句,让人先去休息,这才问:“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稷的眉眼这才舒展了几分。 他家太子妃最在意的果然还是他。 他将今日与国师交谈的事简单与谢窈说了几句,这才沉声总结,“当初谋害母后的,确有他与李妃。” “但这巫蛊之药,世上许多大夫连查都查不出来,只怕来之不易。”谢窈迅速明白萧稷的言外之意。 萧稷点头,“的确如此,所以……” “殿下怀疑还有其他人。”谢窈说:“但二十年前芍药的死因……只怕不好查。” 时间太久远。 “定与李妃有关。”萧稷笃定道:“围绕着她查,不会错。” 顿了顿,萧稷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若非必要,我不介意用特殊手段。” 谢窈点头,“好,若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正如萧稷在她对谢乘的安排上不多置喙一样,在皇后之事上,谢窈也都尊重萧稷的意思。 萧稷嗯了一声,“此事可以慢慢查。” 眼下最要紧的,是谢窈的生辰宴。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谢窈的生辰宴十分热闹,一大早便有数驾华贵的马车抵达太子府外…… 京中上至永乐***,下至数得上名姓的官员,无论人到没到,礼是都到了。 虽说京城中近日有传言说,太子命不久矣。 但这毕竟还活着。 谁也没有这个时候就撕破脸。 谢窈是寿星,自是盛装打扮,一早便坐在了正厅。 “太子妃。” 雨燕从外面进来,低声回禀,“永乐***到了。” 谢窈起身往外迎去,问:“谢家到了吗?” “谢夫人和宋夫人一早便到了。”雨燕扶着谢窈起身去迎永乐***,一边低声回禀。 “宋夫人一来便嚷嚷着要见您,被谢夫人拦下了。” 谢窈刚一走出正厅。 院中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今日一身红色绣牡丹的宫装,将她整个人衬得雍容高贵,尽显太子妃的尊荣与威仪。 谢窈目不斜视,却能察觉到有几道与旁人的眼神都不同的视线。 “姑母。”她亲自迎永乐***。 永乐***这些年深居简出,甚少出门,今日能来,自然是给太子夫妻面子。 永乐***扶住行礼的谢窈,“今日你的寿星,不必多礼。” 四周的贵妇人们此刻自都迎上前来,围绕着永乐***与谢窈叙话。 言辞间全是奉承与讨好,每说一句话都会先看两人的眼色,生怕说错了一字半句。 谢窈转身时,余光瞥见了谢玉娇。 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察觉到谢窈的眼神,立刻蹦跳着挥起手来,“姐姐,姐姐!” 声音又甜又脆,全然没有贵女应有的规矩与仪态。 也无视了周遭贵女们的眼光。 分明从前的谢玉娇是最在意这些的。 谢窈眉梢轻扬,谢玉娇此次……还真是豁得出去! 果然是所图甚大。 谢窈的眼神扫过,又很快收了回来,并未在谢玉娇身上久留。 但已有人道:“要说这命啊,就是天注定。” “听说还是二小姐大婚前三日非要换嫁,这才成全了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这桩金玉良缘呢。” 谢窈没笑。 见她这表情,那原想讨好的夫人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了回去,笑容讪讪,却也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谢玉娇从前可是好几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针对太子妃…… 大家都是眼明心亮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从前还顾及谢玉娇嫁的宋文博是钦天监监正,陛下面前的红人,颇有些顾及。 如今谢玉娇都傻了…… 那还怕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忽然传来,永乐***和谢窈都停下脚步,朝吵闹之处看去。 却听谢玉娇尖锐的声音道:“你们坏!不许你们说我姐姐!” “姐姐是最好的姐姐!” 谢玉娇对面站着好几位贵女,此刻被所有人的视线看的尴尬极了。 有人连忙道:“宋夫人,你可不要胡说,我们什么都没说!” 宋夫人这话,不是暗指她们说太子妃的坏话吗? 她们可没有! “你们坏!”谢玉娇完全不听,整个人跟个小炮弹似的,直接朝着几个贵女冲去,“不许说我姐姐,不许说我姐姐!” 大庭广众之下,几位贵女自是连忙闪避,不愿与谢玉娇动手。 拉扯之间,太子府一下乱了起来…… 第200章 千夫所指! 谢玉娇横冲直撞,几个贵女连连后退。 正在此时。 一道身影十分迅速的拦住了谢玉娇,将场面控制下来。 谢窈周围的人早已沉默。 闹出这样的事,这位谢玉娇只怕真的疯的彻彻底底。但偏偏她口口声声又是维护太子妃…… “几位小姐受惊了,带她们去更衣,另将本宫妆奁上的几支白玉簪子送去,权当压惊。” 谢窈吩咐下去,雨燕立刻去办。 谢窈又看向各位夫人,“让大家见笑了。” “此事与你何干?”永乐***道。 她的话为此事定了性,旁边的夫人们都连声附和,“是啊,太子妃,要我说宋夫人这样的,就该在家好好待着……” 哪有将疯子带来宴会的? 这不存心想闹事吗? “皇嫂真是好福气。”萧凝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宋夫人与皇嫂姊妹情深,我看了真是羡慕。”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萧凝直接吩咐道:“今日之事,宋夫人只怕也吓坏了,皇嫂定要好好安抚才行。” “去将宋夫人请来。” 太子府的人没动。 但萧凝的人却已去寻人,很快就带着谢玉娇来了。 显然萧凝的人是直接将谢玉娇截来的,方才人已被带下去更衣,此刻却仍模样狼狈。 “姐姐!” 谢玉娇一见到谢窈,眼睛就亮了,直接朝着她扑来,“姐姐,娇娇好想你哦。” 谢玉娇仍没能靠近谢窈,再次被拦下。 “你坏!” 谢玉娇一把推开竹青,红着眼朝谢窈扑去,“姐姐,娇娇痛,要姐姐吹吹……” 今日太子府很忙。 谢窈的身边只跟着竹青一人。 谢玉娇此刻的力气倒是变的很大,直接将竹青推开,人已到了谢窈跟前。 她速度极快。 眼看着就要抱住谢窈,却忽然被迫再次停下,“干什么?看你脏兮兮的样子,弄脏了太子妃怎么办?” 却是方才就拦住谢玉娇的卫婵。 卫婵的长剑横在谢玉娇腰间,阻止了她的前进。 谢玉娇的手僵在半空,下意识的朝谢窈挥去…… 但卫婵已拽着她的衣裳往后退去,“走了,我带你更衣……” 卫婵拉着谢玉娇往后走。 谢玉娇忽然尖锐出声道:“啊!别打我!别打我!姐姐别打我!” “我都听姐姐的!娇娇不嫁给太子了呜呜呜,让姐姐嫁给太子……” “姐姐别打我!” “……” 谢玉娇的话十分忽然,速度又很快,卫婵便是想捂嘴都来不及。 “慢着!” 萧凝忽然出声,她的人自然也拦住了卫婵和谢玉娇。 萧凝一步步走到谢玉娇面前,“宋夫人,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凝儿。”永乐***蹙眉出声。 且不论此事真相如何,萧凝将谢玉娇拦下,还让她重复……便绝非好心。 “姑母。” 萧凝道:“谢玉娇胆敢说出这样的话,污蔑皇嫂,我我们自当为皇嫂正名,还皇嫂一个清白。” 她说的大义凛然,实际的用心却很明显。 萧凝真是精神了。 她都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的热闹看。 萧凝看向谢玉娇,“将你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若是你敢撒谎……” 谢玉娇在萧凝侍女的帮助下,挣脱了卫婵的桎梏,她一把抱住萧凝的手臂,可怜兮兮的摇头。 “不敢,娇娇不敢骗人呜呜呜……”谢玉娇的脸原本就花了,发髻也有些乱,此刻再一哭,眼圈红红的,别提多可怜。 “你刚刚说,你姐姐打你?可是真的?” 谢玉娇抱着萧凝的手往上挪了挪,她的袖子顺着手腕滑落,“别打,别打娇娇,娇娇乖……” 萧凝垂眸看到什么,猛然将谢玉娇的袖子全部拉下! 只见谢玉娇手臂上赫然有可怖的鞭痕,看起来还很新鲜。 萧凝想到什么,又拽开谢玉娇肩膀的衣裳,她肩上的鞭痕更多,有新有旧…… 萧凝的唇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 谢玉娇身上的鞭痕,她可熟悉得很。 但她再抬眸,已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取下身上的披风为谢玉娇披好。 这才继续问:“那你刚刚还说,是你姐姐不准你嫁给太子?” 谢玉娇下意识的看向谢窈,身体缩瑟了下,往萧凝的身后躲了躲。 “别怕。”萧凝道:“你勇敢说。” “姐,姐姐不让说……”谢玉娇声音怯怯,却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她的话虽没承认,却无异于承认了。 萧凝摇了摇头,看向谢窈的眼里已全是指责,“皇嫂,不是我说你,你此举当真是太过了!” “宋夫人可是你的亲妹妹,就算你为了荣华富贵想嫁入皇室,但你也不能残害手足吧!” 萧凝一脸的痛心与失望,“可怜宋夫人心中敬慕你这个姐姐,就连疯了都还记得维护你!若非她刚刚说漏嘴,我们还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的人!” 场中十分安静。 大家都有些懵了,已有不少人相信了谢玉娇的说辞,毕竟谁家后宅没点阴私? 况且谢玉娇都疯了,疯了自然不能说谎话。 但被指责的毕竟是太子妃。 大公主敢说,她们可不敢,至少再怎样也不能当面说。 永乐***冷眼看着萧凝,宛若在看一场闹剧,“够了,萧凝。” “你仅凭她的一面之词,就如此质问太子妃?” 萧凝心中冷笑。 老虔婆,是非要与她作对是吧? 她正欲开口,有一道声音却更快一步响起,“***明鉴,我姐姐虽神志不清,却没有说谎。” “我能为她证明!” 第201章 谢窈虐父?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谢玉如。 谢玉如衣着华丽,走到萧凝身边站着,对众人指控道:“我虽入府晚,但对谢家的情况也十分清楚。” “太子妃对人从来都是颐指气使,动辄打骂二姐姐,听说当初太子妃与宋大人分明已私定了终身。” “却又在大婚前三日,改变了想法,为了太子府的荣华富贵,逼迫着二姐姐开嫁去宋家……” 谢玉如说话条理清晰,一开口便说出更让众人震惊的消息。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下意识的落在谢窈身上。 “太子妃逼迫着二姐姐改口,让二姐姐担了所有骂名,又故意与宋大人说,是二姐姐拆散了他们。” “宋大人也是被人蒙蔽,从前才会冷待二姐姐……” 谢玉如轻轻叹息一声,看向谢窈,“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事原本我也不准备说出来。” “但……二姐姐都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太子妃,请恕我再也不能帮你隐瞒!” “精彩。” 谢窈赞叹的点了点头,忍不住鼓起掌来,她看着面前三人,“还有吗?” “太子妃。”谢玉如一脸的痛心疾首,“你已经错了,但不可一错再错!” 谢窈轻笑,“没有了吗?” 若是没有……那就轮到她了。 谢玉如眼神轻闪,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发慌。她下意识侧眸朝身边的萧凝看去。 萧凝余光从谢玉如身上扫过,眼里带了几分警告之意。 蠢货! 谢玉如迅速收回视线,义正辞严的看着谢窈,“太子妃,你如今位高权重,我也不求别的。” “只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二姐姐吧。二姐姐她都疯了,你非要逼死她吗?” “你既说本宫打她,时间,地点,可有人证?”谢窈问谢玉如。 谢玉如被看的心头一跳,下意识道:“这种事,自然不会有什么人证!” “二姐姐如今都傻了,自然太子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卫婵总结,“那就是,你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没有人证。” “你可知道污蔑当朝太子妃,是什么罪过?” 谢玉如咽了咽口水,“太子妃总不会要告诉我们……傻了的人还会说谎吧!” “反正……都是从前二姐姐还清醒的时候告诉我的。” 谢玉如一口气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谢玉娇身上。 反正谢玉娇傻了。 “傻了的人不会说谎。”又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众人纷纷让开。 萧稷缓缓朝着谢窈走去,连余光都没给萧凝几人一个,“但装傻的人就未必了。” 萧稷对着谢窈微微颔首,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谢玉娇身上,带着探究与询问。 有人心直口快,“莫不是,谢玉娇是在装傻?” “那她装的挺真的唉。” “刚刚还当众动手……” “……” 众人议论纷纷,毕竟若是换成她们,哪怕疯了也定做不出如此不守规矩之事。 “是不是的,一查便知。”萧稷对外道:“宣孤的命令,传太医。” “皇兄……”萧凝刚开口,萧稷便道:“你不在府中禁足,来孤的府上搅弄风雨,倒是好得很。” 萧凝心中暗恨,面上却露出委屈之色,“皇兄,今日为了给皇嫂贺寿,我特求了父皇允准。” “我也只是听宋夫人说的可怜,这才情绪上头……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皇兄皇嫂见谅。” 萧凝说这话时,余光忍不住去看谢玉娇。 这蠢货…… 别真是装傻吧? 若是如此…… 今日来为谢窈贺寿的人里正有太医,且不只一位,很快几位太医便被带进了门。 太医们在萧稷的示意下,便要上前为谢玉娇诊治。 “啊!” 谢玉娇尖叫起来,捂住耳朵,一个劲儿的往萧凝身后缩,嗓音尖锐,“走开,走开走开!” “坏人走开!啊!救我!姐姐救我!娘亲救我!” “……” 谢玉娇十分抗拒,再加上男女有别,太医们一时还真拿她束手无策。 “这么抗拒,不会真是装傻吧?” “就是,我家女儿素来敬仰太子妃,岂会说她坏话?” “……” 四周立刻便有议论声响起,也有刚刚被谢玉娇指责说太子妃坏话的贵女的长辈加入。 坏人名声,天打雷劈。 无论事情真假,谢玉娇当众那样吵出来,便已是结了仇。 “阿婵。” 谢窈对卫婵轻轻点头,卫婵立刻上前,一把按住谢玉娇。 随后竹青立刻让几个婆子侍女上前,按住谢玉娇方便太医们诊脉。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踉跄狼狈的跑进门,声音哀怨凄婉,“事到如今,太子妃您还不肯放过娇娇吗?” 来人正是张氏! 她跑到女儿身边,一把推开众人,将谢玉娇抱在怀中,泪眼连连的看着谢窈。 张氏揽着谢玉娇跪在堂中,道:“都是胡言,今日娇娇所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都是她诽谤太子妃。” “我认错,我替娇娇认错,求太子妃饶了娇娇这一回,别再让这些人折辱娇娇了。” “娇娇她怕大夫,她怕大夫……” 张氏与谢玉娇紧紧抱着彼此,语带哽咽,看着可怜极了。 倒似今日仗势欺人的是谢窈一般! 张氏虽口口声声说为谢玉娇认错,说今日之事都是诽谤,但她的言行无一不在说:她是屈于谢窈太子妃的身份! 谢窈眼神冰冷的看着张氏。 好样儿的。 段位倒是比谢玉娇高些,不过…… “爹爹,爹爹……”就在这时,谢玉娇又指着太医们喃喃,“别害爹爹,不要害爹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氏捂住了嘴,张氏更是下意识的看向谢窈。 整个人显得慌张极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胡,胡说的,都是胡说的……” “大家不要信,这都是没有的事……” 在座都是聪明人,张氏的欲盖弥彰表现的太明显,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谢玉娇的意思莫不是……谢大人是被人谋害的?” 且谋害之人还是…… 不少人都在心里将这句话补充完整。 “谋害朝廷命官?”谢窈心中狂喜,面上却全是震惊之色,“好大的胆子!” 萧凝不等萧稷和谢窈表态,便立刻吩咐一边的属下,“即刻入宫向父皇禀报此事!” “慢着。”谢窈出声,她看向堂中的张氏,“夫人,你当真是此意吗?我父亲是被人谋害?” 萧凝冷哼道:“谢夫人,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谋害朝廷命官,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张氏身上,眸光灼灼,等张氏的回答。 许久,张氏才艰难出声,“我,我也不知道……但似乎确有怪异之处。” 第202章 指证谢窈 张氏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谢窈,她甚至说完就后悔了…… 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走了很大一步错棋。 谢窈……真的会这么轻易被算计吗? 她是不是太急了…… 但话已经出口,在场这么多人都是人证,张氏根本没有反悔的机会。 四周虽然一片寂静,但倒吸凉气的声音格外明显。 萧凝眉梢轻挑,得意的眼神从谢窈身上扫过,“现在,皇嫂还有什么话可说?” 谢窈微垂着眼,掷地有声道:“我父亲生病之事既然有异,我身为女儿自当彻查!” 永乐***蹙眉,道:“话虽如此,但今日是太子妃生辰。” “查证之事,倒不必急于一时……” 萧凝刚因为谢窈掷地有声的话而心生怀疑,一听到永乐***的话,立刻就来了劲。 “姑母此言差矣。”萧凝不赞同道:“同样为人子女,若换做是我,不查清真相,哪还有什么心思过生辰?” 萧凝这话一出,立刻便有人附和,“公主说的正是。” “都是为人子女的人,自然能体谅太子妃的孝顺之心。”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定国公府林家的世子夫人。 林盼盼的生母。 她此刻脸上虽带着笑,但眼中却无丝毫温度,想到她因为得罪了太子夫妻而被远远送走的女儿林盼盼,她心里便只有恨意! 当然,恨意都是对谢窈的。 她的女儿林盼盼从出生便注定了将来不是皇后便是贵妃,也是因为知晓太子不受宠,所以一直没往太子府送。 但前些时日允准太子入朝,更有意为太子选侧妃…… 他们林家已经纡尊降贵,宁肯屈居侧妃之位,谢窈却连这都不肯容。 谢窈什么身份? 若是从前,连给她女儿提鞋都不配! 仗着一朝飞上枝头,竟敢与定国公府作对!从前是没机会,此次世子夫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而在定国公府世子夫人出声之后,又有好几位夫人随之出声。 谢窈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道:“诸位夫人说的是。” 萧凝急不可耐道:“还不快去请父皇?” “不必了。”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外响起,“陛下来了。” 众人立刻纷纷下跪行礼。 说话之人正是淑妃。 “平身。”皇帝阔步进门,身边还跟着淑妃和李妃,再往后则是李大监和三皇子。 三皇子回京了? 谢窈心中微喜,这么说……裴宸和瑛姐姐应当也回京了才是。 她想着,却是与萧稷侧身,走到一边,将主位让于皇帝。 皇帝坐下,“今日之事,朕已有所听闻。” “事关朝廷命官,必须查个明白。”他看向张氏,“谢夫人且说来,谢爱卿中风之事,有何怪异之处。” 张氏虽见过皇帝,但还是第一次距离皇帝这样近。 此刻皇帝威严的眸只淡淡从她身上扫过,便叫张氏忍不住瑟缩。 “谢夫人。”萧凝道:“你不要怕,如实告知便是,父皇定会为你与谢大人做主。” 皇帝闻言,瞧了萧凝一眼,微微拧眉。 张氏已缓缓出声,“臣妇是觉得……夫君此次事出突然,而在出事前……夫君的身体一向都很好。” 张氏抱紧怀里已经安静下来的女儿,说话的声音逐渐趋于平稳。 “其实最开始,夫君是能说一些简单字眼的,但如今……情况却是愈发糟糕。” “太医等,都是太子妃一手安排,还特意叮嘱我那些药定要一日三餐一顿不落。” “前些日子,太子妃回了一趟谢家之后……便命人接管了我夫君的照顾,再不准臣妇以及任何人踏入夫君的院子。” “前几日我实在担心夫君,这才悄悄去看了一眼,可……” 张氏的眼睛红红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哽咽道:“可我竟看到,我夫君躺在床上,无人照料,他本就无法自理以至于……” 张氏的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大家都能想到那一幕,顿时有不少面露恶寒嫌弃之色。 张氏抽噎着说:“臣妇检查了,他身下长满了褥疮,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发烂……” “夫君从前是那样体面整洁的一个人,他与臣妇相守多年,可如今……臣妇无用,连自己的夫君都保护不了。” 张氏说着,抱着谢玉娇低声啜泣。 而她怀里的谢玉娇就哭的张扬多了,谢玉娇整个人缩在张氏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哭声里还夹杂着喊爹爹的声音。 听得众人都是一阵心酸。 谢乘这么多年没有纳妾没有通房,身边只有谢夫人张氏一个,京城不少人都知道。 且不少人都羡慕过张氏,如今看见张氏和谢玉娇哭成这样,自然难免共情。 但更要紧的是…… 淑妃轻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太子妃安排指使?” “臣妇……”张氏下意识看向谢窈,似畏惧一般,低声说:“臣妇只是怀疑……” “还请陛下做主。” 张氏重重地磕在地上,谢玉娇见状,也学着张氏的样子,跪了下去。 谢玉如同样听得眼圈红红,跪在两人身边,“陛下,自从父亲出事后,景儿也不知所踪。” “臣女让人去寻时,书院的人说在父亲出事之后,有人去书院找过景儿。” “臣女担心景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请陛下为臣女做主!” 皇帝面色微沉,威严的眼神越过跪在地上的三人,转而落在萧稷和谢窈身上,“你们怎么看?” 第203章 是太子妃指使的! 全场寂静。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谢窈和萧稷身上,等着他们的回答。 陛下此举……分明有包庇之意。 萧凝拧眉,原想说什么,可收到一记警告的眼神,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谢窈起身,款款走到堂中跪下。 “父皇,清者自清,儿臣不曾做过的事,儿臣不会认。” “儿臣也想请父皇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公道,给父亲一个真相。” 她…… 张氏心头一跳。 不可置信的猛然转眸看向谢窈,她一点都不怕! 她凭什么一点都不怕?分明当初的事情如何……没人比她们更清楚! 但皇帝没给她多想的时间,已道:“既如此,那便即刻彻查此事。” “父皇。”萧稷走到谢窈身边,撩起衣袍跪下,“此事事关太子妃清白,儿臣恳请父皇亲审此事。” “准。” 皇帝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人将各种人证都带上来。 当日为谢乘看过诊的太医与谢家照料谢乘的人自是首当其冲。 皇帝道:“李大监,你亲自去谢家将人证提来。” “陛下。”张氏道:“自从疑心夫君是为人所害,臣妇便暗中留了药渣。” 张氏说了个位置。 皇帝道:“一并带来,再替朕亲眼看看,谢爱卿如今情况如何。” 李大监应了声是,带着人转身离开。 张氏见此,心头一跳,她可是知道如今谢乘的惨状的。 她下意识的看向谢窈。 却见谢窈正与萧稷坐在一边,秀眉微蹙,似在担心谢乘一般。 张氏袖子底下的双拳下意识攥紧。 谢窈……到底有什么后手? 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皇子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呵问:“叶太医,当日谢大人的情况,究竟如何?” 太医头也不敢抬,立刻回答,“臣不敢隐瞒陛下,当日谢大人的情况,的确是中风!” “你可确定?”三皇子如今已为皇帝办了几件事,真实面目已展露无疑,整个人也很威严,“若你胆敢欺瞒陛下,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叶太医周身哆嗦了下,下意识的,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谢窈的方向,这才说:“臣,臣不敢隐瞒。” 屋内有瞬间的安静。 叶太医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在皇帝等人眼中一览无余。 淑妃冷哼一声,道:“说话就说话,你看太子妃做什么?” 叶太医身体哆嗦了下,伏在地上,不敢多言。 很快,李大监便回了来。 他的脸色颇有些难看,刚一进门便道:“陛下,谢大人惨的哟……整个人骨瘦如柴的,那腰背上的肉都烂了……” “屋子里散发着恶臭……” 李大监说的屋内众人都变了脸色,张氏和谢玉娇谢玉如则是低声啜泣起来。 谢窈侧身,伏靠在萧稷身上。 虽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但从她微颤的娇躯便能知道,她此刻怕是哭的正伤心。 萧稷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谢窈的背,竖起的耳朵时刻听着谢窈的动静。 生怕她笑出了声。 淑妃拧眉,打断李大监的话,“让你带的人呢?” 李大监笑道:“娘娘别急,就来。” 李大监拍了拍手,立刻便有人领着几个奴仆进门,正是谢家在谢乘身边伺候的几人。 几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饶命,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肃静!”李大监一声令下,板着一张脸问:“说!究竟是谁指使你们,折辱朝廷命官!” “是,是太子妃……是太子妃指使的。” 其中一人出声之后,另外两人也连忙出声,“是,是太子妃。” “太子妃说,说……不想让大人好过,命令奴才们必须饿着老爷,还,还不准给老爷擦身收拾……” “大人恕罪,奴才们都是听命行事,实在不敢忤逆太子妃。”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但说出来的话都指向了谢窈。 谢窈已经坐直,眼圈还微红的,表情严肃,神色凛然,“父皇,这是污蔑,儿臣不曾做过!” “太子妃。”李妃冷笑一声,“证据确凿,你还狡辩什么?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李妃眼中精芒暗闪。 天赐良机! 若此次能为谢窈定死这样的罪名,那谢窈的儿子,可是不会有什么机会的。 至于萧稷…… 将死之人,只要毁了小皇孙,萧稷便再无可忌惮之处。 谢窈无视这些指责,只冷静道:“李大监,烦请将他们带下去,分别询问他们。” “本宫是何时何地指使了你们?又是如何收买或威胁?当时是什么天气,本宫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戴的什么首饰?” 谢窈条理清晰,李大监立刻应是,将慌张的众人带了下去。 此刻所有人脑中都只剩一个念头:谢窈……当真一点都不怕? 谢窈继续道:“查验药渣。” 让张氏和谢玉娇唱了这么久的大戏,如今……该轮到她了! 谢窈此言一出,立刻便有太医上前,拿着药渣与太医开的方子查验。 “陛下,这药方是对症的,但这药渣里却多了一味药。若添上这味药,此方药性全无,反增毒性。” “也难怪谢大人用药之后,情况反倒更严重。” 不等其他人开口,谢窈便已道:“所以,当真是有人蓄意谋害我父亲?” “陛下。”李大监匆匆回来,表情怪异,“老奴方才询问了那些奴才,他们每一个人的说辞……都不一样。” “兴许就是分开威逼利诱的呢。”有人道。 李大监尴尬道:“但……时辰撞了。” “太子妃总不能会分身吧,同时在这边威胁,又能在那边利诱……” 全场无语。 能指证的时间宽裕着呢,这也能撞上? 这么说……太子妃还真是无辜的? “奴才让人用了刑,那些人却不肯供出究竟是谁在幕后指使……” “他们自然不敢!”就在这时,门口又一道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裴宸正阔步进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斯文青年,却是长宁候程风起。 “臣,裴宸参见陛下。” 两人一道行礼。 皇帝道:“爱卿请起,爱卿也知道此事?” 裴宸道:“回陛下的话,臣今日回京,却在路途中偶遇长宁候。” “听长宁候说,有人胆敢在京中行绑架之事,臣是武将,瞧长宁候身形单薄,恐力有不逮,臣又刚好擅长此事,有些武艺在身,自然义不容辞……” 皇帝:“说重点。” 别吹嘘他自己有多英武了,没看见旁边长宁候的脸色都黑了? 裴宸咳了一声,那不是瑛瑛在后面嘛…… “是,陛下。”裴宸道:“总而言之,臣协助长宁候破获此案,审问之下才知。” “这些人竟是谢家下人的家眷,而下令囚禁他们的……” 第204章 宋文博与大公主厮混 裴宸卖了个关子,眼神从在场众人身上扫过…… 正如他所说,他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此刻的眼神威势尽显,被他眼神扫到的人都莫名紧张。 哪怕此时与他们无关。 正厅内的氛围一下变得紧张。 “是何人?”淑妃问。 裴宸抱了抱拳,道:“是大公主……” “镇北侯!你胡说什么?”李妃立刻炸了,第一时间看向皇帝,“陛下,这绝不可能!” “凝儿不是这样的人!” 萧凝也立刻跪下,表情诚恳,“父皇明鉴,此事与儿臣无关,儿臣当真不知情。” 李妃又说:“陛下,镇北侯素来与太子交好,焉知不是他去绑了这些下人的家眷,就想让他们改口……” “李妃。”永乐***威严的声音在皇帝另一侧响起,“本宫相信本宫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 李妃一噎。 她心里不忿,却不敢与永乐***争执。 毕竟永乐***身份尊贵,就连陛下也极尊敬她。 “那,那就是镇北候也被人蒙蔽……”李妃的意有所指很明显,总而言之是要将脏水泼到谢窈和萧稷身上! “够了。”皇帝打断李妃的话,他接过李大监手中的证据,一一看过,面色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报,“陛下,方才属下将这些人家眷被救的消息告诉他们。” “他们纷纷交代,说都是听从谢夫人张氏的安排,才会虐待谢大人。” 张氏脸色煞白,“不,不是……” “刘氏。”裴宸又看向张氏身边的陪房刘妈妈,“你的家眷也在其中,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刘妈妈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氏,似被背叛了一般,最后道:“我说,我都说……” “吩咐下人们虐待老爷的……确实是夫人!” 张氏身体一软,不可置信的看向刘妈妈。 刘妈妈……是什么时候背叛她的?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全都完了。 难怪今日这一切这样顺利,她猛然抬眸看向谢窈,只见对方正从容镇定的坐着。 一切,一切……都在谢窈的计划之中? 她为了娇娇筹谋这一切,最后反倒为谢窈做了嫁妆,谢窈不仅让谢乘付出了代价,还收拾了她这个后顾之忧…… 已经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问:“你此话可当真?你家夫人与谢大人夫妻情深多年……” “都是假的!”刘妈妈道:“宋文博与大公主厮混……” “闭嘴!你闭嘴!”张氏一下炸了,立刻就去捂刘妈妈的嘴。 不可以! 娇娇的事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爆出来,否则娇娇以后该怎么活? 张氏与刘妈妈距离很近,速度又快,此刻为了女儿爆发了超乎想象的能量,一把扼住刘妈妈的喉咙。 又拔下簪子便要刺去—— 去死吧! “护驾!护驾!”李大监立刻喊了起来,周围人都被惊到,厅内一片慌乱。 砰! 张氏被一脚踹开,她手中的簪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动手之人自然是裴宸。 裴宸在旁边,哪能真让一个后宅妇人行凶成功? “肃静!” 裴宸一声令下,立刻让婆子上前按住张氏,免得她再要行凶。 张氏被裴宸一脚踹的吐出血来,双目猩红的看着刘妈妈,眼里有怨恨有哀求。 别说…… 不要说…… 若让人知道她家娇娇被那么多男人…… 刘妈妈也被吓的不轻,此刻在瑟瑟发抖,而在张氏被堵住嘴之后,所有人的眼神再次聚集在刘妈妈身上。 想问,又不敢问。 毕竟刚刚这老仆说的好像是……钦天监的监正宋大人与大公主萧凝…… 此刻李妃和萧凝的脸色都难看的要死,恨不能如张氏一般动手,要了刘妈妈的性命。 裴宸看了看刘妈妈,又看看皇帝,“陛下,这……还能说吗?” 皇帝原本脸色极黑,这毕竟也是皇室丑闻了。 但裴宸这么一问,直接给他气笑了,他冷笑道:“说!” 都说了一半了,若遮遮掩掩的,反倒惹人议论。 毕竟萧凝的荒唐……他也略有耳闻。 况且……宋文博可是他如今最倚重信任的钦天监监正,有预测未来的本事。 此人……是萧凝的入幕之宾? 这也已经不是简单的儿女私情了……反倒,可能与朝政有关。 皇帝眼神锐利,从萧凝身上扫过,他这个女儿,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他发现? 皇帝发话,刘妈妈自是战战兢兢的出声,“他们折辱二小姐,当着二小姐的面……行不轨之事。” 四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宋文博不在,众人的眼神自然若有似无的落在萧凝身上。 公主……玩的这么花? 萧凝并不在意周围所有人的眼神,她唯一在意的……只有皇帝。 刘妈妈继续道:“夫人心疼二小姐,想让二小姐和离,可老爷不准。” “为什么?”有人诧异出声,“如此大辱,谁能忍?” 在座妇人居多,多数都是有女儿的人,只代入一下张氏或谢玉娇,都觉窒息! 世上岂有这样的父亲? 刘妈妈回,“老爷不想得罪宋大人和大公主,还想为景少爷谋前程,所以不准。” “二小姐在宋家受折磨,连孩子都被折磨没了,景少爷却走公主的门路拜入书院……夫人就此恨上了老爷。” “如此也算咎由自取。”人群里有忍不住低声说了谢乘一句。 张氏见刘妈妈没说出谢玉娇受辱之事,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这么说,你家二小姐受辱也有公主所为,此次又怎么?” 张氏反倒跟公主合作上了? 刘妈妈说:“二小姐被宋文博那个畜生折磨的傻了,还是在太子妃的帮助下,才得以暂住谢家。” “可夫人担心,担心二小姐日后无人照拂,所以找上太子妃,希望太子妃能照拂。” “被太子妃拒绝之后,才生了怨恨,想陷害太子妃,这才找上了大公主。” “因为夫人一直都觉得,是太子妃抢走了本该属于二小姐的太子妃之位。” “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淑妃拧眉问。 刘妈妈垂眸,“当初定好的,本是二小姐嫁入太子府,但大婚前三日,二小姐忽然以死相逼,非要嫁宋家。” 在刘妈妈的陈述下,一切都真相大白。 谢窈这个当事人也是面露骇然,似没想到张氏和谢玉娇竟如此…… 她沉声问:“那我父亲中风之事……” “是夫人下了药。”刘妈妈什么都说了,“奴才什么都交代,但这些事与我家人无关,只求陛下饶我家人一命。” 张氏整个人被捆着,连嘴也被堵了,此刻只能在一边呜咽。 谢玉娇则是傻乎乎的坐在张氏身边,大眼睛里全是无辜与茫然。 谢玉如完全呆了。 这些……她全都不知道,想到当初她还曾对宋文博动过念头,她就觉得背后一凉。 全场安静。 刘妈妈的求饶声也不由的低了下去…… “陛下。” 裴宸抱拳道:“事情既已真相大白,请陛下决断!” 皇帝:“……” 决断。 如此算来,事情的一切,竟要归咎于他的女儿! “父皇……” “陛下!” 跪在地上的萧凝和李妃同时出声,两人都委屈的看着皇帝,可刚一出声,就被皇帝抬手制止。 “此事,与太子妃无关。”皇帝金口玉言,率先还了谢窈清白。 谢窈与萧稷立刻起身谢恩,“父皇圣明。” 皇帝看向张氏,“张氏,谋害朝廷命官,罪不容诛,但念及事出有因,罚流放。” “刘氏等参与谋害朝廷命官,污蔑太子妃,斩立决。” “宋文博,虐待发妻,罚官降三品,罚俸三年。” “谢氏,朕会命太医为其治疗。” 皇帝一一出发,最后才将眼神落到跟前的萧凝与李妃身上,“萧凝,肆意妄为,目无法纪,收回封地食邑,禁足三年。” “特赐与驸马和离。” 皇帝话音刚落,门外便再传来一道声音,“请父皇网开一面!” 这声音有些陌生。 众人看去,只见身材高大的呼延元正阔步进门,撩起衣摆跪在萧凝身边。 他握住了萧凝的手,“父皇,儿臣对公主情深义重,就算公主贪玩了些,儿臣也不愿与公主和离。” “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众人哗然! 原本以为萧凝玩的就够花的了,可如今看来……这位北疆三皇子也不遑多让。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皇帝的表情都有些无语。 他深深的看了呼延元一眼,“你确定?” 呼延元表情坚定,将握着萧凝的手举了起来,“回父皇的话,儿臣确定。” “公主从前只是年少轻狂,儿臣亦有约束不当之责,还请父皇看在儿臣与北疆的面子上,对公主从宽处理。” 皇帝沉默片刻,道:“既如此,那便准你们不和离。” “看在驸马的面子上,罚你禁足一年。” 萧凝与呼延元同时叩首,“儿臣遵旨。”她被呼延元握着的手不由用力,心里全是恨意。 谢窈…… 该死的谢窈! 皇帝又看向李妃,“至于李妃,教女不当,禁足三月。” 皇帝处理完这件事,好心情已彻底没了,当即起身朝外走去。 所有人都起身恭送,淑妃和李妃自是跟了上去。 陛下一走,萧凝便看向谢窈,因为周围人多虽没说什么,但眼里却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谢窈……好样儿的。 竟然算计到了她头上。 她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今日闹出这样的事,但仍是谢窈的生辰,很快便有太子府的管事将客人们请了出去。 只是所有人几乎都在谈论今日之事。 很快,客人们尽散。 屋内除开谢窈,萧稷,永乐***与裴宸程风起之外,便只剩谢玉如,谢玉娇与张氏等。 刘妈妈等已经被押了下去。 张氏则是因为被谢玉娇紧紧抱着,张氏泛红的眼里全是对谢玉娇的不舍。 她“呜呜”的说着什么,哪怕听不清,也能猜到全是对谢玉娇的叮嘱。 谢窈看着这一幕,微愣了瞬。 从小……她就很羡慕谢玉娇,因为谢玉娇的母亲在身边,且非常疼她。 哪怕张氏因为生谢玉娇伤了身子,只能有这一个女儿,张氏的疼爱也从未变过。 她常常畅想,若她的娘亲还在……定也会这样疼她。 谢窈如此想着,对上了张氏乞求的眼神。 张氏在 谢窈没让太医检查谢玉娇是不是真的傻了,是因为根本就检查不出来。 先前如此安排,只是恫吓张氏。 张氏的确被吓到了。 可见张氏一片拳拳爱女之心,甚至能前脚算计她,失败之后又立刻来求她护佑谢玉娇。 可谓能屈能伸。 但谢窈却一点都没心软,无论是谢玉娇还是张氏……今日都是要彻底毁了她。 她对着张氏,唇角微微上扬。 张氏眼里的哀求被眼泪模糊,而婆子们也终于拉开了谢玉娇。 张氏在程风起的监督下,被带了出去。 “姐姐坏!”伴随着带哭腔的怒喝,谢玉娇直接朝着谢窈撞来—— 可谢玉娇还没靠近谢窈,就被人直接拽住。 “谢玉娇。” 谢窈并未太靠近谢玉娇,她只微笑看着被控制住的人,“装傻这件事……” “你最好能装一辈子。” 谢家人都被带了下去,永乐***这才起身,对着谢窈说了一句,“不错。” 永乐***瞧了裴宸一眼,这才被侍女扶着走了出去,路过赵瑛时,眼神微顿。 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屋内只剩自己人,裴宸大喇喇的坐下,道:“殿下,太子妃,我没出岔子吧。” 萧稷瞧了裴宸一眼,道:“尚可。” 裴宸:“……殿下你有心吗?”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萧稷,他累死累活,一路马腿都要跑断了,就得了这么两个字? 对上裴宸的眼神,萧稷坦然的点头,“孤的心里都是太子妃。” 裴宸:“……”他气笑了 抬起屁股便往外走,“瑛瑛,我们走!” 还不等他走到赵瑛身边,就听卫婵无语的声音响起,“你们都别走了,我走。” 这里就她一个多余的呗。 裴宸立刻开心了,坐到了赵瑛身边,“所以,今日这一切,都在殿下与太子妃的意料之中?” 所有人都看向两人。 萧稷也转头看向谢窈。 谢窈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对着众人扬起一个浅浅的笑,薄唇轻启,“你猜?” 第205章 萧凝的手有多长 谢窈只说了两个字,萧稷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握着她的手,两根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挠了挠。 裴宸哈哈一笑,道:“今日之事自是有人算计针对太子妃,但太子妃是有福之人,这才化险为夷。” 谢窈扬眉。 就听卫婵附和,“镇北侯所言甚是。” 谢窈失笑。 得,都不需要她想说辞了,这两人主动就帮她圆上了。 有些事,彼此心里明白,不必说的太清楚。 比如今日的算计,自然是……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从上次张氏带着谢玉娇回了谢家,张氏有了二心,谢窈便确定:张氏不能留了。 张氏握有她“虐父”的把柄,这是个能彻底毁掉她的大杀器。 她既敢在张氏面前如此坦诚,自然是早有底牌:张氏最信任的刘妈妈,已经被她握住命脉。 所以今日刘妈妈才会轻而易举的反口,将一切罪名都定死在张氏身上。 至于绑架“照顾”谢乘的下人的家眷,动手之人的确是萧凝的人。 但却是因为她让人假传了消息。 所以萧凝今日还真是无辜的,她就是想要落井下石,趁机踩她一脚而已。 当然,这也在谢窈的预料之中,所以她才会提前做了安排。 “虐父”啊,此等有悖人伦,天地不容的罪名就摆在眼前,萧凝怎可能不心动? 而今日,萧凝与宋文博这个御前红人有勾结的事,可跟她养几个面首的性质不一样。 萧凝想藏在背后,让三皇子来跟萧稷斗……那怎么行? “殿下,太子妃。” 就在这时,司南与府医走了进来,他的手中还捏着一个瓷瓶,“在宋夫人身上发现了这个。” 府医道:“瓷瓶里装着的,是一只蛊虫,应当是子母蛊里的子蛊。” “一旦被种下此蛊,子蛊的生死便都在母蛊的一念之间……” 谢窈还没反应,萧稷的脸色已经寒冷的像是要杀人。 今日谢玉娇三番两次的想往谢窈身上扑,蓄意靠近谢窈…… 而谢窈正是察觉到这一点,所以全程都与谢玉娇保持距离,并方才让司南和府医去搜查谢玉娇。 还真有惊喜! 善、善! 萧稷咬牙切齿,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将善善带出京城,亲自了结。 “殿下。” 谢窈反握住萧稷的手,“我这不是没事吗?” 谢窈又问:“可有寻到人?” 司南摇头,“属下在府中发现了些许痕迹,但并未抓到人。” 善善来过,但又跑了? 谢窈拧眉,“只怕司北那边也寻不到什么。”司北今日去了谢家。 “等等。”裴宸终于反应过来,坐直了身体,“殿下,什么蛊虫?” 他怎么听不懂? 从前殿下有什么事,都是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萧稷看了裴宸一眼,言简意赅道:“有人欲谋害太子妃。” 事情的始末他认为不必说的太清楚。 “好大的胆子。”裴宸拧眉道:“殿下放心,我……” “蛊虫之事,自有司北负责,你有更要紧的事。”萧稷打断裴宸的话,显然不太愿意裴宸来负责此事。 “定国公府那边还没找到证据。”萧稷道:“北疆那边近来也不安分。” 裴宸皱起眉,“萧凝她……” 可是与呼延元成了婚。 萧稷看着他,“这些都要你去查。” 裴宸神色一凛,“是!” 正事聊完,几人没在厅内久待,毕竟今日还是谢窈的生辰,客人们都还在外面。 而回宫之后的皇帝也很快就给太子府送来了赏赐。 今日闹了这样大的事,又是因萧凝而起,皇帝的赏赐十分丰厚。 养心殿。 皇帝吩咐赏赐之后,这才问李大监,“宋文博呢?” 李大监垂眉,“回陛下的话,宋大人正在殿外候着。” 今日之事牵扯出宋文博,宋文博第一反应便是入宫。 皇帝转动着手中的珠串,神色莫测。 好一会儿才道:“你说此事,凝儿参与了多少?” 李大监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妄言!” 皇帝瞧着李大监的反应,眼神更冷。 李大监说着不敢,但这样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内心的猜测。 南州涝灾之事,他清清楚楚,萧凝不只贪污,还将罪责安在箫弘身上。如今又将手伸到了他面前…… 砰。 皇帝将珠串拍在龙案上,“去查。” “朕倒要看看,朕这个好女儿的手……到底伸的有多长。” “是。”李大监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 至于宋文博…… 陛下既然没有说,自然是在殿外跪着。 谢窈的算计,萧稷在离开太子府之后也逐渐回过味来。 她脸色阴沉的上了马车,回头看一眼太子妃,眼神阴鸷,眼中尽是寒芒。 谢窈……竟敢如此算计她! 更要紧的是,今日父皇听闻她与宋文博有私情时看她的眼神。 暗藏了审视与忌惮。 如今父皇应该还没想明白她所求,但…… 萧凝握紧拳头,若她是男子……哪里还有箫弘箫安什么事? 砰! 萧凝一拳砸在马车的车壁上,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公主。” 呼延元慢悠悠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愤怒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现在,你该想想我上次的提议了。” “闭嘴!”萧凝怒喝一声,整个人却也真的冷静了几分。 她没考虑呼延元上次的提议,而是在思索另一件事:她没有下令让她的人抓谢家下人的家眷。 她的人怎么动手了? 有内奸还是…… 忽的,萧凝想到了什么,盛怒的她眉眼竟舒展了几分。 若当真如她所想…… 那有些事,她上次就猜对了! 第206章 以前叫人家宸哥哥 太子府。 一直到用过晚膳,谢窈和萧稷才将太子府的客人们都送走。 裴宸亲自送永乐***回去,卫婵和赵瑛则留在了太子府。 谢窈今日也算的上疲惫,她懒懒坐在太师椅上,萧稷立在她身后,轻轻为她按摩肩。 这一幕,看的赵瑛和卫婵对视无言。 “殿下。” 谢窈脸微红,握住萧稷的手,“你也坐。” 萧稷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太子妃今日辛苦了。” 谢窈摇头。 一切都按照她的既定计划走,辛苦……倒也算不上。 几人刚坐了一会儿,裴宸便与司北一道回来了。 司北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太子妃责罚。” “属下赶去谢家时,那边已人去屋空,但的确在谢家的空院子里,发现了她残留的痕迹。” 司北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双手呈给萧稷,“属下请府医看过,这张纸没问题。” 善善善蛊,浑身都带毒,她留下的东西,自然不能随意触碰。 萧稷接过纸。 只见上面张牙舞爪的写了五个狗爬似的字:这只是开始。 萧稷眉间染上戾气,再次后悔上次的不周全。 有这么个人在背后藏着伺机对太子妃出手……他如何安枕? 谢窈就坐在萧稷身边,自然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她倒是更从容一些,道:“殿下,不必太担心,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萧稷侧眸看她。 “起码从今日的子母蛊来看,她不会立刻要我性命。” 倒是想将她的性命掌握住,以做筹码。 “窈窈。”萧稷的声音颇有些无奈,这算什么好消息? 谢窈抿唇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多数时候呆在府中,殿下不必过于担心。” 赵瑛拧眉,“窈窈,此人究竟是谁?既如此神通广大,为何忽然……” “表姐。”萧稷的声音响起,“你与镇北候一路奔波辛苦,先回去歇着吧。” 赵瑛拧眉,裴宸却是当即站起身,“多谢殿下体恤。” 他说完立刻看向赵瑛,眼睛一下就亮了,眼里满含期待,“瑛瑛,我送你回去。” “可是……”赵瑛还有问题没问呢,直接就被裴宸拉走了。 卫婵落后半步,看了看萧稷与谢窈,也道了告辞。 她刚出门,就看赵瑛与裴宸还在拉扯。 赵瑛表情严肃,“镇北侯,我还没问清楚呢……” “瑛瑛,你上次都叫我宸哥哥……”裴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瑛捂住了嘴,“都跟你说了,那是为了隐瞒身份,不得已而为之!” “你若是再提此事,我就真的生气了!” 裴宸立刻投降,“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 顿了顿,又忍不住凑近赵瑛,“瑛瑛,那你什么时候再叫宸……” “裴宸!”赵瑛对裴宸怒目而视。 她从前就觉得裴宸脸皮厚,可如今看来,她从前还是低估了。 裴宸简直,简直…… 赵瑛气呼呼的看着裴宸,她个头不矮,但在极为高大的裴宸面前显然有些不够看。 只能微微仰头看他。 裴宸低头看着眼前身材纤细,气呼呼的小矮子,只觉得她可爱极了。 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亲了一下…… 赵瑛又炸了! 红着脸怒呵裴宸的名字,裴宸眼里都是得逞的笑意。 但这么一闹,赵瑛倒是忘了还要继续询问那会蛊之人的身份。 板着脸就往太子府门口的方向走。 裴宸立刻追了上去,道:“瑛瑛,莫生气了,是我不对是我冲动了,要不你还回来……” “瑛瑛,上次太子妃还给殿下做了衣裳和香囊……我不是要你做,那你能不能买一个给我?” “……” 卫婵脚步一转,从另一条道离开了。 方才太子打断赵瑛的提问,很显然是不想将此事告知他们。 赵瑛极擅做生意,察言观色自也是好手,不可能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只是因为关心则乱,这才失了分寸。 但裴宸明白。 所以他直接将赵瑛带走了,插科打诨的转移了赵瑛的注意力。 而赵瑛回去之后一冷静下来,便能明白太子的意思。 只是…… 卫婵也想不明白,殿下为何要隐瞒一个想谋害太子妃之人的信息。 那个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问题? …… 太子府。 人都散去,屋内只剩谢窈和萧稷两人。 萧稷伸手一揽,便将谢窈拉入怀里,手按着她的肩,“窈窈,现在可以了吗?” 谢窈嗔了萧稷一眼,稍微挪动了下身体,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她侧对着萧稷,双手勾着他的脖颈,身子软软的靠在他身上,“殿下。” “嗯?” 谢窈将头枕在他肩膀,懒声道:“就想叫叫殿下。” 萧稷将她拦腰抱起,“那我更想听另外的称呼……” “比如?”谢窈扬起脖颈,眉眼染着笑意。 萧稷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呢喃道:“比如,窈窈昨日夜里喊的那些……” 夜色已深。 萧稷睁开了眼,怀里的谢窈已沉沉睡去,他动作轻柔的将手从谢窈脖颈下方抽出来,起身下床,披上外裳。 正屋的廊檐下,他刚站定便道:“出来。” 司南司北立刻出现于院中,异口同声道:“殿下。” 萧稷的眼神落在司北身上,不容置疑道:“若发现善善的踪迹。” “不必回来禀报,杀无赦。” 司北跪在地上,并未立刻回答,虽然他此次是真的没发现善善的踪迹,但…… 他心里甚至有点庆幸。 若他发现了,他当真能下得去手吗? 事关殿下的性命,不过就是娶一个女人而已,殿下为何…… 司北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沉默又似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稷沉默片刻,只道:“于我而言,有些事……比性命更紧要。” 善善绝非善类,他妥协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就像皇帝…… 曾也许诺,此生只爱他母后一人。 多了一个人就是多了一个不可控的因素,他能控制自己,却不能接受将谢窈置于险境。 谢窈是他晦暗人生里的光,他更不想与她,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司北。”萧稷道:“你是孤亲手培养出来的,最信任的人之一。” “不要再让孤失望。” 萧稷这话已说的有些重了,他说完,转身走进了正屋。 司南和司北在院中站了许久,两人对视,久久无言。 许久,司南有些颓废的声音才想起,“殿下的脾气你知道的,按殿下的吩咐去做吧……” 他刚转身,却忽然听身后有声音传来,两人同时转身看去,只见一到青色身影正站在院门口…… 第207章 三皇子的试探 翌日。 谢窈不可避免的起晚了。 萧稷不在房中,不等她问,竹青便主动道:“太子妃,三皇子来了,殿下在书房呢。” “殿下说您昨日辛苦,所以没叫打扰您。”竹青说着,轻抿了唇。 她虽未成婚,但伺候殿下与太子妃这许久,到底也知了事。 谢窈俏脸微红,嗔了竹青一眼。 小丫头,竟也学着打趣她了! 竹青吐了吐舌头,恢复了严肃正经的表情道:“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交代下去了。” 谢窈赞许道:“你办事,我放心。” “谢玉娇呢?”谢窈又问。 谢玉娇毕竟“傻”了,昨日陛下也不曾惩罚她,而张氏被带走,没人再照顾她。 所以她还被留在太子府。 “在客房呢。”竹青犹豫了一下,问:“太子妃,二小姐真的没傻吗?” “为何这样问?”谢窈扬眉。 竹青低下头,道:“昨儿将二小姐带下去之后,她还闹了半宿,一直到喝了安神汤才睡下。” “哭着闹着要谢夫人,要找您……” 谢窈唇边噙着浅浅的笑,“你这不就信了?” 竹青立刻道:“奴婢愚钝。” “哪就愚钝了?”谢窈道:“是她……太会装了。”谢玉娇经历了这么多事,到底还是有了些成长。 “太子妃,那还留着……二小姐吗?”竹青拧眉,“她伙同善善意欲谋害您……” “自然要留着,不过,她不能留在太子府。”谢窈思忖片刻,道:“你寻个别院,将她送去命人照料着。” 谢玉娇既然与善善有合作,留着她,兴许能将善善钓出来。 但谢窈不会将谢玉娇留在太子府,府中还有昭昭岁岁,她不可能让恶人离她的孩子这样近。 “是。”竹青应下。 谢窈看着已经梳妆好的自己,这才起身,“走吧,去看看昭昭岁岁。” 她等殿下回来正院,一道用早饭。 书房。 三皇子刚下早朝便来拜会,被萧稷领着进了书房,看清书房内的格局微怔了下。 “坐。” 萧稷板着一张脸,表情淡漠。 他素来如此,也只有在谢窈和一双儿女面前,眉眼才会温和许多。 不知怎的,箫安一时竟有些紧张。 他很快坦然,在萧稷对面坐下,“今日来此,我是来向皇兄道谢的。” “若非皇兄制定的策略,此次蜀地之行也不会如此顺利!此事,我定会在父皇面前为皇兄请功。” 箫安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微弯着的眼显得整个人十分真诚。 萧稷神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不必。” “孤不是为了你,孤是为了百姓。” 若真想请功,今日早朝便请了,如何会等到现在特意来他面前说一嘴? 箫安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晦暗,面上却更多了几分钦佩,“皇兄大义,是臣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皇兄恕罪。” 萧稷:“……” 他端起茶盏浅饮一口。 箫安倒也不觉尴尬,继续试探询问:“皇兄,臣弟听闻……钦天监监正宋大人,是皇姐一手提拔?” 萧稷看破不说破,“朝堂之事,孤不甚清楚。” 箫安又说:“可那宋大人……说句高攀的话,也算皇兄连襟,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品行。” 箫安摇了摇头,“如此看来,皇姐倒是好手段。” 萧凝面首众多,经过昨日之事,他回去自然也查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萧凝竟有不少面首都在朝为官,虽官位都不算高,但位置却很紧要。 萧稷没说话。 箫安想了想,将他调查到的名单放在书桌上,往萧稷的方向推了推,“皇兄请过目。” 萧稷接过看了看,面色微变,眉头拧紧,似第一次看见一般。 箫安并未看出什么端倪,斟酌开口,“这些人,都是皇姐的入幕之宾。” 他的言辞间难免多了几分鄙夷。 他自是认为女子该从一而终,萧凝虽是公主,却如此不守妇道,当真是…… 有辱皇室名声! 但他却没从萧稷的脸上看到鄙夷等神色。 箫安顿了顿,继续道:“皇兄,二哥野心勃勃,还有皇姐为他筹谋,您需万分小心啊。” “臣弟是站在皇兄这边的,请皇兄放心。”箫安一脸的诚恳,信誓旦旦道。 萧稷不置可否。 箫安敢在箫弘成为庶民后出头,除了那是个好时机之外,只怕还有人将他这个太子命不久矣的消息暗中告诉了箫安。 否则箫安岂会冒失行事? 至于那个人是谁,萧稷心中也有猜测。 只怕是萧凝。 箫安此刻故意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萧稷反问箫安,“你怎知萧凝是为了老二?” 什,什么? 箫安被这话吓了一跳,顿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莫不是他猜错了? 皇姐不是为了箫弘还能是谁? 箫安面上的温和与平静被打破,有些骇然的看着萧稷,莫不是…… 一点都不聪明……萧稷的心里微有些嫌弃。 若是他家太子妃,早早便明白他的意思。 萧稷提醒,“前朝曾有过女帝。” “她,她!”箫安震惊的瞪大了眼,“她竟有此心?” 萧稷:“……” 箫安可以有,萧凝就不能有吗? 萧稷到底没将这话问出口,只道:“孤只是猜测,毕竟当初南州涝灾之事,是孤亲自查办。” 他看着箫安,“莫忘了,那份指证老二的罪证,是萧凝亲自递的。” “老二被贬斥这么久,你何曾看过萧凝想救他了?” 萧稷的语气已有些不耐。 他不喜说太多的话,尤其是跟他不喜欢的人。 偏偏眼前的箫安张大了嘴,震惊错愕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他不得不出言解释。 “是,是啊……”箫安点了点头,“难怪从前臣弟便觉有些不对,但想不明白。” “多谢皇兄指点迷津。” 他完全没想到,萧凝竟有,竟敢有这样的心思。 父皇知道吗? 箫安震惊之后,很快对着萧稷道:“不过皇兄放心,皇姐毕竟只是一介女流,行的又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道。” “定不会影响皇兄的位置。” 萧稷没说话。 行的小道? 他听闻箫安定了宣太傅家的嫡女为正妃,又定了兵部尚书家的嫡女与世家王家一位小姐为侧妃。 此举无外乎是为了拉拢三家,又与萧凝的所作所为有何差别? 不过萧稷懒得反驳他,只敷衍的嗯了一声。 箫安心乱如麻,到底没再太子府久待,只又在萧稷面前表了一番忠心之后,便匆匆离开。 他人一走,萧稷长出一口气。 他都喝了两盏茶了,箫安却一直不走。 端茶送客这样的道理竟也不明白,也不知宣太傅平常都在教些什么。 萧稷迅速起身,朝着正院去。 他可不想让太子妃等太久。 正院。 谢窈正在逗弄岁岁,她看着软糯粉嫩的奶团子,一颗心软的不像话。 从前总会第一时间察觉萧稷到来的她,今日竟不曾发觉。 “窈窈。” 一直到萧稷的声音响起,谢窈才猛然回神,抱着岁岁转身,“殿下……” 可两人的距离太近。 谢窈怀里又抱着岁岁,一转身就撞在萧稷身上,脚下不稳直接向后倒去! 萧稷反应迅速,一把拉住谢窈,另一只手稳稳抱住岁岁,这才长出一口气,“是孤不好,吓到太子妃了。” 谢窈还没说话,被萧稷抱在怀里的岁岁便笑了“哼哼”声。 声音很小,且很短暂,但萧稷和谢窈都清楚听到,两人立刻都看向岁岁。 小家伙倒没再笑出声,只是嘴巴咧着,露出粉嫩的牙床,看着可爱极了。 谢窈忍不住道:“真可爱。” 她觉得岁岁就是世界上第一可爱的小孩! “都是太子妃的功劳。”萧稷立刻道:“太子妃生的好。” 谢窈:“……” 她脸微红,瞪了萧稷一眼,这里还有下人在呢。 萧稷顺势握着她的手,将怀里的岁岁递给乳母,牵着她往正屋走,这才将今日三皇子的来意言简意赅的说了。 谢窈听完险些笑出声。 “殿下真受欢迎。” 知道萧稷“命不久矣”,所以谁都想来“继承”,从前是萧凝,如今是箫安。 “他们孤都不要。”萧稷牵着谢窈的手坐着,亲自为她布菜。 “嗯?”谢窈的心微动,抬眸看萧稷。 萧稷深邃的眸正盯着她,眸里漾着浅浅笑意,再往深处是浓郁的化不开的缱绻爱意。 他牵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吻,“孤只要你。” 谢窈的心脏猛然停拍片刻,复又剧烈跳动起来。 殿下这话……有一语双关之意。 “殿下。” 谢窈一把抱住他,下巴贴在他肩膀,“我们把善善找回来吧。” “我愿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唇就被萧稷封住,“孤不愿意。” 他的吻凶狠极了,带着惩罚的意味。 许久,他才松开怀里的人,连名带姓的警告她,“谢窈,你下次再敢胡说,孤真的会罚你。” 谢窈被亲的气喘吁吁,脸颊酡红,一双眼眸水润润的。 她刚刚激动之下说完那句话就有些后悔,觉得她太冲动。 可殿下的话,让她觉得羞愧。 她…… “吃饭。”萧稷的话打断谢窈的思绪,“今日不是还要去谢家吗?” 谢窈嗯了一声。 张氏谋害谢乘,谢景又不知所踪,照顾谢乘的事顺理成章的落在了她与谢战的身上。 谢窈今日专程为谢战在国子监请了假。 用过早膳便带着他前往谢家。 至于谢玉娇,也是已经被竹青带人送离了太子府,暗处则是有司南安排的人监督着。 谢家早知太子妃和谢战今日要来,已都在候着。 昨日皇帝走后,便有太医前往谢家为谢乘看诊治疗,是雨燕负责此事。 此刻雨燕便迎上前来,“太子妃,昨日太医们瞧过之后都说,谢大人吃了太多有损身体的药,往后只怕是再无恢复的可能。” “还请太子妃顾虑身体,莫要太伤怀。” 谢窈垂眸,手中的团扇挡住半张脸,遮住上扬的唇角。 她声音凄婉,“父亲受罪了。” “阿姐。”十一岁的谢战如今已到谢窈肩膀,表情严肃正经,俨然是个小大人模样,“幸而暗害父亲的人都已付出了代价。” 谢窈点了点头,“是啊。” “阿战,往后这谢家,就靠你撑起来了。” 她今日送谢战回谢家,亦有此意。 谢战可是谢家记在族谱上的,名正言顺的嗣子,如今自该撑起谢家门楣。 谢战抱拳躬身,“请阿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负阿姐所托,亦会照顾好父亲。” “难为你了。”谢窈拖着谢战的手臂,扶着他站直身体。 谢战直起腰时,姐弟俩对视,眼中有对方才明白的默契。 谢战是她亲自养出来的弟弟,是赵氏名下的嗣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如今,谢窈已为谢战腾空了谢家。 谢家的下人们都聚集在前院,在谢窈的见证下,认了谢战为主。 在谢战彻底能撑起门户之前,谢窈自会使人帮他,毕竟谢景还不知所踪,谢玉如还虎视眈眈。 谢玉娇若有机会,也不会善罢甘休…… 谢战板着脸,训了几句话之后,便让府中的下人们都各司其职。 屋内只剩姐弟两人,谢窈才问:“阿战,你会怕吗?” 谢战坚定摇头,看着谢窈的眼睛明亮又坚定,“阿姐,我不怕。” “请阿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念书,日后……我会阿姐和昭昭岁岁的后盾。” 谢战说的坚定,谢窈对他对视,一时心里又感动又酸涩。 谢窈抬手揉了揉谢窈的头,没虚伪的说什么不用。 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她只微笑看着谢战,眼里全是信任,“好,阿姐等你。” 谢战也笑了起来。 谢窈道:“行了,你去看看你日后的住处吧,这个家,日后归你管了。” 谢窈面上笑意微收,道:“我去看看父亲。” 谢战道:“都听阿姐的。” 谢窈跟在雨燕身后,一路到了谢乘所在的房间,昨日太医们都来了,谢家的下人自然为谢乘收拾了一番。 但他腰背上的褥疮早已流脓,绝非一日能好,而太医们一走……谢乘的待遇自然又恢复了从前。 谢窈一段时日没来看他,此刻瞧见谢乘还有些被吓了一跳。 谢乘形销骨立,浑浊的眼珠子里尽显迷茫。 看见谢窈,他瞳孔瞪大,“嗬嗬”地喘息起来。 谢窈刚走到床边,便见一道细小的光影从谢乘床边猛然射出,直奔谢窈而去—— 第208章 萧凝察觉 谢窈有对危险的直觉反应,当即侧身避让,同时厉呵,“来人!” 但这光影的速度,比起从善善身上飞出来的蛊虫更快。 幸好距离更远,让谢窈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光影一个弹射空了,落到谢窈身后的桌面之后,又迅速朝着谢窈飞来。 似认准了谢窈一般。 叮—— 剑光闪烁,发出清脆的声音,却是那细小的光影径直撞在了萧稷安排保护谢窈的暗卫挥出来的剑身上。 “太子妃后退。”暗卫一身黑衣,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凛冽,挡住那蛊虫的攻击。 谢窈自然不会也没有逞强,当机立断的往后退,“它似乎认准了我的气息。” 谢窈思忖片刻,将手中的团扇往暗卫前方一仍。 团扇被她久握在手中,自然也沾染了些气息,许是因为距离更近的关系,那蛊虫还真被迷惑了下,朝着团扇而去—— 咻! 电光火石之间,暗卫一剑斩下。 终于将那蛊虫斩成两截,虫尸落在谢窈的团扇上。 “属下护卫不力,还请太子妃降罪!”暗卫将长剑入鞘,单膝跪地请罪。 谢窈道:“不怪你,快起来。” 她退出了谢乘的屋子,吩咐道:“去太子府将府医请来,彻查这个屋子。” 她面色很不好看。 好个善善,好个谢玉娇。 原来除开谢玉娇身上之外,谢乘此处的蛊虫才是重点! 方才蛊虫第一次冲向她时,她只觉近在咫尺,若是等她再走近一步……不,哪怕是半步。 她怕是也避不开! 安置在谢乘处的蛊虫,只怕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府医来的很快,萧稷比他更快。 “窈窈!” 谢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萧稷将她紧紧抱住,如在抱着失而复得的重宝。 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连声音都带着颤意。 谢窈心中一软,反手抱住萧稷,“殿下安心,我没事。” 话是这样说,萧稷如何能安心?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快被吓死了! “当真无事?”他缓缓松开谢窈,上下打量她。若不是在外面,他只怕要一寸寸的检查。 谢窈再次点头,“当真,多亏殿下安排的暗卫,是他及时出现,斩杀了蛊虫。” 萧稷长出一口气,紧紧握着她的手,“都是孤不好,孤该陪着你……” “殿下,太子妃。”府医的声音传来,“这蛊虫……我暂时查不出种类。” 果然更神秘,更凶险。 谢窈点头表示明白,又让暗卫仔细检查了谢乘的屋子,确定没有其他问题才放心。 谢窈这才对萧稷道:“殿下现在可安心了?” 萧稷嗯了一声,却是紧握着谢窈的手不放。 谢窈想了想,到底没再进去看谢乘,反正如今“照顾”谢乘的,都是她的人。 谢窈离开谢家之前,同样叮嘱了谢战此事,让她务必小心。 而就在蛊虫被斩杀的瞬间。 京城某处小院,坐在屋内的善善忽然“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她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些,抬起手背擦了擦唇角的血渍,抬眸看向某个方向,阴鸷的眸里尽是杀意。 竟然…… 被她躲过了? …… 一直到上了马车,萧稷的手还紧紧握着谢窈的,片刻都不肯松开。 谢窈与他十指相扣,头枕在萧稷肩上,让他安心。 “殿下现在可放心了?”谢窈有些好笑的问。 萧稷嗯了一声。 接下来几日,萧稷几乎化身人形挂件,恨不能时时刻刻与谢窈呆在一处。 显然是这次的事真将他吓到了。 而他也又召见了司北一次,再次下达了对善善的必杀令。 这次司北倒是没有什么犹豫,就跟想通了一般,一下就答应了。 这日一早,谢窈与萧稷刚用过早膳。 司南便惨白着脸匆匆进门,“殿下,司东失联了!” 谢窈与萧稷猛然看向司南,“怎么回事?” “司东所调查之事十分紧要,不便于每日传信,所以我们定好每三日传信一次。” “昨日便是传信的日子,但属下不曾收到司东的传信,司东素来办事稳妥,属下担心有异,立刻去查。” “这才得知,司东已经三日不曾出现,有隐约的线索证明他许是……遭遇追杀。” 司东是上次萧稷从蜀地调回来,彻查萧凝身上大案的。 这才不到十日,便出了这样的问题…… 萧凝果然有问题! 但…… 司东怎会这么快出事? 谢窈拧眉,脑子飞速转动,很快,她脑子里闪过什么,猛然抬眸,“萧凝猜到了!” “殿下可还记得有一次萧凝来太子府?她想推我入水……那时她定是怀疑了什么。” 谢窈没说的太明白,但萧稷都懂。 萧凝是怀疑,谢窈能如谢玉娇那样“预知未来”,所以做过试探,如今也是按照司东所调查之事已经“暴露”,刻意设了陷阱。 很不幸,司东中招了。 “立刻带人搜寻司东下落。”萧稷面色沉凝,吩咐司南。 “是,殿下。”司南当即应下,连忙转身去安排。 东南西北随着殿下一道长大,彼此之间虽不常见面,感情却极深厚。 “殿下。” 谢窈拉了拉萧稷的手,“镇北侯那边调查的情况如何了?兴许他那边会有切入点……” 第209章 林家出事 镇北侯在查的,自然是定国公府林家的事。 从前林家是投效了箫弘的,但谢窈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 若能在这个时候再对萧凝的势力下手,也可以转移萧凝的注意力。 至于宋文博? 自从上次谢窈生辰之后,宋文博在养心殿外跪了三日之后,昏倒被送回宋家,便一直没能再面圣。 眼看着宋文博是失去圣心了,他们自然要将注意力放在旁人身上。 谢窈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管事的声音,“殿下,太子妃,镇北侯与赵姑娘来了。” “快请。”谢窈立刻道。 她亲自起身相迎。 但远远看着镇北侯,就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他仍是一身黑色衣裳,整个人高大威猛。 谢窈看了几瞬,才觉不对。 镇北侯今日腰间竟然别了香囊! 镇北侯虽是永乐***养子,出身勋贵,但他常年在边疆,并不很在意这些。 哪怕回了京城,他也习惯不在身上沾染浓烈的气息,免得出什么纰漏破绽。 但今日…… 裴宸与赵瑛走的近了,谢窈才瞧见那香囊实在是……丑。 针脚歪歪扭扭,绣样更是看不清。 谢窈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赵瑛,只见赵瑛眼神躲闪,耳尖微红。 行,明白了。 “参见殿下,太子妃。”镇北侯行了礼,抢在萧稷面前开口道:“哎呀,殿下,您怎么知道这是瑛瑛亲自为臣做的香囊啊?” 赵瑛:“……”她抬手捂脸,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谢窈:“……”幼稚。 萧稷瞧了一眼,指着腰间的香囊道:“不如太子妃做的好看。” “瑛瑛从前可没做过,这是第一回做,就为了我。”他昨晚真是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萧稷:“不如孤的妻子做的好看。” 他加重了“妻子”两个字,强调裴宸没有名分! 谢窈没想到,平素如此严肃的两个大男人,竟能真为这样的小事计较起来。 如此……幼稚。 她轻咳一声,道:“殿下,莫忘了正事。” 又对裴宸说:“镇北侯来的正好,我与太子正有事问你。” 书房内。 几人都表情严肃,谢窈才问:“定国公府那边查的如何?” 裴宸点头,“差不多了,只还有一些细节……” 裴宸将情况一一说明。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最后谢窈开口道:“不必再等,今日便入宫面圣,禀报此事。” “这么快?”裴宸错愕。 谢窈道:“镇国公府二房的嫡次子近来与萧凝走的近,只怕是已经察觉到危险,有靠拢之意。” “父皇早有打击勋贵之心。”萧稷补充,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将用兵如神的裴宸召回京城,给一个闲职,转而培养卫家接掌镇北军。 “如今你递上证据,父皇定不会手下留情。”萧稷扯了扯唇角,眼神却十分冰冷,与谢窈对视一眼,道:“这个时机,刚好。” 萧稷说完,谢窈又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字,“萧凝涉及此事,司东调查时下落不明,这个时候,正要转移萧凝的注意力。” 萧凝不愧能在背后潜伏多年,就算是禁足了也一样不老实。 裴宸看清桌上的字迹,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再无方才的嬉笑之态,“当真?” 不等萧稷和谢窈回答,他便起身道:“谨遵太子妃之令,臣这便回去整理证据,即刻入宫!” 殿下和太子妃绝不会骗他。 当天傍晚。 裴宸便亲领圣旨,率金吾卫将京城顶级勋贵定国公府围住! 定国公府以私藏兵器,故意让北境前线送劣质兵器为罪名,下了大狱! 裴宸办事干净利落。 定国公府的闹剧一直持续到夜里子时才收场,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 倒是有任何想定国公府求情,但裴宸递上的证据确凿。 而且此事事发突然,在定国公府被抄家之前,全京城的人都没听到什么风声! 整个定国公府,唯有一条漏网之鱼。 定国公府二房的嫡次子,林向文。 因为事发时,他根本不在定国公府,这则消息传遍京城的时候,他正在大公主府。 “殿下,殿下……” 戴着老虎面具的他连滚带爬的朝着萧凝所在的方向而去,声音惊慌,“殿下,求您救救国公府!” “殿下!”林向文跪在地上,抱住萧凝的腿,“只要殿下救救国公府,国公府日后唯您是从!” “殿下……” 萧凝伸手,托住林向文的下颌,缓缓抬起他的头,“放心,本宫定会想办法的。” “但是林家那边……” “殿下放心。”林向文立刻道:“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萧凝点了点头,“乖,本宫定会尽力。” “瞧你现在的样子,多狼狈?” “下去梳洗吧。” 林向文一步三回头的被人带下去梳洗了,他才刚走,萧凝便沉下脸,声音冰凉,“向天牢里递消息,若林家还想留后,就管好嘴!” “是。”其中一人答道,顿了顿又问:“殿下,不救国公府吗?” “怎么救?”萧凝冷笑反问:“裴宸就是萧稷的走狗,此次上奏定是萧稷的意思。” “父皇早对这些勋贵不满,有这样的机会如何会错过?”萧凝又道:“还不是怪林家做事不小心。” 狐狸男低着头,“殿下说的是,是奴考虑不周。” 萧凝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道:“萧稷的人……还没找到吗?” 狐狸男跪的更低了点,“尚未。” “让人去找。”萧凝道:“他想用林家吸引我的注意力,说明他们也还没联系上。” “务必赶在他们之前,先一步找到那人。” “是。”狐狸男应下,又说:“殿下,奴今日收到南边来的消息。” “暗卫趁机打翻了李朔带着的锦盒,里面滚出来的头颅已面目全非,实在不能确定,是不是国师的头颅。” “太子让人护在李朔身边,此举咱们便损失惨重……” “不必再跟着李朔了。”萧凝斩钉截铁道:“那不是国师的脑袋。” 如今是春日,腐烂的速度哪有那么快? 再加上萧稷如此行事,她几乎有九成把握。 萧稷偷天换日,将国师换下来了……再加上萧稷又让裴宸对定国公府出手,又一边让人探查她…… 萧凝的眼里闪过寒光,萧稷这是将她往绝路上逼啊! 亏她当初还曾向萧稷示好,承诺他死后会好生照料谢窈呢。 说到底……萧稷也同那些人一样。 看不上她! 看不上她的女子身份,不认为她能坐上那个位置? 她一定会证明,她可以! 她不比任何人差! 她原本还想着,萧稷作为皇兄到底疼过她一场,她也不必逼的太紧,等皇兄寿终正寝之后再…… 但萧稷如今步步紧逼,却像是要她陪葬一般!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了…… “若林向文再来,便说驸马寻本宫。” 萧凝说完,起身朝着驸马呼延元在公主府中住的院子而去。 她被禁足,呼延元却是自由的。 但这些时日,呼延元都不曾出门,此刻听着脚步声抬眸看去—— 看见萧凝的身影,他性感的唇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公主殿下。” “九天,你还是来了……” …… 第210章 怀疑萧凝,殿下不喜欢我了? 定国公府被连夜下狱,当晚京城不知多少人没睡着,尤其是往日与林家关系亲近的,更害怕被牵连。 太子府。 谢窈和萧稷都还在书房。 谢窈处理奏章,萧稷在旁……为她研墨。 虽然这种事他做的并不多,但他聪明,眼神更多的还是放在了谢窈身上。 灼灼目光里,尽是温柔缱绻的爱意。 “殿下。” 谢窈忍不住转眸看他,眸里带着些无奈,“看够了吗?” 殿下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萧稷对上她的眼,唇角轻勾,“不够。” 怎么可能会看够? 他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谢窈放下手中的笔,转眸看向萧稷,单手支颐,撑在书桌上。 书房里的气氛都因此而变得暧昧起来…… 烛火摇曳,倒映在谢窈眼中,似细碎的星辉,萧稷喉咙滚动,缓缓凑近谢窈…… “殿下!” 裴宸中气十足的声音猛然在书房外响起,所有旖旎与暧昧瞬间消散。 谢窈与萧稷一瞬做了八百个动作,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必这样急。 因为书房的门窗都关着,从前便就罢了,如今太子妃也在书房办公,裴宸不会擅闯。 “镇北侯请进。” 谢窈对外说了一声,书房的门下一瞬便被推开,裴宸阔步进门,“殿下,太子妃。” “定国公府那边的事都办完了。”裴宸道:“林家人全都下了天牢,除了林向文。” “臣着人查了那厮的马车,确定他此刻在公主府。” 萧稷和谢窈颔首,这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夜色已深,宫门落钥。”裴宸说:“此事,明日臣可要告知陛下?” “这种事自不该瞒着父皇。”谢窈说的理所当然。 这不是现成的证据吗? 证明萧凝除了宋文博这个一手推上去的御前红人之外,还与老牌勋贵定国公府也有牵扯。 “况且……”谢窈牵了牵唇角,“此事父皇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呢。” 萧稷想了想,说:“孤明日也需入宫一趟。” 谢窈看他,正与他的眼神对上,夫妻俩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裴宸:“……” 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刺眼得很。 他咳了一声,“那……没事了?” 萧稷:“退下吧。” 时辰不早,他与太子妃也要准备就寝了。 裴宸转身走到门边,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我的人守在公主府周围的时候,看到有身材格外高大的人出入,他们说……” “像是北疆人。” 北疆人与大夏百姓的长相有明显区别,北疆人也格外高大健壮一些。 谢窈和萧稷倒不觉得意外。 上次算计裴宸之事,呼延元将计就计娶了萧凝一事,便足以证明呼延元绝非善类。 只是呼延元早早便来了大夏,身边亦没几个伺候的人,若身边再有其他北疆人…… 呼延元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殿下。”谢窈忽然开口,“呼延元此次护着萧凝,不肯和离……他们会不会……” 她可不信呼延元当真对萧凝情根深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头上变成青青草原。 虽然这不是上一世她知道的事,但她重生以来,已经有许多事的走向都发生了改变。 她并不介意大胆猜测。 萧稷还没说话,裴宸先炸了,“太子妃的意思是……萧凝勾结北疆?” 谢窈摇头,“这只是我没有证据的猜测,当不得真。” 但萧凝素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的猜测并不是没有可能。 裴宸的表情这才和缓了些,“最好没有!” 他在前线与北疆对峙多年,无数袍泽兄弟死于北疆将士之手,若天家贵胄有人胆敢勾结外敌…… 他第一个不饶! 萧稷给了谢窈一个眼神,这才亲自送裴宸离开。 两人少时便是挚友。 纵然裴宸多年不在京中,但仅凭着信件往来,两人的情分也不曾变。 距离书房一段距离。 裴宸才小心探问:“殿下的身体……” 萧稷避而不谈,只看着裴宸道:“裴宸,我只信你。” 裴宸抿唇,拧紧的眉里闪过一丝不悦。他竟从殿下这话里……听出了托孤的意思。 但他不傻。 殿下在书房里为太子妃添了一张桌子,并将事物都交给太子妃处理的行为,已经足够他猜出许多事。 不等裴宸回答,萧稷又道:“但我此言,并非以私情胁迫你,而是希望你能给个机会……将事情看清楚。” 给谢窈一个机会,看清楚她的能力,看清楚她的抱负…… “殿下。”裴宸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我都清楚,只是你的身体……当真一点法子也无吗?” 萧稷沉默片刻,点头,“嗯。” “时辰不早了,回去路上小心。” 裴宸亦心情沉重的嗯了一声,迈步离开。他走出许久,还能察觉到身后落在他身上的,殿下的眼神。 就如当年他离开京城前往北疆边境时一样,走出许久,殿下仍在目送。 萧稷的心情亦有些复杂,他隐瞒裴宸……是不想节外生枝。 更况且裴宸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萧稷转身看去,只见夜色中,谢窈正拎着一盏灯笼款款而来。 萧稷当即朝她走了几步,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灯笼,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确认不凉才放心。 “怎么出来了?外面冷。”萧稷瞧见书房已经熄灯,便牵着谢窈的手往正院方向走。 “接殿下呀。”谢窈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原就离不得殿下。” 萧稷唇角上扬,轻轻摩挲了下被他握在掌中的手。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俩并肩而行。 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夏日的晚风轻轻吹拂起谢窈的发丝,飘在萧稷的脖颈间,与他的墨发交缠在一起。 “殿下可还记得上次允我的事?”谢窈忽然问。 萧稷立刻在脑中思索:哪件事? 倒不是他不将谢窈放在心上,而是允诺谢窈的事太多…… 谢窈提醒,“就是我生辰那日……” “记得。”她一提醒,萧稷立刻想起来了。 今年谢窈的生辰,他虽准备了礼物,但仍觉得生辰被破坏了,便与谢窈说,想重新为她办一个。 他道:“我已经在着人准备……” “我不要了。”谢窈侧眸看萧稷,“殿下,我想换一个,可以吗?” “什么?”萧稷微怔,连忙询问。 谢窈道:“我想换成一个要求,若来日我与殿下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了,也想殿下应允我。” 谢窈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刁蛮,似不讲理一般。 萧稷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道:“窈窈的要求,我怎舍得不应?” 他几时拒绝过? 谢窈却坚持,“这不一样。” 萧稷看着她的眼睛,谢窈不闪不避,直勾勾的望进他眼里。 她秀眉微蹙,似在不满他的迟疑,又黑又亮的眼紧盯着他,“殿下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萧稷:??? 他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这个结论……窈窈从何得出? 谢窈转身就走。 “窈窈。”萧稷握着她的手,稍一用力,谢窈便被圈入他怀中。 “殿下自重。”谢窈反正是生气了,挣开就要继续走。 萧稷气笑了。 夜色已深,此处除了夫妻俩倒也没旁人,他长臂一伸,直接将谢窈环在怀里,低头问她是,“自重?” 孩子都有俩了,他妻子叫他自重? 他不等谢窈回答,俯身便亲她,“我偏不。” 谢窈:“……” 萧稷的吻技极好,再加上两人的对彼此的身体已经十分熟悉。 谢窈虽然很想拒绝,但还是很诚实的沉沦在萧稷的吻里。 她身子发软,被萧稷微微圈住,随后拦腰抱起,朝着正院的方向去。 “萧稷……” 谢窈再次开口,可刚出声,萧稷便又亲了下来…… 谢窈说一次,萧稷亲一次。 谢窈:“……”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刚被萧稷放在床上,就一个翻滚去了里边,并将被子也卷跑了。 背对着萧稷,将被子卷的严严实实,当真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萧稷此次倒是没再胡闹,低声唤她,“窈窈,是孤错了,莫要生气,可好?” 谢窈慢吞吞的卷着被子转身,整个身体都被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她抬起圆溜溜的大眼,“那殿下是答应我了?” 萧稷伸手顺了顺谢窈有些凌乱的发丝,“非要吗?” 谢窈:“……” 所以,殿下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轻咬下唇,“只是允我而已。” “窈窈原不用问我的。”萧稷俯身,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看着她的眼里满是笑意。 “窈窈想要的,我何时不应了?” 萧稷说的对,但谢窈心里知道,这件事不一样。 谢窈鼓囊了半天,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勾住萧稷的脖颈,仰头亲他。 萧稷顺从的微微低头,到最后却又保持了些许距离,低声道:“太子妃请自重。” 谢窈:“……” 又来! 她猛然抬头,亲到了萧稷。 一碰即离。 但下一瞬,萧稷便俯身亲了下来…… 翌日一早。 谢窈只觉耳边还似有殿下的呢喃在回响,殿下昨晚倒也没说别的,只一遍一遍的重复“我爱你”三个字。 谢窈稍有点心虚。 她昨晚耍脾气的话,却是被殿下记到了心里…… 不过……她昨晚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下次还是要注意,这样的招数不能滥用。 “太子妃。”竹青一边伺候谢窈一边道:“方才传来消息,今日早朝时,镇北侯参了大公主。” “说大公主以权谋私,包庇定国公府犯案家眷。” 谢窈点头,这件事昨晚他们便与镇北候通过气。 “陛下震怒,吩咐镇北侯带金吾卫去大公主府搜人,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竹青摇头道。 谢窈拧眉,“没找到?” “嗯。”竹青说:“虽说林向文的马车就停在公主府附近,但大公主说林二公子到了公主府没多久,便离开了。” “至于为何没坐马车走,公主府的人都说不知。” “为此,镇北侯还被陛下训了。” 谢窈能理解,毕竟萧凝是皇室公主,搜查公主府这样的事做了,却没有收获。 挨骂是一定的。 竹青扶着谢窈起身,出了内室,萧稷正好回屋,同样提及此事。 萧稷道:“从昨日起,裴宸便在公主府周围安排了人,确定林向文不曾从任何一道门离开。” 凭萧凝的脾气,公主府有密道是一定的。 要么……林向文仍在公主府,要么……便是已从密道离开。 谢窈斟酌着,正要说些什么,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殿下,太子妃。” “三皇子来了。” 谢窈拧眉,对箫安的到来打从心底里不是很欢喜,但还是对萧稷道:“殿下去忙吧。” 她如今参与政事这一件事,只在最亲近之人面前暴露。 三皇子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 “好。”萧稷道:“应付完他,我便直接入宫。”他交代一句,这才离开。 书房。 萧稷刚见到箫安,箫安便道:“定国公府这样大的事,皇兄何必瞒我?莫非是不信臣弟?” 他上次才来太子面前表过忠心,可很显然,太子还不信他。 萧稷闻言,略有些诧异的抬眸看向箫安,“三皇弟何出此言?” “定国公府之事,孤事先亦不知情。” 萧稷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箫安显然不信,“皇兄与镇北候乃是至交……”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稷便沉了脸,“公是公,私是私。” “还是说在三皇弟心里,孤与镇北候是公私不分之人?” 箫安:“……”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也知道绝不能承认,当即讪讪道:“皇兄明鉴,臣弟绝无此意!” “只是皇兄……那林家竟与皇姐有牵扯,当初皇嫂遇袭之事是否也……” 箫安一边说,一边小心去看萧稷的表情。 要他说定国公府也是蠢。 对谢窈下手便下手吧,用那么明显的箭矢做什么?岂不故意给萧稷和裴宸留下把柄? 但不妨碍他此刻也在这上做文章。 箫安见萧稷面色难看,忍不住轻轻摇头道:“臣弟从前便听闻,皇姐与皇嫂关系不睦,却也没想到皇姐竟……” 第211章 太子是恋爱脑 “糊涂至此!” 箫安一脸的痛心与惋惜,不等萧稷说话便已直接为萧凝定了罪。 “但请皇兄放心,臣弟是站在皇兄这边的,今日在早朝还请父皇严惩定国公府!” “只是……父皇似乎还在犹豫该如何处置呢。虽然定国公府罪证确凿,但毕竟是开国功臣,为其求情的人到底不少。” 萧安的语气里带着些惋惜,“可臣弟实不愿让谋害皇嫂的人逃过一劫。” 萧安义愤填膺,一副为谢窈和萧稷打抱不平的模样。 他是真的厌恶定国公府。 毕竟他当初可是向定国公府抛过橄榄枝的。 却没想到定国公府弃他而择了萧凝一个女子,这于他而言,不仅仅是敌人。 更是羞辱! 萧稷对箫安心中所想明白了八成,面上果然露出不虞之色,“此事,孤知道了。” “三皇弟,孤今日要入宫,若你没旁的事……” 萧安立刻道:“皇兄请便,臣弟无事。” 去吧! 定国公府既是萧凝的臂膀,那斩了定国公府对萧凝来说也是极大的损失。 更可以叫那些追随萧凝的人看清楚,跟错了主子是怎样的下场。 萧稷领着萧安离开太子府,两人便分道扬镳。 萧稷入宫,第一时间还真去了养心殿。 而三皇子萧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这才开开心心的回了三皇子府。 “殿下。” 他刚进门,便有管事迎上前来,“宣太傅来了。” 萧安神色微变,应了声是,这才快步进门。 宣太傅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一身的书生气,看着斯文清隽。 “三殿下。”宣太傅起身行礼,萧安却是更快一步,托着宣太傅的手臂,“太傅不必多礼,请坐。” “一切正如太傅预料,本殿只在太子面前提及定国公府或许是当初谋害太子妃的幕后凶手,他便迫不及待的入了宫。” 萧安的语气里带了三分讽意。 萧稷想落井下石无可厚非,但仅仅为了一个女人就如此冲动…… 呵! “恭喜殿下。”宣太傅也是摇了摇头,道:“咱们这位太子妃,倒真的好手段。” 上次他曾去太子府见过太子,当初提出的便是,想让太子迎宣悦入太子府做侧妃。 却被无情拒绝。 虽然那时候他已为宣悦和三皇子定了婚事,更知道太子为了太子妃,拒绝了陛下的旨意,拒绝了定国公府的林盼盼,去询问太子也不过是走一遍流程。 但太子的拒绝还是让他诧异! 为了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么? 虽然陛下素来不重视太子,但太子的身份在这,若太子有心…… 又岂会这么多年都不曾入朝? 宣太傅摇了摇头,道:“此事,殿下当引以为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切不可为了儿女私情耽误正事。” 宣太傅义正辞严,纵然三皇子正妃是他女儿,这话他也要讲! 三皇子立刻道:“多谢太傅教诲,安知道。” 顿了顿,三皇子又说:“兴许太子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知道争也争不过呢。” 谁能争过时间? 宣太傅赞同,“确有可能。” “太子不足为惧,皇太孙年纪尚幼,也不必太在意。” “二皇子被贬为庶民,四皇子脾气暴躁,五皇子年纪尚幼……”宣太傅面上浮现出喜色,“殿下当仁不让!” 三皇子也想笑。 但还是勉强克制住了。 他轻咳了一声,道:“还有萧凝。” “萧凝早有野心,甚至以箫弘为踏板,她多年凭借无耻手段与多名官员勾连……不得不防。” 宣太傅眼里闪过鄙夷,轻蔑道:“殿下杯弓蛇影了。” “大公主再筹谋,也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女子而已,能有什么大出息? 如大公主这般不守妇道的女子……若是他宣家女儿,早该沉塘了! 萧安眼神轻闪,到底没有反驳,只笑了笑道:“太傅所言甚是。” 宣太傅点了点头,继续道:“殿下如今该做的,是让陛下看到您的能力。” …… 三皇子只打听到萧稷入宫第一件事便是进了养心殿,却不知萧稷只在养心殿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今日另有目的。 他进了后宫之后,转道去了辛者库。 而谢窈在萧稷和萧安离开之后,便到了太子府的书房处理事物。 下午。 司南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太子妃,谢家传来消息,谢景出现了。” 谢景? 他还敢出现? 谢窈立刻拧眉,“进来回话。” 司南进门,抱拳道:“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谢景出现在谢家门口,哭着说他遭人算计,在外遇险。” “好不容易逃脱虎口,这才终于得以归家。” 谢窈自然明白谢景想做什么。 如今谢家府中没了张氏,只有一个谢战,谢景的年纪比谢战更大些,他为长。 他这个时候回来,名正言顺的做回谢家嫡长子,便可将谢家捏在掌中。 倒是好时机,好算盘。 甚至谢窈上次才被张氏和谢玉娇指责,短时间内也不能对谢景下手,免得落人口实。 “他是从哪里出来的?”谢窈问。 她的人一直在找谢景,在京城中能将谢景藏的滴水不漏,敢藏谢景的人,不过就那些。 司南摇头,“属下不曾查到,就好像是忽然出现在京城中一样!” 谢窈起身,往外走去。 “本宫的弟弟安然无恙,这可是大喜事。” “去谢家。” 第212章 算什么东西 谢家。 谢窈到的时候,谢景已经被迎进了谢家,但还在前院。 他正在发脾气。 “放肆!你们这些狗奴才!知道我的身份吗?就赶如此怠慢我!” “我才是谢家嫡长子,从今往后,这谢家都由我做主!” 谢景的声音很有些暴躁。 他脾气虽然有些不好,但谢家这些下人是越来越会气人了。 他可是谢家嫡长子,父亲唯一的儿子,这些人竟敢让他在外院等着。 既不让他回从前的住处,也不让他去见父亲,更不快点叫谢战那个小贱种回来! 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谢景骂完,怒气冲冲的便要往他的住处去,但刚走几步,就被管家带着小厮拦下。 “大公子,公子已在回府的路上,请您稍候。” 谢景气笑了,一脚踢过去,“滚开!” “谢家的主子是我,他谢战算是什么东西?” 他不在谢家,那谢战还真将自己当成了谢家的主人不成? 不过就是父亲收留的一条狗。 父亲早与他说过,这谢家,将来全是他的! “你若再敢拦我,小心我让父亲打死你!”谢景恶狠狠的威胁。 下一秒,谢景便看到管家立刻领着人跪了下来。 谢景的唇角勾起高傲的笑容。 哼! 现在才求饶? 晚了! 他正欲开口,就听管家领着人齐声道:“参见太子妃。” 太,太子妃? 谢景浑身一僵,一时都不敢动弹,更别提转身。 “免礼。” 谢窈的声音响起,她的眼神落在了谢景身上。 一段时日不见,他倒没半分消瘦,身量比从前高了些许,身上的衣裳亦十分合身。 可见这些时日过的不错。 “不知你要打死谁?”谢窈慢悠悠的问。 谢景面色发黑,心里恨意翻涌,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僵硬而缓慢的转过身。 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大姐姐。” 谢窈扬眉,“打死本宫?” 谢景忙道:“不敢不敢,大姐姐万莫误会,只是这些狗奴才如今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才一时口不择言……” 谢窈越过他,被竹青扶着一步步走进正厅,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坐下。 “你方才说……谢战算什么东西?”谢窈慢条斯理的问。 谢景:“……” 他面上沉默,心里却不屑,他又没说错! “大公子。”竹青见他不语,冷声提醒,“太子妃问你话呢。” 谢景双膝一软,当即跪下,“大姐姐,是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还请大姐姐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他心里骂死了谢窈。 分明他才是谢窈的亲弟弟,分明他们才是一个父亲所生的孩子,可谢窈却更疼谢战那个贱种…… “公子。” 门口传来仆从行礼的声音,谢窈和谢景等人同时朝外看去—— 只见一道清风朗月般的少年正阔步进门。 谢战剑眉星目,面上带着明朗的笑,一进门便行礼问安,“阿姐。” 随即又看向跪在堂中的谢景,“兄长。” 谢景双手紧攥成拳。 他只觉得屈辱! 该死的谢窈,该死的谢战……都去死吧! 谢窈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不可能日日都呆在谢家为谢战撑腰出气。 而他,才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日后谢战若是留在谢家…… 看他不整死谢战! 谢景自小就是被宠坏的性子,就算谢家遭逢巨变,他也没吃什么苦。 谢窈就坐在上方,将他不断变幻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谢窈看向谢战。 谢战一脸的了然,对着谢窈轻轻点了下头。 他可以。 谢窈扬唇,终于出声,“起来吧。” 既然谢战有处理谢景的信心,她自然信他。谢战不可能总在她的羽翼之下。 从谢景开始……很好。 况且她还在谢战身边留了人。 谢窈并未在谢家久待,很快离开。 她人一走,谢景的表情立刻变了,他当即走到谢窈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 再看谢战时,如在看蝼蚁,“从今日起,整个谢家归我管!” “你们,都要听本公子的!” 谢战笑了,眼神从谢景身上扫过,就跟看小丑一般,“送大公子去看老爷。” 谢战话音落下,立刻便有小厮上前,“大公子,请。” 谢景冷了脸,“谢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小厮“扶”了起来,朝着谢乘所在的院子而去。 谢战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后,看着谢景的眼里全是冷意…… …… 谢窈上了马车,才想起另一件事,吩咐道:“让谢家的人盯着谢玉如那边,此事,我不希望谢玉如掺和。” 谢战收拾谢景就行,倒也不必上难度。 “是。”竹青立刻回答,“请太子妃放心。” 谢窈回到太子府时,萧稷还没回来,她刚下马车,府中管事便迎上前来,“太子妃,卫三小姐来了。” 卫婵在花厅等着。 “阿婵。” 谢窈声音带笑,“今日怎突然来了?” 卫婵对谢窈扬起一个笑,又迅速收敛,表情严肃道:“有要事想与太子妃谈。” 许久。 卫婵方从书房离开,谢窈则是表情严肃凝重的坐在椅子上。 一直到萧稷回来,她的姿势都没变。 暮色四合,书房里没点烛,光线昏暗。萧稷一眼便看见谢窈,快步走到她身边,轻声唤她,“窈窈?” 谢窈收回思绪,遮掩了面上的复杂神色,“殿下。” 萧稷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在想什么?” 谢窈回握住萧稷的手,轻轻摇头,“殿下今日情况如何?” 萧稷点头,“先前咱们的人说辛者库里有从前在李妃宫中伺候过的人,孤今日亲自去见了她。” “听她说,从前李妃对贴身侍女芍药非打即骂,态度极差。” 顿了顿,又说:“据她所说,芍药的脸上有一块极大的黑斑,显得面容丑陋。” “但偶然一次,她曾听李妃骂过芍药,提到了什么有几分相似……” “后来她留心观察,觉得芍药与李妃的眉眼有些相似。” 萧稷道:“或许……芍药与李妃,关系本就非同寻常。” 而国师定然知道这一点,否则当初不会信誓旦旦的说,李妃不会害芍药。 谢窈想了想,“姐妹?” 萧稷笑,“我也这样猜。” “但确切的证据,还要继续找。”芍药死的时候,他都还不曾出生呢,想找证据难度极高。 谢窈点了点头,说:“辛苦殿下,但或许……殿下还可找一人帮忙。” 萧稷微愣,“谁?” 谢窈道:“殿下可还记得,我上次曾向阿婵要过卫家的族谱?” 萧稷点头,对此事自然清楚,“当时你是怀疑……” 萧稷声音微顿,薄唇抿紧,“可此事我询问过表兄,他说卫家并无此人。” 谢窈道:“今日阿婵来寻我,说她听管家提起一件事,才想到……卫家或许真有一人,不在族谱之上。” 第213章 淑妃的身世 萧稷眼神一凝,静等着谢窈的下文。 谢窈道:“殿下也知道,卫家人素来专情,卫家男子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卫家姑娘嫁的人家也多不允纳妾。” 萧稷点头,这些他自然知道。 谢窈继续道:“二十多年前,卫家还是戍守一方的将门世家,手中握了十万军权。” “那一任的卫将军与妻子情深义重,卫将军英明神武,将军夫人不仅出身清流,还颇有才华,夫妻俩育有一子一女。” “其子十分了不得,小小年纪便用兵如神,被人称赞。” “但也因此,引来一些忌惮……”谢窈看向萧稷。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显,萧稷应能理解。 功高震主,帝王猜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年宫宴,卫将军不慎中招,被人下药,随后……背叛了将军夫人。” “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虽然知道将军是被人算计,但夫妻俩还是生了嫌隙。” “而那位宫女也被送到了将军府,原是该自生自灭的,但她却有了身孕。” “将军原不想要这个孩子,宫女求到将军夫人跟前,是夫人发话,保全了她和孩子的性命。将军应允,但还是将她们送去了别的地方居住。” “后来就算那宫女生下了女儿,也仍旧没被接回卫家,更不曾上过族谱。” “因而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阿婵也是因为我上次去问族谱之事,才同从前伺候过外祖母的人打听到的。” “后来外祖父与舅父出事,卫家一蹶不振,舅母生了双生子便随舅父而去,外祖母一人含辛茹苦抚养三个孩子长大,极为不易,因而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却打听那对母女。” 萧稷拧眉,“窈窈是说,那孩子便是……” 若当真如此,倒可以解释为何与他母后那般相似。 女儿肖父,显然先皇后与淑妃长的都像父亲。 谢窈说:“虽然只是阿婵与我说的猜测,但我觉得可能性极大。” “殿下别忘了,以往我们每次去延禧宫,离开之后,身后总有视线久久不散。” 萧稷神色微凛,“窈窈也感受到了?” “嗯。”谢窈点头,看着萧稷道:“很多次。” 萧稷拧眉,“可当年……” 若淑妃当真是那个孩子,难保不会怨上卫家,毕竟她也是卫氏女,却连族谱都上不得。 “我觉得淑妃对殿下和我并无恶意。”谢窈斟酌着开口。 虽然淑妃有时对她的态度不是很友善。 但的确从未伤害过她。 “要紧的是,她入宫几年,又深得陛下宠爱,与李妃斗了几年,手里或许有别的线索也未可知。” 萧稷心里也是同样的感觉,他思忖片刻,道:“若有机会,我会一试。” 谢窈嗯了一声,又叮嘱,“毕竟只是猜测,殿下还需小心。” 萧稷的眉眼柔和下来,温和的嗯了一声,伸手将谢窈拥在怀里,“都听窈窈的。” 翌日。 谢窈也不曾听闻京中有谢家的消息传开,特意使唤了竹青去打听。 竹青很快回来,笑着道:“太子妃放心,如今谢家尽在公子掌握中。” “公子说,大公子一片孝心,担心老爷,愿意贴身侍奉照顾。公子不忍拒绝,便让大公子亲力亲为照顾老爷。” 谢窈忍笑,“阿战当真心善。” 谢窈脸上的笑容又很快收敛,道:“吩咐咱们的人,务必小心防备。谢景敢贸然出现,身后必有依仗,我怕他狗急跳墙。” 竹青立刻应下,郑重道:“是,太子妃。” 谢窈吩咐完此事,萧稷也从浴房出来,头上的发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被打湿的亵衣紧贴在身上,胸膛半露,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竹青立刻低着头退下。 大清早的…… 谢窈抬手扶额,语气颇有些无奈,“殿下。” 她拉着萧稷坐在软榻上,取来帕子为他细细擦拭头发。 初夏的阳光透过窗,光束中尘埃浮动。 屋内安静而温馨,就连时光都似慢了下来。 萧稷伸手搂住谢窈的腰,仰头看她的眼里盛满爱意。 就这样,一直这样…… 谢窈擦完头发,含笑的眸垂下看他,忽的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心跳的速度不受控制的加快,但她再没了从前的慌张,反而更觉安心。 她好像…… 真的爱上殿下了。 但她没有心慌,没有不安,甚至还……有些享受这种静谧而安宁的感觉。 只要看到萧稷,她就觉得,这个世界都格外明亮美好,她就想发自内心的笑。 在他身边,她就很有安全感。 萧稷抬手勾住她的脖颈,眸里写满无奈,“窈窈……” 看起来就很好亲的样子。 所以…… 她又亲了一下。 随后,谢窈加深了这个吻。 萧稷的手只虚虚笼着谢窈,两人之间的掌控权,全在谢窈手中。 “殿下,宫里来人了,陛下宣您入宫。” 就在这时,院中司南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谢窈和萧稷的亲昵。 谢窈起身,萧稷睁眼,眸色潋滟,尽是刚涌上的欲望。 她伸手为萧稷拢了拢身上莫名其妙散开的衣裳,道:“我等殿下。” 萧稷:“……” 他只得起身更衣,对外问:“可有说何事?” “说是陛下想念嘉宁公主了,请您带公主入宫。” 萧稷更衣之后,很快带着岁岁入宫。 他与岁岁刚到,皇帝便宣了父女二人觐见。 “儿臣参见父皇。”萧稷行礼。 皇帝却是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让朕看看嘉宁。” 他起身走到萧稷身边,看着岁岁,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乳母的奶水好,对岁岁的照料也极周到,岁岁愈发白胖可爱。 小脸圆圆,眼睛又很大,一双眼睛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看见皇帝,岁岁立刻咧嘴笑了起来。 皇帝的眼神更加柔和,伸手便要抱岁岁,“让朕抱抱。” 萧稷:“……” 他十分不舍的将怀里的女儿递给皇帝。 萧稷动作娴熟,一看就没少抱孩子。想比之下,皇帝的动作生疏,将岁岁抱在怀里之后,整个人都被硬控住了,根本不敢动弹。 但他的眼神还是慈爱的落在岁岁身上。 那眼神……分明是在透过岁岁看另一个人。 “父皇。”没一会儿,萧稷便出声道:“岁岁重,还是儿臣来抱吧。” “嘉宁才多重?”皇帝头也不抬,“朕还没老!” 话都说到这份上,萧稷自不好再多说,只能在旁看着。 皇帝抱着岁岁走回龙椅上坐下。 随手从桌上取了他常盘着的珠串在岁岁眼前晃,翡翠珠子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岁岁的视线果然被吸引。 滴溜溜的大眼睛跟着珠子转动,挣扎着伸手要去抓。 皇帝逗着岁岁,唇角上扬,显然心情极好。 “让她搬到宫里来吧。” 皇帝忽然出声。 原本心中就十分防备的萧稷猛然抬眸,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父皇说什么?” 皇帝抬眸,“朕意欲亲自教导嘉宁……”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萧稷便跪在了地上,“父皇三思。” 皇帝沉下脸,身居高位多年的他此刻气场全开,眼眸微眯,“你不愿意?” “岁岁才两个多月,年纪太小。”萧稷冷静道:“儿臣时日无多,也想多陪陪一双儿女。” “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抱着岁岁,没有说话,沉沉的眸光落在萧稷身上,眼底深处藏着未明的晦色。 “太子成婚前,从来不会说这些。”皇帝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从前的萧稷对一切都无所谓…… 但自从前些时日在他面前提过一次此事之后,就一再提及此事…… 倒似不在意了一般。 频频提及,让他心软。 萧稷坦然道:“这本也是事实,况且知道的人不少。” 皇帝的眼眸更深邃了些。 太子……是在怪他? 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萧稷的身体状况知道的人的确不少。 李妃,箫弘萧凝……如今怕还要加上一个萧安。 萧稷继续道:“儿臣还剩一年半的时间,甚至看不到儿女过两岁生辰。” “请父皇怜悯。” 萧稷伏跪在地上,没再看皇帝的眼神,但他能清楚感受到皇帝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多种情绪交织…… 皇帝久久没有言语。 忽然,“哇”地一声响起,却是被皇帝抱在怀里的岁岁忽然哭了起来。 哭声清脆,在皇帝的怀里躁动不停…… 皇帝没理会地上跪着的萧稷,哄了岁岁一会儿,忽然……他整个人僵住了! “哎呀陛下!”李大监惊呼一声,“小公主……这这这……” 萧稷若有所觉,抬眸看去。 岁岁尿了。 还尿在了皇帝的龙袍上,此刻李大监已经无措的接过了岁岁,但无论皇帝还是李大监,都束手无策。 “父皇。”萧稷道:“不如儿臣来吧。” 皇帝应了声是。 萧稷一点儿都不嫌弃的上前抱住岁岁,跟着小太监去了偏殿。 下人们匆匆忙忙准备一切。 萧稷抱着小小的婴儿,为她清理收拾,等皇帝更衣之后到偏殿时,就看到萧稷动作熟练的忙活。 岁岁不再啼哭,恢复了先前玉雪可爱的摸样,看着萧稷直乐。 皇帝看着这一幕,表情复杂。 待萧稷为岁岁收拾完毕,皇帝才道:“既如此,太子与太子妃便好好教导一双儿女。” 他收回了先前的话。 “谢父皇。”萧稷立刻道谢,这才缓缓起身,从皇帝的怀里接过岁岁,离开了养心殿。 萧稷没再停留,离开养心殿之后便径直出了宫。 上了马车,萧稷没再掩饰冰冷的眼神和漆黑的脸…… 这就是他的父皇…… “殿下,太子殿下!”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李大监的声音。 萧稷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李大监,还有何事?” 李大监脸上满是笑容,“回殿下,公主玉雪可爱,陛下有赏。” 萧稷微微颔首,示意司南接过赏赐,随后才调转车头。 今日皇帝与萧稷在养心殿说了什么,知道的人没几个,但萧稷离开皇宫时带了足够的赏赐这一点,知道的人却很多。 赏赐虽多,但萧稷心里却无半分喜意。 迎在门口的谢窈只看一眼殿下的表情,便发现殿下的心情不是很好。 谢窈看了一眼岁岁,小家伙已经沉沉睡去,小脸蛋白白嫩嫩,卷翘的睫毛又浓又密,只看一眼便叫人心都软了。 萧稷抱着女儿,回到正院将她放回摇篮里。 这才同谢窈说了今日皇帝的意思。 他刚开口,谢窈就黑了脸,“陛下这是何意?” 萧稷道:“前几日裴宸搜查公主府,却没搜到林向文时,有朝臣弹劾裴宸。” “当时父皇大怒,但萧安站出来为裴宸求情之后,父皇才没惩罚,只训斥了几句。” 这件事毕竟是早朝上的事,所以并没有事无巨细的传到谢窈耳中。 而他也是今日出宫之后,方才让司南打听。 谢窈气笑了,“所以……陛下是在警告我们?” 萧稷格外喜欢谢窈说的“我们”二字,好似将他与谢窈都紧密的缠在了一处。 是密不可分的共同体。 以至于他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嗯了一声,并不决定听皇帝的话。 谢窈道:“所以,他更看好的是萧安,难怪上次蜀地之事,忽然换成三皇子。” 她家殿下的政绩,被硬生生的塞给萧安。 但很显然,萧安做的并不好,起码萧安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得到裴宸的认可。 而从裴宸和瑛姐姐说的话,也可见三皇子的格局并不很大。 “还有一事。”萧稷道:“我今日入宫,有人暗中传了一条消息给我,说是陛下有意为裴宸赐婚。” 赐婚? 谢窈变了脸色。 裴宸被赐婚了,她家瑛姐姐怎么办? 她倒不是觉得瑛姐姐必须靠着裴宸,瑛姐姐大可以离开裴宸,但……应该遵循她本人的意志,而非被外力干扰。 谢窈问:“哪家小姐?” “窈窈猜?”萧稷卖了个关子。 谢窈见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 三皇子的正妃是宣悦,侧妃是王氏女与兵部尚书之女,兵部尚书只一个女儿…… 谢窈斟酌片刻道:“宣氏女还是王氏女?” 第214章 殿下救命 萧稷对上谢窈的双眼,轻轻叹息一声,他家窈窈,当真是聪慧过人。 “宣氏女,宣悦的嫡妹。” 谢窈冷笑,“陛下待三皇子当真是有慈父之心。” 如此为三皇子筹谋。 将萧稷的功劳给三皇子,将萧稷的挚友也给三皇子……就这些犹嫌不够。 还要特意警告太子殿下老实点,从前对岁岁的喜爱,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的,随时可以用来威胁的不堪一击的喜爱。 如虚假的泡沫,一戳就破。 否则怎么可能做的出用岁岁威胁这样的事? 说的直接点,就是不在意。 萧稷垂眸,“窈窈,委屈你了……” “殿下说的什么话?”谢窈立刻不开心了,“此事与殿下有何关系?” 谢窈伸手抱住萧稷,“委屈的是殿下。” 同样都是皇帝的孩子,皇帝的区别对待却如此明显。 萧稷微愣,而后唇角微微上翘。 这是他家窈窈会说的话,尽管他并不觉得委屈,因为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期盼。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自然也谈不上委屈不委屈。 况且,皇帝这样的行为,只会激发他的斗志,让他更坚定如今的想法。 让他确定,他从来就没有谁可以相信,他走之后……他的妻女再无人可依。 求人不如求己。 他不能也不会将妻女的性命交付于旁人手中。 “不委屈。”萧稷握着谢窈的手,“此生能遇窈窈,上天已待我不薄。” 谢窈看着萧稷,莞尔一笑。 旋即才问:“这消息是何人告知殿下的?” 萧稷道:“昨日的猜测或许不必验证,答案已经出来了。” 谢窈立刻明白了,消息是淑妃让人传递的。而如此要紧的事淑妃能冒着危险告知萧稷,再加上原本的怀疑…… 几乎已经足够证明淑妃的身份。 “那这件事,萧凝知道了吗?”谢窈问的有些意味深长。 当初萧凝一心想要嫁给裴宸,无数次请求赐婚,却都被皇帝和永乐***拒绝。 永乐***是为了裴宸,陛下可不是…… 虽说裴宸被下了掌兵之权,但他的功绩无法抹灭,且他身后还有永乐***。 更要紧的还有皇帝此举所代表的深意。 “殿下。”谢窈道:“身为皇兄皇嫂,这样的消息我们还是应该招呼萧凝一声才是。” 萧稷立刻道:“都听窈窈的。” 这消息当天下午就传到了萧凝耳中。 公主府。 砰! 萧凝砸了一地的东西,四周的奴仆都跪的远远的,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凭什么,凭什么?”萧凝仍觉得不解气,心里更有种被人当枪使了的感觉。 世人都说父皇极疼她与箫弘,如今看来……都是假的! 她是女子,父皇不愿让她争权夺利也就罢了,这偏见她会自己打破。 但她从前做的一切可都是打着为箫弘好的旗号,那时候在所有人看来,她想嫁给裴宸是在帮箫弘。 父皇却不准。 如今呢? 却要亲自将裴宸绑到萧安的战车上…… 萧凝冷笑,“贱婢所出,他也配?” 她都得不到的东西,萧安那个从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也休想得到! 萧凝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响起,四周一片安静,而那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 径直走到了萧凝面前。 正是呼延元。 呼延元对着萧凝伸出手,面上带笑,“公主,我会帮你。” …… 谢窈暗中将消息传给萧凝之后,让人注意着动向,便将视线挪开。 她与萧稷刚刚收到消息:司东传信了! 书房。 谢窈将手中的纸条缓缓展开,纸条不大,上面的字更小,若蚊蝇一般。 字迹潦草,似书写的很急切。 但谢窈和萧稷还是很快看清楚了纸条上的内容:司东虽然遇到了危险,但是侥幸逃脱。 甚至潜藏进了萧凝的另一个窝点之中,他仍需一些时日收集证据,请殿下不必担心。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 司东没事。 谢窈对东南西北和殿下之间的羁绊和感情也有所了解,此刻的开心不仅仅是为了司东调查的进度。 更为司东的安全。 她看向司南,“务必告诉司东,万事以他的安危为上。” 司南眉眼舒展,抱拳道:“是,太子妃。” 司南刚退下。 门外便传来风风火火的声音,紧接着书房的门被直接撞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殿下救命!” 是裴宸。 他神色慌张,整个人速度极快,几乎将书房的门撞烂。 但他却半点没觉得疼痛或怎样,只眼巴巴的看着萧稷,“我刚刚听外面有传言,说,说……陛下意欲为我赐婚?”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萧稷的双眼,脑中不断重复两个字:假的假的假的…… 殿下快告诉他这件事是假的…… 但很可惜。 萧稷看着裴宸,只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了啊。” 裴宸:“……” 他眼前一黑,双膝一软,险些当场跪倒在地。 “殿下救我。”裴宸说:“您知道的,我已经有了瑛瑛,就算陛下要赐下凡的仙女给我,我也不要。” 他一把就握住了萧稷的手,紧紧抓住,似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殿下,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萧稷就跟触电了似的,一把甩开裴宸的手,“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他家窈窈还在这呢。 “殿下!”裴宸一脸的痛心疾首,面上带着控诉,就好像萧稷是什么绝世大渣男一样。 萧稷瞧了裴宸一眼,道:“日后就不是你的殿下了。” 裴宸:??? 什么意思? 若非知道萧稷的为人,他都要以为,殿下是不是决定舍弃他了。 谢窈解释道:“我与殿下收到消息,陛下意欲为你与宣家二小姐赐婚。” 萧稷的意思是……日后萧安才是裴宸的殿下。 裴宸:“……” 陛下他没病吧? 不过这种话,就算此处只有他们三人,裴宸也不敢乱说,只是默默的在心里反问。 他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方才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我不娶。” 他已有心爱之人。 怎么可能会娶别人?还是宣家的女儿…… 大不了到时候抗旨! 裴宸看向谢窈,一脸诚恳,“太子妃,我对瑛瑛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 “若瑛瑛与太子妃提及此事,还请太子妃务必要相信我。” 赵瑛那边他自然会去说,但在谢窈等人面前,他也要先打好招呼。 毕竟说的难听点…… 太子妃对瑛瑛的影响力,怎么也算半个丈母娘。 谢窈瞧了裴宸一眼,道:“镇北侯放心,瑛姐姐会相信你。” 赵瑛并非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只要她还想与裴宸继续,就不会听外人所言。 只看裴宸的表现。 裴宸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道:“不行,虽然瑛瑛信我,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我现在就去跟瑛瑛解释清楚此事,可千万不要听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裴宸说完,转身就走。 到了门边才似反应过来现在什么情况,忙又停下脚步道:“殿下,太子妃,此事你们可不能不管。” “臣告退。” 裴宸说完,迅速转身离开,显然是急着去与赵瑛解释。 谢窈看着裴宸的背影,眉梢轻扬,“没想到镇北侯不仅有军事天赋,于感情之事上也颇有天赋。” 这种事情,就是要解释清楚才好。 萧稷轻咳一声,道:“不过与孤学了些许皮毛。” 都是他教得好! 谢窈面露诧异,没想到这里头还有殿下的事,但她看着殿下浑身上下都写着“快夸我”三个字。 她立刻就道:“不过镇北侯比起我家殿下,还是差远了。” 她加重了“我家殿下”几个字,轻松拿捏萧稷。 萧稷唇角上扬,心情颇好。 谢窈凑近萧稷,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奖励殿下。” 裴宸自然不知太子和太子妃夫妇还在背后说他,他离开太子府便直奔赵家。 如今已是下午,他刚将赵瑛送回赵家没多久,所以确定她在家。 裴宸和赵瑛的关系自是没公开。 往常见面都是提前传信,但此刻他着急的很,一路冲到了赵家周围,才觉冲动。 裴宸只犹豫了一瞬,便上前找到门房,单手背在背后,“赵昊可在?” 门房自是见过裴宸的,立刻行礼问安,随后道:“回侯爷的话,公子尚未归家……” “无妨。”裴宸迈步就往里走,“我在他书房等他回来便是。” “对了,此事不必烦扰老爷夫人。”裴宸想到赵瑛说的低调,又吩咐道。 他是来找瑛瑛的,不是来摆架子的。 裴宸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赵昊的书房,他将人都撵走,独自一人在书房等赵昊。 书房的门前脚才被关上,后脚裴宸便翻了窗户离开。 他轻车熟路的,直奔赵瑛的院子。 赵瑛的院子陈设简单,他从窗户探头一看,便瞧见正在拨算盘的心上人。 裴宸只看一眼,整个人便笑了起来。 一时都忘了招呼,就那么含笑看着赵瑛,眼里满是笑意与欢喜。 一直到赵瑛察觉到灼热的视线,这才觉得有些不对,立刻转眸看去—— 正对上裴宸亮晶晶的双眼。 赵瑛被吓了一大跳。 当即放下手中的算盘和笔,朝着窗边走了几步,眼里也多了笑意,“裴宸,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裴宸想也不想,“来看你。” 顿了顿,又说:“还有件事想告诉你,但你答应我,你别生气。” 如今外头已有风言风语,他都听到了,瑛瑛行商,消息灵通,必也瞒不了多久。 与其让瑛瑛从外人嘴里听到,不如他先说。 赵瑛对他伸手,“进来说。” 裴宸左右看了看,高大的男人罕见的露出几分羞赧,“这是你的闺房,不……好吧。” 赵瑛:“……” 她的手刚收回到一半,裴宸就已翻窗进了门,一把握住她的手,想到处看又克制着,唇角高高扬起,心情好极了。 “坐下说。” 赵瑛为裴宸倒了一杯茶,推到裴宸面前,“什么事这么急?” 最近他们日日都会见面。 就算没时间一起游玩用饭,也会见一面,说几句话,若再有时间便饮一杯茶…… 裴宸灼灼看着赵瑛,“瑛瑛,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知道吧。” “我发誓,从前我从未想过娶妻,遇到你之后,我亦不曾想过娶旁人……” 赵瑛面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眼中多了几分冷意,“你要娶旁人了?” 裴宸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绝对不可能!” 赵瑛的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那莫名其妙的说这些做什么? “只是如今外面有传言,说陛下意欲为我赐婚。”裴宸原本不太敢讲,但看赵瑛都胡乱猜测了,立刻就将此事说了出来。 “我不希望你从外面听到这件事,但不管是谁赐婚,我都不要。” “我来寻你,是想告诉你,若是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不要相信。” 裴宸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他握着赵瑛的手,“瑛瑛,信我。” 裴宸目光灼灼,眼里满是真诚与炽热。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确定一个目标之后……就不会再改变和动摇。 而赵瑛,就是他余生的目标! 透过裴宸的双眼,赵瑛看到了他的心。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好。” “我信你。” 裴宸长出一口气,一把抱住赵瑛,“瑛瑛,你真好。” 赵瑛微垂的眼睫轻颤。 她真好吗? 可这几个月来,裴宸一直都纵容她,满心满眼都只有她。 裴宸并不是只想跟她玩玩,早在去岁,他便想好了提亲的一切事宜,是因为她的要求,才甘愿无名无分。 赵瑛轻咬下唇,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脑中,“裴宸,我们……” “姐姐!” 赵瑛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赵昊的声音,“你可见到了镇北侯吗?” “府中下人说他来寻我,但人却不在书房……” 赵瑛:“……” 她看向裴宸,却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 随后裴宸朝着窗户走去,显然是准备悄悄出去,然后再出现在赵昊面前。 “裴宸。” 赵瑛没理会外面的赵昊,一把抓住裴宸的手,“你想成婚吗?” 第215章 你逃不掉了 “我不想!” 裴宸回答的斩钉截铁,生怕赵瑛误会,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瑛瑛,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想成婚!” 裴宸等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赵瑛,生怕她不信。 赵瑛:“裴宸,我是说……” “和我。” 什,什么? 裴宸一下僵在原地,连心脏都忘了停止跳动。 他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听到的是真话。 赵瑛心跳的速度微有些快,说完就有点后悔。 她冲动了。 她想手收回来,但刚有动作,裴宸就着她的手一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在隐隐颤抖,声音都带着颤音,“当真?” 赵瑛:“我……” 她刚开口,整个人就被一下拽入了裴宸怀中,被紧紧抱住,似要将她嵌入怀中一般。 “不管,我当真了。”裴宸的语气有些耍赖,“瑛瑛,是你亲口允诺,愿意与我成婚。” 裴宸目光灼灼,紧盯着赵瑛,根本不容她反悔。 “嗯。”赵瑛点头,眼里的犹豫退去,坚定道:“我愿意。” 裴宸已经表明,不愿意另娶他人。 只是皇命难违,若裴宸一心拒绝,恐会触怒陛下,遭致灾祸。 这是裴宸自己的意愿,赵瑛知道。 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段感情只有裴宸一个人在付出,她也想做点什么。 她热爱自由,不愿被束缚。 可如果是裴宸……好像也没有那么令她恐惧。 两人对视,眼中都只能看到彼此,随着两人默契的靠近,屋内的温度在上升,气氛旖旎而暧昧。 “阿姐——啊!” 随着房门被推开,赵昊出现在门边,他刚喊了一个字,就变成了尖叫。 他他他……他看见了什么? 下一瞬,赵昊快步的冲了过去,一把将裴宸怀里的赵瑛拯救了出来,挡在她面前。 赵昊很生气! 他愤怒的看着裴宸,“就算你是镇北侯,你也不能做这种事!” 随即又安抚赵瑛,“阿姐别怕,有我在。 裴宸:“……” 赵昊能顺利拉出赵瑛,自然是他因为担心伤到赵瑛,所以放了手。 此刻裴宸求助的眼神落在赵瑛身上。 赵瑛忍笑,“昊儿……” “阿姐,你别怕他,就算是镇北侯也不能一手遮天!”赵昊道:“咱们还可以去找表姐做主!” “小舅子,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裴宸立刻出声,“我与瑛瑛……” “喊什么喊什么喊什么!”赵昊炸了,“什么小舅子,谁是你小舅子!” 一炷香后。 裴宸被赵昊推出了赵家大门。 砰! 大门在裴宸面前被关上,他耳力极好,还听到他小舅子对家里的门房交代,“往后镇北侯再来,不准他进门!” 赵昊一转身,就看见了一边的赵瑛,此刻还对他扬起一个笑,“昊儿,此事我可以解释……” “阿姐。”赵昊表情严肃,板着脸道:“他,他欺负你这事,必不能善了!” 赵昊眼睛都气红了,“我听说,陛下有意为他与准三皇子妃的嫡妹赐婚。” “他此举……将你当成什么人了?” 这般欺负他阿姐,真当他赵家无人不成? 赵瑛看着赵昊激动的模样,心里一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昊儿真的长大了。” 赵昊:“阿姐!” “阿姐心里有数。”赵瑛拍了拍赵昊的头,“放心吧,你几时见过阿姐吃亏?” “可是……”赵昊还想说什么,赵瑛道:“从前他就想来提亲的,是我不想成婚。” 赵昊瞪大眼。 赵瑛又说:“但这次……我应该会成婚。” 赵瑛和赵昊分别,刚回到屋里就看到坐在屋中饮茶的裴宸。 赵昊虽将他撵了出去,但翻个墙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事。 赵瑛看见他,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倒是裴宸,表情严肃,“瑛瑛,我要再跟你确认一下,你方才的话是真心的吗?” “我知道,你不想我一个人承受压力,但是……我更不想你为难。” 他可以承受住陛下的压力,却不想赵瑛委屈她自己,违背她自己的意愿与他成婚。 他要她快乐。 虽然,他很想很想很想跟她成婚,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边,每天早晨醒来都可以看到她…… 想到这些,裴宸都快后悔了,后悔他此刻说这些。 他或许就应该紧紧抓着赵瑛方才那一句话不放,让她嫁给他…… “我不为难。”赵瑛清朗的声音响起,她眼眸微弯,眼里盛满笑意。 就在刚刚,她还在担心忐忑,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冲动太草率了。 但裴宸如此真挚的话语让她确定,她的选择没有错! “裴宸。”赵瑛直勾勾的望着他,“你不想娶我了吗?” 她话音刚落,人就落入宽厚温暖的怀抱,裴宸的亲吻堵住她的唇。 他的吻不似从前,总带着很强的侵略性,此刻甚至称的上温柔。 许久,裴宸才终于松开赵瑛。 赵瑛满面绯红,眸光潋滟,双手勾着裴宸的脖颈,被迫仰头,气喘吁吁的看他。 裴宸眼尾泛红,周身的杀意都已尽数收敛,平日里的强势全部退去。 他分明个头更高,此刻在两人的关系里却似处于下位,沙哑的声音里是浓浓的占有欲,“瑛瑛,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他将她圈在怀中,喉咙滚动,“赵瑛,你逃不掉了。” 赵瑛勾着裴宸脖颈的手紧了紧,裴宸的头颅顺从的低下。 赵瑛仰头,在他耳畔低声道:“裴宸,是你的话,我不逃。” 第216章 裴宸他超爱 太子府,书房。 “我要成婚了。” “我要成婚了。” “我要成婚了。” 谢窈和萧稷正在商议正事,就见裴宸如今日下午一般,忽然冲进来,然后大声重复了三次! 裴宸的眼角眉梢俱带着喜意。 他一秒都停不下来,说完之后就欢喜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也根本不给萧稷和谢窈插话的机会。 他一把抓住萧稷的双肩,“殿下,我要成婚了,我终于要成婚了。” 萧稷:“……跟谁?” 裴宸表情立刻就变了,“还能有谁?自然是瑛瑛!瑛瑛她答应与我成婚了!” “殿下,日后我便是你的表姐夫了,来,叫声表姐夫听听。” 萧稷觉得裴宸疯了,高兴疯了。 “此事可与姑母说了?”萧稷问:“毕竟成婚需要三书六礼,自要姑母为你操办。” 裴宸身形微僵,转身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 他是真的高兴疯了。 离开之后连书房的门都没关。 “殿下。”谢窈看向萧稷,道:“我想与瑛姐姐聊聊。” “好。”萧稷点头。 …… 永乐***府。 裴宸兴冲冲的回了***府,收敛了脸上的喜意,便将想与赵瑛成婚的事告知了***。 永乐***坐在上首,看向侧边的裴宸。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眼里全是期待,只是一眼,***便确定:裴宸他超爱。 “陛下有意为你赐婚,你都知道了?”***沉声问。 裴宸努力克制了脸上的笑容,没太成功,道:“母亲,儿子听说了,但儿子已有心爱之人。” “赵家姑娘吧。”永乐***道。 裴宸错愕抬眸,满目震惊,母亲怎么知道? 永乐***觑了一眼,道:“本宫是你母亲,自然知晓。” “你当知道她的身份……你已想好了?” 永乐***这话问的颇有深意,“你可知道,娶她的话,你将来的路许会十分艰难。” 皇帝看好的明显是三皇子,而裴宸娶了太子妃的表姐,就算他没有站队的意思,在所有人眼里也将成为太子一党。 这无疑是与皇帝对着干,纵然有她这个***母亲,也难免惹了皇帝厌弃。 “儿子不怕。”裴宸立刻道:“况且,她原就在儿子择定的路上,儿子与她从来都是同路人。” 他不需要站队。 他本来就是太子党。 他和瑛瑛,天生一对! 裴宸的眼里全是赤诚,“母亲,儿子只想娶她,请母亲成全。” …… 翌日。 谢窈还没出门去寻赵瑛,太子府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姑母。”谢窈亲自迎着永乐***进门,恭敬行礼。 永乐***随着谢窈进门,道:“本宫今日来,是有几句话想问。” 问什么? 谢窈不解,正在此时,门外传来管事的声音,“太子妃,赵姑娘求见。” 永乐***看向谢窈,微微扬眉,“来了。” 谢窈明白了,***的问题是问瑛姐姐的。她对外道:“快请。” 赵瑛很快被领了进来。 看见永乐***,赵瑛也愣了一瞬,随后立刻行礼,“民女参见***,参见太子妃。” “免礼。”永乐***倒也没为难赵瑛,很快让她起身,随即让所有下人都退下。 永乐***的眼神落在赵瑛身上,眸光幽邃,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赵姑娘。” “从前你不愿成婚,为何在这时忽然松口?是否,别有所图?” 永乐***从前是执掌过朝政的,气场极强,此刻盯着赵瑛,似能将她灵魂都看穿。 赵瑛今日来太子府,就是想与谢窈说这件事,但她没想到,永乐***更快一步。 赵瑛只沉默了一瞬,便道:“回***的话,民女从前的确不想成婚。” “我承认,我应允成婚……的确有其他的意思。民女是太子妃的表姐,也的确不想与裴宸成为敌人。”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这个人。不瞒***,民女提出成婚之后……还曾后悔了一瞬。” “但裴宸他,他一直都很想跟我成婚,分明也可以用与我成婚之事,避开赐婚。但他还是给了我后悔的机会,他也怕我冲动,怕我后悔,怕我觉得委屈。” 赵瑛唇角上扬,脸上带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幸福,“我不想成婚。” “但裴宸例外。” 永乐***目光灼灼的看着赵瑛,却只在她脸上看到真诚。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倏地,永乐***笑了起来,“不错。” 赵瑛倒是有点意外,她都坦诚了有别样的心思,怎么***还…… “有野心不是坏事。”***道:“这门亲事,本宫允了。” “多谢母亲!”就在这时,裴宸忽然从外面阔步进来,脸上的掩饰不住的笑,欢欢喜喜的道谢,“母亲您真好!” ***气笑了,感情她不同意,就是不好了? 但她懒得跟裴宸这个沉浸于感情之中,智商为零的傻子计较。 只道:“陛下那边,我会去说。但往后的路,还需要你们自己走。” “多谢母亲。”裴宸再次道谢。 ***很快离开,直接入宫去了。 裴宸则是看向赵瑛,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竟显得有些扭捏,“瑛瑛,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样要紧……” 谢窈只觉没眼看,和萧稷直接出了门。 谢窈道:“殿下,只怕陛下那边……” 因着萧稷不太喜欢皇帝这个父亲的关系,谢窈和萧稷私底下都称陛下,而非父皇。 “无妨。”萧稷道:“多亏你上次提醒了我,淑妃那边……的确查到了一些东西。” “有证据了?”谢窈问。 萧稷点头,“差不多了,下午我入宫……” 萧稷的话还没说完,司南便匆匆从远处走来,“殿下,宫里传来的消息。” 萧稷接过纸条,只看一眼便皱起了眉。 纸条上只写了死个字:春华暴毙。 谢窈瞧了一眼,心里亦有不好的预感,“殿下,此人……” 萧稷颔首,“正是淑妃寻到的证人。” 他今日入宫本就是想询问此人,关于当年李妃与侍女芍药之事。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暴毙? 不是李妃便是萧凝。 “司西那边传来消息,说萧凝的人都已撤退,没再追杀李朔。” “只怕是萧凝已经确定,死者并非国师本人。” 所以才能这样快速的查缺补漏,将淑妃和萧稷寻到的线索给断了! 当年李妃宫中究竟有哪些人,没人比李妃本人更清楚。 “不过,这更证明她们心虚。” 萧稷颔首,“我也这样想,所以……我或许可以去见见国师了。” 他所中的巫蛊之毒这样难得。 李妃一个秀才之女,国师一个村民……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第217章 做侧室 谢窈握着萧稷的手,眼里带了几分担心,“今日吗?” 若是真的撬开了国师的嘴,那多年前的真相便会展露于萧稷面前。 她有点担心。 “嗯。”萧稷点头,安抚的拍了拍谢窈的手背,“放心,都是陈年旧事。” 谢窈抿唇,微微颔首,“那我与昭昭岁岁在家里等殿下。” 萧稷低头,在谢窈的额角落下一个吻,声音里满是柔情,“好。” 裴宸虽然激动,但也不会在太子府里太过失态,他与赵瑛并肩从正厅走出来时,恰好看见这一幕。 他立刻做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殿下,您与太子妃都老夫老妻了……” 萧稷扬眉,“你的热情只有一年?” 他说这话时,意有所指的眼神落在了赵瑛身上,像是在提醒赵瑛一般。 谢窈上前一步,挽着赵瑛的手臂,“瑛姐姐,你若当真与镇北候成婚,那一年后你们不也是老夫老妻了?到时……” 裴宸面色大变,立刻对着赵瑛解释道:“瑛瑛,我不是我没有,我对你永不会变!” 他就不该多嘴! 他在殿下面前几时占到便宜了? 赵瑛却是顺着谢窈的话,面上多了犹疑之色,似乎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起来。 裴宸忙不迭解释,“瑛瑛,瑛瑛……” 赵瑛忽的莞尔,眉眼弯弯,脆声道:“知道啦。” 就算有朝一日,她与裴宸真的走到相看两厌她也不怕,她不必依附于裴宸,自有随时可以退出的底气。 “我相信你。”赵瑛看着裴宸,眼里满是真诚,无论将来如何,她是真的相信这一刻的裴宸,是真的很爱很爱她。 裴宸展颜,立刻得意起来,一副打了胜仗的模样。 萧稷默默吩咐一边的下人,“昭昭岁岁可醒了?” 非要比较? 他就没输过。 他孩子都有了,裴宸呢? 裴宸:“……” 谢窈和赵瑛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殿下,太子妃。”太子府的管事进门行礼,“宫里来人,陛下传镇北候即刻入宫觐见。” 众人脸上的笑瞬间收敛。 都能猜得到,应是为了赐婚之事,此刻永乐***应当还在宫中。 裴宸给了赵瑛一个放心的眼神,道:“瑛瑛,等我。” 一切有他。 赵瑛伸手抱了抱裴宸,“我等你。” 裴宸很快离开,径直入宫,谢窈和赵瑛在太子府中等待,萧稷见状,也推迟了去见国师的时辰,准备晚点再去。 养心殿。 裴宸进门时,只觉气氛压抑沉闷,殿内外的下人都被屏退,只有李大监侍奉在旁。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永乐***坐在一侧。 “臣参见陛下。”裴宸利落行礼。 皇帝面上带笑,眼底却尽是冷色,“裴宸来了啊,起来吧。” 裴宸顺从起身。 “这些年你一直在边关,很是辛苦。”皇帝感叹道:“如今你也已老大不小了,却还是孤身一人,朕看着十分不忍。” “陛下。”裴宸借着一个话缝儿就插了句话,“臣从前是为国为民,为了大夏,臣不觉得苦。” “如今臣已有了心上人。”提及赵瑛,裴宸满面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还请陛下成全。” 皇帝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沉沉眸光落在裴宸身上,带着明显的不悦,“你可知,朕意欲为你赐婚?” 从前都不曾听说要成婚,如今刚有风声传出,他就有了心上人? 裴宸抬眸,一脸的茫然,“回陛下的话,臣不知。” 旋即他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羞赧,“看来臣与陛下想到了一处!多谢陛下成全。” 裴宸当场跪下,给皇帝磕了一个。 皇帝:“……” 他不是想给裴宸和“心上人”赐婚……但裴宸这顺杆爬的本事,倒是将他气笑了。 养心殿内一片死寂,只有裴宸嬉皮笑脸磕头道谢的声音,“多谢陛下,陛下英明。” “陛下您不知道,臣对她早生情愫,已在她身后追了许久。臣从前不通情爱,遇到她才知,原来心悦一个人……竟是如此美好的事。” “臣得母亲与陛下疼爱,从没有求不得。如今臣唯一所求,便是与她长相厮守……” 裴宸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说个不停,皇帝甚至觉得他有点儿聒噪, 许久,皇帝才终于出声,“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是赵家商行的少掌柜,赵姑娘。”裴宸提及赵瑛,一点儿都没不好意思,反倒是骄傲得很,“她的胞弟是今科进士,赵昊。” 皇帝道:“家世太差,不堪匹配。” 一个商户之女,就算有进士出身的弟弟,比起永乐***义子,声名赫赫的镇北侯,还是相差甚远。 “朕倒是另为你择了一个人选,至于那赵姑娘……你若喜欢,做了侧室也算抬举。” 皇帝丝毫没掩饰对赵瑛的看不上。 裴宸却是面色大变,原本笔直跪在地上的身体一下就塌了下去,仰头看皇帝,颇有点耍无赖的意思。 “陛下明鉴,除她之外,臣谁也不要。” 皇帝的眼神瞬间冰冷,声音威严,“裴宸,你这是要抗旨?” 他已经后退一步,允准裴宸的心上人做妾,裴宸竟还敢忤逆?尤其是…… 那女子还是太子妃的表姐,与太子妃关系莫逆。 裴宸的选择绝不仅仅只是与谁成婚的问题,事关国本,不容裴宸乱来。 裴宸跪在地上,“臣不敢。” “陛下。”就在这时,一边坐着的永乐***终于出声,她缓缓起身,欲要下跪,“子不教,母之过,裴宸是我唯一的孩子。” “是我没教好,请陛下责罚。” 皇帝的眼里全是无奈,立刻亲自上前去扶住***,语气无奈,“皇姐!” 皇帝看清***的态度,深吸一口气,对裴宸道:“滚!” “多谢陛下,臣告退。”裴宸也不犹豫,立刻马不停蹄的滚了。 养心殿内安静下来。 皇帝这才看向***,“裴宸之意,也是皇姐的意思吗?” 第218章 当年下毒的人是…… 永乐***的身份非同一般,皇帝这话也另有深意,“太子的身体,皇姐应当知道。” 一个注定早死的太子,他如何寄予厚望? 虽说如今有了皇太孙,但毕竟太过年幼…… “陛下。”永乐***的眼神一点儿也没回避,坦然道:“我已不问朝政多年。” “今日入宫,也只为裴宸。”永乐***轻叹一声,“他自幼懂事,不曾求过我什么,唯独这一桩……” “我实不忍有情人分离。” 皇帝沉默了。 对于永乐***,他是尊敬里带着几分忌惮的。 他未亲政那几年,朝政都是***在处理,他刚亲政那几年,甚至还有人私底下说……他不如皇姐。 他并非没有多想过。 而为了让他放心,永乐***多年孤身一人,当年纵有心爱之人,却也不曾在一起过。 唯一的孩子裴宸还是收养的义子,所以刚刚听到***说“唯一的孩子”时,他才会松口让裴宸滚。 他刚才语气虽然不好,但态度已经缓和。 皇帝的眼神落在神色有些落寞的永乐***身上,他清楚看到她鬓间的白发。 他与皇姐……都老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就依皇姐。” …… 裴宸手中拿着圣旨,喜滋滋的离了皇宫,走起路来神采飞扬,不知道的只怕会以为他拿下了北疆! 他拿着圣旨,直奔太子府。 刚一进门,便一把将赵瑛抱了起来,“哈哈哈陛下准了瑛瑛,陛下为咱们赐婚啦!” 陛下金口玉言,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人能拆散他与瑛瑛。 赵瑛被裴宸忽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让他松手放她下来。 很是欢喜了一针之后,裴宸和赵瑛才离开太子府。 而陛下允准裴宸与赵瑛婚事的消息也很快在京城传开,得知这个消息,京中众人的反应大不相同。 三皇子府。 砰! 三皇子一巴掌拍在桌上,素来温和的面上此刻布满寒霜,脸色阴沉,“给脸不要脸!” 他说的自然是裴宸。 父皇意欲为裴宸赐婚之事,他心知肚明,宣家二小姐还是他亲自提供的人选。 他纡尊降贵,愿意与裴宸做连襟,裴宸却宁肯选择一个低贱的商女…… 那萧稷时日无多,裴宸也非要上那艘破船吗? 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打他的脸! “殿下。”就在这时,一道沉稳又透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响起。 三皇子面上的怒意收敛了几分,克制着情绪对进来的人道:“太傅。”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宣太傅。 “今日之事,我已知晓,殿下不必太生气。”宣太傅淡声道:“此事虽未成,但陛下的态度已十分明显。” “殿下不必着急,静等着便是。”宣太傅笃定道:“殿下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三皇子顺着宣太傅的话一想,只觉得脑中念头通达了些,但犹豫片刻还是道:“太子近来并不安分,会不会他……” 宣太傅摇头,“二十多年了,就连陛下都没有办法,殿下实在无需多虑。” 三皇子闻言点了点头,“太傅所言甚是。” “不过此事太傅转告二小姐,她实不必为裴宸伤怀,来日……本殿定会为她寻个更好的夫婿。” “来日”二字意味深长。 宣太傅笑的跟老狐狸一般,“臣替小女多谢殿下。” 宣太傅前脚刚离开三皇子府。 原本笑容温和的三皇子面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眼眸幽深,脚步一转朝着三皇子府的后门方向而去…… …… 当晚。 用过晚膳,谢窈陪在昭昭岁岁的身边时,萧稷便从书房的密道离开了太子府。 国师一直被关在上次的地方。 只是他应允了与萧稷的赌约之后,萧稷便让人停了滴水的声音,免得他还没查出真相,国师就疯了。 因为萧稷的“贴心”,陪伴着国师的只有黑暗。 “谁?” 萧稷刚进门,国师嘶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满满的防备。 许是因为长期处于黑暗中的关系,国师的听觉倒是比从前更敏锐。 “是孤。”萧稷停在原地,道:“王二狗,孤来履行赌约。” 黑暗的屋子里沉默了许久。 王二狗没说话,萧稷也没出声。 王二狗能从一个二流子成为国师,并且得陛下宠信多年,显然并非蠢货。 从他的语气,应该就能猜到许多。 许久,王二狗才出声,“你休想骗我。” “二十年前,李妃刚入宫时便带着侍女芍药,当时李妃住在储秀宫。” “身边伺候的人除了芍药,还有内务府分派的宫女四名,太监两名。” 毕竟那时李妃位份不高,身边伺候的人自也有限。 “后来李妃得宠之后,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接连出了意外。但有两名宫女,早早被调走,所以侥幸活了下来。” “其中一名叫杏儿的宫女是因伺候不周被罚走,据她所言,当初芍药还在时,她常听到李妃对芍药非打即骂,极尽羞辱。” “芍药的身上也一直有各种新旧伤痕。” 萧稷说到这时,敏锐的听到了王二狗加重的呼吸,显然,他的话说对了。 伤痕这件事……或许王二狗知道一二。 萧稷心思电转,道:“杏儿有一次偶然听到,芍药与李妃竟是姐妹关系。” 萧稷没等王二狗反应,又说:“另一位宫女,叫桑桑,她在李妃身边伺候的更久一些,后来被调走。” “至于她……”萧稷语速放慢,“昨日孤正要入宫寻她问话时,一向康健的她忽然暴毙。” “王国师,你猜……是谁动得手?” “李天香!”王二狗咬牙切齿满是恨意的声音响起,她愤怒的牙齿都在打颤,攥紧的双拳骨节咯吱作响。 他信萧稷。 若非当年的旧人,没人会知道李妃和芍药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萧稷迅速反应过来,李天香是李妃的闺名。 姐妹什么的,只是他的猜测。 但王二狗的反应告诉他,他诈对了。 “是她,竟然是她,居然是她!”王二狗的声音充满了恨意,“她怎能如此?她怎敢如此?” “她害死了我的芍药,还利用我这么多年……啊!啊啊啊!”王二狗只觉痛苦万分,他竟为杀害未婚妻的仇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刀! 王二狗接连的拳头的砸在地上,在发泄他的情绪。 萧稷没催他。 许久,王二狗才道:“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是谁给皇后下的毒吗?” “我告诉你。” 第219章 皇帝质问 王二狗的声音浸染着疯狂,语气里的报复之意毫不掩饰,“李天香!” “是李天香!”他咬牙切齿的重复,“是她给先皇后下的药!” 萧稷眸光一凝,纵是在黑暗中,那双眸也似紧紧盯住了王二狗,但他没有贸然出声,而想从王二狗的嘴里听到更多。 但萧稷失望了。 王二狗来来回回,就不断重复这两句话,最后反而看向了萧稷,“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快去杀了她,杀了她为你母后报仇!” “去啊,杀了她!杀了她!”许是多年被骗,一朝梦醒,王二狗有些受不了刺激,此刻整个人都显得很不理智。 “她是如何下毒的?”萧稷掩去眼里的失望,终于出声。 “我……”王二狗开口说了一个字,便卡了壳,他在绞尽脑汁的回忆……李妃究竟是怎么对先皇后下毒的。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只能嘴硬坚持道:“反正我知道是她!” 萧稷皱眉,他能听的出来,王二狗并非刻意隐瞒和推诿,而是真的不知道。 如此,问题就大了。 他对国师寄予厚望,结果却…… “当初孤出生的谶言……”萧稷只一提醒,王二狗便立刻道:“是她,是她告诉我的!她说若想为芍药报仇,就在先皇后产子时说出这样的谶言。” “那时候距离先皇后产子我当时满脑子都是仇恨,根本没想那么多,她说这么做可以报仇,我就这么做了。” “可是我也没想到没二十天,先皇后就仙逝了,而你真的……”王二狗的理智终于回笼,此刻说话的声音也稍有些复杂。 显然,国师也是因此才在心里确定,是李妃对皇后下了手,否则李妃怎么会提前知道这些? 这倒是一个有效的信息。 “所以,这件事必定是她所为!”王二狗断言道,说完又立刻催促,“你现在既然知道一切都是她干的,你快去杀了她报仇!” “你要是不敢,你放我出去!我去杀了她!” 王二狗现在满脑子只剩下杀杀杀。 “你可知这毒她是从何处得来?”萧稷又问。 若此毒的确是李妃所下,那她又是从何处得到?她当时可是在深宫之中,据他所调查,那时候李妃的兄长才只是一个外放小官。 是母后出事之后,李妃身怀有孕,李妃的兄长才在年末考核中得了上等,被调回京城,然后一步一步走上高位。 他从前最怀疑的人就是李妃,李妃的兄长曾经外放的地方他也着人调查过,没发现与此巫蛊之毒有关的线索。 以前不知国师的来历,他自然怀疑巫蛊之毒与国师有关,可现在看来…… 猜测与事实刚好相反。 王二狗:“……她没说过。” “这些年她有事找我,都是单方面传消息给我,我一般是联系不上她的。”王二狗的声音里满是怨恨,“我想着她的芍药的姐姐,所以处处迁就,为她不知撒了多少谎,骗了多少人……” “要不是我,能有那么多人支持箫弘?”王二狗喋喋不休,似要这些年心里的怨都一并发泄出来一样,“她想拉拢的人,就让我去说一些似是而非预言之类的话,然后预言就会成真,不过几次……她想要谁为她做事,就让我去说……” “所以,你这么多年深居简出,是她的要求还是你不敢骗陛下?”萧稷问。 外界传言,这么多年国师都深居简出,而在上次预言他活不过二十五之后,便一直沉寂。却没想到背地里还动用“预言”的能力帮李妃拉拢人。 难怪上次谢夫人张氏以及张家能请动国师编排谢窈。 “是我有点怕陛下。”王二狗老老实实的说:“我总觉得陛下她……似乎不是很相信我……” 王二狗嘟囔一声,又说起李妃的坏话,是最后用让萧稷却杀了李妃结尾。 萧稷又询问了几句,确定从王二狗这里问不出新东西,才收了声。 他不想再听王二狗一直重复一句话,转身离开。 王二狗听到他的脚步声反而急了,在黑暗中扑腾着便要向萧稷所在的方向靠近。 同时嘴里还在大喊着,“杀了她,杀了她呀!” “杀母之仇,难道你就这样轻轻揭过吗?先皇后可是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来保全你……” 再后面的话,萧稷已经听不见。 他离开黑暗潮湿的地下室,刚一出门便抬手挡住了刺目的光线,眼眸眯起。 杀母之仇,他自然不会轻轻揭过,但他也不会与国师事无巨细的交代。 李天香…… 萧稷的眼睛适应了光线,转眸朝着皇城的方向看去,眼里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 从前他就怀疑害了母后的人是李妃,如今算是得到了验证,但同时他也清楚了另一件事:李妃的身后……或许还有人。 萧稷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才刚回到太子府,司南便迎上前来,“殿下,陛下请您入宫。” 萧稷脚步一转,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无论父皇是不是因为裴宸和赵瑛的婚事寻他的麻烦,他都非去不可,况且……只怕又是一场硬仗。 养心殿。 “儿臣给父皇请安。”萧稷恭敬行礼。 “太子来了。”出乎萧稷预料,皇帝的心情似乎称的上不错,“坐。” 萧稷道谢之后坐下,等着皇帝的下文。 “前些时日你说要查的事,可有眉目了?”皇帝关心询问。 萧稷微怔,摇头道:“他暂时还没松口。”他说的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皇帝道:“朕知道这是你的心结,慢慢来吧。” 萧稷应了声是。 养心殿内又安静下来,显得方才的对话只是没话找话的尬聊。 瞧见萧稷低头沉默不语,皇帝几不可察的拧了拧眉,再次开口道:“朕今日传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皇帝的眼神落在萧稷身上,目光灼灼,“你从前,总与朕说你时日无多。” “可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太子之位呢?” 第220章 再赐婚,谢玉娇失踪? 萧稷沉默了,他没想到,皇帝今日叫他进宫是为了这件事。 而更显然,方才皇帝主动开口的关心和寒暄,都只是前菜,他真正想问萧稷的……只有最后一句。 皇帝不是在感叹,不是在询问,而是要萧稷表态。 见萧稷不语,皇帝道:“太子,你觉得皇太孙如何?” 萧稷心中冷笑,用“皇太孙”三个字来说昭昭,他很肯定是因为皇帝根本不知昭昭叫什么。 就像对他,从来都只有冰冷的“太子”二字。 “父皇。”萧稷道:“太子之位,乃是父皇要考虑的事,儿臣不敢多言。” “但昭昭才三个月,父皇思虑太远了……儿臣无福能看着一双儿女成人,对他们自也没有太高的期望,只希望他们平安喜乐。” 提及一双儿女,萧稷的眉眼染上温情,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他不曾得到过父亲的喜爱,所以才加倍的疼爱朝朝岁岁。 皇帝想到上次萧稷为岁岁更换尿布时熟练的样子,对萧稷这话倒是信了七八分。 他又问:“裴宸与赵家的婚事,太子怎么看?” “父皇有所不知,裴宸与赵姑娘是去岁五月在南州涝灾之事便结了缘。当时两人一道落入洪水之中,是过命的交情。” “裴宸认死理,是真心爱慕赵姑娘。” 萧稷老老实实的解释。 皇帝没说话,这些……他自然都知道,若非知道裴宸与赵瑛是真心相爱,他也不会松口。 他道:“朕有意抬举裴宸,想为他赐婚,但他既有了心上人……朕的确不好棒打鸳鸯。” “但朕听说,赵家那个新科进士还未曾订婚?” 萧稷:“是。” 皇帝大手一挥:“既如此,朕便为他赐一门婚事!” 皇帝自然不必跟任何人商量,说出来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他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他看向李大监,道:“朕记得王家有个三姑娘,去岁及笄?听说性情温婉且饱读诗书?” 李大监立刻回,“回陛下的话,正是。奴才听闻王三姑娘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依老奴愚见,与赵进士是十分相配的。” “太子以为呢?”皇帝看向萧稷。 萧稷:“父皇英明。” 虽然他很想为赵昊说话,但刚刚出了裴宸的事,若再连赵昊的婚事都要推拒…… 那赵家只怕要迎来灭顶之灾。 “甚好。”皇帝心情颇好,当场吩咐李大监去书写圣旨,传旨意。 做完这件事,萧稷才得以离开养心殿,但他并没有急着离宫,而是去御花园溜了一圈。 萧稷回到太子府时,谢窈正带着昭昭岁岁在府中的花园里晒太阳。 暖风和煦,初夏的园子里开满了各色的鲜花,谢窈便坐在花丛中。 萧稷一眼看去,只觉四周的鲜花都黯然失色,谢窈就是最耀眼夺目的! “殿下。” 谢窈迎上前来,一边吩咐奴仆们将昭昭和岁岁都带着离开,直到下人们都走了,她才担心的出声,“今日陛下召你入宫……” “我无事。”萧稷说。 有事的是赵昊。 他将陛下为赵昊和王家三姑娘赐婚的事一说,谢窈便道:“陛下的心里果真跟明镜一般。” “给镇北侯赐婚,那就是宣家的嫡女,给昊弟赐婚,那就是王家的庶女……这分明是觉得我们家昊弟不如镇北侯!” 萧稷哭笑不得,这件事被谢窈这样一说,倒显得有些好笑起来。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谢窈这样说是想让他放松。 毕竟皇帝此举,目的终究还是为三皇子萧安拉拢裴宸,比如谢窈这个表妹,赵昊可是赵瑛的亲弟弟。 关系自然更亲近一些。 萧稷一本正经道:“此事的确委屈昊弟了。” 若非裴宸和赵瑛……陛下怎么可能想得到赵昊?自然也不会忽然多出了这门亲事。 “三皇子都还没成婚,就算陛下赐婚,这门亲事至少也要一年半载之后。” 至于一年半载之后是怎样的光景……还未可知呢。 夫妻俩说完赵昊被赐婚之事,萧稷又与谢窈说起了今天与王二狗的对话。 谢窈听完也是一阵无语,“所以……他就是一把刀?” 萧稷道:“从他今日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没撒谎。”他将王二狗关在黑暗中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折磨王二狗的心志。 但他似乎高估了王二狗,这样的折磨有些……画蛇添足。从今日的情况来看,王二狗都快被逼疯了。 谢窈听了萧稷关于李妃以及巫蛊之毒的猜测之后,眼皮一跳,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 太子府倒是热闹得很。 上午刚送走赵瑛和裴宸,下午赵昊便来了,刚一进门就道:“表姐救命,殿下救命!” 谢窈只觉好笑,“裴宸教你的?” 赵昊的面上有一闪而逝的尴尬,又很快道:“表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娶王家三姑娘……” “你有心上人了?”谢窈问赵昊。 赵昊一愣,旋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抗旨吧。”谢窈端起茶盏浅饮一口。 赵昊懵了,“什么?” 抗旨?怎么抗?硬抗吗? “可是抗旨的话……岂不是全家都……”不说诛九族,起码他赵家人会整整齐齐的上路。 “知道后果还来喊?”谢窈道。 赵昊:“……表姐,赵家的规矩你也知道,我也羡慕爹娘,你和殿下,姐姐和……裴宸嘛。” 赵昊心里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裴宸,提及他语气都有点别扭。 裴宸在他心里的形象早已尽数坍塌,此刻就是个闯姐姐香闺的登徒子! 赵家家规,男子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他若真娶了那王家三姑娘,将来…… 赵昊的心里终归有些不甘。 谢窈道:“人家王家三姑娘也未必愿意嫁你,圣旨已下,没有更改的余地。” “昊弟,你没有抗旨的勇气,便坦然接受吧。” 谢窈心里虽同情赵昊,但这件事总归是要往积极的方向看,“我曾在宴席上见过王家三姑娘,看起来是个好性儿的。” 赵昊有些沮丧的低下头。 不等谢窈再说什么,他已自我开解成功,道:“表姐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若是从前,他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 也就是这次裴宸和赵瑛躲避赐婚如此成功,才让他一时糊涂。 谢窈闻言松了一口气,赵昊的确成长了不少…… 就在这时,竹青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太子妃,谢玉娇失踪了!” 第221章 宋文博:谢窈是我娘子! “跑了?” 谢窈立时黑了脸,“立刻让人去找!谢玉娇本就已经病了,一个人在外本宫如何放心?速去报官,务必尽快找到她!” “是。”竹青不敢多言,立刻转身去安排。 竹青刚走,赵昊便道:“表姐,此事我可能做些什么?” 谢窈点头,“你将此事告诉瑛姐姐,让瑛姐姐安排人去找。” “是。”赵昊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转身就去安排。也顾不上刚刚还在说什么了,满脑子只有快点找到谢玉娇。 他倒不是担心谢玉娇,只是想为谢窈分忧。 赵昊前脚刚走,竹青便又走了进来,面上再没方才的焦急,“太子妃放心,司北已经亲自跟上去了。” 若谢窈有心严加看守,谢玉娇自然逃不掉。 但今日谢玉娇的出逃,本就是谢窈刻意的放纵。不得不说,善善藏的极好,这些时日司北司南暗中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了,都没发现善善的踪迹。 幸而她也一直没有放松对谢玉娇的看管,这才发现了些许端倪。 今日才能“恰到好处”的让谢玉娇逃了。 谢窈颔首,“别忘了本宫与你们说的事。”谢窈意味深长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反倒是司南迟疑了瞬。 “太子妃,您当真……” 司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窈直接打断,“本宫的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你们只管去做。” “一切都有本宫。” “是。”司南应了一声。 谢窈道:“走吧,随本宫去找本宫的……二妹妹。” 赵昊听从谢窈的吩咐将这件事告诉赵瑛,随后这消息很快就在京中传开:谢玉娇失踪了。 太子妃很是着急,直接报了官。 随后更是亲自带着太子府的府卫赶到了宋家,众所周知,谢玉娇就是被宋文博逼疯的。 如今人在太子妃的别院失踪,宋文博是第一嫌疑人,实在合情合理。 宋文博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宋家就已被太子府的府卫团团围住。 自从上次,宋文博与萧凝有牵扯的事被暴露在陛下面前,宋文博便算是“失了宠”,这些时日都待在宋家。 此刻谢窈率人闯入宋家,宋文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砰。 书房的门被司南一脚踹开。 一个衣裳凌乱的臭男人在满屋子的酒气里抬眼看来,刺目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 谢窈拧眉,可她还没开口,宋文博便已踉跄起身,朝她走来,声音嘟囔,“夫人……你来了啊……” 宋文博喝的太多,说话有点大舌头,但所有人都看的清楚,他的视线聚集在谢窈身上。 不止如此,他整个人还朝着谢窈扑来,“娘子,我错了,娘子……窈窈……” 宋文博的话还没说完,人还没能靠近谢窈,腹部便被重重踹了一脚,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砰! 他重重砸在书桌上,书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没系的卷轴在地上滚了开来。 画的是谢窈! 谢窈锐利的眸里尽是寒光。 宋文博,好大的狗胆! 竹青和司南等人的脸色也变了,一个想的是,宋文博这狗东西竟敢觊觎自家太子妃。 一个想的是上次就写了太子妃的闺名就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若让殿下看见这堆叠如山的画像……宋文博岂不是要被挫骨扬灰? 倒不是宋文博不能杀,他是怕脏了殿下的手。 不必谢窈吩咐,司南和竹青便已快速上前,将所有的画卷都收了起来……准备回头销毁掉。 宋文博算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在背后画太子妃的画像! “咳,咳咳……” 宋文博的咳嗽声响起,他捂着肚子缓缓起身,嘴角沁出血丝,疼痛让他表情扭曲。 但很显然,司南这一脚倒是让他酒醒了几分,“你们……” 谢窈也不知道宋文博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想去抢画像,更知道欺软怕硬,不去找司南,而冲着竹青去。 只是还没挨到竹青一根头发丝儿呢,就被司南又一脚踹了出去。 谢窈道:“去打盆水来。” 哗啦! 冰冷的井水直接被泼到宋文博身上,他被泼了个透心凉,整个人一下就清醒了。 宋文博打了个哆嗦,身体抖动着,看着仪态万千的谢窈,眼神复杂。 “太子妃来我宋家,这是要做什么?”宋文博喝多了酒,再加上刚被打过,就连诘问的声音都难掩虚弱。 谢窈问:“谢玉娇失踪了,人是不是你带着了?” 宋文博微怔,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才道:“不是。” 问这话之前,就不能先看看他此刻的样子吗? 如今他和谢玉娇可还没和离,他这个做夫君的还没上门要人,倒先被人找上了门。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样子,宋文博没好气道:“真不是我!我最近都没出门!” 他好好的在家喝酒,感叹怀才不遇……没想到还能被人找上门,暴揍一顿…… 他都想报官好吗? “本宫不信。”谢窈道:“当初就是你,逼疯了本宫的二妹妹,你有前科,本宫信不过你。” 谢窈抬起手指往前轻轻一点,“搜。” 她带来的人立刻四散开来,在宋家搜了起来,身边人都散开,谢窈这才迈步进门。 灼灼目光落在宋文博身上。 她气场强大,被她的眼神看着,宋文博只觉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宋文博。”谢窈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他,“上次……真的是你鞭打了谢玉娇吗?” 第222章 救宋文博? 谢窈的问题很突然,又是之前的事了,正常人都该是一愣,然后开始回想。 宋文博不一样,他瞳孔微缩,似想到了什么很害怕的事一般,眼里闪过一抹惧怕。 谢窈紧盯着他的双眼,所以看的清清楚楚。显而易见,哪怕过去了这些时日,宋文博仍旧将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 宋文博不需要再回答,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自然!”宋文博很快回答,微微挺起背,“女人不听话就是该打——” 宋文博的声音在谢窈的眼神注视下逐渐低了下去…… “她那日对你做了什么?”谢窈问宋文博。 宋文博眼神闪烁,却是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日之后,你暗中寻了好几个大夫。”谢窈打断宋文博的狡辩,“让本宫猜猜……她是不是给你吃了蛊虫?” 宋文博眼里满是震惊,谢窈竟然知道?! 果然啊。 谢窈继续道:“所以那天也根本不是你打她,而是她用蛊虫胁迫威逼你,将你打了一顿吧。” “不必否认,你身上的伤应当还残存了疤痕。”谢窈这一句话成功让宋文博闭嘴。 “所以她身上的疤痕,是她让你打的?就是为了故意做戏。”所以那日竹青描述起宋家的情况,她才会觉出不对。 竹青曾说,张氏紧紧搂着谢玉娇哭。 可谢玉娇若真的浑身是伤,被张氏紧紧搂着……她难道不痛吗?谢玉娇可不是会沉默的人。 也是那个时候,谢窈便确定谢玉娇是装傻,且与善善有了合作。 竹青说那日推门进屋,血腥味十分浓郁,实则那些血腥味也全都是宋文博身上的。 宋文博看着谢窈,心里恼怒更甚。 他不肯承认被谢玉娇打了,除了那劳什子的蛊虫之外,自然还有身为男人的尊严。 他一个男人,怎么能被女人打了?说出去他都嫌丢脸。 如今一切都被谢窈戳破,他心里只觉烦躁。 但很快,宋文博就想到什么,立刻变了脸,“太子妃明鉴!谢玉娇狼子野心,装疯卖傻都是为了针对您!” “她甚至还胁迫我……我不愿,她就给我下了蛊虫。太子妃,您救救我!” 谢窈一个弱女子,都能对蛊虫这样的东西侃侃而谈,可见是早有了解,比他寻的那些庸医强多了。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请谢窈找大夫为他解了蛊虫? 宋文博心里百般算计,面上的表情却愈发诚恳可怜,“太子妃,求您看在差一点我们就成为夫妻的份儿上,救我一命。”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谢窈只想杀人。 “呵!”一道冷笑声响起,“做你的春秋大梦!” 谢窈身体一僵,下一瞬,她便觉得腰间一热,却是多了一只手搭着她的腰,宣示主权的意思十分明显。 谢窈莫名有点儿心虚,缓缓转头,僵硬的扬起一个温软的笑,“殿下……” 萧稷嗯了一声,严肃的看着宋文博,“没有差一点,差远了!” 想跟他家窈窈成为夫妻? 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宋文博:“……” 谢窈:“……” 殿下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胜负欲爆棚。 但不得不说,她听到殿下这样的话,心里还挺开心。 宋文博勉强笑了笑,附和道:“殿下说的是,是臣说错,是臣说错。” “但臣与殿下是一条心,太子殿下救救臣……” 萧稷没理他,看向谢窈,“太子妃觉得呢?” 谢窈:“……” 她原本是这么计划的,但被殿下这么一问……她倒是有点儿不敢说了。 “我都听殿下的!”谢窈立刻表态。 萧稷的唇角翘了翘,大发慈悲道:“那就救吧!” 宋文博大喜过望,立刻道谢,“多谢殿下,多谢太子妃……” 谢窈没理他,只心中冷笑。 救是要救,但这个救……只是对外宣布救,至于真的救不救……那自然是不救。 她还要搞死宋文博呢,怎么可能会救他?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谢窈和萧稷的想法十分一致。 太子府的府医还是大张旗鼓的被带来了宋家。 对外说是太子妃来宋家寻谢玉娇时,意外发现宋文博中了毒,“善良”的太子妃觉得宋文博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所以传了府医为其医治。 实则府医认真为宋文博诊脉之后,就乱七八糟的开了一堆药。 “殿下,太子妃。” 府医将药方奉到两人跟前,恭敬道:“我已查清,宋文博体内的蛊虫会逐渐吞噬他的寿命,身体,内脏……” “会让他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疼痛,但一年半载内,他是绝对死不了的,只会一日比一日痛苦,最后在绝望与痛苦中被吞噬殆尽死去。” “对他下蛊之人,只怕心里是恨透了他。”府医感叹一句,又说:“听闻近些时日宋文博日日酗酒,只怕他是用酗酒来压制体内的疼痛。” “还有这效果?”谢窈问。 府医摇头,“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最开始或有奇效,但经过这些时日,此举不仅没什么用,反而会让他体内的蛊虫更加狂躁。” “酗酒的人通常脾气不好,蛊虫也一样。” 谢窈:“……” 真不错,宋文博还会给他自己上难度。 “这蛊虫可有解?”谢窈又问。 府医点头,“如今宋文博的情况,若耗费些心力,还能解,只是难免要损耗些许寿元。” “那可千万不能解了。”谢窈道:“本宫要让他更痛苦,痛不欲生。” 谢窈的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恨意。 宋文博…… 上一世她悲剧的酿造者! “是。”府医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应下,“我给宋文博开的这药方,虽然暂时能压制蛊虫,但同时也能让他体内的蛊虫更强壮。” “这几日或许会好受许多,但不过三五日,便会猛烈反噬……” “甚好。”谢窈道:“本宫就是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府医应了声是,转身去安排。 谢窈的唇角微微上扬,她现在很有点期待三五日后的宋文博…… “窈窈很恨宋文博。”萧稷的声音在旁响起。 谢窈微垂下眼,很快就抬眸扬起一个笑,道:“是啊,我恨他。” 这世上,她最恨的人……就是宋文博和萧凝。 就算如今她已经被爱包围,她仍旧不可能也没有忘记那些悲惨的过去。 宋文博的前程尽毁,凭借捷径成为钦天监的监正,又尽数失去…… 来日这些真相被宋文博知道,便足够让他生不如死! 接下来,就是萧凝…… 第223章 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谢窈忽觉掌心一暖,却是萧稷伸手搭在了她手背。他的手掌温暖宽厚,刚好将她的手掌笼罩其中。 萧稷没再说什么,只用行动表示了支持。 谢窈反握住萧稷的手,对他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没有二小姐的踪迹。”太子子府卫回答。 太子府的人在宋家自然不可能搜到什么的,因为谢玉娇本就不在宋家。 谢窈本就是借机发挥。 “那看来是本宫误会宋大人了。”谢窈道:“既如此,本宫与殿下就不叨扰宋大人了,走吧。” 谢窈和萧稷刚出来。 一脸喜色的宋文博便迎上前来,“不叨扰不叨扰。” 要不是谢窈和萧稷来了,他还未必能得救呢。 宋文博欢欢喜喜的将太子府的人送走,只是谢窈才刚回到太子府,竹青便迎上前道:“太子妃,宋文博私底下让人拿了府医开的药方去咨询大夫。” 很显然,是不相信府医开的药方。 谢窈抬眸,不必她吩咐,竹青便道:“奴婢已经让人与大夫交代,说药方没问题。” “不。” 谢窈道:“就让大夫说……药方里多加了一倍的黄连。” 她对宋文博的厌恶从前可不曾掩饰过,如此无伤大雅的反击和为难……尺度刚刚好。 谢窈也很快就得了回复。 “太子妃英明,听了大夫的话,宋文博果然信以为真,迫不及待的买了药材,吩咐人熬上了。” 谢窈道:“这药可是能救他命的,必要亲自看着他尽数饮尽了才好。” “是!” 竹青应下,这才转身去安排。 谢窈和萧稷本就是京中的风云人物,今日气势汹汹的去宋家,却反被宋文博恭敬谦卑的送出门之事,迅速在京中流传开来。 所有人都怀疑,两方人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其中自然也包括萧凝。 公主府。 “公主殿下。”狐狸男跪在萧凝腿边,姿态恭敬的回禀了今日之事,最后道:“自从上次太子妃生辰之后,宋文博接连往公主府递信。” “会不会是他久没收到回信所以……” 谢窈生辰宴之后萧凝和宋文博的关系已经大白于天下,最要紧的是被陛下知晓。 宋文博却半点都不知道避嫌,还一个劲儿的传消息,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回消息? “哼。” 萧凝冷笑一声,“本宫只怕,那边可不是这么好攀附的。” 她知道谢玉娇的“预言”,又猜测过谢窈的来历。 按照她的猜测,谢窈对宋文博……不说挫骨扬灰,至少也是恨之入骨。 而她对那些猜测,有八成把握。 “殿下说的是。”狐狸男立刻附和,“攀附一个短命鬼,也不怕自己折了寿元。” 上次地龙翻身之事时,萧稷命不久矣的消息便已经传开。 他们都是追随萧凝的人,虽不知此事的真假,但都这样信上了,至少是个美好的祝愿。 萧凝表情变幻了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他已有取死之道,不必管他。” “倒是南边的事,萧稷折了一个人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亲去处理,该收缩的收缩,该转移的转移,就给他的人留一个空壳子。” 萧凝的眼里满是恶意,“本殿要让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是!”狐狸男一声应下。 “等等。”萧凝想到什么,再次出声叫住正欲离开的狐狸男,道:“等撤离的差不多时,将萧稷在调查此事的消息……传给另一个人。” “是。”狐狸男这才转身离开。 狐狸面具男刚走,萧凝屋中的屏风后面才缓缓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正是呼延元。 除了身材格外高大之外,呼延元几乎看不出什么北疆人的特征,他似笑非笑的眸落在萧凝身上。 “公主殿下还真是无情啊,好歹是公主殿下曾经的账中宾……殿下说翻脸就翻脸…啧。” 就算被呼延元当众如此说,萧凝的面上也没丝毫不好意思,反而道:“没了利用价值的人,要来何用?” 当初她挑中宋文博,考虑的便是这个人有几分聪明,又要娶谢窈,好掌控,好利用。 但后来的事,就没有一件顺利的。 不仅娶的人变了,宋文博更是从一个很有可能高中的举人,变成了不可能高中的人。 念在宋文博一向伺候的她不错以及谢玉娇的特别,她又给了宋文博第二次机会,举荐宋文博为官。 但这件事被戳穿,连累的她被父皇防备…… 宋文博失了圣心,对她来说,不仅彻底没了利用价值,甚至还成为了负累。 是累赘…… 就该丢掉! 萧凝转眸,眼神落在呼延元身上,“驸马以为呢?” 呼延元抬手拍了拍胸脯,一副又后怕又庆幸的模样,道:“幸好幸好,我如今对殿下还算是有些用处。” 萧凝也笑,“驸马放心,驸马在父皇面前保了本宫,无论何时,本宫都不会舍弃驸马。” 呼延元笑道:“我自然要与公主共进退。” 若只听两人的对话,只怕会以为公主驸马情比金坚。 实则两人说这样的话时,距离隔的极远。 萧凝慢悠悠的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就算呼延元人高马大,身材健硕,看起来就很行…… 她也没想着试一试。 玩物和伙伴,她向来分的很清楚。 来日……她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第224章 怀疑对象 太子府。 萧稷和谢窈刚回到太子府没多久,宫里便又来了人,仍是陛下的意思,传召太子入宫。 “殿下……” 谢窈愈发觉得皇帝偏心,平时没事的时候从没想到要见见殿下。 这个时候倒是消息灵通的很,此刻传召殿下……只怕又是为了敲打。 “无妨。” 萧稷握着谢窈的手,示意她安心,“正好孤也准备入宫。”他从王二狗那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谢窈,但宫里的淑妃却还不知道。 今日入宫他正好将这件事说一说。 太子府在宫外,而宫里的事,若有淑妃的帮助,自然便宜许多,这件事还需要淑妃帮忙。 谢窈看懂了萧稷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萧稷很快离开,司南跟在他身边。 谢窈送走两人,刚回到书房,书房里便多出一个人,一身黑衣的男人单膝跪地,“太子妃,人找到了。” 谢窈深吸一口气,看向跪在书房中的司北,道:“如何?” “人住在城北一处荒宅里,极有防备之心,宅里四处都设了陷阱,想要抓到她……只怕没那么简单。” “宅子周围都是百姓,若是打起来,怕会伤及无辜。” 毕竟那人的手段实在…… 谢窈微松了一口气,找到人了就好,她道:“你亲自盯着她,就算暂时不能将她抓起来,也要确保时刻能寻到她。” “是。”司北应下,犹豫片刻道:“太子妃,此事……当真不告诉殿下吗?” 他总有种叛主的感觉,毕竟从小培养他的都是殿下,可如今…… “别急。”谢窈道:“此事自然不可能隐瞒殿下一辈子,待本宫寻到机会,会慢慢告诉殿下。” “你若现在告诉殿下,后果你能承担?” 司北想到殿下的性子,立刻死了这份心。 他不能。 “去忙吧。”谢窈打发了司北,表情有些复杂的坐在书房里。 司北寻到的不是旁人,正是善善。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善善也有进步,就算是将她抓起来,谢窈也一时没想好该如何处理她,这才选择让司北盯着。 也算是一种保护。 但她肯定不会杀了善善,起码现在。 哪怕善善的要求离谱极了,如今的她……还是想为殿下留一条退路。 萧稷最近时常入宫。 今天又被皇宫警告了一番,他正要去找人传消息,就被三皇子萧安拦住了,“皇兄。” “我听说今日皇兄与皇嫂带人打去了宋家,宋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皇兄此举实在……” 萧稷随意的嗯了一声,心里觉得萧安还是有点太闲了,告他的状告的这样勤勉。 或许,他该为萧安找点事做。 萧稷敷衍的态度让三皇子有点生气,他这些时日以“投诚”之名,接近萧稷,表示想要效忠…… 萧稷却从来都不冷不热,摆明了是看不上他! 三皇子越想越气…… 萧稷的注意力却根本半点都没放在他身上,好不容易将三皇子敷衍走了,萧稷脚步一转,立刻去传信。 萧稷回到太子府,谢窈正带着一双儿女等着他,他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间舒展,眉眼间也染上笑意。 昭昭岁岁似乎格外聪明,虽然才三个多月,但看见自家亲爹娘已经笑的十分灿烂。 两人的眉眼颇为相似,惹人喜爱极了。 不过毕竟还小,每日的任务就是吃吃睡睡,夫妻俩逗弄了一会儿孩子,两个小家伙便睡了过去。 将昭昭和岁岁交给乳母,萧稷便提及想给萧安找点事做的事。 谢窈闻弦音而知雅意,将今日刚收到的信递给萧稷,“殿下,司东传来消息,上次司东调查过的那一块,萧凝已在部署撤退。” “萧安不是一直想做出一番事业吗?”谢窈道:“不如让他去调查此事。” 萧安有得调查了,且还会与萧凝对上。 萧安此人能力虽不如萧凝,但他背后有皇帝,倒也绝不会输。 萧稷立刻笑了起来,“如此安排,甚好。” 萧稷和谢窈速度很快,立刻就让人将这消息透露给了萧安,萧安果然很激动,立刻就忙了起来…… 次日。 宫中又有人到太子府传信,不过这次不是传太子殿下,而是淑妃请太子妃入宫。 想到萧稷昨日传的信,谢窈的心里有了猜测,当即应下入宫之事。 延禧宫。 谢窈进殿时,殿中只有淑妃一人,其余宫人都已被屏退。 “昨日传的消息可是真的?”淑妃直接询问。 谢窈愣了一下,很快点头,“是真的。” “我一直以为是她!”淑妃说这话时,声音里难掩恨意,谢窈从前便知,淑妃入宫的目的不简单。 但听到这话方才肯定,淑妃入宫只怕……是为了先皇后。 淑妃道:“若王二狗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能寻到此巫蛊的,必也不是常人。” 淑妃声音微顿,语气幽幽,“二十年前,皇帝虚设六宫,先皇后独宠。” “能在那个时候将手伸进宫里的人……可不多。” 谢窈眼皮一跳,想到她从前的猜测。 二十年前…… 那时陛下刚刚亲政不久,能做到在宫里对怀着皇嗣的一国皇后出手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皇帝,太后以及永乐长公主。 谢窈和淑妃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谢窈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娘娘可有怀疑的人选?” “很难确定。”淑妃垂眼,“但据本宫所知,先皇后仙逝后,太后的身子便一落千丈,先皇后仙逝半载后,太后便驾鹤西去。” 这事儿谢窈还真不知道,也可以算是一条线索。 “此事本宫会查。”淑妃对谢窈道:“本宫在宫里,更好查。” 她就是为了这些事入宫的,自然义不容辞。 谢窈也没客气,沉默片刻,道:“辛苦姨母。” 就算卫家没有承认过淑妃这个女儿,但她想,先皇后是认了淑妃这个妹妹的。 淑妃表情微僵,而后才垂下眼,“时辰不早,你该出宫了。” 她今日请谢窈入宫,就是为了将此事询问清楚。 “好。”谢窈起身,告辞离开。 走到殿门口时,淑妃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太子妃,从前本宫对你多有误解,是本宫之错。” “你是个好姑娘,往后跟太子好好的……” 谢窈脚步微顿,知道淑妃的身份之后,她也明白了淑妃从前对她的态度为何那样怪异。 说到底,淑妃是以“萧稷姨母”的身份看她。 殿下绝嗣之事,淑妃定是知道,所以在知道她怀孕时,才会对她生了厌恶之心,是以为她对殿下不忠。 但饶是如此,淑妃也不曾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 虽然谢窈也明白,大抵是因为殿下对她的看重,让淑妃没有动手。但也足可证明,淑妃是个良善之人。 谢窈转身对淑妃展颜,“请姨母放心,我与殿下定好好的,不叫姨母担心。” 淑妃笑了,对着谢窈摆了摆手。 她立于殿门口的阴影里,看着谢窈迈步走入阳光下…… 第225章 女子的宿命 灿烂的阳光洒在谢窈的身上,她身上牡丹色的衣裳被照的熠熠生辉。 淑妃定定看着,眼里多了些羡慕…… 就在这时,谢窈忽然转身,对着淑妃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淑妃微怔,紧接着也缓缓展颜。 谢窈入宫与淑妃密谈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李妃,李妃早在延禧宫安插了人手,今日却仍是什么都没打听到。 砰! “一群废物!” 李妃气愤的砸了一地的东西,眼神阴鸷凶狠,“那两个贱人从前就与本宫作对,今日必是在商讨如何对付本宫!” “去,传信给萧凝,本宫要见她!” 李妃话音落下,自然有人去传话。 虽然萧凝如今还在禁足之中,但她自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未央宫。 萧凝进门时,殿中还满是李妃愤怒之下摔砸的器具,但如今的品质早不比从前。 萧凝只看一眼,眉眼就冷了几分,“母妃这是做什么?” 只是一眼,李妃面上的表情就僵了僵,略有些不自然道:“淑妃那贱人今日让谢窈入宫,两人密聊许久。会不会就为了桑桑那贱婢……” 二十年前在她身边伺候过的人都已被清理的差不多,却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而那漏网之鱼,还被人抓到了尾巴…… “母妃。”萧凝有些不耐的打断了李妃的话,眉间堆叠着烦躁,“人已经死了。” “就算她真的知道什么,也不会再有说出来的机会,母妃还在担心什么?” 萧凝看着淑妃,眼神带着审视,“还是说,母妃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淑妃:“……” 她眼神闪烁了下,声音明显有点发虚,“怎么可能?母妃哪会有什么事瞒着你?凝儿,母妃可是把人手都交给你了,往后母妃还要靠你呢。” 李妃原本的愤怒尽数收敛,上前几步走到萧凝身边,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解释。 李妃的态度变化太快,全然没有注意到萧凝看着她的眼神。 淡漠,冰冷,看透一切。 萧凝微垂下眼,遮住眼里的思绪,她的母妃或许并不知道,她一紧张起来,就会这样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李妃的手温软细腻,絮絮叨叨的她已经转换了说辞,“凝儿,最近陛下看中萧安那个婢生子,你可不能输给他啊。” “若是弘儿还好好的……哪里轮得到那个婢生子来出风头?当年你父皇最看重的就是你哥哥。” 李妃说到这,察觉到萧凝的眉眼愈发冷淡,忙改口道:“凝儿,母妃不是不信任你,母妃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本该被所有人捧着,嫁个如意郎君被人宠着纵着……” “母妃。”萧凝将手从李妃手中抽出,“我从不觉得辛苦,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放心,就算萧安一时风光,却风光不了一世。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萧凝说完,扫过李妃的眼底深处带着不屑。 到底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根本理解不了她的理想和抱负! 李妃迅速扬起笑,拍着萧凝的手道:“好,好,母妃相信你。” 萧凝又说:“淑妃的五皇子才四岁,能不能长大都未可知,至于谢窈……也就再风光一年多的时间,她们本就是秋后的蚂蚱,母妃实在不必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 李妃有心想说,她的直觉并非如此。 她直觉那两人没那么简单,但对上萧凝冷淡的眼神,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李妃扬起一个笑,“都听凝儿的。” 萧凝又与李妃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未央宫,她离开正殿,看向立在门边的未央宫的掌事姑姑。 被她的眼神看着,掌事姑姑恭敬垂首。 萧凝脚步微顿,意味深长道:“姑姑是从母妃入宫,便跟在母妃身边的吧?” “是,劳公主殿下记挂,是奴的荣幸。”掌事姑姑姿态谦卑,恭恭敬敬的回答。 萧凝笑了笑,“送送本宫吧。” 萧凝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心情还算不错,虽然李妃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但她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自然也不会为此伤怀。 可刚进府,狐狸面具男便立刻迎上前来,“公主殿下,出事了……” 萧凝脚步一顿,拧紧的眉里满是不耐,“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 狐狸男低下头,“南边您吩咐属下收缩撤离的……还没撤走,便被人发现了。” “似乎……是三皇子的人。” “不可能!”萧凝当即出声反驳,一脸的不信,斩钉截铁道:“萧安没有这样的本事!” 若萧安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扮猪吃虎多年,等着箫弘落马才敢出头。 萧凝笃定道:“一定是萧稷,是他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了萧安。” 狐狸男微有些疑惑,“可是……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做?这岂不是将功劳拱手送给三皇子?” “难道……他选择了萧安?”萧凝一脸的不甘,“他疯了吗?他从前的心气呢?难道仅因为父皇的态度他就变了?” 萧安,在她眼里就是真正的草包,对宣太傅的话奉为圭臬,背后有父皇撑腰……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 跨间那二两肉吗? 但偏偏,无论是父皇还是萧稷,都选择了萧安而不是她,萧凝从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 厌恶嫉妒男人腿间那玩意儿! 如果…… 萧安没有了那东西…… 第226章 宋文博做了个梦…… 谢窈刚回到太子府,便将今日与淑妃的对话告知了萧稷。 听到谢窈称呼淑妃为“姨母”,萧稷心里自是万分动容,伸手抱住她,“孤差窈窈远矣。” 萧稷颇有点自责,他都不曾这样称呼过,思虑的远不如谢窈周全。 “怎会?”谢窈反抱住萧稷,温声道:“淑妃很喜欢殿下的。” 否则从前也不会以姨母的身份看她,分明对她不满,怀疑她不忠,却也顾虑殿下的心情,不曾对她动手。 谢窈这么说完,萧稷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些,见状,谢窈立刻转移话题,“殿下,听说今日萧凝入宫了?” “嗯。”萧稷点头,又说:“如今这个时辰……萧安的动作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谢窈轻笑,“还真是期待。” 谢窈虽然不能得见萧凝的表情,但接下来两日无论是萧安还是萧凝,都安静乖巧,没再生事。 京中竟诡异的陷入了平静。 一直到竹青进门,“太子妃,宋家那边传来消息,宋文博接连喝了三日的药,身体的疼痛愈发明显,今天正不断咒骂着想要见您。” 一两日也就罢了,都三天了…… 宋文博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被谢窈算计了。 如今他身上的疼痛比从前更明显,疼起来理智全无,宋文博恨死谢窈了,自然抓着谢窈咒骂。 谢窈并不在意宋文博的辱骂,若是辱骂就能伤害一个人的话,前世的宋文博早死了千千万万次。 “他的药喝的怎样了?”谢窈漫不经心问。 竹青一脸的一言难尽,道:“宋文博自从在外面寻了大夫,确认过那药方只有小问题,并将其解决之后,为了能尽早根治,每日都喝了双倍剂量的药。” “所以原本要六七日才能生效的药方子,如今已经彻底起效。今日宋文博喝了三坛酒,仍旧无一丝醉意,痛的欲生欲死。” 原因倒也很简单:那蛊虫已经不会再醉了。 谢窈微愣,而后忍俊不禁。 她不知是该笑宋文博天真还是愚蠢,也可能那蛊虫这些时日的折磨已经让他失了理智,竟然做了这样的选择。 不过也是,宋文博从来就是一个喜欢走捷径的人,想加大药量缩短时间,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那就去见见他吧。”谢窈大发慈悲道。 谢窈刚进宋家,一个老婆子便不知从何处扑了出来,哭喊着道:“太子妃,你放了我儿吧,求求你饶过我儿吧!” “文博他错了,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欺负谢玉娇了……” 是宋李氏,宋文博的生母,那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 此刻的宋李氏整个人愈发精瘦,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下垂着,脸颊因为过于瘦而挂不住肉,满是老年斑的皮肤往下耷拉着。 但她脖子上挂着金玉做的项圈,手腕上带着足金的大镯子,手指上戴着玉的,金的各色戒指。 头上堆金砌玉,整个人如同一个行走的首饰架子! 谢窈一时竟没认出来。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今生从前见她,宋李氏刻薄归刻薄,但终究像个人。 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可见这些时日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宋李氏直接就朝着谢窈扑来,但她还没能靠近谢窈,便被拦住。 “老夫人。”谢窈对宋李氏的态度倒是很好,含笑看着她,眉目温和,面上带着浅笑,似菩萨一般。 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宋李氏浑身颤栗,“你定是误会本宫了,本宫可不是来害宋大人的,本宫是带了大夫来为宋大人治病的。” 宋李氏抬眸,眼里闪过一抹恨意,对上谢窈认真含笑的眼,她的心止不住的往下坠。 不是!才不是! 若真是来为她儿治病的,她儿怎么如今比从前更难过?况且这太子妃可是谢玉娇那小贱人的姐姐…… 虽然她也听说这姐妹俩不和睦,但终究血脉相连…… 宋李氏想的很多,眼里闪过一抹狠意,“太子妃,求你饶过我儿……” 说完,她竟是直接朝着一边的墙上撞去! 虽然宋李氏刚有动作就被谢窈的人拦下,但谢窈到底也有些伸手,凭她的经验……她看的出来宋李氏明显留了力道。 别说没撞上去,就是真撞上去,也死不了。 顶多破个皮流点血,看着骇人些而已,目的倒也很简单,只怕是为了唬她。 “放开,放开!” 宋李氏被人抓住,立刻便挣扎起来,还想再去撞一次。 “放开。” 谢窈一声令下,她的人立刻松手,原本还在挣扎着要撞墙的宋李氏身形一僵,往前冲的惯性让她一下摔到了地上。 谢窈指着其中一处墙壁道:“老夫人,撞地面可死不了。” “老夫人若真想胁迫本宫,该去撞那处,切忌要使劲儿,免得撞个半死不活,徒增痛苦。” 谢窈语气淡然,倒是将宋李氏吓了一跳,“你——” 她没想到,太子妃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竟然这样心狠!当真要逼着她去死,可,可是…… 谢窈知道,宋李氏舍不得去死。 宋李氏人虽然瘦了,但身上的“富贵”却是一点没少,一个还爱财的人,怎么可能舍得就这样死掉? “将宋老夫人带下去,好生照料。”谢窈出声,宋李氏终究没有再争辩。 她虽然心疼儿子,但她也不想真的去死,况且太子妃如此冷心冷情的样子,就算她真的去死了……太子妃也未必会改变主意的吧? 可不是她不帮儿子啊,实在是她…… 宋李氏就这么被带了下去。 竹青道:“太子妃,是奴婢疏忽,今日宋文博与宋李氏单独见过……” 想来宋李氏“撞墙自尽”的把戏,就是听了宋文博的指点。 “不怪你。”谢窈道:“这样也好,原本……宋李氏也不无辜。” 上一世,她曾向宋李氏求助过。 可宋李氏呢? 非但没有理会,反而将她推入了更深的深渊,她原就不准备放过宋李氏。 谢窈眼里闪过寒芒,道:“宋李氏如此疼爱儿子,日后便让她亲自照料宋文博吧。” 宋文博在书房。 她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宋文博痛苦的喊叫声,压抑,愤怒,嘶哑,疯狂…… 显然,宋文博并不是第一次这样痛苦,所以声音里甚至还染上了绝望。 竹青道:“如今他体内的蛊虫愈发厉害,他便是想自尽都做不到。” 谢窈嗤笑,“他不会自尽。” 宋文博这样的人,如何舍得去死? 竹青推开门,谢窈迈步进门,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的宋文博转动狰狞而恐怖的头颅看向谢窈。 “是你,是你……” 宋文博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又使劲摇头,“不,你不该是这样的!” “梦,是梦……这才是梦!” 第227章 奖励宋文博 梦? 她不该是这样? 那该是怎样? 这才是梦? 谢窈听着宋文博的话,眼神一凝,眼里闪过怀疑与探究。 宋文博这话…… 许是谢窈的眼神太冷,原本沉浸在痛苦中的宋文博竟有瞬间的清醒。 “谢窈……”宋文博的声音里浸泡了莫名的疯狂。 他一开口,谢窈便觉得身体冰凉,浑身的血液都似僵住了。 是宋文博。 准确的说,是上一世的宋文博! 这一世的宋文博从不曾也不敢这样称呼她的姓名。 而且方才宋文博喊她名字时的语气……她不会忘。 正是前世她听了无数次的,只是听着就忍不住颤抖的语调。 “放肆!” 竹青直接出言训斥,“你是什么身份?太子妃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谢窈瞬间的愣怔之后,立刻恢复了理智。 她不是前世的谢窈,宋文博也不再是前世那个能随意折辱她的人。 宋文博全然无视了竹青的训斥,一双猩红染着戾气的眸落在谢窈身上。 “谢窈……”他对着谢窈伸出手,全然是居高临下的姿态,“过来。” 她一身锦衣华服,站在原地没动,眼中只有冰冷。 宋文博的眼里闪过恼色,似在恼怒谢窈的不识抬举,“谢窈——” 啪! 他刚喊了个名字,一记清脆的耳光声便响起,直接将宋文博打懵了。 “宋大人以下犯下,直呼太子妃尊名,当掌嘴!” 说掌嘴就掌嘴,一点儿情面都没留。 竹青用尽了全力,宋文博的脸被打的直接歪向一边,原本就凌乱的头发挡住他的脸,遮住了他满是怒意的猩红双眼。 他嗜血凶狠的眸终于第一次落在了谢窈以外的人身上,可刚看向竹青,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你怎么还没死?” 嘶哑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带着点别样的意味。 谢窈垂眸,方才还只是怀疑和揣测,如今却是百分百的肯定:宋文博真的回来了。 “哼。”竹青冷笑一声,“让宋大人失望了,我还活的好好的。” 宋文博眼神有瞬间的飘忽,看了看竹青又看看谢窈,谢窈很确定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怀疑。 再联想到宋文博方才的话,他应该是做了个梦,暂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所以整个人显得有点迷茫。 谢窈面不改色的看向宋文博,似全然无所察觉一般,“宋大人要见本宫,所为何事?” “谢……太子妃。”宋文博下意识出声,余光瞥见又要动手的竹青,立刻改变了称呼。 他祈求道:“求您放过我。”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日后一定唯您的命是从。”宋文博倒是没发脾气,而是忍着身体的疼痛认错。 “我承认我从前对谢玉娇是刻薄了些,但那也是看不惯谢玉娇欺负你……”宋文博收敛了眼中的戾气,努力做出深情的模样,看着谢窈。 “太子妃许是不知,自从第一次在谢家见到您,我就……”宋文博轻叹一声,“我一直以为我要娶的人是你,却没想到谢玉娇她硬生生拆散了我们。” 宋文博说的诚恳极了。 他想,一个女人就算再怎么狠心,也应该无法拒绝一个对他情深根种的男人才是。 这可是她魅力的体现! 最要紧的是,太子不在这里,所以他才敢如此大放厥词。 宋文博匍匐在地上,此刻披头散发,衣襟凌乱的仰头看着站在门边的谢窈。 他被迫仰望,只看见光芒从谢窈身后涌进来,落在她身上似为她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辉光。 衬得她如同神只。 甚至,宋文博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快信了,仿佛他真的是谢窈虔诚的信徒,仰慕谢窈许久。 “你让本宫觉得恶心。” 谢窈冰冷的声音打断宋文博自我陶醉的思绪,她眼里的厌恶是如此明显,几乎凝成实质。 “若真如你所言,你大可不娶谢玉娇,娶了她之后大可冷落,以待来日和离。” “但你偏偏百般折辱于她,甚至还往自己的头上戴绿帽子,宋文博……你真让人恶心。” 谢窈自然不会相信宋文博真的对她情根深种,但这些谴责的话,是她早就想说的。 谢玉娇纵然可恶可恨该杀,但宋文博更让人恶心,就算是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 宋文博面色一白,却还是狡辩道:“那是她活该,是她不守妇道——” 砰! 林夏在谢窈的示意下,一脚踹在宋文博身上。 噗。 宋文博被踹的当场吐了一口血,血液喷洒了一地,衬得他面如金纸,额头却因为疼痛而青筋毕露。 “救你?” 谢窈冷笑,“不可能。” “宋文博,你就该在这样痛苦的折磨里,一日又一日的死去。” “你……”宋文博不可置信的抬眸,眼里的恨意和戾气再也掩饰不住,“贱人!你这个贱人!” 他挣扎着便要朝谢窈扑去。 林夏正要动手,却被谢窈拦住了,谢窈没劳烦林夏和竹青等人,亲自动手,将宋文博揍了一顿。 每一拳,都带着绵延不尽的恨意! 她想打宋文博……很久了。 只是上一世的她根本不是宋文博的对手,被折辱之时,她不是没有反抗过。 但下一次,宋文博会打的更厉害,想方设法的折磨她,连竹青竹心都不放过…… 久而久之,她便不再反抗,但心里的恨意从无一日放下过。 谢窈似不知疲惫一般,不知打了多久,直到被林夏拦住,“太子妃,不能再打了。” “再打人就死了。” 第228章 殿下质问谢窈? 林夏这话倒是很管用。 谢窈果然停下了动作,她还真舍不得宋文博就这么死了。 干脆利落的死亡,对宋文博来说反倒是奖励,她要留着宋文博的小命,让他在漫漫余生都备受折磨。 宋文博已经瘫在地上,完全没有了反应,微弱起伏的胸膛和呼吸证明他的确还活着,而不是一具尸体。 谢窈倒是打爽了。 她长出了一口郁气,离开了书房。 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谢窈看见了站在庭院中的萧稷。 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就那样站在阳光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谢窈没有急着朝他走去,而是对竹青吩咐道:“命人看住整个宋家,尤其是宋文博,决不能出任何意外。” “必须有人时时刻刻在宋文博身边,记录他的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异样,立刻禀告给我。” 宋文博既然开始“做梦”,说不准上一世的记忆都会在梦里出现,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如今的情况对这一世的宋文博来说是绝境,但对有着上一世记忆的宋文博来说……未必。 幸而,宋文博如今已经与蛊虫密切绑定在一起,就算再怎么挣扎,也逃不掉肉体上的痛苦。 “是。”竹青听出谢窈语气里的认真和郑重,立刻点头,同样郑重应下。 谢窈吩咐完,脸上这才扬起浅笑,朝着萧稷走去—- 她握住了萧稷的手,温声问:“殿下何时来的?” 萧稷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袖子为她擦去额头的薄汗,“太子妃大展神威的时候。” 谢窈:“……” 她面颊微红,嗔了萧稷一眼,却只在他眼里看到满满的认真的赞赏。 他不是在调侃,他是真的欣赏。 这个认知让谢窈心情大好,唇角高高扬起,也不由骄傲道:“我很厉害吧~” “嗯。”萧稷点头,然后道:“那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可不可以让为夫来?” “嗯?”谢窈不解,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萧稷道:“你碰他了,孤会吃醋。” 谢窈:“……”她只觉无话可说。 殿下这……无敌了! 宋文博本人也不是很愿意被她碰吧? 但谢窈还是道:“好。”她今日打了宋文博一顿,心里沉积的郁气已经随着今日的拳头出了来。 她自然愿意纵着自家殿下。 谢窈和萧稷闲话并肩离去,而被留在书房里的宋文博在昏昏沉沉间,脑中又有一闪而逝的片段和光景! 他语气狠厉,声音极低,“谢窈!” 恍惚间,他只看见穿着单薄的谢窈被他绑在屋里,他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落在她身上! 那种快感…… “啊!”他痛苦的嘶吼一声,身体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眼前的画面如泡沫般消散,哪还有什么快感? 只有痛苦! 可鬼使神差的,他却觉得……那不仅仅只是他的臆想。 …… 谢窈和萧稷回到太子府,谢窈先去正屋更衣,萧稷则先一步去了书房。 但刚进书房,萧稷便觉有些不对。 他鼻尖动了动,眉心微凝,“司北。” 下一瞬,藏于暗处的司北出现,单膝跪地行礼,“殿下。” 他在。 萧稷王司北的方向走了几步。 司北道:“殿下恕罪,司北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萧稷脚步微顿,落在司北身上的眼神带了几分异样,他语调怪异,“办事不力?” 司北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萧稷,道:“属下没有追踪到善善的踪迹。” 萧稷抿唇,“当真?” 司北的一颗心霎时提了起来,整个人都有点紧张,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怀疑什么了吗? 但想到什么,司北还是硬着头皮道:“不敢欺瞒殿下。” 萧稷:“退下吧。” 司北不敢耽误,迅速起身离开,退出了书房。 萧稷看着司北离开的身影,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司北许是不曾注意到,他身上的传染性极强的气息。 也是这气息让他想到,从前每次他治病回来,谢窈都让他沐浴更衣。 原是如此! 司北刚走,已经更换了一身常服的谢窈便进了门,她退下隆重的锦衣宫装,穿着舒适的常服。 头上的钗环卸了大半,青丝柔顺披散,只简单挽了个发髻,别着一只步摇。 一步一摇,甚是美丽。 只是看见她,萧稷的眼神便下意识的柔软许多。 她刚进门,司南便来回禀消息,“殿下,太子妃,三皇子的人速度极快,大公主的人来不及撤走摊子,只能将人手撤走,但留下了不少东西。” “大公主的人清理了线索,但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提前在场地里又放了指向大公主的线索。” “相信不日大公主的阴谋便能被揭穿。” 萧稷和谢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未必。” 嗯? 司南不解,诧异的抬眸,他的线索都给的那样明白了……还有什么未必? 谢窈和萧稷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再过些时日便能知结果了。” “是。”司南嘟囔一声,又说:“司西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护送李朔回了祖宅。” “司东那边暂未回信,应是还在潜伏,不便传信。” 司南一一回禀,谢窈连连点头。 司南很快便退了下去,谢窈则是看其他消息的折子。往常萧稷要么是安静的坐在她身边为她研磨,要么是坐在一边煮茶,亦或看看书练练字。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看她。 但今日,萧稷却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谢窈身边,一双眸紧盯着她。 “殿下?” 谢窈觉得萧稷的眼神有些不对,喊她一声,“今日怎的这样黏人?” 谢窈想到什么,伸手抱住萧稷,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软声道:“殿下还在吃醋吗?我下次不亲自打宋文博了便是……” 萧稷的眼神软了一瞬,有些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小女子。 “窈窈。” 他看着谢窈道:“从前我们彼此许诺过,要坦诚,绝不欺瞒,窈窈可还记得?” 谢窈点头,“自然。” 她稍微有些紧张,殿下忽然这么问……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果不其然,萧稷很快出声询问:“那窈窈可有什么瞒着我的?” 问这话时,萧稷因为紧张,搂着谢窈的腰愈发用力了些,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坦白从宽。 不错,萧稷对于司北的隐瞒,心里很有数。 东南西北,是绝对不可能背叛他的。 而唯一能让他们帮着隐瞒他的人……只有一个! 这也是他为何察觉出了司北在说谎,却没有立刻戳破的原因。他眸光灼灼的看着谢窈,有力的双臂紧紧圈着她的腰。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他盯着谢窈的双眼,重复,“窈窈,有吗?” 第229章 杀谢窈的好机会 “……有!” 谢窈只犹豫了一秒就果断回答。 她半点都没有心存侥幸,殿下是聪明人,既然他主动询问,便代表他已知此事。 她抬眸直视萧稷,羽睫轻颤,“如果我说有,殿下会怪我吗?” 萧稷:“……” 他一颗心几乎融化,眼前的人就这样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叫他如何说的出怪罪的话? 谢窈明明都知道! 萧稷搂着她腰肢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托了起来,将她放在书桌上。 谢窈双手搭着萧稷的肩,还不等她开口,萧稷便道:“该罚。” 谢窈微垂下眼,整个人都有点紧张,却还是道:“我认罚便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出口的机会。 一场酣畅淋漓的疯狂之后,书房里已经一片狼藉。 谢窈气喘吁吁的伏在萧稷胸前,潋滟的水眸里全是风情,“殿下如今可原谅我了?” 萧稷吻了吻谢窈的额头,声音里全是无奈,“你明知,我不会气你。” 更何况谢窈的“隐瞒”本质上还是为了他。 他连司北都没罚,又如何舍得当真生谢窈的气? 谢窈双手撑在萧稷坚硬的胸膛,弯弯的眉眼里全是笑意,试探出声,“殿下,那这件事……” “不行。”萧稷拒绝的干脆利落。 他直截了当道:“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十分危险。” 谢窈的心意他十分感动,但他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让谢窈和一双儿女都陷入危险之中。 更别提善善还有那样的条件。 “难道窈窈希望与旁人一起分享我?”萧稷紧盯着谢窈的双眼,不等她回答便道:“就算窈窈愿意,我也不愿。” “窈窈,我只属于你。”他亲了亲谢窈的额头,“与卿相识虽不过一载,却胜过从前二十年。” 萧稷看着谢窈,眸里全是认真。 谢窈眼睫轻颤,反问他,“那殿下不想与我岁岁年年吗?” 萧稷眼眸幽邃,喉咙滚动,将心里的声音咽了回去。 怎么可能不想? 他做梦都想! 但…… “殿下。”谢窈低头亲了亲萧稷的唇,“让我试一试吧。” “我想与她聊聊,除了殿下,我什么都可以给她。” 萧稷动容了,但只是一瞬,他很清楚善善有多固执。 他正欲出言否决,谢窈却已经低头堵住他的唇,“我就当殿下同意了。” 萧稷:“……” 他没再有辩驳的机会。 既然这件事已经被萧稷发现,谢窈也不必再小心寻找机会,直接便让司北给善善传信。 虽然萧稷没准备责罚司北,但司北再次出现时,整个人还是十分紧张,干脆利落的就跪在了萧稷跟前。 “请殿下降罪。” 事他做,错他认,无论殿下要如何责罚,他都没有半句怨言,且绝不言悔。 萧稷瞧他一眼,“起来吧。” 他自然不会责罚司北,让司北听令于谢窈,是他的意思。司北司南都做的很好。 萧稷全没责怪的意思,司北反而更紧张了些,跪在地上不敢起,“殿下,请您责罚。” 萧稷垂眸,“还要本殿亲自扶你起来?” 司北:“多谢殿下。” 他纵然起身站在一边,整个人都还有点紧张。 谢窈这才开口道:“司北,本宫意欲让你为本宫传信。” 司北诧异抬眸。 谢窈已准备好信,递给他:“送给善善。” 司北:“是。” 司北司南很快退下,司北到底不比司南常年跟在萧稷身边,此刻还有些惴惴不安。 “殿下他……” 司南道:“咱们听的不是旁人的命令,是太子妃的。殿下本就希望我们听命于太子妃,所以……” 司北明白了。 他抿唇道:“我愿意听太子妃的命令,但我更想听殿下的。” 司南看着他手里的信,道:“万幸的是,太子妃也这样想,去送信吧。” 城北荒宅。 除开谢窈和萧稷要见他,他这几日都是亲自守在荒宅外。 此刻刚到,便有暗卫迎上前来,“大人。” 司北往宅子里看了一眼,道:“人呢?” “大人放心,属下等一直在外守着,人在里面呢。”暗卫回答。 司北嗯了一声,吩咐暗卫们守好周围,而后迈步往荒宅里走去。 他刚走到荒宅门口,门便被打开了。 站在门边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身靛蓝色衣裳,从前缀了满身的银饰已经所剩无几,不如从前被萧稷奉为座上宾时光鲜亮丽。 “善善姑娘。”司北的态度算得上客气,“我来送信。” “哼。”善善轻哼一声,锐利的眼里全是轻蔑,“送信?我还以为是来要命呢。” 司北:“……” 他没再多言,从怀里取出太子妃准备好的信,直朝着善善掷去—— 又稳又准又快。 善善只一抬手,便稳稳接住,拿着信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皱起的眉里全是厌恶。 “不是萧稷的信。”她的声音里透着被骗的不悦。 这信封上一股谢窈的味道。 司北沉默片刻,道:“是太子妃的邀约。”他算是看出来了,善善不识字! 否则她便能看到,信封上就落了太子妃的名讳。 善善捏着手中的信,眼眸微转,眼中波光流转,“容我考虑考虑。” 砰! 她刚关上荒宅的门,一道尖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为什么不立刻答应?” 尖锐的声音里满是恨意,说话之人正是前些时日“失踪”的谢玉娇,她本就瘦弱的身体愈发单薄羸弱,显得年纪轻轻的她眉眼都带了几分刻薄。 她厉声道:“这是一个杀了谢窈的绝佳好机会!” 第230章 一命换一命 善善看了谢玉娇一眼,“没那么简单。” 若是谢窈有那么好杀,她早就杀了千百次了,谢窈邀约,但萧稷绝不会放任谢窈独自与她相见。 身边不知会跟多少人。 不过……她不怕。 善善唇角微翘,道:“你不懂。” “她会求我。” 谢玉娇的确不懂,善善虽然救了她,但善善不告诉她的事多了去了。 她无法想象谢窈会因什么而求善善。 但谢玉娇的眼里闪过一抹锐芒,还是很干脆利落的开口,“可是谢窈心思歹毒,就是她算计我嫁去宋家,害我至此……” “跟我有什么关系?”善善反问。 谢玉娇一下愣住。 善善道:“我与你合作,不过是想对付谢窈而已。如今她都亲自找上我了……” 善善看向谢玉娇,“还有什么价值?” 谢玉娇彻底愣住。 善善却是嗤笑一声,将信从墙上往外一丢,朗声道:“明日午时,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让她等我。” 翌日。 谢窈如期赴约,她在包厢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屋内外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谢窈淡然自若,心知肚明:善善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谢窈都没甚别的举动,包厢的门才被推开。 善善走了进来,眉头微拧,“你不怕我杀了你?” 谢窈转眸看她,眉梢轻扬,“你会吗?” “哼。”善善冷哼一声,锐利的眸里闪过一抹凶光,“你以为我不敢?” “不是不敢,是没必要。”谢窈道:“你又不是孑然一身的蠢货,杀了我,你以及你的族人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善善的眸里闪过一抹厉色,“你威胁我?” 她平生最讨厌被威胁! “这是一道简单的术数题。”谢窈看着善善,眸光平静,“这几月你一直在逃亡,或许有些消息得知的不及时。” “你可知前些时日蜀地地龙翻身一事?” 谢窈已经从司北处得知,善善就是蜀地之人。 善善只愣了下,然后不屑,“那又如何?”她的族群擅长御蛊,而这等天灾,虫豸们往往更敏锐。 她相信族群不会因这样的灾难而损失惨重。 谢窈道:“你的族群一人未伤。” 善善的笑里带着得意和骄傲,这就是她族群的实力。 谢窈继续道:“此次地龙翻身被提前预测出来,而在灾难来临之前,司北便让人传信你的族群躲避。” 善善拧眉。 而后不屑的冷笑,“你不会以为这样说,就能感动我吧?堂堂太子妃竟也如此天真?” 善善微扬下巴,自傲道:“就算没有你们,我的族群也不会有事!” 谢窈没因这话而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只道:“无论你的族群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只要殿下知道这个村落的存在,就不会让它出事。” “因为村落里的人,都是大夏的子民。” 善善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只是说这些……”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谢窈看着她,“你知道的。” 善善笑了。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起来,灿烂的笑容里满是笃定。 她就知道,谢窈会求她。 从她被司北发现,却故意留了她的性命开始就知道。 “我知道啊。”她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怎么?现在同意我嫁给萧稷了?” 谢窈摇头。 善善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不善,“你玩儿我?” “除了这个要求。”谢窈丝毫不惧。 善善沉着脸,“只有这个要求。” “就算殿下与我心意相通,此生都不会多看你一眼?”谢窈追问。 善善冷笑,“这是我的事,无需你操心。” “将来你就会发现,我与他才是天生一对,只有我能救他,爱上我也是他的宿命。” “至于你,只是一个卑劣的小偷,短暂的享有本属于我的幸福而已。” 很自信。 谢窈看着善善,一语道破,“是蛊虫吧。” 善善抿唇,表情微僵,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警惕与怀疑,似乎在质问她怎么知道。 哪怕善善只是瞬间的僵硬,谢窈心里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既然你说宿命,是不是说,有一种蛊虫能救殿下,但一旦那蛊虫进入他的身体,他就会……爱上你?”谢窈猜测。 “是啊。”善善扬起唇角,“所以,你还要救萧稷吗?” 谢窈笑了,“你在骗我。” 善善:“???” “若当真如此简单,你何必大费周章?直接诓骗将蛊虫当做解药给殿下就可。” “所以,还有别的限制吧。”谢窈笃定道。 谢窈双眼清明透亮,似已洞悉一切。 善善只是瞬间的眼神变化,也被谢窈精准捕捉,她唇角上翘,“我说对了。” 善善气笑了。 她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索性道:“好,就算你全说对了,那又怎样?” “我就这个条件,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她自信道:“这世上除了我,再无人能救萧稷。” “你杀了我,我就当他为我殉情了。” 善善咧嘴,看着谢窈的眼里满是挑衅,“你敢吗?” “谢窈。”善善自信道:“司北能杀我,却屡次放过我……萧稷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嘴上说着要杀她,最后还不是放过了她? 女人再重要,能重过性命? 能活着,谁想死? 谢窈沉默片刻,道:“说出来或许你不信,但放过你,是我的意思。” 善善想笑,但看着谢窈的表情,又笑不出来。 第六感告诉她……谢窈说的或许是真话,可…… 善善眼神阴鸷,紧盯着谢窈,看着她容色绝艳的脸,心里的妒意再也克制不住,“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 “谢窈,萧稷知道你如此工于心计,心思深沉吗?” 谢窈:“……”破防了。 她抿唇不语,心里确是回答,这件事……殿下只怕还真知道。 就算她最初在殿下面前伪装过,可殿下应该早就看穿她的伪装。 她唇角高高扬起,似想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一般,看着谢窈道:“想要我救萧稷,那你就去死吧。” “只要你死了,我就愿意救萧稷,且可以不嫁给他。” “你与他之间,只能活一个,选择权在你手里。谢窈,你会怎么选?” 善善心情极好的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好整以暇的等着谢窈的回答。 无论谢窈怎么选,谢窈都输定了! 谢窈选她自己活,正好可以让萧稷看清楚她是个多自私的女人。 谢窈选萧稷活,那正合她意。 “谢窈,萧稷为了你连性命都可以不要,那你呢?” “你死?还是……萧稷死?” 第231章 谢窈今天死了吗 善善丝毫没掩饰她眼里的恶意。 谢窈抬眸看她,表情从容镇定,完全没有被质问的自觉,“我都不选。” 善善拧眉,冷笑一声,“想来硬的?” “你大可以试试!” 她就没怕过! 就如她刚刚所说,她就这一条命,她死,萧稷也要死。 善善反应很激烈,谢窈却是轻轻摇头。 无论怎么选,她只要顺着善善的意思就会落入下风。她要做的是直接从善善制定的规则里跳出来。 善善将她与萧稷放在天秤的两端,让她做选择。 谢窈有样学样,反问善善,“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想想你的族人?” “据我所知,你从小父母双亡,被族人们接济长大,直到十岁被发现超绝天赋,选为圣女……” 谢窈一边说,一边观察善善的表情。 善善面上无动于衷,甚至还带着几分不屑,但握紧水杯微蜷曲泛白的指尖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谢窈一语道破,没给善善伪装的机会,“看来还是在意的。” 善善的眼里迸出强烈的杀意,若是谢窈死了…… 理智没让她动手,她很清楚,如果真的动手,萧稷绝不会放过她以及族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见被点破,善善也不再掩饰,“有什么事冲我来!” 虽然……那些人都很烦,但是…… 好歹都叫过她一声圣女,那也算是她的人。 谢窈道:“善善姑娘选的很快。” 善善冷哼,“总比你好!” “谢窈,你的犹豫和不确定,萧稷都知道吗?” 谢窈答非所问:“既然善善姑娘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我们可以谈谈接下来的事了。” 善善冷哼,“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们族群的圣女,会有一只本命蛊,本命蛊能活死人肉白骨。” 她自傲道:“所以我说,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救萧稷!” 谢窈,“代价是什么?” “本命蛊是我的,若救了人,那人的性命自然与我休戚与共,同生共死。” 善善双手一摊,“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 她说的都是真话,她与萧稷就是天生一对。 “你喜欢萧稷?”谢窈的问题问的猝不及防。 善善整个人都茫然了,什,什么?她听错了吗?谢窈在说什么? 喜欢谁? “你不喜欢他。”谢窈很迅速得到了答案。 听到她的问题之后,善善一秒八百个表情,唯独没有羞涩和开心,更多的反而是茫然。 “钱?”谢窈自顾自的看着善善,轻轻摇头,“你并非爱财之人。” “权?也不是。” “色……你不图殿下这个人。”谢窈眼神锐利,看着善善,“那你非要嫁给萧稷,是图什么?” 善善眼皮一跳,道:“自然是因为我与他天生一对。” “谢窈,就算我不要嫁给他,你能接受萧稷与我同生共死吗?” 善善反将问题抛给了谢窈。 “只要他活着。”谢窈回答的干脆利落,坚定极了,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只要一想起这句话,就觉得鼻尖莫名泛酸。 善善无语了一瞬,道:“反正条件就是这两个二选一,你自己选吧。” 善善贴心道:“你最好快点考虑,萧稷看起来还有一年多,可越往后身体可是越差。” “你到时候拿一具尸体给我,我也用不了。” 善善大喇喇的起身离开,这是第一次,她与谢窈单独见面却没有对谢窈动手。 谢窈却没立刻动,她在想刚刚善善说的那个“用”究竟是什么意思。 善善出门,一眼就看到了隔着一个挑空区域的对门包厢外站着的人。 她抬起手扬了扬,这才下了楼梯。 谢窈还没出包厢,萧稷倒是先进来了,只看刚才善善的表情,他心里就很担心窈窈。 “聊完了?”萧稷问。 “嗯。”谢窈回神,抬眸对萧稷扬起一个笑,“殿下,我好像有了一点头绪。” 善善……未必不能合作。 萧稷:??? 说好就聊一次的,窈窈这算怎么回事? 但对上谢窈亮晶晶的眼眸,萧稷又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他听到自己纵容的声音。 谢窈回到太子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了司北,一番交代之后,司北神色凛然的应了是,快速转身离去。 “孤也不能听?”司北离开后,萧稷略带哀婉幽怨的声音响起。 谢窈眉头一扬,看向萧稷。 她还没找殿下的麻烦呢,殿下竟先问起她来了? “所以,殿下早就知道善善为何能救殿下。” 萧稷眼神闪烁飘忽了瞬,“窈窈此事……” 谢窈一下扑进萧稷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殿下是笨蛋吗?” 软玉温香抱了满怀,萧稷只觉得人生圆满,再听谢窈的话动作微顿,宽厚的手掌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 “殿下。” 谢窈道:“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若是她的话…… “有的。”萧稷低头吻了吻谢窈的额头,认真看着她说:“昭昭,岁岁,你,都比我自己重要。” 他原本早就丧失了求生的意志,是谢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将永远不会背离初心。 至于善善……谢窈愿意不动就暂时不动,总会一直在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浪花。 而回到荒宅的善善刚进门,就有人迎上前来,急急忙忙的问:“怎么样?谢窈死了吗?” 第232章 谢家出事了! 善善一把推开谢玉娇,眼里全是冰冷和不耐。 “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谢玉娇:??? “我不是让你杀她——” “你哪位?”善善冷笑反问,看着谢玉娇的眼里全是好笑。 谢玉娇的确说了,而她当时也说了,谢玉娇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她不动谢玉娇就不错了,还帮谢玉娇杀人? 想啥呢。 “你别忘了,我们是共谋!”谢玉娇今天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她捋清楚了她的筹码。 “宋文博是朝廷命官,你却给他下蛊……” “哦。”善善面无表情的看着谢玉娇,“然后呢?” 谢玉娇:“……啊啊啊啊啊啊!蛇!快把你的蛇收回去!!!回去!!!” 善善只是让她的小可爱们出来露个脸,谢玉娇就被吓的原地跳了起来。 “废物!” 善善轻嗤一声,心里对谢玉娇愈发看不上,同样的场景若是谢窈…… 善善意兴阑珊的转身离开,没理会身后跳脚的谢玉娇。 只走了几步才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道:“你趁早离开这。” “否则,我就亲自送你走。” 善善话音落下,身影也消失在荒宅之中,她的小可爱们感受到她的意愿,纷纷离去。 威胁终于退去,谢玉娇只觉得身体一软,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从前善善分明还帮过她! 可见了谢窈一面之后,就如此待她…… 谢玉娇表情扭曲,“谢窈!” 谢窈这个贱人,什么都要跟她争!若不是谢窈,她如今如何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谢玉娇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思索要怎么离开。 荒宅周围必定有太子府的人,她一露面就会有危险。 可若是不走……她可不会真的以为善善那么好心送她离开荒宅。 送她离开这个世界还差不多! 善善此人……绝非善类。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利用的点…… 。 谢窈自然不知道善善还挺“看好”她,刚转移了萧稷的注意力,谢家便来了人。 “太子妃,不好了,谢家出事了!” 谢家管事脸色难看,急匆匆的回禀。 谢窈神色微凛,说的如此严重莫不是阿战出了什么事? 但她也在谢家放了人手,不曾有人来禀啊。 “去谢家!”手中也没特别要紧的大事,谢窈立刻做此决定。 路上,谢窈还问管事,“出了何事?” 管事一脸为难,难以启齿的模样,最后只道:“太子妃,是公子吩咐属下来请你,府中的事……您到了便知!” 听这话,谢战果然没事。 谢窈微微松了一口气,不再似刚才那般着急。 谢家除了谢战之外,其他谁出事她都不在意。 谢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谢窈随着管事进门,很快就发现,这些慌乱都是做出来的假象。 看似很忙,实则一点正事没做,还净添乱。 “阿姐。” 谢战红着眼迎上前来,直接跪在谢窈面前,“谢战照料父亲不利,还请阿姐责罚!” 随着谢战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位与他年龄相当的世家公子,个个锦衣华服。 此刻已有人为他开脱,“太子妃明鉴,此事与阿战没有任何关系!” “就是就是,我们都亲眼所见,分明是谢景那厮……” “……” 一行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谢窈都没听明白。 只确定:谢乘出事了! 她立刻便红了眼,上前抓着谢战的手臂,“阿战,父亲他……他怎么了?” 别是死了吧? 谢战双眼微红,看着谢窈道:“阿姐,我……父亲他……受苦了。” “起来慢慢说。”谢窈扶着谢战的手臂让他起身,“你素来孝顺,我心里都明白。” 一句话,谢战直接泪目。 声音哽咽的自责道:“阿姐将照料父亲的重任交付于我,我确有失职之责。” “阿姐,你怪我吧。” 谢战的话刚说到这,方才第一个说话的少年忍不住开口,“太子妃,这本是谢家的家事,我等不该插嘴。” “可谢景他……也太欺负人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爆了一群正义的少年,少年们义愤填膺,纷纷出言指责谢景。 谢窈的眼神落在谢战身上,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谢景嚣张跋扈,百般针对阿战,毫无兄长友爱之心。” “这便罢了,可他竟还鞭笞毒打谢大人!”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这是真正的家丑,相比之下,谢景对谢战的“针对”不值一提。 谢窈努力克制了上扬的嘴角,满脸诧异与震惊,“这……不会吧?!” 少年们纷纷拍着胸脯道:“太子妃,这是我等亲眼所见!” 谢窈这下不信也得信了,她捂着胸口,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他虽非父亲亲生,可父亲对他从来视如己出,他怎能如此?” 谢窈质问之后又道:“快,带我去看看父亲!” “太医,立刻请太医!” “……” 谢家上下又一次忙乱起来。 谢景已经被人按住,谢乘则只能躺在床单,眼斜鼻歪,嘴角还有涎水流下…… 看见被按住的谢景,他本就有点激动。 此刻再看到谢窈和谢战一前一后进门,立刻开始竭尽全力的挣扎。 孽障!野种! 两个小贱人!!! “伯父定是知道太子妃来为他做主,情绪激动呢!”少年的声音让谢窈险些笑出声。 却见少年速度比她还快,看着谢乘道:“伯父你放心,太子妃和阿战定不会再让谢景欺负您!” 谢乘更激动了。 少年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 “父亲!” 谢窈终于上前,趴到了谢乘身上,“父亲,景弟他怎能如此待你?” “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此事我必定会为父亲讨个公道。就算谢景是我弟弟,是谢家人,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不……不……不……” 谢乘使劲浑身解数,勉强能吐出不甚清晰的字音,“不……” 不可以! 谢景是他亲生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 就算谢景失手之下伤了他,那也都是被谢窈和谢战逼的! 该死的是谢窈,是谢战! 可无论谢乘的心里叫嚷的再大声,谢窈以及周围众人都听不见。 谢窈眼圈红红的对着谢乘点头,出言宽慰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加重了“不”的读音,周围的少年们顿时恍然,原来谢大人的“不”是不要放过凶手啊! 少年们热血又有义气,且个个出身不凡,此刻都拍着胸部义不容辞道:“谢伯父,我们都亲眼所见谢景虐父,公堂之上,我们都可作证。” “您就放心吧!” 少年声音落下,周围一片附和。 谢乘:“……” 放心? 放不了心了。 他心死了。 最后谢乘只能用满是绝望与憎恶的眼神死死盯着谢窈。 谢窈,真该死啊! 第233章 礼物 对于谢乘几乎能吃人的眼神,谢窈视若无睹。 谢窈亲自下令,太医来的很快,亲自为谢乘验伤。 谢战身为人子,侍奉在侧。 谢窈身为女儿,只能在外等着,她被竹青扶着,身形羸弱,似大受打击。 一群热血少年纷纷大着胆子出言安慰,表示会出面作证。 3谢窈红着眼道谢,“多谢你们。” 一群少年红了脸,连声说不用道谢。 谢窈心知今日之事谢战只怕并不无辜,但这也不是单方面的利用。 如此时候与谢战交好的,背后家族代表的意思十分明显。 况且,谢战没有伪造事实,只是让这些人做个见证而已。 就在这时,屋内就传来接连的惊呼声,似太医都在震惊谢乘的受伤程度。 不多时,谢战与一名太医出了来,谢战眼睛泛红,双拳紧握,似已愤怒到了极点。 太医则是一脸不忍,“太子妃,谢大人这……唉!” “谢大人浑身上下已没一块好皮肉,身上各种伤交错,且多是新伤。”太医同样怒道:“谢景这厮,不配为人子!” 谢窈眼前一黑就要晕,竹青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太子妃,您要撑住啊!” “老爷可是说了,不能放过凶手!” 谢乘上次虽然中风,但皇帝并未剥夺他的官职,如今他仍旧是朝廷命官,又是太子妃的父亲。 再加上子虐父实在骇人听闻,朝野震动,皇帝亲自审理。 不需谢窈和谢战开口,一群热血少年就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立刻有人问:“怎么就这么巧,第一次去就撞上这种事?” 不需谢窈出声,少年就已经道:“不是恰巧今日撞上,是我们今日才来。” “若大人看过谢伯父的惨状,怕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太医亲自说了,谢伯父每日都有新伤,可见谢景背着人,每日都这般虐打谢伯父!” 少年掷地有声,义愤填膺,“枉费谢伯父过继收养他,视他如亲子,他却如此恩将仇报,实在是不配为人!” 眼看还有人反驳,少年反问一句,“若这位大人年迈之时,可也愿意如谢伯父这般被对待?” 一句话问的众人哑然。 谢窈在心里默默的为这少年点了赞,这战斗力……都无需她开口了。 皇帝自然听明白了,原本冷硬的表情因为少年这一句话也有了些变化。 代入自己……谁愿意呢? “太子妃。”皇帝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此事你怎么看?” 谢窈跪下,“父皇,儿臣想请父皇做主,严惩谢景,以宽慰父亲。” 此事已询问过谢景,但谢景只会胡乱攀扯,反倒证明了他虐父的事实。 皇帝沉默片刻,道:“谢景不孝不悌,枉为人子,将其从谢氏族谱除名!念在其尚年幼,饶他一命,杖责五十。” “但……谢战亦有监管不力之责,罚其杖十。” “如此,你可还有话说?” 谢窈正欲开口,谢战更快一步,恭敬道:“草民遵旨,谢陛下隆恩。” 众人退下。 谢窈看向谢战,还没说话,谢战便笑,“阿姐,没事。” 不过杖十而已,不必为了他再与陛下争执。 谢战被打的并不重,他被人扶着上马车,少年们各个面有不忍,却还是与谢战告了别。 他们都觉得谢战无辜,不该被打,但下令的是陛下,没人敢置喙。 谢战倒是一脸甘之如饴的笑着送走了好友们。 最后才看向谢窈,扬起一个笑,“阿姐不必担心,不过小伤而已,并不严重。” 谢窈给了竹青一个眼神,屏退众人,才道:“为何这样急?” 收拾谢景和谢乘,日后有的是机会,如今这父子俩都翻不出什么浪来。 谢战面上的笑意微收,道:“大夫说,父亲近来偶有神智不清之时。” 他扬了扬手中的判决书,道:“这样的好消息,还是该让清醒的父亲知道。” 说完,谢战又有些小心,“阿姐不要怪我擅作主张就好……” 收拾了张氏之后的这些时日,谢窈自然没有放过谢乘,但对他的摧残多是精神上的。 肉体上则是一些不会看出痕迹的办法,为了谢战的名声,生褥疮长蛆谢窈的事没再发生,但谢乘却过的更加艰难。 不过在谢景回到谢家之后,谢窈和谢战就将谢景送到了谢乘身边。 让谢景心心念念的亲儿子亲自“照料”他。 这才不过半月,谢乘就被虐的那样惨…… 谢窈明白了谢战的言外之意,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谢景是谢乘亲子,所以才如此“诛心”。 谢战坦诚道:“过继当天。” 他年纪小却早慧,当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真聪明。” 谢窈赞了谢战一句,心里却是忍不住笑话谢乘,连个孩子都一眼看出来的事,他还以为瞒得了人? “不怪你,反倒是你受苦了。”谢窈从竹青手里接过伤药,放在他手里,“回去好好擦药。” 谢战抿唇一笑,握紧了手中的瓷瓶,道:“谢谢阿姐。” 谢窈亲自将谢战送回谢家,命人给谢战擦药。 她则是拿着判决书去见了谢乘。 阿战说的对,这样的好消息如何能不告诉谢乘? 谢窈将判决书展露在谢父面前,谢父瞪大了眼,又激动起来,“嗬嗬”的喘着粗气。 “孽……孽……” 谢窈展颜,“父亲放心,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等过几日,我还是让谢景来伺候你,毕竟你们父子连心,总不好分开你们太久。” “对了。”谢窈眸子一转,似想到什么般对谢乘道:“父亲可要好好活着,若你哪日受不住……我可不会放过谢景呢。” 谢窈声音平静,却似透着无尽森寒。 谢父沉默了片刻,眼神忽然变成乞求。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谢窈,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错……错……” 但谢窈已经转身离开,根本没再听。 谢乘最好不是后悔,否则她会更觉得恶心! 谢窈离开谢乘的屋子,竹青便迎上前来,“太子妃,咱们的人抢在谢玉如之前,带走了谢景。” 第234章 张氏死了 谢窈自然不会放过谢景,若是就这么将人放走,难免再生事端。 谢景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照顾”好谢乘。 父子俩一辈子锁死。 “咱们的人冒充谢玉如的人,谢景很爽快就答应跟我们走。谢玉如那边则不知道我们冒用了他们的身份。” 竹青道:“听说谢玉如听到回禀后都没多问一句。” 这还是亲兄妹呢,着实是有些凉薄了。 谢窈轻笑一声,倒是不意外,“这就是谢家人。” 无论是谢乘,谢玉娇,谢景,谢玉如……甚至她,都是如此。 “太子妃说什么?”竹青没听太清,又问了一句。 谢窈失笑摇头,“这样更方便了。” “等过两日事件平息,就将人送来吧,离了他,父亲总不开心。” “另外,此事也与公子说一声。”谢窈吩咐完,这才准离开谢家,回太子府。 谢玉如的确使唤了箫弘府上的人去接谢景。 但听到下人的回禀,谢玉如也没太当回事,从前她出事时谢景也帮不上她,如今身负虐父罪名的谢景,更是她的耻辱! 她让人去接,还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儿上,可谢景既然有人管,那就省了她的事了。 她摸了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扬的唇角带着幸福的味道,随口道:“随他吧。” “总归他被除名,也不算我哥哥了。” 谢景不再是谢乘的孩子,她可还是。 谢玉娇道:“殿下在何处?今日怎还不来看我?” 虽然箫弘失了皇子身份,但府中仍称殿下。 侍女低着头,“奴婢不知。” “夫人,这里有一封您的信。”侍女从袖中取出信件递给谢玉如。 谢玉如拧眉,“谁送来的?” “奴婢不知,夫人还是亲自看看吧。” 谢玉如轻嗤一声,“不看,你快去将殿下请来。” 侍女没动,抬眸看着谢玉如的双眼,重复道:“夫人看信。” “看就看,凶什么凶嘛。”谢玉如嘟囔一声,还是接过信。 只是拆开以后看着信上的内容,她的表情更难看了…… …… 谢玉娇没跑掉。 她在善善的威胁之下,精心策划了一个逃跑计划。 然后被太子府的人捉住,送到了谢窈面前。 “姐姐,姐姐……”谢玉娇无缝衔接,满脸天真娇憨的看着谢窈。 起身就要朝她而来,“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呀!娇娇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谢窈没理她,谢玉娇也能一个人唱独角戏。 她没能靠近谢窈,就被林夏拦住。 “姐姐,她们坏坏,她们欺负娇娇,姐姐打她们!” 谢玉娇指着林夏和竹青冲谢窈叫嚷,急的原地跳脚。 谢窈看着谢玉娇,眼里逐渐带上了怜悯。 不知怎的,被谢窈这样看着,谢玉娇的声音慢了半拍,表情也有些僵硬。 反倒是心跳的声音砰砰砰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看来我上次与你说的话你还是没记住。”谢窈看着谢玉娇道。 她说过,既然装傻,那就一辈子装下去。 谢玉娇从别院逃跑虽然有她蓄意的放纵,但谢玉娇若是无心,也不会逃。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谢玉娇一脸茫然的看着谢窈,似乎听不懂。 “娇娇最听姐姐的话啦!”谢玉娇装可爱的又跺了跺脚。 谢窈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竹青,竹青立刻展开放在谢玉娇面前。 这正是谢玉娇手写,愿意臣服三皇子,求三皇子护佑她。 物证当前,谢玉娇却是歪着头,“姐姐,这是什么呀?” 不到黄河不死心。 谢窈又爆出另一个消息,“你今日离开荒宅的日子选的极好。” “今日一早,南边传来消息,张氏于流放途中私逃,夜色浓重时不慎跌入河中溺毙。” “今日正是头七。” “姐,姐姐……好,好可怕……”谢玉娇脸色惨白,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在她本人全然无觉的情况下,有清泪从脸颊滚落,她却还在装傻。 谢窈:“你哭了。” “啊?”谢玉娇朦胧的泪眼里一片茫然,撒娇道:“眼睛痛痛,要姐姐吹吹……” 她说的娇蛮,可眼里却有凛冽的恨意闪烁。 就算是再能装傻,听到这样的消息她也绷不住了。 张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爱着谢玉娇的人。 “你说,张氏连自尽都不曾,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逃?”谢窈问的诛心极了。 看谢玉娇还要装傻,谢窈说:“为了你。” “她不放心你,所以想逃回来看你啊。” “呜呜……”谢玉娇再也装不下去,当场大哭起来。 她哭的撕心裂肺,或许声音里还有后悔和惋惜,若是她早点听母亲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你!是你做了什么,对不对!” 谢窈正要离开,身后却响起谢玉娇满是恨意的声音,“是你害了我娘!谢窈,你也叫过她母亲,你禽兽不如,你是畜生,你……” “害死她的人是你。”谢窈打断谢玉娇愤怒的声音,冷眼看着谢玉娇。 “因为你的愚蠢,你的无知,因为你非要害人又没有脑子,因为你执意要吊死在宋文博那颗歪脖子树上。” “因为你装疯卖傻时还要刻意表现不安,逼迫张氏不得不为你筹谋。更因为你在我寿宴之日贸然指认,逼她不得不站队帮你对付我。” “谢玉娇,她是你害死的。” 张氏是聪明人,不是没想过收手,原本谢乘中风后,她是愿意高抬一手的。 是谢玉娇,向张氏传递不安,让张氏为她未来考虑,这才来找她。 这些,张氏身边的刘妈妈都告诉她了。 谢窈的话毫不留情,谢玉娇哭的更伤心了,“母亲……母亲……” 谢窈这次没再停留,转身便要出门。 却忽觉背后有一阵风袭来。 只听“砰”的一声,谢玉娇还没能靠近谢窈,就被林夏一脚踹了出去。 谢玉娇的身体撞在墙壁上,又滑落下来,她嘴里有鲜血吐出。 却还是用满是恨意的双眼看着谢窈,“杀,杀了你……” 第235章 不治身亡 谢玉娇的眼泪混着鲜血落下,瘦弱的身体如同破风箱一般,喘着粗气。 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窈,似乎不杀她不罢休。 “太子妃!” 林夏有些警惕的声音响起,她对着谢窈轻轻摇头。 此人对太子妃杀心之重,断不可留! 谢窈自然明白林夏的意思,眼里也多了寒芒,她与谢玉娇说这些,意思就很明白:谢玉娇,留不得了。 只是谢玉娇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太子府,谢玉娇逃出别院的事还被瞒得好好的。 “送回别院吧。”谢窈吩咐道。 “是!”林夏精神一振,立刻兴冲冲的出声,她就怕太子妃心软,此刻她二话不说,拎着谢玉娇就走! “谢窈……不得好死……你……死……” 谢玉娇的声音逐渐变低,最后消失没声…… 谢窈听着谢玉娇的诅咒,心里没一点惧怕,反而只想冷笑。 要说不得好死,最该不得好死的就是谢玉娇!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玉娇都是咎由自取! 谢玉娇自己付出代价了不算,还如同伥鬼一般,想将身边人都一同拽入深渊。 她方才字字句句,都没说错,有时候她还真的挺羡慕谢玉娇。 至少有个真心实意疼她的母亲。 “太子妃……”竹青的声音里带着关心。 谢窈却只是拍了拍竹青的手背,“我没事。” 几日后。 谢窈说到做到,将谢景送去“照顾”谢乘。 谢景被杖责三十,后腰连带着大腿几乎没有什么好皮肉。 谢窈将他接走自然也没有好好养着,几日过去,被打烂的皮肉泛着黑气。 父子俩排排躺。 谢乘激动得涕泗横流,嘴唇哆嗦着看着谢景,眼里更多的居然是心疼。 谢窈自然来了,打着看望父亲的旗号。 此刻她微笑看着谢乘,道:“父亲不必太激动,日后景儿日日夜夜都能陪在你身边。” 她上次对谢乘说的话,对谢景自然也说了一次。 免得谢景为了自由“弑父”,那对他们来说可太轻松了。 谢乘凶狠暴戾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仿佛在质问:她怎么敢?!她怎么真的敢?! 子虐父,是要遭天谴的! 谢窈明知景儿是他亲子,怎么还敢将他们父子安置在一处让景儿欺辱他? 谢窈疯了吗??? 对上谢乘震惊质问斥责的眼神,谢窈唇角微微上翘,“父亲不必道谢,这是为人子女该尽的孝道。” 谢乘险些气吐血! “谢窈!是你!你这个贱人!你骗我!”比起谢乘的口不能言,谢景人虽然废了,但气势十足。 他就说,谢玉如的人怎么会那么对他! 啪! 谢窈还没说话,谢战身边的人已经上前,一巴掌拍在了谢景的脸上。 小厮力道极大,一巴掌将谢景的头打的歪向一边。 “再敢口出狂言污蔑太子妃……哼!” 别说谢景和谢乘,就算是谢窈都没想到。 “你……”谢景恶狠狠地看向谢战和谢窈,可一张口,却先吐出一嘴的血和一颗掉落的牙齿! 小厮一点都不畏惧,叉着腰站在谢战身后,显然有恃无恐。 谢景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小厮有恃无恐,显然是谢战的授意! 谢景嘴唇动了动,满嘴的血腥味到底让他清醒了些,将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只是心里却对谢战十分看不上! 狗屁的谢战,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野种,如今这一切,都是讨好谢窈那个贱女人得到的! 今日之耻……都给他等着! 谢窈对谢景心里面的想法完全没有兴趣,更不会在意。 她看向谢战,笑道:“阿战,我们走吧。” “不打扰父亲和谢景叙旧了。” 谢窈和谢战刚一出门,里面就传来谢景压抑埋怨的指责与怒吼! “往后的事就要多劳阿战费心了。”谢窈神清气爽。 从前谢战头上还有个过继的嫡长子压着,往后却是再没有了。 而这父子俩就不对付,谢景没少对谢乘撒气,如今谢景又因此事被责罚…… 心里只怕更恨谢乘。 这父子俩一起,可有的热闹了。 谢战道:“阿姐放心。” 谢窈很放心,这次的事是谢战一力算计,而他做得极好。 她拍了拍谢战的肩膀,“阿战长大了。” 谢战眼圈微红,下意识地在谢窈面前站直身体,语气有些郑重道:“是的阿姐,我长大了!” 可以保护阿姐,保护未来的小侄子了! 谢窈拍了拍谢战的脑袋,“真棒。” 谢窈夸完谢战,便要准备离开谢家。 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谢战的声音,“阿姐!” 谢窈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扬起明媚的笑,“怎么啦?” 谢战抿唇,试探问:“阿姐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谢乘和谢景的事都解决完了,那以后…… “当然。”谢窈理所当然的肯定回答里还带着几分诧异,“我是你阿姐啊。” 随后又想到什么,反问:“还是说,阿战不想我回来?” “没有没有没有!”谢战的脸一下红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如发誓般道:“这里永远都是阿姐的家!” 谢窈失笑,又安抚了谢战两句,在他不舍的目光中离开谢家。 刚上马车,竹青便道:“太子妃,刚刚别院传来消息,谢玉娇不治身亡。” 第236章 太子妃还没亲我 对于这个结果,谢窈一点都不意外。 她让林夏将谢玉娇送去别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事情可都做周全了?”谢窈问。 “太子妃放心,已按照太子妃吩咐,前几日就从库房送了好几波名贵药材过去,又请了大夫过去治疗。” “确实是谢二小姐被宋文博折磨的伤了身体根基,又骤闻张氏噩耗,这才离世。” 这一段,自然是对外的说辞。 谢窈点头,“派人去宋家告知一声,再将她葬了吧。” 人都死了,谢窈倒也没有鞭尸的兴趣。 竹青略有些犹豫,表情复杂,“奴婢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她的尸体丢去了乱葬岗……” “太子妃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去追,必能将谢玉娇的尸体追回。” 谢窈:“……” 她也能猜的出来,多半是下面人胡乱揣测她的心意,这才如此行事。 “嗯。”谢窈点头,“别出其他岔子才好。” 谢窈回到太子府正是下午,已经七月,京城入了夏,天气格外炎热。 双生子也没有再如从前一般下午出来晒太阳。 谢窈就算因为忙碌不能日日陪着儿女,每日也总要看几眼。 如今两个孩子已经会翻身,穿着黄色的绣着精美花样的肚兜,可爱的就跟年画娃娃一般,被放在铺了凉席的炕上。 两个小家伙翻身翻的不亦乐乎。 白白胖胖,玉雪可爱,藕节似的手腕上戴着金镯子,看见谢窈便伸手。 看见谢窈两人便都对她笑了起来,显然是认出了她。 “昭昭,岁岁。”谢窈一只手拉住一个孩子,眉眼弯弯的俯身亲了亲两人可爱的小脸蛋。 “咯咯咯……”两个小家伙笑的更开心了。 乳母笑着奉承道:“小皇孙和小公主看到太子妃格外开心呢。” 谢窈怀里抱着岁岁,赞许道:“那也是你们照料的好。” 乳母一脸喜色,抬起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落出手腕上的大金镯子,谦逊道:“多谢太子妃夸赞……” 谢窈的眼神落在乳母手腕上足金的大镯子上,乳母才似想起什么一般,连忙放下了手。 补充道:“能照顾小皇孙和小公主,是奴婢们的福分。” 谢窈笑了笑,神色如常的收回视线,将手里的拨浪鼓放在两个孩子面前,摇晃的叮当作响。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不等谢窈出声,屋内的人便都屈身行礼,有序退了出去。 来的是谁,显而易见。 谢窈只觉得肩膀一暖,却是萧稷伸手圈住了她,握着她摇晃拨浪鼓的手。 “太子妃还没亲我。”他侧头在她脸颊亲了亲。 谢窈:“……” 这是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她嗔了一眼萧稷,“殿下别闹,昭昭岁岁还在呢。” 萧稷委屈道:“太子妃都亲了昭昭岁岁……” 好嘛,和他的上半句话连上了,难怪说还没亲他…… 谢窈怒极反笑,抬手轻推了下萧稷的胸膛,“殿下别闹,你们能一样吗?” 再说……她平时没少亲萧稷,算起来三个人里,萧稷是她亲的最多的。 这么一想,谢窈理直气壮。 但这话……就算昭昭岁岁还才三个月,谢窈也没办法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闺房夜话还差不多。萧稷却是完全理解错误了谢窈的意思,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她,“我们不一样?” 看那模样,似大受打击。 谢窈只犹豫了一秒,就将拨浪鼓往两个孩子中间一放,拽着萧稷背过身,“自然是殿下最要紧。” 说完,十分敷衍的在萧稷脸上亲了亲。 至于昭昭岁岁……反正还听不懂话…… “哇……”谢窈这念头还没落下,就被哭声打断。 她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两个孩子,却见两个孩子竟是为一个拨浪鼓争了起来。 两个孩子虽小,可握力却不小,此刻一个拽白玉做的手柄,一个拽连接珠子的锦缎…… 谁也不让谁。 谢窈不是很慌,毕竟是双生子,她什么都准备了一模一样的两份。她正欲取出第二个,就见昭昭忽然松了手。 拨浪鼓被岁岁紧紧握在手中,原本给嚎啕大哭的岁岁立刻笑了起来。 而她一笑,同样哭兮兮的昭昭也笑了。 谢窈哭笑不得,看着两个孩子又玩成一团。 “岁岁真厉害。”萧稷称赞女儿,“都能打败哥哥了……” 谢窈瞪他,“殿下,少这样教孩子!我都说了,这岂不是变相的让他们争?” 她可不希望她的儿女跟亲兄弟姐妹争。 她将另一个拨浪鼓放在昭昭手里,“昭昭愿意让妹妹是好事,但只要爹爹娘亲能做到的,都会一视同仁。” 虽然两个小孩或许还听不懂,但谢窈说的很认真。 她是在养孩子,也是在养那个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的自己。 谢窈陪了两个孩子好一会儿,哄着两个孩子都睡下了,夫妻俩才出了屋。 刚一出门,谢窈便沉下脸,“昭昭岁岁身边的乳母近来都与谁接触了?再查一次。” 竹青大惊,“太子妃可是发现了什么?前些时日杨乳母的事,这些人竟是一点教训都不长吗?” 谢窈轻声道:“财帛动人心,查一查吧。” 查一查,她更放心。 “是。”竹青没有犹豫,立刻应下。 竹青转身去安排,萧稷立刻道:“太子妃英明!” 他就没有发现。 谢窈:“……” 她一时无语,她从前高冷英明的殿下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有点……傻傻的? 想来都是从镇北侯回京开始的,可见必定是镇北侯带坏了自家殿下! 谢窈很快就为自家殿下找到了缘由,抬手拍了拍萧稷的脑袋,“殿下,以后少跟裴宸玩。” 谢窈说完,便见萧稷表情微僵,眼神落在她身后…… 谢窈背后一冷,不会吧? “太子妃……”熟悉的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窈:“……”就是这么惨! 她说裴宸的坏话,被裴宸听了个正好! 谢窈眸子一转,选择主动出击,“镇北侯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有事要说?” “表嫂,还有我!”卫婵的声音响起,跑两步走到谢窈身边,“今日来的确有要紧事呢。” 裴宸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纠结方才谢窈说的话,跟着点了点头。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四人到了书房。 刚一坐下,裴宸就道:“抓住林向文了。” 谢窈听到这个名字还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此人就是定国公府林家二房逃走的那个嫡子。 萧凝的面首之一。 当初裴宸率军搜查,没搜到人,如今看来竟是真的跑了。 “在哪抓到的?”谢窈问。 裴宸表情凝重,“这要问卫三小姐,人是她抓到的。” 谢窈和萧稷同时看向卫婵。 卫婵抿唇,道:“雪城。” 雪城…… 谢窈迅速就知道了这是何处,这是大夏距离北疆最近的一座城池,离镇北军所在之地不过几十里路。 这个位置,令人不得不多想。 谢窈拧眉,“他这是要逃往北疆?” 第237章 卫婵好厉害! “看路线的确是逃亡北疆,我们还在他身上搜到了北疆的户籍文书。” 卫婵说起这些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表情严肃,眼神坚定。 不像闺阁小姐,倒像将军。 她犹豫了瞬,又说:“不过……” “什么?”谢窈鼓励的看着卫婵,示意她不必迟疑。 卫婵道:“我总觉得他的行动有些太明显了。”卫婵秀眉微拧,又补充道:“这只是我的直觉……” 谢窈接过卫婵手里的行动轨迹,认真看了许久,面无表情的递给萧稷,“殿下怎么看?” 萧稷强忍笑意,微垂眼睑接过,而后微微颔首,“原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阿婵提醒之后再看,的确有点怪异。” “此人的行动时而隐蔽,时而明显,倒像是在刻意留下痕迹。” “若说隐蔽之处是有人指点,那他明显之处也该有人发现,但没有,这说明……” 这题谢窈会,她赞许的看着卫婵,道:“说明极大可能是有人故意想留下痕迹给我们。” 卫婵微微颔首,面上泛起笑意。 萧稷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眸子微转,与裴宸对上,萧稷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咳。”他轻咳一声,道:“萧凝。” “如果是林向文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绽,那她真正想隐藏的会是什么?”裴宸问这话时,眼神着重落在了卫婵身上。 卫婵摇头,“我已经传信,让人在雪城加大搜索力度。” 谢窈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觉得哪里不对,有些诧异的看向卫婵。 萧稷道:“阿婵,还不向太子妃重新介绍一下你的身份。” 卫婵腼腆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就是打过几仗。” 谢窈保持怀疑态度,但她觉得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她想起上次卫婵教她射箭时的模样……抬眸道:“莫非……在镇北军中名声大震的卫少将军其实不是二表弟,而是你?” 卫婵和卫二本就是双生子,两人长的一样也合理。 卫婵哭笑不得,“太子妃,你真的想多了,我虽打过几仗,但更多的还是负责暗处的事。” 不过卫二那几场扬名的胜仗,她与大哥都有参与就是。 谢窈这才收回眼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还以为……” 裴宸说了句公道话,道:“卫三小姐虽不是,但也绝不比卫二差。” 谢窈立刻赞道:“那是,我们阿婵就是最厉害的。” 她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期待,看的卫婵都红了脸,腰板不由的都挺直了几分。 萧稷瞧了卫婵一眼,默默的伸手揽住谢窈的腰,道:“……我们还是说林向文的事吧。” 卫婵道:“林向文已经在被遣送回京的路上,最快也要半个月后呢。” 且不说北境雪城与京城路途遥远,且这一路还可能会有萧凝的追兵。 萧稷果断道:“让雷电先送一个林向文的信物来,先去探探林家的口风。” 他说完又低声同谢窈解释,“雷电就是那只海东青。” 谢窈了然。 卫家大公子驯养的那只鹰。 “是。”卫婵立刻点头,她正要离开,谢窈忙叫住她,“阿婵,等等。” 裴宸了然,立刻转身出门。 屋内只剩三人,谢窈才道:“阿婵,你上次不是同我说,卫婵的确可能有一位不在族谱上的人……” 卫婵眼皮一跳,在谢窈说话之前就给出了答案,“……淑妃?” 谢窈瞳孔微睁,“你知道了?” 卫婵表情复杂,“猜出来的,上次表嫂你同我说完之后,我一边暗中打听此事,一边就在想表嫂你问此事的用意。” “淑妃……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选,她先前偶尔看的眼神……不对劲。” 并不是淑妃隐藏的不好,而是无论卫婵还是谢窈,都对旁人的注视和眼神很敏锐。 因为说的是家事,所以卫婵也没称呼太子妃,而是表嫂。 谢窈轻叹一声,萧稷也是表情复杂,道:“你知道了此事,也权当不知,免得反而害了姨母。” 听到萧稷的称呼,卫婵便什么都明白了,当即抿唇点头,“表哥表嫂放心。” 说完家事,卫婵便离开了太子府去传信。 虽说海东青速度很快,但毕竟遥远,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她素来是雷厉风行之人。 卫婵才刚走,裴宸便又回了来。 彼时谢窈正在看司南刚刚送回来的消息折子,只这一看,她的眼神便冷了下去。 哪怕心里早有怀疑和揣测,可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谢窈还是觉得悲哀。 萧稷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凑过来一道看,眼神倒没什么波澜,“一丘之貉。” “什么?”裴宸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太子妃是在说我与殿下?” 听的出来,裴宸对刚刚谢窈的话怨念极深。 谢窈眼里的冷意被这话驱散了些,将折子递给裴宸,“镇北侯看看。” 裴宸看完,道:“这样的垃圾真不配与殿下和臣相提并论!” 信中的消息不是别的…… 却是萧安在他们的引导下,抓到萧凝的小辫子之后,不仅没有如实上报,反而顺着萧凝的尾巴,继续做起了萧凝从前做的事。 鱼肉百姓! “萧安就不怕萧凝反过来咬他一口?”裴宸都气笑了。 谢窈垂眸,“财帛动人心,萧安的支持者里并没有很有钱的主儿,他必须要能赚钱。” “况且,他赌的应该是萧凝也参与了此事,不会捅破。” 说到底,就是走钢丝,一个不慎就会掉下来……粉身碎骨的那种。 萧稷颔首,看向谢窈,“还等吗?” 谢窈摇头,“不能等了。” “再让他们这么造下去,还不知有多少百姓受罪!” 萧稷几不可查的微松一口气,点头道:“孤亦是此意。” 顿了顿,看向裴宸,“又来活儿了。” 而且是大活。 裴宸单膝跪地,抱拳道:“臣愿领命!”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后续的细节问题,裴宸才离开了太子府。 此处暮色四合,谢窈和萧稷屏退众人,拎着一盏灯笼并肩朝正院而去。 夏日的晚风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谢窈只觉浑身的疲惫都好似被吹去,头微微歪了歪,靠在萧稷的肩膀。 一颗心安宁静谧……这样真好。 萧稷一只手拎着灯笼,一只手圈着谢窈的腰肢,感受到她的依偎,上扬的唇角里满是幸福。 忽然,他眉头一皱,喉咙滚动了下,若无其事的别开眼。 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殿下?”谢窈觉得有点不对,喊了一声,侧头看他。 萧稷下意识的将灯笼转向另一个方向,以至谢窈并不能将他的脸看的很清楚,他嗯了一声,揽着谢窈继续往前。 两人回到正院,一道用过晚膳。 竹青这才道:“太子妃,奴婢让人去追查二小姐尸体的人说二小姐的尸体……没找回来……” “怎么回事?”谢窈皱眉。 竹青很是忐忑,说:“刚丢去乱葬岗没多久,再去找时,乱葬岗的尸体都不见了,许是被野狗豺狼叼走了……” 谢窈深吸一口气,道:“再找。” 别给她弄出其他麻烦才好…… “是。”竹青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安排,她刚走到门边,谢窈又道:“等等。” 竹青立刻停下脚步,谢窈道:“把别院谢玉娇住过的院子烧了。” 无论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这些东西先处理掉总没错。 就算真有万一……将来也没证据。 当晚,谢窈的别院就烧起了一场大火,因是干燥的夏日,火势极大,等大火被扑灭时,谢玉娇住过的院子已成了灰烬。 不过谢玉娇早已淡出众人视线,谢家不会在意,宋家自顾不暇,这件事也没人在意。 更多的关注点反而在了大火上。 就算萧凝都没太在意,一是谢玉娇已经被她榨干,且她已经找到了新的猎物。 二是她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真是分身乏术。 谢玉娇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京中难得又平静下来,只是这样的平静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谢窈一早醒来,从竹青嘴里得知所有事都已安排妥当,这才放心。 谢窈与萧稷一道用过早膳,便又去看了一双儿女,两个孩子还没醒,并排睡着,她看的心都融化了。 没多时,竹青又从外面走进来,低眉顺眼的站在谢窈身边。 谢窈若有所感,吩咐乳母和侍女们退下,竹青这才凑到谢窈耳边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悄悄查了乳母们的事。” “的确有异。” 谢窈搭在摇篮上的手倏然攥紧,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声音发沉,“说。” 竹青低声说:“这几位乳母家里,都莫名多了不少钱财,但并未发现有人故意接近。” “钱财从何而来?”谢窈问。 她对照料两个孩子的乳母虽大方,但赠送的钱财首饰她心里皆有数,那日的大金镯子,她确认不曾送过。 才在她这做了几个月的乳母便花大价钱买那样的金镯子,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加上那乳母着急掩藏的心态,谢窈才确认有异。 竹青道:“似是忽然出现,奴婢已让人继续查。” 谢窈嗯了一声。 天降横财?她从不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沉吟片刻,道:“告诉府医一声,为乳母们请平安脉时,连带着这些多出来的首饰都查一查。” “是。”竹青再次应下,立刻转身去安排。 因为事关一双儿女,谢窈对伺候两个孩子的人都格外看重,自然也关心健康问题,尤其是几个乳母。 更是时常让府医诊脉,每日的奶水都要查验过方可哺乳。 谢窈既开了口,竹青一点儿也没耽误时间,府医来查验乳母们挤出来的乳汁时。 竹青便道:“最近天气太热,太子妃担心诸位妈妈们的身体,特让府医将诊平安脉的时间缩短。” “妈妈们,请。” 这自然不是坏事,几位乳母心里虽对这样的变化稍有些不安,但还是连忙道谢,“多谢太子妃体恤。” 眼看着其中一位乳母上前,被谢窈格外关照过的那位乳母眸子一转,却是小心询问:“竹青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缩短?” 竹青面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自是关心各位妈妈。” “妈妈可是有意见?” 这乳母面色一变,连连摆手,“竹青姑娘这话可不敢说,奴婢对太子妃心里只有感激的。” 竹青笑了笑,没再多说。 很快,就轮到了这位乳母,竹青精神一震,就站在院中等着府医的诊断。 府医诊了片刻,微拧着眉,对乳母道:“另一只手。” 乳母面上有一闪而逝的尴尬,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另一只手。 袖子一撩起来,手腕上硕大的金镯子便再也藏不住。 虽然上次被谢窈看见之后她心里有点惶恐,但到底抵不过虚荣心,还是没舍得摘下金镯子。 只是想着她隐蔽些便好,可如今…… 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金镯子上,乳母心里骄傲的同时又有一点心虚。 “身子似乎比从前弱了些。”府医拧眉,心里稍有些奇怪。 乳母们的饮食分作两份,两人一组,以防有人在食物里做手脚。 而与她同饮食的另一位乳母并无问题。 “啊?”乳母本人被吓了一跳,面色大变,抬手捂着胸口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严重吗?我,我……” 她神色慌张说不出清楚,府医一一细问了她近日的情况,没查出个所以然。 竹青的眼神则落在了她的大金镯子上,道:“妈妈这金镯子怕是价值不菲吧?” 乳母下意识的收回手,讪讪道:“假,假的,不值几个钱。” 竹青道:“既然府中同样的东西不曾出问题,那就查查不一样的。” 竹青安抚的看着乳母,“妈妈放心,如此这般也是为了小主子好,为了妈妈好,只是图个心安,妈妈不必慌张。” 她盯着乳母的表情,想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乳母倒不慌张,只是有些尴尬,连忙取下手腕上的大金镯子,连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第238章 果然有毒! 竹青眼里闪过一抹深思,又问:“妈妈身上可还多了其他东西?” 乳母连忙摇头,“竹青姑娘放心,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府医拿起金镯子,仔细嗅了嗅,查验一番,而后面色微沉,“这金镯子里,的确有一种能让人身体逐渐孱弱的东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那乳母更是心惊肉跳,当即跪在地上,“竹青姑娘明鉴,奴婢不知道,奴婢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她自己就算了,更要紧的是她还日日照料小皇孙和小公主…… 乳母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若这罪名落在她身上……她全家性命不保! 竹青已沉下脸,“随我去太子妃面前分辨吧。” 乳母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圆润的身体此刻打着哆嗦,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太子妃,太子妃娘娘明鉴,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谢窈正抱着岁岁呢,就听到一阵喧闹的求饶声。 她当即拧眉,将岁岁交给雨燕,这才转身出门,竹青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 谢窈看了乳母一眼,道:“去正屋说。” 这些事,还是莫吵到了她的孩儿。 “这金镯应是在一种药水中泡过,长期佩戴接触能让人身体变得虚弱。” “据这位乳母所言,她佩戴不过十余日,身体便已明显虚弱。” “小皇孙与小公主虽未长期直接接触,但夏日穿的单薄,再加上乳母又要喂养……天长日久,难免会有影响。” “小主子本就年幼,若因此受了影响,只怕是不可逆的。” 府医说一句,谢窈的脸色便黑一分,而那乳母的脸色便白一寸。 “太子妃,奴婢当真没有害小主子的心思太子妃……”乳母跪在堂中,连忙磕起头来,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她的“清白”。 且她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额头便被磕红了。 “无论你有没有这样的心思,造成了这样的后果都是真的。”谢窈冷声道:“这金镯,是你从何处得来?” 乳母面色讪讪,“是,是……奴婢捡的。” 这话一出,门外忽然另一个乳母也出声,“太子妃,奴婢那日回家,家里也说捡了一包首饰……” 只她不曾动过而已。 其余几个乳母见状,也纷纷出声说家里都捡到了首饰,这么一开口,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这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不只府中的乳母,就连伺候昭昭和岁岁的几个小丫鬟只要出府的,都多多少少捡到了东西! 原本是一开口就能被戳穿的事,但因为捡到的是贵重首饰,这种事谁都不会主动说出来,免得让人嫉妒。 因而这样的事发生了将近半月,竟没被捅出来,若非今日闹出来…… 而那乳母更是脸色惨白。 所有人都捡到了,但所有人的都没问题?就她的有问题? 究竟是谁,竟要这样害她! 她心里不忿,却也似找到了突破口一般,连忙道:“太子妃,奴婢也是被人算计,就算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害小皇孙和小公主啊。” 谢窈没急着回她的话,看向竹青,“去将大家捡到的首饰都拿来让府医检查一番。” 她看向众人,“放心,本宫不会要你们的东西,你们伺候昭昭岁岁尽心,本宫都看在眼里,只会有赏。” 众人连说不敢,都随着太子府的人去各家或住处取东西。 谢窈的眼神这才落在犯事的乳母身上,道:“别磕了,本宫知道你无辜。” “太子妃明鉴,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乳母的发髻都已散乱,模样狼狈,却还是扬起一个笑。 但抬眸瞧见谢窈的表情,她一颗心还是沉了下去…… 太子妃就算不怪她,但日后定也不会再容许她伺候小主子,她这么好的活计……就这么生生没了。 她倒是想求情,可看着太子妃的表情,到底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敢! 竹青很快就带着人将伺候昭昭岁岁身边人捡到的首饰都带了回来,一一分门别类,然后给府医检测。 很快,府医便沉着脸点头,“都有。” 呼啦啦的,所有人都跪在了堂中,而犯事的乳母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心里知道她再也没有半点机会了。 所有人都被算计,却只有她上了当。 太子妃会怎么想她? 谢窈一一询问了众人,是否接触佩戴过这些首饰,毕竟府医方才看过众人的身体,都没什么问题。 谢窈便道:“竹青,去取本宫的首饰盒来。” “你们这些首饰都有问题,本宫便扣下了,用本宫的首饰来与你们换。” 众人连说不用,毕竟本就是捡到的东西。 谢窈却没应,态度强硬的让竹青给众人都发了东西。 众人都下去伺候,只留下犯事的乳母。 “太子妃……”她低声哀求。 谢窈道:“此事不怪你。”她还想谢谢这个乳母呢。 若非那大金镯子太晃眼,她也不会心生怀疑,连带着早早的便查出此事。 那些乳母最近没用,那日后呢? 天长日久,难免接触,若是等昭昭和岁岁身上出了问题她才发现…… 那就太晚了。 乳母听到谢窈的话,悬着的心并未放下,仍旧十分紧张的看着太子妃。 谢窈道:“但本宫不能留你再伺候在昭昭岁岁身边,这些时日,你仍住在太子府。” “等过些时候,本宫再为你另寻去处……” “太子妃饶命!”乳母被吓得不轻,连忙哭着求饶,只以为谢窈的另寻去处是去黄泉。 谢窈:“……” 竹青无语道:“你伺候了小皇孙和小公主一场,太子妃岂是滥杀之人?起来吧。” 乳母小心的觑了一眼谢窈的表情,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多谢太子妃……” 雨燕领着乳母离开。 府医才道:“太子妃,这些首饰都是被人精心藏了毒的,其中的毒还各有差别,有些单个没有问题,但若是与其他的混杂在一起,便可能形成剧毒。” 府医如此一说,这些才更知道情况到底有多凶险。 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眼里闪过寒芒,“这里首饰如此多,必定会留下线索。” “查!” 谢窈看着竹青,“你与司南一道,互为协助。” “昭昭和岁岁那边更要小心,决不能出任何差错!”若说从前,她看重一双孩儿只为大计,如今她已打从心底里疼爱在意两个孩子。 动她的孩子,就是找死! 兹事体大,谢窈自然让人告知了萧稷,哪怕萧稷正在忙别的事。 但孩子的事,比天大。 萧稷匆匆赶回来,一张脸黑的可怕,一双儿女这才三个多月,便已遭了几次算计。 他厉声道:“查!” 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他枉为人父。 司南和竹青退下,府医则是按要求再去为两个孩子检查身体。 萧稷这才拥住了谢窈,轻声道:“都是孤不好。” 谢窈悬着的心骤然松了几分,嗔了萧稷一眼,“此事与殿下有何关系?殿下实在不必自责。” 萧稷道:“是孤没有保护好昭昭岁岁……” “殿下若这么说,我这个母亲岂不是也有责任?”谢窈立刻反问:“还是说,殿下是在怪我?” 萧稷说不过谢窈,只得连声否认,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他的身份。 但这太子之位,是皇帝早早允诺母后的,母后临终前又提及,皇帝才下了旨意。 他在尚未满月的时候就以早夭之身得了太子之位,这些年就从没过过安生日子。 自是有人怪他挡路,但这是母后留给他的……他自然说不出抱怨的话。 只能怪他自己。 “殿下。”谢窈伸手反抱住萧稷,仰头看他的眉眼里漾着温软的笑意,“不许乱想。” 萧稷微垂的眸里闪过无奈,最后嗯了一声,“好。” 府医很快细细检查了昭昭和岁岁的身体,确认两个孩子都没问题,谢窈和萧稷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多亏了窈窈。”萧稷有些后怕,想来动手之人也定不会想到,谢窈如此敏锐。 若是时间长些,真出了事,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查不到这上面来。 谢窈轻轻摇头,看着萧稷道:“所以这些事……殿下是不是也遇到了很多次?” 谢窈的声音有些低沉,萧稷清楚看到了她眼里的心疼,一颗心骤然软了几分。 从前都不觉得遇到这些事有什么。 但此刻被谢窈这样一问,他心里竟没来由的生出几分委屈。 原来有人心疼的感觉是这样…… 萧稷握着谢窈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都过去了。” 他曾经遇到的,远比现在更凶险,毕竟他那时候可没千方百计护着他的父母。 “嗯。”谢窈点头,“以后有我护着殿下。” 萧稷唇角上扬,正欲启唇,忽的眉心一蹙,薄唇抿紧,猛然伸手将谢窈拥入怀中。 谢窈猝不及防,小脸埋在萧稷胸前。 萧稷的下颌靠在谢窈头顶,他喉咙滚动,将嘴里的血咽了回去。 饶是如此,他有些苍白的唇也被染上一抹红,他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些。 他最近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来势汹汹,让他猝不及防。 正如那些大夫们所言,就算暂时不致命,但他的身体也会逐渐虚弱…… “殿下?” 谢窈觉得有些不对,刚想抬头,萧稷却更快一步松开了她,转身走到桌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谢窈拧眉,总觉得不太对。 但萧稷的表情十分自然,她没看出什么问题,正在这时,司南和竹青回来了。 “殿下,太子妃。”司南道:“属下已经查到这些首饰的来处,全是前些时日在京城聚宝斋买的折旧款式。” “属下询问了掌柜和店小二,买家戴着幕篱,看不清面容,身材高挑,出手阔绰。” “除此之外,便没其他线索了。” 竹青道:“奴婢让人在这些侍女和乳母们的住处打探,也说的确有一个戴着幕篱的身材高挑的女子路过。” “时间上差了两日,这两日应是用去浸泡药水了。” 虽然查到了线索,但这人防范工作做的极好,不曾在人前露脸,想要抓到人还真不容易。 毕竟这个计划就是利用了人性的劣根性。 但从这人戴着幕篱的一系列行为来看,必是有谋划的。 谢窈吩咐竹青和司南继续让人深入的调查此事,府中则是对照料昭昭和岁岁的人,要求更严格了些。 当然,谢窈也提了相应的待遇。 她不差钱,只要能好好照料她的一双孩子,多少钱她都舍得。 谢窈大方舍得,给足了钱财,所以就算她提高了要求,乳母和侍女们也没有怨言,反而千恩万谢的。 在太子府伺候一个月,足抵得上在别家做工一年半载的了。 犯事的乳母见状,更是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若非背地里有人故意害她,这样挣钱的活计她本也有的。 且作为小主子的乳母,她的钱是最多的那一档。 可惜,可惜…… 乳母心痛的几天都没睡好,可惜没人在意她的想法。 这日,卫婵又赶来了太子府。 她一进书房便道:“殿下,太子妃,东西送来了。”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林氏子孙代表身份的玉佩,若非生死存亡,不得离身。” “另外,还有林向文的手书一封,想必有这些应当足够。” 玉佩能证明身份,书信证明林向文还活着,当初林家为了这一息尚存的血脉拒不供出萧凝,如今应也能为这血脉说出真相。 “好。”谢窈松了一口气,“司南,立刻去请镇北侯来。” 林家的案子本就是裴宸在审,他去问理所当然。 也不会引起萧凝那边的怀疑。 “辛苦阿婵了。”谢窈示意卫婵坐下,卫婵轻笑摇头,“多谢太子妃关怀,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分内之事,不辛苦。” 说完林家的事,卫婵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呈给谢窈,“太子妃,这是阿兄让我交给您与殿下的信。” 从前自该交给殿下,但如今嘛,交给太子妃也一样。 谢窈看向萧稷。 萧稷拆开信,但看着信上的内容,他的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第239章 萧稷昏迷! 谢窈和卫婵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不好的预感,同时关切的看向萧稷。 “殿下,可是北境出了何事?” 上次卫老大就在信中提及过北境似有不稳,再加上京中如今的情况…… 谢窈和萧稷等人心里都有数。 “嗯。”萧稷标色沉凝,表情很是难看,道:“北境异动频频,只怕……” 萧稷未尽之言,谢窈和卫婵心领神会。 只怕战事将起! 卫婵神色微凛,“殿下,太子妃,若当真如此,我想回北境!” 她出生那年,卫家便已败落,她自幼便长于北境,若到关键时刻,是绝不愿背离的。 卫婵的眼里全是诚恳,“求殿下和太子妃准允。”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无奈,此事倒不是他们准不准。 卫婵当初回京,是皇帝的意思,因为镇北军的军权掌握在卫二手中,说白了,卫婵就是人质。 甚至皇帝当初还想将卫婵嫁给箫弘,让她一直留在京中。 她若想离京,只怕皇帝不会答应。 卫婵沉默片刻,道:“殿下和太子妃就当我没说过。”她眼里闪过一抹坚定,大不了她悄悄跑…… “想去就去。”谢窈握住卫婵的手,温热的手掌将力量传递给她,“一切有我。” 卫婵微怔,而后扬唇笑了起来,动容道:“太子妃,您真好……” 谢窈伸手抱住卫婵,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萧稷“咳”了一声,道:“太子妃说的是。”卫婵并非池中物,她在北境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裴宸很快到了太子府,拿到东西之后便直接去天牢见了定国公林家。 原本林家的罪名是早该下来的,但因为林家人都嘴硬,所以裴宸一直以还有细节没确认的理由压着。 但萧凝那边一直有人在催促此事,想要尽早定下罪名,将人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 若非这些时日萧凝的注意力被转移,只怕此事早已压不住…… 大公主府。 “公主殿下。”狐狸男进门,单膝跪地道:“刚刚收到消息,裴宸从太子府出来便去了天牢。” 萧凝坐在太师椅上,薄衫轻纱难掩姣好的身材,她眼里闪过一道寒芒,“看样子,他们当真是要对我赶尽杀绝了。” “既如此……可不能怪我了……” 萧凝的唇角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本宫送的礼物……希望本宫的皇兄皇嫂喜欢才是呢。” 狐狸男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敢发。 萧凝想到什么,面上满是笑容,眼帘微抬,姿态慵懒道:“刚采上来的葡萄可都给宫中送去了?” “是。”狐狸男立刻回答,“一早便送入宫了,殿下的孝心陛下和娘娘都看在眼中。” “嗯。”萧凝点头,“皇兄和几位皇弟那边也都送,可不能叫他们说本宫厚此薄彼。” 狐狸男再次回应,立刻转身去安排。 狐狸男离开,萧凝慢悠悠的拿起桌上的信,拆开之后看着上面的内容,嘴角缓缓勾起。 …… 太子府。 裴宸离开之后,卫婵倒没急着走,谢窈自生产之后一直在恢复休养。 经过她的抗议,终于成功让萧稷同意她再练习。 卫婵今日便是留下来教导她的。 书房宽敞,两人可以在书房里尽情施展,萧稷就坐在一边看。 忽然,他眉心一蹙,觉得有些异样。 当即便要起身先暂离书房。 可刚一站起身,便觉眼前一黑…… 砰! 重物坠地的声音吓了谢窈和卫婵一跳!两人忙转身看去—— “殿下!” 谢窈大惊! 倒在地上的正是萧稷,且此刻面色苍白,眼睛紧闭,嘴角更留下一缕鲜血。 竟是昏过去了! “司南!”谢窈声音尖锐,“传府医,快传府医!” 司南立刻出现,看见这一幕同样吓了一大跳,立刻转身就去叫人。 谢窈和卫婵则根本不敢动萧稷,担心胡乱碰触会出什么问题,只在一边干着急。 “慢点慢点……”很快,府医的声音便传了来。 谢窈和卫婵看去,只见府医被司南扛在肩上,快步进了门。 司南将府医放下,着急道:“快看看殿下。” 府医:“……” 他倒是想啊,但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原地转了两圈才认清方向。 待看清萧稷的模样,他嘴里埋怨的话立刻咽了回去,表情凝重的查看萧稷的情况。 谢窈急的眼圈都红了,却不敢发出声音吵到府医诊脉,只眸光灼灼,紧盯着府医。 瞧着府医的眉头皱起,表情凝重,谢窈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她看向司南,对他微微点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司南表情同样有些凝重,愣怔片刻之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太子妃。”许久,府医终于出声,“您可还记得上次,殿下遭受了刺激,所以体内的巫蛊之毒更为活跃之事?” 谢窈沉下脸,“这次……也是被恶意刺激的?” 府医颔首,“正是如此。” “那此刻殿下……”谢窈立刻追问。 府医面露难色,“太子妃,属下医术有限,只能尽力延缓巫蛊之毒的发展,但殿下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 “若再不想法根治,只怕殿下体内的巫蛊之毒会……提前。” 谢窈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面色大变。 好在很快,书房外就再次传来声音,却是司南将别院里安置的那些大夫都接了过来。 原本宽敞的书房一下子满满当当,脸谢窈和卫婵都没了下脚的地方。 以巫医和府医为首的大夫们正围绕在萧稷身边,就他此刻的情况进行讨论。 “太子妃。”卫婵同样拧眉,却还不忘关心谢窈,“您别太担心,殿下定会安然无恙。” 谢窈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听着巫医们的讨论。 片刻后,她道:“司南,去寻人。” 司南只看谢窈的表情,心里便明白了是要去找谁,此刻他难得犹豫了一瞬。 还是迅速离开。 谢窈迈步进了书房,眼神扫过书房内的众人,“敢问诸位,情况如何?” 这…… 诸位大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巫医道:“贵人的身体被巫蛊之毒侵袭多年,身体负担极重,原就时日无多,如今这……” “我等无能,还请贵人见谅!” 巫医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没反驳,纷纷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人出声,“若是那位……”刚开了个口,他就被拽了拽衣服,立刻识趣的将话又咽了回去。 只是面上的表情稍有些不忿。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生死攸关面前,竟还有闲心拈酸吃醋,当真是…… 分不清轻重缓急! 但此人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面上并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谢窈看的分明,眼里闪过一抹冷意,从此人身上略过,转而问其他人,“都没有法子?” 没人敢开腔。 谢窈:“……先退下吧。”她的表情有些难看。 大夫们面面相觑,方才心中不忿的人忍不住道:“真正能救贵人的人,当初不是夫人您亲自赶走的吗?” 如今又在他们面前惺惺作态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贵人一个身份尊贵的男子,怎么就被女人蒙蔽了心智,觉得女人比性命要紧…… 但他想就算是贵人心里分不清,这位夫人难道还能不劝诫? 最后可莫要自己撵走了能救人的人,然后来怪他们救不了人。 此人刚一开口,就被再次捂住了嘴,被关系好一些的拽着就要往外走。 什么话都说,不要命啦? 但晚了! 他的话已经出口,谢窈听的清清楚楚,她眼眸微转,冰冷的眼神从此人身上扫过。 那人被谢窈这样极具压迫性的眼神看的背后一凉,双脚都微微发软,下意识的便要往后藏。 一秒之后才又反应过来,虚张声势的挺了挺腰杆。 谢窈根本没理他,眼神越过他,对着雨燕微微颔首。雨燕冷着脸上前,“诸位,请移步。” 方才说话那人被身边的人拽着离开了,一直到出了书房,才有人低声道:“你说这些做什么?那不是贵人自己的决定吗?” 那人低声嘟囔,“就算是贵人自己的决定,她作为妻子没起到劝诫之责……” 那人又被捂了嘴。 “表嫂。” 卫婵同样担心萧稷,但此刻还是出言宽慰道:“您别将这人的话放在心里,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虽从小长在北境,从前对萧稷的了解只通过信件以及京中传言。 但回京这些时日,她看的很清楚。 太子表兄与表嫂之间的感情极好,表兄更是将谢窈看的比性命更要紧。 谢窈握着萧稷的手,勉强扯了扯唇角,看了看卫婵,想说什么却有点说不出来。 她心慌。 殿下的手一向温热,将她的手笼在掌中时,她从来都只有满满的安全感。 而此刻,殿下的手却泛着冷意,无力的耷拉着…… 谢窈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萧稷的大掌,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温暖他。 “殿下……”谢窈呢喃。 卫婵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同样不好受。 很快…… 书房外就有脚步声再次传来,人未进,声先至,“谢窈,你考虑好了?” 是善善,她的声音里带着全然没有掩饰的得意。 但随着司南一进门,看清倒在地上的萧稷,她也吓了一跳,顾不上再嘲讽谢窈,快步上前确认萧稷的情况。 她伸出两指横在萧稷的鼻尖,确认还有呼吸,这才长出一口气。 微拢的秀眉舒展,站起身拍了拍手,看向谢窈,“想让我救他?” 谢窈没急着开口,她在想刚刚善善进门时的举动,原本好整以暇的她瞧见殿下晕倒,立刻加快了进门的速度。 确认了殿下的安全之后,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她上次的猜测和怀疑果然没有错,善善对殿下……另有图谋。 “谢窈?”谢窈的沉默让善善稍有些不满,拧眉又喊了一声。 善善的个头并不高,整个人格外娇小,虽然身材比例很好,但加上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和圆溜溜的大眼睛,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稚嫩。 此刻脸上得意的笑看起来稍有些违和。 谢窈看向她,司北还没从蜀地赶回来,但殿下已经昏迷,若再拖下去…… “救他。”谢窈出声,她选择遵从内心的声音。 她的心在告诉她,她很想很想很想萧稷活下去,哪怕她为此付出许多代价。 善善唇角上扬,“我要嫁给他!” 虽然上次两人没谈拢,但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意向,彼此都有软肋,所以各自后退一步。 但…… 谁让如今小计情况紧急,谢窈有求于她呢? 此时不坐地起价,更待何时? 谢窈猛然抬眼看向善善,眼神冰冷而危险,“你确定?”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善善心头一跳,表情有瞬间的僵硬和不自然,但很快就道:“你别瞪我。” “萧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这样……只有我能救。反正条件就是这个条件!” 善善双手环胸,微微扬起下颌,“你可别说我强买强卖,你可以选择不答应。” 那结局就是萧稷去死咯。 “都是女子,你何必非要嫁给一个心里没你的人?”卫婵出声,“就算你嫁给我表兄,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哼。”善善道:“那是我的事!无需你操心。” 善善走到一边的书桌边,双手撑着桌子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 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小腿在桌边晃悠着,姿态悠闲极了。 她随后拿起一块桌上的点心一口塞进嘴里,侧眸看向谢窈,“谢窈,你只需要说,这个条件你应还是不应。” “萧稷,你救还是不救?” 救! 谢窈几乎瞬间就在心里给出了答案,人她是一定要救的。 “善善,你——” “谢窈,别再威胁我了。”善善打断谢窈的话,“我们都有软肋,但现在更急的人……是你。” “谢窈,承认吧,你根本舍不得萧稷死。”善善心情颇好,“你输了哦~~” 正是因为看出这一点,她此刻才如此不慌不忙。 谢窈深深看了善善一眼,沉声道:“救。” 第240章 失去情感? 善善笑了! 干脆利落的从桌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而后叉腰,整个人得意又嚣张。 她就知道,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她善善! “但是……”谢窈话锋一转,“条件不能你说了算。” 善善往萧稷方向走的脚步顿了顿,面色沉了几分,“不想救就算了。” 她说完,转身便要往外走。 谢窈握着萧稷的手,没动,连余光都没给善善一个。卫婵虽然不解,但只觉谢窈有底牌,同样没什么反应。 司南与竹青同样如此,一时间书房里站着好几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去阻拦要离开的善善。 善善:“……” 她的脚步不自觉的慢了点,但还算稳得住。 一直到了门边,善善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谢窈,冷哼一声,道:“看来你对萧稷也不过如此!” “亏得萧稷那么爱你,当真是真心错付!” 善善一副为萧稷打抱不平的模样,谢窈险些看笑了,但她心里也更笃定了些。 善善舍不得对萧稷的图谋。 “没办法。”谢窈顺着善善的话道:“殿下就是爱我。” 善善:“……” 坏女人! 她站在门边,轻咬下唇,眼里闪烁着纠结……她现在是走还是不走? 走的话……那实在可惜。 若是不走……谢窈岂不是要在心里笑话死她? 善善用余光去看谢窈,只见谢窈正专注的看着萧稷,似乎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她! 善善咬咬牙,迈步出了门。 谢窈都说了要救了,她就不信,谢窈真的能看着萧稷去死! 没人叫她。 只有谢窈身边的卫婵看见,谢窈握着萧稷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手背上青筋鼓起,鼻尖有细密的汗珠。 作为上过战场的人,卫婵很清楚,这是一场心里博弈。 正如善善最开始说的那样,谁先急,谁就输了。 卫婵不着痕迹的伸手搭在了谢窈的手背上,想借此给她一些力量和温暖。 谢窈心弦微松,给了卫婵一个笑,但两人都说话。 善善还在门外呢。 “好好好!”善善的声音再次传来,“谢窈,你别后悔!你有本事别再让我叫我来!” 谢窈握着萧稷的手紧了紧,若是善善真要离开太子府……司南会立刻再将她带回来。 可善善还没离开书房所在的院子,便脚步一转又快步走了回来,“你既然知道萧稷不喜欢我,你还怕什么?” “我也不喜欢他!” “我可以允诺你,嫁给他之后绝不与他亲近!这总行了吧!” 这原本就是她在心里想好的条件,只是谢窈一直与她讨价还价,让她烦了,她刚刚才没说出来。 现在她都退到这一步了,谢窈该同意了吧? 善善退让了。 谢窈心弦稍松,看向善善,“不嫁给他,你想要的东西同样可以得到。” “我允诺你。” 善善眼皮一跳,眼里除了躲闪还有怀疑…… 谢窈她知道了些什么? 若她知道的太多……善善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阿婵。”谢窈看向卫婵,“劳烦你出去等等。” “好。”卫婵点头,而后起身警告的看了善善一眼,“表嫂,我就在院中。” 司南和竹青跟在卫婵身后,一道出了门,书房内只剩下昏迷的萧稷与谢窈和善善三人。 善善看着谢窈,眼神危险,“你想说什么?” 谢窈看向善善,直入主题道:“你想要殿下体内的巫蛊之毒?” 善善瞳孔微缩,眼中危险神色更甚。 谢窈:“看来我猜对了。” 猜对了? 善善黑了脸,猜的? 她就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她明明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我虽不知为何你非要嫁给殿下,但嫁给他不行,你想要的东西可以拿走。” “这也算互利共赢,不是吗?”谢窈问。 善善从小生长在民风淳朴却彪悍的族群中,没有善恶之分,但也没什么心机可言。 能让善善如此保守秘密,曲折的想要达成目的,必定事关紧要。 谢窈可以不深究,但她想要的,一定要得到。 善善抿唇,没有立刻作答,表情变换不定。她在想……杀人灭口然后离开的成功可能性有多少。 谢窈不急,等着善善思考。 许久,善善终于出声,“萧稷让人在地龙翻身之前通知我族群转移的事,你知道吗?” 谢窈大大方方点头,“知道。” 善善拧眉,有些诧异的看了谢窈一眼,“你也愿意?” 谢窈笑了,“为什么不?” “就如我上次所说的那样,他们都在大夏境内,都是大夏子民,我身为太子妃,岂能因一己之私就枉顾他们的性命?” “再说……我与你的私人恩怨,与他们有何关系?” 善善微微歪头,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不解……为什么没关系? 善善看了许久,觉得她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但…… 她点头道:“成交。” 谢窈浑身一松,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她很累。 身心俱疲的那种。 心里担心萧稷担心得要死,已经因为萧稷的昏迷而焦急不安,却还要强撑起精神与善善周旋。 “我现在要做什么?”谢窈问。 善善眼里漾着笑意,“要我出手救人,我必须单独和萧稷呆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三天。” 谢窈道:“我立刻让人安排。” 眼看她就要叫人,善善忍不住又问:“你现在放心我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谢窈看着善善,“你既然答应了,我便信你。” 况且,善善的身后并非空无一人,她是有软肋的人,她身后她的族群。 只是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 可谢窈的话让善善又是一怔,眼神竟有瞬间的茫然,而后垂眼,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莫名有点傲娇。 “对了。”善善语气有些别扭的说:“还有一件事,别说我没告诉你。” “这种治疗方式,是有后遗症的,萧稷可能会失去一部分……情感。” “但具体会怎样,我现在也不知道。” 善善说完,抿紧了唇,心里有点别扭。她对谢窈威胁她的事很不爽,原本是不准备说的。 可是…… 失去一部分情感? 谢窈愣了一下,“其他的呢?可还有其他问题?” 善善骄傲的扬头,“那自然是没有!”她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那便好。”谢窈松了一口气,道:“劳烦善善姑娘。” 谢窈动作极快,立刻便让司南和竹青收拾出了一间空屋子,司南亲自领人防守,卫婵义不容辞,也亲自看护。 萧稷被转移进去,善善站在旁边,看着恋恋不舍的谢窈,扬眉,“要不你也进来?” 谢窈眼睛一亮,“可以吗?” 善善笑,“当然不可以。” 砰! 善善抬手合上了大门,房门在众人面前被关上。 “表嫂。”卫婵握着谢窈的手安抚道:“别担心,表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 谢窈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担忧。 殿下昏迷了。 但她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她看向竹青,“立刻将殿下昏迷的消息传出去。” “是。”竹青先应下,然后才问:“若是宫里来人为殿下看诊……” “本宫会亲自应对。”谢窈道。 况且,陛下怕是很快没时间关注殿下了,殿下这个时候的“昏迷”,还真是恰到好处。 “太子妃。”雨燕安置好了其他的大夫,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方才大公主府那边让人送来了一筐葡萄。” 萧凝…… 提及此人,谢窈的眼里闪烁着凛冽寒光。 给萧稷种下巫蛊之毒的人已经找到,就是李妃,虽然李妃背后还有人,但引诱殿下体内的巫蛊之毒这样的事…… 只怕与李妃母子三人脱不了干系。 萧凝此刻送东西……是在挑衅吗? “分了吧。”谢窈沉声道,萧凝挑衅?没关系,她马上就自顾不暇了! 雨燕转身去分葡萄,谢窈看向竹心,“传信给裴宸,让他不必再等,立刻告。” “若裴宸问及原因,不必隐瞒,但让他不必再来太子府。” 谢窈一连发了好几条命令,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当,这才长出一口气。 “表嫂。”卫婵从一边的屋子里扛来了一把太师椅,放在廊檐下,“你坐会儿。” 谢窈方才不觉得,此刻才觉有说不出来的疲惫,身体几乎是软倒在了太师椅中。 立刻有侍女送上点心和茶水,谢窈饮了口参茶,方觉恢复了些力气。 “表嫂……” 卫婵的眼里难掩担心,心里明白谢窈怕是担心极了,可面上却还必须稳住。 如今京中局势诡谲,北疆也不安稳,殿下虽只要三日,但三日时间已经足够发生许多事。 “没事。”谢窈坐直了身体,递给卫婵一个安心的眼神,“阿婵,别担心。” “你能帮我在此处守着殿下,已是帮了我大忙。”她虽在这坐着,但此刻的她更要关注外界的情况。 没多久,一道人影从外冲了进来,“阿姐!” 谢窈看去,快步进来的小小少年正是谢战,谢战板着一张脸,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阿姐,我听说殿下昏迷……” 他匆匆赶来,此刻喘气还有些不匀,眼里全是关心,“阿姐,可是真的?殿下情况如何?” 谢窈心里一暖,伸手摸了摸谢战的头,正欲说话。 就听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太子妃,三皇子来了,说是来探望太子殿下。” 来者不善! 谢战和卫婵都看向谢窈,面上带着担心。 谢窈倒是表情镇定,“请三皇子到花厅,本宫稍后便到。” 裴宸那边……应该差不多了。 谢窈不疾不徐的更衣之后,方才去了会客厅。 “皇嫂!”她一进门,三皇子便急忙起身,一脸的担心和着急,“臣弟听说皇兄忽然昏迷,皇兄如今情况如何?” “臣弟特意传了太医,不如让他们也为皇兄看看吧。” 不愧是扮猪吃虎多年的人,演技的确很好,就如今这表情和姿态,谁不认为三皇子是真的在关心太子殿下? 谢窈的面容有些憔悴,却还强打起精神,闻言对三皇子笑了一下,“多谢三皇弟关心,但不必了。” “为何?”三皇子急忙询问:“可是皇兄已经好了?”他这话很有点言不由衷。 说着希望萧稷好的话,眼神却恨不得萧稷赶紧死。 谢窈垂眸轻轻摇头,“夏国哪位太医不曾看过殿下的身体?但都束手无策,最能照顾殿下病情的已在太子府中。” “三皇弟的好意本宫与殿下心领,但却是不必做这些无用功了。” 三皇子长出一口气,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了下,又很快收敛,“那……让臣弟去看看皇兄吧。” 谢窈端起茶盏浅饮一口。 “皇嫂。”三皇子道:“皇兄以往对臣弟多有提携,臣弟心中对皇兄敬佩仰慕至极。” “若不能亲眼看看皇兄,臣弟心中难安。” 他必须要确定,萧稷是真的昏迷了,还是装出来的。虽然萧稷的确时日无多,但…… 谢窈余光瞥见厅外有急匆匆的人影闪动,这才不疾不徐道:“三皇弟有心了。” “随本宫来吧。” 谢窈刚起身,便有一道身影匆匆进门,顾不上行礼,快速冲到三皇子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三皇子面色大变,情绪激荡之下,手边的茶盏被他扫落在地! 谢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脸如丧考妣的三皇子,“三皇弟,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若事情紧急,不妨先去忙。” 三皇子猛然抬头,看向谢窈的双眼! 裴宸,又是裴宸!这次的事又是裴宸闹出来的! 裴宸是萧稷的人,刚好今日闹出这样的事……谢窈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 但看着谢窈的表情和眼神,三皇子看不出什么问题,甚至还从中看出了几分关心。 三皇子心里讪笑,眼里的厉色迅速收敛。 他定是想多了,才会怀疑谢窈。 就算萧稷心思深沉,多智近妖,但他毕竟时日无多。 而谢窈……呵。 就算这件事真是萧稷的算计,谢窈区区一个女人而已,她能知道什么? 第241章 皇帝的暗示 饶是如此,三皇子的表情还是有些难看,他深吸一口气,道:“皇嫂,臣弟眼下的确有些要紧事要处理。” “改日臣弟再来探望皇兄。” 三皇子的表情快绷不住了,裴宸是疯了吗?这样的事也捅出来! 他一口肉都没吃到,反惹了一身骚,当真是无妄之灾。 简直快要气死了。 “好。”谢窈没追问,只含笑道:“三皇弟有事便去忙,殿下这边我会照料好。” 三皇子一转身,立刻就变了脸色,一张脸黑沉着,难看的可怕。 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太子府。 三皇子才刚走,竹青便从另一侧进了门,“太子妃,外面已经闹起来了。” 镇北侯裴宸拿着证据状告大公主萧凝与三皇子箫安,贩卖私盐,牟取暴利。 这消息一出,全京城瞬间被引燃,根本没人再关注太子昏迷的事。 养心殿。 砰。 皇帝烦躁的将折子甩在书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裴宸,又是裴宸……” 看来他上次的警告,萧稷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这才多久,就又闹出这样大的事。 “太子呢?”皇帝没好气的问。 李大监忙道:“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今日一早忽然昏迷不醒……” 皇帝拧眉,“真的假的?” “司南一早便接了不少大夫入府,想来应是真的。”李大监低声回答。 皇帝:“……” 他刚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萧稷都已经昏迷,若他在这个时候还做什么实在是…… 他冷哼一声,道:“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那裴宸与萧稷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李大监低垂着头,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陛下,大公主和三皇子求见。” 提及这两人,皇帝更烦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见!” 他翻看着裴宸送上来的折子,心里对眼下的情况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养心殿外。 小太监进去禀报之后便没再出来,萧凝和箫安就都明白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不让谁,电光火石间,已经展开了无声的较量。 “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萧凝面上带笑,眼底却尽是寒霜,声音里满是嘲讽。 嘲讽箫安扮猪多年,如今倒是蹦跶的欢。 箫安眼里闪过一抹冷意,面上也同样扬起笑,“皇姐说的是,臣弟倒是比不上皇姐高瞻远瞩,早早布局。” 萧凝到底从前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上有李妃这个掌管后宫的母亲,下有箫弘这个所有人默认的未来皇储。 所以萧凝才能无声无息的早早沾染了贩卖私盐之事,牟取暴利。 而他,不过是想趁机捞一笔钱而已,一文钱都还没到手呢,就被裴宸举报了。 他气都要气死! 但……这也是他的机会。 萧安不再看萧凝,朗声对着养心殿内道:“父皇,儿臣约束下人不力,还请父皇降罪!” 反正他没收到钱,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将这件事栽在底下人身上。 萧凝闻言,脸色沉了下去。 她不一样,她已收了多年的钱,这些年的奢靡无度,收买人心……她自己那点儿俸禄哪够? 没一会儿,李大监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三皇子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多谢李大监。”萧安抱拳,而后看向萧凝,脸上的笑带着些得意的味道,“皇姐,臣弟便先进去了。” 说完,萧安一甩袖子,大步进门。 在进门的瞬间,脸上的得意又瞬间收敛,一脸的自责与担忧。他跪在养心殿中,“父皇,儿臣有罪!” “此事儿臣已调查清楚,是儿臣府中侍妾的兄长见利起意,这才犯下此等错事。” “都怪儿臣平日太纵容,这才让他们行差踏错,儿臣已命人捆了他,交送到京兆府。” “请父皇责罚。” 萧安的头深深的磕了下去,语气里全是愧悔与不安,自责极了。 皇帝看着箫安,眼神微沉,好一会儿才问:“就这些?” 三皇子的心一沉,不敢抬眸瞧皇帝的表情,斟酌许久才道:“父皇,儿臣……儿臣日后定好好约束底下人……” 皇帝沉默片刻,道:“老三,上次蜀地地龙翻身之事,朕让你前往蜀地,你可明白?” 萧安不敢大意,恭谨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明白。太子皇兄身体抱恙,儿臣为父皇与皇兄分忧……” “你不明白。”皇帝打断萧安的话。 “老三,把眼光放的长远些,不要计较这一时的得失。”皇帝亲自上前,扶起地上的萧安。 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朕对你,寄予厚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三皇子心头一跳,只觉得整个人都似轻飘飘的,好似要飘起来了一样。 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父皇真是…… 萧安只觉掌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一片黏腻,他喉咙滚动,垂眸遮住激动的双眼,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皇帝抬手拍了拍箫安的肩,“此次约束属下不利,罚俸三月,你可有意见?” 萧安哪会有意见? 他只觉感激,“儿臣遵旨!” 萧安离开养心殿时,整个人都还轻飘飘的,只觉如同踩在云端。 纵然他再收敛掩饰,可第一次被父皇这样“暗示”,终究做不到心如止水。 萧凝擅长察言观色,一看萧安上扬的唇角和轻快的脚步,心里便大约有了猜测,一颗心沉了下去。 她袖子底下的双拳攥紧,垂眸遮住眼里的杀意。 那就…… 再让他得意几日! 第242章 明目张胆的偏爱 尽管萧凝的眼神收敛的很快,但萧安往外走的脚步还是顿了顿,而后停在了萧凝身边。 “大皇姐。”萧安抱拳,“臣弟先行一步。” 萧凝抬眸,眼里的恨意已被她尽数收敛,此刻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三皇弟路上可定要小心。” “多谢大皇姐关心。”萧安回了一句,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他现在还怕什么? 他什么都不怕! 萧凝看着箫安离开的背影,一直到彻底看不见,萧凝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就站在养心殿外等。 宫里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谢窈耳中,她送走三皇子之后便又到了萧稷的屋子外面守着。 屋子里安安静静,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以至于竹青回禀消息的声音都不自觉的低了下去,生怕叨扰了谁一般。 谢窈听完,嘴角扯了扯,“当真是偏爱。” 这样要紧的事,皇帝就这么轻飘飘的放下,看样子是要将所有的问题都落在萧凝一个人身上。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萧安并未从中获利,只是他在这件事的处置上,让人看到他并非明主而已。 “太子妃。”竹青低声道:“那三皇子不会还要再来看殿下吧?” 谢窈摇头,“他不会。” 皇帝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她都能看出来,萧安身为当事人……不可能感受不到。 如此一来,萧安怎么还可能会将昏迷的殿下放在眼里? 便是来看……也只怕是来看看殿下还活着没。 “就算他来了,还有本宫。”谢窈道:“怕什么?” 竹青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奴婢知道太子妃您能应付,奴婢是觉得……您太累了。” 谢窈微怔,而后抬手抚了抚竹青的头,“有你们在,我不累。” 如今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于她而言已是天大的幸事。 竹青抿唇,心里动容极了,愈发坚定要好好办事,为自家太子妃分忧! 一边等着的谢战同样羞愧的低下了头,都怪他……还是他年纪太小了,若他再年长些…… “阿战。”谢窈安抚好竹青,就察觉到谢战的失落,正欲开口。 谢战已经抬头,面上不见丝毫失落和沮丧,笃定道:“阿姐放心,我定会好好念书!” 阿姐已经很累了,他不能让阿姐在忙着正事的同时,还要为他操心。 谢窈微怔,笑的颇有些欣慰,“好,阿姐信你。” 雨燕从外走了进来,低声道:“太子妃,谢三姑娘来了。” 谢玉如。 她如今跟在箫弘的身边,住在从前的二皇子府,一直也没有个名分,两人的身份都有些不尴不尬的。 前些时日倒是谨小慎微的做人,今日又来了? “所为何事?”谢窈漫不经心的问。 雨燕:“谢三姑娘说是听闻殿下昏迷,奉了二公子的命令特来探望。” 谢窈:“……不见,就说本宫没空。” 探望是假,试探和炫耀才是真吧,但她懒得理会这些人,也希望谢玉如不要给脸不要脸。 雨燕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又脸色难看的回了来,“太子妃,谢三姑娘不肯走。” “她在府外大吵大闹,说是非要见到您不可,奴婢原是想让人将她直接抓起来丢马车里送回去。” “可她有了身子,奴婢不敢妄动。” 谢窈眼里闪过冷意,今日殿下昏迷的事已经传了出去,就算有萧凝和萧安贩卖私盐的事吸引注意力,但还是有不少人都在太子府外盯着。 谢玉如这般闹腾…… 谢窈:“让她进来。” 谢窈看向卫婵,微微颔首,这才去正厅见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谢玉如的品位也没什么提升与进步,整个人就跟个首饰架子一般,身上全是各种华贵的饰品。 她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姿态浮夸的进了门。 她如今可怀着皇家血脉! 要知道,谢窈的女儿刚出生三日,陛下就封了公主。那她将来生下孩子……陛下一高兴,恢复殿下的皇子身份,岂不是易如反掌? 到时……她可就是皇子妃。 将来也不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只要想到这些,谢玉如都觉呼吸急促,整个人亢奋极了。 尤其是看到谢窈此刻有些憔悴的模样,谢玉如整个人更得意了! 瞧瞧,从前谢窈在她面前多得意多嚣张?如今却憔悴成了这样。 她就说,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大姐姐~”谢玉如三个字拐了十八个弯,声音矫揉造作极了,“妹妹听说太子殿下昏迷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 “大姐姐你可要挺住啊。” 谢玉如嘴上这么说,眼里的欢喜和幸灾乐祸几乎溢出来,“大姐姐,太子殿下在何处?我家殿下尚在禁足,我今日是特意奉了我家殿下的命令来探望太子殿下的。” “大姐姐快带我去看看太子殿下。”看看太子死了没! 谢窈的面容有些憔悴,但此刻看着谢玉如的眼里却尽是冷意,“说完了吗?” 谢窈久居上位,眼神锐利,只一个眼神,谢玉如的笑就僵在脸上,眼神有些躲闪。 随后谢玉如反应过来,心里的恼怒更甚。 该死的谢窈,都这个时候了还骄傲什么? 等太子一死……哼哼! “送客。”谢窈直接道。 “大姐姐!”谢玉如今日的任务就是看到太子的情况,此刻就这么走她自然不甘心,“不会是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你故意隐瞒吧?” 难道……太子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谢玉如便觉背后一凉,整个人似被什么盯上了一般,连呼吸都有瞬间的停滞。 好,好吓人…… 谢玉如一时竟有些不敢去看谢窈的表情,双手攥紧,指甲铬在掌心,心里满是不甘。 谢窈眼神锐利,看着谢玉如的眼里闪烁着杀意,“你说什么?” 若是平时,她或许不会在意谢玉如的胡言乱语,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我,我……”谢玉如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跌回太师椅里坐着。 她的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才终于有了些底气,仰头看谢窈,“大姐姐,我怀的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 吓到了,谢窈赔得起吗? 谢窈眼神冰冷,再没有跟谢玉如虚与委蛇的心思,直接道:“滚出去。” 谢玉如真的有点想离开了,但想到箫弘的吩咐……她咬了咬下唇,终究有点不甘心。 她就这么回去,殿下问起来她怎么说啊? 谢窈盯着她,“还是说……你这个孩子不想要了?” 谢玉如喉咙滚动,真的有被这眼神吓到。 谢窈是疯了吗? 她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当即起身朝外走去,嘴里嘟囔着,“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明明是来关心你……” 第243章 太子……没两天了 随着谢玉如的离开,她的嘟囔声也逐渐听不见…… 谢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关心她? 谢玉如真是口不择言,什么都说的出口。 正如谢窈所猜测的那样,虽然上太子府的人不多,但府外关注此事的人却不少。 京中各家都在关注此事,毕竟太子的安危与京中局势息息相关。 若是从前也就算了,毕竟萧稷身体不好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上次传言之后,萧稷身体不好的事在京城中传开。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太子殿下既然晕倒,那无论信与不信都至少来太子府外盯着,若是真有消息也好第一时间知道,以便做出回应。 方才三皇子走的匆忙,有许多人都不敢窥探的太明显。 但谢玉如就不一样了。 谢玉如刚一出门,无数人的眼神就都落在了她身上……谢玉如一边走一边骂。 一张脸黑沉的可怕,“该死的谢窈,不识好人心……我看她还能猖狂多久!” 谢玉如一只手搭在侍女的手臂上,另一只手落在小腹上,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她出了太子府的大门,转身看了一眼太子府的大门,呔了一口,轻声对旁边的侍女说:“我看太子就是没死,也没两天好活了。” “你是没看到刚才我提起这件事时谢窈的表情,明显是恼羞成怒,定是我猜对了。” 谢玉如信誓旦旦的说着,殊不知她这猜测的话被太子府周围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谢玉如越想越觉得如此,轻哼一声,“走,我们回去找殿下!” 她原本只是猜测,但等回到二皇子府的时候,她自己都信了八分。 她刚一进门,就有人领着她到了箫弘跟前。 箫弘姿态悠闲,“怎样?看到人了吗?” 谢玉如微顿,眼神有些闪烁,人……自然是没看到,但她这样回答殿下定会生气。 所以…… 谢玉如避而不答,脸上扬着乖巧的笑,道:“殿下,太子没两天了。” 原本姿态有些慵懒的箫弘瞬间坐直了身体,眼睛都亮了几分,“当真?” 谢玉如连连点头,“自然不敢欺瞒殿下,殿下,这可是我们的机会。” “那萧安如何能与您争?论出身,论陛下的宠爱……您都远超过她,如儿在此提前恭喜殿下。” 箫弘弯了眉眼,嘴角的弧度根本收敛不住。 谢玉如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不由的跟着谢玉如一起畅想那不久的美好未来…… 他对着谢玉如勾了勾手指,谢玉如立刻顺从的上前,跪坐在箫弘脚边,仰头看他,声音软魅,“殿下……” 箫弘的手指落在谢玉如的下巴,指尖轻挠,如同逗弄宠物一般,“做的不错。” “说吧,想要本殿怎么奖励你。” 谢玉如眼神轻闪,嘴上却道:“能陪在殿下身边,就是对如儿最大的奖励。” “殿下。”谢玉如的双手伏在箫弘的膝上,“如儿能陪在您身边,为您孕育子嗣,如儿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再多了。” 她声音诚恳,可微垂的眸里却闪烁着野心。 等陛下恢复了殿下的身份,她就是皇子妃,她想要什么没有? 将来……谢窈也要跪在她脚下臣服! 只要想到这一幕,谢玉如便激动的连身体都在轻轻颤栗。 箫弘看到她这激动的模样,自然对谢玉如的话信以为真,大发慈悲道:“既然如此,这个孩子你就留下吧。” 一个如此深爱他的女人……啧,伺候他这么久,留个孩子也算慰藉。 况且,他若想更进一步,有个子嗣倒也合适。 谢玉如听的清清楚楚,对箫弘的话稍有些不理解,什么叫……这个孩子她就留下? 但看着箫弘的表情,谢玉如没敢多问。 箫弘收回手,道:“你的要求本殿准了,日后本殿的身边必有你一席之地。” 谢玉如一脸惊喜的瞪大了眼睛,连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 殿下这是……在承诺吧! …… 谢窈不知道谢玉如与箫弘的对话,但谢玉如在太子府外的表现,她却是当时就知道了。 听来只觉无语。 竹青问:“太子妃,可要澄清?” 谢窈摇头,“不必,随他们传。”若是这个时候澄清,再说殿下还有救,只怕今晚太子府就不知道要来多少拨杀手。 如此误导一番……也好。 反正她可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殿下昏迷,这一点她可没骗人。 至于谢玉如会如何……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谢窈心里有计较,竹青便也不再多问,只按照谢窈的吩咐守好太子府。 与此同时。 养心殿。 李大监匆匆进殿,表情很有些难看的低声在皇帝耳边道:“陛下,刚刚收到消息,太子殿下怕是已经……没两天了。” 啪嗒。 皇帝手中的御笔猛然掉在了奏折上,染红了一片。 他看向李大监,声音微涩,“这是哪里来的消息?可靠吗?” 李大监低着头道:“今日二公子身边的谢三姑娘去了太子府,出来的时候说的。” “谢氏的妹妹?”皇帝拧眉。 李大监点头,“正是。” 皇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情格外复杂,“太医可都去了太子府?” “去了。”李大监说:“今早三皇子也带了几位太医去……” 皇帝面色微有些灰败,“太子他……” 李大监小心询问:“陛下……可要摆驾太子府,去瞧瞧太子殿下?” 第244章 最毒妇人心 皇帝沉痛的摆了摆手,起身朝着养心殿的后殿而去…… 李大监看着皇帝的背影,不敢再多说,每次陛下去陪着“先皇后”的时候,他总是不敢说话。 养心殿外。 萧凝还在等着皇帝的处置,但她也知道了如今京中传遍的流言。 眼里闪过一抹快意的同时,还有点怀疑。 这次萧稷体内的巫蛊之毒被提前引发,自然是她做的手脚,至于方法,自然是李妃给她的。 但按照母妃所言,她的催动最多折损一些萧稷本就不多的寿命,还不至于直接弄死他吧? 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到这消息是谢玉如亲自探出来的……萧凝微蹙的眼里闪过怀疑:莫非,是箫弘也动了手脚? 如今她和萧安都出了事,箫弘这个时候动手倒也合情合理,毕竟父皇之前就多次对萧安心软。 只是没想到萧安还有这样的脑子。 萧凝想到刚刚急匆匆进门的李大监的身影,再看看此刻平静的养心殿,唇角扬起嘲讽的笑。 失道寡助…… 这就是萧稷的命啊…… …… 裴宸也听说了京中的流言,对此他自然是不屑一顾,毕竟司南已经将情况都与他说过。 他仍是按照计划去了天牢。 他没浪费时间,直接去见了现任定国公,林向文的祖父。 林老爷子被单独关押着,一身白色的囚衣,银白色的头发有些乱了,纵然是坐在草堆上,仍然背脊挺直,颇有武将风范。 裴宸其实很熟悉林老爷子。 裴宸刚刚上战场那几年,林老爷子风华正茂,正是声明赫赫的年纪! 林老爷子也是领兵打过仗的,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只是后来伤了身子,晚辈中又没有出色的子弟,这几十年才逐渐式微。 对于林老爷子参与这样的事,裴宸一直都有些痛心。 林老爷子听到脚步声,抬眸超裴宸看了一眼,道:“什么都别问老夫,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裴宸:“……” 他没多说,直接将手中的玉佩展示了出来。 林老爷子抬眸一看,一下愣住,面色大变!嘴唇翕动了下,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裴宸主动道:“林老爷子应该认得出来,这是林向文的玉佩。” 他说着,主动将玉佩递给林老爷子,让他看个清楚。 林家子弟的玉佩大多一样,只在上面刻的字上有所分别。 林老爷子接过玉佩,认真看了一会儿,猛然将玉佩攥紧。 武将世家的子嗣都不太多,因为战场无眼,都要前赴后继的上战场,有许多人连子嗣都来不及留下便已殒命。 林家也是因为这几十年没人上战场,子嗣才多了起来,但林老爷子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对家里这些孩子们都十分看重。 家里孩子们代表身份的玉佩,是他从一整块完整的玉上,亲自切割雕刻而成。 所以他一下就认出来,这块玉佩正是林向文的! 林老爷子的背佝偻了一些,他矍铄的双眼落在裴宸身上,“你将这个交给我,是想与老朽谈什么?” 裴宸笑了笑,道:“老爷子是聪明人。” 林老爷子与裴宸对视,大掌攥紧了玉佩,“你能给我什么?” 裴宸直接道:“保他一命。” 私铸兵器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但林向文人如其名,林家在想要继续上战场杀敌用功勋振兴家族的老本行之外,也想另谋出路。 毕竟大夏和平,没什么战争,自然也就没有武将发挥的机会。 林向文便是林家的转变,他自小开蒙,走的科举路。与林家私藏兵器这些事没什么牵连。 这也是裴宸愿意网开一面的原因。 “你肯?”林老爷子有些怀疑,据他所知,裴宸一向都是铁面无私的。 裴宸笑了笑,坦言道:“老爷子知道的,认真说起来他与这些事没什么关系。” 林老爷子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已信了几分。 但还是问:“你如何证明?” “林老爷子可知我们是在何处抓到的林向文?”裴宸说着,丢给林老爷子一张地图。 林老爷子早年也是领兵打仗的人,不一会儿便瞧出了端倪,他表情犹疑不定,“这……” “这是林向文的逃离路线,老爷子觉得如何?” 林老爷子黑了脸。 他觉得不如何! 这路线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要害他的孙儿,如此明显的线索,只要裴宸的人不是傻子,迟早都能抓到。 而且若是裴宸愿意,随意可以给林向文冠上一个“投敌”的罪名! 林家人自是罪加一等,死不足惜。 就连林家从前祖上的荣耀,都要蒙尘,林家将再不是开过功勋,而会承认人人唾骂的贼子! 更何况……那可是北疆。 林家其他子弟不曾上过战场不能理解,但林老爷子却记得林家与北疆的血海深仇。 林家不知多少先辈命丧于北疆之手,若林家子嗣最后投于北疆……他宁可都死光了! 至少死了对得起地下的先祖们。 “另外。”裴宸继续道:“这些时日,我的人已经在天牢抓了三次投毒。” “都是对林家下手的。” “动手的人是谁,相信不必我提醒,林老爷子若不信……” “我信。”林老爷子原本挺直的背彻底垮了下去,声音难掩憔悴与疲惫,重复道:“我信。” 从那人对林向文做的这些事就可以看出,那人是个怎样的人,只是对林家的人动手而已…… 他信。 他轻轻叹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裴宸,我说。” 裴宸在天牢一直待到夜半时分才离开,林老爷子亲自开口,说了许多秘辛,以及合作的证据。 林家可不傻,没有傻乎乎的单纯做事,手里还留了许多证据。 裴宸离开天牢之后,亲自去林老爷子所说的地方寻找证据。 但他刚到镇国公府已经被封禁的宅子,便敏锐察觉到有人跟着他。 他迅速反应过来:只怕是萧凝的人。 显然萧凝对林家的人也并没有完全放心,担心会有后手,所以对林家的人下手不成,便安排了死士守在林家宅子。 但裴宸已经来了,便没有后退的机会。 若他此刻离开……林家的宅子还不知会出怎样的意外,那些证据……不能错过! 裴宸心思电转间,人已直奔林老爷子所说的藏着证据的地方去。 他拿着证据先一步离开,与他的人接应上,这些死士也就不足为惧了! 裴宸拿的倒很顺利。 但等他从书房出来时,立刻便有十几人从天而降,直接朝着裴宸杀去—— 十几个黑衣人都蒙着面,出手便是杀招,半点都没留情。 纵然裴宸早有防备,此刻还是有些难以招架。 索性他也不与他们缠斗,边打边朝着宅子外撤退。 就算如此,等裴宸离开林家宅子时,身上还是难免负伤! 他直奔太子府而去。 第245章 往死里按! 咻—— 裴宸清楚听到身后飚射而来的箭矢的破空声。 他躲闪着,身后的死士们纷纷追来。 忽然,裴宸停下了脚步。 那些死士没有多想,正欲围攻而上,才发现周围忽然多了许多人。 是裴宸的人! 这些人直接朝着追来的死士杀去—— 裴宸的人更多,迅速占据了上风,一番厮杀之后,死士们尽数倒地。 裴宸的人都还没抓到死士们,死士们便已经纷纷倒地,气绝身亡。 “侯爷。”有人上前查看情况,沉着脸道:“都死了。” 裴宸表情难看,眼神从死士们的身上扫过,“处理了。” “是。”有人迅速去安排,也有人留在裴宸身边,“侯爷,您受伤了!” 裴宸本就是一身黑色的衣裳,此刻肩膀位置明显有一处颜色更深些。 裴宸抬手碰了碰,指尖染上红色,“无妨。” 他在衣裳另一处擦了擦指腹的血渍,而后转身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裴宸进了太子府,很快就被领到了正院。 谢窈为萧稷准备的安静屋子,就在正院,天黑之后,她被竹青和卫婵等人劝着回了正屋。 毕竟有三日时间呢,谢窈不可能一直在外守着。 “太子妃,殿下他……”裴宸关心询问。 谢窈道:“别担心,殿下定会无事。”她这话是安慰裴宸,也是在说服自己。 裴宸对上谢窈的双眼,嗯了一声,将心里的担忧都压了回去。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相信谢窈,这也是殿下的意思和选择。 殿下早与他交代过,若殿下出了什么事,一切都听从太子妃的安排。 裴宸点了点头,“太子妃说的是。” 随后他又将今日发生的事与谢窈说了说,从怀里取出被他从定国公府林宅取出的证据。 他也是刚拿到,还不曾看过,此刻两人只拆开看看,便都松了一口气。 林老爷子不愧是林老爷子,留下的整局很有用,里面都是林家与萧凝的信件往来。 这些证据,清清楚楚的指向了萧凝! “太子妃。”裴宸问:“这些证据,何时上呈?” “明日一早。”谢窈一点儿都没犹豫,此刻宫门已经落锁,否则她就会说现在了。 萧凝三番两次对她的孩子和萧稷出手,已经严重触及了她的底线。 这一次……她不会再有任何留手! 她就是将萧凝往死里按! 如此一来,也可以给萧凝一种,殿下这次真的撑不住,而她已经愤怒的失去理智的感觉。 “是。”裴宸将信件收好,当即点头应下,“谨遵太子妃之命。” 说完正事,裴宸又看了看萧稷紧闭的房门,这才起身离开了太子府。 他离开太子府之后没有回镇北候府,而是直奔赵家。 笃笃。 叩窗的声音响起,屋内还在算账的赵瑛瞬间看去,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裴宸……” 赵瑛刚开口,等看清楚窗外人的情况时,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原本上扬的眉梢变成担心。 此刻的裴宸黑色的衣裳上破了几道口子,英俊的脸上染着一抹红。 赵瑛道:“你受伤了?” 裴宸微垂下眼,睫毛轻颤,道:“只是小伤,一点点疼,但见到瑛瑛,就不疼了。” 一句话说的赵瑛动容极了! “裴宸,你快进来。”赵瑛侧身让开,等裴宸翻窗进来,她立刻就将窗户关上。 她拉着裴宸走到桌边坐下,看清他肩膀处颜色深邃些的衣裳,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瑛瑛,别……”裴宸伸手按住赵瑛的手,表情略显无辜。 赵瑛拧眉,“别什么?我给你上药。” 赵瑛将桌上的账本收到一边,从一边取出自制的医药箱,不顾裴宸的反抗,直接用剪子剪开了他的衣裳! 露出裴宸健壮的肩膀,小麦色的皮肤上一道口子,口子略长,但并不深,浸出不少鲜血。 赵瑛的眼一下便红了,心疼的看着裴宸,“疼不疼?” 裴宸眼神闪烁了下,又是心虚又是动容,这样的伤对他来说……自然是小意思。 他哪还会再觉得疼? 他故意来找赵瑛,就是想要瑛瑛心疼心疼他。 但此刻看着赵瑛的表现,裴宸又难免心虚,觉得有些对不起瑛瑛…… “不疼!”裴宸坚定的回答。 赵瑛却是更心疼了点,瞪了裴宸一眼,“不许哄我,伤这么严重,怎么会不疼?” 裴宸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握住赵瑛的手,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满目动容,“瑛瑛……” “别动。”赵瑛叮嘱一声,然后开始轻轻擦拭裴宸的伤口,又对着他的伤处吹了吹,然后才仔仔细细的上药。 屋内烛光暖暖,昏黄的暖光洒在赵瑛侧脸,勾勒出她认真专注的眉眼轮廓。 裴宸只觉得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安定,他低声喃喃,“瑛瑛。” “嗯?”赵瑛抬眸,眼睛跌入他深邃的眸,专注且唯一,清楚倒映她的模样。 裴宸喉咙滚动,“我可以抱你吗?” 两人已是被赐了婚的未婚夫妻,亲亲抱抱也不是没有过,但此时此刻……裴宸就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甚至显得有点怪异。 赵瑛主动伸手轻轻抱住裴宸,她的动作轻柔,怀抱温暖。 裴宸伸手反搂住她,只觉得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 次日一早,刚上早朝。 众臣刚行礼完毕,裴宸便阔步上前,身形笔直的跪在金銮殿中,将手中证据高高举起。 朗声道:“陛下,前定国公府林家已认罪,供出私造兵器的幕后主使,确是大公主萧凝无疑。” “林立业的口供证词,林家与大公主的来往信件皆在此处,请陛下过目。” 此言一出,全场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裴宸,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臣子也瞬间清醒。 什么什么?裴宸在说什么? 今天又是怎么了?一大早就爆出这样的惊天大消息…… 整个金銮殿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有小太监迅速反应过来,一路小跑着到了裴宸身边,接过裴宸手中的证据,恭敬的转呈给李大监,再由李大监送到皇帝手中。 皇帝并未第一时间拆开,而是眸光沉沉的看着裴宸,盯了好一会儿,才接过信看了起来。 裴宸……好样儿的。 等看清信中的内容,皇帝的面色沉了下去…… 这信里的内容,的确是裴宸所说的没错,他的这个好女儿……背着他究竟还做了多少事? 上次萧凝与宋文博背地里的交易就已经让他心里产生了怀疑,将萧凝禁足。 他也让李大监查了,还没出结果呢,裴宸就给了他一个这样大的惊喜! 当真是他的好臣子! 这样大的事,先前裴宸可是半点风声都没透露。 而此刻,朝堂之上的朝臣们也终于反应过来,低声议论纷纷,当然,也有人立刻上前为萧凝辩解。 各种争执不休。 但当事人之一的萧凝,此刻却还在养心殿外。 她昨晚在养心殿外待了一宿,皇帝的犹豫是很好的趋势,毕竟代表了皇帝在考虑如何处置。 犹豫是因为心软。 萧凝心里还是很有些把握的,从小父皇是真心疼爱她的,再加上还有母妃……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匆匆而来,顾不上会暴露,低声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萧凝。 萧凝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本宫安排的人呢?” 传信的人立刻老老实实的低下头,低声道:“回殿下的话,您安排在林家的那些死士死……全死了。” “废物!”萧凝怒骂。 一群废物! 她分明数次对林家下手,也在林家提前安排了人,可这么多人……都输给了裴宸。 若是当初她算计裴宸成功,那如今…… 萧凝沉着脸道:“看来,他们是非要与我作对不可了。” 不过这也代表,裴宸急了。 莫不是真有人在她对萧稷下手之后又对萧稷做了什么?而裴宸和谢窈他们将这件事记在她的头上,这才…… 如此想着,萧凝的表情更难看了。 萧凝暂没多想,立刻安排后手,“你立刻让人出宫回公主府……” 原本她想等着皇帝心软,可出了这样的事,心软是决没可能心软的。 涉及私造兵器,罪同谋反! 就算父皇会心软,文武百官也不会善罢甘休,此刻还没人来抓她,怕是金銮殿还在争执该怎么处置她! 听到萧凝的吩咐,小太监不敢耽误,立刻起身匆匆离开。 他没有自己出宫,而是换了个方向去寻另外的人。 养心殿外一片空旷,他来给公主殿下传信的消息必定隐瞒不了,他是公主殿下的人这事已经暴露,他必死无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死前将公主殿下的吩咐传出去。 萧凝猜的不错。 小太监刚离开没一会儿,便有金吾卫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冷声道:“公主,请吧。” 这些人并没有带着萧凝去金銮殿,而是带着人直接去了天牢。 这消息已极快的速度在京中传开,京城上下一片哗然! 太子府。 “太子妃,刚刚收到消息,公主已经被下了天牢。”竹青低声禀报。 “嗯。”谢窈今日起得很早,也是在等此事的消息,“还没说要如何处置吗?” “是。”竹青低声道:“听说朝堂上争论不休,却一直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而且……” 竹青迟疑着说:“陛下似乎……有意更换主审官员。” 如今的主审官员的裴宸,他上奏林家案子的后续,不管怎么看都是合情合理。 可就算如此,皇帝竟也有意见? 谢窈心里只觉想笑,陛下此举……到底是对谁有意见? 瞧见谢窈表情不虞,竹青忙找补,“太子妃恕罪,这只是猜测,主审官员暂不曾更换……” 谢窈道:“那是因为没找到合适人选。” 一旦有这个人选,皇帝会立刻换人。 “表嫂。”卫婵也觉出此事不对,忍不住低声道:“这……” “不急。”谢窈给了卫婵一个安抚的眼神,视线落在禁闭的房门上。 换就换吧。 现在对她来说,最要紧的是殿下。 如今不只太子府在议论此事,京中各家各处都在议论此事,萧凝一时间成了所有人关注的重心。 养心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前的桌上就摆着裴宸今日刚呈上的信件。 他面色冷沉,目光幽深,“倒是巧得很。” 昨日萧稷刚晕,今日裴宸便上奏,奏萧凝叛国。 李大监低声道:“回陛下的话,奴才特查了,昨日镇北侯的确在天牢待了一下午,与林立业私聊许久。” “离开天牢之后便去了林家旧宅,这些信件便是从旧宅中取出,镇北侯离开的时候还遭遇了刺杀。” “镇北侯不幸负伤,还好救援及时,但刺杀镇北侯的都是死士,镇北侯并未抓到活口,那些人便已自绝经脉而亡。” 李大监说的不疾不徐,听起来颇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皇帝听着,又是一声冷笑,“朕倒是小看了这个女儿!” 从前只知萧凝或有野心,但没想到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 “从前她非要嫁给裴宸,朕还当她是为了老二,如今看来……老二也不过是她的棋子!” 皇帝感叹这些,李大监低下头不敢言语。 公主到底是公主,是女子。 若是换成一个皇子闹出这样的事,陛下只怕会震怒,哪还会只如此感叹一声? 李大监正想着,就听皇帝道:“只怕此次太子昏迷……与萧凝脱不了干系!” 他确定。 就在这时,养心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陛下,李妃娘娘求见!” 皇帝还没出声,李妃的声音便在外响起,“陛下,臣妾有要事禀报,求陛下允臣妾一见。” 李妃…… 皇帝眼里闪过一抹寒意,“不见。” “陛下!”李妃的声音再次传来,“凝儿是冤枉的,求陛下彻查此事,还凝儿一个清白!” 皇帝听的心烦,没好气对李大监道:“她教女无方,朕没迁怒她,她竟还敢为那孽障求情?” “出去告诉她,若她再为那孽障求情,便一道去天牢里待着。” 此话一出,李妃果然不敢再求情,养心殿外很快安静下来。 第246章 带走她的孩子? 打发走了李妃,皇帝才觉得嗡嗡直叫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问:“太子情况如何?” 李大监回,“尚在昏迷中。” 皇帝沉吟片刻,道:“太子昏迷,乃是大事,太子妃要照顾太子,只怕无心照料一双儿女。” “你。”皇帝看向李大监,“去一趟太子府,探望太子之后,将嘉宁和小太孙都带回宫中。” “朕亲自看顾照料。” 李大监一下愣住,好一会儿才道:“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 李大监说完,匆匆退出了养心殿。 。 李妃离开养心殿,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她的双手在袖子里攥紧成拳,指甲铬在掌心,刺的生疼。 刚走没几步,便有小宫女匆匆朝她而来,“请娘娘降罪,奴婢办事不力,未能见到公主殿下。” 李妃脚步微顿,眼神微寒,“你可说了是本宫的意思?” 宫女立刻回答,“奴婢说了,可天牢那边说……陛下吩咐,不准任何人探视公主。” 李妃深吸一口气,嘴里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萧、稷。” 若不是裴宸非要多事,她的凝儿怎会出事? 而裴宸背后就是萧稷! 一个早就该死的东西…… 先动了弘儿,又动她的凝儿……是要将她的全部指望都毁掉吗? 她绝不准许! 李妃如此想着,脚步匆匆的朝着未央宫而去…… 太子府。 谢窈收到宫里的消息时,表情难看极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吗?还是不看好殿下,所以…… 谢窈不愿深思,卫婵和司南等人也惊呆了,个个都很着急,“李妃可在宫里,表嫂,这……” 就算没有李妃,让孩子生生从母亲身边离开,对母亲都是巨大的伤害! 更何况谢窈有多爱一双儿女,卫婵十分真切的看在眼中,陛下此举打着对谢窈和萧稷好的旗号,实则伤人极了。 毕竟就算真将一双孩子带入宫中,陛下又哪会有时间亲自照料了? 还不都是下人看着。 谢窈抿紧唇,心里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她努力压下愤怒,不断思索着办法。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谢窈看向司南,“司南,你去帮本宫寻一个人……” 李大监来的并不快,因为他按照陛下的吩咐,还特意挑选了许多国库里的珍贵药材,用来给太子殿下养身体。 人……自是没见到的。 李大监与谢窈寒暄几句,将药材送上,迟迟没说到正题上。 好一会儿之后,李大监才道:“太子妃,陛下怜惜您照料太子,恐是心力交瘁。特意吩咐老奴将小太孙和小公主带入宫中,陛下亲自看顾照料。” 这并非在商量,而是皇帝的口谕。 李大监笑呵呵道:“太子妃,将小太孙和小公主请出来吧,老奴要带小主子们回宫复命。” 谢窈垂眼,:“多谢父皇怜惜疼爱,请大监稍等,本宫这便让人收拾。” “只是两个孩子毕竟年幼,所需东西甚多,怕是要劳烦大监多等些时辰。” 李大监倒是很好说话,笑呵呵的应下了,“不急不急,太子妃慢慢收拾吧。” 谢窈让人收拾的速度自然很慢,反正李大监说了不急,那就慢慢收拾呗。 这一收拾,便从上午直接收拾到了午时。 眼看着时辰已经再不适合继续拖延,卫婵有些担心的看向谢窈,“表嫂,你找的人真的会来吗?” 谢窈摇头,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但若有人……那只能是她。” 谢窈话音落下,太子府的管事便在门外禀报,“太子妃,永乐***到。” 谢窈心弦一松,来了。 没错,她请的不是旁人,正是皇帝的亲姐姐永乐***。 若说有人能在今日留下她的一双孩儿,除了永乐***怕是没有旁人。 虽然永乐***与裴宸的关系……若她如此做只怕是饮鸩止渴,但这已是她没办法的办法。 她不可能让一双儿女入宫! 谢窈道:“快请。” 随后,她亲自迎出了门去,李大监自然也是连忙跟上。 永乐***被人扶着下了马车,扶起谢窈,瞧了李大监一一眼,似才知道人在一般,道:“李大监也在。” 李大监笑了笑,面上的表情稍有些尴尬,“公主殿下见笑了,老奴奉陛下的命令而来。” 永乐***微微颔首,道:“陛下让你来探望太子?” 李大监连连点头称是。 永乐***道:“本宫亦是,你可瞧过了?” 李大监再次点头。 永乐***点了点头,道:“既然看过了,便早些回宫伺候陛下吧。” 李大监的笑僵在了脸上,这…… 李大监苦着脸道:“不敢欺瞒公主殿下,老奴今日除了探望太子殿下之外,还有另一要事……” 李大监吞吞吐吐的将皇帝的吩咐说了出来,默默的低下了头。 “呵!”永乐***一声冷笑,“你倒是贴心得很!” 李大监一脸的欲哭无泪,他能有什么办法?都是按陛下的吩咐办事。 “太子昏迷,昭昭和岁岁的陪伴正好能给太子妃安慰,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将昭昭岁岁带走?” 永乐***反问,对李大监道:“你且回去,此事稍后本宫会亲自入宫向陛下解释。” 李大监很清楚,有永乐***在,他今日是带不走两个小主子的。 当即应了声是,然后果断转身离开。 李大监带着人快速离开,谢窈长出一口气,感激的看向永乐***,“姑母请进!” 谢窈将永乐***请入了太子府,这才道:“多谢姑母相助。” 皇帝的命令,整个京城除了永乐***,谢窈想不出还有谁能拦住! 当然,这对永乐***来说,也并非可以随便答应的事。忤逆圣意,落在谁身上都不是小事。 便是永乐***,也要承担开罪陛下的风险。 谢窈是真心感激。 永乐***轻轻摇头,拉着谢窈道:“无妨,孩子留下了就好。” 说完,她又问:“太子如何了?” 谢窈垂眼,“殿下还在昏迷中……”倒不是她不信永乐***,只是萧稷的事毕竟危险,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况且永乐***是裴宸的义母,若是裴宸想说,有的是机会提及此事。 永乐***轻轻叹息一声,又关心了一番,便离开了太子府。 她需要早些入宫向陛下解释。 谢窈亲自送了永乐***离开太子府,哪怕车架走的很远了,也久久站着没动。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养心殿。 李大监苦着一张脸回来复命,刚将永乐***阻拦此事的事说出来,皇帝便已沉下脸。 就在这时,外面有小太监来报,“陛下,永乐***求见。” 皇帝面容冷沉,许久才道:“宣。” 很快,永乐***便进了养心殿,她屈膝行礼,“参见陛下。” 换成从前,永乐***刚弯腰,皇帝便已连声说不用,并且亲自上前扶她。 但今日却没有,***行了一个完整的礼。 见此形状,***心里瞬间清楚:皇帝生气了。 她倒也不着急,缓缓开口,“我是来向陛下请罪的,今日之事是我擅作主张。” ***如此一说,皇帝反倒默然了。 永乐***继续道:“我只是……想到了我们小时候。” 皇帝眼神轻闪,抬眸看向***,瞧见她脸上的细纹,染了霜华的两鬓,眼里闪过一抹动容。 “我年长你十余岁,我出生时,母妃还未及嫔位,不能抚育子嗣。” “所以我并非在母妃跟前养大,就连见面都只能偷偷的,唯恐被人发现……” 皇帝没再说话,等着永乐***说。 这些事,永乐***轻易不会与他提及,“后来,母妃有了你,被升为嫔位。” “但陛下刚出生,母妃便难产雪崩而亡。”永乐***的眼里闪过痛色,纵然已经几十年过去,可她的记忆里。 她的生母仍带着温柔的底色。 皇帝抿唇,眼里同样有痛意。 是的,他也没有在母亲跟前长大……自小,是阿姐护着他,照顾他…… “阿姐。” 皇帝上前,扶着永乐***起身,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幸而朕有阿姐。” 永乐***眼眶微红,“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皇帝握着***的手,“从前阿姐保护朕,如今朕已经可以保护阿姐。” 永乐***离开养心殿时,眼圈还微微泛着红。 但她的眼神却没再像刚才那样满是动容,眼神格外冷静,她今日同皇帝打了感情牌,皇帝并不责怪她今日的擅作主张。 可这并非长久之计,那些旧情分,用一次便少一分。 若不是皇帝这次实在糊涂,又事出突然,她可以筹谋的更好。皇帝……终究是变了。 若是从前,她身为阿姐,可以肆无忌惮的训斥弟弟。但这么多年过去,皇帝的威严不容挑衅。 纵然皇帝做了错事,她也不可直言,要用方法,打感情牌…… 养心殿里。 皇帝的怒气早被永乐***的话平息,他想到了幼时的不易,轻轻叹息一声,看向李大监,“太子如何?” 李大监垂眼,恭敬道:“回陛下的话,太子殿下仍在昏迷中……” 皇帝顿了顿,道:“那就再等等吧。” 李大监垂眼,没敢多想陛下的等等是要等什么,只低低应了声是。 皇帝沉默片刻,起身往外走去,“朕去走走。” 今日阿姐与他说了这些陈年旧事,他心里思绪万千,皇帝走着走着,就到了幼时与永乐***住过的宫殿。 自从他登基之后,这宫殿便没人再入住过,一直保留着从前的样子。 只站在这里,那些过往的岁月都如画面一般,浮现于他脑海中…… 他只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皇帝在宫殿转了一圈,便离开了宫殿,可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臣妾给陛下请安。”李妃盈盈屈膝,温柔似水的眼神落在皇帝身上。 皇帝面容微沉,对李妃的不请自来显然不是很满意。 他冷沉的眸落在李妃身上,“李妃是来求情的?” “陛下,臣妾是来请罪的。”李妃低声道:“今日一早,臣妾关心则乱,乱了方寸,臣妾请陛下降罪。” 皇帝眉眼舒展开,看着李妃的眼神缓和了些,“无妨。” 李妃上前几步,目光诚恳,摇头道:“就算陛下宽容,可陛下刚刚下旨,臣妾便当众为凝儿求情,实是对陛下不敬。” “臣妾该罚。” 李妃的话……意有所指。 皇帝脑中闪过今日永乐***的所作所为,虽然明白李妃有小心思,但…… 似乎也没错。 他并非不知道***的意思,只是选择了放下。 可李妃再一说,那些思绪又涌上脑海。 尤其想到***今日这一番是为了太子,想到裴宸今早的所作所为…… “陛下。”李妃继续道:“凝儿做错了事,但臣妾相信她只是被人利用……凝儿从前一直是最乖,最孝顺的。” “她是陛下第一个公主,她常与臣妾说,她最尊敬的便是陛下,她如何会忤逆陛下?” “定是有人故意算计凝儿,还请陛下一定要相信凝儿,还她清白。” 若是从前李妃说这样的话,皇帝自然嗤之以鼻,毕竟萧凝的野心皇帝亲自看在眼中。 但李妃先说了那样的话,再说这些…… 皇帝心里的想法立时便不一样了。 他信了几分不要紧,要紧的是……有些事他该怎么处理。 “起来。”皇帝伸手扶起李妃,道:“此事,朕会彻查清楚。” “凝儿是我们的女儿,是朕的长女,朕素来疼爱她,定不会让人冤枉了她。” 李妃立刻面露感激,扬起一个笑,顺势靠在皇帝怀里,“陛下,臣妾就知道您最好了。” 皇帝轻轻拍了拍李妃的背,微垂的眸里神色复杂。 顿了顿,皇帝道:“朕还有政务要处理,爱妃早些回去吧。” 皇帝告别李妃,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刚到养心殿外,便看见有一道窈窕的身影站在殿外。 第247章 谢窈的怀疑 皇帝脚步微顿,还没上前,那人已经转头看了过来。 是淑妃。 她屈膝行礼,“陛下。” 皇帝嗯了一声,道:“淑妃怎么来了?” 淑妃素来淡漠的面上浮现出一个浅笑,看的皇帝微怔了瞬,眼神柔和许多。 “陛下处理政务辛苦,臣妾特意亲自熬了参汤,想给陛下补补身子。”淑妃声线清冷,话语却难掩关心。 皇帝听的心里一暖,上前握住淑妃的手,牵着她往养心殿里走,“爱妃有心了。” 淑妃素来性子淡漠,就连对皇帝也一向冷淡,近来倒是改变不少,皇帝心中甚是欣慰。 皇帝心情不错,亲口尝了淑妃的参汤,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爱妃有心了。” 他这才发现,淑妃白嫩纤细的手背上有一点红色,顿时心疼道:“这是怎么了?” 淑妃将手往背后一藏,摇头道:“陛下不必担心,臣妾没事……” 皇帝的眼神落在淑妃的宫女身上,宫女立刻道:“回陛下的话,娘娘是熬汤的时候不慎被烫到了。” 皇帝满目欣慰,拍了拍淑妃的手背,道:“往后这样的事交给奴才去做,莫伤了自己,朕会心疼。” 淑妃垂眼,落在皇帝眼里便是害羞了。 “能亲手为陛下做些事,臣妾求之不得。”淑妃抿唇,缓缓抬眸道:“况且,臣妾今日也有所求……” 皇帝眉梢轻扬,“哦?爱妃有何事相求?” 淑妃轻咬下唇,“臣妾说了,陛下可莫要与臣妾生气。” 皇帝放下汤匙,好整以暇道:“爱妃且先说来听听。” “臣妾想求陛下放下政务,去延禧宫陪陪臣妾和小五。”淑妃目光盈盈,“小五与臣妾说,都许久没见到父皇了,特别想念父皇。” “胡闹。”皇帝伸手捏了捏淑妃的鼻子,“小五不懂事,爱妃也不懂事?” 皇帝说着责怪的话,面上却带着宠溺的笑,不等淑妃认错,便道:“既是如此,朕便去看看小五。” 皇帝牵着淑妃的手,离开养心殿,朝着延禧宫而去。 五皇子今年四岁,刚刚启蒙,模样甚是可爱。他自出生便是淑妃抚养,与淑妃格外亲近。 原本正在殿中玩耍的他看见父皇与母妃过来,立刻放下手里的玩具,跌跌撞撞的起身直奔两人,嘴里还嚷着,“父皇,母妃!” 他一下扑到皇帝跟前,伸手抱住皇帝的大腿,奶呼呼的说:“父皇,儿臣好想好想你哦~” 皇帝的心都软了几分,一把抱住小五,将他搂在怀里,:“是吗?小五有多想父皇啊?” 五皇子道:“特别特别特别想哦~” 皇帝亲自陪着五皇子玩了许久,在延禧宫陪着母子俩用过午膳,这才离开延禧宫。 淑妃与五皇子亲自送皇帝到宫门口。 五皇子摇晃着胖乎乎的小手,恋恋不舍的说着,“父皇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看小五呀?” 淑妃低声道:“小五,你父皇还有国事要忙,你要懂事些。” “无妨。”皇帝眸光深邃的看着淑妃,摩挲了下她的手,声音低沉,“朕今晚就来延禧宫。” 淑妃“羞赧”的低下头,“臣妾知道了。” 皇帝见状,心情大好,哈哈笑了起来,背着手转身离开。 看着皇帝的背影,淑妃面上的羞赧瞬间消散,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娘娘,这样真的行吗?”淑妃身边的宫女低声问。 淑妃道:“说的多了,反而不美。” 但她相信,这天下的舐犊之情都是一样的,她今日的所作所为,意在攻心。 若说的太多,反而坏事。 …… 永乐***刚刚离宫没多久,便让人送了消息到太子府。 司南收到消息,低声道:“太子妃,***命人传来消息,今日之事不必忧心,陛下已经收回成命。” 谢窈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一双儿女,“今日之事,多亏了姑母。” “但……”司南低声道:“***说,她能做的有限,也仅此一次。” “若再有下次,便是她也无能为力。”所以就算今日的危机暂缓,司南的眼里仍旧残存着担忧。 “我知道。”谢窈心里很清楚。 保护儿女是她与殿下的责任,不可能一再指望永乐***,此次***为了她忤逆圣意,只怕也要付出不小代价。 就在这时,竹青从外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信呈给谢窈,“太子妃,您的信。” 竹青没说从何而来,谢窈却是明白了…… 她接过信,拆开,看清信中的内容,眼里闪过动容。 信是宫中淑妃命人送出来的,今日之事淑妃也有所耳闻,纵然她不曾向淑妃求助,淑妃还是帮了忙。 谢窈看完信,“蜡烛。” 竹青立刻奉上,谢窈将信件点燃,丢在一边的盆里,亲眼看着信件燃烧成灰…… 谢窈起身,回了正屋。 她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信之后,封好交给竹青,“送去。” 她没说是谁,但竹青瞬间了然,当即应声接过,“是,太子妃。” 谢窈人呆在太子府,但却一直关注着外界的消息。 萧凝的事很大,百官还在为此争论不休,但无论百官提出怎样的意见,皇帝都没有回应。 没有如裴宸怀疑的那样,直接更换主审官员,也没有对萧凝进行下一步的调查和惩罚。 这件事似一下被搁置。 当晚,裴宸与赵瑛便就到了太子府。 两人以及谢窈,卫婵一道用晚饭,卫婵忍不住道:“陛下这样拖着,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凝这可是罪同叛国!” 屋里只有四人,说话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及,卫婵拧紧的眉眼里全是不解。 裴宸道:“无外乎是纵横谋划。” 卫婵抿唇,“京城皆传言,陛下对姑母情深义重,可是……”她怎么觉得……好像不是如此? 她说的姑母,自然是已逝的先皇后。 先皇后就留下了太子一个孩子,若陛下当真爱极了先皇后,又怎么可能如此对待太子? 谢窈垂眼,“你也说了,是传言。” “自然不可尽信。”事实上这一点,她早有怀疑。 裴宸想了想,道:“今日母亲告诉了我另一件事。” “当初陛下认识先皇后之前……是母亲先在陛下面前提及了先皇后。” 谢窈猛然抬眼,看向裴宸,紧盯着他的眼里带着别样的意味。 裴宸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太子妃可是想到了什么?” 谢窈的心有些乱,垂眼掩住眼里的思绪,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只是一些莫须有的怀疑,在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她不会轻易的宣之于口。 但永乐***能让裴宸将这件事转告给她,想来也是想到了当年的事,心里有了些怀疑…… 谢窈没说,但在场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大家……都不蠢。 就算不是当事人,但除了卫婵之外的人,都有爱人,知道真的爱一个人会是怎样的表现。 卫婵没有,但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感情,足以让卫婵看的分明。 这样的怀疑,让谢窈越发确定,今天不择手段的留下一双儿女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阵沉默之后,众人默契的略过此事。 裴宸道:“那萧凝的事,就这样不管了?”形同叛国的罪,陛下竟当真不准备惩罚不成? 若当真如此,陛下对萧凝未免太宽容了些。 谢窈摇头,“自然不能就此罢休,只是我们不能再做什么。” 她已经看穿了,她们这边无论做什么,都只会引得陛下更反感,若再踩萧凝,只怕会适得其反,反而救了萧凝。 “不过,想要将萧凝压死的……可不只我们。”谢窈放下筷子,“我们且等着便是。” 她相信那位“急性子”不出多久便会有反应。 果不其然。 刚用过晚膳不久,谢窈便收到消息,三皇子入宫了。 卫婵几人的眼神立刻落在谢窈身上,“太子妃说的莫不是……” 谢窈笑,语气不由的带上了几分嘲讽,“这位说话,可比我们管用多了。” 当晚,皇帝就下了命令,原本安然无恙的大公主府被查抄,大公主府所有人尽数下狱。 北疆三皇子呼延元则是软禁。 裴宸亲自去办的此事。 所以谢窈等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谢窈听完只觉想笑,同时心里愈发心疼萧稷。 有时候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 “哈哈哈……” 二皇子府,箫弘听说这样的消息,当场大笑起来,一脸的痛快,“活该,活该!” “她一个女人,竟还不安分的想要搅弄风云,算计本殿……活该!” 他是真的觉得痛快! 他现在最恨的人就是萧凝,甚至超过了萧稷萧安等人,因为在他眼里,他从没有将萧凝当成敌人和对手。 萧凝应该是他的助力。 可一朝萧凝露出真面目,他方知他有多可笑。 于他而言,萧凝就是叛徒,叛徒该死! 谢玉如跪坐在地,伏靠在箫弘膝上,立刻含笑奉承道:“殿下所言甚是,女人就该安分守己。” 箫弘的手在她头顶揉了揉,眼里染着笑意,“这世上的女人都该像如儿一般乖巧……” 他的眼里闪过一道暗芒,这话似意有所指。 他最希望能像谢玉如这样乖巧的,倒不是萧凝…… 谢玉如腼腆温顺的笑了笑,随后才道:“殿下,可如儿听说,今日陛下改变主意是因为三皇子……” “你懂什么?”箫弘沉下脸,道:“父皇最疼的始终是本殿,至于老三……呵,不过就是障眼法而已。” “你看,如今萧凝,老三和太子斗的三方皆伤,但没有人对本殿动手。本殿才是最大赢家!” 是……吗? 谢玉如有瞬间的恍惚与不确定,但看见箫弘那万分确定的模样,又将心里的疑惑收了回去。 肯定点头道:“殿下说的是!” “等着吧。”箫弘微扬起下巴,“不久之后,父皇就会下旨,恢复本殿的身份。到时候……哼!” 箫弘一声冷笑,眼里满是得意。 谢玉如立刻道:“如儿提前恭喜殿下。” 箫弘又是哈哈大笑,看谢玉如越发顺眼,这女人别的不说……说话倒是合他心意! 而宫中。 被箫弘认为此刻应该正在筹谋着如何恢复他皇子身份的皇帝,在下旨让裴宸查抄公主府之后,便准备去延禧宫。 “陛下。”李大监低声道:“未央宫传来消息,李妃娘娘身子不适,请您去看看。” 皇帝表情都没变一下,直接道:“身子不适就请太医,朕又不会看病。” 李大监立刻明白,扬声道:“摆驾延禧宫!” 皇帝到的时候,淑妃和五皇子已到了延禧宫大门口等着。 瞧见母子二人,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眼里闪过浅浅的笑意,加快脚步抱起五皇子,“不必出来迎朕。” 淑妃低头浅笑不语,五皇子却是捂嘴笑了起来,“母妃说……” “小五!”淑妃娇嗔的声音响起。 五皇子立刻闭嘴,只大眼睛滴溜溜的在淑妃与皇帝之间转来转去,眉眼里全是笑意。 皇帝眉梢轻扬,“怎么?爱妃还有事瞒着朕不成?” 他伸手捏了捏五皇子肉乎乎的小脸,“小五,父皇在这,不怕你母妃,告诉父皇。” 五皇子在皇帝耳边说:“是母妃……和小五,都想快点见到父皇呢。” 皇帝看向淑妃,只见淑妃面颊微红,根本不好意思看他。 皇帝哈哈笑出了声,“爱妃害羞起来的样子……当真是叫朕爱不释手。” “陛下!”淑妃嗔了皇帝一眼,率先一步进了门。 见此情形,皇帝却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笑的更开怀了些。 他看向怀里的五皇子,打趣道:“小五,你母妃害羞了。” 五皇子哪懂这些?却也跟着皇帝一起笑,凑在皇帝耳边低声道:“父皇,母妃老是念叨您呢。” 父子俩又笑了起来。 皇帝在延禧宫用了晚膳,自然顺理成章的留宿。 五皇子早早被人抱走,殿内只剩皇帝与淑妃,淑妃柔顺的为皇帝宽衣。 刚褪下龙袍,皇帝便大手一揽,将淑妃揽在怀里,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看着淑妃,道:“爱妃对朕的态度,与从前相差甚多。” 第248章 三皇子出事! 淑妃将头埋在皇帝颈间,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陛下……是在嘲笑臣妾吗?” 皇帝眼里浮现出笑意,“爱妃怎会这样想?” 淑妃轻咬下唇,面露羞赧道:“从前陛下的身边,总是有李妃姐姐。” “臣妾纵然心里仰慕陛下,但臣妾不明白陛下的心……”淑妃垂眼,面上带着黯然。 皇帝心疼的将人拥入怀中,“倒是朕的不是。” 淑妃仰头,一脸的甘之如饴,“臣妾只要知道陛下心里有臣妾……便再没什么别的想法。” “臣妾只想多陪在陛下身边,就算被李妃姐姐责怪,臣妾也不怕。” 淑妃主动伸手,紧紧拥住皇帝,脸颊贴在他温热宽厚的胸膛。 软玉温香,年轻女子温热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紧贴着他的…… 皇帝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爱怜的将人拥入怀中,“如此说来,从前倒是朕的不是,让爱妃误会了。” 淑妃摇头,“与陛下无关,是臣妾不够勇敢……” 淑妃抬眼,楚楚可怜问:“陛下……不喜欢臣妾与陛下亲近吗?” 她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皇帝连忙道:“怎么会?这样的爱妃,朕很喜欢。” 皇帝将淑妃拦腰抱起,朝着内室走去…… 淑妃羞赧的将头埋在皇帝胸前,微垂的眸里尽是冷色。 与此同时。 未央宫。 李妃得到皇帝的回复,气恼的将殿里的东西又砸了一通,但随着她的失宠,内务府那边送来的东西早不如从前。 甚至东西也少了许多,李妃很快只能站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生气。 陛下,陛下怎能如此对她? 从前她也不是没有用过这样的手段,但陛下都会来看她…… “陛下真的没来?”李妃询问宫女。 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低声道:“回娘娘的话,延禧宫那边……已经熄灯了。” 也就是说,皇帝和淑妃已经歇下。 “陛下怎能如此对我?”李妃立刻失声大喊,整个人都很不镇定,眼神表情瞧着隐隐有些癫狂。 “不可能!陛下不可能这样对我!陛下心里有我,陛下说过,我就是最重要的,陛下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李妃明显是被刺激得不轻,越说越觉得委屈,想哭。 “当初我为了陛下,我为了陛下我什么都愿意做!陛下他说过不会负我的……” 从前陛下虽也有别的妃嫔,但陛下最疼爱最在意的人就是她! 就算当初处罚李家,处罚箫弘,陛下都曾让人传言安抚她。 若不是因为她,陛下又怎么会那样为难? 可如今……陛下真的变了。 就因为淑妃,淑妃那个该死的贱人! 李妃发疯,整个未央宫没人敢靠近,所有人都默默的候在殿外,只能隐约听到些若有似无的声音。 殿里的暖炉里燃烧着令人闻之欲醉的熏香,是李妃最喜欢的味道。 她越想越难过,当场直接起身,就往外走去。 她要去找陛下! 她不信陛下会觉得淑妃比她要紧,除非陛下亲口告诉她…… 李妃离开未央宫,直奔延禧宫,深夜的宫道之上,她连鞋袜都未穿。 赤脚跑出一段距离,李妃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夏夜的晚风让她原本昏昏沉沉的,被情绪裹挟的脑子变得清明不少。 她现在……要去闹什么? 陛下已经被淑妃那个贱人引诱,若她现在去闹,更只会适得其反! 她无论做什么,都好过去闹…… 李妃脚步一顿,转身穿上宫女们带来的鞋袜,冷着一张脸道:“让人彻查未央宫!” 她怀疑,她的情绪忽然如此不受控,是被人动了手脚! 想到这,李妃就有些睡不着了。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将手伸到了她的未央宫……定是淑妃!除了那小贱人,她不做他想! 李妃的心腹亲自彻查此事,很快,李妃就得知了结果。 “娘娘,未央宫的熏香里被人添了东西,是能放大人情绪的东西。情绪波动越大,受到熏香的刺激就越大……” 宫女低着头不敢看李妃。 李妃却是明白了,她今日会如此反常,做出这样丢脸的事……全是因这熏香! 李妃的面色难看极了。 宫女低声问:“娘娘,此事可要告知陛下?若是陛下知道,定会心疼娘娘,亲自过来……” “不必。”李妃冷着脸拒绝,“陛下已经被淑妃那小贱人引诱,就算本宫现在去告状,陛下怕是也不会信任本宫。” 她努力将情绪平复,道:“淑妃既如此害本宫,本宫自然不能当做不知。” “将这里面的东西,原原本本的还给淑妃……”李妃眼里闪过寒芒,“另外,你再去做一件事……” 淑妃低声在宫女耳边吩咐,宫女听着,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只能应了声是。 李妃这才笑了。 她现在就等着淑妃在陛下跟前出丑! …… 翌日,一早。 谢窈昨晚守萧稷守的晚了些,所以起来的也难免比平日晚了点。 她人还没睡醒,就被竹青直接叫醒了。 “太子妃,不好了!” “三皇子出事了!” 谢窈原本还困得不行,听到竹青这话,立刻精神起来,当即睁开了双眼,“出了何事?” 竹青道:“昨晚……三皇子没回府,三皇子府的人以为他住在别院,今日一早……三皇子被人发现在闹市。且……” 竹青眼神闪烁,一脸的为难,压低了声音道:“三皇子……被人废了。” 什么? 谢窈整个人都有点茫然,什么叫被人废了? 见状,竹青说的更直接了些,“三皇子跟宋文博一样,从此再也不能人道。” “当时他被发现在闹市时,整个人都赤条条的,这事儿只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谢窈:“……” 好大的热闹! 这下手之人真……狠呐。 “奴婢刚刚收到消息,陛下震怒,敕令镇北侯与大理寺少卿等人彻查此事,三日内务必找出行凶之人!” “如今整个京城的大夫只怕都在三皇子府……” 竹青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太子府管事的声音,“太子妃,三皇子府的人来了。” 谢窈挑眉,这个时候来? 但她很快就对三皇子府之人的来意有所猜测,“将人请进来吧。” 很快,三皇子府的管事便匆匆进了门,二话不说直接跪在谢窈面前,“求太子妃救命!” “太子妃,我家殿下被贼人袭击,性命危在旦夕,太子府中的府医医术高明,属下斗胆向太子妃借大夫一用,救殿下性命!” 管事连连磕头,“求太子妃开恩,求太子妃开恩!” 果然,是来借府医的。 谢窈沉着脸看三皇子府的管事,“你可知,太子殿下还在昏迷中?” 三皇子府的管事表情微僵。 这件事他自然知道,不只他,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但……眼下到底是三皇子的事更要紧。 毕竟太子殿下都昏迷几日了,要是能救早就救了,况且就算……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 管事也不多说,当即磕头,“求太子妃救我家殿下一命,求太子妃救命!求太子妃……” 他求的可怜极了,若是不知情的人来看,倒是谢窈仗势欺人一般。 谢窈没有松口,只道:“太子殿下尚在昏迷,只怕离不得府医。” 那管事就跟听不懂谢窈的话一般,仍旧磕头求情,非要借太子府的府医。 就在这时,太子府的管事又一脸难色的进了门,“太子妃……宫里来人了。” 却是宣太傅一早便入了宫,向陛下陈情。 此刻宫里来的小太监是奉命传皇帝的旨意,命太子府的府医去三皇子府为三皇子会诊。 听到陛下的命令,谢窈只能红着眼圈,一脸不甘的让人叫出了府医,送府医出门,并命令太子府卫跟上保护。 一行人才刚离开,谢窈脸上的不舍便瞬间散去,表情冰冷而淡漠。 三皇子,宣太傅,甚至……陛下。 在明知殿下昏迷,需要府医从旁照料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的让人将府医叫走。 其心可诛! 谢窈沉声问竹青,“萧安的命根子还能接上?” 竹青摇头,“只怕不能。” 谢窈冷笑,“他废了!”她倒是要看看,萧安还能猖狂多久。 “可查出了是谁做的?”谢窈在问,但她的心里基本有猜测,如今的问更多的是在问证据。 竹青摇头,“动手之人做的很隐蔽,暂时没收到什么消息。” 谢窈道:“只怕陛下会怀疑我们……” 谢窈可不觉得这样的怀疑是小人之心,她是完全合情合理的猜测。 毕竟刚刚才发生了萧凝的事。 竹青一听这话就急了,“太子妃,那怎么办?” 谢窈摇头,“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暂时不会做什么。” 毕竟太子还昏迷着,又刚刚发生了两个孩子的事。 谢窈宽慰了竹青,紧拧着的眉并没有松懈,毕竟除了分析和猜测,她也做不了别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 皇宫,养心殿。 三皇子萧安的事闹得极大,皇帝自然也知道的清清楚楚,让太子府的府医去为萧安看诊,自然是皇帝的吩咐。 此刻他坐在龙椅上,拧紧的眉里全是愁绪。 “三皇子府那边情况如何?”皇帝的声音里充满疲惫,他是真的有些累。 李大监小心的瞧了皇帝一眼,低声道:“回陛下的话,三殿下那边……情况不太好。” 三皇子府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这样的事自然瞒不过李大监。 “三殿下的……已经彻底断掉,实在无法续接……”李大监的话说的吞吞吐吐的,“为保住殿下性命,太医们已经拼尽全力。” “咳,咳咳!”皇帝当场咳嗽起来,咳的脸颊涨红。 李大监连忙奉上茶水,“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连连摆手,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让太医务必尽力,保住老三性命。” 李大监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交代此事。 很快,李大监便再次回来,“陛下,奴才已经传令下去,请陛下宽心。” 皇帝摇头,“老三……不行了。” 他的态度一直就很明显,从前看好三皇子成为下一任储君,甚至为了萧安铺路,一心想为他拉拢裴宸。 可如今…… 萧安已经彻底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皇帝不可能是一个“太监”。 皇帝说这样的话,李大监自然不敢发表意见,他甚至大气都不敢喘。 事关国本,并非他能置喙的话。 而皇帝表情变换不定,显然是在分析其余人…… 箫弘如今是庶人,四皇子身中火毒,每月中旬总会失去理智,五皇子今年才四岁…… “还有谁呢?”皇帝喟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惆怅与沮丧。 李大监立刻道:“陛下千秋万岁,老奴斗胆说一句,陛下忧心的太早了些。” “呵。” 皇帝轻笑一声,斜睨了李大监一眼,“你倒是会哄朕开心。” 李大监立刻一脸诚恳道:“陛下明鉴,老奴字字真心!” 皇帝没再言语,只轻轻摇了摇头。 千秋万岁? 这世上哪有人千秋万岁?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心里清楚,从小虽有阿姐护着他,但他还是吃了不少苦头,遭了不少暗算。 这几年……他的身体愈发差了些。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急急忙忙的将视线放在萧安身上。他顿了顿,道:“小五今年开蒙了吧?” “回陛下的话,正是。”李大监连忙回答,“五殿下此刻应在御书房上学。” 皇帝起身道:“朕去看看。” 李大监立刻姿态恭敬的跟上。 御书房。 皇帝站在殿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殿内的小豆丁,五皇子整个人被淑妃养的白白胖胖,奶呼呼的。 但此刻坐着的姿态却格外的认真。 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上首的夫子,小脸上的表情认真又专注。 皇帝看着五皇子这样的表现,唇角不由的微微上扬。 很快,五皇子下课,他从殿内走出来,看见皇帝立刻扬起笑,快步跑来。 而后在扑进皇帝怀里之前站定,恭敬作揖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第249章 谁是不孝子 皇帝笑道:“小五不必客气,在御书房一切都可还习惯?” 五皇子点着小脑袋,肉乎乎的小脸一本正经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一切都好,多谢父皇关心。” 皇帝心里觉得有些奇异,笑道:“昨日小五对朕还不是这样的态度,今日变化怎的这样大?” 五皇子认认真真道:“是夫子教导的,天地君亲师,儿臣应当尊敬父皇。” “且今日是在御书房,君臣为先,昨日是在延禧宫,父子为先,儿臣自当注意。” 皇帝闻言,看着五皇子的眼神愈发满意。 他家小五……是真的很不错! “好,好,很好。”皇帝笑道:“去玩吧,朕寻你的夫子有些事。” 五皇子作揖之后,随着宫人离开。 五皇子的夫子早在等着,此刻才敢上前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皇帝颔首嗯了一声,道:“五皇子表现如何?” 御书房的夫子已经是个白胡子老头儿,但双眼矍铄,听到五皇子,眼里闪过笑意。 “回陛下的话,五皇子年纪虽小,但有一颗向学之心,颇有天赋且愿意学习,为人谦逊……”老头儿一夸起来,便有些没完没了。 最后才总结道:“五皇子是老臣见过的,第二个天资聪颖,惊才绝艳的孩子。” “第二个?”皇帝听到夸赞,心里对五皇子已经十分满意,却还是被这样的话震惊了一下,下意识反问。 老夫子点头,道:“第一个是太子殿下。” “……” 殿内有瞬间的沉默。 皇帝的眉眼冷淡了几分,而后才道:“朕知道了。” 皇帝又与老夫子聊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御书房。 他沉默的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李大监跟在身后不敢言语,但他看的出来,陛下心事重重。 忽的,皇帝感叹道:“若是小五再年长几岁……” 他当初根本就不会考虑三皇子! 想到这,皇帝的心里竟有几分庆幸,庆幸此次出事的是老三,而不是小五…… 李大监的头更低了些,权当听不到皇帝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有小太监匆匆朝皇帝的方向而来,禀报道:“陛下,三皇子府传来消息,三殿下昏沉中,一直喊着‘父皇’。太医说,陛下若是能去看看,或许对三殿下的恢复有好处。” 皇帝垂眼,面色并不好看。 李大监立刻斥道:“退下!” 小太监不敢言语,心知他不该帮忙传这样的话,立刻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他分明记得从前陛下很疼爱三皇子,若非如此他也不敢…… “朕日理万机,身为人子,他不仅不能为朕分忧。还要为自身的小事叨扰朕,让朕为他担心……”皇帝道:“他真是愈发不懂事了。” 李大监连忙说是。 皇帝又问:“此事查的如何?裴宸那边可有消息了?” 李大监忙道:“回陛下的话,昨日三殿下宿在别院,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多,所以镇北侯那边尚未有什么进展。 皇帝拧眉,“好端端的,他去别院做什么?” 这…… 李大监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此事的幕后真凶尚未查出,但三皇子去别院的缘由倒是已经确定。 李大监低声道:“三殿下在别院……养了个外室。” 皇帝:“???” 他猛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大监,“你说什么?” 李大监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奴才听说,是宣太傅那边暗示殿下,需洁身自好。所以三殿下才……” “为了不让宣太傅那边知道,三殿下每次去别院时,都是伪装之后,悄悄前往……” 李大监的话说到这,皇帝的表情已经十分难看。 他冷笑道:“他倒真是朕的好儿子!便是朕平日里说的话,他都没听的这样认真。” “宣太傅的话,他倒是奉为圭臬。” 李大监恨不能找个地缝儿将头埋进去,陛下这话……就说的太严重了。 对三殿下和宣太傅的意见丝毫没有掩饰。 李大监心里清楚,陛下不仅对三殿下没了任何指望,宣太傅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任何被陛下重用的机会。 虽然陛下如今已经对三皇子彻底失望,但三皇子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的孩子。 陛下心里再怪亲生孩子,也会为孩子找理由,而宣太傅好巧不巧的,就撞到了枪口上。 当然,在这件事上李大监绝不会居功自傲,他不过是做了一些小小的贡献……而已。 李大监不说,甚至此刻还出言宽慰皇帝,“陛下息怒,宣太傅教导三殿下多年,三殿下毕竟年幼,心里感激也属正常……” 李大监如此一说,皇帝更气了,当即冷笑道:“老三年幼,宣太傅可不年幼了!” “他倒是比朕这个亲爹还会摆谱!” 李大监默默的低下头,道:“陛下息怒。” 皇帝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但沉着的脸色证明他的心情极差。 他脚步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道:“去延禧宫!” …… 三皇子府。 府中的情况与皇帝所知的稍有些区别,比如……三皇子不是昏昏沉沉的,他已经醒了。 但整个人都十分虚弱。 他已经醒了,却恨不能再昏过去! 一想到他下面直接少了一块身为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不仅此生再没有任何续起来的可能,且还被所有人知道…… 他就想死! 他此刻紧盯着门口的方向,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父皇……没来看我吗?” 这…… 屋内外的人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只纷纷低下了头…… “说话!”三皇子的声音发颤,不可置信的又喊了一声,若是往常,众人的沉默他自然明白。 但此刻许是因为受伤以至于甚至有些不清楚,三皇子此刻是一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的姿态。 “父皇那么疼我,怎么会不来?”三皇子哆嗦着嘴唇,不可置信说着,眼里蓄满泪光,“你们……你们是不是没将此事告诉父皇?” “你们,立刻去将此事告诉父皇!”三皇子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虚弱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去,立刻去!快去!” “殿下!”就在这时,三皇子府的管事跪在地上,哭诉道:“属下已经让人告知陛下了……” “胡说!”三皇子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朝着管事砸去,“父皇不可能不管我……” 父皇为了他,连为昏迷中的萧稷救命的大夫都能叫来,怎么可能不亲自来看他? 父皇明明,明明就对他寄予厚望…… 管事跪在地上,就算被三皇子砸了东西也完全不敢反抗,只能被动承受。 三皇子本就虚弱着,这样闹了一会儿,只觉得整个人都更虚弱了,根本没力气再砸东西。 事实上他刚刚砸的东西也基本没砸到管事身上。 他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滚,都滚!” 屋内很快清净下来。 三皇子心里的愤怒也终于平息了不少,他看向唯一留下的管事,质问道:“太傅呢?” 管事低着头,声音极低,“回殿下的话,太傅……没来。” 砰! 三皇子气恼之下,又砸了一样东西,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 管事低声道:“今日一早,宣太傅入宫向陛下求情,请了太子府的府医过来为殿下诊治。” “但一直到现在……太傅都未来府中。” 三皇子双拳紧攥,语气森冷,听着竟是比皇帝不来还要生气,“他怎么能不来?” 管事根本不敢回答。 三皇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立刻,传信,让他过来!” 方才让皇帝过来的话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但此刻这话却是当着心腹的面说的。 方才的话有演戏的成分,此刻所有话却都发自内心。 “是。”管事不敢耽误,立刻去传信。 三皇子已经疲惫到极点,却不愿意闭上眼睛休息,此刻目光灼灼,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等人的姿态十分明显。 可等到最后,也只等来了低着头进门的管事。 三皇子强撑着精神向管事身后看去—— 根本没人! 三皇子的表情僵在脸上,嘴唇颤动,声音隐有些疯狂,“人呢?” 管事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殿下,太傅说别院的事还,还……” 别院…… 提到这两个字,三皇子的眼里便闪过杀意! 若不是别院那边……他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 此刻三皇子只觉得愤怒将理智尽数淹没,当即呵问:“人都处理了?” 管事恭敬道:“回殿下的话,已处理了。” 殿下在别院出了这样的事,别院那边自是第一时间就处理了,那人早已没了性命,连带着别院都被烧成了灰烬…… 听到管事的回答,三皇子仍旧不觉得解气,心里只有满腔的愤怒和恨意。 就算再将那些人挫骨扬灰十遍百遍千遍…… 他失去的东西也再回不来! 想到这……三皇子心里甚至对宣太傅也生出了怨言,若不是因为宣太傅,他怎么会悄悄在外养外室? 宣太傅虽然没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他这么做都是因为宣家。 因为他想让宣家人知道,他对宣悦一心一意,更是想让宣太傅看到他的诚意,专心辅佐他。 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尊贵的皇子,被父皇寄予厚望!他的未来是至尊之位,又怎么可能只有宣悦一个人? 但宣悦却因为嫉妒之心,而没有主动为他准备妾室,这才害得他在外豢养外室,且为了不被宣家发现,乔装改扮去见人。 三皇子想到这些,心里愈发坚定了一个想法:他遇到此劫,宣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他还没怪罪宣家,宣太傅竟还以此事为借口,想要找他的麻烦? 他可是皇子! 是未来的皇储! 三皇子气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身体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疼的想晕过去,又因为疼痛而清醒。 “你。” 三皇子看向管事,“将库房里的夜明珠送去宣家。” 他想,太傅和宣悦……会明白他的意思! 宣家迫不及待的想摆脱他? 那不可能! “是。”管事很快转身去送夜明珠。 三皇子所料不错,宣太傅一看见夜明珠,便明白了三皇子的意思。 他沉着一张脸,送走了三皇子府的管事,这才发了好大的脾气。 砰! “欺人太甚!”宣太傅面色难看极了,一巴掌拍在桌上。 他只两个嫡女,都是发妻所出,是他从小疼着长大的宝贝女儿,费尽心思的想为两个女儿都寻到好归宿。 他虽然是太傅,但看穿太子不受宠的本质,反而将宝押到了三皇子身上。 为长女挑选了三皇子,若是三皇子更进一步……那长女就是皇后。 次女,当初他更是择了镇北侯,但被人抢先一步。 原想着长女将来成为了皇后,自是可以随便为次女指一门好亲事。 却没想到…… 如今这也出了问题。 三皇子出事就算了,出的还是这样的大事,这样的大事也没什么,偏偏是为了去寻外室! 在他面前表现的对宣悦情有独钟,背地里豢养外室…… 宣太傅只是想想都要气晕! 他自是生气,怪罪到了三皇子头上,可三皇子眼下的意思……竟是还不肯放过宣悦? 这硕大的夜明珠,原是早先说好的定亲礼物。 三皇子的意思不言而喻。 “爹爹。”就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淡青色的身影聘聘婷婷的进了门。 正是宣悦。 宣悦的视线落在夜明珠上,身形微微一顿,而后才道:“这是三殿下的意思?” “悦儿别怕。”宣太傅道:“此事为父会想办法,必不会让你嫁去三皇子府。” “爹。”宣悦耐着性子等宣太傅说完,才温声道:“三殿下心意已决,他遭此横祸,只要三殿下不松口,陛下不会允准退掉这门亲事的。” 毕竟当初定下这门亲事时,可是宣太傅和三殿下同去陛下面前求的赐婚。 宣太傅表情微僵,而后安慰女儿,“不怕,有爹呢。” 宣悦摇头,“爹,女儿知道你都是为了女儿,但女儿也不想让您为难。” “女儿愿意嫁过去。” 第250章 因祸得福?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宣太傅面色勃然大变,“不可,不可啊悦儿!三皇子如今这样……嫁给他你的下半辈子就全毁了!” 宣太傅满目的心疼,心里后悔极了。 后悔他看走了眼,认为三皇子是个好的,为女儿定下了这门亲事! 如今看来,三皇子倒还不如太子。 若不是太子不受宠,他当初也不会弃太子而择萧安。 “爹。”宣悦轻轻摇头,“爹爹心疼女儿,女儿都知道。但女儿认命,爹爹不必再为女儿的事费心。” 费尽心思挑了一个,结果是这样的下场…… 宣悦自是不怪父亲,她只是认命了。 父母恩爱,父亲极疼她与妹妹,她对夫妻感情自是有期盼。从前父亲看重三皇子,三皇子待她也是百般温柔。 但最后呢? 三皇子的温柔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当着她的面许诺只钟情她一人。 但背地里却悄悄豢养外室…… 宣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不敢相信是真的,亲自让人去打探了消息,这才敢信。 当时她就觉得,天塌了! 以至于这会儿连争执都不想,嫁就嫁吧,反正嫁给谁……都那样! 宣太傅听宣悦这样说,更心疼了,眼圈都红了,连忙道:“悦儿,此事你不用管,万事有爹爹,你只需要放宽心。” 他绝不会让他的女儿再嫁给萧安。 且不说此人背地里豢养外室,人品堪忧,单单就他如今根本算不得男人…… 难道要他女儿守一辈子活寡不成? “爹……”宣悦还想说话,宣太傅直接转身朝外走去,显然是要去处理此事。 宣太傅没去别处,直接去了三皇子府。 解铃还须系铃人。 陛下定不可能这个时候取消这门亲事,毕竟皇帝来做此事,难免有羞辱三皇子的意思。 三皇子就算如今……那也是皇子,宣悦说的对,陛下不可能如此行事。 所以唯一的突破点,就是箫安。 三皇子府。 管事进门,“殿下,宣太傅求见。” 三皇子冷笑一声,“请。” 宣太傅很快进门,面上的愤怒已经尽数收敛,恭敬行礼,“臣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眸光沉沉,紧盯着宣太傅,“太傅怎的有空来了?” 三皇子声音幽怨,难掩怨意,宣太傅立刻道:“事出突然,臣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殿下,臣来迟,实是在为殿下思虑日后之事……” “哼!”三皇子冷哼一声,声音里全是暴戾与疯狂,“日后?本殿还有什么日后?” 他如今成了这幅样子,还有什么日后可言? “太傅还不知吧,今日父皇特去了御书房看小五,还与夫子夸了好久的小五……” 三皇子表情扭曲,眼里印着刻骨的恨意。 他一出事,原本对他寄予厚望的父皇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小五身上! 淑妃想让小五踩着他上位? 绝不可能!他不准! 三皇子眼神幽幽的看着宣太傅,“事到如今,太傅仍是支持本殿吗?” 他眼神执拗,紧盯着宣太傅,宣太傅竟被这眼神看的后背微微发凉。 宣太傅甚至觉得,若他敢说不是,三皇子立刻就会翻脸,甚至要他性命! 宣太傅没有犹豫,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自然!” “老臣一直都是支持殿下的。” 三皇子的眉眼这才舒展开,面上扬起笑,道:“太傅这样说,本殿就放心了。” 宣太傅扯了扯嘴角,有点笑不出来。 “殿下此刻觉得身体如何?”宣太傅客气的关心。 三皇子表情微怔,而后别开眼,双眼微垂,睫毛轻颤,“很不好。” 宣太傅:“……” 不是,他就客气客气。 三皇子这样回答,反而叫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他沉默了一瞬,才说:“殿下受苦了。” 三皇子垂着眉眼并没有回答这话,屋内沉默许久…… 顿了顿,宣太傅又说:“殿下虽遭此劫,但殿下也不必沮丧,未必就已是死路。” 三皇子这才抬眼,眼睛微红,“太傅此言何意?” “陛下子嗣不丰,若陛下已移情他人,我们可以让陛下没得选。” 宣太傅压低了声音,虽没说的太明白,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只要其他的皇子都死了,陛下不就没得选了吗? 三皇子眼神轻闪,明白了宣太傅的意思,他抿紧唇,眼里闪过一抹沉思。 宣太傅又说:“至于将来……殿下大可过继嗣子,若其他人来不及……眼下便有现成的人选。” 宣太傅道:“太子只怕就在这几日,小太孙才不过几个月,尚不记事。” “况且如今殿下……还更能被太子信任。”宣太傅道:“太子不必担心殿下将来会另择他人,料想此次定不会再抗拒与殿下合作。” 三皇子:“……” 这么一想的确如此,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得劲儿呢? 他遭此横祸,反倒是好事了? 三皇子实在高兴不起来,板着脸道:“本殿知道了。本殿会择个机会,去一趟太子府。” 顿了顿,三皇子又说:“那太子府的府医,还是赶紧送回去吧。” 既然要与太子合作,那就不能做出这种谋人生机之事,只会让太子和太子妃记恨他。 宣太傅道:“殿下不必着急。” “殿下尚在昏迷,如今的一切都是臣自作主张,到时殿下‘醒’了再去太子府,想来太子与太子妃不会怪罪。” 三皇子微顿,抬眸道:“只是如此,委屈了太傅。” 宣太傅摇头道:“为了殿下,臣不觉得委屈。” 三皇子终于笑了。 宣太傅又说:“在此之前,殿下倒是有另一件更要紧的事要做。” 三皇子心情不错,“还请太傅直言。” 宣太傅撩起衣摆当即跪下,一脸诚恳与坦然道:“还请殿下上奏,请旨与宣悦退婚。” 砰! 三皇子手边的茶盏立刻被他掷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瓷片四分五裂…… “宣阑,你好大的胆子!”三皇子气得直呼了宣太傅的姓名。 宣太傅原就跪在地上,此刻连身体都没挪动一下,整个人显得对三皇子尊敬极了。 “宣阑,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了本殿,还是为了宣悦?” 宣太傅心里觉得三皇子这话问的有点怪怪的,甚至莫名的让他听出了拈酸吃醋的感觉…… 他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但他嘴上说的却是,“殿下明鉴,臣绝无私心,此举的的确确是为了殿下!” “臣原就是殿下的拥趸,将来殿下登上那至尊之位……臣放弃的,可是母仪天下的机会!” 三皇子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些,宣太傅这话……倒也有道理。 宣太傅可是站在他这边的,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儿,连国丈这样的身份和尊贵都不要了吧? 宣太傅见三皇子信了,立刻趁热打铁道:“殿下明鉴,臣此举也是为了让太子放心。” “如此,不仅能为殿下谋得一个贤良的名声,还可以让太子对殿下更放心。” 三皇子懂了,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得劲。 他沉默片刻,忽然对宣太傅道:“若本殿不想要这贤良的名声呢?” 宣太傅的表情僵住。 三皇子有条不紊的分析,“太过全面,未必是好事。况且太傅如此支持本殿,本殿自然也愿意抬举太傅。” “未来国丈之位,非太傅莫属。”三皇子说的笃定,宣太傅却听的只想骂人。 国丈什么的,他都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女儿的幸福。 但话肯定不能这样说…… 宣太傅心中思绪百转,在思索眼下应该从什么角度开口劝说,才能让三皇子打消这个念头。 三皇子再次出声,“太傅以为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三皇子此刻的问题都带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殿下所想,自是好的。”宣太傅虽然担心女儿,但并没有关心则乱,自然明白要先顺着三皇子。 事实上若非他被三皇子豢养外室之事气到,他先前也不会不在三皇子府。 “但……”宣太傅试探着想要再说,可才开了个头就被三皇子直接打断,“没有但是。” “太傅,本殿心意已决,太傅不必再多说。此次之事本殿也从中吸取了教训。” “从前本殿就是表现的太好,才遭人嫉妒,被人下此毒手。如今……本殿趁着此次机会,正好隐匿起来,保全自身。” 宣太傅只觉嘴里发苦,理智告诉他,再说下去三皇子可能真的要翻脸了。 但想到女儿…… 他还是忍不住道:“可是殿下……” “太傅。”三皇子再次打断他,面色发沉,眼带审视,“你真的是为了本殿好吗?” 宣太傅只得闭嘴,三皇子已经怀疑他了,他若再说,只会适得其反。 看来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 太子府。 临近傍晚的时候,府医就被送回了太子府,原先来请人的管事此刻脸颊红肿,整个人都显得很狼狈。 刚一进门便立刻跪下,“属下特来向太子妃请罪,请太子妃降罪责罚。” “属下不知天高地厚,情急之下请走了府医,三殿下苏醒第一时间便训斥了属下一顿,吩咐属下立刻将府医送回。” “还请太子妃明鉴,一切都是属下自作主张,与殿下没有关系。” 管事说的诚恳极了,谢窈听着,面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这些话吧…… 她一个字都不信。 谢窈问:“你家殿下醒了?他此刻情况如何?” “回太子妃的话,殿下醒了,但情况仍有些危险,且……此事对殿下打击极大。” “殿下说,等他身体休养好,定会亲自上门为此事向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道歉。” “还请太子妃看在我家殿下此次受了大苦的份上,莫要怪罪殿下。” 管事说的诚恳极了,倒是没向谢窈隐瞒三皇子的情况。 谢窈冷哼一声,“你家三皇子醒了,我家殿下却还昏迷着。若我家殿下有什么事,你们……哼!” “滚出去!” 谢窈直接让人将三皇子府的管事赶了出去。 随后,府医被人带上前来。 府医道:“太子妃,属下一直不曾为三殿下看诊,就送会回来之前看了三皇子一眼。” “当时三皇子已经醒了,见到属下第一时间就先道歉,说都是他的人擅作主张……然后让人揍了那管事一顿,让他将属下送了回来。” 所以开始的时候非要将府医请去,根本不是为了给三皇子看诊,就是单纯的想要算计一下自家殿下。 尽管谢窈对此早有猜测,但真的确定这一点时,还是忍不住生气。 三皇子府,好一个箫安! 纵然三皇子府的管事声称此事与萧安无关,但谢窈还是将这件事记在了萧安头上。 全京城都知,太子殿下正昏迷着。 这也就是她已与善善达成协议,有善善救殿下,她才不必为殿下担心。 可在其他人眼里,都是不知道这些的。 所有人都知,太子殿下危在旦夕,这些年殿下的病情府医就是最了解的。 这个时候将府医叫走……就是想要太子殿下的性命! 如今又来假惺惺的道歉,将她,将殿下都当成什么了?她才不信萧安先前不知此事。 就算萧安真不知,萧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日管事那一脸的伤,一看就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想到这,谢窈的心微微提了起来,稍有些防备。 萧安……又想图谋什么? 若不是有所图谋,今日与她说那样多做什么? “萧安情况如何?”谢窈又问府医。 府医虽没能看诊,但见了一面,总能知道些东西。 府医略一斟酌,道:“三皇子情况特殊,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不过属下看到三皇子时,他容色虽苍白,精神却不错。” 顿了顿,又说:“属下拙见,只怕三皇子当时的情况并不像告诉属下的那样,是刚刚才醒。” 谢窈忍不住冷笑出声,萧安真是将人都当成傻子了! 分明都不无辜的情况下,竟还想百般算计她与殿下,谢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道:“府医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第251章 北疆出事 府医应了声是,不敢多言,转身离开了正厅。 “三皇子府那边今天有什么动静?”谢窈侧眸问竹青。 竹青思索片刻,道:“今日三皇子府的人去了一趟宣家,送去一颗夜明珠。” “然后宣太傅就到了三皇子府,独自一人在三皇子的屋子里待了许久……”竹青眼神轻闪,似才想到什么一般,道:“这件事是午时,可现在……已是傍晚。” 竹青的话佐证了府医的猜测,三皇子并不是传唤府医的时候才醒,而是早就醒了,在故意拖延时间。 只得知这几件事,谢窈的心里便已有数。 三皇子不是好人,算计殿下,但宣太傅也绝不无辜。 “太子妃,此事……”竹青斟酌着询问,谢窈道:“暂时别理,等过了明日再说。” 明日…… 就是她与善善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 这三天她几乎都没怎么睡好,时时刻刻关注着隔壁屋子的动静,想要确认殿下此刻的情况。 “是。”竹青立刻应下。 谢窈吩咐完,又起身在屋内走来走去,她心里知道此刻该冷静,但实在有些冷静不下来。 她从前对殿下总存了利用之心,一心为了自己,但到了如今她才惊觉:殿下在她心里如此重要。 “将昭昭和岁岁抱来。”谢窈道。 很快,便有乳母们将昭昭岁岁都抱了来,谢窈坐在一双儿女身边,这才觉得一颗心平静了许多。 谢窈亲自哄睡了一双儿女,又忍不住开始为萧稷担心。 她只能转移话题问:“萧凝的事,陛下仍没处置?” 卫婵摇头,“出了萧安的事,萧凝的事也被搁置了。我看陛下如今的态度,只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处置。” 卫婵犹豫了瞬,道:“表嫂,萧安的事……会不会就是萧凝做的?” 原本皇帝就很犹豫,哪怕明知道萧凝做出此等天怒人怨的事,皇帝仍旧不太愿意处罚。 也就是三皇子萧安往养心殿跑了一趟,皇帝才将大公主府上下都打入天牢。 但这会儿三皇子出事了…… 谢窈扯了扯唇角,道:“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也是我的猜测。” 卫婵一脸的心有余悸,“萧凝……真狠啊。” 她能对萧安下此毒手,证明萧凝已经完全有了可以取萧安性命的能力。 但萧凝没有杀萧安,她选择杀人诛心。 谢窈想了想,又问:“陛下今日一直不曾去三皇子府?” “嗯。”卫婵点头,心里也有些咋舌,低声道:“明明昨日,陛下对三皇子还予取予求,今日就……” 她都忍不住想,在陛下心里还有真情吗? 三皇子如今失去了价值,陛下立刻将他抛到一边…… 谢窈道:“这就是萧凝要的。” 谢窈和卫婵对视一眼,屋内沉默下来,好一会儿,卫婵才说:“表嫂,时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这几天两人算是接力,卫婵暂时没什么要紧的事,所以她负责晚上,谢窈则是白天,看着萧稷顺便处理别的事。 谢窈轻轻摇头,“我不累。” 主要还是睡不着。 “可是……” “没事。”谢窈道:“没几个时辰了,我等着。要不阿婵你先去睡会儿?” 卫婵正要说话,忽的察觉到什么,抬眸朝天空看去—— 只见皎洁似银盘的月亮上有一闪而逝的黑色影子! “那是……” 谢窈拧眉,卫婵伸手放在唇间,一道响亮的口哨声响起,一道硕大的黑色身影盘旋而下。 最后落在太子府正院的墙上。 正是卫家老大养的那只海东青,闪电! “闪电!”卫婵喊了一声,当即闪身到了闪电身边,熟练的从它身上取下信件,又摸了摸它。 闪电这个时候来,只怕北境有要紧消息传来。 谢窈看向卫婵,卫婵拆开信件,看清上面的内容,一张脸彻底沉了下去。 “太子妃。”卫婵道:“北境出事了!” 谢窈神色一凛,“阿婵,怎么回事?” 卫婵道:“北疆来袭,势如破竹,已经接连攻占了北疆两座城池。” 谢窈面色大变,“什么?” 要知道,今日京城和朝堂可还没收到任何消息,如今镇北军中主事的是卫二,绝非隐瞒战事之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还没传到京城。 往前二十年,北疆一直都被夏国压着打,虽然时常有寻衅滋事,但从没占过上风。 如今这般势如破竹…… 谢窈和卫婵对视一眼,都十分明确心中的看法:有问题! “表嫂。”卫婵一脸坚定道:“我要入宫,将此事禀明陛下!” “可是……”谢窈拧紧的眉里带着些担心,卫婵不等她说完便道:“我知道表嫂要说什么,我心里都明白表嫂是为了我好,但此事不可拖延。” 谢窈自然明白。 她的担心也并非是想拖延此事,朝廷早一日对此做出反应,北境的将士就可能多保住一些。 人命当前,她当然明白这些道理。 她只是担心皇帝。 朝廷尚没收到消息,卫婵这里就已经收到,她怕皇帝会多想,更怕卫婵会因此陷入不利的境地。 而卫婵也明白,但她没有迟疑,“表嫂,这也是兄长的意思。” 顿了顿,卫婵又说:“只是太子府这边,我要暂时离开,接下来要辛苦表嫂一人了。” 谢窈摇头道:“这都是小事。” 卫婵准备离开,谢窈想了想,又拽住卫婵的手,往她掌中塞了一样东西,低声叮嘱,“我等你回来。” 卫婵垂眸看了看掌中的令牌,抬眸对着谢窈笑了笑,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夜色已深,宫门已经落锁。 但因为谢窈的支持,她不必闹出太大的动静,便十分顺畅的入了宫。 延禧宫。 皇帝已经与淑妃歇下,李大监的声音却从外传来,“陛下,陛下,卫三小姐用太子府的令牌入宫,说有要紧事向您禀报!” 皇帝:???他听见了什么? 卫三小姐?卫婵? 他正睡得好,此刻被吵醒只觉得烦躁极了,“让她滚!” 皇帝盛怒,李大监自然不敢再多言,殿外立刻就安静下来。 但皇帝被吵醒,此刻整个人倒也清醒了,一时有些睡不着。淑妃赤着脚下床,倒了一杯茶水奉给皇帝。 皇帝的眉眼这才舒展开,将淑妃拉入怀里,“吵到爱妃了?接着睡吧。” 淑妃垂眸,柔声道:“卫三小姐深夜前来,许是有什么要紧事,陛下当真不见见吗?” 皇帝冷哼,“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事要禀报?” 只怕是为了今日将太子府的府医叫走之事,如今代表卫家来向他要说法吧? 皇帝轻嗤一声,“卫家的女儿……呵!” 烛光昏暗,皇帝又才刚刚苏醒,尚不清醒,所以并没有掩饰语气里的嘲讽。 却没发现在他说完这话之后,淑妃面上的不自然,她微垂下的眼里尽是冰冷与嘲讽。 瞧不上卫家的女儿? 呵。 淑妃没说话,但皇帝倒是反应过来了些,轻咳一声,假装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 “时辰不早了,休息吧。” 显然,皇帝是真的不准备见卫婵。 “陛下。”淑妃抬眸,面上扬起乖巧的笑,“臣妾心跳的有些快,要不您还是见见卫三小姐吧。” 皇帝拧眉,瞧了淑妃一眼。 看见烛光下她娇弱的依靠在他身上的模样,眼神柔和几许,却仍没松口,而是道:“哦?爱妃心跳的有多快?让朕听听……” 皇帝伸手去抱淑妃,淑妃遮掩眼里的反感与厌恶,娇嗔道:“陛下……”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李大监的声音,“卫三小姐留步,卫三小姐,你不能进去……” “陛下。”卫婵清朗却坚毅的声音传来,“卫婵有十万火急要事禀报。” 她现在喊出来,的确可能会引起重视,但人多嘴杂,事情容易传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军机要事,还是应当私底下说,才让陛下与朝廷有更多的部署和反应时间。 她不会拿前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皇帝没好气的坐了起来,微拧的眉眼里全是郁气,显然已不耐到了极点。 有完没完了? “陛下。”淑妃柔弱无骨的手抚着皇帝的胸膛,平息他的怒气,“来都来了,不妨一见。” 皇帝心里的怒火被平息了些,他起身下床,在淑妃的伺候下穿上衣服。 “若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朕怎么收拾她!” 很快,卫婵就在延禧宫的偏殿见到了陛下。 “卫婵参见陛下。”卫婵确定殿中没有其他人,当即下跪道:“陛下,卫婵收到兄长传信,北疆来袭,连下两城,请陛下定夺!” 皇帝:??? 他一时有些不确定卫婵到底在说什么。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怎么就…… 皇帝这个念头还没落下,李大监便已经匆匆上前从卫婵手里接过信件,转而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拆开信,看清上面的内容,一张脸沉了下去。 他目光灼灼,紧盯着卫婵,“此话可当真?” 卫婵掷地有声,“千真万确,否则卫婵也不敢深夜叨扰陛下!” 这……倒也是。 皇帝对卫婵的话信了几分,但很快又问:“此事北疆尚未传来消息,你又从何而知?” “兄长驯养了一只海东青,此次传信便是通过它,速度比八百里加急更快些。”卫婵耐着性子解释,倒没觉得陛下会不信,毕竟刚刚那信上还盖着镇北军的大印。 皇帝沉吟片刻,道:“此事朕已知晓,辛苦卫三小姐了。” 卫婵如释重负,恭敬行礼道:“卫婵不辛苦。” 皇帝又问:“除你之外,可还有旁人知晓此事?” 卫婵没有犹豫,道:“收到兄长传信时,卫婵正在太子府。事关军务,卫婵不敢泄密,立刻便说有事要入宫。” “太子妃担心卫婵莽撞,这才借了太子府的令牌便于卫婵入宫,除臣女之外,再无旁人知晓。” 她不确定皇帝信不信,但说一定要这样说。 皇帝嗯了一声,“事关重大,暂不可对外宣扬。” “李大监,速宣六部重臣入宫议事。另,再安排人送卫三小姐出宫。” “陛下。”卫婵被送走,淑妃便入了偏殿,瞧着皇帝神色阴郁的模样,柔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帝颔首嗯了一声,“朕有要务处理,爱妃先回去歇着吧。” 淑妃软声道:“臣妾多谢陛下体恤,陛下日理万机,当真是辛苦了。” 皇帝的烦躁被淑妃的温言软语吹散不少,轻轻嗯了一声,道:“爱妃照顾好小五,就是为朕分忧了。” 皇帝握着淑妃的手,意味深长道:“爱妃,朕对咱们小五……可是寄予厚望啊。” 淑妃指尖微蜷,在皇帝的掌心软软划过,“能陪在陛下身边,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奢求更多。” 皇帝笑了笑,拍了拍淑妃的手心,这才离开了延禧宫。 他要见重臣自然不会在延禧宫见,而是在养心殿。 只离开延禧宫后,他便看向李大监,“此事……太子府的人当真不知吗?” 卫婵可是从太子府来的。 且卫婵自入京以来,一向与太子府走得近,也是因此,让他心里很有点别的想法。 他甚至怀疑……这件事是真的吗? 会不会是卫婵伙同旁人,故意欺骗他…… 李大监为难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的思绪,“陛下这可问到老奴了,老奴哪里知道这些?” “不过老奴听说,卫三小姐之所以会在太子府,还是因为太子殿下昏迷一事。” “卫三小姐这几日都在太子府呢” 皇帝沉吟片刻,又问:“太子还在昏迷着?” 李大监垂眸,“回陛下的话,正是。” 皇帝嗯了一声,表情意味不明。 他很快就到了养心殿前,然后吩咐李大监,“明日一早,你挑些药材亲自走一趟太子府,务必再亲眼看看太子的情况。” 顿了顿,又说:“带上太医,好好为太子诊治一番。” 李大监没敢深思陛下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奴才遵旨。” 第252章 殿下醒了! 养心殿。 皇帝虽对卫婵的话还有些怀疑,但此事不可等闲视之,六部重臣很快抵达,直接在养心殿商讨接下来的行事。 太子府这边,谢窈在等着殿下的消息之外,还关注着卫婵的安危。 得知卫婵被宫里的人安全送回了卫家,她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再加上身体不好的关系,她总觉得皇帝这两年是……昏聩了不少。 虽然以前也不见得有多英明,但如今愈发不靠谱。 翌日一早。 李大监便带着药材和太医亲自到了太子府。 谢窈听到管事的传信,心里只觉烦躁……又来! 皇帝到底想做什么?是巴不得殿下赶紧离世吗?这样的“关心”带给她的只有烦恼。 “太子妃。”竹青问:“怎么办啊?” 宫里来人,太医们还非要为殿下诊治,可殿下如今的情况……那间屋还紧闭着呢。 谢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都火烧眉毛了,北境都乱起来了,皇帝还有心思管殿下…… “将李大监请来,让府医去应付太医们。实在不行,弄个假的让他们看一眼。”司南或是司北,吃点虚弱的药,然后隔着纱帐让太医们诊一诊。 应付过去就得了。 竹青立刻转身去安排。 很快,李大监就被单独请了进来,刚一进门便行礼道:“老奴给太子妃请安。” 谢窈上前,扶起李大监,“大监客气了,起来吧。” “殿下还在昏迷,只怕暂不能与大监相见……” 李大监立刻道:“殿下身体要紧,老奴不敢叨扰。” “大监请坐。”谢窈客气的让李大监坐下,又命人的奉上茶盏,李大监放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面上全是笑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拘谨。 谢窈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微转的眸落在李大监身上,“上次的事,多谢李大监了。” 她说的是上次两个孩子的事。 上次虽然她没提前得到消息,但能拖延到永乐***前来相救,自然有李大监的配合。 李大监眉眼舒展,面上带笑,意味深长道:“太子妃客气了,老奴可没做什么。” 这种事,做就做了,彼此心里有个数就成。 但要他承认,是不可能的。 谢窈微抬下颌,竹青便端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摆着一沓银票。她自然知道李大监身为皇帝身边的御前红人,不可能会缺少钱财。 这些只是她的心意,毕竟她虽不知缘由,但李大监的确帮了她。 李大监看着吼吼一沓银票,眼神轻闪,面上却是正色道:“太子妃这是何意?这些老奴不能收!” 谢窈面色不变,微笑道:“这些只是我的谢意,并无其他意思,还请大监一定要收下。” 谢窈说的诚恳。 李大监虽然很心动,但还是严词拒绝了,一直到离开太子府,都没碰这笔银票。 临走之前,他对着谢窈道:“太子妃不必试探,老奴此次……全因先皇后。” “先皇后对老奴有救命之恩,老奴自当回报一二。” 谢窈心里有所猜测,但真听到这话时,心情还是颇为复杂。从这些拼拼凑凑的语言里,她便准确的知道,先皇后是个很好的人。 “太子妃。”府医低声道:“属下按照您的吩咐,让司南服了药,躺在床上骗过了太医们。” “幸而这些太医不常为太子诊脉,所以还算好骗。”若是换成他,一下便能摸出,这不是太子殿下的脉象。 谢窈道:“辛苦府医了。” 府医连说不辛苦,然后退了下去,谢窈转身回正院,一边问:“今日京中可有什么消息?” 昨日卫婵连夜入宫,今天无论如何皇帝该有下一步的举措了才是,毕竟前线战事紧急,刻不容缓! 但竹青却是摇头,“回太子妃的话,京中一片安静,并无任何有关北境的消息。” 谢窈顿时黑了脸。 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但谢窈很快就没空考虑皇帝的事,因为已经封闭了三日的房门里,终于发出了响动。 “啊——” 一道略显压抑的,饱含痛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谢窈一下便听出,这是殿下的声音。 她立刻猛然起身,朝着屋内的方向看去,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眼里满是担心。 她虽然很想进去,但在善善没发话之前,她不敢贸然进去。 不能因为此刻的冲动影响殿下,甚至都不敢出声关心,怕里面的人分心。 只双手攥紧,美眸里写满紧张与担忧。 殿下……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谢窈在门外走来走去,只觉度日如年,已经苏醒的司南等人也都守在了院中,此刻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终于…… 谢窈敏锐的听到了屋内传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是……善善。 善善拉开房门,整个人如同被吸干了一般,神色萎靡,整个人都似瘦了一圈。 谢窈立刻问:“善善姑娘,殿下情况如何?” 刺目的阳光让善善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侧身让了让,对谢窈道:“一切顺利,进去吧。” 谢窈立刻迫不及待就往里走,司南等人正欲跟上,却被善善拦住,“等等,你们先不能进。” 谢窈脚步微顿,然后还是迈步义无反顾的朝着床边走去。 只看到殿下的情况,谢窈便信了善善的话,与善善神色萎靡的模样不同,萧稷虽还昏迷着,但面色少了往日里病态的苍白。 眉眼舒展,睡姿安静恬淡。 “殿下。”谢窈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萧稷的手,看着他的眼里是难以自抑的深情。 殿下还没醒,但谢窈触到他温热的手,感受到他的心跳,一颗心都落了回去。 在门外时,谢窈急得不行。 但此刻坐在殿下的身边,哪怕他仍旧昏迷着,谢窈也只觉一颗心似有了归处。 让她觉得无比踏实。 谢窈掌心微痒,她垂眸看去,只见被她握在掌中的萧稷的手轻轻动了动,之间不自觉的刮过她的掌心。 谢窈顿时激动起来,殿下快醒了! 她立刻紧盯着萧稷,连眼神都不敢错一下,生怕错过殿下的第一眼。 萧稷的睫毛轻颤,被谢窈握着的手不由的微微收紧用力。 然后…… 在谢窈的注视下,他缓缓睁开了眼。 “殿下!” 谢窈眼睛都红了,一下扑到萧稷身上,哽咽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殿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谢窈紧紧抱着萧稷,双眼泛红的看着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写满了委屈。 谢窈想撒娇,但她直接被人推开,被迫从萧稷身上起身,“殿下?” 她抬眸看去—— 只看见了一双冷静又茫然的眼,萧稷的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二字。 没来由的,谢窈的心沉了下去,声音轻颤,“殿下……” 萧稷往后退了退,与谢窈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耳尖泛着浅红,声音微颤,克制极了,“姑娘请自重。” 谢窈:“???” 她懵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稷,“殿下,你,你说什么?” 萧稷环视了一圈,起身下床道:“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这里是何处?” 谢窈:“……你家。” 萧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那姑娘……为何在此处?” 谢窈气笑了,心里委屈与心酸交织,张了张嘴,喉咙却被堵住。眼里蓄满眼泪,“萧稷,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萧稷整个人有些无措,眉头微微拧起,想要安慰谢窈,又不知从何做起。 下意识的伸出手,又僵在半空,另一只手则是抚在了胸前。 没来由的,他看见眼前的人掉眼泪,心里就闷闷的……很难受。他连忙出声,“姑,姑娘你……” “姑娘姑娘,什么姑娘?!”谢窈怒视萧稷,“我是你妻子!” 谢窈的声音愤怒又委屈,泪眼朦胧。 萧稷呆滞了几秒,而后垂眼道:“抱歉,我可能出了些问题,不记得这些事。但……” “别哭了,好吗?” 他虽然不记得眼前人是他妻子这样的事,但他相信,若这不是真的,司南不会准许眼前人单独与他相处。 萧稷表情真诚,声音温和,微拧的眉证明他对谢窈的眼泪并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 可谢窈还是很难受。 她太习惯从前殿下看她的眼神,幽暗深邃的眸里蕴藏着浓烈的爱意,满心满眼的都只是她。 所以如今萧稷的眼神一改变,她立刻便能察觉出区别。 面对萧稷,谢窈就是很想掉眼泪,可对上他这样冷静的眼神,她的眼泪卡在眼眶里打转。 “……抱歉。” 许久,萧稷又低着头说了一声。 他往后挪了挪,慢条斯理的起身下床,与谢窈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垂眸安静的立在一边。 谢窈一开始的确很激动,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善善一开始就与她说过的,殿下可能会忘记一些感情,但她没想到,恰好是她,且忘的这样彻底。 连她的存在都忘了…… “没事。”谢窈抬眸,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一样,连小巧的鼻尖也泛起微微的红。 她对萧稷扬起一个笑,“殿下没事就好。” 谢窈笑的真诚,她是发自内心觉得庆幸,萧稷看着,只觉莫名心酸。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略显尴尬的微垂下眼。 相比之下,谢窈倒是更镇定许多,她缓缓起身,一步步朝着门边走去。 嘴里道:“司南他们也担心坏了,看见殿下没事,肯定会很开心……” 谢窈说着,人已到了门边,脚步微顿,停了片刻,然后才拉开房门。 “殿下!” 正如谢窈所言,司南等人激动的声音很迅速的传了进来,听到他们的声音,萧稷微松了一口气。 同时飘向谢窈的眼神更复杂了些。 他想的果然不错,司南能让这位姑娘与他单独相处,只怕……眼前之人的确是他的妻子。 可是…… 萧稷这样想着,眉头不自觉的拧紧,心口也闷闷的有些难受。心脏就像被不知名的大手攥紧一样,隐隐作痛。 “殿下!”司南瞧见萧稷皱眉,脚步一下停住,眼里写满关心,“您可还有什么地方不适?” 萧稷的表情恢复镇定,摇头道:“没有,孤感觉很好。” 事实上,除了想到“妻子”会让他觉得难受之外,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甚至身上的枷锁都似被卸下了一般,整个人都轻松极了。 司南长出一口气,“太好了!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 司南话音落下,竹青等其他人立刻跟着道:“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 但这话出口之后,却是好一阵的沉默…… 谢窈扯了扯唇角,道:“这些时日大家都辛苦了,每个人都有重赏。” 司南美滋滋的道谢,“多谢太子妃。” 竹青与竹心则是对视一眼,都看出了自家太子妃的不对劲,两人的眼里闪过担忧。 萧稷在旁看的清清楚楚,司南望着“他妻子”的眼神……很不对劲。 从前那眼神只独属于他一人,可见谢窈在司南心中的位置。他相信司南的忠诚,所以…… 他从前一定很看重她。 才会让司南等人也这样敬重她。 “善善姑娘呢?”谢窈问。 竹青忙道:“回太子妃的话,善善姑娘累坏了,所以先去休息了,她说有什么事等她睡醒再说。” 谢窈嗯了一声,而后看向萧稷,“殿下,我有些要紧事想与你说,我们去书房吧。” “嗯。”萧稷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书房…… 他有些不习惯藏着他秘密的地方被其他人涉足,尤其是女子…… 可等到了书房,萧稷看着已经完全大变样的书房,一下呆愣在原地。 他想过从前或许很在意这位妻子,但真没想到会在意到这样的地步。 书房是他待的最久的地方,对他来说是个独属于他的小天地,他一向不习惯别人染指。 萧稷看着属于“妻子”的位置,心里很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改变。 但理智又告诉他,能在他的太子府里做到这一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亲自点头。 他以前……脑子是进水了吗? 第253章 敢问姑娘芳名? 谢窈倒是十分习惯且自然的进了书房,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下。 萧稷看着这一幕,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司南,只见司南老老实实的站在门边,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 萧稷:“……” 他沉默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他刚刚想错了,他从前脑子应该不是简单的进水,至少进了湖。 原本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但谢窈此刻一副到了主场的态度,反而让萧稷有些无所适从。 萧稷立在门边,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声,才问:“敢问……姑娘芳名?” 问完他自己都觉羞愧,竟不知“妻子”姓名。 谢窈动作微顿,“谢窈。” 萧稷嗯了一声,脑中莫名觉得,她就该叫这个名字。 “谢姑娘……” 萧稷再次开口,谢窈懒得听这样的称呼,直接打断他的话道:“我要与殿下说的是北境的事。” 此言一出,萧稷面上的惶然立刻收敛,表情瞬间严肃认真。 “今日凌晨,闪电传来卫家大表兄的信,北疆来袭,连下两城,势如破竹!” “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没有闪电快,暂时还未传到京城。阿婵今日凌晨接到消息便立刻入宫将此事禀报陛下,随后被送回卫家,此刻卫家外有金吾卫守着。” “而陛下在得知此消息之后立刻召集了六部重臣议事,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风声传出。” 谢窈声音清润,有条不紊的将此事三言两语说给萧稷听。 萧稷的表情逐渐变化,最后一脸认真。 他很快分析道:“只怕他们还在怀疑消息的真实性。”除开谢窈之外的任何事,他都记得。 有些事在涉及谢窈时,还被他自动修正与忽略,结果在,但过程可能被脑子下意识的省略。 所以,他对皇帝已经朝中的情况也格外清楚。 这话说的是六部重臣,但更是皇帝。 皇帝不信任他,裴宸无条件的支持已经让皇帝很恼火,又出了萧凝这样的事,再加上卫家与他天然亲近。 皇帝只怕是怀疑这件事是他在暗中搞鬼! 想到这,萧稷的心情颇有些沉重,但他还是很快道:“此事只怕与萧凝有关。” 当初他们便已查出,呼延元没那么简单,而上次呼延元在皇帝面前为萧凝求情,更代表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如今看来…… 萧凝只怕与呼延元有合作! 萧稷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若萧凝真为了一己之私,而与北疆合作伤害夏国的子民…… 他必不能容! 谢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我也这样想。” “殿下昏迷三日,陛下派李大监亲自来了两次,送来了药材与太医,要亲自为殿下诊治,查看殿下的情况。” “甚至还担心我分身乏术,无法在照顾殿下的同时看顾好昭昭岁岁,所以想将昭昭岁岁带入宫……” “等等。”萧稷出言打断谢窈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怀疑人生,“昭昭?岁岁?是……谁?” 他顶着谢窈的死亡凝视,问出这样一句话。 谢窈:“……” 好消息:殿下不只忘了她一个人。 坏消息:还忘了他们的一双儿女。 谢窈此刻看萧稷的眼神一点儿都没掩饰,就是在看渣男! 忘了她就算了,连孩子们也忘了…… 萧稷被谢窈这样的眼神看的莫名心虚,低下了头去。 谢窈心累,缓缓收回视线,解释道:“是我的孩子。” 萧稷:“???”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窈。 已知他绝嗣,所以孩子必不可能是他的,他从前脑子至少得进了一片海吧? 谢窈对上萧稷的眼神,冷笑一声,根本不想解释! 萧稷,最好永远也想不起来那些事,否则……哼。 萧稷脑子一片混乱,他觉得他此刻该是看穿了本质,但被谢窈这样的眼神盯着,他再次低下了头。 他好像……很害怕谢窈? “这不要紧。”谢窈道:“殿下还是想想,这背后代表的意思吧。” 萧稷的理智立刻回笼,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背后代表的意思。 他的父皇……对他似乎有别样的期待。 “孤没明白了。”萧稷低声道,十分自然且熟稔的问:“此事太子妃怎么看?” 说完这话,萧稷又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问的如此……熟稔?就像是问过千百次一般,萧稷刚想到这,便觉得心脏和大脑都传来尖锐的疼痛,让他不得不立刻收束思绪,不再深想。 “殿下……” 谢窈看见萧稷的不对劲,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可萧稷的反应更快,十分迅速且灵敏的向后退开,与谢窈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孤无事。” 谢窈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垂眸道:“我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既与萧凝有关,或许可以从萧凝那边下手。” 萧稷有些诧异的看向谢窈,而后嗯了一声,显然谢窈所言与他所想差不多。 萧稷道:“此事孤会安排,谢……太子妃不必担心。” 谢窈抬眸瞧了他一眼,没与他争执此事,只颔首,“好,都听殿下的。” “殿下且先忙。” 谢窈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了书房。 看着她的背影,萧稷僵在原地,不知怎的,他觉得谢窈好像……生气了? 他愣愣的看了谢窈的背影许久,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于视线之中,才猛然反应过来,“司南。” 司南立刻进门,“殿下。” 萧稷有条不紊的吩咐了一些事,一垂眸就对上了司南略显诧异的眼神,“怎么?” 司南忙低下头,“属下领命。” 司南立刻起身离开,萧稷忽然出声,“等等……” 司南停下脚步,“殿下还有吩咐?” 萧稷的问题在脑中转了一圈,出口的却是,“先去忙吧,忙完回来……孤有些事问你。” 他与谢姑娘的事他虽有些疑惑,但在北境的战事面前不值一提。 …… 谢窈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知道现在的殿下失忆了,所以不记得她,才这样对她,但她从前都被殿下捧在掌中,此刻虽然知道原因,心里难免又委屈又生气。 她直奔善善的住处,径直推开房门,一把拽住善善,“起来!” 善善:“……” 她睡的正香,此刻无力的眯起双眼看了谢窈一眼,声音里满是疲惫,“……还有什么事么?祖宗。” 谢窈小脸严肃,“有些事问你。” 善善:“……”她默默打呼。 谢窈问:“你先前说,殿下会失去一部分情感?” 嗯? 原本恨不能睡死过去的善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双目灼灼的看着谢窈,“细说,你这么快就发现他失去哪一部分情感了?” 谢窈:“……”她紧盯着善善,妄图在善善脸上看到别的痕迹,却只看到了满满的八卦之心与求知欲。 她好心累,“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诉我,殿下丢失的记忆如何才能恢复?” 善善果断道:“恢复不了。” “什么?”谢窈大惊失色,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善善一脸无可奈何的耸肩摊手,“失去了就是永远失去,恢复不了!他本人还会下意识的逃避关于丢失情感的这一部分,再强行回忆不仅什么都得不到,或许还会让他本人有些不适。” 谢窈的眼里立刻带上了怀疑,“是你拿走殿下的情感……” “是代价。”善善义正辞严的纠正,“这是他康复的代价。” 顿了顿,善善脑中灵光一闪,眉梢上扬,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谢窈,“你家殿下丢失的情感……该不会与你有关吧?” 要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谢窈能急成这样? 谢窈眼神凉凉的扫了善善一眼,“少管。” 善善:“……”得,猜对了。 善善轻轻叹息一声,“天地良心,这我事前也没想到。不过由此看来,你家殿下从前真的很爱你。” “为什么这样说?”谢窈一听善善的话,就知道她定然知道些什么,立刻不动声色的顺着她的话追问。 善善顺嘴接话,“它只会吃掉最刻骨铭心的感情……” 她的话说到这,猛然卡住! 然后一脸讪讪的抬眼看谢窈笑,整个人往床后面缩了缩,小模样怪可怜,“那个,这个……我……” 谢窈就那么定定看着她。 善善最后只能委委屈屈道:“我事先真不知道会是你……” “嗯。”谢窈嗯了一声,倒是也不生气。 善善解释的很清楚了,且先前就与她说过,殿下会丢失一部分感情。 她当时心里就做好了准备,只是难免心存侥幸。 善善还以为谢窈定会训她一顿,威逼利诱的让她负责,心里正在思索该怎么讲道理。 大不了就是死! 反正让萧稷就失去的感情寻回来,她做不到。 但却只看见黯然低下头的谢窈,她心里的想法也瞬间有了变化,“那个……你也别太伤心。” 善善讪讪说完,心里竟莫名涌现出些许自责,“这件事我也是没办法……” “我知道。”谢窈抬眸,看善善的表情十分冷静,“不怪你。” 善善:……谢窈真是个好人! 这个念头从善善脑中闪过,善善大惊,猛然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窈从前威逼利诱她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嘴脸。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觉得谢窈多半有毒,她现在这样的反应就是中毒了。 “除了我,殿下还遗忘了昭昭岁岁。”谢窈目光灼灼,“这合理吗?” 她紧盯着善善,善善思忖片刻,点头,“合理。” “这说明萧稷爱你的程度和爱一双儿女的程度是一样的。” “当然,这是两种不同的爱。” 谢窈:“……”这也不用特意解释。 她眼里闪过若有所思,随后又问:“当真没有别的办法?” 善善的眼里闪过一抹怜悯,“抱歉,至少我没有。” 谢窈垂眼,缓缓起身出了门。 看着她的背影,善善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倒头又睡下。 情之一字啊,最折磨人。 “太子妃……”谢窈刚出门,竹青就迎上前来,眉眼里写满担心。 她现在对目前的情况已然明白,心里自然担心自家太子妃。 “没事。”谢窈道:“至少这次比上次好。” 她的眉间扬着自信,她能让萧稷爱上她一次,就能让萧稷爱上她第二次! 只是,如今殿下和从前不一样,她的策略也需要相应的改变…… 谢窈这样想着,暂时没有再去找萧稷,而是回到了正院。 她对萧稷的能力自是相信,如今萧稷应承了会处理北境的事,谢窈暂时不再关注此事。 昨儿她一宿没睡,这会儿决定先回去休息,等休息好脑子清醒了再进行下一步。 书房。 谢窈离开之后,萧稷在书房又待了好一会儿,随后才离开。 他停在门边,看了一眼候在门边的司北,“此次为孤诊治的大夫在何处?” 司北立刻指引了方向。 萧稷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随后脚步停住,看向司北,“孤从前与太子妃……” 他声音顿住。 司北茫然抬眸,眼里满是询问:“殿下说什么?” 萧稷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后道:“没什么。” 他快步往善善所在的方向走,同样径直推门而入。 善善早已熟睡,萧稷停在床边,“叫她。” 司北立刻上前,叫醒善善,“醒醒。” 善善被推搡醒来,眼睛都没睁开,没好气道:“又怎么了……祖宗?” 萧稷拧眉,眼里闪过一抹深思,声音冷沉道:“是孤。” 嗯??? 善善一愣,猛然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萧,萧稷?” 萧稷正要说话,善善却是速度更快一些,起身下床双手环胸绕着萧稷转了一圈,很明显的在打量他。 萧稷拧眉,“你……” 善善直接打断他的话,面带怀疑,“你真的将谢窈给忘了?” 萧稷板着一张脸,不答反问:“是你救了孤?” 善善听到这话,笃定道:“看来你真的忘了。” “忘了也好。”善善眸子微转,笑道:“那你……” “抱歉。”萧稷道:“你救了孤,孤也不能娶你。” 第254章 不能娶她? 善善:“……” 她气笑了,一脸的无语。 她真是谢谢萧稷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记得跟她道歉。 不过也可以证明,萧稷是真的将谢窈忘记了,否则就会相信谢窈,绝不会让她嫁给他。 思及此,善善玩心大动,忍不住问:“如果有人已经替你应下了呢?” 有人…… 萧稷有些茫然,“谁?” “谢窈。”善善回答的理所当然。 闻言司北刚要说话,却被善善一个眼神制止。 司北拧眉,“殿下……” “萧稷!”善善的声音更大一些,“你怎么想?” 萧稷沉默片刻,道:“不是她。” 善善面露诧异,“你没忘?”看这表现,完全不像是忘了的样子。 萧稷面不改色,“忘了。” 对上善善不解的眼神,萧稷从容解释道:“但孤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这话,萧稷都愣了一下,他哪里来的这样的自信? 但……这话就是说出口了。 善善一脸无语,“你俩真是天生一对。” 萧稷拧眉,这才问:“孤找你,另有要事要问。” 善善:“什么?” 萧稷道:“关于治孤的事。” …… 当天下午,北境被袭的消息终于在京城传开。 倒不是朝堂对外宣布,而是北境来使,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 此人一路通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养心殿。 皇帝表情凝重,原本不愿意相信的事此刻终于不得不相信。 他原本还担心这是个阴谋,以至于一直拖延到了现在,都没有给出什么切实有效的措施。 拖到现在……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 今日一早,皇帝便让人暗中让人将上次大公主府里唯一没被抓起来的呼延元盯住。 此刻消息刚一确定,皇帝便立刻让人将呼延元控制了起来,随后则是十分迅速的将今日与六部重臣商议的各种策略颁布。 皇帝一一吩咐下去之后道:“朕早有准备,自然也不耽误多少时间。” 他很自信。 李大监在旁听着,低着头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有个小太监进门,回禀道:“陛下,刚刚收到消息,太子殿下苏醒了!” 养心殿内沉默许久,皇帝抬眸朝小太监看去,眸光沉沉,面无表情,“醒了?” “怎么醒的?”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小太监却被吓得不轻,低着头怯懦的回答,“回陛下的话,是太子府刚刚传出的消息。” “经过府医的费心治疗,太子殿下昏迷三日之后终于苏醒。” 皇帝:“真巧啊。” 养心殿内一片沉默…… “这是喜事。”皇帝道:“你速去太子府,亲自查看太子的情况,随后向朕禀报。” 小太监立刻听命离开,李大监的表情微微变幻了瞬,却仍是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小太监离开之后,皇帝才看向李大监,“今日一早你去太子府时,太子情况如何?” 李大监立刻跪下回,“回陛下的话,奴才今日去时,太子殿下的的确确仍旧昏迷。” “奴才绝不敢欺瞒陛下!” 皇帝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旋即低头开始处理政务,但不过片刻,他就亲自起身。 “朕亲自去一趟太子府。” 李大监立刻跟上。 皇帝亲临太子府,因为来的突然,太子府上下一片忙乱,准备迎接陛下。 谢窈是被忽然叫醒的,整个人都还有些懵。 她正被竹青服侍着更衣,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径直走了进来…… 谢窈抬眼看去—— 只见进来的人已迅速转过了身,背对着谢窈,“抱歉,是孤唐突。” 是萧稷。 谢窈脸上刚刚扬起的笑迅速收敛,深吸一口气道:“殿下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萧稷耳尖一片绯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那么熟练的就进了门。 倒没看到别的,只是夏日午憩,谢窈难免穿的单薄,轻薄的软纱映衬着雪白的肌肤,带来极强的视觉冲击,让他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孤是想问问太子妃,孤从前在陛下面前,是如何与太子妃相处。” 谢窈迅速明白萧稷的言外之意:他不希望他失忆的事被皇帝知道。 谢窈美目一转,声音幽怨道:“殿下从前对我,自是百般体贴千般维护……” 萧稷:“……” 这说的是他吗? 他的沉默很显然夹杂了别的情绪。 谢窈如同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整个人都有些无力,她看着前几日还与她亲密无间,此刻看着她的眼里却全是淡漠的男人。 鼻尖微微泛酸,一颗心更似被浸在了苦水中。 “殿下不信便算了……” “抱歉。”萧稷垂眼,仍旧是谢窈与他初相识时客气疏离的模样,“孤并非不信,孤只是都不记得……” 谢窈见此,心里有气都发不出来,只默默别开了眼。 萧稷沉默片刻,道:“孤在外面等太子妃。” 陛下亲至,夫妻俩自是要一起迎接,若是少了人,那可是对陛下不敬。 萧稷迈步出了门,谢窈停在原地,表情稍有些复杂。 平心而论,许是知晓从小两人有感情的缘故,殿下如今对她已比从前刚成婚的时候少许多抗拒。 但她还是会生气,心里有些不平衡。 这或许……不是殿下的问题。 是她在从前的日子里被殿下宠坏了,所以如今面对殿下的冷脸才更不能接受。 “太子妃。”竹青眼圈微红,眼里全是担心,“殿下他怎能这样……” 谢窈沉默的穿上外裳,叮嘱道:“陛下马上就到,在外人面前切记不可露出马脚。” 说罢,谢窈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别担心我,我没事。” 她也是该沉下心来,好好与殿下相处,从目前这短暂的几次接触来看,殿下虽不记得什么,但他的身体还记得不少事。 或许,她可以从这一点上下功夫…… 谢窈收拾了心情便很快出门,萧稷在院中守着,原本还准备再寻个机会向谢窈致歉。 但谢窈的表情却已经恢复正常,甚至还主动扬起笑,“殿下,走吧。” 谢窈的态度转变如此丝滑,倒是让萧稷有些无所适从,微有些诧异的看了谢窈一眼,才嗯了一声。 “殿下稍等。”谢窈忽然出声,给了竹青一个眼神,“去将我梳妆台上的粉取来。” 竹青很快取来,亲自递到谢窈手中。 谢窈看了萧稷一眼,道:“殿下别动,殿下此刻面色红润,这不太好。” 她说着,便要伸手为萧稷抹粉。 太健康了,难保陛下不会多想。 谢窈的靠近让萧稷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想到谢窈手里的东西,还是僵硬的站在原地没动。 他清楚感受到谢窈柔软的微微泛着凉意的指尖划过他的肌肤,微微发痒,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萧稷被心里这样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双手攥成圈,克制而僵硬的站在原地没动。 下一瞬。 萧稷忽觉有痛意从心口处和脑中传来,他尽管下意识的想要忍住不表现出来,还是没能成功。 “殿下。”谢窈面露关切,手僵在空中,“怎么了?” 萧稷的手捂着心口,强忍着没退后,“没事,你继续。” 谢窈却是退后半步,将手中的东西都交给竹青,摇头道:“不必了,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此刻的殿下脸色苍白,看着就很虚弱,倒是比她上的妆要自然许多。 萧稷明白了她的意思,唇瓣抿紧,神色微有些复杂,“孤……” “殿下身体为重,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谢窈双眸认真,“我不愿殿下难受。” 萧稷嗯了一声,随后保持了沉默。 对于谢窈这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哪怕只是就着这件事往深里想一想,他的心脏都会有些控制不住的疼痛…… “殿下,太子妃。”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御驾马上就到。” “走吧。”谢窈主动向外走去,萧稷立刻跟上。 皇帝到的时候,谢窈和萧稷已在太子府大门口候着。 皇帝被李大监扶着下了龙撵,眼神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萧稷身上。萧稷一身玄色锦袍,身形明显单薄清瘦了许多,脸色惨白,双眼无神…… 看着就是命悬一线的模样。 当然,这些在谢窈和萧稷看来都很正常,毕竟昏迷了这些时日,全靠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身体自然虚弱。再加上刚刚还遭了简单的反噬,面色自然惨白。 皇帝上前扶起萧稷,轻叹一声,道:“太子昏迷这几日,朕忙于政务,没能亲自探望,太子受苦了。” 萧稷起身,姿态恭敬的垂眸立于一侧,“儿臣明白,政事要紧。” 皇帝对这话很满意,点了点头道:“太子理解就好。” “北疆来犯之事,太子可曾知道了?” 萧稷闻言,立刻一脸错愕震惊的抬眸,又迅速反应过来他的失态,只一瞬便低下头,声音也变得严肃,“都怪儿臣身体不中用,竟不知还有此事!” “当真不知?”皇帝眼眸微眯,对这话显然有些怀疑。 萧稷立刻跪下,“儿臣失职,请父皇降罪。” 身为太子,并非只是享受太子的尊荣,他却连北疆来袭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的确称得上一句失职。 “不怪你。”皇帝此刻倒是表情温和,抬手拍了拍萧稷的肩膀,“太子,朕对你没有旁的期待,只要你身子康健,朕便心满意足。” 这话对旁人说,可称慈父,但说给太子听…… 萧稷一脸动容的垂眸行礼,“父皇爱护,儿臣感激不尽。” 皇帝与萧稷说完,眼神才又落在谢窈身上,表情少了慈爱,多了严肃,“身为太子妃,你最要紧的事就是照料好太子的身体。” “切不可因其他事分神。” 谢窈立刻躬身应是,她知道,这是皇帝迟来的警告,因为上次她请永乐***帮她留住一双孩子的事。 上次的事皇帝最后虽然没怪永乐***,但不代表不会在心里记她一笔,今日的警告便是证明。 皇帝的眼神从谢窈身上扫过,这才问:“嘉宁呢?” 嘉宁? 萧稷不着痕迹的看向谢窈,眼带询问:哪位? 谢窈无视他的眼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已经让人将嘉宁抱来……” 谢窈话音刚落,正厅外传来脚步声。 萧稷若有所感,抬眸朝外看去,随后眼睛一眨不眨的落在两个小胖娃娃的身上。 因是夏日,两个小胖娃娃穿的也不多,露出雪白藕节似的手臂,红色的衣裳显得皮肤格外嫩滑白皙。 两个娃娃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看了谢窈之后又看萧稷,咧嘴就是一个大大的笑。 萧稷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人点了定身穴位一般,做不出任何反应。 为什么…… 他会觉得这样熟悉?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皇帝已经对着其中的小女孩伸出手,面上是宠溺又温和的笑。 萧稷看去,只觉得那笑里竟罕见的带了几分真心。 皇帝熟稔的认出两个孩子里的女孩儿,抱过嘉宁,感叹道:“一段时间不见,嘉宁又重了许多。” 谢窈眉眼弯弯,提及孩子,眉眼间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嘉宁比昭昭能吃呢。” 皇帝哈哈大笑,“朕记得从出生,朕的嘉宁就比她兄长要胖一圈。” “父皇好记性。”谢窈站在萧稷身边,温声回着皇帝的话。 萧稷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这一幕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皇帝和太子妃的对话怎么…… “殿下。”谢窈的声音打断萧稷的思绪,“昭昭在对您笑呢。” 萧稷顺着谢窈的视线看去—— 只见皇帝看都没看一眼的小男孩儿此刻正咧嘴对着他笑,只这一笑,萧稷的心里便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不由自主的上前,伸手抱过昭昭,动作熟练的他自己都震惊。 就像是抱过千百次一般…… 萧稷低头看着怀里的昭昭,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谢窈时刻关注着萧稷和昭昭,倒不是不相信萧稷,实在是担心萧稷会遭受“反噬”,若是摔到了昭昭便不好了。 第255章 萧稷区别对待! 谢窈时刻准备着,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萧稷将昭昭稳稳抱在怀里,脸上甚至还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他单手抱昭昭,另一只手逗弄小孩,被昭昭的小胖手攥紧。 小家伙咧嘴笑着,场面看起来竟很温馨。 谢窈更是神思恍惚,这一幕……太熟悉了,分明从前就发生过无数次。 更要紧的是,殿下分明也遗忘了昭昭和岁岁,但此刻与昭昭这样亲昵,却没有被反噬。 不像她,她只是贴近萧稷一点,萧稷都会心痛难忍。 谢窈从前还能体谅萧稷,此刻心里却是真的有点不平衡了,殿下他怎么能如此区别对待? 还是说……殿下之前的“反噬”是在欺骗她? 若是从前的殿下,谢窈根本不会这样怀疑,但如今……她很难不多想。 谢窈这般想着,眼神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萧稷。 萧稷自然能察觉到她的注视,忍了许久,才终于顺着她的视线看来,正对上她的双眼。 谢窈一惊,而后迅速垂眸。 可萧稷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疑惑,她……在疑惑什么? 夫妻俩虽什么话都没说,但其中自有暗流涌动,而皇帝从嘉宁身上抬起眼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宫中尚有许多政务要处理,自然没时间久呆太子府。 此刻只逗弄了岁岁一会儿,便将孩子又交还给乳母,道:“朕尚有政务,需回宫处理。” “太子,朝中政事你不必忧心,安心休养身体即可。” 萧稷立刻道谢,“儿臣多谢父皇体恤。” 皇帝嗯了一声,又道:“对了,朕有件事还要问问你的意见。” “父皇请问,儿臣定知无不言。”萧稷立刻回应。 皇帝道:“北疆来袭,势如破竹,连下我国两城,太子认为当以谁为主帅,反击北疆,扬我大夏之威?” 萧稷没有犹豫,立刻回答,“依儿臣愚见,此人非镇北侯裴宸莫属。” “哦?”皇帝扬眉,“朕知道镇北侯与你关系莫逆,但这是国事。” “镇北侯从前镇守北疆多年,对北疆情况了若指掌,与北疆也是发生过多次小冲突,想来应对北疆应会更有经验。”萧稷不疾不徐的解释。 皇帝道:“可如今的镇北军主帅是卫家小二。” 那可是萧稷的亲表弟。 萧稷道:“儿臣没想那么多。”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行了,你好好休养身体吧。”皇帝领着李大监,离开了的太子府。 刚出太子府,他便对李大监道:“将刚刚太子所言,告诉给卫家小二。” “再传信给他,朕信他,愿给他机会。” …… 太子府。 皇帝刚走,谢窈的眼神便直勾勾的盯着萧稷,她一步一步的朝着萧稷走去。 萧稷垂眼,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声音仍旧疏离,“太子妃这是……” “萧稷,骗我好玩吗?”谢窈问。 萧稷:“???” 他一脸茫然错愕的看着谢窈,似乎完全没懂她的意思,“孤不曾骗你。” “你不是忘了昭昭吗?”谢窈问:“为什么你刚刚抱昭昭那么熟练,也不觉得心口疼了?” 萧稷的手下意识的落在心口处,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啊…… 他刚刚抱着那小胖孩子,怎么不觉得疼了? “萧稷。”谢窈眼圈泛红,声音哽咽的看着萧稷,“逗我很好玩吗?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萧稷手足无措,嘴唇颤动,最后只嗫嚅着道:“抱歉,孤也不知为何不一样。” 谢窈纵是视线模糊,却也清楚看到了萧稷眼里的茫然与无措。 谢窈真的想哭。 尽管她早知,萧稷并不是会因为想逗她而惹她掉眼泪的性子,可心里还是因为刚才萧稷的情况而存了一丝侥幸。 此刻,这一丝侥幸也破灭掉。 但萧稷这会儿反应还是很快,立刻吩咐司南,“去叫善善。” 他们不知道的事,善善应该知道,啊不,是必须知道! 萧稷不敢看谢窈的泪眼,只看一眼,他就觉得心口闷闷的,隐隐作痛。但视线又不受控制往她身上移,整个人别扭又难受。 谢窈见状,主动抹掉眼泪,扯开一个笑,“殿下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萧稷:“……”心口更痛了! 他现在真的有点相信了,他从前应该……真的对眼前人动了心,用足了真心。 他虽然什么都记不住,但脑子尚在,他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和没来由的心疼更是骗不了人。 想到这…… 萧稷的心里同样有些难受,他怎么能……全忘了呢? 终于,司南领着善善到了。 善善刚一进门,萧稷便立刻将他面对昭昭和面对谢窈的不同情况说了出来。 最后问:“这是为何?” 善善定定的看了萧稷一会儿,啧了一声,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绕着萧稷转圈,“没想到啊没想到。” 萧稷拧眉,正欲开口,谢窈道:“善善姑娘。” 萧稷就看到,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善善一秒正经,立刻回答道:“没想到萧稷还是个情种。” “这样的情况虽然没有发生过,但我也能大致猜测出来。那就是……萧稷是因为爱你,所以才爱你们的孩子。” “因为爱他们是爱你的衍生,所以在失去了爱你的记忆之后,顺理成章的忘了爱他们。” “恭喜你啊太子妃,这可是个绝世大情种。” 谢窈:“……” 如果萧稷没有失去与她的记忆的话,她一定会跟善善说谢谢。但现在…… “所以,接近昭昭岁岁,殿下并不会有任何不适。” 善善肯定点头,“不错。” “太子妃,你对萧稷来说就是唯一的例外,这怎么不算特别呢?” 谢窈气笑了。 察觉到她冰冷的眼神,善善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那个,问也问完了,我就先回去睡了……” 正厅内再次变得沉默。 谢窈正烦着,就听萧稷问:“昭昭岁岁是……我们的孩子?” 今日司南忙到下午才回来,萧稷正想问司南一些过往,皇帝就来了。 所以这些事他还真不知道。 谢窈:“……出去!” 她真的生气了! 萧稷抬手摸了摸鼻尖,默默的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 就现在这个情况…… 他再说的也只能是抱歉,而抱歉是最没用的。 离开正院,萧稷的眼神立刻落在司南身上,“将孤与太子妃的事都事无巨细的告诉孤。” “是!”司南立刻应下。 他一点儿都不会抗拒,反而还有些心疼太子妃,是太子妃救了殿下,可殿下却忘了太子妃。 这对太子妃来说……真的不公平! 书房。 司南一点儿都没犹豫,就捡他知道的说,可刚说了几句,萧稷便表情痛苦,捂着心口,整个人向一边倒了下去…… “殿下!”司南大吃一惊,连忙去扶萧稷,“大夫,快传大夫!” 谢窈收到消息,二话没说立刻赶往书房。 萧稷纵是昏迷着,眉头依旧紧皱,面上是肉眼可见的痛苦。 谢窈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拧紧的眉里全是担心,“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殿下怎么会晕过去?” 司南一脸自责,低垂着头,“是殿下问我,殿下从前与太子妃的事,我才说了几句殿下就……” 谢窈表情难看,看向府医,“殿下情况如何?” 府医收回搭在谢窈手腕上的手,温声道:“殿下这是心绞痛导致的昏迷。” 沉吟片刻,府医还是道:“殿下刚刚苏醒,身体虚弱,有些事急不得,否则只怕反会伤了殿下身体。” 谢窈深吸一口气,看向司南,“若殿下再问起,不可说的太多,一切以殿下身体为重。” 司南犹豫了一瞬,还是道:“是,太子妃。” 府医为萧稷开了些补身体的药,便离开了书房。 谢窈看着昏迷的萧稷,微抿着唇站在床边,表情复杂。她自然不愿意被萧稷遗忘,希望萧稷能快些想起她,但…… 殿下的身体更要紧。 至少目前是这样。 谢窈亲眼看着萧稷的手指动了动,即将苏醒,往后退了两步,“照顾好殿下。” “太子妃不等殿下醒来吗?”司南忙问。 谢窈摇了摇头,“不了。” 谢窈刚走,司南便立刻看向床上的萧稷,却见他已经睁开了眼,“殿下……” 萧稷缓缓坐起身,“继续说。” “殿下!”司南跪在床边,大惊之色,“府医说了,您的身体虚弱,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不能受到太多刺激……” “说。”萧稷冰冷的眼神落在司南身上,声音不容置喙。 司南低着头,“太子妃也吩咐了,不能操之过急。” 萧稷气笑了,“你是孤的人。” 司南辩解,“可殿下从前吩咐过,太子妃的意思就是您的意思。” 萧稷盯着司南,确定了这句话的真实性,一时间甚至有些自我怀疑。 他从前……竟喜爱太子妃到这样的程度? 想到这,他的手又捂上心口,疼痛让他的身体都因此蜷缩起来。 “殿下。”司南又急又无奈,“太子妃为了救您,都被您遗忘了,您就算是为了太子妃,也要顾虑您的身体啊。” 司南的话说完,萧稷的眉拧的更紧了点,表情看起来更痛苦了…… 司南发现这一点,随后才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他怕再说下去,殿下要吐血了。 好在萧稷也终于消停,没再继续追问,司南很快出门,端着一碗汤药进门,“殿下,这是补身子的汤药……”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稷便接过汤药,仰头一口饮尽,而后才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您要去何处?”司南立刻跟上。 萧稷道:“去看看昭昭和……”他的声音顿了顿,到底没说出“嘉宁”二字。 司南连忙提醒,“小公主的小名叫岁岁。” “和岁岁。”萧稷说着,人已出了书房。 萧稷去看孩子,谢窈自然收到了消息,她闻言微怔,嗯了一声,“挺好的。” 虽然殿下不记得她了,但能想到孩子……也算是个进步。 “太子妃,您不去吗?”竹青低声问。 谢窈摇头,“我就不去了,殿下身体虚弱,让他养养再说。”亏的她先前还以为如今比从前好,至少有些基础呢。 如今方知,不仅没比从前好,还多了一道坎。 殿下只要一多想不是头疼就是心口疼,这简直就是她与殿下再产生一次感情的最大障碍。 想到这,谢窈就觉得头痛。 不过谢窈很快就没心思再想这事儿,因为竹青送来最新消息,皇帝任命镇北军现任将军卫二为抗击北疆的主将,率领镇北军与北疆对战。 另外,皇帝还将卫婵宣入宫了。 谢窈心中暗生警惕,立刻吩咐竹青,“跟淑妃说一声,请她多多注意。” 虽说卫婵也是淑妃的侄女,但淑妃心里感激的应该只是先皇后,谢窈倒也不觉得这样叮嘱一句会不会多余。 她宁肯多余,也不想卫婵出什么事。 养心殿。 卫婵被李大监带进宫中,“卫婵参见陛下。” 皇帝从奏折里抬眼,看了跪在堂中的卫婵一眼,道:“免礼,起来吧。” “多谢陛下。”卫婵道了谢,随后恭敬起身,立在一边。 “此次北境的事,多亏你提醒。”皇帝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卫婵微垂的眸里闪过讥讽,她都不顾一切的闯宫提醒皇帝了,可这件事还是被耽误了不少时间…… “回陛下的话,这是卫婵的分内之责,卫婵不敢居功。” 皇帝对这话甚为满意,当即点着头道:“不错,你能如此想,甚好。” “今日朕已下令,命你次兄为镇北军主帅,抗击北疆。你写一封家书给他,以宽慰他。” “是。”皇帝这不是在商量,卫婵自然只能应下。 皇帝一个眼神,李大监便领着卫婵往偏殿去写信。 刚离开养心殿,李大监便低声在卫婵耳边道:“卫三小姐,今日太子殿下谏言,认为抗击北疆的主帅非镇北侯莫属。” “但陛下却是相信卫将军的,也希望卫将军莫要让陛下失望才是。” 第256章 疼痛,习惯就好 卫婵立刻便明白了李大监和皇帝的言外之意。 她猛然抬起的眸里似有些不敢相信,“大监,这当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李大监点头道:“千真万确,这是太子殿下当着陛下的面亲口所言。” 卫婵咬唇,微抿的唇带着一丝不悦的弧度,片刻后道:“多谢大监提点,卫婵明白。” 卫婵在李大监的眼皮子底下,写了一封给卫二的信,自然是在信件上说明了方才李大监所言之事。 李大监收了信,这才命人送卫婵出宫。 李大监则是将信件亲自送到了养心殿,“陛下,这是卫三小姐写的信,请您过目。” 皇帝漫不经心的扫信,“卫婵是何反应?” 李大监轻叹一声,语气颇有些悲悯,“太子殿下如此大公无私,卫三小姐当真有些伤心。” 皇帝想到萧稷所言,眼里闪过一抹深思:裴宸虽好,但…… 他最后叹道:“卫二,可莫要让朕失望。” …… 卫婵离开了皇宫,并没有往太子府走,而是直接回了卫家。 谢窈得知这消息,心里便猜到些什么。 毕竟今日皇帝先说了让萧稷好好休养,后又在离开之前询问他对北境的看法……很难让人不觉得有问题。 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让人去卫家传信,告诉阿婵太子殿下苏醒之事。”谢窈吩咐太子府管事。 猜到了,她也要当做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卫婵在太子府守了三日,是整个京城上下都知道的事,如今萧稷苏醒的消息,她自然该告知卫婵一声。 很快,竹青就回了正院,低声道:“卫三小姐在宫中写了一封家书。” 谢窈了然,“将此事告知殿下。” 萧稷此刻还在陪孩子。 他已从司南的嘴里确认,这一双儿女都是他亲生,也终于明白了看着昭昭和岁岁时的亲近感从何而来。 陪着昭昭和岁岁,他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整个人都安静平和了。 司南进门,低声在萧稷耳边说了什么。 萧稷微顿,“……太子妃让人传的消息?” “是。”司南颔首。 萧稷抿唇,没再说什么,只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他娶的这位太子妃……倒是不一般。 只这样想着,他的心口又涌出细细密密的疼痛。 “殿下……”司南时刻关注着自家殿下的情况,萧稷只是身体一顿,他便察觉出端倪。 “无妨。”萧稷抬手制止司南的动作,“孤没事。” 这样的疼痛,尚在他忍受范围之内,只是来的突兀才让他皱了眉。等他多习惯几次,这样的疼痛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管事的声音,“太子殿下,镇北侯来了!” 裴宸! 萧稷的眉眼舒展了几分,“请去书房。” 萧稷将昭昭和岁岁交给乳母,当即起身去了书房。 裴宸身上脏兮兮的,隐隐还有一股怪味,他瞧见萧稷一个人进门还愣了一下,问:“殿下,太子妃呢?” 萧稷脚步微顿,视线从谢窈那张书桌上扫过,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所以从前……他与裴宸商议事的时候,太子妃都在? 他微微蹙眉,压下心里的刺痛,避而不答,反问道:“你不是在查萧安的事,怎么有空过来?” 裴宸笑,“你醒了,我自然要挤出时间过来看看,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真的全好了?” 萧稷感受了下此刻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 他点头道:“感觉不错。” 裴宸哈哈笑了起来,“当真是太好了!还是太子妃有手段啊,竟能让善善改口……” 裴宸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一脸怀疑的看着萧稷,上下打量扫视他。 萧稷拧眉,“……怎么?” 裴宸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肘,右手摩挲着下巴,目光如炬的看着萧稷,“你是萧稷吗?” 直呼太子性命,实在有些不敬,但此刻裴宸却一点儿都不在意。 萧稷拧眉,“你发什么疯?” 裴宸却是一脸凝重的摇头,“殿下,你变了。” 他这次可是夸了太子妃! 若是换成从前,太子殿下必定早已骄傲自得的同样开始夸太子妃…… 可今日殿下竟这样冷静,还敢说没有问题? 萧稷:“……” 裴宸一脸的痛心疾首,“殿下,如今你虽然痊愈了,但糟糠之妻不可弃啊!” “太子妃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你若是因为身体好了就翻脸无情,我这个做兄弟的也不答应!” 萧稷面无表情的看着裴宸,心里却是很有些震撼。 裴宸为了“太子妃”这样对他说话…… “没有。”萧稷解释道:“孤只是……忘了一些事。” 裴宸扬眉,“比如?” “太子妃。”萧稷面无表情。 裴宸的表情僵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滑稽,他上下打量萧稷,想笑又笑不出来。 嘴唇翕动,最后千言万语只变成了一句,“当真?” 萧稷没回答,但一双眼睛说明了一切。 裴宸沉重的抬手拍了拍萧稷的肩,“难怪……” 他想,要是从前的萧稷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定是宁可直接去死的。 从前的萧稷怎么舍得看太子妃难过伤心? 但……殿下痊愈了终究是好事。 因此面对这样的境况,裴宸也不知该说什么,“那……还能想起来吗?” 萧稷摇头,“善善说,这些感情和记忆是彻底失去。” 裴宸安慰道:“没事,来日方长。” 萧稷到底没再提及他只要想到谢窈就会心口绞痛的事,他从裴宸的态度里察觉出,裴宸是真的很看好他与谢窈。 裴宸是他是至交,如此认可谢窈,足以证明他从前与谢窈的感情…… 萧稷喉间一甜,苍白的唇瓣洇开一抹红。 “殿下!” 裴宸大惊失色,连忙扶住萧稷,“不是说已经痊愈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如此?” 裴宸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萧稷的手捂着心口,根本回答不了,还是司南率先一步闯了进来,“殿下!” 裴宸忙问:“司南,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这……”司南下意识想解释,却被萧稷呵住,“司南!” 司南立刻噤声,老老实实的不敢乱说。 裴宸一脸不可置信,“殿下,咱俩之间也要有秘密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子府管事的声音,“镇北侯,宫里来人寻您了。” “殿下,你保重身体,我先行一步,改日再来看您!”裴宸面露苦色,不敢再停留。 萧安的事陛下敕令他三天内找出真凶,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他却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此刻宫里来人,必是为了询问此事。 “你有线索了?”萧稷问。 裴宸摇头,“实在找不到。” “三皇子养外室的保密工作做的当真不错,从前咱们都不知道他在外面还玩的这么花。” “而三皇子出事之后,他的人直接一把火将那别院烧了,这下更是什么线索都没了。” 裴宸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从昨天到今天,无时无刻不在心里唾弃三皇子。 净会惹事! 惹了事,自己还擦不了屁股,给他找些事来做。 萧稷接过司南递来的手帕,将嘴角的血渍擦拭干净,提醒道:“如今正有一个合适人选。” 裴宸立刻来了精神,“请太子殿下指点。” 裴宸离开书房的时候,整个人都精神了,昂首挺胸的离开了太子府…… “殿下。”司南扶着萧稷起身,到书房的软榻上坐下,眼里满是担心,“您没事吧?” 先前还只是心绞痛,这次可是吐血了! 殿下的情况更严重了! 萧稷摆手,示意司南不必担心,沉默片刻后又说:“此事不必告诉太子妃。” “是。”司南应下,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是怕太子妃担心?” 萧稷捂着心口的手指微蜷,抬眸扫了司南一眼,未发一言。 司南立刻道:“殿下,属下去叫府医过来……” 这次萧稷没再阻拦,虽然对于此刻的情况他心里有猜测。 府医来的很快。 诊脉之后轻轻叹息一声,道:“殿下这与上次是一样的问题,殿下,您的身体太虚弱,经不得这样的刺激。” “您正是身体恢复的关键时期,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若是按他如今的想法,那殿下最好是离太子妃远一些,短时间内莫要再与太子妃有什么接触。 这种事府医能给的也只有建议,就连药材都与上次的没什么改变,看诊完之后便很快离开。 尽管萧稷并未让人传信,太子府内的事还是没什么能瞒过谢窈。 她很快就知道了裴宸离开,萧稷吐血请了府医的事。 一时面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沉吟片刻后问:“镇北侯入了宫?” “回太子妃的话,正是。”竹青立刻答复。 谢窈吩咐道:“等镇北侯出宫,你让人去与他说些事……” 竹青应了是,立刻转身去安排。 皇宫,养心殿。 去寻镇北侯的人自然是皇帝安排的,自从萧稷醒来,他便让人关注着太子府的情况。 镇北侯更是重点关注对象,他人一去,皇帝便收到了消息。 立刻就让人去将镇北侯传进了宫。 “臣参见陛下。”裴宸表情严肃的阔步进门行礼。 皇帝抬眸看去,当即拧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虽是陛下传召,但为了体面裴宸还是提出过换衣裳的,却被宫里的公公直接驳回,带着他入了宫。 所以此刻仍是那身有些旧的还散发着隐隐汗臭味的衣裳…… 不仅如此,裴宸整个人都还显得格外憔悴,双眼乌青发黑,“回陛下的话,臣这几日都在大理寺,忙着调查三皇子遇袭之事。” 皇帝自然知道,“可查出了什么?” 裴宸表情严肃的将查到的情况一一告知皇帝,最后总结道:“幕后胸口将所有的线索都清理的十分干净,但臣心里也隐隐有了怀疑的方向。” “哦?”皇帝扬眉。 “北疆三皇子,呼延元。”裴宸没卖关子,立刻道:“臣怀疑此事只怕与他有关。” “原本今日之前还只是怀疑,可今日又传来北疆来犯的消息……” 呼延元…… 皇帝眼里闪过一抹深思,盯着裴宸问:“这是你自己想的?” 毕竟,裴宸可是刚从太子府出来。 裴宸听懂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却是一脸老实的回答,“陛下,这是臣的推测。” “另外,臣还发现,从前南州涝灾,蜀地地龙翻身两件事,都有一股神秘力量参与其中。” “呼延元当初与前二皇子还曾有过合作谋划。”裴宸道:“呼延元在夏国多年,暗中却培植了属于他的势力,为了北疆蓄意戕害我夏国皇子。” “实在罪不容恕!” 裴宸越说越气,而皇帝听到这里,也基本相信了裴宸的话…… 心里同样觉得,只怕这一切当真与呼延元有关! 对于这一点,裴宸心知肚明。 几个皇子再差劲,那也是陛下的亲子,做错了事,丢人现眼,若是皇帝能为他们寻到理由和借口,自然顺着这坡便下了。 裴宸继续道:“尤其是此次,北疆连下两城,臣只怕……是呼延元暗中将那两城的兵力布防图告知了北疆。北疆这才能突袭成功。” 这一点,早有人怀疑,但没人敢讲出来。 裴宸可不怕。 他刚从北疆回京不过一年,对北疆的情况尚十分清楚,提及此事,心里便恨极了呼延元以及那个出卖夏国的狗贼! 皇帝心里并非完全没有怀疑,听到裴宸的话,一张脸沉了下去…… 他眸光沉沉看着裴宸,“哦?那依你所见,兵力布防图……呼延元又是从何得知?” “臣不知。”裴宸道:“但臣愿竭尽所能调查此事,维护大夏安全。” 裴宸跪在地上,表情诚恳,眉眼间满是愤怒。 他的愤怒不为旁人,只为了北境的将士,为了那两座城池的百姓。 若让他找到呼延元的尾巴,抓到与呼延元合作的事……裴宸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无论是谁,他必会让人付出足够的代价! 可就在这时,皇帝终于出声道:“此事,朕另有安排。” 第257章 不信任他? 裴宸一脸错愕的抬眸。 皇帝继续道:“你还是继续查三皇子遇袭之事,距离三日之期只有一天了。” “朕不要什么猜测,朕要切切实实的证据。” 裴宸一颗心落了下去,心情复杂极了…… 陛下这是……不信任他? 他查出的三皇子的情况,都已经一一汇报,一切证据都被三皇子自己毁掉的消息陛下已知。 可陛下仍要他继续调查…… 裴宸心情复杂,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能低着头道:“臣遵旨。” “去吧。”皇帝道,临了又叮嘱道:“正事要紧,切不可因私情耽误正事。” 裴宸应了是,这才转身离开。 他人刚走,皇帝便看向李大监,“李长海,你认为镇北侯所言……可是真的?” 李大监忙道:“回陛下的话,此乃政事,奴才不敢妄议。” 皇帝轻笑一声,心情不错,“朕准你议。” 李大监思忖片刻,道:“奴才不知此事是不是有问题,但奴才知道我夏国皆是精兵强将,镇压北疆二十余年!北疆此次一举拿下夏国两城实在是……” “是啊。”皇帝喟叹一声,他又怎会没有怀疑呢? 但是能拿到这些东西的人……可不多。 皇帝神色一厉,吩咐道:“呼延元以及他合作之人的事,你亲自去查。” 李大监一脸苦色,立刻诚惶诚恐的应是。 皇帝见状,意味深长道:“李长海,所有人里,朕最信任你啊。” 李大监连忙恭敬下跪,“奴才多谢陛下信任,老奴定不负陛下所望!” 李大监去安排这些事,皇帝处理完政事之后,脚步一转又去了延禧宫。 如今只有在延禧宫,在淑妃和小五身边,他才能松快些。 …… 皇帝的吩咐很快就传到裴宸耳中,听说皇帝拒绝他的请求,让李大监调查此事。 裴宸当场气笑。 他倒不是看不起李大监,觉得李大监不行,只是术业有专攻。于情于理,他都对北境的情况更了解,与北疆人打过更多交道。 陛下这是……不信任他? “镇北侯。”裴宸的思绪被竹青打断。 裴宸收敛思绪,朝管事看去,“怎么?” “太子妃吩咐奴婢告诉您一件事……”竹青并没有将萧稷的情况说的太明白,只让裴宸以后不要在萧稷面前提及谢窈。 聪慧如裴宸,自然立刻明白过来,其中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好。”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的疲惫,“这些时日,太子妃辛苦了。” “等我忙完手里的事,便与瑛瑛一道去看望殿下。” 竹青笑道:“侯爷,太子妃说了此事不急,殿下如今情况稳定,只要好好休养定会安然无恙。” 当然,说这话时竹青的声音特别低。 如今在外人看来,太子都没几日好活了,知道萧稷真正情况的也就那么几个。 “好。”裴宸眉眼舒展了些。 两人说了几句便告别,竹青回到太子府,“太子妃,侯爷说,陛下拒绝了他调查呼延元以及合作之人的请求,让侯爷继续查三皇子的事。” “可侯爷不是说……三皇子的事没有线索,且也与呼延元有关吗?” 谢窈放下手中的茶盏,淡声道:“意料之中,谁让侯爷与咱们家殿下是至交呢?” 竹青微有些不忿,低声道:“可咱家殿下……是太子啊!” 太子是国本,未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可皇帝不仅不加以培养,反而还处处防备…… 就连竹青想到这些,心里都忍不住为太子殿下抱屈! 谢窈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和殿下想要的……他们会自己争取! 况且,如今殿下还是太子,就已经领先其他人一步。 不过竹青的话也让谢窈联想到了一些事……从前皇帝对殿下虽然也有不满,但伪装的还算不错。 如今却是愈发直接,装都不装了。 前段时间的三皇子,甚至如今将视线落在了五皇子身上……皇帝似乎很急? 就在这时,雨燕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来了。” 嗯? 谢窈微怔,而后起身朝外走去,只见萧稷正站在正厅外的廊檐下,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茫然。 “殿下?”谢窈喊人。 萧稷抿唇,顿了顿,道:“孤走着走着就……到这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在书房待的好好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书房外。 谢窈愣了下,而后抬眸看了一眼天色。 此刻正是该用晚膳的时候,所以…… 谢窈看着萧稷,心情万分复杂,她还没说话,便有侍女从外面走进来,禀报道:“太子妃,晚膳已准备好,可要传膳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 从前萧稷就是无论再忙,也会专门腾出时间与太子妃一道用晚膳,自从成婚没多久,便一直如此。 “殿下既来了,不妨一道用晚膳。”谢窈侧身让到一边,请萧稷进门。 萧稷稍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进了门。 谢窈很快吩咐侍女们传膳,随后下人们自然而然的出了门,正厅内只剩萧稷和谢窈两人。 萧稷还略有些不自然。 可拿起筷子夹的第一筷子菜,却是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谢窈的碗里。 随后又是一阵尴尬。 谢窈默默别开眼,心里又酸又涨,殿下什么都记得,就连夹的菜都是她最喜欢的,只独独忘了她。偏偏这个时候她还……舍不得提醒他。 害怕他会因为刺激身体再度不适。 谢窈埋头默默吃着碗里的菜,萧稷只觉如坐针毡,心口泛起浅浅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却绵绵不绝…… 谢窈虽然很想,能多些与殿下单独相处的时间,但身边坐着一个沉默寡言的萧稷,让她的食欲大减。 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殿下慢用。” 谢窈结束的突然,萧稷整个人都还有些茫然,他握着筷子抬眸看向谢窈,“……好。” 他夹起一筷子菜,然后又放下,“孤也吃好了。” 一桌子菜几乎没动。 萧稷在正厅内呆坐了一会儿,谢窈主动道:“时辰不早,我这便不留殿下了。” 萧稷只觉心口一痛,脑子有些空落落的,但又实在想不起究竟是改变了什么。 他沉默片刻,颔首道:“好。” 萧稷起身,离开了正厅,走到门边时,还转身又看了一眼谢窈……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洒进来,屋内光暗分明,谢窈坐在暗处,纵是一身明艳的衣裙,此刻也显得晦暗无光。 萧稷整个人都跟被定住了一般,僵在原地,眉头皱起,心口不断有痛意传来…… “司南!” 谢窈察觉出萧稷情况的不对,下意识的起身上前一步,又很理智的停下,对外喊了一声司南。 司南快步进了院子,连忙扶住萧稷,姿态有些强硬的扶着萧稷往外走,“殿下,属下送您回书房!” 谢窈看着萧稷和司南的背影,眼中思绪复杂。 最后却也只是叹息一声,一句话都没多说。 萧稷被司南扶着离开正院许久,才终于回过神,从司南手里抽出他的手,“孤无事。” 司南看了萧稷一眼,欲言又止,“殿下,您身子虚弱,不能操之过急啊。” 他去扶殿下时,太子妃都担心的不行呢。 但这话他现在实在不敢与太子殿下说,担心会让殿下的反应更强烈…… “嗯。”萧稷颔首表示明白。 他也看到了,太子妃……很担心他。 而只是想到这一点,他的心脏便隐隐作痛…… 所以他们从前……是真的很相爱吧。 萧稷回到书房,谢窈呆在正屋,漫漫长夜,两人都辗转难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深夜,谢窈索性起了身。 主屋很快亮起烛火,谢窈坐在窗边看书查账。 与此同时,正对主屋的屋顶上,一道墨色身影孤零零的坐在屋檐上,眸里映衬着点点烛火…… 时间过的很快,谢窈这一坐便坐到晨光熹微,她若有所觉的朝着窗户的方向看去—— 什么都没瞧见。 她低头轻轻苦笑一声,她在奢望什么呢?殿下都将她全部忘记了,如今剩下的,只是些从前的本能。 “太子妃。”竹青低声劝道:“你坐了一宿了,要不睡会儿吧?殿下那边您不用急的,如今殿下身体好了,往后还有很长时间呢。” 谢窈笑了笑,不置可否,却还是合上账本准备睡觉。 与此同时,书房。 司南正抱着剑靠在书房门外呢,就听有脚步声传来,他眯着眼扫了一眼,然后瞬间清醒! 看了看迎面走来的人,又看了看身后紧闭的房门,“殿下,您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跑出去也就算了,悄悄这会儿的样子,脸色惨白,眼底泛着青黑色,说句不吉利的话,这都不像人,倒像是…… 萧稷瞧了司南一眼,径直往前走。 司南不敢多言,默默的率先打开书房的门,请了自家殿下进门之后,又赶紧去催促膳房那边将殿下要喝的药送来。 虽然是殿下不爱惜他自个儿的身体,但他敢肯定,要是殿下的身体再出什么岔子,太子妃指定找他麻烦! 在司南的坚持下,萧稷喝了一碗药才歇下。 可他躺在软榻上,仿佛间也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不属于他的香味,他不觉得反感,甚至还很有安全感,就是……心口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啃噬一般。 但不知是不是药效的关系,萧稷在适应了这样的疼痛之后,竟也很快睡了过去…… 谢窈亦然。 太子府的两位主子今儿都起的格外迟,以至于整个太子府都格外安静。 没多时,有宫里的小太监到了太子妃,而后整个太子府就跟被滴入了清水的油锅一样,瞬间沸腾! 竹青听到消息片刻没敢耽误,直接扑到谢窈的床边将她叫醒,“太子妃,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昏迷了!” 谢窈被吵醒,就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她一下清醒,猛然坐了起来,“当真?” 竹青立刻点头,“是宫里亲自来人传的消息,今日早朝陛下就没去,就是因为今早陛下起身时就晕了过去。” “如今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淑妃娘娘让人传来消息,李妃想趁机掌管皇宫,已经让人将延禧宫都围了起来。” “若是您与太子殿下再不入宫,只怕淑妃娘娘有性命之危!” 李妃就算这段时间不受宠了,但毕竟受宠了二十余年,从没真正的失宠过,所以在宫里无论的地位还是人手都不缺。 淑妃这段时间受宠,但毕竟入宫时间短,再加上皇帝是在淑妃宫中晕倒,这就给了李妃理由。 “即刻入宫!”谢窈立刻道:“另外,再去***府请姑母一道入宫。” “可有人去通知殿下了?”谢窈一边起身洗漱更衣,一边询问。 竹青有条不紊的跟在谢窈身边忙碌,一边回应,“已经有人去通知殿下,请太子妃放心。” 因着事情紧急,所以谢窈一切从简,她带着竹青竹心出正院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正院外的萧稷。 “马车已经备好,走吧。”萧稷的话不多,他说完率先转身离开,谢窈立刻跟上。 夫妻俩这还是自萧稷清醒后,第一次单独待在一个如此狭小的空间。 平心而论,太子府的马车很大,但对萧稷来说两人的距离还是太近了,近的他能听到谢窈的呼吸和心跳。 他有心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合适,最后只得保持沉默。 好在有皇帝昏迷的大事在前面吊着,夫妻俩都没心思想别的,谢窈甚至还主动提及了此事。 “殿下,我认为入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保证淑妃娘娘的安全。殿下以为呢?” 萧稷:“……” 他对上谢窈冷静的双眼,心里不由的产生了些许怀疑,这样冷静的人,从前真是会不顾一切的深爱他吗? “殿下?”谢窈拧眉,又喊了一声。 萧稷的思绪收回,连忙点头,“太子妃所言有理。” 谢窈又说:“我要先见到淑妃娘娘,还请殿下助我。” 第258章 皇帝昏倒! 萧稷:“……好。” “……” 谢窈对入宫之后的情况做了不少安排,萧稷倒也没反对,无论谢窈说什么他都点有应好。 很快,马车就到了宫门口。 谢窈和萧稷刚下马车,便见不远处有策马的声音传来—— 两人同时看去,都被吓了一跳,策马而来的并非旁人,却是永乐***! 永乐***已年近花甲,虽然身体一向不错,但毕竟年事已高。但此刻她骑在马屁身上,纵马驰骋而来的模样,让人下意识的忘却她的年纪! “姑母。”谢窈和萧稷立刻行礼。 永乐***飒爽的翻身下马,将马匹丢给下人,一步不退的往宫里走去,并道:“有什么话路上说!” 谢窈瞬间明白过来:永乐***很担心她的弟弟。 两人立刻跟上。 可刚到宫门口,就被看门侍卫拦住,“陛下有令,今日禁止任何人入宫……” 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吃了永乐***一记马鞭,永乐***怒道:“滚开!” “皇帝准许本宫随时出入宫廷,本宫手中的紫金鞭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你若是不想死,速速滚开!” 永乐***曾在当今皇帝还年幼时,一力支撑起夏国,气势自然骇人。 被她这样一训,再加上谢窈以及萧稷带来的太子府府卫,看守宫门的侍卫再不敢拦,立刻乖乖让路。 永乐***昂首阔步的进了宫门,询问了皇帝如今在何处之后,便立刻赶了过去! 谢窈和萧稷紧随其后。 永乐***手持紫金鞭,气势汹汹,再加上裴宸听到消息也速速赶来保护她,没人敢阻拦半步。 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养心殿。 此刻呆在养心殿的除了众位太医,便只有李大监与李妃。 “参见公主殿下。”李大监如看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迎上前来。永乐***斜睨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询问:“陛下情况如何?” 太医立刻禀报,“回***的话,陛下此次昏迷的很突然,具体的原因像,像是……中毒。” “好大的胆子!”***一声怒喝,“陛下在皇宫里被人下了毒,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一怒,没人敢说话,李大监以及众位太医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下意识的放低,生怕被迁怒。 “陛下如今情况如何?何时能醒?”永乐***沉着脸问。 一众太医哗啦啦的跪了一地,“臣等无能,还请***见谅,陛下的身体本就有不少暗疾,此次中毒时间虽不长,但此毒复杂……” 永乐***听着,面色更加难看,“不计代价,无论如何都要迅速救醒陛下。” 随后,她又看向李大监,“是何人下毒,如何下毒,毒物是怎么带进宫的,可都查出来了?” 这次跪下的人成了李大监,“***息怒,奴才已经让人去查,但暂时还没有线索……” “***。”李妃的声音响起,“此事我倒是有些怀疑。” 众人的眼神落到李妃身上,李妃道:“陛下出事的时候是在延禧宫,此事定与淑妃脱不了干系,我已经让人将延禧宫控制起来,正在命人彻查。” 永乐***视线一扫,落在李妃身上,随即吩咐道:“传召大理寺,裴宸,你与太子检查,共查此案。” “不必了吧!”李妃忍不住出声,“事关陛下的身体,还是不要大张旗鼓的好……” 永乐***眼神冰冷,“你也知事关陛下身体?陛下的康健关乎江山稳固,自当彻查,方可安心。” 她看向裴宸和萧稷,“速去。” 永乐***此举,一点儿都没在意李妃的想法,李妃嘴唇翕动,却不敢再多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稷和裴宸离开。 萧稷离开之前,看了谢窈一眼。 谢窈微微颔首,老老实实的跟在永乐***身边,看着太医们想方设法的唤醒皇帝。 李大监小心翼翼的让人搬来了椅子,同样候在一边。 李妃想了想,转身往外走…… “李妃。”永乐***出声,“你要去何处?” 李妃身形僵住,李妃缓缓转身对***扬起一个僵硬的笑,“***,我……” 永乐***道:“陛下昏迷,李妃还是就在此处候着。” 她眼神冰冷,声音不容置喙,李妃一时被这样的眼神吓到,根本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养心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谢窈给了李大监一个眼神,李大监立刻心领神会,吩咐小太监上茶。 谢窈亲自接过,奉到永乐***面前,“姑母喝茶。” ***的眉眼舒展了几分,接过茶盏浅饮一口放在一边,招呼谢窈道:“你也坐。” 谢窈自然没客气,道了声谢谢姑母便乖巧的坐下了,最后倒只剩李妃一人还站着。 她左右看了看,觉得有些尴尬,心里还有些不好的预感…… 虽然她确定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但是……这些人可都是太子一党的,而谢窈和淑妃疑似合作关系…… 就在这时,养心殿外再次传来喧闹声。 李大监立刻识趣的起身出去看,声音很快传来,“三殿下!” 此刻入宫的不是旁人,正是三皇子萧安。 萧安刚受伤没两日,整个人还十分虚弱,此刻却是被府中管事扶着,刚一进门就朝皇帝的方向看去,“父皇,父皇……安儿来看您了!” 跟在萧安身边的除了三皇子府的人,还有宣太傅。 宣太傅的视线则是先落在了永乐***身上,“臣参见公主。” “姑母。”虚弱的三皇子听到声音,也忙转过头来行礼,“皇嫂,父皇如今情况如何?” 太医自是立刻上前,将方才与永乐***说的话又跟三皇子说了一遍。 三皇子立刻表态,“请诸位太医务必早些唤醒父皇!不计任何代价!” 这样的话之后,又是一阵表忠心,表明对皇帝的重视。 对此,***全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李妃瞧见三皇子的到来,微松了一口气,至少眼前的情况不再是太子一党的一言堂。 此刻就是人越多越好,情况越混乱越好…… “皇兄呢?”三皇子等了一会儿,又问:“听闻皇兄苏醒,我还未能亲自探望皇兄,向皇兄道歉。” 谢窈听的明白,三皇子是在说他抢走府医之事。 不等谢窈和***回答,李妃就忙不迭开口,“太子和镇北侯去调查陛下昏迷之事了。” 她看着三皇子和宣太傅,眼里全是期待,好似在说:去,快去掺和此事! 三皇子的心里是稍有些急,毕竟此刻主动权掌握相当于彻底掌握在萧稷手中。 但一想他在宫里可没有什么人手,更没有在这件事上动手脚,原本悬着的信又放了下来。 若是萧稷“查出”此事与他有关联他自然辩驳,反之此事则与他无关。 他何必在此刻跳出来? 三皇子心中思绪一转,最后义愤填膺道:“若让我知道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对父皇下手,我定不会放过他!” 李妃见状,心里颇有些不忿,若不是她的弘儿和凝儿此刻都出了事,她也不会在宫里这样孤立无援。 这一等便是半日过去。 有萧稷在,谢窈倒也没再专程去见淑妃,她相信萧稷会处理好一切。 已过午时,养心殿里众人却都没心思用午膳。 终于,养心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萧稷走在最前方,昂首阔步进了门,“姑母,事情已查证。” 众人都来了精神,朝着萧稷的方向看去,此刻进门的正是裴宸、淑妃与五皇子。 淑妃与五皇子皆衣着体面,身边并无人看管,李妃心中警铃大作,立刻道:“太子,陛下就是在延禧宫出的事,此事定与淑妃脱不了干系!你还不速速将她抓起来!” 淑妃抬眸对上李妃的双眼,冷笑一声道:“李妃如此着急,是心虚了吗?” 李妃一怔。 心虚,什么心虚? “你胡说什么?”她可什么都没做,怎么会心虚! “哼。”淑妃冷哼一声,“胡说?若非太子与镇北候明察秋毫,本宫都不知道,李妃你在本宫的延禧宫里给本宫下了药!” 李妃瞳孔瞬间张大,眼神闪烁,整个人都很心虚。 该死的太子,该死的镇北候,都瞎查什么? “胡说!”李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迅速反驳,但这话没什么底气,再加上她刚才的犹豫,此刻养心殿里的人心里都已有数。 李妃……不清白呐。 裴宸道:“李妃娘娘在延禧宫下的药,能使人脾气暴躁,长期接触情绪会失控,最后成为疯子。”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复杂,这样的症状……怎么听怎么有些熟悉…… 镇北侯继续道:“若只是这一味毒药也不会让陛下昏迷,但陛下常年服用养身的汤药,李妃娘娘下的毒药中有一味药与陛下养身汤药中的主药相冲!” “这才导致陛下昏迷中毒。” “不,不可能!”李妃一听裴宸的话就知道要糟,立刻开始反驳,“我怎么可能会害陛下!” 她这话十分真心。 她下这个药,想害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啪! 李妃没能说出第二句话,脸上就挨了一个重重的巴掌,却是永乐***气势汹汹的亲自动手,“毒妇!” 原本站着的李妃瞬间被打倒在地,发髻瞬间散乱,嘴角沁出一抹血渍。 她却顾不上其他,当即跪在地上,抱着永乐***的双腿道:“***,***明鉴,臣妾绝不敢害陛下!” “***,是污蔑!这一切都是污蔑!臣妾绝不敢有害人之心……” 李妃的声音在永乐***灼灼的注视下逐渐减低,***的眼神似早已看穿一切…… 李妃是真害怕永乐***。 二十年前,在场的人多数还年轻,淑妃也是近几年才入宫,但她不一样,她亲眼见过永乐***执政。 知晓这位***的手段。 让她过了足足二十年,仍旧不敢轻视。 可让她承认她下药,李妃又绝对不愿,此刻只能是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 妄图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她的清白。 ***垂眸看她,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可有证据?” 裴宸和萧稷也不含糊,立刻就传唤了人证进来,只看见进来的人,李妃的表情就变了…… 此人倒也不含糊,三言两语便将时间,地点,条件等都详细说了出来。 确认是李妃亲自下令,在延禧宫下药。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李妃身上,永乐***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妃嘴唇翕动,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她想说污蔑,可永乐***的表情告诉她……***不会信! 她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我,我没有……” “带下去。”永乐***抬了抬手,“软禁起来,等陛下醒来后再做定夺。” 立刻便有人将李妃带了下去,李妃挣扎着,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看向淑妃,“是你,是你害我!” “是你先害我的!” 她是先中了药,然后才对淑妃下手的! 况且她也没想要陛下出事,她只是……只是想让淑妃情绪失控,让陛下厌弃淑妃…… 那样的话,陛下就会再来未央宫了。 可为什么一切都跟她预料的不一样?这些时日宫里一直都没有淑妃情绪失控的传闻,反倒是陛下…… 李妃此刻虽然没有证据,但心里已经将所有的罪责和原因都归咎在了淑妃身上。 定是淑妃故意算计她! 但这些话李妃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她人已经被拖了出去。 三皇子义愤填膺道:“没想到李妃竟是这样的人!胆敢谋害父皇,实在罪无可赦!” 三皇子眼眸一转,又落在永乐***身上,单膝跪地抱拳,义正辞严道:“姑母,父皇如今尚在昏迷,北疆来势汹汹,只怕是要劳累姑母,暂领摄政之职!” 三皇子此刻的心情颇有些激动,前些时日父皇就十分看重他! 此刻他再向姑母表忠心,姑母一定会看到他,顺理成章的将摄政大权交到他手里。 第259章 太子监国 永乐***瞧了三皇子一眼,道:“我已经老了。” 三皇子立刻道:“姑母不老!”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眼角眉梢都藏着期待与笑意,心里笑的格外猖狂:老了,的确老了! 所以……来吧! 尽情的重用他吧,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父皇在这个时候昏迷,简直就是上天助他。 永乐***只又瞧了三皇子一眼,便道:“摄政之事,自有太子,何必老身操心。” “我……”三皇子眉目舒展的抬头准备道谢并表示一定会好好表现,可说了一个字便反应过来,永乐***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料,顺势将摄政大权交给他。 而是提及了……太子。 三皇子有些呆呆的转头朝萧稷看去,只觉得此刻伤口都开始疼痛。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萧稷?! 一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凭什么交给萧稷也不给他?就因为他此次遭遇了这样的横祸? “***三思。”宣太傅此刻出声,“按理来说,陛下昏迷,当由太子殿下监国。” “可如今夏国内忧外患,太子殿下刚刚昏迷苏醒,身体孱弱,且从前从未接触过政事,只怕是难以胜任。” 三皇子表面克制,心里却在狠狠点头,不错不错,说的不错! 虽然他不觉得萧稷不行。 但……他若是能那些监国之事,对他的未来大有裨益。他一定会好好表现,让父皇,让文武百官都看到他的能力。 最要紧的是…… 若父皇当真不幸……那他便可顺理成章的坐上那个位置。 三皇子眼里闪过精光,自然不肯退让。 “三皇子同样刚伤,更该好好休养吧。”裴宸寸步不让,立刻出言驳斥。 他说的正常,却收获了三皇子一记怨恨的眼神。 三皇子只觉得裴宸这就是在嘲讽他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 裴宸:“……”他全当没有察觉,继续道:“且太子监国,名正言顺,不会的东西可以学,总不能一直不会。” “若当真有什么不会的,还有母亲和文武百官。”裴宸紧盯着三皇子和宣太傅,“太傅和三殿下也不会袖手旁观,对吧。” 三皇子面容抽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自然。” 宣太傅也只能表示,定不会袖手旁观。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争?”裴宸问:“除了太子殿下,还有谁更合适在此时监国?” 三皇子:“……”自然是他,是他是他是他! 但这话,他此刻还真有点不敢说出来。 该死的裴宸,分不清谁才是他的自己人吗?他侧妃的妹妹,可是裴宸小舅子的未婚妻! 在三皇子的沉默下,萧稷监国之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定下此事,永乐***便露出一副不会再多管任何事的姿态,将所有的事都交给萧稷决策。 “政务上的事,太子去处理吧,陛下这里,本宫亲自守着。” ***的视线落在皇帝身上,眼神很有些复杂。 不知不觉间,她唯一的亲弟弟都变成现在这样了……就算他们姐弟之间发生再多问题。 这也是她唯一的亲弟弟! “是。”萧稷抱拳应下,在李大监的带领下,就要去面见朝中重臣。 眼看着裴宸要跟上,萧安忍不住道:“镇北侯留步!” 裴宸脚步一顿,转身与萧安客气见礼,“不知三殿下还有何事?” 萧安皮笑肉不笑,道:“有些话,想与镇北候聊聊。” 裴宸看了看萧稷的背影,才道:“三殿下请。” 萧安是被管事扶着的,不知是不是刚刚被气到的关系,他此刻的面色比方才更白些。 裴宸关心道:“三殿下要注意身体。” 三皇子:“……” 他的面色立刻就黑了,只觉得裴宸这话是在嘲讽他,他深吸一口气,道:“本殿寻侯爷,是有东西要托侯爷转交。”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给裴宸,道:“这是王家三姑娘托本殿转给赵公子的。” “日后都是一家人,本殿这便托侯爷转交。” 他紧盯着镇北侯,相信镇北侯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才是一家人。 所以,想想应该怎么站队,别因为那一点子情谊就无脑站队太子。 现在趁早站他,为他谋得监国之责,他将来定会好好回报裴宸…… “三殿下。”裴宸的声音响起,表情严肃,“恕臣不能帮这个忙。” 三皇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眸光沉沉的看着裴宸,“这样的小忙,镇北侯当真不帮?” 这可不仅仅是在拒绝帮忙,这是在拒绝他的橄榄枝! “女子私物,还是不要轻易外传的好。”裴宸甚至还“说教”起了三皇子,他要是相信三皇子随手拿出来的香囊真是王三姑娘的东西,他就是傻子! 因为皇帝赐婚的关系,他对王家三姑娘可是做过调查的。 确定那位三姑娘无论的品行教养都极好,且才华出众,绝不可能做出这等私相授受的事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王三姑娘真要送什么东西给赵昊,也绝不可能通过三皇子绕这么一圈。 这种事可并不好听,谁还会闹的大张旗鼓? 而且……如今三皇子出了这样的事,王家此刻只怕正想着如何退婚吧? 王家是世家,就算如今已经没了往年的威风,但王家的姑娘依旧金贵,若嫁给三皇子是正妃,也也就算了。 一个皇子侧妃,要王家嫡出的姑娘……只怕王家不会答应。 裴宸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的表情却没丝毫变化,道:“三殿下见谅,这个忙本侯实在帮不了。” 三皇子冷笑一声,“好,好,好得很!” “镇北侯今日的话,本殿记住了!” 三皇子说完,转身便走,可原本身体就还伤着,此刻动作剧烈,管事都差点没扶住他。 整个人险些摔倒! 姿态看起来很有些狼狈滑稽。 三皇子下意识的去看裴宸的反应,裴宸板着一张脸,这让三皇子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但他才刚被管事扶着转身,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笑声。 三皇子:“……” 裴宸,该死的裴宸,他记住了! 裴宸实在没忍住,他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脚步一转就朝着太子离开的方向去了。 他还有正事要忙,哪里有闲心去跟三皇子玩游戏? 他要去求殿下,准他赶赴前线! 虽说陛下没准,但陛下此刻不是昏迷了吗?至于陛下苏醒之后会怎样……那等陛下醒来后再说吧。 要打要骂,都是后面的事了,等他回来再说。 …… 养心殿内。 做了两个决策之后,永乐***用手撑着头,面容难掩疲惫,她就算再雷厉风行,但如今年岁已经在这摆着。 “姑母。”谢窈柔声道:“您忙碌了半日,也累着了,不如先去休息,父皇这里有我看着呢。” ***轻叹一声,摇头道:“我不累,倒是你,若是累了便先去歇着……” 谢窈摇头,“多谢姑母关心,窈窈不累。” 永乐***瞧了谢窈一眼,眼里带着几分满意,没再多说什么。 “淑妃。”永乐***看向淑妃,并不算友善的眼神落在淑妃那张脸上时,眼里闪过一抹柔色,“你带着小五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她心里对淑妃是有些意见的。 就算此事与淑妃无关,但皇帝是在延禧宫出的事,淑妃没查出李妃下药,也是失职! 但看着淑妃那张脸,永乐***便不由的心软了。 淑妃姿态恭敬柔顺,温声道:“多谢***体恤,臣妾不累。” 永乐***这次没看她,声音稍显冷硬,“你不累,小五还累呢,去吧。” 淑妃蹲下身与五皇子说了几句话,便让宫女将五皇子带走,然后才对永乐***道:“求***让臣妾陪伴在陛下身边。” ***看向淑妃,只看到她满目的诚恳,她眼神有瞬间的恍惚,最后喟叹一声,“随你。” 谢窈敏锐察觉出永乐***的态度变化,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姑母。”谢窈道:“太子府的府医为殿下诊治多年,医术并不输给太医,若是父皇需要,我可随时命人传唤。” 谢窈这是必要的表态,表态的分寸也很重要,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冠上窥探皇帝龙体的帽子。 永乐***闻言,十分欣慰的瞧了谢窈一眼,“你有心了。本宫听说,上次老三出事的时候,也特意请了府医去看?” 淑妃也说:“我记得这件事还是陛下亲自下令,可见陛下也认可府医的能力。” 谢窈略显羞赧道:“的确有这回事,但府医在三皇弟的事上没帮上什么忙。” 她说的可全是真话。 但此刻落在众人耳中,只觉得谢窈说的都是谦虚的托词。 永乐***没立刻做出回应,而是看向一众太医,“可有法子?” 太医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点什么。 永乐***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张脸上全是失望,看向谢窈道:“让人来吧。” “回头若陛下问及,本宫担着。” 谢窈自然不会推辞,立刻就让人去传召府医。 与此同时,养心殿前殿。 萧稷正在会见朝中重臣,重臣们看见是太子,都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纷纷询问皇帝此刻的情况。 萧稷板着一张脸,抬手示意朝臣们安静,然后才道:“父皇还在昏迷,***命孤行监国之责。” 萧稷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但说话的声音却掷地有声,众人就算心存质疑,此刻也下意识的保持了安静。 等众人反应过来,还想质疑的时候,裴宸已经昂首阔步的进门。 质疑无需萧稷亲自回复,就被裴宸三言两语搅和,再加上这些臣子也并非都一条心。 比如三皇子的人质疑时,萧凝的人还会反驳搅和。 最后萧稷很顺利的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萧稷与众臣商议完正事,所有人都去做该做的事,因为刚刚接手,萧稷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改革,一切都按照皇帝先前的方向,顶多是在细节上有些调整。 所以臣子们也没什么意见。 “殿下!”众人刚走,裴宸就抱拳单膝跪地,仰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萧稷,“求殿下准我去北境!” 萧稷沉着脸颔首,“准!” “但此事不可声张,你暗中前往。”萧稷顿了顿,又交代,“与卫婵一道。” “是!”裴宸大喜,恨不能跳起来抱住萧稷。 他就知道,殿下最好了! 裴宸欢欢喜喜的站起身,又稍微犹豫了下,问:“殿下,我们去了北境,您在京城这边……” “无妨。”萧稷表情从容,“北境为重。” “孤并非不信任卫二,他极有天赋,但毕竟年轻。且镇北军多年来一直都是你统帅,你才是镇北军的魂。” “更要紧的是……夏国有内奸。”萧稷拍了拍裴宸的肩,“阿宸,你身上的任务并不轻松。” 裴宸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请殿下放心,裴宸定不负殿下所望!誓死守护北境!” 萧稷唇角微微上扬,“孤等你凯旋。” 北境战事焦灼,裴宸得了准允便没再耽误,立刻转身往外走去,准备叫上卫婵一道离京。 速度要快,要是被母亲反应过来……他未必还能走。 平时母亲不见得会听从陛下的话,但如今陛下中毒昏迷,母亲心疼得不行,他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赵家那边…… 裴宸离开皇宫,让亲信去卫家传信,他则是去找了赵瑛一趟,赵瑛白日里并不全在家。 他刚到赵瑛跟前,赵瑛笑着喊人,“裴宸,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我都三天没见到你了……” 裴宸一把抱住赵瑛,赵瑛的话立刻戛然而止,心里是若有所觉,“要去忙?” “嗯。”裴宸将赵瑛抱的很紧,“时间不多,马上就走,什么都别问,让我抱一会儿。” 赵瑛立刻保持沉默,乖巧的呆在裴宸怀里。 裴宸只抱了一会儿,便恋恋不舍的松开赵瑛,低头在赵瑛额头亲了亲,“我走了……” “裴宸。”赵瑛一把拽住裴宸的袖子,抱着他的腰道:“早点回来,我很想你。” 第260章 他还是萧稷吗 养心殿。 谢窈的命令传去太子府,府医很快便入了宫,此刻更多人的重心还是放在养心殿这边,都等着皇帝苏醒。 府医为皇帝诊治之后,表情凝重道:“***,陛下这是两种药物冲突以致中毒昏迷。” “陛下中的毒想要解开倒是不难,只是陛下的身体亏空已久,似有陈年暗疾,若是贸然解毒,只怕反而伤了陛下根本,适得其反。” 永乐***已不耐听这样的话,“可有唤醒陛下的办法?” 那些太医们商讨了半日,也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她的耐心已经耗尽。 府医思忖片刻,面露迟疑,“这……草民……” 有戏? 永乐***从府医的迟疑里便看出一些问题,一双眼立刻就亮了,“若你当真有法子唤醒陛下,本宫重重有赏!” 瞧见府医仍旧面带踟蹰,***又道:“就算你的方法效果不大,本宫亦不会责怪。” 她说这话时,语气颇有些沉重。 毕竟这些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有唯一的微薄的希望,就算把握不大,她也要试试。 府医这才微松了一口气,道:“***明察,草民所想的法子有些复杂,以草民一人之力只怕无法实施。” “请***允准草民与太医们一同商议,确认后再由太医们救治,或可更好。” 永乐***深深看了府医一眼,颔首,“准。” 府医此话一出,几方都满意,太医们不至于无事可做,***也放心,毕竟府医是太子的人。 谢窈也很满意,这样将来皇帝有什么问题,不会有人以此为借口往殿下身上泼脏水。 众位太医就当着永乐***等人的面聊。 出乎***意料的是,府医只一开了个头,太医们就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你一言我一语,显然都知道这个法子。 “哼!”***看见众位太医聊的眉飞色舞,当即冷哼一声。 养心殿内霎时安静下来,众位太医面上都有些讪讪。 “刚才想不起,这会儿倒是聊的挺明白。” 一众太医又老老实实的跪下,“***见谅,实在是这个法子太……容易让人忽略了。” 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办法,但进展缓慢,所以一时没人能想起。 府医并不居功,连忙为太医们解释道:“***息怒,草民也只是占些野路子的便宜,此法笨拙且见效慢,因人人都知道反而容易叫人忽略。” “若是再给太医们些时间,定也能想到此法。” 永乐***的眉眼这才舒展了些,“既然有了排毒的法子,那便开始吧。” “是!”众人同时出声。 随后太医们对视一眼,太医院的院正上前一步道:“还请***知晓,这个法子见效极慢,只怕没有数月,陛下体内的毒素无法清除。” 数月? 永乐***没想到会这样久,她迟疑片刻,问:“当真再没别的法子?” 太医们纷纷低头,保持了沉默。 永乐***道:“开始解毒吧。” 随着永乐***一声令下,太医们开始忙碌。 谢窈道:“姑母,您也忙了一日了,父皇解毒非一两日能成,您当保重身体才是。” 永乐***这才终于点了点头,“这些时日,本宫便住在宫中。” ***看谢窈要说话,先一步道:“你需要照顾孩子,不必陪着本宫。” 谢窈也没拒绝,反正她是真的舍不得两个孩子,况且接下来的时间萧稷有的忙时间,“窈窈都听姑母的。” 永乐***这才觉得舒心了些,看了眼窗外已经暗下去的天色,“时辰不早了,本宫去歇会儿,你也回去吧。” “一天没见两个孩子,料你也想念得紧。” “窈窈先送姑母去休息。”谢窈扶着永乐***往外走,永乐***见状到底是没拒绝,欣慰的拍了拍谢窈的手背,“你有心了。” 离开养心殿,正碰上忙完的萧稷,“姑母。” 永乐***微微颔首,然后觉得有些不对,拧眉声音发沉,“裴宸呢?” 萧稷面不改色,“去忙正事了,姑母可是要寻他?” 永乐***摇头,“正事要紧。” 她看向谢窈,道:“你们夫妻今日难得有时间相处,不必送我了,与太子说几句话吧。” 太子监国,这些时日定是要暂住宫中。 没等谢窈说什么,永乐***已带着人径直离开,将谢窈和萧稷留在养心殿外。 下人们则是识趣的退下,暖黄的夕阳照过来,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挨在一处。 若是从前,萧稷只怕早就亲亲抱抱了,并有说不完的话想同她讲。 但此刻,谢窈却只能自己找话头。 她沉默片刻,道:“殿下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昭昭岁岁和太子府。” “殿下就算忙于政事,也要注意身体,殿下本就身体虚弱,如今更该好好休养。” “……多谢太子妃关怀。”萧稷最后憋出一句话。 谢窈牵了牵唇角,低着头没看萧稷,“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回了……” “孤与太子妃一道。”这话出口,萧稷自己都愣了一下,在谢窈诧异的眼神中,才道:“孤尚未用膳。” 说好了,他要与太子妃一道用膳的。 虽然靠近谢窈会很痛苦,但他刚刚没说那句话之前,总有一种随时都会“死掉”的感觉。 此刻说出口了,心里的痛意传来,他却如同放下了一块悬着的大石头,连灵魂都得到了安定和宁静。 萧稷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谢窈在从前的他心里,原本他如今以为的……更加重要! 但他心里仍有一个疑惑。 如今这个失去了那些记忆的他,和从前爱着谢窈的那个他,当真是同一个人吗? 第261章 求殿下救她! 谢窈愣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萧稷。 有那么瞬间,她都怀疑……是不是她的殿下回来了! 可对上萧稷那双眼,她瞬间清醒。 并没有。 “抱歉。”察觉到她的失落,萧稷有些不知所措的道了声歉,“孤……” “殿下不必道歉。”谢窈看着萧稷,“殿下能醒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萧稷喉咙一甜,唇瓣染上一抹浅红,不等谢窈发现,他就迅速将嘴里泛着铁锈味的液体又咽了回去。 一副无事发生的姿态率先往外走,“走吧。” “孤还要收拾些衣裳,再看看昭昭岁岁。”虽然才一日不见,但他已经有些想念两个孩子了。 或许……这就是血脉亲情? 谢窈只愣了一下,就立刻跟了上去,看着萧稷的眼里暗藏担忧,却还是道:“好。” 夫妻俩再次沉默的出了宫,上了马车谢窈才问:“镇北侯和阿婵都走了?” 萧稷有些诧异的看向谢窈,她……都知道? “我知道。”谢窈肯定点头,继续道:“这件事只瞒得了一时,瞒不了许久……” “孤知道。”萧稷恢复了平静,颔首道:“几日时间足以。” 等裴宸和卫婵到了北境,到时就算姑母发现,想要传召他们回来,他也会拦下。 谢窈点头。 马车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车轮骨碌碌转动的声音…… 太子府离皇宫并不近,马车很快就到了太子府门口。萧稷率先下了马车,熟练的伸手去扶谢窈…… 看着伸到手边的骨节分明的手,谢窈的身形顿了顿,而后垂眸自顾下了马车。 萧稷微顿片刻,默默的收回了手,倒也不尴尬,就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殿下,走吧。”谢窈率先迈步进门,与萧稷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殿下去看昭昭岁岁吧。”谢窈道:“我去让人准备晚膳,为殿下收拾东西。” 萧稷:“……好。” “太子妃。”竹青跟在谢窈身边,“方才殿下伸手扶您,您怎么避开了?” 谢窈轻轻摇头,“没什么。” 虽然方才殿下没说,没表现出来。 可她还是察觉了,她那一句话对殿下并未全无作用。哪怕只是为着殿下的身体,她也当尽力保持距离。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谢窈准备好晚膳,亲眼看着竹青雨燕等人为萧稷收拾东西。 她想了想,从中挑出两件衣裳,“这两件不带。” 这衣裳……是她亲手为萧稷做的,素来是萧稷的心头爱,疼惜的不行,虽然已经做了一年多,仍旧簇新,可见萧稷爱惜。 她不让带,也是不希望这衣裳刺激到萧稷。 “太子妃,殿下来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晚膳已备好。” 谢窈同萧稷沉默的用过晚膳,又将收拾好的行李交给司南,亲自送了萧稷离开太子府。 萧稷的车架才刚离开太子府没多久,司南便探头进来传了一个消息:“殿下,宣太傅刚刚命人传来消息,说是想求见殿下。” “殿下可要见见?” 萧稷颔首,“让他到养心殿。” 他只是代为监国,所以虽然处理政事是在养心殿,但却是在偏殿。 萧稷到的时候,宣太傅已在等着,瞧见太子进门,宣太傅立刻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臣参见殿下。” “太傅有何事要见孤?”萧稷从宣太傅身边走过,到主位坐下,对宣太傅并未对夫子的尊敬。 此中缘由,两人都心知肚明,宣太傅自然也不敢仗着太傅的身份拿乔。 听到询问,宣太傅立刻扬起讨好的笑,道:“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拿下监国一职。” 萧稷轻呵一声,端起李大监送上的茶盏浅饮一口,并不接话。 宣太傅面上闪过讪讪,又耐着性子道:“臣今日前来,实是有一件事想求殿下。” 宣太傅说着,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流露出了真情实感,眼圈发红,整个人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可怜。 但萧稷的内心毫无波澜。 宣太傅声音哽咽,“殿下天潢贵胄,臣出身寒微,但臣斗胆,有一样与殿下是一样的。” “臣与殿下,都是父亲,都有女儿。臣想求殿下,怜悯臣一个做父亲的心。” 萧稷明白了,他看向宣太傅,“你想退了老三的亲事?” 宣太傅的伏身,头磕在地上,“纵使臣遭人唾弃责任,说臣无情无义,不守诺言……无论如何也好,臣一心只为了小女。” 讲真的,萧稷有些动容。 宣太傅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他们都是父亲,都有女儿。 所以他看见宣太傅为了女儿这可以豁出一切的姿态,他倒很有些感动。 这世上多的是不爱子女的父母,尤其是女孩儿,在许多人眼里,那就是利益交换的枢纽。 宣太傅当初虽急不可耐的为宣悦定下萧安的亲事,但初心也是为了宣悦的幸福。 不过…… 这种事他现在肯定不能插手。 “宣太傅没与老三说?”萧稷不答反问。 宣太傅抬眸,苦涩一笑,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萧安不肯放人。 瞧见太子也不说话,宣太傅的心里有些急了,他忍不住又道:“殿下,您从前与小女也是认识的,只要殿下愿救小女,臣愿让小女入太子府为奴为婢!” 他今日可是看见了,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也没有盛传的那样好嘛。 今日在养心殿,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况且太子虽时日无多,但如今有监国之责,若宣悦入了太子府能有别的造化…… 将来也不必担心萧安的反击和报复。 宣太傅心中筹谋算计,却没注意到萧稷原本还算和煦的面色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瞬间一片漆黑。 萧稷的眼神又冷又沉,看着宣太傅的眼里再没一丝温度。 为奴为婢? 堂堂太傅之女,入了太子府又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为奴为婢?宣太傅的野心……昭然若揭! “宣太傅。” 萧稷冰冷的声音打断宣太傅的畅想,他眼神冷漠,“宣小姐与三皇弟的婚约是父皇亲自指婚,孤身为人子,岂可妄改?宣太傅此求,倒是要陷孤于不孝不义之地。” “宣太傅若当真不愿宣小姐嫁入三皇子府,还是与三皇弟说吧。” 宣太傅::“殿下……” 宣太傅傻了,明明刚刚殿下还不是这个态度! 他心里暗骂,要是萧安会同意,他来求萧稷做什么? 第262章 她的痕迹 “宣太傅若是没别的事,先退下吧。”萧稷已经不想再与宣太傅多说。 宣太傅的爱女之心或许是真的,但另有算计也是真的。 但刚刚才在他面前表露了爱女之心,立刻又展露算计……实在是将萧稷恶心到了。 宣太傅自然不甘心,嘴唇翕动……最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着头一脸沮丧的离开了养心殿。 太子不肯帮忙…… 刚一出养心殿,宣太傅面上的失落瞬间收敛,漆黑的面色同样难看。他双拳紧攥,心中思绪百转。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悦儿嫁给三皇子! 萧稷…… 送走宣太傅,萧稷又继续处理正事,表情从容淡定,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倒是司南,在一边有些坐立难安,视线忍不住的往萧稷的身上飘。 没多久,萧稷合上手里的奏折,看向司南,“有事?” “您看出来啦?”司南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稷:……他有眼睛。 “说吧。” 刚刚小动作频频的司南在得到萧稷的准允之后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属下要是说了……您可不要嫌属下多嘴啊……” 萧稷拧眉,等着司南的下文。 司南嗫嚅着,“就是……属下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您……今天这件事……” “不说算了。”萧稷没耐心再听,这话刚出口,原本还吞吞吐吐的司南一下就利索了,“殿下殿下,属下就是想问,今日的事您不准备告诉太子妃吗?” 萧稷拧眉抬眸,眼神清澈而茫然。 仿佛在问:为什么要说? 司南:“……”好吧。 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放在一处,从左向右划过嘴唇,做闭嘴状。 是他多话了。 司南是闭嘴了,但他的话还是在萧稷的心里掀起了波澜。 或许……他真的该让人将这件事告诉谢窈? 萧稷的脑子被这样的思绪占据,一时也无法认真处理政务,等他终于下定决心,觉得还是要将此事告诉谢窈时。 一看时辰……宫门已经落锁。 无奈,萧稷只得作罢。 他起身离开偏殿,往正殿去看了还在昏迷中的皇帝,太医们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在皇帝身边。 除此之外,便是淑妃还守在此处,“太子。” 萧稷微微颔首,“淑妃,父皇情况如何?” “虽然还在昏迷,但太医说情况稳定,倒是不必太过担心。太子殿下还大病初愈,还要处理政务,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必太担心陛下的情况。” 淑妃声音温和,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萧稷听的心里微暖。 “多谢淑妃关心,淑妃还要照料小五,也要注意身体才是。”萧稷很是客气。 萧稷的眼神落在病床上的皇帝身上。 皇帝呼吸均匀但微弱,昏迷中的人面色有些苍白。 萧稷看到的他一向都是威严的,此刻安静的样子倒显出几分脆弱,也让萧稷看到:皇帝不年轻了。 萧稷亲自为皇帝擦拭了脸和手,这才离开了养心殿。 他在宫中仍住从前的宫殿,与养心殿的距离并不近,月色清幽,他行于宫道上,总有种少了点什么东西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一直到进了宫殿。 看着完全按照谢窈的习惯来摆放的陈设,萧稷又愣了一下。 他的生活里,好像处处都是谢窈的痕迹。 司南吓了一大跳,他今日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倒是忘了提前过来瞧一眼宫殿了。 此刻生怕宫殿的情况会刺激到萧稷,连忙道:“殿下殿下,您在外面稍等一会儿,属下这就将这些都收拾了……” “不必。”萧稷打断司南的话,迈步进了内室,“就这样,挺好的。” 真的……么? 司南不说话,只是眼里带上了怀疑。 想了想,司南探进去一个头,对萧稷道:“殿下,属下就在外面,您要是有任何不适,一定第一时间叫属下。” 说完,司南才关上了房门。 屋内点了烛。 萧稷一个人立在屋中,一一看了屋内的陈设,表情稍有些复杂。 太子府正屋也是差不多的陈设,但因为谢窈常住,所以他并不好意思仔细去看。 如今看这屋,只觉得处处都透着熟悉,但真要他说,他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不过……心里隐隐的疼痛似乎比先前重了几分。 “殿下。”就在这时,司南抬手叩门,“水已经备好。” 司南准备了水,又为萧稷准备好干净的衣裳。萧稷看着准备好的衣裳,微微拧眉,“换一件。” 司南:“???”殿下也不是挑剔的人啊。 虽然很诧异,但司南还是乖乖的去换了一件。 萧稷沉默片刻,转身自己去看,但将所有的衣裳都看了一遍,萧稷才拧眉问司南,“孤是不是少了两件衣裳?” 司南眼神躲闪,“是,是吗?” 萧稷原本只是隐隐的怀疑和感觉,但此刻却是肯定了,而且还猜出了什么。 只怕是与谢窈有关,才会让司南这样讳莫如深。 “去吧。” 萧稷知道司南也是为他好,并不为难他,沉默的洗完澡之后,换上了新衣裳。 可他躺在床上,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最后对外喊了一声,“司南,明日去太子府,将孤那两件衣裳取来。” 第263章 盯上殿下了 翌日,一早。 谢窈才刚醒,就听竹青汇报,司南回来了。 谢窈一下就精神了,立刻让竹青传召司南,“殿下让你一早出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司南连连摆手,“太子妃放心,殿下在宫里一切都好。” “殿下吩咐我回来……就是让我取个东西。”司南露出一个有些讨好卖乖的笑容。 “什么?”谢窈问司南。 “您为殿下做的那两件衣裳……”司南绘声绘色的说了昨晚萧稷的表现,最后总结道:“太子妃,殿下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在他心里,您仍是最要紧的!” 殿下和太子妃指尖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 如今殿下会忘记太子妃,也全是太子妃为了救殿下的性命而导致。虽然善善已经说了,殿下绝不可能会想起那些失去的记忆。 但他想,若从前的殿下知道现在的殿下如此态度,定也会生气! 他不能让殿下后悔。 谢窈有些好笑的看了司南一眼,对他的小心思看破不说破,吩咐竹青将衣裳取来,“殿下身边离不得人,这些时日要辛苦你了。” 司南笑呵呵道:“不辛苦不辛苦,太子妃放心,属下一定会看好殿下,绝不让任何牛鬼蛇神靠近殿下半步!” 司南说完,面上的表情微僵,然后道:“太子妃,那属下就先走啦。” 说完,转身就走,就跟身后有人在追他一般。 谢窈看着他的背影,想到司南刚刚的话,眼神轻闪,“看来……有人盯上殿下了?” “啊?”竹青完全不解,“太子妃何出此言?” 谢窈轻笑一声,“若是没有牛鬼蛇神,司南又怎会主动提及?去查一下,昨日殿下回宫之后,都见过哪些人。” 若是从前,这样的事完全不需要她操心,殿下就会处理好一切。 但现在…… 谢窈却不是那么自信。 顿了顿,谢窈道:“不必太小心,若是殿下那边发现了……就说是我的意思。” 竹青默了一瞬,“是。” 竹青转身去安排,正屋内只剩谢窈一人。 她看着泛着鱼肚白的天际,唇角微抿,心情复杂。 这件事她可以做的滴水不漏,保证绝不被萧稷所察觉,但是……她忽然不想这样做。 她好像……对萧稷有了别的期待。 但谢窈只坐了一会儿,便就起身开始忙正事。 在用早膳时,竹青就回禀了消息,“太子妃,奴婢查到了,昨日殿下回宫之后,只见过一个人。” “宣太傅与殿下密谈了一炷香时间,方才离开养心殿。” 竹青分析道:“若是宣太傅的话,是不是为了宣小姐?莫不是他想将宣小姐嫁到太子府来?” 虽然三皇子如今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但这可是皇帝御赐的婚事。 “不过殿下定然不会同意!昨日宣太傅离开的时候,表情就很难看呢。” 谢窈牵了牵唇,问:“一切可都准备好了? 竹青立刻道:“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谢窈起身,往外走去,“父皇昏迷,备受父皇宠爱的昭昭和岁岁也当入宫看看皇祖父才是。” 谢窈亲自带着两个孩子入宫。 刚入宫,就碰到了熟人。 “皇嫂。”说话之人正是今天早上才提到的三皇子萧安,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此刻屈膝行礼,“臣女给太子妃请安。” 是宣悦。 她一身湖蓝色衣裙,长相不算艳绝,但气质极佳,让人看着就很舒心。 “宣小姐不必客气。”谢窈停下脚步看向两人,“宣小姐和三皇弟这是?” 三皇子侧眸含笑看了宣悦一眼,温声道:“父皇素来喜欢悦儿,亲自为我与悦儿赐婚,此次父皇昏迷,我想着带悦儿来看看父皇。” 宣悦站在一边,乖巧的低眉垂目。 谢窈笑了笑,“若是父皇知道了,定觉欣慰。” 不过萧安这样的行为也是在向京城众人宣告,他虽然出了这样的事,但他仍旧是三皇子,与宣悦的婚事也依然算数。 几人一道进了养心殿。 淑妃已经回去休息,永乐***亲自在陪着,看见三皇子和宣悦时还愣了一下,眼神着重落在宣悦身上。 不过永乐***眼神隐晦,停留时间并不长,所以连三皇子都没发现。 “宣小姐有心了。”永乐***赞了一声,又看向谢窈,眼神变得柔和,“昭昭岁岁都还小,窈窈也有心了。” 谢窈腼腆一笑,“都是儿臣该做的。” 谢窈和宣悦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三皇子的表情却是微微变了,面色微微发黑,很有些难看。 都是侄子,但永乐***管太子妃叫窈窈,管他的未婚妻却叫宣小姐,其中的亲疏简直不要太明显。 ***此举,分明就是看不上他! 三皇子双手攥紧,低着头没再说话,给他等着…… 因为皇帝还在昏迷着,所以三皇子宣悦和谢窈等人都没有在养心殿久待,稍坐了一会儿便离了养心殿。 “悦儿。”三皇子看向宣悦,面上带笑,道:“本殿本殿寻皇兄有些要事,命人先送你出宫。” “是,三殿下。”宣悦没有任何意见,乖巧柔顺的答应。 三皇子很快离开,宣悦与谢窈倒是一路往宫外走。 “小公主和小太孙当真可爱。”宣悦看向谢窈,说起这样的话,声音里染着笑意,但却没有任何奉承之感,只是简单的陈述和纯粹的喜爱。 上次宣悦是在太子府住过几日的,谢窈对她的印象就很深刻。 性子低调内敛,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谢窈笑了笑,落在一双儿女身上的眼神格外柔软,“宣小姐是没看到他们调皮的时候。” 宣悦道:“但看太子妃的眼神,只怕再顽皮,太子妃也乐在其中。” 谢窈一怔,然后笑了起来,“不瞒宣小姐,的确如此。” 宣悦温声道:“宣悦虽不曾为人母,但做了十几年的女儿,也算了解一些。” 谢窈脚步微顿,侧眸看向宣悦,眉梢轻扬。 宣悦这话,意有所指。 对上谢窈的双眼,宣悦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眼里只有诚恳,“太子妃,臣女斗胆求您一件事。” “父亲一生只得我与妹妹两个女儿,却丝毫没有因我和妹妹都是女子而如何,反而自小便十分疼爱我们。” “若是父亲他做出了什么有失分寸的事,也请太子妃看在父亲一番爱女之心的份儿上,宽恕一二。” “宣小姐……知道?”她问的自然是宣太傅的打算。 宣悦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臣女劝过父亲,但父亲爱女心切,一意孤行……想来等父亲碰壁几次,就会明白了。” “也请太子妃放心,臣女会按照圣旨所言,嫁给三皇子。” 谢窈眼里又有诧异一闪而过,“你此话当真?” 若是嫁给三皇子,不仅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且若是宣太傅如今的所作所为被三皇子知道,只怕宣悦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无疑是跳火坑。 宣悦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躲闪,“于宣悦而言,嫁给谁都一样。” 第264章 还挺喜欢谢窈~ 这怎么能一样? 谢窈下意识的在心里反驳。 她以过来人的身份作证,并不是嫁给谁都一样的。 但…… 谢窈看着宣悦那双平静的双眼,心情颇有些复杂。 宣悦是认真的。 “太子妃不必觉得我可怜。”宣悦见谢窈久久不语,主动开口道:“从前父亲为我定下这门亲事时,我也不曾反对。” “若三殿下没遭此横祸,京中多的是羡慕我的人。如今这般……自然也该我自己承担。”就算是说起这样的话,宣悦的表情也很平静,如一潭死水没有波澜。 看见谢窈无言以对的眼神,宣悦又扬起一个笑,“让太子妃见笑了。” 谢窈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反而有点心疼宣悦。 宣悦刚刚的话说的是没有反对,也就是说,她从之前到现在,都是被安排的那个。 就算是受宠如宣悦,在面对婚事的时候也只有被动接受的权利。 若是宣太傅真的尊重在意宣悦的看法,此刻宣悦也不必来她面前为宣太傅求情。 谢窈摇头,“宣小姐纯孝之心令人动容。” 她没直接回答宣悦的请求,宣悦也极知分寸,没一而再的非要个答案。 但因着这一番交流,两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亲近了不少。 而不远处,停下脚步的三皇子看着这一幕,满意的勾起了唇角,“宣悦做得果然不错。” “萧稷爱重谢窈,只要宣悦与谢窈打好关系,让谢窈吹几句枕边风,不愁萧稷不选本殿。” 侍卫立刻道:“殿下英明!” 萧安心情颇好,扫了侍卫一眼,道:“走吧,去见本殿的好皇兄!” 宣悦跟谢窈联络感情,他自然也不能闲着,要去跟他的好皇兄联络好感情。 双管齐下,确保萧稷死后,他能顺利接手萧稷如今所有的一切。 …… 谢窈和宣悦出了宫门,宣悦跟着到了谢窈的马车边,“今日实是叨扰太子妃了。” 谢窈脚步微顿,看着宣悦道:“宣小姐,你真的很聪明。” 刚才萧安站在不远处看她们时,眼神并没有很收敛,而她在习武强身健体之后,对这些注视十分敏感。 宣悦一听就懂,“就知道瞒不过太子妃。” 她心里稍有些后怕,如此看来,她选择坦诚果然是正确的决定。若是就那么“利用”太子妃,只怕今日那一番话会适得其反。 谢窈笑了笑,扶着竹青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竹青好奇的问:“太子妃,您想帮宣小姐吗?” 谢窈反问:“你想我帮她吗?” 竹青摇头,“虽然宣小姐看起来的确挺可怜,但宣太傅想将她塞给殿下,那是万万不能的!” 同为女子,她虽然有些同情宣小姐,但在她心里最要紧的自然还是自家太子妃。 谢窈莞尔,眼里闪过一抹深思,道:“或许……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帮助她。” 竹青眼神疑惑,谢窈却没再多说,只道:“走吧,回太子府。” 谢窈刚回到太子府,便有管事如见了救星一般的迎上前来,“太子妃,您可算回来了!” “善善姑娘吵嚷着要离开,属下记着您的吩咐没让人走,但快留不住了……” 管事的话还没说完,谢窈便听到了善善嚣张的声音,“都让开!本姑娘要回家!再不让开,小心本姑娘放虫子咬你们!” 善善此言一出,知道内情的几个人纷纷后退几步,生怕被虫子沾惹上。 善善周围立时空出一块地方。 她心满意足的轻哼一声,迈步就往外走。 可刚走两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方向的谢窈,她的脚步瞬间停下,扯开一个讪讪的笑。 “好巧,谢窈,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她还以为今日入宫,谢窈要很久才回来呢。 谢窈:“这是要去哪?” 善善方才还嚣张的声音早已软了下来,眨了下眼,扬起一个乖巧的笑道:“我想回家。” “谢窈,反正你留我在这也没别的事,不如你就让我回家吧。我保证一定不乱跑,我就是想回去看看寨子里的新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窈的表情因为善善的话而逐渐松动,但她还是拒绝了,“不行。” 善善顿时沉了脸,“谢窈,你怎么能这样?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你留下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 谢窈:“……” 她抬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这才朝着善善走去。 “太子妃……”司北有些担心的出声,毕竟善善从前可是有前车之鉴,想要对太子妃下手的。 从前殿下在意太子妃,善善都敢动手,如今殿下失忆,若是善善…… “无事。”谢窈淡定回答。 善善也看了司北一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放心放心,我动你都不会动谢窈。” 她现在……还挺喜欢谢窈的。 第265章 拿捏善善,刻在骨子里的爱 司北看着善善,轻哼一声,然后才退了下去。 此处很快只剩谢窈和善善两人。 善善一身靛蓝色衣裳,头,手,脚,脖子乃至衣服上,都坠满了亮闪闪的银饰。 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窈没说别的,看着她赞道:“真好看。” 善善:“……” 谢窈眼里全是欣赏,倒是让善善扭捏了下,她从前离开寨子的时候也很富有,但后来被司北追杀逃亡的时候,弄丢了许多。 如今这些,都是谢窈命人最新为她打造的,比从前的更多,更精致。 如今的善善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值钱! “我知道,这些都是你让人打造的,但这些也是我应得的是不是,我可是救了萧稷!”善善的意思很明显:别想用这些恩惠拿捏她。 谢窈也不恼,反而笑眯眯的点头,“是呢,都是你应得的。” 善善一时语塞,被谢窈这样的笑看的心里有点儿发毛,谢窈这样笑,定没什么好事! “那你让开,让我回家。”善善决定先走为敬,虽然她觉得谢窈人不错,但还是不想在谢窈身边久待。 “当真要走?”谢窈问。 善善点头,语气无比坚决,“当真要走!” “好吧。”谢窈说:“你非要走,我也不留你,只是……” 谢窈拉长的尾音成功的让善善欢天喜地离开的脚步减缓,善善转头,看着谢窈的眼里满是怀疑,“只是什么?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怎会?”谢窈诧异反问:“我只是想说,给殿下下毒的人我已经寻到了眉目,原还想问问她还有没有这样的巫蛊之毒……” 谢窈的语速减缓,她成功看到善善的眼睛一下就变得亮晶晶的。 善善停下脚步,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我认真想了想,萧稷的身体还没好完全,我现在就走的话有些太不负责了!” “是吗?”谢窈面露犹豫,“可是……这不会耽误你吧?” 善善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耽误不耽误!这都是分内之事!那个啥,下毒的人是谁?审问出什么了吗?要是问不出来,我可以帮忙!” 说到最后一句话,善善的语气有些森然。 很显然,她的帮忙不是那么友好,起码对下毒的人来说是这样。 谢窈似笑非笑的看着善善。 善善义正辞严,“这什么眼神,我可是为了帮你!”顿了顿,又凑近谢窈,“谢窈,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谢窈道:“的确找到了人。”但其他的,她可不保证。 但激动之中的善善显然没听出谢窈的言外之意,此刻笑的眉眼弯弯,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太好了!” “不走了?”谢窈问。 善善坚定道:“不走了!” “谢窈,你别拦我,我一定要留下帮你和萧稷的忙!” 谢窈失笑,表情又很快严肃,认真看着善善道:“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善善:“……就知道。” “那帮你的忙,能让我看看给萧稷下毒的人吗?你放心,我保证不做别的……” “就是这个忙。”谢窈打断善善的话,肯定道:“就是希望你动用你的手段,帮我从她嘴里问出一些东西。” 善善立刻摩拳擦掌,拍着胸脯道:“放心交给我,这个我擅长!” “好。”谢窈就是相信善善才会找上她,“等我安排好一切就通知你,放心,不会叫你等太久,就在这几日。” 善善的大圆眼睛瞬间笑成一条缝,下意识的想抱住谢窈,却在靠近谢窈时被拦住。 善善立刻停下动作,对着谢窈露出一个有些娇憨的笑,“谢窈,你人真好!” 谢窈见状,心里毫无波澜。 善善笑的娇憨,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谢窈却知道,这姑娘个人爱恨大过于律法,还需要好好纠正,若真信了她的外表,那才是见鬼! 等竹青等人再出现时,善善已经完全变了一副嘴脸,在谢窈面前笑的比花儿还灿烂。 竹青司北看着都无语得很。 善善却是没一点儿不好意思,还笑嘻嘻道:“谢窈,等你好消息哦~” 然后欢欢喜喜的往她住的院子方向走去。 “太子妃真厉害!”竹青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崇拜,刚刚善善闹的那样凶,太子妃轻轻松松便拿捏了。 谢窈无奈又好笑的看她一眼,道:“去再给善善多定制一些银饰。” “啊?”竹青诧异的睁大眼。 谢窈道:“她装扮起来……怪好看的。” 善善个头不高,长相也更偏幼态,白皮肤大眼睛……虽然两人的年龄差距不大,但谢窈总觉得善善像个小孩儿。 怪可爱的。 竹青:“……是。” 谢窈将昭昭和岁岁送回他们的住处,这才开始处理正事。 她没主动去找萧稷,她在等。 当天晚膳时间,萧稷再次排除万难,出现在太子府时,谢窈就知道,她等到了。 “殿下。”谢窈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少了往日里的精致与高贵,“晚膳已经备好,请进。” 萧稷略一踟蹰,迈步进了门。 桌上的饭菜比之昨日丰盛了些,且全是他喜欢吃的。 他坐下,眼神有些不敢落在谢窈身上,谢窈原本就身材傲人,怀孕生子之后比从前更甚,浑身上下都透着吸引他的气息。 萧稷怕多看一眼,就乱了心神。 “抱歉。”萧稷道:“这应该是从前孤许诺你的,但孤如今却不记得……” “殿下不必抱歉。”谢窈道:“殿下虽不记得,却每日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萧稷蹙眉,身形微偻。 谢窈立刻转移话题,“殿下可还记得之前的事?国师说,是李妃对母后暗中下手,种下了巫蛊之毒。” 提及正事,萧稷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当即点头道:“自然记得。” “太子妃此刻提及此事莫不是想……” 谢窈点头,“李妃因为涉嫌谋害陛下,如今正被软禁在未央宫,我觉得这正是我们询问的好机会。” 萧稷拧眉,“但就这么问,她定然不会说。” “殿下莫忘了善善。”谢窈为萧稷夹了一筷子菜,“善善擅蛊,自然有法子叫李妃开口。” 萧稷愣了下,而后面露恍然。 他还真忘了。 倒不是不相信善善的能力,只是因为失去记忆之事,他下意识的有些抵触善善。 虽然这件事怪不得善善。 “她……性情乖张,目无法纪,能信得过吗?”很显然,萧稷信任善善的能力,但不信任她的人品。 “殿下放心。”谢窈解释,“善善对李妃是否还有其他的此种巫蛊十分感兴趣,定会好好干活儿的。” 萧稷没有记忆,于他而言,谢窈也只能算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对谢窈并不了解,但…… 看着谢窈提及这些事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一脸自信的模样,他就是信了! 他不信善善,但信谢窈。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太子妃了。”萧稷及时扼制住脑中的念想,免得心脏因为疼痛而炸掉,强忍着难受客气道。 谢窈虽然担心,但也不敢贸然说什么,生怕适得其反。 只能盛了一碗汤推到萧稷面前,低声道:“殿下,若实在难受的话,也不必每日都来太子府陪我用晚膳。” 她话音刚落,萧稷便猛然抬眼,眸里血丝分明,额头满是细密的汗,“不行。” “失去了记忆,孤已十分对你不住。从前的许诺怎可轻易作废?” 他看着谢窈发红的满是心疼的双眼,整个人疼的几乎晕过去,却还是扯开一个苍白的笑,“没事,不疼。” 第266章 她可怀着孩子呢 谢窈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萧稷分明疼的都快要晕过去了,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珠,浑身蜷缩着……是个人都可以看出他的难受。 这也就算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还在宽慰她…… 若不是担心萧稷会撑不住当场心脏停止跳动,谢窈只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拥抱他。 拥抱这个属于她的世界上最最好的殿下! “司——” 谢窈正要喊人,可刚说了一个字,嘴就被捂住。 骨节分明的手捂着她的嘴,萧稷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环绕包裹其中,声音低沉且压抑着痛苦,“别喊。” 谢窈整个人几乎被萧稷圈在怀里,她的身体一下僵住,全凭本能与感受。 殿下都……都好久没有抱她了! 萧稷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身上的汗将谢窈的衣裳浸透,谢窈清楚听到萧稷的心跳声,感受到萧稷的体温以及汗水的黏腻。 这也让她的理智回笼,虽然她很渴望殿下的拥抱,但决不能放任! 她姿态强硬的从萧稷怀里出来,对外喊人,“司南,进来!” 司南早在外面等着传召,一听方才的动静就觉得不对,只是没敢贸然闯入,此刻听到谢窈的声音便没再有片刻停留,迅速冲进了门。 “殿下!” 萧稷此刻已经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司南二话不说,扛起萧稷就往外走! 谢窈一人留在正厅,入目只剩狼藉,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眼里的泪水。 殿下明明就很在意她,却必须与她保持距离…… 李妃! 谢窈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无论李妃的背后是谁,胆敢如此害殿下,她都绝不会放过! “太子妃。”竹青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进门,看着屋内的狼藉,眼里满是关切,“您没事吧?” 谢窈垂眼,掩去眼中的情绪,“有事?” 若是无事,没她的吩咐,竹青不会擅自进来。 竹青低声道:“门房来报,三小姐来了。” 谢玉如? 只听她的名字,谢窈就皱起了眉,这个时候,谢玉如来做什么? 不过……来的正好。 她正心情不佳,谢玉如自己撞上来当她的出气筒,可就不要怪她! “让她进来。”谢窈吩咐,“将这些收拾了。” 她也需要更衣才好见人。 谢窈更衣完毕,竹青先进来禀报了萧稷的状况,“太子妃,殿下此刻已经恢复,没什么大事,被司南护送着回宫了,您不必太担心。” “好。”谢窈没追根究底,就算竹青不说,她也能猜到,府医定然说了不能再受刺激这样的话。 谢窈这才起身,出了内室去见谢玉如。 谢玉如的腹部隆起弧度并不高,但她却似以此为傲一般,刻意穿了凸显肚子的衣服,此刻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也搭在故意挺起的小腹上。 “大姐姐,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许久了!”刚一见面,谢窈就听到了谢玉如十分不耐的声音。 谢窈凉凉瞧了谢玉如一眼,没说话。 “大姐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谢窈没有回答,谢玉如很是不耐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窈气笑了,眼神冰冷的看着谢玉如,“听到了,你今日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谢玉如一下就笑了,连懒懒靠着的身体都坐直了些,“正事,大姐姐,这次我来找你真的是有正经事呢。” 对此,谢窈持怀疑态度。 谢玉如也能有正经事? “我今日来,是来给大姐姐台阶下的。”谢玉如摇头晃脑,好整以暇道。 谢窈饮茶不语。 谢玉如眼里闪过一抹不满,没想到谢窈竟不接话,她深吸一口气,才道:“如今太子虽领了监国之责,但听说父皇要昏迷一段时日,想必太子现在也很苦恼吧。” “现在不必苦恼了,我亲自上门来给大姐姐和太子台阶下。” “大姐姐可以跟太子说了,恢复我家殿下的身份,然后将监国之责交给我家殿下,太子也就可以好好养身体了。” “你说什么?”谢窈甚至有那么瞬怀疑了她的耳朵,不敢相信她都听到了什么。 谢玉如……是疯了吗? 对此,谢玉如拧了拧眉,“大姐姐,在我面前就不必装了吧?我都懂。” 谢窈:“……” “太子身体不好,监国又那么累,他能坚持多久?再说三皇子瑞金都不算个男人了,四皇子跟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炸,五皇子年纪那么小……只有我家殿下能为太子分忧。” 谢玉如说的头头是道,“前两日我没来给这个台阶,你和太子急坏了吧?” “现在台阶来啦。”谢玉如笑的十分灿烂,一副为了谢窈和萧稷好的模样。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笑,谢窈此刻便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 谢玉如见状,只觉稳了! 同时心里还忍不住想,她这个大姐姐和太子夫妻俩真是会装腔作势呢,看这样子,分明是心里盘算这件事许久,却还要她亲自上门来提这件事,拿腔拿调的。 不过谁让显然他们是太子和太子妃呢?她该捧着还是要捧着,一切以殿下的大业为先。 等将来她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谢窈还在她面前摆这样的姿态,那可是再不能够的! 她心满意足的端起手边的茶盏浅饮一口,然后又皱起眉,“大姐姐,太子府的下人怎么办事的?也忒不懂事了些!” “明知道我怀着身孕不能喝茶,怎么没给我上参汤?要百年老参熬的啊,可不能随随便便糊弄我。” 谢玉如说完,见没人动,当即拧眉对竹青招了招手,“没听到本皇子妃的吩咐吗?还不快去!” 竹青:“……” 她也正无语着呢,听到谢玉如的招呼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自家太子妃。 谢窈似笑非笑的看向谢玉如,“想喝参汤?非百年老参不要?” 谢玉如还是有点害怕谢窈的,对上谢窈的双眼,稍微收敛了几分,语带不满的低声嘟囔,“大姐姐,我可怀着孩子呢。” 第267章 谢窈,你疯了吗 “大姐姐。”谢玉如见谢窈不语,又继续道:“你也是生养过的,知道怀孕生子是万万不能大意的,就算我不吃,孩子总要吃的呀。” “这孩子既你的侄子,又是你的外甥,你难道不希望他好?”谢玉如心里还有话没说出来。 等将来二殿下登上高位,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兴许还会有更好的将来…… 谢窈今日能为她以及肚子里的孩子准备一盏参汤,也算是提前攒下了情分。 等将来太子死了,凭借着今日的情分,她也不会为难谢窈。偏偏谢窈竟连这样送到眼前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当真是…… 谢玉如心里很是不屑,谢窈真是不聪明! 这么一想,她又自信了,“大姐姐,我这也是给你机会……啊!” 谢玉如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变成了尖叫,却是谢窈拿起茶水直接泼到了她脸上。 “谢窈!”谢玉如恼怒之下,连素日的伪装都忘了,愤怒的大喊出声,“你疯了吗?!” 竟敢用茶水泼她?她还怀着身孕呢! “清醒了吗?”谢窈声音冰冷。 谢玉如一怔,对上谢窈的双眼,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你,你,我,我……” 她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窈的眼神实在太骇人了,最后谢玉如只极没底气的问出一句,“你怎么能泼我……” 谢窈,“泼都泼了,你要怎样?” 谢玉如:“……这,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了……”等她当上皇后,一定要泼谢窈一百杯……不,一千杯茶水! 让谢窈好好体验一下,被人泼茶水的感觉。 谢窈:“……”真怂。 “不给参汤就不给参汤。”见谢窈又不说话,谢玉如自己给自己台阶下,“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大姐姐赶紧通知太子就行。” “我这也是为了太子好,毕竟太子的身体……” 谢玉如的话还没说完,声音便逐渐降低,倒不是她自觉,实在是谢窈的眼神看的她害怕。 那眼神……就跟要吃了她似的! 眼里的威胁一点儿都没掩饰,谢玉如都担心她再多说一个字,谢窈一巴掌就上来了。 她又没说错…… “箫弘想要监国?”谢窈看着谢玉如问。 谢玉如倒十分坦然的点头,“不错,这不也是你和太子目前着急的事吗?” “原本我们家殿下这个时候本不该站出来的,但为了夏国,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他也必须站出来……” “不用。”谢窈直接打断谢玉如的话,“不用委屈箫弘,让他好好呆在萧宅里吧。” 谢玉如面色微变,眼睛转了转道:“大姐姐,这话你说了不算,这是国家大事,还是要听太子的意见。” 谢玉如有些急了,连身体都坐直了些,要是这件事她没办好……回去二殿下定然会生气。 她可不想看到二殿下生气的样子。 “我的意思,就是殿下的意思。”谢窈的语气透着无比的自信。 谢玉如的第一反应是想笑:谢窈真是大言不惭。 但想到萧稷和谢窈从前相处的模式……谢玉如还是慎重了几分。 思忖片刻,低下了头,“大姐姐,是我刚刚不知好歹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习惯了……你不要因为与我私人恩怨,就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好不好。” 谢玉如面上全是讨好,心里却骂死了谢窈。 她现在就假装服软,等殿下开始监国,看她怎么报今日之仇! “你看本宫像在跟你开玩笑?”谢窈好笑反问:“本宫不知道你是哪来的消息,但本宫可以告诉你,不管是萧安顶上还是萧凝顶上,都轮不到箫弘。” 萧稷身体已经彻底恢复,自然轮不到萧安萧凝,但萧稷痊愈的消息需要瞒着,她便随口扯两个人。 谢玉如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当即愤怒的站起身,反问道:“他们怎么能行?” “萧安如今连个男人都算不上,让他监国岂不是贻笑大方?还有萧凝,她就是个女人,她监什么国?” “大姐姐,就算你能说服太子,文武百官也是决计不会同意的,你又何必呢?” 谢玉如觉得谢窈真是疯了,说的都是些什么疯话? 她和殿下来之前都已经算好了,如今唯一合适的人选,只有她家二殿下。 昨天和今天他们在家里等了两天,都不见谢窈和萧稷上门,她这才主动来问问情况,给谢窈和萧稷一个台阶下。 可没想到…… 谢窈和萧稷根本就没考虑二殿下? 这怎么可能? 谢玉如面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大姐姐,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谢玉如的话说不下去了。 谢窈眼神认真,面上不带一丝笑意。 她,她……当真不是在开玩笑! 谢玉如清楚的听到了心跳加速的声音,她是真的开始害怕了,害怕完不成箫弘的任务。 “大姐姐,我们可是亲姐妹啊,二殿下娶了我,那二殿下与太子除了是兄弟之外,还是连襟啊。” “总比旁人更亲近些是不是?萧安和萧凝野心勃勃,若真交给他们,大姐姐你就算不为了旁人,难道还不为两个孩子考虑吗?” 说到这,谢玉如似发现了突破点一样,眼睛一下就亮了,“大姐姐,两个孩子可是我的亲外甥,我和二殿下一定会对他们好的。” 谢窈本就不友善的眼神因为这话更危险了些。 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她,而且还是用她最在意的孩子来威胁她! 而谢玉如今天字字句句,都在她的雷点之上。 “二殿下?”谢窈反问:“哪里来的二殿下?” 平时不理会箫弘和谢玉如的自娱自乐也就算了,真要说起来……如今夏国可没有二皇子。 只有庶人箫弘。 谢玉如的笑僵在脸上,又很开舒展眉眼,“只要大姐姐你和太子下一道命令那不是一切好办吗?” 谢玉如的脸皮……真是一日比一日厚。 为了箫弘如此卖力,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谢窈有些好奇的问,“箫弘承诺要娶你了?” 第268章 谢窈有外遇? 这话……倒也是没说过。 谢玉如表情微僵,但很快就挺了挺肚子,道:“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说不定等她今日圆满完成任务回去,殿下就会许诺这样的话……光明正大的娶她…… 想到这些,谢玉如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 她这辈子注定是要做皇子妃,将来做皇后的! “所以,现在还没有。”谢窈在谢玉如说话之前开口,“你如今既不是箫弘的妻,也不是箫弘的妾,就这么没名没分的为他奔波。” 谢窈从容陈述,谢玉如的面色却有些难看。 谢窈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 不会……是在嫉妒她吧? 谢玉如的脑中闪过来之前二皇子与她说的那些话,她轻咬下唇,心里有些不甘。 谢窈这个狐媚子!若是将来真的……那…… 谢玉如表情变换不定。 谢窈看着这一幕,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虽然谢玉如还没说出来,但她感觉谢玉如说不出什么好话。 “本宫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你也不必在这里费心,该说的话本宫已经说了。” “时辰不早了,送客。” 听谢玉如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么多没头没脑的话,谢窈的心情还真开怀了不少。 看在谢玉如身怀有孕的份儿上,谢窈倒没说很难听的话,要是真将人气出了问题……那不得赖上她? 谢窈的逐客令落在谢玉如耳中,却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谢窈……是在逼她表态吧? “大姐姐,别急。”谢玉如左右看了看,看着屋内满满当当的下人微微拧眉,“我有些话……想与大姐姐说。” 谢玉如说这话时,眼神很明显的在暗示:这些话不便让太多人知道。 谢窈无语,谢玉如这是……听不懂话吗? “我言尽于此,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怀着身孕还是早点回去吧。” “大姐姐!”眼看谢窈就要起身离开,谢玉如也紧跟着站起身,“大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在催我表态吗?” “行,我答应你!”谢玉如一副牺牲了很多的模样,“你和二殿下的事,我同意,行了吧。” 谢窈:“???”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玉如,她猜测谢玉如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没想到离谱成这样。 她和箫弘的事? 她和箫弘什么事? 她设计让箫弘被贬为庶人的事吗? 谢窈的沉默和震惊落在谢玉如眼里,仍旧是默认,是高兴疯了。 谢玉如表情扭曲,她本来是想悄悄与谢窈说这件事的,毕竟这里都是太子府的人,若是传入太子耳中始终不好。 但谢窈非要逼她,那可就别怪她当众说出来。 至于后续怎么处理这些听到这个秘密的人,那就是谢窈的事了。 “大姐姐。”谢玉如看着谢窈道:“你放心,我既然说了就不会后悔。” “我知道大姐姐自从见过二殿下一次之后,便爱慕于二殿下。只是二殿下尊重长嫂,多次拒绝。” “我做主,只要大姐姐能说动太子,等日后……我亲自迎大姐姐入府。”这一下,谢窈总该满意了吧? 她环视左右,“接下来的事,姐姐自己处理吧。” 谢玉如说完,就往外走。 她眼里闪过一抹凶光! 她是许诺了谢窈,但……就算她要不了谢窈的命,她也可以想办法毁掉谢窈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比如那狐媚子的长相,那专门勾引男人的身子…… 况且,谢窈为萧稷生了孩子,而她却怀着二殿下的长子,在这一点上,她已经赢过谢窈。 她不怕! 想到这,走到门边的谢玉如停下脚步,转身对谢窈道:“大姐,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才施施然离开。 “太子妃!”竹青气的脸色发青,谢玉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造谣太子妃,是疯了吗? 偏偏太子妃竟一言不发! 谢窈:“……” 她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爱慕箫弘? 这消息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谢玉如和箫弘……挺自信的。 “竹青。”谢窈给了竹青一个眼神,示意她交代好屋内伺候的人。但这些都是她信任的人,倒也不必费什么心力。 “与她解释,她也不会信。”谢窈看着竹青气呼呼的脸,反来宽慰她,“用事实说话吧。” 谢玉如这样对她,她让谢玉如白开心一场,也没什么问题吧? 竹青屈了屈身,“是,太子妃。” 谢窈所料不错。 谢玉如回二皇子府的路上,心情复杂极了,一边为二皇子将要起复开心,一边又为要多谢窈这个劲敌而生气。 她觉得谢窈真是太不知足了。 若是谢窈不将主意打到二殿下身上,她也是愿意与谢窈好好相处的。 但偏偏谢窈不识好歹,非要惦记二殿下,要想与她争的话……她可就不会手软了。 谢玉如回到二皇子府时,心里已经盘算了数十个针对谢窈的计划。 等入了府,谢玉如的心情一下又好了起来,美滋滋的往箫弘的住处去,可刚到院中,就听到里面传来嬉笑声,显然是箫弘在同莺莺燕燕玩闹。 谢玉如霎时沉了脸。 妖精,都是些妖精!想要勾引她的二殿下! “开门!”她瞪了身边的侍女一眼,侍女低着头,缩瑟着小心翼翼的去推门。 “让开!”谢玉如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侍女,猛然推开房门。 一副正妻捉奸的姿态。 “谁?滚出去!”箫弘没好气的声音传来,谢玉如丝毫不惧,反而上前道:“殿下,是我。” 箫弘眯着眼看谢玉如,瞧见她眼里的自信与笃定,眸子一转,挥手让屋内的莺莺燕燕们退了出去。 屋内很快只剩两人。 “殿下。”谢玉如上前,表情略带委屈,嗔道:“如儿一走,您就召这些妖精来……” 箫弘微拧的眉里闪过不喜。 什么东西?一个玩物而已,还管到他头上来了? 但想到谢玉如刚从何处回来,箫弘又遮掩了眼里的不悦,随手将人揽入怀里,“那边怎么说?” 谢玉如依偎在箫弘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仰头看他,“殿下本就是唯一的选择,再加上如儿一开口,自然水到渠成!” 箫弘大喜,将谢玉如搂的更紧了些,低头一下亲在她脸颊,“本殿的小心肝儿,帮了本殿这么大的忙,想要本殿怎么奖励你?嗯?” 谢玉如微垂下眼做娇羞状,软声道:“殿下,如儿想……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永远陪在殿下身边。” 所以,快说娶她! 只有正妻,才能一辈子站在他身边。 箫弘都没往那方面想,当即许诺道:“你当然会一辈子陪在本殿身边,你都是本殿的人了,还想去哪?” 谢玉如唇角上扬,心里美滋滋的,粉拳轻轻在箫弘胸前拍了拍,“殿下坏~” 箫弘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想起问细节,“是谢窈亲口许诺的?还是萧稷?” 亲口许诺? 那倒没有。 谢玉如眼神轻闪,道:“殿下,您都说了我大姐姐对您情根深种,为您办事,她哪有不同意的?” “这件事您就放心吧。” 箫弘听到谢玉如的话,眼神微微闪烁,心里有几分怀疑。 谢窈对他是什么态度,没人比他更清楚。他跟谢玉如说那些,就是口嗨一下而已。 但瞧谢玉如这无比肯定的姿态…… 箫弘也忍不住想,莫非,谢窈真的发现了他的好,移情别恋他了? 那……还算谢窈有眼光! “好!”箫弘亲了亲谢玉如的脸,“待此事成了,本殿定好好赏你!” 谢玉如一脸娇羞道:“殿下方才允诺如儿的话,已是对如儿最大的赏赐。” 箫弘大为感动,谢玉如竟爱慕他到这样的地步。 这么一想,刚刚谢玉如的越界他也释怀了,女人嘛,总是爱吃醋爱使小性子的。 归根结底,还不是太爱他了? 都是他太有魅力,唉! “殿下。”谢玉如又出声道:“殿下如今即将监国,要不刚刚那些人……都遣散了吧?” “陛下还在昏迷着,若是让文武百官知道了,只怕会对殿下心存不满。” 谢玉如打着为箫弘好的旗号,说的小心翼翼。 箫弘有些不悦,“他们敢!” “殿下,来日方长。”谢玉如轻抚着箫弘的胸口为他顺气,“如儿知道这委屈了殿下,但等殿下将来得登高位,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到时候,如儿会亲自为殿下张罗。” 箫弘这才道:“行吧。” “既然如此,你就把那些人处理了吧。” 是夜。 箫弘已经睡着,谢玉如却起身更衣,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如今起夜的次数比从前频繁了许多。 谢玉如看了一眼熟睡的箫弘,转身出了屋。 刚一出门,便表情森冷问:“那些勾引殿下的狐媚子呢?” 侍女低着头,“回如夫人的话,已按照您的吩咐,让她们在外面站着。” 谢玉如迈步往外走,很快就看到了站在院外的一群莺莺燕燕。 此刻正叽叽喳喳低声说着什么,谢玉如眼神一扫,“安静!” 众人这才安静了些,但也有人面露不忿,对谢玉如的话嗤之以鼻。 都是没名没分的女人,在她们面前摆什么女主子的架子? “掌嘴。” 谢玉如一声令下,身边的侍女立刻上前,一巴掌甩在还在说话那女子身上。 女子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手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玉如,“你敢打我?” 谢玉如冷哼一声,“打你又怎么了?” 那女子是所有人里面最漂亮的一个,往日也最得箫弘宠爱,此刻怒气冲冲的叫嚣道:“我这就去告诉殿下……” 她说着就要往院里闯…… 可刚迈步,就被拦住,谢玉如眉眼含笑看着她,“忘了说了,殿下已经把你们,都交给我处理了。” 此话一出,女子们纷纷对视低语,表情都有些慌张。 “怎么可能?”为首的女子不可置信的大叫,对着院内喊,“殿下,殿下!” 谢玉如等着她喊完,才道:“别叫了,你就是交迫喉咙都没有用。” “你们这些狐媚子,勾引殿下……让本夫人想想,该怎么惩罚你们……” 有人立刻求情,“夫人,如夫人,求如夫人绕了奴婢们。” 她们哪里是想勾引殿下? 谢玉如上前,停在为首的女子面前,“你这张脸……本夫人看了,很不喜欢。” 眉眼颇有些像谢窈,这让她心里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 为首的女子表情微变,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刻服软,“求如夫人放过奴婢……” 谢玉如伸手,侍女立刻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又命人摁住她。 “如夫人……啊!” 女子可怜的求饶变成尖锐的喊叫,声音凄厉划破夜空,“我的脸,我的脸!” 她清楚感受到脸颊传来的疼痛,感受到有液体滴答留下,落在她淡青色的纱衣上。 血,是血! 唇亡齿寒。 谢玉如这样一来,其他所有的女子都被吓得不轻,纷纷尖叫推嚷。 谢玉如却只眉眼弯弯看着女子,“这样看……顺眼多了!” 女子的眼里全是恨意,“谢玉如,你不得好死!你——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脚踹在了肚子上,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一样,蜷缩起来,疼的她脸色苍白,诅咒又变成尖叫。 谢玉如还想再继续,身后的院子里小跑出来一个侍女,低声道:“如夫人,殿下醒了,正寻您呢。” 谢玉如脸上的狠厉立刻收敛,随手将染血的匕首丢在地上,转身朝院里走去,嘴里还嗔着,“殿下就是黏人。”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微顿,回眸扫了一眼一群挤在一起的女子们,声音凉凉道:“都处理了吧,可不要让这些脏东西,弄脏了二皇子府的门楣。” 身后立刻传来求饶声。 谢玉如才似想起什么一般,再次出声,“对了,动静小一些,若是吵到了殿下……” 她的眼神从一众侍女身上扫过,侍女们微微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谢玉如这才勾起唇角,心满意足的转身进了屋。 勾引殿下的贱人……都该死! 第269章 见李妃 谢玉如进了院子之后,为首的侍女看着被围起来的莺莺燕燕们,为难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些伺候过殿下的女人,定然是不能随意放出去的,如夫人又下了命令…… 侍女轻轻叹息一声,道:“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吧。” 随后才无视了女人们的哭泣,对一边的侍卫吩咐,“都带下去吧。” 女人们的哭闹求饶声很快就归于寂静。 谢玉如刚刚躺下,靠在箫弘怀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失,唇角微微上翘。 殿下……是她一个人的! 她往箫弘的怀里蹭了蹭,呢喃的声音里全是依恋,“殿下……” 箫弘已经再次睡下,睡梦中的他翻了个身,没有回应谢玉如的亲昵,反而背对了谢玉如,沉沉睡去…… …… 太子府。 因为谢玉如今日的一番狂言,谢窈让人多关注了谢玉如和箫弘那边。 没想到这一关注就出了事,也是因此,谢窈这一宿都没休息好。 “太子妃,人都救下了,幸好消息来的及时,奴婢若是再去晚些,只怕那些姑娘都……” 竹青的语气稍有些不忍,同为女子,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 “可都一一问过了?” 竹青点头,“奴婢第一时间让人将她们分开,分别询问过了,说出来的话都对得上。是三小姐下令处置的,说她们勾引萧二公子。” “奴婢查了,这些人一半是烟花之地的姑娘,一半是被家里人卖给萧二公子身边的侍卫,然后被带到了萧宅。” “其中有一个脸被三小姐划了一刀,毁容了……而且……”竹青的语气稍有些犹豫,小心的看着谢窈的表情,道:“奴婢瞧着她……长的有三分像您。” 谢窈顿觉恶心,就像是嘴里被塞了苍蝇一般,恶心得要死。 不仅仅是谢玉如故意毁容这样的举动,还有箫弘,竟然养了一个与她有些相似的女人…… 瞧见谢窈的表情,竹青立刻道:“太子妃,您若是不喜欢的话,奴婢这就……” “等等。”谢窈拦住竹青,“容貌相似又不是她的错,错的箫弘和谢玉如。” “找人为她治伤,其他的女子……询问她们的意愿,送去瑛姐姐手里的铺子里谋一个生计。” 顿了顿,又补充,“都去南边,离京城远些。” “是。”竹青一声应下,立刻转身去安排。 谢窈将一切都安排好,这才准备睡会儿。 皇宫。 宫门落锁,宫外的消息传不进来,再加上萧稷昨晚回宫的时候状况并不很好,他一直到今日一早,才知太子府后续发生的事。 虽然萧稷不记得曾经与谢窈的过往,但听司南绘声绘色的转述谢玉如说的话,萧稷还是气得脸色发青。 “殿下。”司南连忙出言解释道:“太子妃不是这样的人,她……” “孤知道。”萧稷瞧了司南一眼,“谢窈长了眼睛。” 不会眼瞎到看上箫弘。 只怕这件事的真相……根本就是反过来,是箫弘对谢窈心存觊觎! 司南立刻笑着奉承,“殿下英明!” 萧稷瞧了司南一眼,“你倒是相信她。” 司南嘿嘿一笑,下意识的回道:“这都是殿下您以前吩咐的。” 说完,司南沉默了,他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不该?若是刺激到了殿下…… 萧稷抿唇不语,他这几日已经从司南平日里的行动和言辞中看出来,他从前有多在意谢窈。 司南不敢让萧稷想太多,此时连忙出声道:“殿下,属下听说萧宅那边倒是开心得很,看二公子的表现……似乎认定了您会重用他……” 萧稷眼里闪过一道寒芒,“他做梦。” 本来他就不喜欢箫弘,听到刚刚司南的这些话之后……更不喜欢了。 谢窈有一句话说的不错。 别说他现在身体已经痊愈,就算真的快死了,也不会交给箫弘。 “你去告诉太子妃……”萧稷的话说到这里停了停,道:“你过了午时再去太子府,请太子妃入宫。” 昨晚太子妃折腾了半宿,睡得晚,一大早去打搅不好。 “是!”司南立刻脆声应下。 虽然殿下失去了记忆,但这可都是好的转变,假以时日,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定能恢复如初! 司南的语气让萧稷的心里莫名有些别扭,他很快转移话题道:“未央宫那边你安排一下,今日太子妃会带善善入宫,不可出纰漏。” 司南立刻去安排。 萧稷这才去了早朝。 他回到养心殿,第一件事就是惯例的先去看看昏迷中的皇帝,然后才处理政务。 但今日稍坐一会儿正要离开时,永乐长公主却出了声,“太子,留步。” 萧稷心里一突,当即停下脚步,转身行礼道:“姑母。” 永乐长公主对着太医们招呼一声,让他们都先离开,只留下了李大监在旁边。 她这才问:“裴宸呢。” 算起来,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裴宸自从两日前与太子见过一次之后出宫,便再也没消息传来。 她自然不是担心裴宸的安全。 只是裴宸是个孝顺孩子,又与太子关系莫逆,不可能不来与她请安,不来辅佐太子料理国事。 三日未出现……永乐长公主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第270章 线索断了 谢窈面露讶然,没想到淑妃竟如此敏锐,才不过短短几日,就发现了问题。 “多谢姨母关心。”谢窈道:“不是什么大事。” 事关萧稷的身体,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淑妃显然不在此列。 淑妃也没究根问底,只是道:“那就好。” 谢窈恍然,淑妃并不是真的没分寸的在询问,此话一是关心,二是提醒。 连淑妃都察觉出了不对劲,那其他人呢? 若是有人发现了端倪,难保有心之人不会利用这个空子做点什么。 淑妃提醒之后,谢窈心里也稍多了防备,她还以为隐藏的足够好,起码她与殿下如今在外人面前应该也是相敬如宾的状态。 可现在看来……还是很明显。 至于原因,谢窈心里也清楚,从前她与殿下的感情太好,所以如今只是稍微有些变化,都能被人敏锐察觉。 这是个问题。 两人都没就此事多说,此刻安静下来还能听到殿内传来的李妃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平稳。 谢窈知道淑妃来此是为了先皇后,此刻两人都等着里面结束。 竹青很有眼色的搬来了两把椅子,请淑妃和谢窈坐下。 没多久,殿内安静下来。 紧接着紧闭的殿门被从里面打开,司北和善善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面上的表情稍有些怪异。 谢窈心里一突,“不顺利?” 司北斟酌着说:“很顺利,李妃什么都说了,但……” 善善快言快语道:“但她也不知道那巫蛊之毒是从哪里来的,手里更没有其他的巫蛊之毒了。” 善善颇有些幽怨的瞧了谢窈一眼,像在控诉她。 虽然她也知道,这种级别的巫蛊之毒不可能像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但谢窈的话还是让她心动了。 谢窈拧眉,“她不知道从哪来的?” 司北立刻呈上口供,“这是口供,请太子妃过目。” 谢窈接过,翻看起来,淑妃也忙凑过来一起看,司北显然是做惯了这些,记录的很详细很到位。 在口供中,巫蛊之毒的李妃意外从两个宫女口中听说的,后来抓住了那两个宫女的把柄,逼迫她们交出了巫蛊之毒,悄悄下给了先皇后。 后来李妃再想找那两个宫女的时候,却得知她们已经意外离世,线索也就断了。 至于引动巫蛊之毒的方法,也是李妃从宫女口中得知的,但她没对先皇后试验过。 倒是用在了萧稷身上几次,从小时候开始。 看到这,谢窈周身已经戾气涌动,心里翻涌着浓烈的杀意,该死的李妃! 连小小的殿下都下得去手! 谢窈稍平复了下心情,面色很难看:线索断了。 但是…… 谢窈的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猜测,早在知道她与殿下就猜过,李妃的身后还有人。 如今看来,李妃也只是被利用的一环。 她看向淑妃,“姨母,您可看完了?” 淑妃的面色十分难看,眼里杀意腾腾,看起来恨不能立刻冲进未央宫先杀了李妃泄愤! 虽然李妃是被人利用,但下手之人就是李妃。 若不是李妃心存歹意,幕后之人的算计也不会这样顺利。 淑妃越想越气,忍不住道:“让我先杀了李天香!” “姨母冷静。”谢窈连忙拉住淑妃,“杀了她反而是便宜了她,她如今的情况……比死了还难受!” “那是!”善善立刻拍着胸脯道:“有本姑娘在,保管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淑妃闻言,怒火这才消减了些,她往殿内看了一眼,果见李妃正浑身狼狈的在地上打滚,口中发出痛苦的喊叫。 她向来清冷的面上此刻满是愤怒,“纵是如此,我也只恨不够!当初姐姐受过的痛苦,她合该都谦卑万倍的尝过才是!” 她那么好的姐姐…… 想到这,淑妃眼神轻闪,看着谢窈道:“太子妃,指使李妃的人,本宫或许有些想法……” 谢窈与淑妃对视一眼,道:“去养心殿见殿下。” 此事事关先皇后,是宁肯死亡也要保全殿下的母亲,谢窈自然不会瞒着萧稷。 淑妃听到这话倒是犹豫了下,然后才点头,“好。” 谢窈让淑妃走在前方,她则是与善善并肩而行,侧眸低头与善善说话…… 养心殿,偏殿。 萧稷人没去,但心神没一刻安定。 他虽不记得谢窈,但对于其他事都记得,只是在这些事与谢窈有关的地方会自动模糊修正。 让他乍一想,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在明知道自己失忆的情况下,再去细想,就能察觉出记忆的不连贯。 萧稷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感受着心口传来的微微刺痛。 很好,经过几天的适应,痛感已经再度减弱。 “殿下。” 司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子妃与淑妃娘娘来了。” 萧稷立刻收敛思绪,沉声道:“进来。” 定是未央宫那边已经完事,谢窈得到了消息才会来见他。 谢窈和淑妃很快进了偏殿,司南识趣的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且与司北亲自在殿外守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偏殿。 谢窈将口供呈给萧稷,“殿下请看。” 萧稷伸手接过,手指不经意划过谢窈温软的肌肤,他的指尖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轻轻颤了颤。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体内升腾…… 萧稷身体微僵,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翻开口供,只看着里面的内容,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心里再没什么旖旎心思。 “这份口供……”萧稷只一开口,谢窈便明白他要问什么,当即点头道:“是善善用了手段问出来的,绝对保真。” 这份口供……问题大了去了。 “姨母。”谢窈看向淑妃,示意她可以继续方才在未央宫外的话。 淑妃微微颔首,道:“前几日卫三小姐深夜入宫求见陛下的时候,陛下本来不准备见的,后来是卫三小姐闯到了外殿,陛下才不得不见。” 若非她的劝阻,只怕皇帝还要惩罚卫婵。 淑妃继续道:“陛下的言辞间……对卫家姑娘还颇为不屑。” 这句话的信息量极大。 举国皆知,陛下对先皇后情深义重,一生钟爱,而先皇后便出身卫家。按理来说,陛下应当对卫家人爱屋及乌才是,可陛下反而瞧不起卫家姑娘……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原本当初谢窈和萧稷的怀疑名单里就是皇帝和永乐长公主,如今淑妃的话无疑是为皇帝加码! 谢窈只觉不寒而栗。 所以这么多年的深情,都是演出来的? 谢窈稍微平复了下心情,道:“李妃说,她当时就从宫女口中得到了引起巫蛊之毒躁动的法子,但她没有对母后使用过。” “来的路上我问了善善,她说……若是殿下还没出生时,李妃便引起巫蛊之毒躁动,只怕母后……撑不到殿下出生。” 结局逃不过一个一尸两命。 闻言,淑妃和萧稷都只觉浑身发寒。 若将巫蛊之毒送到李妃面前的当真的皇帝,那他这样的举动简直…… 养心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谢窈才道:“都只是猜测,究竟是不是,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他都昏迷了!”淑妃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她因为怀疑怀疑,现在都不愿意喊陛下了,连说的这句话都暗藏了恨意。 “陛下暂时是没办法问。”谢窈道:“但是我们或许可以做排除法。” 而且…… 她看了萧稷一眼,陛下身边还有一个突破口。 李大监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若是当真有这回事,多少也能知道些端倪吧? 而李大监上次向她示过好,说是因为先皇后。 可不可信的暂时不说,但的确是个突破口。 “排除法?”淑妃拧眉,“怎么排除?” “那段时间,能在宫里动这样大手脚的人并不多,排除没做的……剩下的就有很大问题,再确认就是。” 太后已经薨逝,暂不可考。 若真要排除,那现在的对象是……永乐长公主。 “殿下。”谢窈看着萧稷道:“这件事交给我吧,你要负责北境的事,只怕接下来会很忙。” 萧稷沉默片刻,道:“好。” 若是旁人,他自然不放心,但是谢窈……她不一样。 淑妃立刻道:“李天香交给我。”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若是不让她折磨李天香出出气,她怕给自己气死! 谢窈和萧稷同时看去。 淑妃极有分寸道:“放心,不会弄死她。” 谢窈说的对,要是就这么弄死了,岂不是便宜了李天香?她要让李天香接下来的每一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后悔中度过。 “好。”谢窈和萧稷同时答应。 淑妃见状,暂时将李天香的事放下,看了看萧稷又看看谢窈,两人倒是默契,但与从前……就是有很大区别。 淑妃原本不准备再管这件事的,见状还是提醒了一句,“我会注意分寸,倒是你们。” “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早日说清的好,关键时刻,莫叫人钻了空子。” 淑妃说完,当即便转身离开,显然是留下空间给夫妻二人。 “姨母……猜到了?”萧稷问。 谢窈点头。 “改变……很大吗?”萧稷的问题里满是不确定。 谢窈沉默片刻,又嗯了一声。 从前殿下看她的眼里全是爱意,如今只剩淡漠,仿若她是个陌生人一般。 她能理解,但触及萧稷的眼神还是会心痛。 “没事。”谢窈道:“殿下不必急于一,我便不耽误殿下处理正事了。” 谢窈说完便也离开了养心殿。 她与萧稷之间的问题,并不是聊聊就可以解决的。 萧稷看着谢窈的背影,嘴唇翕动,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或许……变化真的很大。 但若有人想在他与谢窈之间做手脚……那也绝不可能。 谢窈离开偏殿,去了正殿看望皇帝,同时也向永乐长公主请安。 但谢窈见到永乐长公主,才觉得有点不对。 今日长公主看她的眼神……远不如昨日来的亲切慈爱,面上没什么笑意,眼神甚至带着几分冰冷。 谢窈:“……”她哪里得罪长公主了? 她心里虽然不解,但还是恭敬行礼道:“姑母。” 长公主嗯了一声,示意谢窈坐下,这才道:“今日你不来,本宫也是要命人传你入宫的。” 谢窈心里一个激灵,脑子飞速转动。 永乐长公主已经开口道:“本宫知道,你与太子感情甚笃,甚至连朝堂上的事,太子也会与你商议。” “而你,也一向聪慧,许多事都能看得通透。但正因如此,你才更该劝诫着太子,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 永乐长公主的话里是十分明显的警告。 话已至此,谢窈也听明白了。 只怕是裴宸的事已经被长公主知道,所以此刻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这话也不仅仅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还有让她转告萧稷的意思。 看长公主这愤怒的样子,只怕是没对萧稷说重话。 谢窈也能理解。 一则萧稷如今监国,威严不容侵犯。 二则萧稷到底是亲侄子。 谢窈也不反驳,老老实实的低头认错,“姑母息怒,是窈窈错了。” 她没有否认,若是否认,只会让长公主更生气。 况且这件事……她原也的确知道。 长公主哼了一声,“如今倒知错了。”做这件事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走漏,且做的一点儿都没犹豫。 “姑母。”谢窈道:“殿下也是为了北境考虑,北境战事凶险,早一日控制战局,就能多护着一些夏国百姓,少死伤一些夏国将士。” “镇北侯在北境多年,对北境情况最为熟悉……” 长公主仍板着脸,但眼神却缓和不少。 这些道理,她怎能不懂?若非如此,她早就将人传召回来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你们可知,若此事传出去,朝堂上只怕不会平静。” 陛下刚刚昏迷,太子就下了新的旨意,难保不会被冠上一个不尊君父的罪行。 尤其是如今朝堂之上几家虎视眈眈。 谢窈端起茶盏,奉到长公主面前,软声道:“为了夏国,为了百姓,殿下不惧这些身外名。” 第271章 谢窈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谢窈说的冠冕堂皇,但……很好的说服了长公主。 长公主自己也当过掌权者,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但有些东西仍旧没忘。 她自然知道当下的情况如何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皇帝做的私心再重,在他昏迷之后,都显得情有可原。 长公主的表情已经彻底软了下来,眼里的冰冷收敛,“这些年……委屈太子了。” 谢窈垂眼,默然不语。 这话她知道该怎么接,无非是说太子不委屈什么的……但她却说不出口! 她家殿下凭什么不委屈? 她家殿下就是很,非常,十分委屈! 这些年空有太子的名头,却没有太子的权利,像个摆设。 掌权的是皇帝,自然怪不得长公主,只若是长公主不说这样的话也就罢了,此刻说出来,就像是在明晃晃的告诉谢窈。 太子所有的委屈长公主都知道……且默许了。 长公主继续说:“此事,你们也莫要怪你们父皇……” “窈窈不敢。”谢窈这才出声,“父皇英明神武,所思所虑定有深意,绝非窈窈能随意揣测。” 说到这,谢窈又说:“况且父皇对母后情有独钟,多年来为母后空置六宫,真情令人动容,窈窈相信,父皇心底里定然很疼爱殿下。” 谢窈一脸的理解与儒慕,实则说话时仔细注意着长公主的表情,确保不错过丝毫细节。 而谢窈说完这话之后,长公主的表情微有些怪异,但怪异只是一闪而逝,长公主笑了笑,没说话。 “姑母。”谢窈姿态亲昵,挽着长公主的手臂道:“您不如给我讲讲父皇和母妃的事嘛。” “您或许不知道,殿下一直都很思念母后,心底里也一直都想知道一些母妃从前的事。只是……” 谢窈的话说的委屈十足,不必说的太明白,长公主自己会脑补。 此刻便是,长公主脑补的便是萧稷心里很想知道却不敢打听的可怜模样。 长公主原本不准备说,此刻却是心软了,轻叹一声,道:“既如此,本宫便与你说说。” 谢窈立刻笑了,欢欢喜喜的为长公主奉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见谢窈是真的想听,心里又信了几分。 “你母后,从小被卫家宠爱着长大,性情却没有半分骄纵,性格温和……” 长公主提起往事,眼神向殿外看去,面上带着浅笑,眼里是缅怀与思念。 “后来……她嫁给皇帝,皇帝极宠她,为她虚设六宫,独宠她一人。没多久,她就有了身孕……” 长公主看向谢窈,“怀了太子。” “可是天不遂人愿,怀孕之后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生产的时候已经形销骨立,瘦的叫人心疼。” 长公主的声音里满是惋惜,“但她真的很在意太子,太子出生后她身体孱弱,却也一直亲自陪着太子。” “只是太子刚二十天,她的身体就已经撑到了极限,她在临终之前,求了皇帝封稷儿为太子,这才仙逝。” “后来……”长公主顿了顿,说:“皇帝因为失去了挚爱,这才听信了国师的谗言,冷落了太子。” “本宫知道这委屈了太子,但你们也当理解皇帝才是。” 谢窈听着这些话,心里没有丝毫波澜,但面上却随着长公主的话而做出各种表情。 这些事……她早知道。 她之所以此刻还要装作不知道,就是想看看长公主提及母后时的态度。 从今日长公主的话来看,长公主似乎不知道先皇后是中了巫蛊之毒? 也或许是知道,但不告诉她。 谢窈牵了牵唇角,“姑母放心,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殿下心里亦很敬慕父皇。” 长公主微微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回去,“如今你们也为人父母,想来比我更能体会做父母的心情。” 谢窈应了声是。 正因为她与殿下都做了父母,她与殿下才更确定:他们都是不被父亲爱的孩子。 …… 萧宅。 自从昨日谢玉如从太子府回来,并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之后,箫弘忍痛舍弃了他近来正疼爱的美人。 时刻关注着皇宫和太子府的消息。 一早便听说谢窈入宫了。 谢玉如立刻道:“殿下,我就跟您说了吧!大姐姐入宫定然是去跟太子提这件事了,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箫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顺手拉过谢玉如,将她揽在怀里,“等此事成了,本殿重重有赏!” 谢玉如靠在箫弘怀里,眼底深处闪过嫉妒,谢窈为了殿下的事竟如此上心,看来是真的很在意殿下…… 这可不行! 她可不能让谢窈抢走了她在殿下心里的位置。 谢玉如抬手勾住箫弘的脖颈,仰头看她,“殿下,在您心里……如儿是最要紧的吗?” 箫弘眼里闪过不屑,嘴上却道:“那是自然,在本殿心里,如儿就是最要紧的。” 谢玉如眉开眼笑,欢欢喜喜道:“那如儿要永远都是殿下心里最要紧的。” “好好好。”箫弘笑着刮了刮谢玉如的鼻子,笑意不达眼底,“如儿永远是最要紧的。” 两人在宅子里等着皇宫的消息,这一等便等到了下午。 箫弘的耐心即将耗尽,脸上几乎已经不剩什么笑容,谢玉如也被他抛到了一边。 谢玉如心里暗骂谢窈办事不力,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小心的陪坐在箫弘身边。 终于……门外传来脚步声。 萧宅的下人匆匆进门,“二殿下,出宫了!太子妃出宫了!” 箫弘猛然起身,目光灼灼盯着下人,“可有传旨太监往本殿这里来?” 下人忙道:“回二殿下的话,有的!” “哈哈哈哈哈!”箫弘当即大笑起来,“好,好!” 谢玉如也忙奉承,“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箫弘左右看了看,道:“快,伺候本殿更衣。”既然下了旨意,他便要准备入主养心殿了! 他也是没想到,之前谢窈拒绝他拒绝的那么坚决,只怕心底里还是被他吸引了吧! 呵,女人! 第272章 萧稷的报复 不过,看在谢窈此次帮了他大忙的份儿上,他将来得登高位,还是会给谢窈留下一席之地的。 况且……他觊觎谢窈已久。 要是真能得到谢窈…… 箫弘这样想着,随手将谢玉如拉到跟前,伸手便朝她胸前探去—— “殿下。” 谢玉如嗔怪的看了箫弘一眼,“大夫说如儿的身体……” 她上次小产的很惨,所以伤了身子,身子还没养好就又怀了这个,所以怀的有些不稳。 大夫说需要小心照料。 箫弘兴致来了,自然不顾谢玉如的反抗,手顺着谢玉如的腰肢向下,“如儿不想要?” 谢玉如身子微微发软,倒在箫弘怀里,“殿下……轻一点……” 箫弘哈哈一笑,解开了谢玉如的腰带,手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俯身压了下去。 没多久。 箫弘沐浴更衣,一身清爽。 谢玉如面上痛苦又愉悦的表情在箫弘转身后迅速收敛,眉眼间带着几分未尽兴的不满。 但在箫弘看过来时,她又软声嗔道:“殿下太厉害了,如儿腰软……” 箫弘心情大好,亲自上前抱起谢玉如,“你啊,就是娇气。” 两人出了内室,又等了一会儿,皇宫出来的传话太监才到。 “二殿下,宫里来传旨的公公到了!” 下人传来消息,箫弘立刻迈步朝外走去,谢玉如见状连忙跟上,她要与殿下一同享受此刻的荣耀! 箫弘只觉心潮澎湃,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行,他就知道,作为父皇最疼爱的孩子,作为二皇子…… 他未来可期! 今日,就是他崛起的机会! “公公。”箫弘笑容和煦,对来传旨的小太监道:“皇兄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吧。” “我与皇兄手足情深,只要能帮的忙,本殿义不容辞!” 来吧! 让恢复皇子身份的旨意,来的更猛烈一些! 小太监瞧了箫弘一眼,面上的笑不达眼底,道:“二公子慎言,你如今只是庶民,不可擅称本殿。” 箫弘面色微沉,心里有些不悦。 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对小太监勉强笑了笑,道:“好,是本……是我失职,以后我定会注意。” 等他监国……第一时间就把这小阉人杀了! 小太监这才继续道:“太子殿下有旨,萧二公子仗势欺人,强买良家女子,且纵容妾室虐杀无辜女子,事情性质恶劣,罚鞭三十,以儆效尤。” 什,什么? 箫弘懵了,他当场呆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太监,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不可能!”箫弘大喊一声,劈手夺过小太监手里的圣旨,可无论他怎么看,小太监方才所言,都与圣旨上面写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箫弘将手里的圣旨往地上一丢,表情狰狞的反驳,左右看了看,最后将视线落在谢玉如身上。 眼神冰冷,眼里尽是危险。 谢玉如被箫弘的眼神看的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表情十分难看,“殿,殿下,我……” “贱人!”箫弘怒吼,抬起手就要对谢玉如动手。 这贱人竟敢骗他! 此刻他在阳光下闪烁着辉光的名贵衣裳,都像在嘲笑他。 谢玉如立刻往后退…… 但幸好,小太监让身后的人上前按住了箫弘,“鞭三十,行刑吧。” 小太监看着箫弘的眼里全是冰冷与快意,别人都怕箫弘,担心箫弘会有起复之日。 他可不怕! 就算这位真有起复那日……大不了他就去死!能亲眼看着箫弘被鞭笞三十,他就是去死也甘愿了。 鞭笞三十,行刑之人一点儿都没留情,将箫弘打的哭爹喊娘。 谢玉如在旁看着,身体已经软了……她怕! 箫弘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定然不会放过她,等这些宫里的人一走,她只怕是性命难保! 从上一次她就已经看出来,箫弘对她以及孩子都并不在意。 谢窈……都怪谢窈! 谢玉如完全忘记了谢窈说的,就算是萧安萧凝,都不可能是箫弘的话。 此刻怪起谢窈也是毫无心理负担。 她……必须自救! 想到这,谢玉如直接朝着萧稷扑去…… “啊!” 没人注意谢玉如,还真叫她扑到了箫弘背后,重重的鞭子打在她背上,疼的她立时尖叫出声。 整个人却还是紧紧抱着箫弘,一副愿意为他去死的姿态,“殿下,让如儿替你承受……” “将她拉开!”小太监沉着脸一声令下。 立刻就有人上前拉谢玉如,谢玉如自然是不愿放手,但拗不过下人,最后还是恋恋不舍的被扯开。 她泪眼朦胧,声声泣血,“殿下,殿下……” 这一幕当真是令见者伤心,闻着落泪。可小太监却只冷声宣布,“刚才那一鞭没打上,重打。” “另,扰乱执法,再罚萧二公子两鞭。” 刚刚还在哭闹的谢玉如瞬间安静。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敢想等宫里的人离开之后箫弘会怎么对她。 果不其然。 刚刚面上的愤怒稍微收敛了一些的箫弘,此刻看着谢玉如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谢玉如:“……” 她根本不敢与箫弘对视,索性身子一软,当场倒了下去…… …… 谢窈收到消息的时候,箫弘已经在挨打了,竹青眉飞色舞的将萧宅的情况叙述一遍。 然后道:“太子妃,太子殿下心里定然是有您的,他这是在为您出气呢!” 只是谢玉如毕竟怀着身孕,不好对她动手,这才选了箫弘。 至于箫弘会不会对谢玉如做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是……在为她出气吗? 谢窈思索竹青的话,微垂的眸里有些复杂。 “太子妃……”竹青脸上的笑意也微微收敛了些,低声道:“太子妃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无事。”谢窈摇头,“这件事不必理会,倒是那个被毁容的姑娘,如今情况如何了?” 竹青立刻道:“她很积极的接受治疗,但是伤口很深,想要彻底恢复只怕是不可能……” 顿了顿,竹青又道:“她似乎猜出了您的身份……是奴婢失职,还请太子妃降罪。” 谢窈拧眉,“猜出本宫的身份?” 竹青点头,“她说想求见太子妃。” 第273章 大姐姐,救我! “倒是聪慧。”谢窈随口夸赞了一句,才道:“本宫可以见见她。” “是。”竹青立刻去安排。 但竹青这边还没安排好,雨燕就进来禀报了另一个消息,“太子妃,谢三小姐又来了。” 谢窈好笑,“火烧眉毛了,她还有空过来?” 雨燕低着头道:“三小姐似乎……就是来求您救命的。” 谢窈更觉得好笑,求她救命?就谢玉如那性子,此刻应该恨不能她去死才对吧。 虽然她昨日是将该说的都说给谢玉如了,但很显然谢玉如没信,还给箫弘传递了假消息。 “不见。”谢窈一口回绝。 “你多带几个婆子,将她严严实实的捆起来,别伤了她肚子,送回萧宅去。” 她怕雨燕一个人搞不定蛮横的谢玉如。 谢窈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谢玉如凄厉的喊叫声,“大姐姐,救救我,你救救我大姐姐。” “大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怀着孩子啊大姐姐,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孩子出事啊。” “大姐姐,要是你的孩子出事……” 谢窈听到这,浑身戾气翻涌,再也听不下去,当即起身出门。 “大姐姐!救我!”谢玉如正被太子府的婆子们拦着,但她还是在一步步往前。 因为她手里握着的簪子正抵着她的肚子,显然是用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做威胁,这才能顺利到她跟前。 谢窈沉着脸,一步步朝着谢玉如走去。 “大姐姐……” 啪! 谢窈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谢玉如脸上!另一只手顺手夺过她手里的簪子。 在她面前耍花样? 谢玉如被打的直接歪向一边,整个人都险些摔倒,但又被雨燕带来的婆子们很快扶住。 这还怀着孕呢,可不兴摔。若是摔出个什么好歹,只怕是还要碰瓷她们家太子妃呢! “谢窈!”谢玉如心里本就恨极了谢窈,此刻再被打,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恨意,愤怒质问:“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要不是谢窈故意为难,二殿下怎么会有今日只耻? 她都已经不计前嫌,放下身段来找谢窈了,谢窈居然还打她? “打的就是你。”谢窈眼神冰冷,看着谢玉如的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她念在谢玉如是孕妇的份上,对她多番容忍。 谢玉如呢? 竟敢当着她的面诅咒她的孩子?! 孩子就是她的底线! 她听不得哪怕一句这样的话。 “若是再让本宫听到你嘴巴不干净,可就不只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谢窈声音冰冷的威胁。 被她的眼神这样盯着,谢玉如只觉如坠冰窟,背后冒出一片冷汗,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忘了动弹。 谢窈的眼神……真的像是要杀了她! “我,我……”谢玉如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一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带走!”雨燕立刻对着婆子们下令。 谢玉如这才又反应过来,挣扎着不肯走,“不!我不走!我会没命的大姐姐!” “救救我,大姐姐,求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玉如喊的声嘶力竭,可怜极了,但谢窈对她却没有半分怜悯。 “你若再喊一句,本宫就让箫弘知道你今日来过太子府。”谢窈没别的意思,就是纯威胁。 箫弘本就在气头上,若是还知道谢玉如来太子府求救,定然会更愤怒。 谢玉如确定谢窈心意已决,是真的不会帮她,看着谢窈的眼里立刻满是恨意。 谢窈!该死的谢窈! 怎么能这么无情? 她们可是有相同血脉的亲姐妹啊! 谢玉如心里再如何愤恨,嘴上却老老实实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谢窈看到这一幕,当即气笑。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谢玉如在她面前表现的嚣张极了,一提箫弘立马老实。 看来还是他平时脾气太好了些。 谢玉如很顺利的被雨燕领着的婆子们带了下去。 太子府再次安静下来。 因为不知所措放任谢玉如进门的下人们立道:“奴婢等办事不力,还请太子妃降罪。” 谢窈扫她们一眼,道:“这种事,没有下次。” 若再这样,岂不是是个人都能闯入太子府了? 谢窈立威一般给了几人不轻的惩罚,这才让人下去。 她刚转身回屋,竹青就带着萧宅被毁容的那个姑娘来了。 因为伤了脸,姑娘的面上戴着面纱,但可看出身形窈窕,行走间弱柳扶风,风情万种。 “奴婢霜儿,参见太子妃娘娘。”霜儿跪下行礼。 “抬起头来。”谢窈坐在太师椅上吩咐道。 她话音落下,霜儿就缓缓抬头,她戴着面纱,所以谢窈最先看见的是她的眉眼。 ……果然与她有几分相似! 见谢窈没发言,霜儿眼里闪过一抹忐忑,随后抬手取下扣在耳边的面纱。 刚受伤两日,她深可见骨的脸颊上伤痕清晰可见! 府医给她用了极好的药,将伤口处上了药缝合起来,但只怕是无法彻底恢复。 且伤口愈合,也定然会有清晰的疤痕,这与一个女子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样深的伤痕……可见谢玉如对眼前人恨之入骨! 是铁了心的要毁掉她。 谢窈眼里闪过一抹不忍,她已经从竹青嘴里知道了霜儿如何进的萧宅。 霜儿本是有夫之妇,与夫君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但一次偶然,被箫弘身边的侍卫看到了她的长相,顿觉惊为天人,觉得将她献给箫弘一定会得到赏赐。 直接找霜儿的夫君买她被拒,便心思恶毒的算计霜儿夫君染上了赌瘾,最后输的太多,命在旦夕时卖了霜儿。 霜儿只觉得太子妃眼里的不忍让她心里有些疼,鼻尖也酸酸的,她都忘了多久没有被这样正常的眼神看过…… 她几乎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霜儿容貌丑陋,只怕……” 谢窈打断她的话,“都说你长的与本宫有几分相似,你如此妄自菲薄,岂不是连本宫也骂进去了?” 霜儿心里一沉,连忙解释,“太子妃国色天香,霜儿绝无此意……” “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夸自己的。”谢窈语气松快,似乎心情颇好,看着霜儿的眼里还带着几分揶揄。 霜儿脸颊一红,嗫嚅道:“太子妃……” 谢窈看着霜儿紧张忐忑的情绪被缓解许多,这才正色道:“你要见本宫,所为何事?” 第274章 她要复仇! 说起正事,霜儿面上的表情正常了些。 她没有听从谢窈的话起身,仍旧跪在地上,只是抬头看着谢窈,“霜儿虽身如浮萍,命如草芥。但遇到太子妃,便是霜儿三生有幸。” “霜儿条恬不知耻斗胆想求太子妃再帮霜儿一个忙。” 霜儿看着谢窈,眼神坚定,“霜儿想求太子妃,助霜儿复仇!” 霜儿掷地有声,看着谢窈的眼里是孤注一掷的认真和决绝。 她原本好好的家庭,突来横祸,她都已经认命,决定以色事人,只求能好好活下去,却还是不能。 她怎能不恨? 谢窈看着霜儿的眼神,再一次微愣。 这个眼神……有点眼熟。 与她刚刚重生时相差无几,甚至因为两人的眉眼相似,一时竟给了谢窈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霜儿没听到谢窈的回答,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再次道:“太子妃,霜儿也可以帮您……” “你念过书?”谢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霜儿愣了一下,才回,“是,家中落败之前,父亲曾是举人,自幼跟着念过书。” 谢窈微微点头,考验似的问:“你想怎么复仇?又何谈帮本宫?” 霜儿心中一喜,立刻意识道:这是她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条理分明道:“我这些时日在那边,也听到一些消息……” 霜儿将谢玉如那日从太子府回去以后与箫弘说的话一一叙述了一遍,除此之外还说了一些箫弘的“心里话”。 当然,这些心里话都是箫弘在喝酒之后,或者床榻之上的言语。 其中不乏对谢窈的觊觎和幻想。 尽管在这一部分,霜儿做了模糊处理,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谢窈是何等敏锐的人? 就算霜儿不提,她也能猜到。 连竹青都听懂了,面露愤慨之色。 箫弘怎么能那么恶心?! 霜儿抿唇,低声道:“这些事原是不该污了太子妃的耳,但……” “无妨。”谢窈眉眼间的厌恶全是冲箫弘而去,“真正恶心的人是箫弘。” 她从来无错。 霜儿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方才的话……其实是故意的。 她拿捏了尺度,说的不那么明显,又保证太子妃能听懂,就是为了借此事激怒太子妃。 太子妃这样的反应,反倒是让霜儿有些羞愧。 太子妃救了她,她却还算计太子妃…… 谢窈自然懂了,但她反而对霜儿更放心了。 不是一味的傻白,复仇才不会白送人头。 “继续。”谢窈说:“以你现在的模样,要如何才能复仇?” 容貌被毁,怕是连萧宅都进不去, 霜儿道:“我已经询问了府医,他可以帮我恢复容貌。” 谢窈看向竹青。 竹青点头,回禀道:“府就是有这样的办法,但改面之术痛苦非常……” “太子妃,我不怕!”霜儿回答的掷地有声,眼神坚定的看着谢窈,“只要能报仇,我什么苦都能吃!” 她想、她必须要亲自报仇。 “不后悔?”谢窈已经从霜儿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但此刻还是多问了一句。 霜儿笃定点头,“不悔。” “那你就先试试吧。”谢窈道:“若你能坚持下来,本宫便给你这个机会。” 萧稷如今才刚刚监国,又有北疆战事在前,就算箫弘有不对,如今他也不便将箫弘往死里收拾。 谢窈想到这,又觉得若是从前那个殿下,只怕她是要拦上一拦的。 殿下那样在意她,是断不能接受的。 但如今……殿下的理智占据了上风,倒也不用她多说什么,殿下就晓得分寸。 不过谢窈敢肯定,若是殿下腾出手来,仍是不会放过箫弘的。 在这之前,她自然不介意成全霜儿。 霜儿感动极了,当即对着谢窈磕起头来,“谢谢太子妃,谢谢太子妃……” 谢窈示意竹青将人扶起来,“今日之事是你的选择,本宫希望你来日不会后悔。” “若是后悔……” 霜儿竖起三根手指,指天为誓道:“林霜在此发誓,血海深仇,不报不休!若来日后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此重誓,谢窈都被吓了一跳。 竹青让人带着霜儿离开,再回来时候轻轻叹了一声,道:“太子妃,最新消息刚刚传到。” “卖林姑娘的根本不是她的夫君,她的夫君早在之前就已经被人打死。那卖身契是她夫君的同窗仿写的,然后萧宅的人就直接拿着卖身契掳走了林姑娘。” “为了防止此事暴露,萧宅的人还一不做二不休,连林家仅存的几人都尽数杀死,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发现此事。” “而且……”竹青都有些不忍,觉得这位林姑娘实在是太惨了些,“林姑娘原是南州人,她的举人父亲就死在南州洪灾中……” 虽然南州洪灾提前就有预测,然后做了相应的预防,但毕竟天灾肆虐,之后又有人为散播的瘟疫…… 死伤者仍旧不少。 谢窈都听的瞠目结舌。 她要是林霜,她只会更恨! 难怪林霜说什么苦都吃得,只要报仇!林霜的一切仇恨,都系于箫弘一身。 谢窈顿了顿,对竹青道:“与府医招呼一声,尽量减轻林霜的痛苦。” 林霜……是真不容易。 …… 谢窈所料不错,萧稷此刻的确没再找箫弘的麻烦,倒不是不想收拾箫弘。 而是被人拦住了。 谢窈不出手,自有出手的人。 永乐长公主没想到,她都说了要尊重萧稷,还是忍不住站出来发言了。 “我听说太子惩罚了箫弘?”永乐长公主的声音有些疲惫,她管吧……显得她多事。 不管吧……又实在放心不下。 “回姑母的话,是。”萧稷没有否认,坦率承认。 永乐长公主轻叹一声,“他如今虽是庶民,但毕竟……也是箫氏子孙,你父皇想来也不愿看到你们兄弟阋墙。” “此次小惩大诫便也罢了,你刚刚监国,又何必赶尽杀绝?”永乐长公主身后的人上前,手里还捧着一卷圣旨。 是萧稷刚对箫弘下的旨意。 “稷儿,就算你生气,可来日方长……你总要为太子妃和一双儿女考虑。” 第275章 这个家没他得散! 长公主这话自然不是威胁,而是友善的提醒。 萧稷听得懂。 如今的他在长公主眼里时日无多,若是这个时候将人得罪太狠,待他死后,这些人只怕是会报复他的妻儿。 “稷儿。”长公主加重语气,再提醒了一句,“你父皇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 就算别人对太子妃和两个孩子有意见,她这个长公主尚可以护着,但若是皇帝呢? 皇帝只是昏迷,过一两个月就会苏醒。 萧稷接过长公主递来的圣旨,微垂着眼,“多谢姑母提醒。” 这些……他都明白。 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第二份圣旨已经发出去了,甚至他反应过来了也打从心底里不想追回。 此刻握着手中的卷轴,萧稷心情复杂。 长公主轻叹一声,道:“我也并非刻意盯着你,只是听闻事关太子妃,这才叫人多关注了点。你啊,素来都很理智,一牵扯到太子妃的事就方寸大乱……” 萧稷听着长公主的话,又清楚感受到了心口刺痛的加剧,比平时润物细无声的疼痛来的更猛烈一些。 就连长公主都知道,他从前与谢窈的感情有多好。 看来……他从前是一点儿也不曾收敛的。 长公主点到即止。 萧稷不是小孩子了,她说的太多反会惹人厌烦。 长公主才刚离开偏殿,司南便快步进了门,低声将太子府里发生的事汇报了一遍。 为林霜换脸需要府医操作,自然是瞒不过萧稷的。 萧稷听的心情稍有些复杂,太子妃很有自己的主意,打算的也很好。 就是他莫名觉得……没什么参与感。 不过,谢窈的确很聪明。 从前的他会对她动心,也很合理……吧? “殿下?”司南见萧稷不语,低声喊了一声,正准备汇报别的正事,就听萧稷问:“孤这份旨意,你没告诉太子妃吧?” “还没有……” “嗯。”萧稷颔首,冷静道:“不必告诉太子妃。” 司南犹豫了下,被萧稷看了一眼立刻应是。 “你手里拿的什么?”萧稷转移话题,眼神落在司南手上。 司南立刻回神,连忙将手里的信件呈给萧稷,“殿下,这是北境刚刚送来的信件,镇北侯和卫三小姐已经到了北境。” “镇北侯到时,北疆来势汹汹,正在第三座城池僵持。镇北侯和卫三小姐已经与大公子和少将军取得了联系,并且在商议之后决定先隐于暗中,以便更好的找出内奸。” “不过现在镇北军的实际指挥人是镇北侯。”卫少将军如今就是个负责听从镇北侯指定发号施令的“傀儡”。 不过卫老二也乐在其中就是。 “好。”萧稷看了看信上的内容,微微颔首,他自然相信裴宸的能力。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大理寺那边……是程风起负责?” 提起此人,萧稷微微拧眉。 他这几日看了那边的卷宗,对程风起本人的能力很有些了解,但莫名的……他不太喜欢此人! 但他心里有隐约的猜测。 他感觉他与程风起有些不愉快,但又记不清具体的缘由……那原因大概率只有一个。 因为谢窈。 司南听到“程风起”三个字表情也微微有些怪异,但还是点头,“的确如此。” 萧稷颔首,“宣他来见孤。” 顿了顿,萧稷又说:“还有赵昊,他也一起。” 萧稷的想法很简单,如今内忧外患,自然是要将能用的人都用起来。 他虽然因为私人原因不太喜欢程风起,但程风起无论是智商还是能力,都可用。 与其冷待,不如……来为他当牛做马! 萧稷的命令刚传出去没多久,程风起和赵昊便入了宫。 两人在宫门口遇见。 这让一颗心提着的程风起稍微放下了心,他倒也不是担心打击报复,就是…… 程风起这样想着,才发现赵昊的表情有些奇怪。 “昊弟?”程风起喊了一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有心事?” 赵昊这才回神,连忙笑着摇头,“没,不是什么大事……” “太子殿下传召我们入宫,不知是有什么事。”赵昊一转移话题,程风起便也顺着思路道:“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了。” 赵昊虽只是谢窈的表弟,但萧稷爱屋及乌,素来对赵昊也很好。 赵昊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一会儿就知道了,走吧,程大哥。” 虽然赵昊上次帮程风起传话的事被狠狠训斥过,但赵昊和程风起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同科,同在官场之上,连阵营都一致。 自然不可能完全没有接触。 只是两人都很默契,再没有提过谢窈的事。 上次谢窈与程风起聊过之后,程风起一直都在努力试着放下。 正想着,两人进了养心殿。 萧稷的眼神从两人的脸上扫过,然后才道:“孤今日宣你们来,是有一件要紧事要交给你们。” 程风起立刻道:“请殿下吩咐。” 赵昊慢了一拍,紧跟着说了这话。 萧稷眼神有些幽深的看了赵昊一眼,而后才道:“北境战况激烈,前几日北疆连破两城,其中必有蹊跷。” “程少卿,你负责主查此案,彻查此事。赵大人,你从旁辅佐,若有任何问题,随时来告诉孤。” 程风起和赵昊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疑惑,但两人都没说什么,当即应下此事。 随后两人便要离开,萧稷道:“赵大人。” 程风起很懂,知道这是要说悄悄话了,他默默的退了出去。 “殿下。”赵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萧稷,“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赵家出什么事了?” 赵昊吓了一大跳,“赵家出事了?殿下,赵家出了什么事?” 萧稷:???他在问赵昊。 他沉默片刻,道:“你有心事,可是出了何事?” 赵昊的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低着头道:“没,没什么大事,多谢殿下关心。” “殿下若是没其他吩咐,臣先出去了……”赵昊说完,默默退下。 没事? 萧稷不信。 但他多问一句,已是看在赵昊算是他表弟的份儿上,既然赵昊不肯说,他也没办法。 赵昊出了门,心里还有点紧张。 他总觉得殿下有点变了……从前殿下看他的眼神虽然也冷,但绝没有现在这样的威慑力。 不过赵昊心里装这事儿,也没时间多想。 对等在外面的程风起扯开唇笑了笑,道:“程大哥,我们走吧。” 程风起微微颔首。 又走了一阵儿,赵昊才似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低声嘟囔,“从前这些事,不都是裴大哥查吗?” 赵昊嘟囔着,就察觉到有视线盯着他。一抬眼,对上程风起那了然一切的眼神。 赵昊忽的想起,他好像是有几日没见到镇北侯了。 往常裴宸就算忙的没时间去赵家,隔三差五的也要送东西去赵家,而这几天…… 赵昊想到什么,一脸的震惊,“程大哥,裴大哥他是不是……” “噤声。”程风起示意赵昊闭嘴。 有些事,大家知道就好,说出来……没必要。 这都三天了,难道京中真的没人猜到裴宸去了何处吗?只怕是有许多,但大家都没说出来。 赵昊立刻捂着嘴连连点头。 不说不说,他绝对不说。 …… 萧稷一直忙到傍晚,他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心里有些犹豫踟蹰……他回不回太子府? 最后萧稷还是老老实实的起了身。 正欲离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殿下,殿下,北疆的国书!” 萧稷身形一顿,而后坐回椅子上,微抿的唇透着几分不悦,整个人都有些怅然若失。 他看向司南,道:“去太子府说一声,今日孤怕是不能回去用膳。” 司南刚一离开,萧稷便沉声吩咐,“宣朝臣们即刻入宫。” 太子府。 虽然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但太子府还没开始摆膳,谢窈是在等萧稷。 司南的速度很快,一路疾驰到了太子府正厅。 “太子妃,殿下本都准备出发回府陪您用膳了,但临时出了急事,来不了了,特地吩咐属下来与您说一声。” 司南道:“是北疆的国书,需立刻商议,还请太子妃勿怪。” 谢窈摇头,“怎会怪罪?国事要紧。” “晚膳已经准备好,你也还没吃吧?”谢窈说:“你先去吃些,我用食盒给殿下装一点带去……” 宫里自然有御膳房。 但谢窈想,萧稷还记得让司南来提醒她,那她与殿下分食一样的菜,人虽不在一起,但也算一起用膳了吧? “好,好!”司南大喜,太子妃如此贴心,殿下还不知道多开心呢。 指不定又要开心的“吐血”。 司南扒拉了几口饭,谢窈这边已经装好了食盒,她将食盒交给司南,司南拎着食盒正欲离开。 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道:“太子妃,有几句话殿下虽不让属下告诉您,但属下不吐不快……” “今日殿下是下了第二道命令,要惩罚二公子的,旨都发出去了,被长公主拦下了。” “殿下他……”司南低声道:“殿下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殿下还是真的很在意您!” 说完,司南转身就跑。 他握紧拳头,一路疾驰,心里又骄傲又担心。 既担心殿下晓得了惩罚他,又觉得不愧是他!殿下付出了心血却不告诉太子妃,那岂不如同锦衣夜行? 虽然没做成吧,但殿下的心意是真的。 司南一阵风儿似的离开了,谢窈却因为司南短短几句话而僵在原地。 她好像……低估了萧稷对她的感情。 哪怕是失忆后的。 想了想,她吩咐司北,“去拦住司南!” 司南被拦住的时候整个人都的懵的,太子妃怎么了?太子妃不会是要惩罚他吧? 他……好吧他是多嘴了,但是…… 司南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就看到装扮一新的谢窈从正屋内走了出来。 谢窈显然是精心装扮过,妆容精致,穿着新做的锦衣,随着她的出现,原本昏暗的屋子都好似瞬间变得明亮。 “本宫也要入宫。”谢窈道:“所以不必你送晚膳了,本宫亲自去送。” 她还想…… 等殿下忙完,她可以和殿下一道用膳。 司南大喜,“太子妃英明!” 司南司北屁颠颠的护送着谢窈一路入了宫,偏殿那边还在亮着灯,显然萧稷还在与重臣们议事。 谢窈也不急,先去正殿看了皇帝。 长公主已经回去歇着,此刻守在养心殿的是淑妃。 淑妃看起来神清气爽,眉目飞扬,看起来心情就很好。谢窈只一看就猜到,淑妃今日怕是又去了未央宫。 对上谢窈的眼神,淑妃微微颔首,表示她知道分寸。 “时辰已晚,太子妃怎么入宫了?”淑妃招呼谢窈坐下喝茶,这才问。 谢窈坐下道:“来看看父皇。”才怪。 她当然是来陪他家亲爱的殿下一道用晚膳的。 淑妃看破不说破,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太子妃有心了。” 因着隔墙有耳,两人自然没聊什么不能聊的,谢窈装模作样的关心了皇帝几句,又说了几句淑妃和长公主辛苦了这样的话。 倒也十分和睦。 养心殿偏殿。 萧稷将重臣们送走已临近深夜,因着一直在商议正事,司南不便出面打断。 此刻等着李大监将人送走,才忙道:“殿下,太子妃入宫了。” 萧稷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她怎么入宫了?现在还在宫中?” 司南立刻跟上,“是呢是呢,太子妃说要与您一道用晚膳……” 司南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刻闭嘴。 刚刚迈步出偏殿的萧稷也停下脚步,他的眼神落在面前站在郎朗月色下的身影上。 樱粉色的衣裳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她的小脸被月光照的雪白,漆黑的眸此刻紧盯着他。 谢窈扬唇一笑。 萧稷霎时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明媚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但……他还是挪不开眼。 谢窈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殿下,我来陪你用膳了。” 第276章 北疆国书 扑通! 扑通!! 扑通!!! 萧稷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目之所及只看得见眼前笑容明媚的女子。 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伴随着悸动的还有猛烈的疼痛。 他这些时日都在努力适应,但此刻袭来的疼痛还剧烈的无法忍受。 可是……他还想努力坚持。 反倒是谢窈率先发现了不对,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食盒,想上前又不敢,“殿下……” 她心神有瞬间的大乱,而后迅速镇定,吩咐司南,“将殿下扶回殿中。” 此处是在殿外,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若是殿下表现的异常太明显,难保不会惹人怀疑。 “是!”司南迅速反应过来,扶着萧稷便进了偏殿的门。 砰! 偏殿的门一关,将所有视线都隔绝。 萧稷整个身体几乎都已倚靠在司南身上,视线有些模糊,却一直落在谢窈身上。 “殿下!”司南现在心里后悔,非常后悔。 他急什么啊?他就该等殿下情况好了再……现在殿下成这样……都是他害的! “没……事。”萧稷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坚定。 他额角沁出大颗的汗珠,身上的亵衣也被汗水浸湿,整个人看着十分难受,却还是对谢窈伸出手,“用……膳。” 谢窈再也绷不住,眼睛一下就红了,眼里的泪珠在眼眶打转。 萧稷一副他能行且很坚持的样子,谢窈一时也不敢走,如今在皇宫里,人多眼杂的,也不便这个时候宣太医或传府医来看。 司南只能取了府医准备的缓解殿下情况的药丸喂给萧稷。 好在没多久,萧稷的情况真的有了改善。 他的情况逐渐缓解,显然是止痛药生了效。 他看向谢窈,一边整理还有些狼狈的仪态,一边道:“抱歉,是孤失态了。” 此刻心里的疼痛和难受只有他心里清楚,但都被他强忍下了。 他吩咐司南收拾出桌子,摆好晚膳,这才道:“让太子妃久等了。” 但鬼使神差的,他此刻与谢窈相对而坐,原本怎么都无法平静的心,此刻格外的平静…… 食盒的保温效果极好,谢窈算着时辰让人热过,此刻虽不如刚出锅时精致,但味道没变。 谢窈来时的欣喜和期待此刻已经尽数收敛,她安静的坐在萧稷对面,沉默的夹菜。 忽的…… 她碗里多了一样她喜欢的菜。 她一抬眸,对上萧稷同样有些无措的双眼,“……抱歉,孤……” 他又怕唐突,握着筷子想要夹走那菜。 谢窈的速度更快一些,一把夹住碗里的菜,道:“谢谢殿下,这是我最喜欢的。” 萧稷抿唇。 养心殿偏殿内一片沉默。 萧稷虽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还记得谢窈的喜好。 谢窈自是心情复杂,心里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沉默许久,谢窈主动转移了话题,提及了太子府林霜之事。 萧稷已经知道,但此刻听谢窈语气平缓的娓娓道来,他心里生出些别的情绪。 好像……是安定和愉悦。 等谢窈说完,两种想法在萧稷脑中闪过,随后他开口道:“今日收到北疆国书,要求夏国将质子呼延元安全送回北疆。并释放北疆的三皇子妃……萧凝。” 萧凝如今还被关在天牢,连皇帝昏迷都没能得到入宫探视的机会。 朝堂之上自然也有人提及此事,统统被萧稷打上了标签,吩咐司南等人彻查这些人的根脚。 萧稷开口之后,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这些都是国家大事,他好端端的……为何要与谢窈提及? 但萧稷的话说的务必顺畅丝滑,好似这样的事已经做过千百次一般。 随后,萧稷又发现一件事。 他与谢窈提及政事,无论是谢窈还是司南,都没有一点儿错愕。 或许…… 萧稷的喉咙滚动,脑中思绪纷杂。 谢窈的声音打断萧稷的思绪,“北疆只怕是野心勃勃,要呼延元回去,将萧凝的身份定位北疆的三皇子妃,却只要求释放。” 也就是说,萧凝将以夏国公主和北疆三皇子妃的身份留在夏国。 萧凝的野心……他们早已知晓。 萧稷点头,心里升起隐秘的得意。 谢窈的分析一语中的,道破北疆和萧凝的目的,但萧稷却一点儿都不因为她是个女子而觉得惊讶。 反而是……骄傲。 他下意识便问:“那依太子妃所看,对此国书,当如何?” 谢窈微拧眉道:“北疆这些年虽养精蓄锐,实力比之从前有很大增长,但此次能率先拿下战局,是因为萧凝通敌。” 北疆国书一出,无疑是图穷匕见,谢窈便敢直接断言,通敌之人是萧凝! 她说的无比顺畅自然。 “如今其他城池的边防都已经改变,镇北侯和阿婵又已经去了北境,有镇北侯坐镇,北疆想要再拿到优势……我觉得不可能。” 萧稷略有些诧异的看了谢窈一眼,他倒是没发现,太子妃这样信任镇北侯。 只是一个眼神。 谢窈也像明白了萧稷的意思一样,用十分信任的眼神看着萧稷道:“若是镇北侯能力不行,殿下也不会如此坚定的要让他去北境。” 萧稷:……完了。 那种浑身酥麻的,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生根发芽的感觉……又来了。 无比的奇异,甚至还有点儿……难受。 除此之外,还有熟悉的痛苦。 痛苦与愉悦交织,萧稷一时僵在原地。 谢窈继续说:“接下来北疆想再拿到胜利,难度极高。所以北疆应是在国书上提及了那两座城池的百姓……” 若不是北疆手里有筹码,萧稷怎么可能会着急重臣商议? 干就完了。 萧稷点头,“太子妃说的不错。北疆提及的是交换,一座城池的百姓换呼延元回国,一座城池的百姓换萧凝恢复大公主身份。” 谢窈敏锐抓住关键,“百姓?” 萧稷颔首,“是,只有百姓。” 北疆交换还只想用百姓们的性命,显然是要将城池留下。 但…… 还真拿捏到了夏国的七寸。 那两座城池里的无辜百姓都是夏国的子民,不可能置那些百姓们的性命与不顾。 萧稷见谢窈拧眉,出言道:“此事孤已吩咐鸿胪寺那边拟一个章程,与北疆那边谈便是。” 若真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自然要换。 人先保住,城池可以再打回来! 只是怕要辛苦了征战的将士们……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谢窈斟酌着出声,“殿下,此次出征的北疆二皇子,是呼延元一母同胞的兄长吧?” 萧稷颔首,“这国书正是他所发。” 谢窈道:“北疆皇帝这几年身体也逐渐虚弱,已经在逐步将权利下放给大皇子。” “所以……”谢窈道:“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和北疆二皇子合作。” 听到这,萧稷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谢窈的意思。 “北疆二皇子与呼延元萧凝合作,就是想要在北疆立功,将来还能有萧凝做支撑,与北疆大皇子抗衡,争夺皇位。”萧稷道。 谢窈点头,“但是真的让呼延元回国,他会一点野心都没有吗?这一点北疆二皇子也定会心存疑虑,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北疆二皇子不是想要有人撑腰,想要合作吗? 与其等和呼延元绑定更深且前途未卜的萧凝奋斗,为什么不直接与夏国现任掌权者合作? 萧稷心里一松,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赞赏,“太子妃足智多谋,孤十分敬佩。” 谢窈只看萧稷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怕是要赶紧处理此事。 谢窈主动道:“时辰不早,殿下,那我先出宫了。” 虽然宫门已经落锁,但萧稷一个手书,谢窈还是能畅通无阻的从小门离开。 她倒不是不能住在宫里,但她不放心两个孩子。 谢窈要离宫,萧稷倒也没阻拦,命令司南亲自护送,又吩咐李大监传召几位重臣,准备商议此事,敲定细节。 谢窈离开了一会儿之后,萧稷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另一件事:谢窈一个闺阁女子,对北疆的情况却是了若指掌…… 再加上他今日提及政事时谢窈和司南习以为常的模样,太子府中书房里属于谢窈的书桌…… 有些事呼之欲出。 他从前对谢窈,竟在意纵容重视到了如此地步。 …… 谢窈被司南护送着出了皇宫,一路直回太子府。 谢窈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一双儿女。 人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咿唔咿呀声。谢窈心里微微一惊,快步进门,“怎么还没睡?” 都已过了子时,两个孩子早该睡了才是。 乳母连忙迎上前,低声禀报,“回太子妃的话,小太孙和小公主从前每日都极乖的,今儿却是迷迷糊糊了也不肯睡。” “刚刚才睡下一会儿,又醒了,原还想着怕是有什么不适。如今看来定是与您心有灵犀,感应到您回来了呢。” 两个孩子很乖,谢窈自然知道,从前每天两个孩子睡前她都会陪两个孩子玩一会儿的。 她眉眼微弯,走到床边坐下,满目慈爱的看着一双儿女。 一颗心瞬间柔软,所有的不快都被一扫而空。 她俯身抱了抱两个孩子,又挨个亲了亲,“睡吧,娘亲回来了。” 许是感受到谢窈的气息。 两个孩子又闹腾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看样子是已经累极了。 谢窈没急着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她什么都没做,就眉眼慈爱的看着两个孩子。 陪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外走去。 有乳母立刻跟上,如往前每一天一样,低声汇报两个孩子今日的情况…… 谢窈一一听着,最后道:“你们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竹青早命人准备好了热水,谢窈沐浴在温暖的水中,满足的眯起了眸。 方才与两个孩子相处洗去了她心里的疲惫,此刻则是洗去了她身体上的疲惫。 “太子妃。”竹青不放心已十分疲惫的谢窈单独沐浴,陪在身边为谢窈按肩,一边道:“今日您入宫之后,小赵大人来过一次,似有什么心事,得知您不在,才怅然若失的离开。” 谢窈拧眉,“昊弟?” “他可有说是什么事?” 竹青摇头,“小赵大人没说呢。” “明日若他得空,请他来一趟太子府。”谢窈想了想,吩咐道。 赵昊虽然整个人有点迟钝,但若不是真的有事怕是不会找上门来。 在这个紧要关头,一些小细节也不能错过。 “是。”竹青立刻应下,扶着谢窈起身。因着时辰太晚,谢窈没有沐发,换上亵衣之后便直接睡下。 皇宫里的萧稷则是忙到了深夜。 这消息整个京城知道的人不少……包括已经被打入天牢的萧凝。 “哼。” 萧凝虽然穿着囚衣,人也瘦了些,但精神状态还是极好。此刻听到牢房外狱卒的回禀,冷哼一声,“这一次……萧稷没得选!” 那些低等人的性命,如草芥一般不值钱,但却能很好的拿捏萧稷那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想出什么办法。”萧凝好整以暇,一脸的笃定。 狱卒躬身候在牢房外,此刻连忙谄媚笑着奉承,“公主殿下英明!” “驸马说公主府已经收拾干净,只等殿下您风风光光的回去呢。” 萧凝笑了,“他倒是会做事。” 顿了顿,萧凝又说:“本宫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回殿下的话,都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用了十倍的量。”狱卒立刻回答。 萧凝颔首,“盯着萧稷那边,他一旦下旨释放本宫,立刻动手!” 说到后半句话,萧凝的眼里闪过嗜血的凶光。 萧稷啊萧稷。 黄泉路上,可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一副病歪歪的身体却一直不死,挡了她的路! “是!”狱卒立刻回答,不敢有丝毫犹豫。 萧凝稍松了一口气,这才道:“萧安那边近来有什么动静?” 狱卒连忙说:“三皇子殿下在筹备迎娶侧妃之事。”两位侧妃是比正妃宣悦婚期早的,算算时间娶侧妃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萧凝的声音里满是嘲弄,“连根儿都没有的东西,还娶侧妃?为了那几家的支持……当真是一点脸面不要了。” 不过,萧安不会以为已连男人都不算的他娶了这几家的好姑娘,还能得到支持吧? 不结仇就不错了! 第277章 要裴宸死! 萧凝冷笑一声。 她就等着看萧安在这件事上翻车了。 同样的事若是发生在女子身上,只怕早就被退亲,且被千夫所指,女子怕是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流言蜚语所逼死。 而萧安呢? 不仅不羞愧的赶紧去死,还如此大言不惭的想要祸害一众女子。 这就是她不甘的,急切想要改变的原因! 她就是要向这世上所有人证明,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 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她就可以养很多男人。 男人可以利用女人上位,她就可以利用男人上位! 不过……无论是此次被迫要嫁给萧安的两位侧妃,还是宣悦这个正妃……她都不会管,也管不了。 要怪只能怪她们命苦,怪她们的家族站队了萧安,怪她们的家族不会为了她们与萧安撕破脸。 怪这吃人的世道! 她看向狱卒,“萧安迎娶侧妃之日,推波助澜一下。” “本宫觉得,萧安强娶侧妃,逼死无辜女子……就很不错。” 她心里默默道,她会为这两个无辜女子报仇的。嫁给萧安是生不如死,那不如早早去死,为她多创造一些价值。 “是。”狱卒心里一惊,立刻应下此事。 而后才道:“殿下,此次对监国之权有想法的,除了三皇子之外,还有二公子。” 嗯? 萧凝甚至怀疑她听错了。 谁? “箫弘?”萧凝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箫弘真是……不知道他自己几斤几两啊。 狱卒立刻将谢玉如去太子府,随后箫弘和谢玉如的反应,以及被惩罚的事说了。 他们虽然在太子府不好安插人手,但在箫弘的二皇子府却是安插了几个人的。 原本就是盯着箫弘,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蠢货。”萧凝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两个字,言辞表情里全是对箫弘的不屑。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萧稷只是鞭笞了箫弘?”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凝眸子一转,道:“你去外面,散播一些消息……” 她吩咐完毕,又问起下一件事,“母妃在宫里情况如何?” 她自然早就知道永乐长公主等人经过调查,锁定了李妃为谋害皇帝的凶手。 萧凝立刻便确定,李妃是被人算计了。 偏偏……延禧宫的药还真是李妃下的,这让李妃无从辩驳。 狱卒忙道:“请公主殿下放心,长公主的意思是,在陛下苏醒之前,不会处置李妃娘娘。” “只是……未央宫被看守的极牢,咱们的人无法进入,也无法接触到李妃娘娘……” “无妨。”萧凝道:“只要他们不动母妃便没事,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等本宫离开这鬼地方,母妃自然也能安然无恙。” 等她接手了监国之责,究竟谁是谋害皇帝的凶手,还不是她说了算。 不过…… 要想顺利监国,狱卒的话提醒了她,她眼前还有另一个阻碍。 她眸子一转,便问:“裴宸这几日可还在京中?” 狱卒思索片刻,心里大惊,这几日都没在京中看到裴宸,可这样的大事,他竟然忽略了! 狱卒连忙回禀,“公主恕罪,裴宸已经三日未在人前现身。” 萧凝倒是不意外,道:“定是去了北疆。” “你回去告诉呼延元。”萧凝眼里尽是凶光,一字一顿道:“本宫要他死!” …… 翌日。 竹青还没去找赵昊呢,赵昊便早早到了太子府。 得知谢窈还没起,赵昊也没打搅,就在院子外走来走去,还陪着昭昭岁岁玩了一会儿。 谢窈刚起身,竹青便立刻将此事告知了她。 “让他进来吧。”谢窈起身离开内室,同时对竹青吩咐。 赵昊急匆匆的进门,脸上满是纠结与犹豫…… 他瞧了谢窈一眼,嘴唇翕动,最后老老实实的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坐。”谢窈笑着招呼,“听竹青说你来的早,还没用早膳吧?坐下一块用些。” 比起君臣,她心里自是将赵昊视作弟弟更多。 “是。”往常赵昊都很自在,今日倒是拘谨极了,抱了抱拳然后才老老实实的坐下。 食不知味的用了几口,显然是想说什么,又因为犹豫和纠结,没有贸然打断谢窈用膳。 谢窈:“……” 她很难当做看不见。 她轻叹一声,放下筷子,瞧了赵昊一眼,道:“有事直说。” 赵昊连忙放下筷子,起身拘谨的躬身站在一边,“太子妃,我……” “昊弟。”谢窈打断赵昊的话,“你若觉得有什么话不好对太子说,不如对表姐说。” 谢窈此话不可谓不贴心,赵昊瞬间满脸动容,“表姐……我,我……” 但似乎也是因此,赵昊更不好说了。 谢窈:“你若实在不想说……” 赵昊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谢窈面前。 谢窈心里咯噔一声,孩子这是闯大祸了? 赵昊也是终于吞吞吐吐的出声,“表姐,我,我是想求您,救救王三小姐。” 谢窈自然知道此人。 王家三小姐,赵昊的赐婚对象,两人的婚期定在秋季。虽然谢窈不知道刚赐婚时还很抗拒的赵昊此刻为何为王三小姐求到她跟前,但现在显然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王三小姐怎么了?”谢窈问。 若不是出了大事,赵昊不会如此纠结为难。 赵昊扬起脸,一脸的不忿,“王家要将三小姐嫁给三皇子!” 谢窈明白了。 原本王家要嫁给萧安做三皇子侧妃的是王家二小姐,但……王二小姐是嫡出,三小姐是庶出。 所以在萧安出事之后,王家便想李代桃僵,让王三小姐嫁去三皇子府。 “婚事可是陛下所赐,王家怎敢?”这可是忤逆圣旨! 赵昊道:“圣旨上只说是王家小姐,没具体到人,可是三小姐她……她是无辜的。” “表姐,能不能救救三小姐?不要让她嫁给三皇子。” 谢窈眸子微转,道:“是王三小姐向你求助?” “不,不是!”赵昊立刻摇头,回答的十分坚定,“三小姐恪守礼节,我与她虽有婚约,却从无私下往来。” “只是上一次我在一场诗会上,意外见到了三小姐……”赵昊略红了脸,他不必说的太明白,谢窈便都明白了。 赵昊显然是对王家三小姐动了心了。 “此次是王家人来家里送了东西,还送了我一些东西,说是三小姐之物。可我一看就知,那绝非三小姐的字迹!” “我打听之下,方知此事。” 赵昊一一叙述,最后道:“表姐,我知道此事您不便出面,所以我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赵昊虽然脑子有时有些迟钝,但毕竟是靠自己考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并不是真的蠢笨。 况且因为他身份的特殊,程风起和赵瑛都有从旁提点,家里人也是耳提面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惹事,不能给表姐带来麻烦…… 但……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王三姑娘他是一定要保护的,与其横冲直撞,被人抓了小辫子,倒不如来询问表姐,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简而言之,赵昊不算十分机灵,但善于求助。 谢窈看着赵昊的眼神还算满意,好小子,没轻举妄动被人抓小辫子。 “起来说话。”谢窈道:“这件事我虽不便于出面,但你都开了口,我自然要帮。” 也不仅仅是为了帮赵昊,王三小姐本人也很无辜。 当初为了拉拢裴宸,被王家毫不犹豫的舍弃,低嫁给赵昊。 如今萧安出了事,又想用王三小姐顶包…… 这三小姐实惨。 赵昊大喜,人却没起伤身,跪在地上抬头冲谢窈笑,连连道谢,“谢谢表姐,谢谢表姐,表姐你真好……” 谢窈哭笑不得,她道:“这件事并不那么好处理,究竟怎么做我还需要再想想,你做好你的分内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若有你能做的事,我会通知你。”谢窈说的细致,赵昊悬着心顿时放下,连连点头。 谢窈又说:“这几日,你出行都要注意……”她顿了顿,道:“算了,我安排个人跟着你。” 既是保护,也顺便看管着赵昊。 别赵昊过于担心王家三小姐,冲动行事反而不美。 赵昊显然完全没往那些方面想,此刻只觉得表姐真好,真护着他。连忙美滋滋的道谢,“是,都听表姐的。” 赵昊跟程风起还有正事,今日能在太子府耽误这么久,全是靠他跟程风起关系好。 此刻赵昊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带着谢窈安排的人乐呵呵的就离开了太子府。 谢窈在认真思索这件事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人肯定是要救的,但从什么地方下手……是个问题。 距离萧安迎娶侧妃还有三日…… “太子妃。”竹青低声说:“恕奴婢多嘴,三小姐虽然无辜,但这也是王家的决定,这件事……” 她倒不是不同情王三小姐,她甚至还同情另外两位侧妃,同情宣悦。 但涉及自家太子妃,那自然是以太子妃为重。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若出了纰漏,朝臣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了太子妃,甚至太子殿下也会被波及。 原本太子殿下就因为失忆的事,最近对太子妃冷待了许多,若再因为外人让两人之间生了嫌隙…… 谢窈接话,“这件事不好做。” 她自然懂得竹青的担忧和对她的心疼,所以她心里并不会怪罪,反而十分感动。 她道:“但我应下此事,也不仅仅是为了昊弟,还为了王三小姐,为这世上的女子。” 竹青瞪大了眼,连心脏的跳动都加快了几分。 谢窈道:“虽然我不赞同萧凝的行为,但她的有些话我还是挺赞同的。” “这世上的女子……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握,委实太悲催了些。” “我从前或许做不了什么,但如今……”谢窈牵了牵唇,看向窗外,眸里似有星辰闪烁,“我想试试。”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从前她没有能力,只想改变她自己的命运,但如今……她也想帮帮别人。 竹青双膝一软,跪在谢窈跟前,声音无比虔诚,“誓死追随姑娘!” 谢窈是太子妃,是谢小姐,但这两个身份一个因为她是萧稷的妻子,一个因为她是谢乘的女儿。 而在竹青心里,此刻的谢窈更该是她的姑娘。 因为谢窈是女子,而非任何人的附属。 谢窈正欲扶起竹青,竹心和林夏乃至于雨燕都跪在了地上,异口同声道:“誓死追随姑娘!” 谢窈的眼神从几人身上扫过,一一扶起,“起来吧。” 其实现在她也没想好要怎么这几个无辜的姑娘,如今虽是太子监国,但他们并非没有顾虑。 萧稷刚刚惩治了箫弘,如果在这个时候太子府又迫不及待的对萧安做什么…… 别说朝臣们了,长公主都不会同意。 且会让人议论萧稷容不下手足,趁着皇帝昏迷排除异己…… 当然,按照谢窈对萧稷的了解,这些他并不会在意。但如今京城有内奸,北境有战事,正是需要朝堂上下一心,共抗外敌的时候。 夏国这几年在皇帝的刻意引导下,几个皇子轮番上位,身后都有支持者。 萧稷一动手,只怕那些人立刻便会人人自危,担心萧稷这是要清算。 这个时候闹的人心惶惶……若是支援北境出现任何问题,都绝非萧稷和谢窈愿意看见的。 有些事不是不能做,是决不能做在明面上。 谢窈最后道:“若是没别的办法,那就只能延缓婚期了。” “陛下如今正在昏迷,三皇子怎好迎亲?” 当然,三皇子肯定会有“冲喜”“婚事是陛下所赐,婚期是陛下所选,不好违背父命”之类的说法。 谢窈也不是没有对策。 只是到时候……难保是要皇帝陛下多少受些委屈了。 至于清算三皇子,那大可以等北境的战事稳定下来,再慢慢收拾。 这样想着,谢窈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当即起身道:“走吧,入宫。” 她要与殿下商议此事。 而此时,三皇子萧安也正在入宫的路上…… 第278章 都很想殿下 谢窈刚到宫门口,便得知了此事。 “太子妃,三皇子刚刚去了养心殿。” 谢窈神色一凛,吩咐林夏,“去偏殿通禀殿下,我有要紧事商量。” 抢在萧安之前,先与殿下说好此事,殿下才好应对。 萧安入宫,自然是要先去看望皇帝的,这就是谢窈抢先一步的机会。 “是。” 林夏快步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没多久,司南亲自迎了出来,姿态恭敬道:“太子妃,您来了,殿下已在等着您。” 谢窈提前招呼还是很管用的。 她到的时候萧安正被拦在偏殿外,“三皇子请稍等,殿下暂时没空。” 萧安脚步微顿,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悦。 虽然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但萧安就是觉得……太子这是仗着监国之职,开始摆架子了。 萧安压下心里的不满,深吸一口气道:“皇兄事忙,原我不该叨扰,但我也有要紧事与皇兄相商,还请再通传一次。” 小太监一脸的犹豫和纠结,在看到谢窈时如看到了救星,立刻欢喜道:“太子妃,您来了!” 三皇子也连忙转身,“皇嫂。” 谢窈微微颔首,“三皇弟怎在此处?” 三皇子温声解释道:“回皇嫂的话,臣弟有要紧事求见皇兄,皇嫂来此是?” 方才小太监惊喜的声音已让他有些猜测。 谢窈……就是太子没空的原因? 三皇子又生气,又觉得理应如此。 毕竟他心里很清楚,萧稷对这个太子妃有多看重。 萧安心里虽然不屑萧稷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样的地步,但从前也曾用照顾谢窈以及两个孩子做筹码,想要获得萧稷的支持。 谢窈敏锐察觉到了萧安心里对她不满却又很快收敛的情绪变化。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也是有要紧事面见殿下。” “皇嫂请。”萧安立刻侧身让了让,伸出一只手做“请”状。 谢窈倒也没推辞,微微颔首迈步进了偏殿的门。 萧安看着这一幕,眼里有寒光闪烁。 虽然他看出来萧稷与谢窈显然是提前就约定了见面,而他属于突然到来。 但他就是觉得这夫妻俩让他等着,是瞧不起他! 他如今虽遭了大劫,但他仍旧是天潢贵胄,萧稷一个将死之人,谢窈一个出身卑微的女人……凭什么看不起他? 萧稷……谢窈……都给他等着! 偏殿内。 谢窈进门第一时间关注着萧稷的表情,担心她的突然到来又会让萧稷有什么不适。 毕竟昨日的情况还历历在目…… 萧稷表情自然,没有什么失态,这让谢窈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立时放下。 殿内沉默片刻,谢窈才道:“殿下,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谢窈将今日一早赵昊找她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再提及她想推迟婚期之事。 最后问:“殿下以为如何?” 萧稷没有犹豫,当即颔首道:“太子妃所言有理,此事孤会安排。” 萧稷给了谢窈一个安心的眼神。 谢窈面上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十分熟稔说了带着撒娇意味的话,“殿下真好~” 她尾音上扬,声音里尽是是愉悦和欢喜。 萧稷板着脸,脑中想法略有些复杂:都是当娘的人了,说话怎的还这般……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唇角微微上翘,看起来就心情不错。 许是因为昨日的刺激,如今此刻心里的点点疼痛几乎微弱到不能影响他。 说完正事,偏殿内又安静下来。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好一会儿,萧稷才道:“孤已经传信北境,让他们接触北疆二皇子。” “相信不日便能有消息传来。”萧稷顿了顿,望着谢窈,“此事多亏了太子妃。” 谢窈可不敢居功,当即摇头道:“殿下过誉了,这件事便是我不提醒,殿下也能很快想到的。” 她眼里全是纯粹的信任,看的萧稷一滞,又迅速别开眼。 萧稷抿唇,她……竟如此信任他? 他很快回神,道:“太子妃不必说这样的话,此事太子妃有功,不知想要怎样的奖励?” 萧稷下意识的没用“赏赐”这个词。 谢窈略一沉思,道:“那……殿下今天可以抽出时间回一趟太子府吗?” “昭昭和岁岁也很想你。” 萧稷敏锐注意到了那个“也”字,谢窈是想说……她很想他,孩子也很想他。 萧稷忍住心口忽然的疼痛,抿唇应下,“好。” 谢窈唇角一扬,“那我和昭昭岁岁在家里等着殿下。”说完,谢窈主动离开。 萧稷看着她的背影,心情略有些复杂。 谢窈刚一离开偏殿,萧安立刻迈步进了偏殿,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大声喊,“皇兄,臣弟有要紧事求见!” 谢窈往正殿走的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萧安一角衣摆。 她唇角微微上扬。 萧安……注定要失望喽~ 谢窈心情极好,上扬的唇角在走到养心殿正殿前才收敛,她迈步进门,先看了今日陪在皇帝身边的人。 永乐长公主说到做到,说是来看顾皇帝的,便日日都来养心殿亲自监管太医们治疗,亲自查看皇帝的情况,亲自查验汤药…… 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姑母。”谢窈屈身行礼,声音温和。 永乐长公主将手里的汤药递给太医,扶着侍女的手起身,“太子妃来了。” “是。”谢窈立刻上前扶着长公主的另一只手臂,“姑母辛苦了。” 长公主才入宫几日,面容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虽然有许多下人伺候照料,可她毕竟年纪也大了。 连日操劳,身体的疲惫倒是其次,心里的疲惫才是根本。 长公主被谢窈和侍女扶着坐下,摇头道:“只要皇帝能早日苏醒,身体康健,再辛苦也值得。” 谢窈立刻道:“父皇的身体要紧,姑母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否则父皇醒了,定要责怪我们没照顾好姑母的。” 谢窈声音甜软,言语间全然是晚辈对长辈的亲近和依赖。 永乐长公主没有亲生的孩子,只收养了裴宸一个义子,此刻看着谢窈乖巧的模样,心也软了几分。 “你这妮子,放心,到时若你父皇当真怪罪,本宫自会拦着。”她语气慈爱,带着几分调笑。 谢窈立刻委屈道:“姑母,那您真是误会窈窈了。” “窈窈不怕被斥责,就怕您累着了。”谢窈看向竹青,“将东西拿来。” 竹青应了声是,很快从殿外提进来一个食盒,双手呈给长公主身边的侍女。 “姑母。”谢窈道:“窈窈亲自为您炖了补身子的参汤,您可要多用些。” 说完,她压低了声音道:“连殿下都没有哦~” 长公主很有些好笑的看了谢窈一眼,瞧见她眼里的狡黠,面上全是笑容。 谢窈这只是一个小手段,但这种让人觉得被偏爱的感觉……当真不错。 但她嘴里还是道:“你家殿下知道了不得生气?” 谢窈嘻嘻笑着,“自然是姑母更要紧。” 长公主点了点谢窈的鼻尖,吩咐侍女,“去看看太子殿下在忙什么,若是无事,请殿下一道过来用汤。” 谢窈笑着拍马屁,“还是姑母思虑周全。” 萧稷很快就过来了,但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跟着萧安,只是萧安的表情十分难看。 萧安深吸一口气,勉强扬起一个笑,“姑母,皇嫂。” 他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眸色微深。 正如谢窈所想的那样,他今日的确是为了迎娶侧妃的事入宫。 但原本以为顺理成章的事,萧稷竟三言两语的回绝了。还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偏偏刚刚谢窈还在他之前见了萧稷。 若是没什么意外,他自然不会怀疑谢窈,但王家准备换人的消息……他也知道。 他默许了此事。 而被换来的王三小姐,是谢窈表弟的未婚妻,谢窈又极看重那表弟…… 谢窈没有丝毫躲闪,直勾勾的看了回去,“三皇弟为何这样看着我?” 萧安:“……” 他默默低下头,声音发冷,“臣弟在想别的事,一时失神,冒犯了皇嫂,还请皇嫂勿怪。” “无妨。”谢窈自然不会怪罪,她也明白萧安的怀疑,但从她的面上萧安看不出什么端倪。 倒是萧稷,颇有些不悦的瞧了萧安一眼。 长公主将几人的眉眼官司都看在眼里,没有多说,而是道:“你媳妇准备了补身子的参汤,你也用些。” 萧稷看了谢窈一眼,才接过汤碗,“是,姑母。” 连三皇子都分到了一小碗。 三皇子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才放下碗,看着长公主道:“姑母,再过两日便是我迎娶侧妃的日子,我想……” “迎娶侧妃?”长公主面色一沉,放下碗,看着三皇子目光幽邃,给人压迫感极强。 萧安被长公主的眼神看的有些吓到,但想到他的计划,还是深吸一口气,“是。” “婚期是父皇定下的,父皇正在昏迷,我想着办些喜事,或许能让父皇的情况好转。” 简而言之:冲喜。 当然,萧安没说的那么难听。 听到这,长公主的表情才缓和了些,但她没有立刻作答,而是看向萧稷,“太子怎么看?” 萧安闻言,表情有些扭曲。 问萧稷,又是问萧稷! 他就是被萧稷拒绝了,这才想着当众问长公主,只要长公主点头,萧稷定然不好拒绝。 可是…… 萧稷道:“回姑母的话,方才三皇弟正是与孤商议此事,孤倒觉得,此事不急。” 萧稷说的直白,长公主眼神意味深长,萧安有种被戳穿遮羞布的羞耻感。 他的这点小心思,因为萧稷一句话,被袒露于所有人的眼前。 萧稷不疾不徐的继续道:“父皇昏迷,虽说婚期是父皇钦定,但此刻三皇弟急于成婚,难保会让人诟病三皇弟不孝。” “再则,迎娶侧妃不是小事,需要内务府上下操持,但如今北境战事紧急,国库空虚……身为皇家子弟,当以国事为先。” 萧稷方才也是这样说的,此刻复述了一遍,说的冠冕堂皇极了。 萧安自然不甘,还想再说,长公主已道:“太子言之有理。” 萧安表情十分难看,面皮都因为愤怒而微微抽动,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道:“是。” 三皇子又勉强坐了一会儿,再也坐不住,起身道:“姑母,皇兄,我府中还有些事,便先行一步告退了。” 说完,萧安很迅速的离开了养心殿,只那背影都能看得出愤怒。 萧稷也随之起身,“姑母,我先去处理奏折了。” 长公主微微颔首,“去吧。” 萧稷刚走,长公主便看向谢窈,道:“太子妃,太子监国辛苦,他身边又其他亲近人,你需得多费些心思照料。” 谢窈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叮嘱,当即乖乖应下,“是,姑母。” “你府中还有一双儿女,陛下这里有本宫和淑妃照顾,你也不必太过费心,回去看孩子吧。” 谢窈这才离开。 众人都离开之后,长公主才轻轻叹息一声,语气幽幽道:“本宫是越来越看不透太子了。” 先前是收拾老二,如今还要卡着老三……太子究竟怎么想? 不过,她也没必要为了老三多说什么,首先是太子所言有理,再就是皇储之争,老三已经彻底出局…… 她看向太医,“陛下今日情况可有好转?” 太医立刻回答,“回长公主的话,陛下的情况比之昨日有所好转。” 长公主微松了一口气,又问:“按照如今的趋势,陛下多久可苏醒?” 这…… 太医略一沉吟,低着头道:“最快也要月余。” 一个多月啊…… 太医继续说:“陛下的身体早年便有亏损,此次又伤及根本,便是苏醒之后只怕也身子孱弱,离不得汤药……” 且寿数有碍。 当然,最后这句话,太医不敢说。 “竭尽全力救治陛下,务必让陛下早日苏醒。”长公主吩咐完。 她身边的侍女才从养心殿外进门,低声凑在她耳边道:“禀长公主,今日一早太子妃的表弟小赵大人去了太子府,随后太子妃入宫,先去偏殿见了太子殿下。” 第279章 萧稷的女人,她要了 侍女回禀完,不敢多言,姿态恭敬的侍立在一边。 长公主手中茶杯转动,微垂的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她久久没说话。 整个养心殿内都似感知到长公主心情不佳,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许久,长公主才道:“谢窈的手……伸的太长了。” 虽然今日谢窈的确讨了她的欢心,但对她来说,谢窈对萧稷的影响力太大了。 从前萧稷和谢窈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倒也罢了,如今萧稷有监国之责,身上的担子重了,决不能让儿女私情占比太重。 身为掌权者,当冷心冷情,一切以国家大事为重。 虽然此次的不算国家大事,但要紧的是谢窈对太子的影响力……很大。 还有前几天裴宸前往北境的事,谢窈也提前知道,可见太子会与谢窈提及这些国事,甚至会参考谢窈的意见…… 这就有些越界了。 今日她之所以顺着萧稷的意思,没有站在三皇子那边,一是她认可萧稷的态度,二是不确定谢窈占比多重。 长公主脑中思绪飞快转动,最后道:“将本宫已经查到这些事的消息传到太子妃耳中。” 不是摊牌,是警示。 这样的事,她不希望再看到下次。她相信谢窈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太子府。 谢窈刚回到太子府,便收到了消息,“太子妃,长公主亲自查问了您今日的行踪……” 谢窈了然,垂下眼,面上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上次长公主知道裴宸离京的消息时,没对殿下说什么,却是直接对她发难了的。 此次只是“警告”,谢窈并不太放在心上。 只是……长公主的表现与她从前的认识,差别实在有些大。 先皇后中毒之事,谢窈虽然也在试探长公主的态度,但心里更偏向于是皇帝。 但如今她却有些不确定了…… 看来还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不过今天一切顺利,成功的延缓了萧安迎娶侧妃的婚期,这让谢窈的心情还算不错。 不过萧安的心情就很不美妙了。 三皇子府。 砰! 萧安刚回到三皇子府,就气的砸起了东西,他平素就算是伪装的脾气再好,装的总是装的,一遇到事儿就再也装不下去。 更别提他自从失去了命根子之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格外敏感。 “贱人,贱人!” 三皇子一边砸东西一边骂。 三皇子府内外没人敢靠近他,一直到宣太傅被人请来。 “殿下!”宣太傅声音温和,一副关心的姿态,“殿下息怒。”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冰冷嗜血的眼神落在宣太傅身上时迅速收敛了些,深吸一口气道:“太傅来了。” “太傅知道了吧。”三皇子随手将手里的东西丢出去,转而走到太师椅上坐下,“萧稷和谢窈,不准本殿迎娶侧妃!” 萧稷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砍断他的手臂啊! 宣太傅立时道:“恭喜殿下,这是好事啊。” 三皇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眼里充斥着怀疑与冰冷,“好事?” 他想到宣太傅之前想退亲的行为,此刻自然合理怀疑,宣太傅是在为他与宣悦的婚期也将同样延期而开心。 宣太傅面不改色,一脸敬佩道:“陛下正处于昏迷之中,殿下为给陛下祈福,主动延期婚约,一片纯孝之心,令人动容!” 萧安明白了宣太傅的意思,主动宣扬此事,引动舆论,将他被拒绝,变成他要求。 让朝臣和百姓们夸赞他。 三皇子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些,心里对宣太傅这话还算满意,“但王家和兵部尚书他们……” 可是需要好好鞭打一下。 他不过受伤几日,这两家竟就有了二心,王家甚至还想用庶女来代替嫡女。 至于兵部尚书徐家,虽然没换人,但徐家小姐已经病了好几日…… 这些人的心思,他看的一清二楚。 不就是嫌弃他,如今想另寻明主吗?当初这些人在他面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不给这两家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他永远是他们真正的主人,萧安就是不甘心。 所以他才会想着,就算皇帝病重,他也要迎娶侧妃。 他可也没忘记,从前对他寄予厚望的父皇,在他濒死时,连面都没露一下。 却去了太子府…… 这些嫌弃他,轻视他的人……都将付出代价! 三皇子表情变换不定,但眼里的狠毒和杀意却没有丝毫收敛。 待他得到权力,就是这些人为今日的愚蠢付出代价的时候! 宣太傅看的分明,不疾不徐道:“殿下勿急。” “虽然婚期被延迟,但婚事是陛下亲自下旨,任何人都无法更改,延期一段时间,对殿下利大于害。” 若是三皇子没出事,早些迎娶侧妃或许还能诞育子嗣,为夺嫡增加筹码。 但如今嘛…… 实在没这个必要。 只是这话宣太傅只敢在心里想想,完全不敢表露半分。 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三皇子只会嗤之以鼻,但说这话的人是宣太傅…… 三皇子微微抿唇,而后点头道:“就依太傅所言。” 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法子。 谁让萧稷和永乐长公主都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呢? 顿了顿,三皇子又看向宣太傅,“对了,劳烦太傅替本殿向悦儿传一句话。” 宣太傅表情微僵,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的低下头等三皇子开口。 听完萧安的要求,宣太傅微松了一口气应了,又与三皇子商议了接下来这件事该如何进行,等一切细节都确定完毕,宣太傅才离开了三皇子府。 只刚一离开三皇子府,宣太傅的唇角就高高扬起。 延迟婚期啊…… 成了! …… 天牢里。 萧凝很快就收到了狱卒送来的消息,三皇子婚期延迟,且……朝堂之上针对北疆国书,还在商议和讨论,至今没有定论。 萧凝听完,冷笑一声,“萧稷平日里一副伪善姿态,真到了他的利益受损时,死再多百姓只怕都与他无关吧!” “萧稷是怕了吧。”萧凝自信道:“他怕我夺走他的一切!” 她早就打算好了。 萧稷的一切,包括女人……她都要! 狱卒低着头站在一边,“太子殿下是倾向于交易的,但朝堂上有几个顽固老臣反对的十分激烈……” “哼。”萧凝又是一声冷笑,“还不是萧稷不坚定,所以才配合那些人唱双簧,他的手段……我明白得很。” 她不信萧稷没办法,一切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萧稷是故意的。 狱卒:……公主殿下还真是信任太子啊。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 “伪君子。”萧凝还在继续“贬低”萧稷,好一会儿才道:“萧安主动延迟婚期,他有这么好心?” 如果是萧稷的“道貌岸然”让她烦躁,那萧安的“表里不一”就让她恶心。 萧安……算是箫弘的升级版。 箫弘是连表面的伪装都懒得做,萧安倒是装了,但装的不多。 最近愈发破防。 “今日三皇子入宫一趟,先私下与太子提及此事被拒,后又当着长公主的面提了一次,还是被回绝。” “哈哈哈……”萧凝笑的张扬放肆,“他怕是要气死了吧!活该!” 萧凝笑了一阵,才收敛了些,“外面可真热闹啊……”她抬头环视一圈牢房,虽然牢房的环境和她的衣食住都被改造的很好,但…… “将北疆国书在京中传开,告诉百姓们,萧稷为了一己之私,准备目送北疆两座城池的百姓去死。” 萧稷还想装? 那她就将他的脸皮撕下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伪善”的真面目! 而且百姓们的舆论定会给萧稷,给朝中的文武百官压力。 这没自由的天牢……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了。 …… 太子府。 谢窈就算知道被长公主警告,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准备亲自下厨,准备今天的晚膳。 但谢窈正准备着,太子府的管事就进来禀报,“太子妃,宣小姐求见。” 宣小姐? 谢窈拧眉,宣悦? 她想了想,道:“请进来吧。” 谢窈放下手里准备好的东西,在花厅接见了宣悦。 宣悦极为客气,“臣女给太子妃请安。” 不知是不是谢窈的错觉,她在宣悦的眼里看到了友善,尊敬,甚至是……崇拜? 当然,宣悦并不是一个擅长表情外露的人,这些情绪只是一闪而逝,才让谢窈觉得疑惑。 “宣小姐不必客气。”谢窈微微颔首,道:“宣小姐请坐。” 宣悦乖乖坐下,左右看了看,确定屋内没有不能相信的人,这才道:“太子妃仁善,宣悦佩服。” 谢窈:……很好,看来刚刚的眼神不是错觉。 她略一思索便明白宣悦是佩服什么,她轻轻摇头,“宣小姐言重了,其实做这件事本宫亦有私心,且……到底治标不治本。” 婚期是延缓了,但婚约还在,该嫁还是得嫁,只是现在嫁还是晚些嫁的区别。 除非…… 宣悦摇头道:“不论太子妃是不是因为私心,太子妃帮了我们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宣悦起身,郑重的弯腰拜了个大礼,“宣悦拜谢太子妃。” 宣悦如此郑重,倒让谢窈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的眼神很快就落在宣悦身上,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宣悦……有点意思啊。 谢窈丝毫没掩饰眼里的好奇和欣赏,她的眼神直白又没有掩饰,原本正儿八经的宣悦被谢窈这样的眼神看的有点紧张。 甚至……脸都有点热了。 太,太子妃怎么这样看她? “宣小姐不讨厌王家二小姐和徐小姐?”谢窈忽然问。 啊? 宣悦有些茫然的抬眼,虽然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忽然要询问这样的问题,但宣悦莫名觉得,她的回答很重要。 宣悦略一沉思,便决定遵从本心,“不敢隐瞒太子妃,其实最开始……我的确有些讨厌她们。” 宣悦说到这,脸颊微红,整个人都有些羞愧,“我与三皇子从小也算青梅竹马,自幼时他便待我极好。” “他曾允诺我,此生只要我一人。但却被陛下赐婚,不得不迎娶那两位小姐为侧妃,我心里的确曾埋怨过她们,尽管我知道,婚姻大事并不由她们自己做主。” “可是后来……三皇子事发,我才知道他从前与我说的话,都是哄我骗我。” 宣悦自嘲一笑,“我对王小姐和徐小姐,便只剩了同病相怜的同情。” 她读书多,书中有诸多道理,所以在萧安事发之后,她很快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萧安的工具,萧安哄骗她,娶她……都是为了得到父亲的支持。 若无父亲这些年的悉心教导,萧安如何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此次婚期能延迟,我也是真心为王小姐和徐小姐开心。”这次,宣悦的眼里全是坦然。 谢窈听完宣悦的话,看她的眼神更欣赏了! 人非圣贤,心里自然都有各种小阴暗,谢窈自己都是如此。 但宣悦从不曾伤害别人,甚至此刻还真心实意的为那两位小姐开心。 这就很难得了。 甚至宣悦也可以不跟她说心里的小阴暗,或者说一半留一半,但宣悦没有,她说的坦然。 有羞愧,有自省,有改变……正人君子,说的就是宣悦这样的人。 宣悦……可以发展。 “太子妃……”谢窈的眼神看的宣悦有些紧张。 谢窈笑了笑,并不急于一时,毕竟宣太傅和三皇子绑定的极深,她道:“宣小姐很坦诚,本宫钦佩。” 宣悦的脸更红了。 她想,若是父亲听到她的这些话,定会说她太老实,什么话都说。 但太子妃……夸她坦诚呢。 难怪,难怪太子那般爱重太子妃,为了太子妃空置后院,身边没有任何女子。 太子妃这样好的人……本就值得! 若她不是要嫁给萧安,她也很想很想很想跟太子妃做朋友。 “太子妃。”宣悦咬咬唇,低声道:“今日臣女来府上拜访,是三皇子的意思。” 宣悦瞧了谢窈一眼,表情有些忐忑,似是怕谢窈生气一般,低声道:“三皇子想让我与太子妃,乃至于小太孙小公主……尤其是小太孙,打好关系。” 第280章 一心一意待她好? 谢窈:??? 她有那么瞬间,没明白萧安意欲何为。 让宣悦来跟她的孩子打好关系? 但谢窈对上宣悦的双眼,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了萧安的算计。 利用孩子,向她和殿下示好…… 谢窈当即就被气笑了。 萧安还真是会算计,都算到她孩子头上了! 谢窈冷笑的太明显,宣悦一副羞愧的模样低下了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件事虽是萧安的算计,但她也是局中人,且不得不来…… “多谢宣小姐提醒。”谢窈的声音让宣悦忐忑的心瞬间安定,她猛然抬眸,并没有从谢窈的眼里看到对她的防备和厌恶。 谢窈虽有些黑脸,但全是对萧安的。 没有一个母亲会容许别人这样算计自己的孩子,谢窈此刻恨不能一拳打在萧安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 宣悦连连摇头,眼神诚恳真挚的看着谢窈,“太子妃不怪我就好。” 谢窈轻轻摇头,道:“宣小姐的好意,本宫记住了。” 不管宣悦提醒是为了什么,她都记这一份情。 宣悦没在太子府呆很久,与谢窈说完正事又饮了一盏茶,便离开了太子府。 雨燕亲自送她出太子府,到太子府门口时还眉眼弯弯的和宣悦说话,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雨燕是太子妃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谢窈的意思,宣悦心里对谢窈越发感激。 宣悦坐上马车离开。 可马车刚走没多远,便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声音响起,“宣小姐,三殿下请您去一趟皇子府。” 马车内。 宣悦闻言,双手下意识的攥成拳,又很快松开,声音镇定,“好。” 宣悦刚下马车,便有人迎上前来,“宣小姐,殿下在等您。” 宣悦颔首,跟着侍女往里走。 她人还没进花厅,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悦儿,你来了。” 三皇子府显然已经收拾一新,三皇子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锦袍,眉眼带笑,温润的眸看着宣悦,眼里满是深情,“今日之事,辛苦悦儿了。” 他三两步走到宣悦身边,伸手便要握宣悦的手。 宣悦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微垂眼睑,压下心里的厌恶与恶心,道:“殿下有令,宣悦不敢不从。” 萧安的手扑了个空,看着低眉垂眼,站在面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模样的宣悦,他眼里有一闪而逝的阴鸷。 但想到宣悦从前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就算两人订婚也不肯让他多亲近…… 萧安又将情绪很好收敛,这才软声道:“悦儿是生气了?本殿知道,此事是本殿做得不对……但本殿也没别的办法了。” “悦儿,本殿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萧安见宣悦仍旧没有反应,微微拧眉,又道:“本殿如今……遭此大劫,幸而悦儿和太傅不离不弃。” “悦儿,从前之事是本殿遭人算计,迷了心窍。你信本殿,往后本殿会一心一意待你好。” “往后本殿也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萧安轻轻叹息一声,问:“你可还喜欢小太孙?” 萧安说的话,宣悦一个字都不信。 从前种种,她更不想提,但听到萧安说的最后一句话,宣悦还是抬眸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道:“小太孙很乖。” 萧安如释重负,只觉聪慧如宣悦定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顾宣悦的反对,一把握住她的手。 用自以为深情的双眼看着宣悦,“悦儿,你明白本殿的心就好。” 被这眼神看着,宣悦有瞬间的恍惚。 倒也不是动容,而是……恶心。 此刻萧安看她的眼神与从前无异,这也让她确定,从前萧安说的那些话,在她面前展露出来的深情……果然都是表演。 这让她一时有些反胃。 她愣了一下,随后就想将手从萧安的手里抽出来,却没能成功,反而被萧安握得更紧,“悦儿……” 就在这时,花厅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声,“殿下,宣太傅来了。” 宣悦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就被放开了。 萧安已经退后一步,与她保持了足够的距离,此刻抬手整理了下衣裳,对着进门的宣太傅道:“太傅。” 宣悦同样行礼,“父亲。” 宣太傅脚步很急,先向萧安行礼,“殿下。” 然后才微沉下脸,问宣悦,“悦儿怎在此处?” 三皇子抢在宣悦前面回答,“太傅莫生气,是本殿请悦儿过来的,本殿有些时日没见悦儿,这才唐突了,还请太傅勿怪。” 宣悦默默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宣太傅抿唇,沉默一瞬才道:“虽是殿下的意思,但婚期将近,还是当遵规守矩,怎可私下见面?” 这话自然是训斥宣悦。 宣悦也不恼,老老实实的回答,“是悦儿的错,请父亲责罚。” 三皇子忙道:“太傅,这是本殿的意思,若要责罚,便连本殿一起责罚吧。” “臣不敢。”宣太傅对着三皇子躬了躬身,这才对宣悦道:“殿下为你说话,你还不谢过殿下,赶紧回去?” 宣悦听从宣太傅的话,又很快离开。 三皇子这才问:“太傅匆匆而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宣太傅当即点头,道:“正是。” “殿下,臣刚刚收到消息,如今京中尽是风言风语,说太子殿下为一己之私,争权夺利,枉顾北境两城的百姓性命……” “哈哈哈哈!”宣太傅的话刚说到这,萧安就忍不住扬声笑了起来,“他萧稷也有今天?” “活该!” 萧稷坏他好事,如今报应来了吧! 宣太傅:“……” 他沉默片刻,才道:“殿下,只怕此事对殿下而言,并非好事。” 三皇子微眯起眸,眼里闪过精光,“太傅这话是何意思?” 宣太傅心累,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耐着性子解释,“北疆国书提出的条件,一是释放人质呼延元,二是恢复大公主的名誉和的身份……” 萧安立刻沉了脸。 ……他把这件事给忘了! 萧凝狼子野心,若是真的让她恢复了名誉,下一步就是要跟他抢监国之职! 萧凝虽是女子,但支持者甚多,若是再有北疆撑腰…… 只怕是不像萧稷那个短命鬼那么好对付。 想到这,萧安的心里有些紧张,连忙问:“太傅,那本殿如今该怎么做?” 宣太傅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反问萧安,“殿下以为如何?” 萧安有些慌张的心平复了下来,他略一斟酌,道:“不能让萧凝出来!” 比起狼子野心的萧凝,他更愿意面对时日无多的萧稷。 宣太傅没再说话。 萧安心里有了决断,倒也没再耽误时间,立刻就道:“太傅,事关紧急,立刻传令我们的人……” 萧安顿了顿,道:“本殿要萧凝是卖国贼的消息,在京城中传开。” 为萧稷说话,那是不可能的。 趁此机会给萧凝泼脏水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顿了顿,又说:“还有朝堂上,让咱们的人一定要反对交换人质,萧凝不能放,呼延元也不能放!” 反正挨骂的是萧稷,他自然要在背后发力。 最好萧稷做不好这样的事,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上位…… 萧安想的很美好,看了看还停在原地的宣太傅,问了一句,“太傅还有事?” 宣太傅收回视线,垂下眼道:“殿下英明,臣没其他的事,就先告退了。” 宣太傅离开三皇子府,直接回了宣家。 宣悦没急着回她的院子,而是在正院等宣太傅,听到人回来了,立刻起身行礼,“父亲。” 宣太傅嗯了一声,表情柔和,眉眼里全是关切,“悦儿,三殿下没对你怎样吧?” 他是听说宣悦被三皇子叫去,这才匆匆忙忙的就去了三皇子府,至于那风言风语,反而是在路上才得知。 宣悦心中一暖,轻轻摇头,“没有,父亲放心。” 宣太傅想说点什么,又只能轻轻叹息一声,若非因为他,悦儿也不会落入现在的境地。 宣太傅斟酌一番,最后问宣悦,“悦儿,你觉得……太子府如何?” …… 萧凝让人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已经在京城传开,萧稷自然也很快就听说了此事。 萧稷第一时间就召集了朝中几位重臣,共同商议此事。 正商量着,司南从外面走进来,凑在萧稷耳边低声道:“殿下,刚刚收到消息,三皇子的人出手了,这会儿外面都传,大公主是卖国贼。” 萧稷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虽是勾心斗角,但萧安这话传的……还真没错。 萧稷对着司南微微颔首,收回思绪。 偏殿中一众重臣们还在争执商议,萧稷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刻漏上,“好了。” 他一出声,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萧稷道:“时辰不早,此事明日再议。”他应允了谢窈,今天回太子府,再耽误下去的话,时间就晚了。 此言一出,众位大臣都愣了下,随后也有人道:“殿下,那此事……” 萧稷道:“诸位大人先统一了意见再说。” 离开养心殿,萧稷才问司南,“北境可有最新消息传来?” 他已经让人接触北疆二皇子,此刻询问的自然是这件事有无进展。 司南摇头,“回殿下的话,暂时没消息传来。” 萧稷嗯了一声,倒也不是很急。 如今就是博弈,北境离京城有些距离,这几日的耐心,北境那边还是有的。 萧稷这般想着,人已经朝着宫外而去。 太子府。 送走宣悦之后,谢窈又开始准备晚膳。 当然,京中传开的两则流言都很快被竹青禀报给她。谢窈没给什么反应,只耐着性子继续筹备。 “太子妃,殿下回来了!” 雨燕欢喜的声音传来时,谢窈正准备好最后一道菜,听到雨燕的话,她的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心情颇好。 当即将手里的盘子交给一边的侍女,快速转身迎了出去。 萧稷刚靠近的谢窈,就嗅到了她身上的油烟味。 萧稷微微拧眉,道:“这些事交给下人来便好,你无需亲自下厨。” 谢窈笑了笑,“殿下尝尝我的手艺。” 萧稷:“……” 两人才刚到正厅,谢窈便让人将昭昭和岁岁都抱了过来,她则是去更衣。 萧稷的眼神瞬间柔和,看着一双儿女的眼里全是怜惜与疼爱。 两个小家伙极亲近他。 一看见萧稷,便伸出手做出要抱抱的姿态,小胖腿也随之抬起在空中蹬啊蹬,然后重重砸在摇篮里。 萧稷的眼神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柔和。 他伸手,果断一只手一个,抱住了两个孩子。乳母和侍女看着只觉胆战心惊,生怕太子殿下没抱稳,一左一右的守着。 谢窈更衣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她唇角微微上扬,对着乳母和婆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这才走到萧稷身边道:“殿下,先放下昭昭岁岁,先用膳吧。” 说着,她从萧稷怀里接过岁岁,两人动作一致的将孩子放回摇篮。 萧稷做完之后才恍然反应过来,他的动作熟练的可怕,一看便知道从前没少做这样的事。 想到这,萧稷嘴唇颤动,“这些时日,辛苦太子妃了。” 从前孩子都有他照料,但如今他忙的没时间,又失去了记忆…… 谢窈摇头,“殿下言重了,我不觉得辛苦。” 她的眼神落在萧稷身上,“倒是殿下,若实在难受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不必强撑。” 她可以离开正厅,将相处的时间留给萧稷和一双儿女。 痛……自然是痛的。 但萧稷并没表现出来,反而将心里的痛意强压了下去,表面故作镇定的颔首,“嗯。” 谢窈显然是想让他和两个孩子多相处一会儿,但……是萧稷也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 晚膳的气氛虽有些尴尬,但比前几日倒是好了许多,这也给了萧稷莫大的鼓舞和勇气。 殿下虽然永久的失去了记忆,但他的情况在好转! 用完膳。 两人一边陪孩子,一边聊天。 鬼使神差的,萧稷主动问:“今日京城中的风言风语,太子妃可听闻了?” 第281章 殿下今晚留宿吗 问完,萧稷本人都愣了一下。 这些是国事,他本不该询问谢窈一介女流的意见,但……他的身体比他的脑子更诚实。 而他先前的怀疑,此刻也似再次得到印证。 从前的他,对谢窈寄予厚望。 甚至还主动教导一些事。 谢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当即点头道:“我听说了。” “萧凝这是等不及了。”很显然,第一条消息一定与萧凝有关。 为的就是给萧稷压力,让萧稷早日答应北疆的条件。 萧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第二条消息是萧安。” 提起萧安…… 谢窈道:“今日宣小姐来了太子府,她告诉我一件事。” 谢窈将萧安让宣悦与昭昭岁岁,尤其是昭昭打好关系的事告诉了萧稷。 萧稷一听就明白了萧安的打算,当即冷笑一声,道:“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好的不学,这些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就算萧安失去了命根子,萧稷也不会单纯的以为,他帮了萧安,萧安就会善待他的孩子。 萧安生不了,但宗室之中有的是人能生,且昭昭和萧安的年纪太近,等昭昭成人,萧安正直壮年。 连他们这些亲生的,都会被皇帝当成棋子一般算计,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丢在一边,更别提昭昭只是萧安的侄子。 他自然不可能将亲儿子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很显然,就算是从前时日无多的他,都没有将希望寄托于萧安身上,更别提如今他已经康复痊愈。 他的孩子,他自能照料。 顿了顿,萧稷问:“宣小姐提及此事,是想要什么?” 宣悦,在他的记忆里是个极聪明的姑娘,自小便被宣太傅捧在手心里疼爱。 谢窈摇头,“宣小姐没说,但我猜……她说这些,应当是为了宣太傅。” 宣太傅与三皇子是一条船上的人,但很显然,宣悦并不看好三皇子。 所以主动跟她说这样的话,有投诚示好的意思。 宣太傅…… 思及此人,萧稷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喜。 他换了一只手抱岁岁,道:“太子妃离宣小姐远一些吧。” 倒不是决断,只是建议。 宣太傅心思深沉,上次与他说的话如今还历历在目,他是怕宣悦与宣太傅一条心,自家太子妃被算计了。 谢窈听出萧稷话语里的关心,心里一暖,却是道:“殿下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萧稷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谢窈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见她说的这样笃定,萧稷倒是少了几分担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萧稷感受到怀里闹腾的小家伙已然安静,顿时垂眸看了一眼,眉眼柔和,“岁岁睡着了。” 不只岁岁。 岁岁一睡着,昭昭也睡着了。 两人将孩子放下,叮嘱乳母看好,这才离开了孩子的屋子。 夜色已黑。 两人停在屋外的院子里,此刻气氛显出几分尴尬,两人谁都没先说话。 好一会儿,谢窈才抬眸看萧稷,“殿下今晚留宿吗?” 萧稷:“……” 他喉咙滚动了些,整个人都有瞬间的恍惚,但心里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 很快定了定心神道:“……抱歉。” “宫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孤处理,所以……”他不能留宿。 这回答完全在谢窈的意料之内。 谢窈微微颔首,道:“好,我送殿下。” 谢窈没送太远,目送萧稷回宫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她便转身回了太子府。 “太子妃。”竹青跟在谢窈身边,低声道:“太子妃放心,奴婢收到消息,殿下在宫里这几日,身边都没有别的女子……” 竹青的声音在谢窈的眼神注视下低了下去,脑袋也埋的低低的,整个人都有点心虚。 谢窈拧眉,她问:“谁传给你的消息?” “就是咱们在宫里的人。”竹青说:“奴婢没问,奴婢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忽然说起这件事……” “将此人再查一遍。”谢窈吩咐。 她自然是相信萧稷,萧稷就算记忆不记得她了,但灵魂和身体仍旧有爱她的本能。 再加上萧稷本就是克制能力很想的人,最近又忙,皇帝又晕倒了……萧稷根本没心思没时间想旁的事。 但这个画蛇添足一般的传到她耳朵里的消息,倒像是在刻意的让她放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竹青立刻应下,转身就去调查此事。 谢窈转身回了太子府,又去看了一眼熟睡的昭昭和岁岁,这才回到正屋。 没人打扰谢窈,倒是谢窈在正屋站了一会儿,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孤单。 从前这个时候,她身边总有人陪着。 可今日她亲自送萧稷离开了太子府,才忽然觉得……殿下不再是从前那个殿下。 就在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谢窈,谢窈你在吗谢窈!” 谢窈原本有些郁闷的情绪被瞬间吹散,她自然听得出这是善善的声音。 她还没说话,善善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外,“司北,你让开!我找谢窈!” “善善姑娘……”司北的声音带着为难。 “让开!”善善的声音略显蛮横,整个人横冲直撞的就往司北身上去了。 司北见状,只能侧身让开,毕竟男女有别。 “没事。”谢窈的声音响起,善善轻哼一声,一把推开司北,快步到了谢窈身边。 “谢窈,我听说你在做一件大事啊?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也可以帮你啊!” 谢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什么大事?” 善善双手环在胸前,小脸严肃的上下打量谢窈,目露怀疑,“你有事瞒着我?” 谢窈:“没有。” “你说的不就是那……”谢窈拖长了尾音,等着善善接话。 “对!”善善点头,“就是给林姑娘重新做脸的事!” 谢窈微松了一口气,不等善善反应过来就问她,“你能帮忙?” 善善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而且我的速度可比老头子更快哦~” “怎么样?谢窈,要不要我帮你呀。” 善善虽是在询问谢窈,但眼神和表情都在写着“快选她”三个字。 谢窈也没让她失望,当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麻烦善善了。” 善善咧嘴一小,“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善善说完转身欲走,可刚转身又似才反应过来一般,转身再次打量谢窈,“你真的没骗我什么吧?” 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谢窈立刻摇头,看着善善一脸的诚恳,“真的没有,林姑娘的事麻烦善善了,什么时候能治好?” 善善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就这两天,你就等着吧,我现在就去!” …… 天牢。 萧凝炸了,“什么?有流言传本宫是卖国贼?!” 虽然……事情的确与她有关,但卖国贼是不是太难听了? 那些人知道什么?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夏国,为了朝廷,为了百姓! 一群目光短浅的东西! “是。”狱卒低下头,连回答的声音都极低,生怕被迁怒,“属下查了,这些流言应是三皇子命人传出的。” “蠢货!”萧凝一脚踹在天牢的大门上,脚趾撞在木头上,疼的她表情狰狞,面容有瞬间的扭曲。 “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敢插一手!我看他是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 萧凝声音阴沉,眼神阴鸷。 狱卒听到这话,头愈发低下去,甚至还觉得两腿之间凉飕飕的,他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 萧凝冷声道:“既然他不记打,那本宫就再帮他一次……” 萧安,胆敢坏她好事……给她等着! …… 萧稷离开太子府,回宫的路上一直都沉默着。 就在这时。 司南从马车外探进半个头,低声道:“殿下,刚刚收到消息,天牢那边有动静,那边的人悄悄给三皇子府的人送了消息。” 司南眼中一寒,“那些人想要诱导三皇子府的人,前些时日对三皇子下手的……是殿下。” 司南说的前些时日的事不是别的,正是萧安遇袭之事。 “属下已经将他们拦住。”司南说:“接下来怎么做,还请殿下吩咐。” 萧稷眼神轻闪,道:“告诉萧安,对他下手的人是萧凝。” 比起萧凝的胡说八道,他这话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八九不离十。 “是。” 司南咧嘴一笑,就跟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一样,当即应下,“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将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 萧稷和萧凝只是随便吩咐一句,萧安听说消息,却是当场炸了!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萧凝这个该死的贱人!”萧安气得将手边的东西全砸在地上,一双猩红的眼里全是杀意。 这些时日朝廷一直在调查此事,萧安本人也在调查,而今日的消息正是他手底下的人送来。 他原本怀疑的就是这几个人,但萧稷时日无多,箫弘又被软禁着…… 他没想到对他动手的人竟是萧凝,但此刻在愤怒之后,他又觉得……就该是萧凝。 宣太傅收到消息匆匆赶到三皇子府时,萧安还在发脾气砸东西。 书房内外一片狼藉,伺候的下人根本不敢靠近。 宣太傅心里“咯噔”一声,心情稍有些沉重的迈步上前,“殿下。” 三皇子举起手里的东西正要迎面砸过去,看见来人是宣太傅,手在空中顿了顿,瓶子朝着另一个方向丢去。 “太傅。” 三皇子的面色十分难看,说话也咬牙切齿的,“太傅来此,是听说了?” 提及此事,三皇子愤怒之外,还有些尴尬。 毕竟此刻要讨论的是他没了命根子这样的事。 宣太傅表情沉凝的微微颔首,“臣听说了,殿下息怒。” “哼。”三皇子冷笑一声。 息怒? 他心里的愤怒此刻如同滔天的火焰,恨不能将萧凝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本殿要那贱人死!” 他这次可是查的清清楚楚,萧凝不仅害了他,甚至还想将此事栽赃给萧稷,让他对付萧稷,而萧凝坐收渔翁之利…… 想的倒是美! 宣太傅都被三皇子眼里燃烧着的愤怒吓到,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安静的站在一边。 “传令下去。”三皇子吩咐,“伪造一些萧凝叛国的证据传开,本殿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萧凝是叛国贼!” 他就不信,在这样的消息传开之后,萧稷还敢释放萧凝。 “是。”宣太傅心里虽有点疑惑,却不敢也没有多说,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 顿了顿,宣太傅在离开之前又道:“殿下,无论如何,臣与殿下同在。” 说完,宣太傅才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宣太傅的话说完,三皇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眼神轻闪,垂下了眼。 “来人。” 他对外喊了一声,立刻就有管事匆匆而来,“殿下。” “替本殿更衣,本殿要入宫!”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今又得知了谋害他的凶手是谁,自然要入宫请太子为他做主! 萧凝啊萧凝,就给他等着吧! 天色已黑,但萧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他乘坐马车直奔皇宫大门。 宫门已经落锁,萧安却也不愿离开,就那么站在宫门外,朗声道:“本殿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求见太子皇兄!” 守门的士兵顿时有些为难,“三殿下,宫门已经落锁,这个时辰属下们……” “立刻去传信!”三皇子打断士兵们的话,“若是耽误了本殿的大事,就算你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三皇子的脸色是在难看,声音冰冷的可怕,士兵们一时还真不敢忽视。 “速去!”三皇子又是一声呵斥,立刻便有士兵答了一声是,然后迅速转身去禀告太子。 萧稷还没睡。 他猜到萧安会来,所以听到士兵的话也不觉得意外,表情平静,声音冷淡的吩咐,“传。” 萧安来的极快。 虽然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彻底愈合,若是走的太快,动作太大,会牵扯到伤口,但此刻的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想早些将萧凝……碎尸万段! 萧安面上的愤怒在进养心殿偏殿的大门时迅速变成委屈,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太子皇兄,您要为我做主啊!” 第282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萧安几乎是跪在了萧稷的脚边,抬起头看萧稷,那表情别提多委屈! 萧稷不睡可不是在等萧安,而是他刚将心里躁动平复下去,此刻垂眸看着脚边的箫安。 微微拧眉,道:“起来说话。” “太子皇兄。”萧安眼睛泛红,眼里的凶狠和杀意几乎无法掩饰,“臣弟知道是谁谋害臣弟了!事关紧急,臣弟求太子皇兄为臣弟做主!” 他是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就是要萧凝付出代价! 萧稷闻言,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他伸手扶起萧安,“三皇弟起来说话。” “三皇弟说查出凶手,证据在何处?凶手又是何人?”萧稷心知肚明,面上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耐着性子询问。 萧安没有立刻拿出证据,而是委屈道:“太子皇兄,此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萧稷拧眉,“无论是谁,谋害皇子,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萧安立刻眼睛亮晶晶的抬眸,“太子皇兄当真这样想?” 萧稷点头,“自然。” 萧安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呈给萧稷,“臣弟的人今日刚刚查出来的消息。” “对臣弟下手的人……是萧凝!”提及“萧凝”,萧安的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 “太子皇兄明鉴,萧凝狼子野心,不仅谋害了臣弟,还妄想将这个罪名栽赃到太子皇兄身上。” 幸好他聪明机智,察觉出了其中的端倪,没上萧凝的当! 萧稷没有急着说话,只是表情凝重的翻看着萧安送来的证据。 萧安心里没底,见状继续道:“太子皇兄,臣弟是相信您的,所以才深入探查了一番,发现了萧凝的阴谋。” “可若是换作旁人,只怕……” 萧安轻轻摇头,“萧凝这是想让臣弟与太子皇兄兄弟阋墙啊!” “同为男人,太子皇兄知道的,臣弟此仇必报,臣弟也不怕皇兄知道,只要能报这个仇,臣弟是不择手段的。” “只是差点,差点臣弟怕就寻错了人。” 萧稷的软肋,所有人都知道,就是太子妃以及一双儿女。 萧安此刻强调这些,就是在告诉萧稷:他最在意的这些人差点就出了事!在萧凝的引导下。 果不其然,萧安看到随着他的话出口,萧稷的表情愈发难看。 萧稷握着手中信件的手背上青筋鼓起,指节泛白,可见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皇兄。”萧安又添了一把火,“萧凝今日如此对我,来日还不知会有怎样的手段对付皇嫂和两个小侄子……” 砰! “萧凝好大的胆子!” 萧稷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沉闷的声音让萧安都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又放下了心。 生气好啊。 萧稷越生气,说明萧凝的下场就会越惨,这样最好! 萧稷一怒之下,最好是杀了萧凝什么的,到时候夏国和北疆彻底撕破脸…… 萧稷就是夏国的罪人,到时候监国之职萧稷就坐不稳…… 至于老四老五……若是还妄想挡他的路,他不介意都送去地狱! 萧安跪在地上,一字一顿道:“求太子皇兄为臣弟做主!” “起来说话。”萧稷单手托着萧安的手臂,让他起身,“此事……孤会为你做主。” 萧安大喜,“多谢太子皇兄!” 他动作麻利的起身,然后又问:“不知太子皇兄准备如何惩治萧凝?皇兄若是下不了这个手,可以将人交给我……” “三皇弟稍安勿躁。”萧稷出声安抚,“事关重大,孤要与朝臣以及姑母商议后方做决断。” “但三皇弟放心,孤是站在你这边的。”萧稷拍了拍萧安的肩膀,让萧安放心。 对于这一点,萧安是相信的。 他都将情况说的这么严重,把谢窈和两个孩子都牵扯进来了,他就不信萧稷还能冷静! 萧安一脸的委屈和隐忍,点了点头,满目信赖的看着萧稷,“臣弟相信皇兄。” 萧稷就算为了谢窈等人,也不会放过萧凝。 如此,他便放心了。 “时辰不早,三皇弟先回去歇着吧。”萧稷道:“关于此事,明日孤与朝臣商议之事,会令人传召三皇弟。” 萧安又应了声是,这才转身离开。 等离开了养心殿,萧安的脚步却是一顿,眉头微微拧紧。 他怎么觉得……萧稷刚刚的反应有点不对? 倒不是听到消息的反应不对,而是萧稷在听到萧凝想要谋害谢窈和两个孩子时的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点? 他恍惚记得上次萧稷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莫非…… 萧安表情变幻不定,最后一脸的凝重:萧稷不信他的话! 这可不行! 萧安心中思绪百转,最后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想办法让萧稷相信他的话。 只要萧稷信了萧凝要对谢窈等人动手的事,那萧凝不死也要脱层皮……哼哼! 离开了皇宫。 三皇子心里的气还是难以消减,他离开皇宫之后,越想越气,忍不住脚步一转,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 “走,去看看本殿的好皇姐!” 侍卫有心想说点什么,可看着自家殿下那气势汹汹的好似要杀人的样子,到底没敢说出口,只能默默的跟在殿下身后朝着天牢而去。 天牢守卫森严,如今又是夜里,萧安一说是要见萧凝,连天牢的大门都没能进。 看守天牢的守卫不论萧安怎么说,都只有一个回答:没有太子殿下的手令,任何人不能探视大公主。 萧安被气得半死! 他恶狠狠的看着守卫,“你们当真不让?” 守卫对视,丝毫不惧,“太子殿下的命令,臣等不敢违逆,还请殿下见谅。” 萧安今日没带人,否则他就要直接闯进去了。 他气得伸出手指着守卫的鼻子怒道:“好,好,好,你们好样儿的!你们给本殿等着!” 他深深看了两人的模样,似要将两人的长相都记在心里。 三皇子离开天牢走了一阵,脑中又是灵光一闪,冷笑道:“不让本殿进天牢,那本殿就去另一个地方……” 三皇子看向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你,立刻回三皇子府带府卫!” 谁人多谁说了算? 那这次,就是他说了算! 三皇子带人直奔大公主府,如今大公主府已经被金吾卫看管起来,大公主府的人该下狱的下狱,如今只剩呼延元还被软禁在此处。 三皇子一点儿都没犹豫,带着人到了大公主府外便大手一挥,“给本殿砸!” 该死的萧凝,毁了他的人生,他恨不能立刻将萧凝那贱人碎尸万段。 但没办法,天牢守卫森严,不是他这点人能擅闯的。但大公主府这边可就拿他没办法了吧! 三皇子也是被皇帝寄予厚望过一阵的,他的三皇子府自然有不少府卫。 此刻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府卫们没有犹豫,立刻冲进了大公主府! 看守此处的金吾卫并不多,此刻都被吓到了,立刻就要上前阻拦,但三皇子的速度却更快一点。 “都让开,本殿这是奉了太子皇兄的口谕行事,若是阻碍了太子皇兄的大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这…… 三皇子说的信誓旦旦,金吾卫们对视一眼,一时还真有些犹豫。 最后其中一个人道:“殿下,不知太子殿下的手谕在何处?还请三殿下不要让属下等为难……” “不信本殿?”三皇子冷笑一声,“那你们去问太子皇兄吧。” 这谁敢? 况且如今皇宫大门落了锁,他们都进不去…… “让开!”三皇子懒得与他们多说,直接一把推开最前面的人,带着他的人就闯入了大公主府。 几位金吾卫对视一眼,想拦又不敢拦,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三皇子冷笑一声,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有本事这些人就去找萧稷求证,等求证回来,这府邸早就被砸干净了! “将大公主府围住。”三皇子吩咐,“我奉命办事,不会让无关人等离开的。” 他说的自然是被软禁在大公主的呼延元。 大公主府内,某处。 “三王子,外面来了好多人,进门便一通乱砸……”一道高大的身影冲到一间奢靡的屋里,禀报的声音有些急促。 “什么?!”正熟睡的呼延元猛然起身,漆黑的眸里闪过一抹寒光,“来的是什么人?” “三皇子萧安说是奉了太子萧稷的命令。”下属立刻回答,“王子,这些人将府邸周围都围的死死的,咱们的人怕是不好离开……” “该死!”呼延元一掌拍在床沿,表情十分难看,难道萧稷知道了什么? 他心中怀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吩咐道:“先让兄弟们藏好,本王子亲自出去看看。” 呼延元深吸一口气,迈步出了住处,他在夏国为质多年,与几位皇子都有些交情。 但他刚走到萧安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迎面一个拳头便直接砸在了他脸颊! 呼延元:“……” 三皇子用了全力,呼延元被打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心里直骂萧安的娘,一双手紧攥成拳,骨节咯吱作响,想反击却又不敢。 “三皇子。”呼延元抬手抹了一把脸,摸到一手的血,他眼里的狠戾一闪而过,再抬眸时还是勉强扯开一个笑,“你这是做什么?” 三皇子冷笑一声,“呼延元,今天遇到本殿,算你倒霉!” “你要怪可莫怪本殿,就怪你为什么偏偏娶了萧凝!”他可没忘记,呼延元当初为萧凝求情时那深情的样子。 他管呼延元无辜不无辜呢。 他砸的就是大公主府! 呼延元:“……” 他还想说话,萧安完全没给他机会,一把推开他,对着带来的人道:“砸!片瓦不留!” 谢窈是被竹青叫醒的,“太子妃,刚刚收到消息,三皇子带着人去砸大公主府了。” 谢窈道:“砸就砸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下一秒,谢窈就稍微清醒了点。能让萧安如此不顾体面,直接去找萧凝麻烦的…… 不会是萧安知道,是萧凝叫人切他的命根子吧? 谢窈想了想,道:“叫人盯着那边,只要不不闹出什么大事,就不必管……” 谢窈这话还没说完呢,外面就传来急促的声音,“太子妃,大公主府那边出事了!” “三皇子的人在砸大公主府的时候,砸出了北疆的人……” 谢窈一下精神了。 这还真是大事。 呼延元肯定跟北疆的人有联系,甚至在京城有一股势力,但无论是萧稷的人还是她的人,都没查出端倪。 如今看来……竟是早早转移到了大公主府。 也是。 大公主府如今被封禁着,夏国与北疆又是战事,北疆国书在前,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去找呼延元的麻烦。 呼延元,倒是好算计。 “立刻让人过去。”谢窈立刻吩咐,“可不能让那些人逃了。” “另外,再让人去宫里将此事通禀给殿下和长公主。”谢窈再次吩咐。 她想了想,又坐了回去,“就这样,去做吧。” 竹青犹豫了下,才问:“太子妃您……不去吗?” 谢窈摇头。 若是从前,她自然是要去的,但如今……她不适合露面。且不说殿下失忆,她还不确定如今的殿下对她涉政的态度。 再就是长公主的警告,她心知肚明。 …… 三皇子此刻别提多得意,他真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抓起来,都给本殿抓起来!” 三皇子看着远超过呼延元护卫的数量,眼里精光闪烁。萧凝啊萧凝,现在她死定了! 若说今天白日里三皇子让人传出的萧凝通敌卖国之事,只是他的报复和猜测,那此刻看着大公主府里这么多北疆影卫,他就已万分笃定。 他冷笑的看着呼延元道:“本殿说你们北疆怎么能连下两城,原来是我们夏国出了内贼啊!” 呼延元看着箫安,表情变换不定,袖子底下的双手紧攥成拳。 他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直接擒住眼前人! 最后,他缓缓松开双手,眼神意味深长的落在箫安身上,“那么……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萧安兄。” 第283章 威胁萧稷? 交易? 什么交易? 萧安满目怀疑的看着呼延元,一整个就是完全没明白的懵逼状态。 呼延元:……蠢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和愤怒。 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偏偏萧安还一脸的迷茫。 呼延元嘴角轻轻抽动了下,故作深沉道:“萧安兄,难道你就不想……” “太子殿下到——” 一道唱和声传来,打断了呼延元的话。 呼延元只得住嘴,眼里闪过一道寒芒,朝着萧稷来的方向看去。 “太子皇兄。” “太子。” 两人同时出声行礼,在三皇子出声告状之前,呼延元率先板着脸,语带质问:“太子兄,你们这是何意?” 老实讲,呼延元不是很害怕。 一则,他刚刚已经吩咐底下人突围,萧安带来的那些人根本拦不住他的精英。 二就是,他的二哥传来了国书,他有所依仗,不担心萧稷翻脸对付他。 呼延元恶人先告状道:“三皇子口称是奉了太子兄的命令,深夜进了本王的住处就是一顿打砸……” 呼延元的表情一秒严肃,“夏国这是要与北疆撕毁盟约吗?” 萧安瞬间沉默,眼神左右躲闪,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一向被人看不起的北疆质子,气势竟如此迫人。 萧安整个人都往萧稷的身后藏了藏,不敢正面应答此事,希望萧稷能为他扛下来。 这么大的罪责,他可承担不起。 萧稷倒也没让萧安失望,一点都没有逃避的意思,他就站在萧安面前。 萧稷丝毫不惧,眼里尽是冷意,“出尔反尔的乱臣贼子,也配与孤谈撕毁盟约之事?” 呼延元瞳孔微缩,双手紧攥,喉咙滚动,面上却故作镇定,“太子兄这是何意?” “带上来。”萧稷一声令下,司南立刻率领一群人带着黑衣人出现。 看见这些人,呼延元面色微变,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此刻被司南的人当做犯人一样扣押而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被他藏在大公主府的,刚刚冲出去的下属。 呼延元表情一阵变幻,最后归于平静。萧稷要是敢动他的人,他就成倍的杀北境那两座城池的人。 他就不信,萧稷敢对他的人动手。 “想来,这些都是本王的二哥派来接本王的人了。”呼延元双手环胸,老神在在道:“随便安排个人送过来就成,怎还劳烦太子兄亲自送来?” 萧安的表情立刻变化了,“太子皇兄……” 萧稷没理会萧安,只双眼直勾勾的对呼延元道:“只怕这些人,不能放。” 呼延元面色微寒,眼带威胁,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太子兄爱民如子,可要三思而后行!” 被着重强调的“爱民如子”几个字,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萧稷与呼延元对视,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与退让,“就连你,也要跟孤走一趟。” 萧稷抬手一挥,“带走。” 司南立刻带着人上前,直接擒住呼延元。 呼延元看着眼前的情况,斟酌了一番,最后没有反抗。 萧稷带来的人很多,整个大公主府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就算是他……怕是也闯不出去。 他倒是要看看,萧稷就算抓了他,又敢对他怎样! “太子兄如此行事,可不要后悔才好!” 萧安看了看呼延元,又看了看萧稷,心里觉得痛快又轻松。 好,真好啊! 呼延元和萧凝那贱人付出了代价,但针对这两人的相应代价却不需要他来承担。 有萧稷顶在前头。 萧稷没有审问呼延元的意思,他直接让人将呼延元关进了天牢。 萧安见状,眸子转了转,跟在萧稷身边道:“太子皇兄,臣弟这……是不是立功啦?” 萧稷觑了萧安一眼,“明日孤便向文武百官宣布,今晚抓住呼延元多亏了三皇弟……” “不必不必不必!”萧安连忙摇头,他变脸极快。 萧稷面色不变,“当真不必?” 萧安笃定点头,“当真不必!只要太子皇兄别怪臣弟今晚擅作主张就好……” 萧稷没再说话,默认了萧安的安排。 萧安长出一口气,临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被砸的稀巴烂的大公主府,唇角高高扬起。 他现在痛快多了! 当然,还不够,远远不够! 萧凝对他做的事……他就算是杀萧凝千百次,都不够! 大公主府这一出闹剧结束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萧稷让司南亲自带着人去关押呼延元,并且再次加强天牢的守卫,他则是转身回宫。 在回宫的马车上,萧稷整个人都安静下来,这才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就像是少了什么一般…… 很快,萧稷就寻到了答案。 是谢窈。 宫门落锁,消息传进宫里的速度总要慢些,而今天最快将消息传进宫的人……是司北。 他也没忘记,司北如今在谢窈身边。 谢窈一介女流,今日没出现很合理,但萧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萧稷回到宫里,已到了早朝的时辰,他也没再休息,脚步一转便去了金銮殿。 萧稷因是代为监国,所以并未坐在龙椅之上,而是站立在龙椅侧边,百官上首的位置。 他到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已到齐。 昨晚的闹剧,所有人都已听闻,毕竟三皇子昨晚的战绩……全京城怕是无人不知。 不过现在更多人知道的是,三皇子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 一早,金銮殿便争执起来。 “依老臣愚见,太子殿下昨夜实是太冲动了,若是因此惹怒了北疆,受罪的还是北境两城的百姓啊!” 立刻有人附和,“正是正是,北境两城百姓的性命还在他人手中啊……” “依我看还是早日答允北疆的条件为好,城可以再夺回来,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却只有一条!” “夺回来?你说的轻巧,用什么夺?还不是用将士们的性命去填!”有人立刻反驳。 “那难道就要牺牲无辜百姓?” “那你上战场,你去夺回来好了!” “你,你你……不可理喻!” 一众人吵的不可开交,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天。 前几天萧稷需要这些争吵的时候,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今日却只觉得这些人聒噪极了。 他缓缓睁开假寐的双眼,声音冰冷,“够了。” 萧稷此言一出,金銮殿立刻变得安静。 有人默默的低下了头,也有人胆大的去看上首太子殿下的表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被萧稷冰冷的眼神扫到的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连呼吸都放缓许多。 “除了刚才发言的几位大人,还有哪些大人赞成同意北疆的条件?”萧稷声音冰冷的缓缓出声,“出列。” 第284章 为谢窈表功 太子府。 谢窈虽没去大公主府凑热闹,但夜里也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消息。 听到萧稷的处理之后,谢窈长出一口气,这才道:“歇下吧。” 竹青一边为谢窈更衣,一边询问:“太子妃放心了?” “嗯。”谢窈点头,没有多说,但她心里有猜测,殿下能如此果决的顺势将呼延元扣押,多半是北境那边传了消息。 还是好消息。 竹青很快离开,谢窈一个人躺在床榻之上,一时竟有些睡不着,虽然她已经很累。 从前殿下收到消息,总是第一时间与她分享的。而如今她却也要通过殿下的举动才能分析得出…… 哪怕她知道一切都情有可原,可心里还是默默的为萧稷记上了一笔…… 她真的真的,真的要生气了。 …… 养心殿。 司南低声将一个小册子递给萧稷,“殿下,早朝散了之后这些大人悄悄去寻了长公主。” 萧稷接过册子打开,看清上面的姓名,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这些人…… “咳!”萧稷压下喷嚏的感觉,转为轻咳。 “殿下。”司南立刻关心道:“您是不是染了风寒?要不要请太……府医来瞧瞧?” “不必。”萧稷握拳,拒绝了司南的提议。 久病成医,他自然会些医术,他很确定他此刻的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健康。 就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遗忘了一件事一般…… 但没给他多想的机会,外面传来李大监的声音,“长公主到——” 萧稷起身相迎,“姑母。” 昨日司北传来的信里,有让将大公主府的事告诉永乐长公主的消息。 萧稷想着长公主年事已高,又忙着照顾皇帝的身体,都没能好好休息,所以制止了此事,并亲自前往宫外。 长公主抬了抬手,“太子不必多礼。” 长公主微蹙着眉,昨晚和今天早上的事她都听说了,她推举萧稷监国,自然是相信萧稷。 但今日刚下早朝,便有数位大臣先后求到了她跟前,让她务必要劝阻劝诫太子不可任性妄为…… 实在是人数太多,长公主不得不重视。 长公主走到了侧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这才道:“太子,本宫此次前来,是想问一下呼延元的事。” 长公主丝毫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说的格外客气。 萧稷并不意外,甚至他没主动将此事告知长公主,就是在等长公主的到来。 “姑母请看。” 随着萧稷话音落下,司南已经从萧稷手里接过信件,转而双手呈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接过信件,拆开看清信上的内容,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这是真的?”长公主正色看着萧稷。 萧稷颔首,“千真万确,现下姑母可明白,孤为何对呼延元动手了吧?” 就这一点上萧安说的还真没错,他昨晚大闹一场,的确是立了功。 长公主点头,她明白了,“如此说来,倒是本宫多事……” 长公主的话说到这,微微顿了下,似才反应过来一般,最后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太子倒是连本宫都算进去了。” 显然,长公主没有生气,语气里还满是赞赏。 萧稷起身鞠了一躬,道:“姑母不生孤的气便好。” “怎会?”永乐长公主满脸笑容的看着萧稷,眼里除了赞赏之外,还暗藏了些许难以察觉的失落。 她从前只觉得太子或许不简单,毕竟她很了解裴宸,裴宸不会对一个草包“死心塌地”。 但如今看来,萧稷比她预想的更好,只是可惜…… 永乐长公主压下心里的喟叹,专注的夸起了萧稷,“太子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想到寻求北疆二皇子的合作,斩断呼延元和萧凝的后路,实在在本宫的意料之外。” 她倒不是觉得萧稷想不到这一层,只是萧稷的速度快的出乎她的意料。 萧稷微微抿唇,“姑母这份夸奖,孤受之有愧。” 永乐长公主有些讶异的扬眉。 萧稷坦诚道:“这个法子是太子妃提出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紧盯着永乐长公主。 长公主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更没想到萧稷会说的这样……坦诚。 她对谢窈的警告原就没有遮掩,谢窈和萧稷都该清楚。 但此刻萧稷还是在为谢窈表功。 长公主很快道:“该记太子妃一功,太子该赏才是。” 萧稷:“是。” 长公主并未久留,说完正事便很快离开。她看到了萧稷的筹码,自然不会插手此事,全权任由萧稷安排。 长公主离开之后,萧稷才看向司南,斟酌着措辞问:“收到北疆来信的事……太子妃知道了吗?” 司南:“???” 他微微歪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殿下。 这件事……殿下有让他告诉太子妃吗? 萧稷一看司南的表情,心里便有了数,他一颗心顿时惴惴不安。 他就说感觉忘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儿…… 萧稷又忍不住瞪了司南一眼。 从前有点儿屁大的事,司南都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家太子妃,今日这么大的事,司南倒是沉默了。 不中用的家伙! 饶是将此事怪到了司南头上,萧稷还是很迅速的处理起这件事的后续。 很快,萧稷便将该安排的都安排好。 他以最快的速度起身,表情严肃气势汹汹的往养心殿外走去。 司南立刻亦步亦趋的跟上,心里一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殿下,咱们这是去哪?” 萧稷脚步未停,语气郑重,“去看昭昭岁岁。” 第285章 爱她是本能 太子府。 司南抱着剑斜倚在正院抄手回廊的柱子上,嘴里叼着一根草,一脸无语的望天。 殿下说好是来看小太孙和小公主,可眼神没有丝毫便宜的进了太子妃所住的正屋。 呵,殿下。 若是萧稷知道司南心里的想法,定会大喊冤枉。他心里真的那样想的,至少先去看看两个孩子…… 但他人到了正院,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更迅速,直接就带着他进了正屋。 竹青雨燕等人也半点都没有阻拦的意思。 进了门,萧稷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就这样退出去……似乎也不太好。 毕竟他与谢窈是夫妻。 既然进都进来了,那就索性先把事情说了。 这样想着,萧稷脚下的步子又坚定了些,但很快,萧稷整个人就跟被点了定身的穴道一般……僵在了原地。 屋内只有谢窈一人,而她此刻正在休息。 仲夏的午后分外炎热,谢窈穿的自然也很单薄,她侧躺在床榻之上,轻软的细纱寝衣紧贴在身上,展露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 粉色的软纱欲说还休,为她白皙的肌肤也似度上了一层诱人的浅粉,让人一看便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她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就好似在盛情相邀! 萧稷是正人君子,他的理智让他别开眼,但他此刻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那是他的太子妃,是他深爱的妻子,是他儿女的母亲…… 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可…… 遗忘了一切与她有关的记忆的他,还算是与她相爱的那个萧稷吗? “殿下……”呢喃声响起,萧稷猛然回神,立刻垂下视线,微微躬身希望能挡住他身体某处的变化。 他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嗯,是孤。” 萧稷说完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动静,他微微拧眉再朝谢窈看去—— 只见谢窈仍睡的正香。 显然刚刚的呢喃是她的梦话。 这个认知让萧稷的心脏又传来尖锐的疼痛,倒是驱散了他那些旖旎的情思。 他想了想,脚步一转,朝着外面走去。 “殿下。”轻软带着委屈的声音再次响起,只听声音萧稷便知,谢窈这次是真的醒了。 他停下脚步,身形未动,背对着谢窈道:“孤昨日夜里收到了北疆来信……” “我猜到了。”谢窈说。 萧稷:“……抱歉。”虽然他不记得了,但他总觉得,这样的事是该第一时间告诉谢窈的。 就像谢窈给他传信一样。 “殿下不敢看我吗?”谢窈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萧稷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几步从而保持足够的距离。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怎么又不穿鞋。” 萧稷僵在原地,他是想要离开的,但身体根本动不了。 谢窈站在原地没动,身体没碰到他,但他能清楚感受到身后属于谢窈的体温和体香,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这让萧稷心里更没底。 整个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属于谢窈的气息让萧稷脑子都有些发昏,夹杂着心脏的刺痛…… 直到萧稷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吸气声,是……抽噎? 他猛然转身,就看到泪流满脸的谢窈,她圆而大的眼睛红彤彤的跟小兔子一般,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眼里的委屈和难过如利剑一般,捅穿了萧稷的心脏。 “窈窈!”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他的身体已经更快一步将谢窈紧紧拥在怀里,哪怕他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记忆。 可对谢窈的爱与心疼的镌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剧烈的疼痛如浪潮般翻涌袭来,几乎将萧稷的脑子碾碎,可他仍旧克制着双手的力道,确保不伤到谢窈。 谢窈又怎会察觉不出萧稷的不对劲? 她心里的委屈和难过瞬间消弭,她一把推开萧稷,萧稷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但许是少了肌肤相亲的关系,萧稷的疼痛倒是减缓了很多。 谢窈很想去扶萧稷,但又收回了手,转身拿起外套给自己披上,这才对外喊,“来人!” 竹青雨燕的速度更快一步,随后又急匆匆的去传府医。 正院立刻忙碌起来。 谢窈吩咐司南将萧稷带了出去,她更衣之后并不进门,就立在廊下听着府医诊脉。 “太子殿下,您要注意身体啊。”这话府医都说倦了,“您身上的巫蛊之毒如今是解了,但您身子这些年的……” “咳。”萧稷咳嗽一声,瞪了府医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太子妃在外面。 他并非是要对谢窈保密,只是不愿让她担心…… 府医丝毫不惧,反瞪了回去,“太子殿下别瞪属下,您要是不愿听属下说,属下将太子妃请进来……” 萧稷黑了脸,“……说。” 府医微扬了扬下巴,骄傲得很,“您身上的巫蛊之毒如今虽是解了,但您身子这些年的亏空却是在的,尤其是先前被人恶意刺激那几次,是需要时间调养的。” “可看您这情况就知道,您最近定是没好好休养,再这样下去……解不解巫蛊之毒也没什么区别了。” 府医就算有谢窈撑腰,这样絮絮叨叨的声音还是逐渐低了下去。 实在是太子殿下的眼神骇人得很。 府医咳了一声,正色道:“殿下,看您今日的情况,您靠近太子妃时的耐受力似乎提高了不少,如此看来……您的法子的确有用。” 萧稷的脸色再次黑了,府医真是什么都说啊。 他下意识的朝门外看去,却听府医再次道:“殿下,您别看了,这事儿就是太子妃告诉属下的。” 萧稷:“……” 他在无语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谢窈……真的极其了解他。 他一次次的命令自己去想与谢窈的曾经,想谢窈的好,一次次的靠近谢窈…… 他谁也没说,但谢窈懂。 “殿下。”府医拔高了声音,“不过属下得提醒您,必须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来,切记不可操之过急,否则真伤了身体……” “孤知道。”萧稷打断府医的话,“你先下去吧。” 萧稷认真,府医不敢再多言,老老实实的去旁边开药。 萧稷支走府医,迅速起身,果然看到了转角处一抹浅紫。 他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谢窈!” 第286章 她不悔 谢窈的手被萧稷捉住,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她自是万分熟悉。 她被迫停下脚步,强忍心头的悸动,用冷淡的声音道:“殿下,循序渐进。” “孤知道。”萧稷说完,顿了顿,重复道:“我知道。” 谢窈听出区别,转头看向萧稷。 眼里的期盼在看到萧稷的眼睛时理智退去,她垂眸看着被萧稷握住的手腕,“殿下想说什么?” “我……”萧稷刚出声,话就被谢窈打断,“殿下如果是想说抱歉,就不必了。” “治疗殿下的决定是我下的,殿下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谢窈眼里虽有难过,但更多的还是坦荡。 萧稷喉咙滚动,直视着谢窈的双眼道:“虽然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但从前的我允诺你的事,都作数。” 这话的分量极重。 谢窈反问:“殿下可知道从前都允诺过我些什么?” 萧稷的唇角动了动,扯开一个微小的弧度,“都是我做的决定。” 所以,他就算不知道的很确切,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谢窈的眼神柔和了些。 萧稷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放在谢窈手里,“这是北疆来的信,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太子府管事着急的声音,“殿下,宫里急召!” 此人连通报都不曾,直接闯了进来,可见事态之紧急。 萧稷拧眉,看向谢窈。 谢窈道:“去吧。” 萧稷心弦一松,立刻迈步往外走去,司南立刻跟上。 谢窈看着萧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面上所有的表情都归于平静…… 她这些天一直都很怕,怕殿下让她失望。 还好……还好没有。 谢窈回到正屋。 她拆开手里的信,信应是卫家大公子用“闪电”传来的,上面写的就是他们传信给北疆二皇子的事。 经过一番拉扯,北疆二皇子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但也提出了一些要求…… 谢窈只看着这些要求就笑了。 道貌岸然,又当又立,北疆二皇子愿意合作,但是不愿背负骂名。 不过,这样的答复倒也在谢窈的意料之中。 “太子妃。”竹青从外面走进来,面上带着浅笑,“太子殿下让人带了口信过来。” “说是请太子妃不必担心,宫里没出什么大事。” 谢窈拧眉,若是没出事宫里岂会有急召?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还有一种可能是……出的事不方便传话。 不过,萧稷让人带口信这样的举动还是让谢窈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殿下用行动证明,他今日所言不虚,他会与从前一样。 “好。”谢窈点头,“转告殿下,政务繁忙也要注意身体,我与昭昭岁岁会乖乖在家等他。” 竹青闻言,俏脸微红,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是,请太子妃放心,奴婢保证一字不落的传到殿下耳中!” 萧稷收到谢窈的传信时,人刚入宫。 司南跟在他身边,用十分认真的语气将谢窈的话说完之后又道:“殿下,今日您说去看小太孙和小公主,可是……您好像……” “多嘴。”萧稷的声音有些高,带着些色厉内荏的心虚,倒不是对司南,而是对一双儿女。 的确……是用他们做了借口来的。 “殿下说什么?”前头小跑引路的太监忙停下脚步。 萧稷:“无事。” 小太监应了一声,立刻继续带路,直奔养心殿正殿。 永乐长公主与淑妃都在殿内等着,长公主的神色难掩憔悴,抬眸看了萧稷一眼,声音疲惫,“太子来了。” 萧稷表情严肃,立刻上前,“姑母,父皇情况如何?” 正如谢窈所猜测的一样,萧稷已经知道了急召的原因:皇帝忽然吐血! 事关皇帝龙体,朝廷稳定,这种事自然不能随意传口信。 永乐长公主冷着一张脸,显然对太医们十分不满,“这些太医当真无用!个个都说无事,却连皇帝为何吐血都查不出来。” 被永乐长公主冰冷的眼神扫过,太医们个个低眉顺眼,跪了满地,“臣等无能,请长公主息怒。” “哼!”长公主冷哼一声,显然这话一点儿都没让她消气,反而更生气了,“一群废物!” 对于长公主的斥责,太医们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他们也不知道啊。 明明此刻陛下的情况不仅没有更差劲,反而比起刚昏迷时要好了一些。 只是今日这血吐的莫名其妙的…… 终于,太医院的院正低声道:“要不……请太子府的府医来看看?” 如今皇帝的这个治疗方法就是府医提出的,但府医提出之后并没有参与治疗,而是由萧稷做主,回了太子府。 原本没人记得他,但此刻出了事,太医们立刻就记起了府医。 萧稷没有做决策,而是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沉默片刻,反问萧稷,“太子以为呢?” 萧稷道:“都听姑母的。” 长公主想了想,说:“那就宣府医入宫,这次入宫便不必再回了,全程参与皇帝的治疗。” 萧稷立刻让人去寻府医。 他是知道谢窈让府医在为林霜治脸的,但司北搜罗了那么多大夫,只要府医留下法子,不愁没人能做好。 众人都在等府医入宫。 长公主这才看向萧稷,问:“太子今日出宫了?” 萧稷老实点头,“是,姑母。” 长公主只问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但却似什么都知道。 长公主不问,萧稷便也不说,只安静坐在一边。 好在府医很快就入了宫,在为皇帝检查了身体之后,心里便已有了数。 他看向跪在一边的太医们,心里虽然同情,却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太子殿下,长公主的话,陛下这怕是用了什么与药物相克之物。” “砰!” 长公主反应过来府医的意思之后,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桌上,“好大的胆子!” 她刚刚骂太医们更多的还是泄愤,此刻却是真的生气了。 当真是一群废物! 这几日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太医守护在皇帝身边,却还能让皇帝被算计…… 她眼神冰冷的从太医们身上扫过,眼里的怀疑丝毫没有掩饰。 看来……太医院也该肃清一番了! 第287章 报仇,她迫不及待 太子府。 府医被司南来人带走,谢窈就大概猜到宫里出了什么事。 幸而司南的表情还算轻松,可见此事与殿下应是没什么关系。 谢窈只能放下悬着的心,继续处理她手里的事。 “谢窈!”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善善的声音。 善善在门外被雨燕拦了下,倒是乖乖留在院中,只是清脆嘹亮的声音恨不能整个太子府都听到,“谢窈谢窈,你快出来呀!” 谢窈一出门,就见善善满脸得意的笑容,她心神一动,“好了?” 她问的是林霜的脸,毕竟前两日善善主动找她接下了这件事。 善善瞪圆了眼,“谢窈,你怎么知道?你也太聪明了吧!” 这算个好消息,谢窈心情不错,笑道:“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善善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善善耸耸肩,“好吧。”她上前两步,一把握住谢窈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那你快跟我来,我带你去。” 善善的语气里全是期待,似带着谢窈去迎接惊喜一般。 谢窈心里也很好奇。 毕竟林霜的脸伤的十分严重,脸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就算是府医出手,只怕伤口也要月余才能愈合。 但这才几日……善善就搞定了? 因着林霜与善善的身份特殊,谢窈给她们安排的院子比较偏僻清净。 善善脚步很快,几乎是一路小跑。 幸而谢窈腿很长,走的快些倒也跟得上,再加上她有些身手,倒也不累。 只是她身为太子妃,总是要时刻注意身份和仪态,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快走,倒让她的心情也开怀不少。 不过…… 善善似乎不那么开心。 她小跑了一阵儿,猛然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又看了看谢窈是…… 呲着的大牙一下就收了起来。 “啊……啊……” 痛苦的喊叫声从善善身后的院子里传来,谢窈一下就听出是林霜的声音。 她忙转移话题,询问善善,“这是?” 善善立刻收回注意力,道:“这不是马上结束了,所以叫你一起来看嘛。” 谢窈和善善在说话时,屋内痛苦的喊声片刻都没停,只是听这样的声音,谢窈都觉浑身发麻。 她微微拧眉,“很痛?” 从林霜那日的表现来看,倒不像是不能吃苦的性子。 善善点头,肯定道:“相当于一万只蝎子同时蜇人,而且是时时刻刻的。” 善善说完,瞧见谢窈拧紧的眉头,又连忙补充,“这可不是我故意折腾人,是这种蛊虫就是这样嘛。” “而且我也是问过她本人的,她同意说可以忍受,我才用的……”善善双眼无辜的看着谢窈。 谢窈一开始就没怪善善,此刻忙道:“我知道,多谢你。” 善善咧嘴笑了,“那……要是你害怕的话,你就去外面等我,等我收了蛊虫就……” “不怕。”谢窈率先往里走,“走吧。” 林霜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身体各处用布条绑的严严实实。 嘴里还塞了布条,饶是如此,她还是发出了痛苦的喊声,就像是野兽的嘶鸣一般,片刻未停。 她的发髻散乱,汗水让衣裳黏在皮肤上,被绑着的地方因为挣扎而泛红,就算用的是布条也有的地方蹭出了鲜血。 林霜受伤的脸此刻已经长好,只是那处皮肤高高隆起,能清楚看到皮肤下有蛊虫在蠕动。 她表情狰狞,双眼泛红,额头脖颈处青筋暴起,眼里甚至能看出绝望。 但这绝望在看见谢窈时,又很快被坚定代替。 善善看了看她的脸,此刻已经开始行动。她从身上取下一个小罐子,用匕首割开她自己的指尖,往里面滴入了一滴血。 然后才捏住林霜的手臂,割开一道伤口,将伤口悬于罐子入口上方。 很快,谢窈便看到那蠕动的蛊虫顺着伤口,直接爬了出来。 当然,这过程中林霜还是一直在喊痛。 蛊虫爬出来顺利落入了小罐子里,而就在那一瞬间,林霜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整个人甚至都有些茫然。 因为疼痛消失的太突然,以至于她没有反应过来。 “好了!” 善善小心的收好罐子,往腰间一塞,看向谢窈,“谢窈,你对她的脸还满意不?” 谢窈看向林霜,默然片刻,道:“先为林姑娘松绑,带林姑娘洗漱吧。” 那一头一脸的汗,实在看不清楚。 立刻有侍女上前为林霜松绑,林霜身体一软,直接栽倒在地。 但她的第一反应还是仰头看谢窈,泛红的眸里全是感激,声音已经嘶哑的只剩气声,却还是道:“多谢太子妃。” 谢窈蹲下身扶起林霜,温声道:“先去洗漱吧。” 林霜被人带下去,屋内的狼藉自然也有人收拾,谢窈和善善在这院落的正厅坐下。 谢窈才道:“善善姑娘好厉害!原本我还以为要许久呢,没想到善善两天就成了。” 善善直接被夸了个大红脸,咳咳两声道:“其实也还好吧……” “府医就做不到啊。”谢窈直接踩一捧一,“除了善善姑娘,怕是没人能行。” 善善唇角上扬,对这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吧。” 毕竟这种蛊虫可不是谁都能养出来的。 不过……也多亏了她从萧稷身体里得到的东西。不过这一点,善善决定不说。 谢窈又夸了善善几句,善善正被夸的飘飘然呢。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谢窈和善善同时转眸,朝着门边看去—— 这一看之下,谢窈差点没反应过来! 林霜原就与她长的有几分相似,被善善一番改造之后,与她的相似度削减了不少。 但整个人更为精致美艳,此刻一身素白色的衣裳,略带无措的站在堂中,显得又纯又欲。 “不错。”谢窈点头。 虽说与她长的相似不是林霜的问题,但这种“替身”去讨好箫弘,难免还是有几分膈应。 善善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那是!” 谢窈微微示意,立刻有人为林霜送上铜镜,林霜的手抚过伤处,却只摸到光洁的皮肤。 她激动的眼睛顿时就红了,而后双腿一软,直接跪下磕了个头,“请太子妃准我去报仇!”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288章 他可真不要脸 林霜的举动让谢窈回神。 谢窈示意竹青扶起林霜,这才道:“你起来说话。” 林霜刚刚挣扎了那么久,此刻身体还是游学虚弱,她被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谢窈才问:“你现在容貌已经恢复,但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复仇?” “要我说哪用那么复杂?”善善双手托腮,看了看谢窈又看看林霜,道:“我直接给那个狗男人一只蛊虫,保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帮林霜治疗,顺便也跟林霜打听了情况,心里对箫弘可是厌恶得很。 “不可。”谢窈道:“起码现在不行。” “为什么?”善善不解。 “天下大夫何其多,你能保证没人查出你的蛊虫?”谢窈反问。 善善摇头,“那不行。” “箫弘虽是庶民,但他仍住在二皇子府,且有金吾卫保护,可见陛下心里仍是将他当成在意的儿子。” “他若身子不适,必会召集太医们诊治,到时候问题一查便知……” 善善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过,稍微一查就能知道是太子府的人,这被人查出来,那立刻就能坐实了萧稷这个太子迫害手足的罪名。 不划算。 善善听的一阵头大,连连摇头,“好吧好吧,这些我都不懂,不过需要我的时候你们说话就行。” “多谢善善姑娘。”林霜认真对善善道谢,眼里满是真诚,“兴许来日,还真有用得着善善姑娘的时候。” 林霜能忍。 善善还挺喜欢她,当即道:“行,只要谢窈点头,我肯定帮你。” 她眸子转了转,在心里暗想,要是谢窈不同意,她就悄悄帮~ 林霜看向谢窈,“林霜斗胆,想再问太子妃一句话,若有冒犯,任凭太子妃责罚。” 谢窈扬眉,“你问。” “若林霜会伤及谢三小姐……”林霜小心的看着谢窈的表情,心里有些没底。 毕竟谢玉如可是太子妃的亲妹妹。 谢窈答非所问,道:“本宫的母亲遭人所害,离世很早,这辈子只得了本宫一个女儿。” 林霜眉眼舒展,如释重负,她明白了! 她最恨的人是箫弘,但对谢玉如也不差多少,谢玉如仗着得宠,平日里没少在她们面前作威作福,这些她都不在意。 但谢玉如借机铲除异己,毁了她的脸,想要她的命。不仅让她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才恢复容貌,还害得她险些彻底失去复仇的机会! 她绝不会放过谢玉如! 林霜眼里有仇恨,谢窈还挺相信她的,只在送林霜离开之前最后叮嘱了一句,“将来不论怎样,都别忘了今日的痛苦。” …… 与此同时,天牢。 许是因为萧稷让人加强了天牢防卫的原因,早晨就发生的事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终于传到了萧凝耳里。 汇报的狱卒语速极快,左右看了看,跟做贼一般。 “你说什么?!” 原本泰然坐在床上的萧凝猛然起身,面色大变,“如今京中都传遍了?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狱卒双膝一软,险些跪下,声音愈发卑微,“回公主殿下的话,是,是的……” “废物!”萧凝一脸的鄙夷,“萧安他是废物吗?他是疯了吗?这样的事,他竟闹的满城风雨?难道他以为这很光荣?” 萧凝质问的正是满京城都传遍三皇子萧安被废命根子之事,是她所为的消息。 狱卒不敢说话。 但心里却默默反驳,当初出事的时候闹的满城风雨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三皇子如今不是个男人,三皇子这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而且…… 狱卒等着萧凝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会儿之后才再次低声说:“公主,三皇子那边……似乎真的拿到了些证据。” 砰! 萧凝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便砸了出去,茶杯直接砸在狱卒额头,几乎将他整个人砸倒,但他却连发出声音都不敢。 只是双膝一软,立刻跪在了牢房前,“公主息怒。” 萧凝都要被气死了,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咬牙切齿般道:“萧、稷!” 必定是萧稷将证据送到萧安手里的,就凭萧安那废物……再给他十年也查不出来! “呼延元在干什么?本宫名声受损,对他难道就有好处吗?” 那么多人在外面……都是废物吗? 狱卒欲哭无泪,恨不能原地去世,为什么偏偏今日是他来汇报这些消息…… 他低声道:“驸马,驸马他,他……” “说!”萧凝厉声道:“本宫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理由!” “驸马也被抓了,在天牢。”狱卒眼睛一闭,不敢再犹豫将话说了出来。 萧凝:“???” 她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当场气笑了,“萧稷疯了吗?他不要那些贱民的性命了?他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狱卒哪里知道?他根本不敢说话,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萧凝的心情稍微平复之后,理智回了笼。 没事没事,就是些流言而已……正义是掌握在胜利者手里的,只要她笑到最后,她随随便便就能“澄清”。 至于萧稷…… 萧凝眼里闪过一道寒芒,语气森然,“既然萧凝不要命,那就不必再客气,本宫让你们准备的东西,提前送给本宫这位好皇兄!” …… 萧凝这边在部署下一步的计划,而被她骂不要脸的箫安也同样还在生气! 他证据都拿出来了,证明就是萧凝对他下手,但朝堂上竟有许多人说,萧凝如今已经下了天牢,该如何抉择还是要等父皇苏醒…… 萧安心里清楚,萧凝虽是女子,但从小就很得皇帝宠爱。 他如今对皇帝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到时候皇帝选谁还真未可知。 他如何甘心? 只要一想到萧凝或许根本没吃什么苦,萧安就生气,他越想越气,连晚饭都吃不下。 他直接就往外走,管事立刻跟上,“殿下,您要去哪?” “入宫!”三皇子没好气道。 进天牢不是要萧稷准许吗?他现在就去缠着萧稷,一定要得到萧稷的准许! 他若是不能亲手折磨萧凝……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 第289章 绝不会放过萧凝 皇宫,养心殿。 今日因为皇帝吐血的事,谢窈陪着长公主和淑妃在养心殿正殿等了许久。 等府医和众位太医商量好对策,皇帝的情况没问题后才处理今日的奏折。 此刻剩下的还有许多。 听到李大监说三皇子求见,萧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无奈,“请。” 人都来了,总不能避而不见。 “太子皇兄,您要为我做主啊。”满是委屈的声音响起。 萧稷打了个啰嗦,握着朱笔的手都颤了颤,险些写歪。 实是萧安这声音……太恶心人了。 萧稷的眼里闪过一抹嫌恶,再抬眸时已恢复平静,只微拧着眉,表情冷淡,“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大男人,做出这幅姿态当真是……不堪入目。 萧安心知肚明,但他丝毫不以为耻,面上的表情反而更委屈了些,“太子皇兄,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是萧凝害我至此……我已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今日太傅与我说,宣小姐在家狠哭了一场!”萧安咬牙切齿道。 他没说谎,这事儿是真的。 宣太傅亲口跟他说的,所以本来就生气的他越想越气…… 又找不到萧凝泄愤,这才进了宫。 “太子皇兄,您就予我一道手令,让我进一趟天牢吧。” “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对萧凝做什么,我就是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萧安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在强忍恨意。 不整萧凝? 哼! 他整不死萧凝那贱货! 萧稷:“……” 他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箫安,但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他不信。 萧安被看的低下了头,抬手摸了摸鼻尖,心虚的十分明显。 偏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 萧稷的反应让本就愤怒的萧安更加生气,怒火在翻涌堆叠,几乎将他的理智都焚烧殆尽。 “三皇弟。”萧稷这才道:“此事是你受委屈了。” 萧安几欲流泪,有人懂他的委屈!!! 萧稷继续道:“但萧凝该如何处置……孤做不了主,只能等父皇下令。” 萧安自然明白,他也没想为难萧稷,他只是想要萧稷行个方便而已。 天牢不像萧凝被软禁的府邸那样好闯,他……人手不够。 萧稷出言安抚,“三皇弟放心,等父皇苏醒,孤会力主严惩萧凝。” 萧安不屑的撇了撇嘴。 等父皇醒? 父皇醒了萧稷还活着没都是个问题呢…… “若三皇弟没其他事,便先退下吧。”萧稷看出萧安的不屑,却没太在意。 萧安再不甘,此刻也只能离开。 但他心里的愤怒丝毫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所有人都奈何不得萧凝?萧凝伤了他却还能安然无恙的呆在天牢?她想得美! “李大监。”萧安离开之后,萧稷看向李大监,吩咐道:“安排人盯着三皇弟,孤怕他会冲动行事。” “是,殿下。”李大监立刻离开去安排此事。 李大监一出去,司南立刻到了萧稷身边,低声道:“殿下,刚刚府医传来消息。与陛下服用药物相克的那种药材,正是能引动您体内巫蛊之毒的元凶。” “这些人真正想害的人是孤。”萧稷笃定道。 这样一来,皇帝倒是受了他的牵连,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司南立刻道:“府医已经确定药材,他在陛下身边,定能查到究竟是谁下手……” 萧稷点头,“天牢那边务必盯住,孤怕他们要忍不住了。” 萧凝和呼延元都是聪明人,呼延元被打入天牢,想来就能猜到北境应是出了意外。 那么…… 萧凝和呼延元接下来,就只能破釜沉舟了。 …… 萧安刚出宫,就碰到了正在外等候的宣太傅。 两人上了马车,宣太傅立刻关切询问:“殿下,如何?” 宣太傅站在萧安的立场愤愤说道:“殿下可有说要怎么惩罚大公主?虽然她是公主,但犯下此等大错,实在不能原谅!” 萧安心生动容的时候愈发烦躁。 还得是太傅!心疼他。 瞧他不语,宣太傅也似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立刻改口道:“殿下也莫太生气,那毕竟是大公主……” “李妃迷惑陛下多年,大公主也极受宠,太子不敢为您做主也属正常。只是……” 宣太傅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看着箫安,道:“殿下,要不这件事,您就当没发生过吧……” 砰! 萧安一巴掌拍在马车内的桌上,因为过于愤怒,他的力气太大,反震的他手掌发麻。 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心里的愤怒此刻如同喷发的火山一般,根本无法遏制。 他双眼猩红的看向宣太傅,“你让我当做没发生过?” 他永远的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利,失去了尊严……让他当做没发生过? 宣太傅张了张嘴,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低垂下眉眼,“殿下息怒,是臣失言。” 萧安更气了! 萧凝……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萧凝! 他深吸一口气,道:“本殿还有些事,太傅先回去吧。” 宣太傅下了三皇子的马车,立在宣府的马车边,看着三皇子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的唇角微微翘了翘,而后又低下头,转身扶着侍从的手上了马车,“走吧,回府。” 一连三日。 京城都风平浪静,没人再作妖,萧安那日之后也似彻底死心,整日将他自己关在三皇子府中。 箫弘则是还在养伤…… 萧稷的行踪则很规律,看望皇帝,处理奏折,回太子府用晚膳,与谢窈一道带着两个孩子消食,在天黑前回宫。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窈竟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唯一让她心里不快的就是萧稷还失着忆,少了萧稷陪在身边,她总睡的不甚安稳。 最近几日索性都陪着昭昭岁岁一块儿休息…… 是夜。 一道响亮的雷鸣突兀响起,谢窈直接被从睡梦中惊醒,听到了屋外狂风大作,瞧着是有骤雨来袭。 守夜的侍女正在关窗,谢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就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竹青匆匆进门,看见谢窈清醒着,微微愣了下,迅速道:“太子妃,刚刚收到消息。” “表小姐失踪了!” 第290章 表小姐失踪! 什么?! 谢窈猛然坐直身体,原本还有疲惫的双眼立刻变得锐利明亮,“你说什么?谁失踪?!” 竹青也很急,连忙重复,“赵家表小姐。” 赵瑛! 竹青道:“如今正是季末,表小姐最近忙着盘铺子里的账,所以回府都很晚,有时忙不过来就宿在铺子里。” “昨晚表小姐就不曾回家,赵家人只当表小姐是宿在铺子里,便没当回事儿。今晚舅夫人命人给表小姐送些补汤去铺子里,这才得知表小姐昨晚就出了铺子,却没回赵家。” 此刻已经子时。 也就是说,瑛姐姐已经失踪超过十二个时辰。 此刻能对瑛姐姐下手的人目的是谁,十分明显。 “立刻让人去找!”谢窈立刻吩咐,“赵家可报官了?五城兵马司那边也要出动,还有大理寺……都去找!” 若是瑛姐姐还在京城,那还算好找,可若趁着白日里被带出了城门…… 那上哪找去? “奴婢已经让人传信了。”竹青立刻回答,她上前伺候着谢窈更衣。 谢窈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免得惊扰了正在睡梦中的一双儿女,“赵家那边情况如何?” “知道老夫人身子不好,这事儿还瞒着老夫人。但舅夫人已经哭晕过去两次了。” “当初为了治疗殿下,司北搜寻了许多大夫,从中择一个去赵家候着,若外祖母知道了可及时照料她的身子。”谢窈出了屋,屋外的狂风一吹,让她清醒了不少,冷静吩咐。 毕竟一旦搜寻起来,难保不会走漏风声。 而如今皇帝昏迷,太医是万万不能请,也请不到的。 “是。”竹青立刻让人去安排,虽是夜里,但赵瑛所在的铺子与赵家之间这段距离也忙碌了起来。 赵昊亲自四处搜寻线索,审问店铺里的伙计…… 一忙就是一宿。 一大早,他才被叫到了太子府。 赵昊身上的衣裳皱巴巴的,满脸的憔悴,稍整理了下袖子,对谢窈行礼,“臣参见太子妃。” 谢窈昨天下半夜也没怎么休息,“昊弟不必多礼。” 她让赵昊坐下,命人送上茶水与热食,“还没用早饭吧,先吃些。” “多谢表姐。”赵昊实在没胃口,只喝了一口茶之后道:“烦请换成浓茶。” 提神。 他今日且有得忙。 谢窈微微颔首,示意侍女去换,这才问:“昨晚查的如何?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赵昊摇头,“我问了,铺子里的伙计说姐姐前天夜里子时乘坐马车离开了铺子。” “但马车并没有回到赵家,昨晚大理寺的人在铺子和赵家之间的一条废弃巷子里发现了被丢弃的车厢。” “昨晚狂风暴雨,将车轮印和马蹄印都冲散的差不多……”赵昊的语气逐渐低落,“都怪我!” “我应该去接阿姐的,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 “昊弟。”谢窈清冷的声音打断赵昊的自怨自艾,“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赵昊迅速振作。 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去年春天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少年。 他将刚刚送上的浓茶牛饮而尽,抬手擦了擦嘴角,站起身道:“表姐,我现在去问一路上的住户,看看有没有人听到动静。” 毕竟昨天太晚,就算他着急,也没有贸然打扰百姓,此刻时辰正好。 “好。”谢窈点头,顿了顿,起身走到赵昊面前。 她抬手拍了拍赵昊的肩膀,“昊弟,我知道你急,我也急。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冷静。” “也要注意休息,家里都指着你呢。” 赵昊眼睛一红,迅速垂眼,重重的点了下头,“表姐放心,我知道的。” 送走赵昊。 谢窈交代好昭昭岁岁的事,乘坐马车入了宫。 昨晚没惊扰到萧稷和长公主,但今日一早,赵瑛失踪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两人耳里。 萧稷还在上早朝,谢窈先去见了长公主。 这是谢窈第一次来长公主在宫里的宫殿,因着她从前摄政的缘故,她所住的宫殿离养心殿很近。 宫殿陈设简单,但都非凡品,十分大气。 长公主应是刚起没多久,“本宫听说,赵姑娘失踪了?” “姑母都知道了?”谢窈的语气并不意外,“是昨日凌晨失踪的,大理寺正在追查此事。” 谢窈说话的时候小心观察着长公主的表情,心里有些担心长公主会因为失踪之事而对瑛姐姐有意见。 长公主可是瑛姐姐的未来婆母。 女子失踪……难免会让人想到别的。 长公主面上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这些人此时掳走赵姑娘,只怕所图不小。” “太子妃心里可有想法?” 谢窈……还真有怀疑的人。 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萧凝和呼延元! 永乐长公主看着谢窈沉默,心里便明白了,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萧凝……太糊涂了。” 为了皇位,皇子之间你争我斗的十分正常,但萧凝接二连三的行事,已经触及了长公主的底线。 谢窈没说话。 从得知瑛姐姐失踪开始,她就计划要去见萧凝,她现在没去,是还在等! “罢了罢了。”长公主抬手撑着额头,“这些事……本宫不管了。” “素琴。”她喊了一声,身边的侍女当即上前,双手奉着一块令牌送到谢窈面前,“太子妃,长公主府有一支卫队,个个身手不凡,凭这块令牌便可驱使。” 谢窈没接,而是看向长公主,“姑母,这……” 长公主面色严肃,道:“本宫要照顾皇帝,无暇顾及此事,寻找赵瑛的事便交给你了。” “太子妃,本宫相信你。” 谢窈这才接过,郑重道:“是,请姑母放心。” 她心里也稍稍为瑛姐姐放下了心,从长公主这样的态度来看,长公主更在意的还是瑛姐姐的安危。 谢窈带着令牌刚离开长公主的宫殿,便有小太监匆匆来报,“太子妃,殿下请您去一趟养心殿。” “小赵大人和长宁候刚刚入宫,说是寻到了线索!” 第291章 绝不低头! 养心殿,偏殿。 谢窈进门,殿内几人都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谢窈清楚看到了萧稷眼里一闪而逝的对她的担心,至于长宁候程风起的眼神……谢窈直接选择了忽略。 “太子妃。” 程风起和赵昊同时行礼。 谢窈微微颔首,直接询问:“寻到了什么线索?” 赵昊立刻取出一物,是一块玉佩。 谢窈一看,一颗心就微微沉了下去……这令牌她认识。不只是她,在场之人都认识。 这玉佩正是萧凝“后宫”人手一块的,代表身份的玉佩。 “太子殿下,太子妃。”赵昊直接跪在殿中,“请准许臣前往天牢,询问大公主。” 赵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敢说“审问”。 程风起也道:“赵小姐与镇北候乃是未婚夫妻,赵小姐此时失踪之事或许会影响北境战局,询问大公主之事,臣觉得十分必要。” “不行。”萧稷还没出声,谢窈先开口道。 “太子妃!”赵昊猛然抬眸,错愕失声。 “你去,不行。”谢窈看向萧稷,“殿下,让我去吧。” 简而言之,赵昊的身份……不够格。 “可是……”赵昊看着谢窈,欲言又止,眼里还带着担心。他倒不是担心谢窈不给力,而是担心她为难。 萧凝提出来的条件绝不会简单…… 谢窈给了赵昊一个安抚的眼神,从他手里接过玉佩,在手中转了转,道:“放心吧,他们有所求,瑛姐姐的安危不必担心。” 赵昊最后只能道:“是。” 赵昊和程风起在萧稷的吩咐下先行退下。 萧稷这才看向谢窈,道:“若有必要,任何条件都可答应。” 且不提赵瑛是裴宸的未婚妻,他只看谢窈的表情便觉得,赵小姐对她很重要。 谢窈微有些错愕,而后颔首,“好。” 顿了顿,又说:“殿下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萧稷点头,“孤…我信你。” 谢窈心里微酸,但这个时候她实在没心思想别的,对着萧稷笑了笑,便拿了可以进入天牢的手令离开。 刚出养心殿。 她便看见了立在不远处,显然是在等她的程风起。 “太子妃。”程风起眼神克制冷静,但声音仍旧难掩关心,“此事只怕不好处置,若是太子妃需要……臣愿为太子妃分忧。” 谢窈摇头,“长宁候的好意本宫心领,但却不必。” “太子妃,此事……”程风起还想说话。 “多谢。”谢窈打断程风起的话,“本宫心意已决,长宁候还是先去找人吧。” 她知道程风起的意思,只要萧凝提出要求,不管满足还是不满足,都会得罪一批人,伤害一批人。 若是满足,那萧安立刻就会炸,且萧凝刚背上卖国的罪名,释放她无疑会引起公愤,践踏律法。 若是不满足,那赵瑛若真的出事,无论是对裴宸,对赵家……乃至于她自己的良心……她都无法交代。 程风起是真的想帮她,但她心里有数。 离开程风起的视线范围后,谢窈将手中长公主府的令牌交给林夏,一番吩咐之后,林夏带着令牌独自离开。 天牢。 谢窈刚进去,就看到了老神在在坐在豪华牢房里的萧凝。 小心陪在谢窈身边的天牢监管看到萧凝牢房里的模样,顿时面色大变,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心虚又小心的瞧了谢窈一眼。 这……他能说他真的不知情吗? 幸好太子妃看起来并没有追责的意思。 见惯吩咐着手底下的人为太子妃准备好太师椅以及茶水点心等…… 一直到谢窈坐下,假寐的萧凝才缓缓抬眸,牵唇道:“稀客。” 谢窈直视萧凝的双眼,“公主在等本宫。” 萧凝唇角上扬,直接吩咐,“都退下吧。” 没人敢动。 萧凝面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冷笑道:“看来本宫如今说话是不管用了?” 谢窈抬手示意了下,一众人这才如获大赦一般的,迅速离开此地。 只有竹青仍旧护卫在谢窈身边,萧凝记得她,倒也没理会。 “放本宫出去,恢复本宫的身份,与所有人澄清本宫的名誉。”萧凝开口便直入主题,“做到这些,你要的人本宫便还给你。” 萧凝说的十分笃定,一整个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就不信,谢窈能置赵瑛的安危于不顾。 “可以。”谢窈直接道:“先把人交出来。” “哼。”萧凝冷笑一声,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嘲讽,“谢窈,都是聪明人,就别说这些废话了吧。” 她又不是傻子,谢窈随便说一句就信。 谢窈沉下脸,直视萧凝的双眼,道:“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 “那就没办法咯。”萧凝难看的表情很快恢复,一副无奈模样的耸了耸肩。 这个时候,谁先急谁就输。 “你知道的。”萧凝看着谢窈,“我不急。我如今虽被关在天牢,但我是公主,父皇无论如何都不会要我的性命。” “但赵小姐……可就未必咯~” 萧凝眼尾上扬,语气不带一点威胁,但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谢窈眼里的冰冷一点点加剧,她就淡淡的看着萧凝,萧凝脸上的得意的笑容却是缓缓收敛,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发冷。 谢窈的气势越来越吓人了。 “你说的对。”谢窈看着萧凝没再笑了,顿觉顺眼许多,友好提醒,“父皇的确不会要你的性命。” “但你不会忘了你对萧安做的事吧?”谢窈道:“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提及萧安,萧凝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但面上更多的还是不在意,“就他?” 萧安嘛,一个废物而已。 她能对萧安动手一次,自然也能动手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萧安真的敢做什么……她不介意送萧安下地狱! 谢窈没说话,只是微笑看着萧凝。 萧凝的心缓缓沉了下去,谢窈这是在威胁她啊,这是在告诉她,不只有萧安…… “你别忘了。”萧凝将话题收回来,“现在是你要求我。” 谢窈的威胁在将来,但赵瑛可是切切实实的被她握在手中。她萧凝……绝不会率先低头! 第292章 谢窈……会这么配合? 萧凝微扬起下巴,眼神骄傲。她才不会被谢窈牵着鼻子走,她要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公主倒是提醒我了。”谢窈认真的点了点头,“那我们继续说瑛姐姐的事吧。” 萧凝有点笑不出来。 谢窈……会这么配合? “瑛姐姐的安危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不过……”谢窈直视着萧凝的双眼,“我要先确定瑛姐姐的安全。” 萧凝眯眼,“什么意思?” 谢窈没说话,但表情看起来没有退让的意思。 “可以。”萧凝说:“我让人送一件她失踪时的贴身物件给你。” 萧凝加重了“失踪时”三个字,索性她与萧稷谢窈早已经撕破脸了,自然不介意说的直白。 “手写一封信。” “哼。”萧凝眼神轻闪,断然拒绝,“不可能。” 谢窈面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公主,看来,你也不是很想出去。” 萧凝微滞,谢窈这是什么意思? 竹青已然伸手到谢窈手边,谢窈搭着竹青的手缓缓起身。 萧凝的表情这才变了,谢窈……玩真的? 谢窈这要是真走了,想再回来可就不能了,她可不会低头挽留! 她就不信,谢窈能置赵瑛的安危于不顾。 谢窈此举,就不怕没办法对裴宸交代吗? 但谢窈根本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她在萧凝镇定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一直到身影即将消失在萧凝的视线中。 萧凝这才开口,“看来你对赵瑛也没有本宫想象中的看重。” 很好。 谢窈脚步微顿,萧凝急了。 “有公主今日的话,我对镇北侯和赵家也算有了交代。”谢窈道:“公主也知道,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若不给我这颗定心丸……” 谢窈没再说话,但意思十分明显:没有手写信,这笔交易不成。 两人对峙。 好一会儿,萧凝道:“可以。” 谢窈笑了,“既然如此,我就静候消息了,等收到信件确定瑛姐姐的安全,我再来履行诺言。” 谢窈离开天牢,却见赵昊与程风起都在天牢外等着,看见她出来立刻便迎上前来。 “太子妃。” “表姐。” 两人同时出声,面上都带着焦急之色,想询问情况又不敢贸然开口。 谢窈对着两人微微颔首算作示意,将与萧凝商讨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赵昊也知赵瑛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既担心赵瑛的安全,也担心表姐会为了尽快救出阿姐而成为“罪人”,此刻听到谢窈的安排,反而松了一口气。 此刻赵昊程风起都吃了定心丸,立刻又开始带着人搜寻赵瑛的踪迹。 若是能找到线索,救出人……自然就不用跟萧凝做交易。 谢窈则是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 许是因为全然的信任,萧稷倒是没有让人在天牢外守着,但她还是要入宫给殿下和长公主交代。 毕竟……萧凝今日的嘴脸,相信长公主会知道。 …… 三皇子府。 萧安这几日忙得很,他联络了不少朝臣,并且还亲自去了兵部尚书徐家和世家王家。 但都收效甚微。 那些从前巴结他的人如今知道他的状况,一个个都变了嘴脸…… 当然,萧安再出事,毕竟也是皇三子。 如今的他又没了命根子,可以说对任何一个皇储都没威胁,只要他安安分分不作妖不闹事儿,将来至少也是个王爷。 所以不管是徐家还是王家,态度都仍十分客气,不过与从前他风头正甚时自然不能比。 这对萧安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他虽然知道他出事之后那些原本上赶着巴结他的人都变了态度,但从前他还在养身体,所以没亲自见识到。 此次可是他亲自上门,却被如此对待…… 萧安越是感受到其中的差距,心里就越怨恨害他至此的萧凝。偏偏他又进不了天牢…… 萧安将酒坛子里最后一口酒液饮尽冰凉的酒水顺着下巴一路划过喉咙,染湿衣襟。 他前襟凌乱,露出些许白皙的皮肤。 砰! 他随手将手里的酒坛掷了出去,砸在地上碎裂开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将正走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殿下!” 宣太傅满是担忧的声音响起,“您这是怎么了殿下?” 萧安懒懒靠在地毯上,抬起迷醉的双眼看向来人,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太,太傅……你来啦。” 宣太傅看到这笑容时有瞬间的恍惚。 这让他想到从前…… 那时候太子并不受宠,他身为太傅看的清清楚楚,自知前途无望,原想着能教导二皇子箫弘也算不错。 但箫弘有李妃这么个受宠的生母,再加上他毕竟是太子太傅,自然不会选择他。 而他在一次偶然中,遇到了三皇子萧安。 那时候三皇子在宫里就是个小可怜,因为生母身份卑微,皇帝甚至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儿子。箫弘嚣张纨绔,没少欺负他…… 他就看出三皇子萧安特别能忍,所以暗中悄悄教导他。 他能去的时间不多,每次去,三皇子萧安就会露出期待而感激的笑容,眼里的忐忑在看见他时才会收敛。 那时的笑容……就像刚才的一样。 只是他常说,身为皇子要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萧安已经许久不曾在他面前这样笑过。 宣太傅的恍惚只是一瞬间,他很快板着脸道:“殿下,身为皇子,您怎可白日酗酒?况且陛下还在昏迷,此举若让人知晓……” “不会的。”萧安出声,醉醺醺的声音冷笑道:“没有人……没有人会在意我……没有人……” 萧安说完,又似想到什么,看向宣太傅,对着他伸出手,“不,不……太傅,我有太傅……” 宣太傅的手在袖中紧了紧,随后上前,却没握着萧安的手,而是扶着他的手臂让他起身。 宣太傅有些涩哑的声音响起,“殿下,臣今日来此,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 “呵呵。”萧安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额头,“好消息?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宣太傅的情绪已然恢复平静,声音清冷道:“今日太子妃进入天牢看过大公主。” 第293章 萧稷不配当太子! 什么?! 萧安猛然抬眸,原本的醉意都退去不少,整个人一下就变得清醒许多。 宣太傅继续道:“既然太子妃都能进入天牢,那相信只要殿下再去找太子,太子应当不好拒绝才是。” 萧安一声冷笑,“太傅想多了,萧稷不会让我去见萧凝的。” 宣太傅诚恳道:“殿下,臣知道您是因为大公主之事而心存郁结,若是见大公主一面能让您开怀,臣愿替殿下去向太子求情。” 萧安听得表情变换不定,最后化为愤怒,“他萧稷……处事不公!”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能去……本殿就不能去?” “凭什么?!” 萧安在宣太傅面前并未掩饰的露出了真面目,他当然知道原因,但他就是不甘心! 萧稷……就是故意针对他。 他却还想着等萧稷死了,善待谢窈和两个孩子,还想过要培养萧稷的孩子为太子…… 萧稷也配?! “殿下……”宣太傅一脸的心疼,“臣这就去求太子。” 宣太傅说完,转身离开。 萧安看着宣太傅的背影,面上全是动容……这个世界上,只有太傅真心对他好! “来人。” 许久,萧安才反应过来,猛然起身吩咐道:“为本殿更衣。” 太傅都为了他如此努力,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他就看在太傅的面子上,再给萧稷一次机会,只要萧稷肯让他去见萧凝,报了这个仇……他就原谅萧稷。 在萧稷死后按照从前的想法,善待萧稷的妻儿。 萧安刚到养心殿,就看到了跪在殿外的宣太傅,昨日夜晚里下了暴雨,今天白天细雨仍旧绵绵不绝。 宣太傅就跪在绵绵细雨中,身上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淋湿,整个人显得落魄又狼狈。 萧安一下就怒了! “太傅。”他强忍怒意上前,连忙扶起宣太傅,“您跪在此处做什么?是他让您跪在此处的?” “他”是谁不言而喻。 “殿下,您怎么来了?”宣太傅满脸错愕与诧异,他整个人似乎都已经有些恍惚,扯开一个苍白的笑。 “殿下,臣对不住您,臣的所求……” “我知道,我都知道。”萧安直接道:“太傅,您先起来,我们不求他!” 萧安的话语里已经难掩恨意。 “可是殿下……”宣太傅还要说话,萧安直接吩咐身后的随从,“送太傅回府!” 他身后的随从立刻上前,扶起宣太傅离开。 萧安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裳已经因为刚刚一番拉扯而被弄湿,整个人都显得有点狼狈。 他双手紧攥成拳,骨节咯吱作响。 萧稷……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迈步径直闯入了养心殿! “三皇子……” 李大监见此,吓到了一跳,连忙行礼,又吩咐小太监赶紧送上毛巾为萧安擦拭身上的雨水。 “滚开!”萧安一把挥开李大监,直接对着萧稷询问:“太子皇兄,天地君亲师……你是都忘干净了吗?” “宣太傅是太子太傅,是你的老师,他如此年迈,你怎么能让他跪在外面?” 萧稷抬眸,抬手捏了捏眉心,“宣太傅跪的不是孤,是父皇。” “父皇还昏迷着!”萧安才不信,他觉得萧稷就是嫉妒他,就是故意针对宣太傅! 因为宣太傅是太子太傅,但却站在他这边,所以萧稷要报复! “太子皇兄。”萧安道:“太傅所求都是为了我,你就算要护着萧凝,也不用如此惩罚他吧?” 萧安一整个吃了炸药的样子,怒气冲冲,要不是顾及着萧稷的身份,怕是能直接动手。 “你可知宣太傅求什么?”萧稷淡漠的双眼看着箫安,眉间堆叠着烦躁。 他不想与没脑子的人多说话。 “自然知道!”萧安笃定开口。 太傅还能求什么?自然是求萧稷,准他入天牢一趟,见见萧凝。 “太子妃都能去天牢,我凭什么去不得?”萧安反问。 萧稷气笑了。 他一听萧安这话就知道,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他看向一边的李大监,“李大监,告诉三皇弟宣太傅所求。” 李大监忙道:“三皇子殿下,宣太傅请求太子殿下立刻下旨严惩大公主……” 这不开玩笑吗? 萧安第一反应是不信! 太傅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要求萧稷绝不会答应。 但……这话是李大监说的。 萧安沉默片刻,又觉得宣太傅这是太关心他,也或许是宣太傅的意思被萧稷和李大监误解。 总之……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让宣太傅跪着!”萧安抓住这一点,语气坚定。 萧稷懒得再跟他讲。 李大监再次陪笑着解释道:“三皇子明鉴,可不是太子殿下让宣太傅在外跪着的。” “是宣太傅说……若是殿下不准允,他就在外跪着,直到殿下同意。” 萧安语塞,“可是……” “老三。”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偏殿内所有人都僵了一瞬,转头朝外看去—— 萧稷看见挽着长公主的谢窈,面上的疲惫瞬间散去,眼睛瞬间明亮。 长公主眼神发沉,看着箫安的眼里带着不满,“你方才说,天地君亲师,你可知君在前?” “太子是君,宣太傅是臣。别说不是太子让他跪的,就算太子让他跪,他也该跪。” “还是说……”长公主的眼神更加危险,“是宣太傅向你哭诉,让你来找太子说这些有的没的,挑唆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这罪名可就严重了。 若宣太傅当真被安上这样的罪名,最后只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萧安面色大变,当即跪在长公主面前,语气诚恳道:“姑母明鉴,绝无此事!太傅他什么都没说!” 长公主表情严肃,眼神威严的看着萧安。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萧安的头缓缓的低了下去…… 最后他看向萧稷,勉强扬起一个笑,“太子皇兄,对不住,是臣弟一时失言,还请太子皇兄见谅。” “无妨,关心则乱,孤明白。”萧稷倒不在意,他原本也没生萧安的气。 不值得。 萧稷继续道:“萧凝之事,等父皇苏醒,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萧稷这般轻描淡写,萧安心里的怒火在积聚翻涌。 事情没发生在他身上,说的就是轻巧!要是换成萧稷遇到这样的事试试? 他的事就让他等等,赵瑛一出事就立刻去天牢……呵! 这就是萧稷,这就是太子! 但长公主还在面前,正眼神危险而冰冷的看着他,萧安心里的不满不敢表现出分毫。 他只觉得整个人呆在此处都尴尬极了。 又僵硬的呆了一会儿之后,萧安讪讪道:“那……臣弟先回去了。” 萧安说完,迅速转身离开。 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眼里带着几分失望。 随后她才对萧稷道:“萧凝已经亲口承认,赵姑娘在她手中。” 谢窈点头,道:“公主的条件是释放她,恢复她的身份以及名誉。” 这在萧稷和长公主听来,就跟笑话一样。 全都是不可能会被答应的条件,也不知道萧凝到底有多大脸,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谢窈见两人不语,主动道:“我说要先见到瑛姐姐的手写信才能答应。” 永乐长公主表情缓和了些,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赞赏,“你这是要确定赵姑娘是否还在京中?” 谢窈颔首,“未必准确,但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能判断的只有信件送到的时间,但想在这件事上做手脚……太简单了! 信件会送到何处也不确定,是可以让人盯着太子府以及皇宫等地方,但能索源的可能性不大。 谢窈与萧凝谈这样的条件除了想要试探此事之外,就是为搜寻赵瑛拖延时间。 长公主点了点头,又看向萧稷,斟酌措辞后道:“你是太子,如今的监国,还是当有太子以及长兄的威严才是。” 便是皇帝这么多年都不曾如此对她大小声过。 萧安……不,还有萧凝箫弘,皇帝的这几个孩子,都有些不着调了。 “谨遵姑母教诲。”萧稷微垂下眼,语带恭敬。 长公主倒没教导的意思,毕竟萧稷年纪在这,既是太子又是监国的,她就是听到刚刚萧安的话一时来气。 她看了看萧稷,又看看谢窈,“皇帝那边还需要本宫。” 名为素琴的侍女立刻从谢窈手里接过扶着长公主的职责,扶着人离开。 殿内只剩下谢窈和萧稷。 气氛有些尴尬,但比萧稷刚醒来时候倒自然了许多。 萧稷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赞赏,“辛苦太子妃了。” 谢窈摇头,“不辛苦,原也是为了瑛姐姐的事。” 萧稷道:“事关镇北侯,关系到北境战况,夏国百姓……太子妃肩上的担子很重。” 他当然也可以自己做,但他想到从前的他总放手让谢窈做事,甚至还锻炼她…… 他便也不插手了。 谢窈抿唇笑了笑,若是从前这个时候,她定然早已依偎在殿下怀里要奖励。 但此刻她却需与殿下保持距离…… 她想了想,转移话题道:“宣太傅今日的行为……似乎不太对。” 萧稷看向谢窈,示意她继续说。 谢窈拧眉,“姑母说的不错,宣太傅……似乎在恶意挑起三皇子对殿下的恶意。” 她还有更怀揣着恶意的猜测。 当初宣太傅将宣悦许给三皇子,但在三皇子出事之后,他早已经改变了这个想法。 如今故作姿态,倒似在逼迫三皇子与殿下翻脸,就三皇子的脑子,还不定会因为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呢。 谢窈想到这些,心里微微发凉。 宣太傅……是想彻底踩死三皇子啊。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从三皇子会为了宣太傅下跪而冲萧稷发脾气这一点来看,三皇子十分尊重这个太傅。 谢窈虽只说了一句话,但她的表情变幻都被萧稷清楚看在眼中。 “猜出来了?”萧稷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赞赏。 谢窈诧异抬眸看向萧稷,“殿下知道?” “也是,我都能猜出来的事,殿下肯定知道。”谢窈说的十分自然,她与萧稷成婚这一年多,萧稷是真的教导了她许多。 只是教导的时候……谢窈想到那些画面,耳尖泛起浅浅的绯色。 萧稷不懂谢窈为何会这样细微的表情变化,但看着她的模样,他心脏的疼痛在此刻猛然加剧。 他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疼痛,说起正事,“我也是今日才看出来。” 上次宣太傅的确与他说话,不想再将宣悦嫁给萧安,并且还想将宣悦塞入太子府。 他拒绝了,他猜到或许宣太傅会设法取消这门婚事,却也没想到宣太傅会用这样的办法…… “那……殿下怎么想?”谢窈询问萧稷。 “蠢就该付出代价。”萧稷顿了顿,声音更冷了些,“但这位宣太傅……” 他没说的太清楚,谢窈却明白了。 萧稷和三皇子虽然没什么兄弟之情,但他对宣太傅这样直接毁人的行径十分不屑。 只怕宣太傅百般算计,最后自己要为这些付出代价…… …… 萧安离开养心殿之后,只觉得整个人脑子都昏昏沉沉的,毕竟他今日喝了许多酒。 幸而今日的冷风让他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他上了马车,深吸一口气,道:“去宣府。” 萧安到的时候,宣悦正在服侍宣太傅喝汤药。宣太傅毕竟年纪大了,淋了雨吹了风之后发起了些热,整个人看着愈发消瘦狼狈。 宣太傅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就要起身,“殿下,您怎么来了?” “太傅不必多礼。”萧安按住宣太傅,“本殿来看看太傅。” 宣太傅对着一边端着汤药碗的宣悦摆了摆手,示意女儿退下。这才对萧安扯开一个笑,“是臣不中用,让殿下担心了,殿下放心,臣……咳咳,臣没事。” 萧安眼睛都红了。 太傅都病这样了,还与他说没事?说到底,太傅都是为了安他的心,让他别担心。 萧安坐在床边,“今日太傅为了本殿受委屈了,但太傅放心,这笔账本殿记下了。” “总有一日,本殿会为太傅讨回来!” 第294章 才不会让人欺负窈窈 萧安给宣太傅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宣家。 宣太傅原想亲自去送,萧安不允。就在两人争执之际,宣悦走了进来,“父亲,我送殿下吧。” 宣太傅表情微僵,眼神微沉。 但萧安还在旁边,宣太傅只深深看了宣悦一眼,道:“好,既然如此,悦儿你就替为父送送三殿下。” 萧安这次没再拒绝。 但在往外走的路上,萧安全程都板着脸没有说话,浑身上下嗖嗖的往外冒冷气。 宣悦也只能沉默的跟在一边。 一直到了宣家大门前,三皇子才似想起什么,看向宣悦道:“悦儿,太傅身子弱,又病的严重,还需你细心照料。” 宣悦微怔,只觉得萧安这话听来有些怪怪的。 但毕竟是在关心父亲,宣悦点头应下,“殿下放心,臣女会照顾好父亲。” 三皇子点头,对于宣悦的回答很是满意。 宣悦斟酌了下,说:“殿下,今日之事……” “你放心。”三皇子对宣悦说:“今日之事,本殿不会让太傅白受委屈。” 宣悦:“……” 她其实不是想说这个,但三皇子根本没给宣悦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周身似还带着杀意。 宣悦已不便再跟上去,她想了想,转身回了宣家。 “小姐。”小厮上前,低声道:“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宣悦微微颔首,朝着宣太傅的院子而去,就算小厮不来请,她也是要去的。 宣太傅已经喝完药,屋内只有他一人。 “悦儿。”宣太傅满是慈爱的眼里带着几分无奈,“为父不是让你与三皇子保持距离吗?你怎么还主动出来……” “父亲。”宣悦道:“母亲身子不适,家里只有我合适。” 宣夫人早年生两个女儿就伤了身子,骤然得知宣太傅发了热,她自己倒先晕了过去,如今宣二小姐正在那边陪着照顾。 宣太傅微微拧眉。 宣悦继续道:“况且我与三殿下有婚约。” 宣太傅的眉眼舒展了几分,安抚道:“悦儿,你放心,为父都为你安排好了。” “父亲。”宣悦闻言,看着宣太傅的眼里更多了几分担心,“女儿刚刚就想问了,您今日……究竟意欲何为?” 她从小就在父亲的精心教导下长大,对自家父亲的性格有十分的了解。 父亲一直都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将妻女看的极重。 好端端的,怎么会雨中跪在养心殿外? 太子可不是残暴刻薄的人。 除非……这原本就是父亲要的。 宣悦心中思绪百转,却被宣太傅的话语打断,“悦儿,这些事你都不必担心,为父心里有数。” “你只需要快快乐乐的。”宣太傅眼神慈爱极了,“你放心,爹爹会给我两个女儿寻到这世上最好的夫婿。” “爹爹。”宣悦也软了语气,“有爹娘宠爱,我和妹妹已经很幸福了。我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爹,不要为女儿做什么傻事……” 宣太傅笑了笑,宠溺的说了一声好。 然后才道:“爹爹刚刚喝了药,现下累了,想歇一会儿。悦儿替爹爹去看看你娘亲可好?” 宣悦无奈,却也只能收回话题,“是。” 宣悦为宣太傅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离开,可刚走到门边,就听身后宣太傅的声音再次传来。 “悦儿,这些时日外头乱,你就在家好好的照顾你娘亲和妹妹,没事就别出门了。” 宣悦转身正欲与宣太傅说什么,却见说完这话的宣太傅已经闭上了眼,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 谢窈没在养心殿多待,毕竟她与殿下的相处还需要“循序渐进,注意分寸”。 况且萧稷还有不少政事要忙。 所以谢窈说完正事没多久,便出了宫。 刚出宫门,就看到太子府的马车边正等着一个心急如焚在原地走来走去的管事。 是赵家的人。 谢窈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太子妃。”管事看见谢窈,急忙迎上前来,“奴才特来禀报,老夫人听说了大小姐失踪的消息,当场晕过去了。” 谢窈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外祖母如今情况如何?” 管事小心道:“奴才出来的早,所以还不知道……” 谢窈直接越过他往马车方向走,声音威严,“去赵家!” 此时此刻,谢窈心里是愈发厌憎萧凝。 若是外祖母出了什么事…… 马车一路疾驰,赶往赵家,得知谢窈到达,赵家舅父舅母与赵昊都迎了出来。 几人都形容憔悴,赵家舅母的眼睛都是红的,面上虽有担心,但没有急切。 看着几人的表情,谢窈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几分,让几人免礼之后,一边往院内走去,一边询问:“舅父,舅母,外祖母情况如何?” 赵昊忙道:“表姐,祖母突发昏迷,人事不省,幸而您提早送了大夫过来,治疗的十分及时。几针下去,祖母便苏醒了过来。” “只是……”赵昊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大夫说祖母毕竟年迈体弱,若是再这样情绪激动,极有可能中风。” “幸好表姐您从前一直让太子府的府医开着各种方子为祖母调养身体,将祖母的身体养好了许多,否则只怕……” 赵昊的话语里全是对谢窈的感激。 若是祖母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 谢窈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心情极其复杂。 外祖母的身子如此虚弱,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当初母亲离世,赵家被迫离京,路途遥远,外祖母更因伤心而吃不下睡不好,整日流泪,几乎将一双眼睛苦瞎。 她深吸一口气,笃定道:“放心,外祖母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谢窈已经到了赵老夫人的屋里。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赵老夫人此刻正靠在引枕上,虽然人已经苏醒,但整个人都十分虚弱,双眼无神。 “外祖母。” 谢窈快步上前,在床边坐下,“窈窈来看您了。” 赵老夫人握住谢窈的手,“你怎么来了?这样的小事怎么还惊动你了?” “手怎么这样凉?”赵老夫人声音虚弱,但温和的语气里全是慈爱和关心。 谢窈心里一酸,反握住赵老夫人的手,“是我想外祖母了。” “外祖母,您放心,我和昊弟一定会将瑛姐姐安然无恙的带回来,您可要保重身体,不然瑛姐姐回来看到您这样,定会怪我们的。” 赵老夫人虽然担心赵瑛,但也不会全然压力赵昊和谢窈,她道:“那我说她。” “有外祖母呢,瑛儿哪敢凶我们家窈窈?” 第295章 流言四起,与她亲近 赵昊闻言,立刻凑上前道:“祖母,还有我,还有我呢。您到时候可也要护着孙儿,莫让阿姐凶我。” “皮猴子。”赵老夫人拍了一下赵昊的手背,却还是道:“好,好,有祖母在呢。” 赵昊咧嘴一笑,眼睛却红了。 老夫人身子虚弱,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谢窈确定赵老夫人没事,只陪着说了几句话,老夫人便已昏昏沉沉的,快睡过去。 谢窈等人都安静下来,出了内室。 赵老爷子也在。 看在谢窈的眼里全是欢喜与赞赏,“窈窈,此次当真是多亏了你。” 他此生只发妻一人,与发妻恩爱非常,如今老夫人身体孱弱,他是最担心的那个。 “外祖父不必说这些。”谢窈摇头,“这些都是窈窈该做的。” 众人一一落座。 谢窈这才看向大夫,再次询问赵老夫人此刻的情况,大夫所说与方才赵昊说的一般无二。 谢窈道:“劳烦大夫费心些,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尽力调养好我外祖母的身体。” 大夫从前是为萧稷看诊的,见惯了萧稷的冷脸,此刻听谢窈这个太子妃如此客气,顿觉得受宠若惊,连忙道:“请太子妃放心,草民定竭尽全力。” 他还可以回去找那一群人共同商议法子呢。 大夫很快出门。 屋内只剩谢窈和赵家众人。 谢窈如同方才与赵老夫人说话那样,出言安抚道:“外祖父,舅父,舅母,你们放心。” “瑛姐姐定会安然无恙。” 赵家舅母眼圈泛红,看着谢窈的眼神如看救命的稻草,听到谢窈的话她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信窈窈。” 上次窈窈就这么说,瑛瑛果然无事,此次定也一样。 就在这时,赵家的管家匆匆从外跑了进来,一脸的焦急,“老爷,夫人,不好了!” 众人都循声看去,赵家舅父沉着脸,声音威严,“出了何事?” “方才家里出去采买的下人回来说,如今京中四处都传遍了,说咱们家小姐失踪两日……” 管家没说的太直接,但这句话背后代表的意思,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一个女子,失踪两日…… 所有人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名节”,外面的流言应当也与此有关。 赵家舅母闻言,眼圈红了,她的瑛瑛啊…… 赵瑛上次在南州也曾失踪过,但那次远在南州,且她那时候只是一个商女,在意的人并不多。 如今的她除了是赵瑛,在其他人眼里更是镇北侯裴宸的未婚妻。 是不少京中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赵瑛的身上出现了这样的“污点”,定会有人趁机抓住这一点,想要致赵瑛于“死”地。 老实讲,如今的场面在谢窈的意料之中。 但她从一开始也没想着悄悄搜寻,毕竟盯着赵瑛的人不少,想要一点儿风声都不传出去是不可能的。 比起名声,她更在意瑛姐姐的安危。 谢窈正要安慰赵家舅母,赵昊的声音却更快响起,“母亲,您不必为此事伤心。” “那些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如今找到阿姐才是最要紧的!” 谢窈给了赵昊一个赞赏的眼神,此次赵昊的表现与去岁南州之事时差别极大,她顿时有种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舅母,昊弟说的是。”谢窈道:“长公主也已经知道瑛姐姐失踪的消息,她对此很关心,还特意从长公主府拨了人手寻找瑛姐姐。” “长公主说,瑛姐姐的安危胜过一切。” 这句话自然是谢窈加的,但这样说能很有效的宽慰舅母。 “当真?”赵家舅母闻言,立刻振作了不少,“窈窈,你莫要骗我,长公主当真如此说?” 谢窈肯定点头,“当真。” 赵家舅母长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女子名声紧要,她自然不会因为女儿失踪就不要女儿,她更担心的是镇北侯和长公主会因此对女儿有意见。 她倒不是怕女儿被退婚。 就算被退婚,女儿也还有家人,还有赵家呢。 她只是觉得,女儿似乎还挺喜欢镇北侯,若真因此出了岔子,怕是会很伤心。 “竹青。”谢窈吩咐竹青,声音微冷,“彻查流言是从何处传出来的,都有谁在推波助澜。” 她可以不在意瑛姐姐的名声,但这可不是那些人在背后散播流言的理由。 “是。”竹青立刻应下。 “舅父舅母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谢窈直接道,此事或许会涉及后宅,谢窈处理自然更好。 赵昊还要搜寻赵瑛,便也没与谢窈争执这些,直接道:“辛苦表姐了。” 谢窈来赵家的时候已有些晚了,此刻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谢窈吩咐竹青让人往太子府送信,她索性留在赵家陪外祖母用些饭再回去。 赵老夫人睡了一觉之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有谢窈在旁边,心情也更好了些。 “太子殿下来了!” 晚饭刚刚摆好,管家便立刻传来消息。 赵家众人倒没什么意外,毕竟每次窈窈回来,太子殿下总要来接的。 但谢窈却是愣了一瞬,殿下来了? 也是因此,她慢了半拍,赵家众人已经纷纷起身相迎,谢窈刚刚起身,就见萧稷已经走了进来。 这一幕让谢窈有瞬间的恍惚。 从前她与殿下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她去何处,殿下总会想着接她回家。 原本她今日都不抱有期待,但今日…… 萧稷对赵家人很是客气,他虽然忘了谢窈,但对赵家人有天然的亲近和喜爱。 此刻萧稷语气温和的让赵家人免礼,视线准确的落在谢窈身上,“我来接你。” 他的嘴比大脑反应更快,说出这话时候甚至都没多想什么。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面上的表情稍有些僵硬。 但看着赵家人习以为常的,满是善意的表情和眼神,萧稷又恢复了从容,对着谢窈微微颔首。 谢窈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场景,顿了顿,主动道:“殿下,我们先去看看外祖母吧。” 萧稷自然没有拒绝。 就在过去的路上,谢窈示意竹青等人带着人保持距离,她有话要单独与萧稷说。 很快,谢窈停下脚步,斟酌片刻,看向萧稷道:“殿下,你既然来了……我想请你与我一起演场戏。” “从前殿下与我在赵家是十分亲近的,今日外祖母昏迷,赵家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我不想被她们看出什么,为我担心。所以……” 萧稷懂了。 他当即点头询问,“所以从前我与你是如何……十分亲近?” 萧稷说起这几个字时,只觉得喉咙微微发涩,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燥意。 谢窈心里早有想法,道:“殿下不记得从前,现在我与殿下说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不如……殿下学我。” “我对殿下做什么,殿下就同样对我做什么,殿下觉得这样如何?” 谢窈这话说的十分正常,可萧稷听着……却莫名想歪了。 “殿下?”谢窈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稷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好。” 谢窈长出一口气,想了想,又说:“若是殿下感觉到不适,殿下一定要告诉我。” 她认真的眼里带着对萧稷的关切。 “好。”萧稷压下心里的痒意,点头答应。 下一瞬。 萧稷便觉得掌心一热,多了一个又软又嫩的温热小手,他的手下意识收紧,也是因此将掌心里的手握的更紧。 等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要松开,却反被谢窈握住。 萧稷心头一滞,语气都有些僵硬,“这样吗?” 他从前……是这样的吗? “嗯。”谢窈与萧稷十指相扣,侧头对他扬起一个笑,“殿下靠我再近些。” 还,还要近些? 萧稷有些不自然道:“这是在外面。”而且青天白日的,如此亲近是不是…… 谢窈就静静的看着萧稷,她的眼神让萧稷语塞,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顺从的与谢窈十指相扣。 谢窈唇角上扬,与萧稷牵手朝着赵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萧稷来看望是表态,与赵老夫人自然没有许多要说的话,但正如谢窈所预料的一般。 赵老夫人看见谢窈和太子感情甚笃,十分恩爱的模样,心情显然更好了许多。 夫妻俩陪着赵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出了门。 萧稷清楚感受到他的掌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连带着将谢窈的手都弄的黏腻。 他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却反被谢窈握得更紧。 “殿下。”谢窈侧头看向萧稷,微微垫起脚尖贴在他耳边道:“有人看着呢。” 萧稷整个人当场僵住。 谢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属于她身上的气息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 紧随而来的,便是心口的刺痛。 尽管如今的他对和谢窈亲近之事的耐受已经增加了许多,但此刻的疼痛还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好在他这些时日痛着痛着,几乎都痛习惯了,所以还能忍受。 况且……伴随着这样的痛苦涌上心头的,还有莫名的,难言的喜悦。 也是因此,他尽管这几日一直都在疼痛,但心底里却并没有是对疼痛的源头,也就是谢窈,产生任何抗拒。 反而……更想靠近了。 这一点也让他十分清楚:他在为谢窈心动。 谢窈察觉出些许不对,眼带关切,“殿下不舒服?”她说着,便想要主动松开握着萧稷的手。 这次是萧稷主动握紧了谢窈的手,没有松开,他看着谢窈道:“没有。” 这点不舒服,他完全可以忍受。 “走吧。”他主动贴近了谢窈了些,“不好让外祖父他们久等。” 萧稷直言今日算是家宴,赵老爷子的辈分高,拗不过萧稷坐了主位。 萧稷与赵家舅父则分坐两边,再往下是谢窈和赵家舅母,赵昊坐在最下首。 还不等谢窈说什么,萧稷便已经先夹着菜放在她碗里。 是她喜欢的。 谢窈微微愣了下,而后对萧稷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萧稷自从丢失记忆之后,偶尔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做这些事。 但理智在线的时候多数克制。 而看着谢窈的表情,萧稷就知道,他没做错。 萧稷是聪明人,一点就通,根本不需要谢窈说的太多。这一顿饭,萧稷十分照顾谢窈,两人的亲近虽有些僵硬,但也做足了姿态。 谢窈在心里动容的同时,时不时关注萧稷的反应,担心他会不适。 萧稷时间珍贵,一顿晚饭之后,谢窈和萧稷便离开了赵家。 上了马车。 谢窈便将手从萧稷掌中抽了出来,“今天多谢殿下。” 萧稷的指尖微动,掌中少了属于谢窈的温度和触感,他一时竟觉得怅然若失。 “无事。”萧稷道:“分内之事。” 既然从前的他是这样做的,往后自然也是。 马车一路前往太子府,谢窈看向萧稷,“殿下……不回宫吗?” 今天萧稷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他回去怕是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 萧稷顿了顿,道:“我去看看昭昭和岁岁。” 提及一双儿女,谢窈的眼神也瞬间柔和,道:“那他们肯定开心。” “殿下不在家的时候,她们经常在家喊爹爹呢。” 两个小家伙现在已经会喊爹娘,当然,仅限于此。要再说更多,那还没学会。 萧稷清楚看到谢窈的变化,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开心感动歉疚里……夹杂着一丝丝酸意。 怎么太子妃提及一双儿女时,眼神能那样柔软。 但他还是很快回神,微垂下眼道:“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称职,等……过些时日,我定好好陪他们。” 他不是个擅长画饼的人,但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忙完。 起码近来几个月是不行的,皇帝还要昏迷一两个月,北境战事如今虽暂时平定,但却是因为北疆打不动第三座城,正在谈条件。 等这件事谈完,北境必不可能平静,战事在即,闲是不可能闲下来的。 “殿下不必自责,殿下在忙正事,相信昭昭岁岁都能理解。”谢窈说完,不禁莞尔,声音里满是笑意,“我会在他们面前为殿下说好话的。” 第296章 太子妃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与两个七个月的小孩儿说这些…… 谢窈只是想想那个画面,眼里的笑意便忍不住,原本因为赵瑛失踪和赵老夫人出事的沉重心情也缓解许多。 萧稷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就不曾挪开,“那就劳烦太子妃了。” 萧稷眼眸幽邃,侵略性很强。 谢窈一抬眸对上这样的眼神,心头一紧,莫名有点紧张,下意识的别开眼,耳尖微热。 她的语气略有些不自然,“殿下不必客气。” 萧稷的眼神不曾挪开,一直紧盯着谢窈。谢窈顿了顿,直接抬眸看了回去,眼神再不避让。 萧稷被看的一怔。 谢窈的眼睛又大又亮,眼神坚定清透。 她本来就长的好看,但此刻对上她的双眼,萧稷心里竟生出一种惊艳之感。 马车内陷入沉默,这样的沉默里气氛有些暧昧…… “殿下,太子妃,到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护卫的话,谢窈和萧稷权当没有听到,仍旧看着彼此。 有暗流在其中涌动。 最终还是萧稷率先挪开了视线,“太子妃请。” 谢窈唇角上扬,“殿下先。” 萧稷:“……”他率先下了马车,然后站在路边对着马车的方向伸出手。 动作无比熟练自然。 萧稷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做了这样的举动,一只温软的手就搭在了他掌中。 萧稷心里涌上隐秘的喜悦,下意识握紧谢窈的手,似在担心她会反悔忽然收回去一般。 萧稷扶着谢窈下了马车。 夫妻俩一起往太子府里走去,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松开对方的手。 这次是真的看孩子。 两个孩子已经能坐着玩耍,看见谢窈和萧稷进来,小家伙的眼睛都亮了,手里的小玩具立刻就丢了。 朝着谢窈和萧稷咧嘴笑开,露出长出来的几颗小白牙,奶呼呼的声音兔子不清,“节,节节~” “凉~” 两个小家伙你一句我一句,将谢窈和萧稷的心都喊的融化了。 萧稷终于松开握着谢窈的手,上前精准的在双胞胎里抱起岁岁。 眼神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软。 他动作小心,眼神柔和,但他的动作却很熟练,岁岁在他怀里极有安全感。 “杰杰~”昭昭见状,也喊起来了爹爹,眼巴巴的看向萧稷。 谢窈立刻上前,笑着道:“娘亲抱。” “我来。”萧稷说着,另一只手抱起昭昭,一手一个孩子。 昭昭岁岁都乖乖的呆在萧稷的怀里,小家伙伸手就去扒拉萧稷的衣裳和头发。 谁也不让谁。 谢窈含笑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岁月静好,若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似乎也不错。 幸福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 没多久昭昭和岁岁也到了该休息的时间,萧稷也要回宫。 谢窈亲自送他。 走着走着,谢窈忽觉得手被握住,她有些诧异的侧眸看去。 萧稷也正看着她,幽邃的眸里满是认真与诚恳,“虽然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是……太子妃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谢窈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整个人僵在当场,一时忘了说话。 她的沉默让萧稷心里生出几分退缩与黯然,“若是你不愿意……” 萧稷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因为谢窈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她双手抱着他劲瘦的腰,身体紧贴着萧稷。 萧稷愣了一瞬,压制住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的身体,伸手反拥住谢窈,低声道:“对不起。” 是他忘了从前的一切,忘了她,才让她这样伤心…… “没有。”谢窈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不怪殿下,殿下好好的,对我来讲就是最好的事。” 谢窈说完,察觉到萧稷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立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她仰头对萧稷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殿下,我不急的,我有很多耐心。” “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只要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算多等一段时间又怎样? 夜色昏沉,太子府内灯火通明。 暖色的烛火映在谢窈的眸里,萧稷只觉看到了这世上最璀璨的星河。 他亦沉醉其中。 “好。”他唇角上扬,郑重回应。 “走吧。”谢窈主动道:“再不走的话……宫门要落锁了。” 两人并肩走到马车边。 谢窈站在府门口,“那……明天见,殿下。” 萧稷喉咙滚动,只觉心头似有一只小手在挠一样,痒痒的。 “明天见。” 萧稷恋恋不舍的转身上了马车,平复了下狂乱的心跳。 他在认真思索一个问题:他明天要穿什么。 跟谢窈约好了明天见,他……怎么好像从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他撩起车帘,朝着太子府门口看去—— 只看到谢窈的身影还立在门边,萧稷强压下立刻跳下马车说不回宫的想法,对着谢窈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 随后便立刻放下了车帘。 他不敢再看。 他怕再看下去……他真舍不得离开。 好一会儿,萧稷心里的疼痛压下去之后,才对马车外的司南道:“司南。” 司南探进来半个头,“殿下,我在呢。” 萧稷顿了顿,道:“孤从前……与太子妃感情很好吧。” “是啊是啊。”司南倒不是不想说,只是一则有些细节他并不知道,二则府医和太子妃都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说的太多刺激殿下。 免得殿下的身体撑不住。 此刻司南瞧见自家殿下的表情很正常,又连忙道:“殿下从前对太子妃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疼在意的不行。” 萧稷:“……” 这真的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司南继续道:“您要是不信您可以去问,当初太子妃亲手为您做了衣裳,您可是在镇北侯面前炫耀了好几次。” “属下觉得,怕是就连闪电都知道,太子妃为您做了两套衣裳呢。” 闪电是卫家大公子的海东青。 萧稷面色微黑,瞪了司南一眼,“多嘴。” 他应该……没有那么不靠谱吧? 司南立刻闭嘴,“您让人家说,说了您又不爱听……下次您再让我说,那我可不说啦。” 萧稷脸色更黑,凉凉瞧了司南一眼,“你要造反?” 不过…… 能对谢窈这样的女子动心,说明从前的他……眼光极好。 第297章 三皇子的报复 谢窈目送萧稷的马车离开之后,才转身回了正院。 方才还热闹温馨的正院此刻变得清冷,但谢窈因为萧稷方才的话而心里暖暖的,就连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也不觉得孤单。 “太子妃,水备好了。”竹青进来回禀,伺候着谢窈沐浴。 谢窈泡在温暖的水里,竹青一边为她擦拭身体,一边道:“恭喜太子妃。” 今日太子殿下说那些话的时候她们自然也都听着,这些时日太子妃看着风光,可心里苦。 如今太子殿下终于表态,她都替自家太子妃开心,只觉守得云开见月明。 谢窈想了想,说:“今日固然是个好的开始,但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她说这话,是想告诉竹青,不要指望旁人。 “人心易变,殿下今日所言,我都相信。”提及萧稷,谢窈的语气还是柔软许多,“我相信殿下今日的许诺是真心的,可哪怕有一日殿下变了,我也还是自己。” 就像这段时间。 萧稷失去了从前的记忆,甚至都不记得她这个妻子。 谢窈也为此伤怀,但她仍旧在继续生活,萧稷的失忆并没有让她的天塌下来。 竹青听出谢窈的指点之意,表情若有所思,“太子妃,奴婢明白了。” “起身吧。”谢窈站起来,“还有正事要处理呢。” 谢窈坐回正屋,竹青和雨燕忙伺候着为谢窈擦拭头发。与此同时,竹青禀报着今日谢窈让她调查的事。 “太子妃。”竹青将一份册子递给谢窈,“这是在京中散播流言之人的名单。” 谢窈接过一看,视线落在这些名字上,眼神微沉。这份名单上的人不少,而且……她在这份名单上看到了几个熟人。 宣舒。 谢窈的手指点在她的名字上,“宣悦的妹妹?” “是的。”竹青低声道:“奴婢特意让人查了,听说宣家二小姐早年被镇北侯救过一次,自那之后一心仰慕镇北侯。” “不过早些年镇北侯一直在北疆,且人人都知道大公主想嫁给镇北侯,宣二小姐就没敢表现出来。” “后来大公主与呼延元成婚之后,宣家二小姐倒是在镇北侯面前出现过几次,但镇北侯并未放在心上。” 谢窈听的心里厌烦。 用这样的手段……看来这位宣二小姐,深得宣太傅的真传! 而另一个熟人,则是谢玉如。 谢窈的手指又落在谢玉如三个字上,“看来,她最近很闲?” 她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箫弘一定不会放过谢玉如,如今看来……倒是她猜错了。 谢玉如别的不行,哄人倒是在行。 竹青忙道:“上次萧二公子的确很生气,差点将三小姐打小产,但也不知三小姐用了怎样的法子,最后她倒是安然无恙。” “不过,林姑娘已经成功到了萧二公子身边了。” 谢窈扬眉,“她倒是不错。” 她只是让竹青帮林霜重新做了身份,可不是直接将人送到箫弘身边。 这才几天时间林霜就能凭她自己做到,的确不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司北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太子妃,出事了。” “三皇子闯天牢了!” 谢窈:“???” 萧安疯了? 她当即问:“此事可让人传信太子殿下?” 司北道:“回太子妃的话,属下已经让人去了,只是如今宫门已经落锁,怕是殿下还需一些时间才能到。” “备车。”谢窈没有犹豫,吩咐备车之后又让竹青为她更衣,乘坐马车直奔天牢。 出了门,谢窈才问:“天牢防卫森严,萧安怎么能闯得进去?” 司北道:“天牢的确防卫森严,但守卫们也不敢真的伤了三殿下。” 得,谢窈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只要萧安够不要命,守卫们也真拦不住,毕竟萧安身份尊贵,谁也不敢真的伤到他,怕担不起责任。 “立刻去拦。”谢窈道:“萧凝不能死。” 起码现在不能。 萧凝身份特殊,除了是夏国的大公主之外,还是北疆的三皇子妃。 若是萧凝这个时候死了,北境立刻就会乱。 打仗,谢窈自然不惧,但夏国还有两座城池的百姓在北疆手里。 谢窈不能用他们的性命来赌。 “是。”司北闻言,立刻率先冲向天牢。 尽管司北速度很快,但赶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谢窈到的时候,萧安已经被控制住,按着萧安的正是司北,但他还在挣扎,“狗奴才,放开本殿!”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本殿!杀了你,本殿要杀了你!” 萧安在疯狂叫嚣,整个人就跟喝了假酒一样,神态癫狂,衣裳上还沾染着血迹。 谢窈眼神一沉,直接道:“先堵住他的嘴。”吵都要吵死了。 随后才问:“公主情况如何?” 司北的表情有些诡异僵硬,道:“公主……伤的有些严重,但无性命之忧。” 谢窈长出一口气。 死不了就行。 “立刻请大夫为公主诊治。”谢窈说完这话,萧安愤怒而怨毒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他张嘴就想骂人,但嘴里被堵着一块布,额头青筋鼓起,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太子妃。”司南表情有些为难的出声,“公主的伤……” 谢窈听出司北这话的不对劲,给了竹青一个眼神,竹青立刻赶往萧凝所在的地方,前去确认萧凝的情况。 不多时,竹青脸色难看而僵硬的出了来,凑到谢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谢窈面色大变,立刻迈步往里走去。 萧凝仍旧被关在天牢,因是皇帝的吩咐,就算萧凝受伤,也没有人敢随意释放她。 萧凝躺在牢房里的床上,此刻正在发脾气,“滚!都给我滚出去!” 萧凝看到谢窈,眼里迸出恨意,“是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今日谢窈才刚用萧安威胁过她,晚上萧安就来了…… “你信不信我杀了赵瑛,让你永远看不到她!”萧凝的表情有些崩溃。 她此刻性命无忧,但身上被染满了鲜血。 因为萧安闯入天牢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要她的性命,而是一刀切掉了她的胸! “我还在等信。”谢窈直接对萧凝道。 “太子妃。”雨燕从外面走进来,“大夫来了。” “滚!”萧凝破口大骂,“让他滚!” 萧安今日如此伤她,对她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她生性风流,入幕之宾不计其数,除了她的身份之外,她对自己的魅力也十分有自信。 可萧安竟,竟敢如此对她! “滚!你们都滚!”萧安直接对着谢窈吼道:“全都滚出去!” 谢窈没与萧凝争执,只是道:“我会让人去请女医。” 随后从容的退了出去。 就算萧凝遭此大难,她也相信萧凝知道怎么做,萧凝的心里有的是野心,不会轻易被这困难打倒。 谢窈离开天牢,萧稷已经到了。 他显然也是匆匆赶到,十分自然的询问谢窈,“如何?”他问的显然是萧凝的情况。 谢窈只觉一言难尽,最后简而言之,“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萧稷虽然不知道具体萧安做了什么,但谢窈这句话背后代表的意思,他懂了。 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与谢窈一样。 萧凝受这样的伤,他身为男子自然是不便于进去探望的。谢窈又道:“我已经让人去请女医。” 她没有明讲,但眼神在说,她相信萧凝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所以不用担心萧凝的性命。 萧稷了然的点了点头,视线这才落在萧安身上。 萧安被堵住了嘴,一直到此刻都还在跳脚。谢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命好嫁给萧稷成了太子妃,竟敢如此对他! 还有这该死的狗奴才…… 对上萧稷冰冷淡漠的眼神,萧安整个人都僵了一瞬,就如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他整个人都浇了个透心凉。 他心里那些念头也瞬间被封住,再也不敢乱想。 萧稷……好,好吓人。 但很快,萧安又变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就是做了,又怎样?! 萧凝动了他,萧稷还不是护着没惩罚她。 既然如此,他报复回去,他就不信萧稷敢厚此薄彼,对他怎样! 果不其然,萧稷道:“将三皇子送回三皇子府,从即刻起禁足,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萧安轻哼一声,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被带着离开了天牢。 很快,谢窈让人寻来的女医就赶到了。 这次萧凝那边安静了,没再有怒吼的声音传来,可见萧凝已经做出了决定。 萧凝毕竟伤的严重,所以谢窈和萧稷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等着治疗后询问情况。 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天牢的守卫们个个噤若寒蝉,跪了一地。 他们不敢真伤了三皇子,可谁能想到单枪匹马来的三皇子在闯入天牢之后,身后忽然多了那么多人,直接将他们挡住了。 等他们想再救下公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当时他们就知道,三皇子是早有预谋,将他们都算计在了里头,但没办法,如今所有的结果都只能由他们承担。 “属下等护卫不力,请太子殿下降罪。” 所有人此刻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死了,这次绝对死定了,只希望这件事不要牵连到家里人。 萧稷看着跪了一地的守卫,冰冷的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些人的确办事不力,因为害怕伤了萧安,以至于连本职是什么都疏忽了。 但…… “既然你们做不好看管天牢这样的小事,便都发配去北境入伍吧。”萧稷道:“即刻出发。” 此言一出,守卫们面面相觑,还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心里就满是对未来的惶恐。 北境啊…… 遥远又危险,对他们来说是全然陌生的环境,而且上战场也很危险。 守卫们面面相觑,脸上全是茫然。 今日值守天牢的队长却好似明白了什么,立刻道:“遵命!” 众人都散去,谢窈深深看了萧稷一眼。 处理完萧安和守卫们,终于有侍女从天牢内出了来,“启禀太子,太子妃。” “女医已经为公主止血。”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迈步往天牢里走去。 萧凝的牢房已经被用帘子等隔了起来,但浓郁的血腥味还是铺面而来。 “公主,太子与太子妃到了。”侍女对着牢房内的萧凝道。 “杀了他,杀了他!”萧凝满是恨意的声音传来,“杀了萧安!” 那个贱婢生出来的孽障贱种竟敢如此对她,该死,该死! “孤已经让人将他禁足,等父皇苏醒后定夺此事。”萧稷声音平稳。 “你疯了吗?!”萧凝尖锐的声音响起,“禁足?他如此害我,你只是禁足?” 萧凝此刻甚至忘了萧稷太子的身份,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 疯了,萧稷真的疯了! 萧凝都快炸了,萧稷的眼里倒没有波澜,只道:“前几日萧安拿出了你上次害他的证据,孤也不曾惩罚你。” “你们之间的事,父皇苏醒之后自有决断。”萧稷自觉他做的很公平。 “那怎么一样?!”萧凝下意识的反问一句,而后才反应过来,矢口否认,“不是我干的,是他伪造的证据,我没害他。” 残骸手足,这个罪名可是有些严重。 萧凝心有野望,自然不愿意担下这样的罪名。 萧稷不恼,只声音冰冷道:“是不是你做的,等父皇醒了自会判断。” 萧凝更气了。 父皇父皇,只知道父皇,萧稷当真是白担了监国的职责,若是换成她…… 等等。 萧凝原本愤怒的眼神忽然平静,她看向帘外传来萧稷声音的方向,眼中满是怀疑。 这都好几天了,萧稷的声音怎么……还这样中气十足? 她的人还没下手? 一群废物! “今日之事,你的确受委屈了,你先好好休养身体。”萧稷说完,便要准备离开。 萧凝的注意力转移回来,眼神森寒的看向萧稷所在的方向,一直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 萧稷要包庇萧安那个贱种? 没关系,这个仇……她可以自己报! 第298章 与殿下心有灵犀 谢窈和萧稷离开天牢。 萧稷看向谢窈,心里隐秘的欢喜将闹剧带来的烦躁都压了下去。 “时辰不早了,我送太子妃回府。”萧稷道。 “好。”谢窈看着萧稷的眼神,没有拒绝。 伤了马车,没有其他人打扰,谢窈才道:“殿下心善。” 今日萧稷让那些守卫们离开京城,前往北境入伍,看似惩罚,实则是在救那些人的性命。 萧稷是可以杀一些人,再惩罚一些人。 但等萧凝腾出手来,今日那些人怕是一个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连带着家族都会遭殃。 也正是因为如今北境还有战争,萧稷这样的安排显得合情合理。 算这些人幸运。 萧稷心头一动:太子妃懂他。 但他嘴上却只道:“战场凶险,九死一生,的确是惩罚。” “但至少这样他们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些人的确疏忽,需要严惩但罪不至死。 萧稷道:“太子妃才是心善。” 谢窈抿唇一笑,道:“我只是与殿下心有灵犀。”她说这话时一脸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害羞。 倒是萧稷的心跳漏了一拍,抿唇嗯了一声,“太子妃说的是。” 两人在有一点上都格外默契。 那就是萧凝绝不会放过今日这些人。 “殿下。” 听到谢窈的声音,萧稷刚要说话,便觉肩膀一沉,却是谢窈将头枕在了他肩膀。 萧稷浑身一僵,反应过来之后都不敢乱动,担心谢窈枕靠的不舒服。 谢窈抱着萧稷的手臂,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肩颈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没一会儿,萧稷便听到了她均匀清浅的呼吸。 萧稷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谢窈……睡着了? 天地良心,谢窈刚刚这几下,倒是让他心里生出几分火热,倦意都散去许多。 但想着谢窈睡着了……萧稷还是一动都不敢动。 在谢窈的脑袋险些掉下来的时候,他还贴心的伸手托住,让谢窈睡的更香一些。 夜深人静,只有马车前行的声音。 “慢些,稳一点。”萧稷对外吩咐,他静静感受着身边靠在他肩上的人,感受着独处的,静谧而温馨的时光。 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疼痛。 …… 谢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她刚动弹了下,就听到低沉的声音响起,“醒了?” “殿下?”因为刚刚睡醒,谢窈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慵懒倦意,“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不叫我……” “不久。”萧稷道:“回去歇着吧。” 至于他,今晚睡是不可能睡了,这会儿回到皇宫就该上早朝了。 “好。”谢窈点头,下马车之前又转身抱了下萧稷,“殿下,你真好。” 谢窈说完,这才下了马车。 萧稷坐在马车内,久久都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只剩下谢窈方才说的那句话…… 萧稷刚回到皇宫,李大监立刻迎上前来,“太子殿下,长公主在养心殿等您。” 萧稷微怔,“天牢的事惊扰了姑母?” 李大监一脸的欲哭无泪,“这事儿闹的太大,素琴姑姑不敢瞒着长公主。” 萧凝做事好歹是找人干的,算是为皇室秘闻扯了一层遮羞布。 但三皇子今日可是直接闯入天牢,半点都没掩饰他自己,将这件事闹得极大。 长公主震怒。 萧稷快步进了养心殿的偏殿,长公主坐在太师椅上闭眼假寐,素琴姑姑正在为她按摩。 “姑母。”萧稷的声音响起,长公主缓缓睁开了眼,眼里满是疲惫,“太子回来了。” “天牢那边的事……”长公主还在询问,对于今晚的事,她现在还处于有些不敢相信的状态。 只要萧安不是脑子里进了水,都不会大张旗鼓的做这样的事吧? 萧稷表情沉重的点头,“是真的。” “那萧凝的伤……”她听到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同为女子,她自然知道萧安此举有多诛心。 萧稷再次点头。 “荒唐!”长公主脸色黑沉,当然,她这话并非是说萧稷,而是在说萧安。 萧稷没说话。 长公主又问:“那此事,太子如何处置?” “就跟对萧凝一样。”萧稷道:“禁足。” “一切等父皇苏醒后决断。” 长公主:“……”虽然她是希望萧稷作为监国这段时间对皇帝要有足够的尊重,但这样严重的事这么处理…… 可再想到这样的事还是萧凝自己挑起来的,长公主就再说不出其他。 好久才说:“那就这样吧。” 无论是萧安还是萧凝……都太不像话了! 李大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子殿下,该上早朝了。” 长公主扶着素琴的手起身,“太子先忙吧。” 离开养心殿偏殿,素琴才低声问:“长公主您对太子殿下这样的安排不满意?” 长公主摇头,“太子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 她有在为皇帝防备太子,防备太子借此机会直接上位,对皇帝不利。 同时也是在保护太子,毕竟皇帝原对太子就不甚宠爱,皇帝苏醒后知晓是太子监国,只怕心里会更不喜。 如今萧稷的所作所为,也完全符合她的预期,监国但不逾矩,知分寸知进退。 萧稷做得很好,甚至是太好了。 但这也让她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昨晚的事萧稷命人封了口,所以许多人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有些知道的……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事关公主的清誉,事关皇家的颜面,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这个早朝还算顺利。 萧稷只看着不少臣子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些人怕是消息灵通的,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萧稷没理会他们,顺利的结束早朝。 可刚刚散朝,司南便匆匆跑到了萧稷身边,表情难看的低声道:“殿下,不好了,刚刚收到消息,大公主出事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了。” “那些风言风语没敢指名道姓,但在细节方面说的头头是道。” “属下让人查了,这些消息都是三皇子提前让人准备,今日一早放出去的。” 这样猎奇惊险的八卦,不过一个早晨就传遍了京城…… 第299章 兄弟,你好香啊 太子府。 谢窈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流言,这事儿甚至将镇北侯未婚妻失踪的消息的热度都压了下去。 毕竟事关下三路,总是更让人关注。 赵瑛的只是名声,今日的流言可有鼻子有眼的,连被切掉了什么都传的明明白白。 这事儿太大,竹青直接叫醒了刚刚睡下没多久的谢窈。 谢窈起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萧安和萧凝……就不能让人省省心?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做法,也就萧安这个蠢货做得出来了。 更要紧的是,萧安这种不管不顾要同归于尽的做法会影响到她寻找瑛姐姐的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而被谢窈叱骂的箫安此刻正在三皇子府内庆祝。 他的面前只有他的护卫,他朗声笑着道:“本殿终于报仇了!” “萧凝那个贱人,也体会到本殿的痛了吧!” 但是……不够! 还不够! 都怪太子府的那个狗奴才来的太快,他本来还有别的报复。 萧凝一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他失去的代表了什么! 护卫有些担心,“三皇子,这虽然报了仇,可大公主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哼!”萧安冷笑,“你别忘了,如今本殿在禁足,有金吾卫护着,她可进不来。” “再说,她自己能不能离开天牢都还是未知数呢!” 萧稷不帮他报仇,那如今也别想帮萧凝做什么! 萧安拿起酒坛子仰头一饮而尽,“本殿才不怕。” 他说着,对护卫道:“喝,你也喝!在这府里,本殿不会有任何危险!谁都进不来。” 护卫一开始还拒绝,可萧安训斥一句,护卫只得听从。 几坛子酒下肚,萧安忽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他怎么……浑身上下都在发热? 这种感觉,萧安很熟悉! 他是有过女人的,但……他现在已经不行了啊。 萧安只觉得思绪都开始迟缓,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酒里被人下药了! 而且,还是那种药。 药效显然十分强大,不过片刻,萧安便浑身绯红,眼神迷离,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喊道:“来人!” 砰!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关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上锁的声音,然后是窗户…… 不只一个人,是一齐动得手。 他的府里,什么时候这么多间谍了? 这个念头从萧安脑中划过,他立刻就要去踹门,去喊人。护卫会些武功,喝的酒也比萧安少些,此刻人也更清醒一点。 两人一起拽门。 萧安还在怒骂,但渐渐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身边的护卫身上,眼神迷离,莫名觉得眼前人眉清目秀。 护卫正拽着门,忽觉肩膀一沉,他立刻道:“殿下,您坚持住!” 但下一瞬,护卫就觉得不对了…… 萧安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让他的身体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殿,殿下……” 护卫面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安,喉咙滚动。 萧安双手抱着护卫的脖颈,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蹭,嘴里还在道:“美人……你好香……” …… 太子府。 谢窈知道了萧安散布流言这件事,她并没有做什么。但她刚用过早膳后不久,赵昊和程风起便匆匆赶来。 赵昊的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他连忙将手中的信交给谢窈,道:“太子妃,这是方才有人送到我面前的信,我拆开看了……是是阿姐的字迹!” 确定是阿姐的字迹之后,赵昊立刻就意识到可能是谢窈做了什么,所以匆匆与程风起便来了太子府,生怕耽误正事。 谢窈接过信,自然也一眼认出的确是瑛姐姐的字迹。 谢窈拿着信仔细研究,赵昊和程风起对视一眼,都很焦急,虽然两人都很好奇谢窈能在这封他们都已经研究过的信里看出什么,但此刻都不敢出声叨扰谢窈。 就怕分了谢窈的心神,只能眼巴巴的,一脸急切与渴望的望着谢窈。 许久,谢窈才放下信件。 赵昊立刻询问:“表姐,阿姐在信上说了什么?” 谢窈看他一眼,道:“你不是看过信了吗?” 赵昊:“……” 他有些急,“没有别的信息吗?” “信上没有。”谢窈摇头,毕竟信上的内容都是萧凝指定的,她与瑛姐姐那套隐秘的传信手段无法发挥作用。 赵昊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程风起却是眼神轻闪,道:“太子妃说信上没有,那其他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谢窈扬唇,赞赏的看了程风起一眼,她拿起信纸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有桂花的香味。” 桂花留香许久,且味道浓郁独特。 如今八月,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但京城因为地处偏北,在京城中栽种的桂花并不多。 谢窈拿起信纸认真敲了敲,发现一道极浅的印记,她想了想,又朝信封里看去。 瞧见里面一个小小的黄色的东西。 她撕开信封,将其摊在两人面前,“瑛姐姐所在的地方,有这样的桂花。” 她肯定道:“瑛姐姐就在京中。” 她原本就是这样怀疑的,如今是更确定了。 萧凝绑架瑛姐姐,一是想威胁她与殿下,二肯定是想针对镇北侯裴宸,所以她之前有怀疑萧凝会不会将人转去北境。 但又觉得去北境路途遥远,一路上可能会出问题,不如将人关在京城眼皮子底下来的便利。 “太好了,太好了!”赵昊大喜,虽说人还没找到,但有这样的线索已经是很好很好的好消息,“表姐,你太聪明了,你真是太聪明了!” 赵昊说着,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程风起,想要在他身上寻求认同。 但这一眼看过去,只见程风起正满目赞赏与痴迷的看着谢窈。 赵昊一怔,然后立刻拔高了声音叫道:“程大哥!” 这样的眼神很危险! 他也很不喜欢。 他表姐可是有夫之妇,且与太子殿下感情甚笃,原本程大哥就因为无法控制的心意害过表姐,如今他可要杜绝这样的事。 赵昊此刻甚至觉得,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带程大哥来太子府见表姐…… 程风起立刻回神,微垂下眼,“是,太子妃聪慧。” 谢窈道:“不是我,是瑛姐姐。她懂我的意思,所以会尽力传递线索。” “能在信封里藏入桂花,说明瑛姐姐应当有一定的自由权,关押她的地方应该环境不错。” 赵昊欢喜道:“我立刻就去找……” “等等。”谢窈道:“你不能去找。” 赵昊一愣,但他相信表姐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忙问:“为什么?” “是为了掩人耳目?”程风起出声,“若是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找人,定会让动手之人察觉,极有可能会转移赵小姐的位置。” 谢窈点头,“不错。” “我会安排人暗中搜寻瑛姐姐,而你们……就按照前两日的方向继续搜寻,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赵昊神色微凛,表情严肃道:“都听表姐的。” “太子妃英明。”程风起也附和。 程风起原还想说,太子府的人只怕动手之人都盯着,一旦动作免不了被人发现。 但转念又觉得谢窈不至于想到这些,既然还敢开口,那必定是心有成算。 他便没再多言,与赵昊离开了太子府。 而谢窈则是吩咐竹青,“备车,去天牢。” 信她收到了,也该按照约定,与萧凝商量下一步了…… 天牢。 萧凝遭遇了这样的事,整个人都快炸了,整日里都在发脾气,伺候她的人都被打走了好几个。 但谢窈到的时候,竟察觉萧凝的心情还不错。 “来了。” 萧凝只能躺在床上,上扬的唇角瞬间收敛,对谢窈道:“收到信了?” “嗯。”谢窈道:“的确是瑛姐姐的字迹。” “说吧,你要怎样才能释放她。” 萧凝立刻沉下脸,冷笑道:“本宫的要求已经告诉你了,怎么?你是想反悔?” 谢窈最好不是! 否则她现在可不会惯着! 谢窈摇头,“自然不是。” “但是在没见到瑛姐姐之前,让你离开天牢,恢复你的身份和名誉这些事里,只能选一件。” 萧凝脸色漆黑,冷哼一声,“滚。” 不守诺言的贱人! 现在跟她说这些? 谢窈没滚,而是继续道:“你身上被这通敌叛国的嫌疑,释放你出去会有怎样的代价,你心里清楚。” “而为你澄清,更是需要殿下为你背书作证。万一我做了,你却不释放瑛姐姐怎么办?” 萧凝:“……” 谢窈还真猜对了! 她就是准备空手套白狼,绝对不释放赵瑛。既然赵瑛这么好用,她自然要多用一用。 况且她的人已经给远在北境的镇北侯裴宸送去了消息…… 萧凝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她的面上却是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眸子一转,冷笑道:“你以为本宫是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萧凝道:“本宫自会说到做到。” “你说的对。”谢窈道:“我也向来言而有信,那公主先释放瑛姐姐吧,允诺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萧凝黑了脸。 她自然信不过谢窈! “看来你是没想清楚。”萧凝冷笑,“那你就回去好好想想,赵瑛……你救是不救!” 反正人在她手里,主动权就掌握在她手里。 等不起的是谢窈。 谢窈抿唇,脸上全是为难和犹豫,似乎真的在思索萧凝的话,但最后还是没能张嘴说什么。 最后谢窈道:“公主也不想一直待在天牢吧?昨晚的事……” “闭嘴!”萧凝瞬间暴怒,看着谢窈表情狰狞,“谢窈,你是不是想要赵瑛死?!” 谢窈道:“公主别生气,我只是觉得回到公主府或许比在天牢更安全。” 毕竟公主府的护卫可不会因为怕伤了萧安而眼睁睁看着箫安伤害萧凝。 “哼!”萧凝微眯的眸里闪过一道寒光,“谢窈,要么全部答应,要么……你就等着收尸吧。” 说完,萧凝闭上了眼,显然不想再与谢窈说话。 谢窈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才犹豫踟蹰的缓缓离开了天牢,临走还没忘没底气的说了一句,“公主再考虑一下吧。” 确定谢窈彻底离开,萧凝才睁开了眼,眼里闪过志在必得。 从谢窈刚刚的反应来看,她的确很在意赵瑛。 答应她的条件,不过是迟早的事,她不介意再等几天。 而谢窈离开天牢的全程都拧着眉,一直到上了马车,她面上的表情瞬间恢复正常。 她如今已经有了搜寻瑛姐姐的方向,今日在萧凝面前这一番姿态都是演戏。 拖延时间。 不过……还是挺累的,幸而天牢昏暗,萧凝又因为疼痛和暴怒,只怕没太将她放在心上。 否则她还真怕以萧凝的聪明才智会发现什么不对劲呢。 谢窈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方才萧凝的表现,最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萧凝应该是相信她了。 但……萧凝也有些不对劲。 在她提及昨晚的事时,萧凝虽然生气,却没再像昨日那样,叫嚣着要对箫安做什么。 除非…… 谢窈心头一跳,立刻对外吩咐道:“让人去三皇子府看看!” 萧凝手段非常,从前还有李妃铺的暗线,甚至对萧安动手还有宣太傅推波助澜…… 只怕萧安在三皇子府也并不安全。 “是。”司北虽然不理解太子妃为何忽然这样吩咐,但还是立刻去安排。 谢窈的马车才刚刚回到太子府,司北便脸色难看的回了太子府。 “太子妃,您猜的不错,三皇子果然出事了。” 司北一脸的反胃,显然是被恶心到了,他深吸一口气才道:“三皇子的酒里被人下了药,他与护卫被关在了一件屋子里,他们……” 谢窈懂了。 这就是萧凝的报复。 难怪今日她去天牢时,萧凝的心情竟然不错。 司北继续道:“属下去的时候,他们正,正……”司北想到那个画面想吐,只觉得身心都受到了重创。 谢窈满目同情,“辛苦你了。” 随后她吩咐,“备车,入宫。” 第300章 萧安发疯 谢窈的马车一路顺利的到了宫门口。 即将走到养心殿时,司北忽然出声,“太子妃,还是让属下去将此事告知殿下吧。” 嗯? 谢窈有些诧异的看向司北。 刚刚还一脸的恶心与抗拒,现在怎么还主动请缨?但谢窈觉得她来说……似乎也有些不好。 便在养心殿外停下脚步,对司北道:“行,你去吧。” 她先在外面等等。 不多时,司北从里面走了出来,“太子妃,殿下请您进去。” 谢窈微微颔首,迈步进门。 萧稷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连养心殿的空气都被刚才司北的那些话污染了。 萧安和萧凝……果然是一日都安生不了。 昨晚萧安才对萧凝下手,今天萧凝就报复了回来。 他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今日这样的事,就不必告诉姑母了,免得污了她的耳。”萧稷与谢窈商量。 谢窈立刻点头,“殿下说的是,我也这样想。” 都是皇子皇女,皇室丑闻,长公主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对同时遭受了打击的两人做出什么惩罚,别因此事气出个好歹来。 毕竟……萧安因为失去了某种功能,在这件荒唐事里的位置可比上次箫弘要尴尬许多。 谢窈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提及了萧凝让人送来的信的事。 萧稷听谢窈说完,眼里的赞赏几乎要溢出来。 谢窈进宫与萧稷分享萧安的事是其中一点,另一点也是做姿态给萧凝看。 她除了在萧凝的面前故作姿态演戏之外,肯定也要与萧稷商量,是不是要为萧凝的要求让步。 谢窈说完赵瑛的事。 萧稷伸手拉住谢窈的手,谢窈微怔,唇角微微上翘,嗯了一声,跟着萧稷的方向走。 萧稷将她拉到书桌边,将桌上的一封信递给谢窈。 谢窈下意识的接过,而后才反应过来,微垂下眼,捏着信封的手微紧,抬眸看萧稷,“殿下,这……” 谢窈下意识接过的动作已经给了萧稷答案,他心里的猜测没有出错。 他只是失去了一段记忆,并没有变蠢,所以他很了解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做怎样的决断。 从前的他果然对太子妃……寄予厚望。 萧稷表情未变,道:“是北境来的信,闪电送来的,今日刚到。” 他也刚刚看过,若不是谢窈刚好入宫,他是要让人送消息去太子府的。 谢窈这才从已经拆开的信封里取出信件。 原本北疆连下两城,北境的将士们已经军心大乱,虽然北疆没有拿下第三座城池,但所有人都很慌张。 而裴宸,他只是抵达北境,就成功稳定了军心,迅速将北境的战况稳定下来。 裴宸与北疆打了一场,胜了。 这也是为何谢窈和萧稷提出直接和呼延二皇子合作的事,呼延二皇子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的原因之一。 呼延二皇子看到了萧稷一方的实力,可不是手里没有军权的萧凝能比的。 至于夏国这边将士们凶猛对北疆来说会不会是一个坏消息……那是呼延二皇子成为北疆的主人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眼下这个阶段,他想争夺皇帝的位置,同盟自然是越强大越好。 而在呼延元被下狱之后,呼延二皇子也如约释放了其中一座城池的百姓,并与裴宸等人暗中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北境战况稳定,谢窈微松一口气。 “还得是镇北侯。”谢窈感叹道:“不过,在这封信送来的时候,镇北侯应当还不知道瑛姐姐失踪的消息。” “嗯。”萧稷颔首,“我已经在回信中与他说了这件事。” 这样的事与其等萧凝的威胁,不如他先让闪电传信回去。免得裴宸被威胁,不清楚情况,只能担心。 谢窈也没意见。 虽然这件事有风险,但裴宸是聪明人,他就算担心,也不会影响大局。 两人说完正事,谢窈才发现她的手还一直被萧稷握着。 她唇角微微翘了翘,道:“殿下感觉还好吗?” 萧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很好。” 谢窈:“……”总感觉殿下答非所问? “太子殿下,出事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李大监的声音。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惊,谢窈忙将手从萧稷掌心收回。 萧稷同时对外道:“进来说。” 李大监低着头快速进门,“太子殿下,太子妃。方才收到消息,三皇子不知怎么的,发了好大的脾气,提刀连杀了三皇子府七八人。还要强闯出三皇子府,被金吾卫拦住。” “但在争执中……三皇子殿下不甚伤到了自己。” 萧稷:“……” 他已经知道在萧安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知道萧安怕是会发脾气,可发成这样…… 他还是低估了萧安。 他深吸一口气,道:“找大夫为他看伤,被他杀害的那些人该赔偿的赔偿,好生安葬。” “另外。”萧稷顿了顿,道:“传孤的令,若萧安再不老实,就去天牢待着。” 李大监刚刚下去传令,司南又连忙过了来,“殿下,三皇子今日在府门口闹的事太大,只怕已经传开。” 这可不是昨晚深夜在天牢,还能封口,再加上事关萧凝,就算有知情者也不敢表现出来。 就算是流言也不敢指名道姓。 毕竟谁敢看公主的笑话? 但三皇子今日可是在三皇子府门口与金吾卫闹了起来,当时看到的百姓不少…… 萧稷抬手捏了捏眉心,道:“看来禁足在府邸还是太自由了,就禁足在他的院子里吧。” “是。”司南立刻转身去传令。 谢窈也知道,三皇子闹出这样的事,朝臣那边必不可能安分。 “殿下先忙,我去看看姑母便出宫了。” “好。”萧稷的声音瞬间变得温和,他目送谢窈离开,再收回视线时,沉沉的眼眸里只剩冰冷。 而谢窈在离开偏殿之后,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当然,她是故意的。 虽然不确定这里有没有萧凝的人,但她敬业,演戏就演全套。 一直到正殿外,她才让难看的面色稍微好看些,迈步进了正殿的门。 “姑母。”长公主仍是在陪着皇帝,瞧见谢窈,眉眼舒展了几分,“过来坐。” “萧安的事……”长公主叹道:“本宫已经听说,他当真是太荒唐了。” 从前皇帝竟还有意培养萧安,当时她还没觉得萧安有这么大的问题,如今看来…… 萧安是真不行。 虽然萧凝做的也不对。 长公主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谢窈也没有详细解释,只安抚道:“姑母不要生气,殿下已经下令严惩三皇弟了。” “哼。”长公主冷哼一声,心里的不满自然都是针对萧安。 好一会儿她才满目赞赏的看着谢窈,道:“赵丫头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谢窈并不意外,此次暗中按照今日得到的线索搜寻瑛姐姐之事,她动用的就是长公主的人。 凭借着那个手令。 这些人是绝对在萧凝的视线范围外的,暗中寻找不会惊到萧凝。 谢窈腼腆一笑,“姑母过奖,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当务之急还是先寻到瑛姐姐。” 长公主点了点头,安抚的拍了拍谢窈的手,道:“太子妃与本宫去一趟凤鸣殿吧。” 凤鸣殿,便是长公主在宫里的住处。 谢窈自无不从,立刻应下,起身扶着长公主与她朝着凤鸣殿而去。 谢窈远远的,就看到有一道身影跪在凤鸣殿中。 此人身着鹅黄色衣裙,看背影应是个年轻姑娘,但谢窈瞧着并不眼熟,应该是没有见过。 倒是长公主身后的素琴低声道:“太子妃,这人是宣家的二小姐。” 第301章 放弃赵瑛吧 宣舒。 在京城散播瑛姐姐流言的始作俑者之一。 谢窈立刻看向长公主,“姑母,您这是……” “赵家丫头是裴宸的未婚妻,是镇北侯府未来的主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长公主说话的声音并不低,威严的声音清楚的传入跪在地上的人耳中。 宣舒只觉得难堪极了,她浑身绷紧,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还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长公主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她做的事,想来长公主都已经知道,今日就是为了警告她。甚至还叫了太子妃,这是在向太子妃和赵家表态吗? 可是……凭什么? 赵瑛只是一介商女,整日混迹于男人堆里,早就没什么清白和名声可言。 如此身份低贱的商女,凭什么能成为镇北侯的未婚妻?她也配?! 这样的人在侯爷身边,只会玷污侯爷的清誉! 她从前就算心里嫉妒的要死,可知道侯爷看中姓赵的,她也不曾做什么。 但如今姓赵的被人掳走,失踪了几日……是真的再也配不上侯爷,可为什么长公主还愿意承认姓赵的是侯爷的未婚妻? 宣舒双手攥紧,指甲铬在掌心,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眼里的眼泪掉落在石砖上。 谢窈只瞧了宣舒一眼,便淡漠的收回视线。 尽管她觉得宣悦此人不错,但宣舒如此对瑛姐姐,她是没一点好感的。 “姑母说的是。”谢窈道“瑛姐姐若知此事,定会十分感动。” 长公主眉眼舒展了些,“本宫年纪大了,如今所求不多。” “只希望他们好好的。” 而赵瑛是裴宸亲自选择的人,她作为母亲,裴宸更是剖白过赵瑛对他有多重要。 长公主终身未嫁,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女子,再加上赵瑛失踪也有裴宸的原因,她又如何能怪到赵瑛头上? 谢窈正欲说话,有宫女进来禀报,“长公主,太子妃,宣家大小姐求见。” 宣悦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因着这层特殊的身份,她虽然是臣女,但也可以直接入宫求见。 长公主微微拧眉,因为三皇子和宣太傅宣舒的关系,她连带着对宣悦也没有好感。 “让她进来吧。”长公主的声音都带着几分不喜。 宣悦很快被人领着进来,一眼就瞧见了跪在地上的宣舒,她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担心,从容沉稳的行礼,“宣悦给长公主,太子妃请安。” 长公主抬起眼帘瞧了宣悦一眼,“你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宣悦跪在了宣舒身边,“小妹行差踏错,一时酿成大错,臣女特来请罪。” 长公主轻哼一声。 宣舒做出这样的事,她让人将宣舒传进宫时,自然没有为宣舒遮掩。 如此是可能坏了宣舒的名声,但宣舒在外传那些赵瑛的流言,要的可是赵瑛的性命。 “你倒是个明事理的。”长公主道:“起来吧。” 宣悦仍旧跪在地上没动,“宣舒做了错事,理应受罚。等赵姑娘平安归来,臣女会勒令宣舒亲自向赵姑娘道歉。但请长公主明鉴,宣舒身子弱,臣女愿代替宣舒受罚。” “求长公主准许。” “不用!”宣舒的声音硬邦邦的,她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跪的身体笔直,一双眼睛虽然红红的,却满是倔强。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担!”她又没错,她才不认错。 “宣舒!”宣悦素来平静的声音罕见的有了些波动,带着属于长姐的威严,轻声斥责。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宣舒的声音拔高了些。 宣舒对上宣悦的双眼,姐妹俩对峙片刻,宣舒咬唇,“不要你假好心……” “舒舒。”宣悦的声音略带几分无奈,几瞬后,宣舒微微别开了眼。 她没错,明明她就没错…… 姓赵的就是配不上侯爷。 “求长公主准许。”宣悦再次对着长公主俯身跪了下去。 谢窈看到素琴在长公主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长公主微微拧眉,随后道:“既然你要替她受罚,那本宫便如你的愿。” “臣女谢长公主。”宣悦说的发自肺腑,没有丝毫不甘愿。 “你是三皇子未婚妻,又是臣子家眷,本宫便罚你在本宫身边侍奉一个月,你可有意见?” “臣女尊令。”宣悦自然没有意见。 “送宣二小姐出去。”长公主吩咐宫女,又瞧了宣悦一眼,“你也去送送吧。” 宣悦立刻扶起宣舒。 宣舒已跪了一个时辰,此刻只觉得膝盖几乎不是自己的,原想挥开长姐的手,但她反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最后只能任由宣悦扶着她。 姐妹俩离开。 长公主才看向谢窈,解释道:“素琴刚才说,宣舒是早产儿,自幼身体孱弱。” 今日跪了一个时辰,已经是宣舒长这么大吃的最大的苦头,她瞧着方才宣舒眼神都迷离了,再跪只怕人要晕过去了…… 她虽是要责罚宣舒,但也没有此刻就想要宣舒的性命。 谢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姑母心善。” 她没再说其他的,只是她瞧着宣舒那模样……怕是未必知错。 …… 宣悦一路将宣舒送到宫门口,宣家的马车边。 宣悦全程都没说话,宣舒从原本的愤怒,到后面变得有些不安和忐忑。 最后小心的瞧了宣悦一眼,“阿姐……” “知错了吗?”宣悦问。 宣舒表情微僵,然后道:“我没做错,她本来就配不上侯爷!” 宣悦本就清冷的表情立刻变得更加难看,她眼神冰冷的看了宣舒一样,“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做这样的评判?” “侯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 “赵小姐是镇北侯亲自选择的未婚妻。”宣悦瞧着宣舒的表情瞬间灰败,心又软了些,道:“宣舒,你可知你做这些事,赵小姐会是何等下场?” “自然是退婚。”宣舒说的理所当然。 宣悦没有不管不顾的出言指责,而是道:“清白与名声于女子而言至关紧要,你做的那些事……若换一个人,怕是早连性命都没了。” 宣舒瞪圆了眼,眼里满是错愕,“为何?” 她想,若是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就算她被退婚,爹爹娘亲和阿姐也会十分心疼她,大不了她就一辈子不嫁,做爹爹娘亲的掌上明珠。 她就是要姓赵的那个商女别来祸害侯爷! 宣悦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宣舒因为身体弱的关系,从小就被爹娘捧在掌心里疼爱,以为她即世界。 “不是每个父亲都像爹爹那样疼爱女儿。”宣悦道:“但你还算幸运,赵家人很疼爱女儿。” 否则她现在不会这样心平气和的与宣舒说话。 若是换成别的好面子的家庭,只怕此刻都已经对外宣布失踪人口暴毙之类的消息了。 “我……”宣舒还想再说。 宣悦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一向与你说,女子不易。但我没想到你会这样针对另一个女子。” “赵姑娘失踪是被人掳走,她性命危在旦夕,你却如此算计。” “宣舒,我对你很失望。” 宣舒脸色瞬间煞白! 她,她没想过此事会被阿姐知道的。 她以为,长公主会顺着这些流言,解除侯爷与赵家的婚事,那她就能藏在幕后…… 她没想到,捅破这件事的人竟是长公主,长公主是非要让姓赵的嫁给侯爷吗? 果然不是亲生母亲,就是不心疼侯爷…… “宣舒。” 宣悦的声音打断宣舒的思绪,“你若是还将我当成阿姐,便回府去好好反省,这些时日,不准出门。” 宣悦说完,转身就往宫门的方向走。 宣舒紧咬下唇站在原地,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直到看不见宣悦的背影,她才不甘的转身上了马车。 宣悦入了宫门。 看见正往外来的太子妃的轿撵,她微松了一口气,提着一颗心迎上前去,“臣女参见太子妃。” 谢窈坐在轿撵上,单手撑着脸,垂眸看着立在一边的宣悦,“宣小姐,有事?” “宣舒犯下大错,臣女特来请罪。”宣悦清楚,长公主那边允许她代替宣舒接受惩罚,可不代表太子妃这边也过关了。 太子妃与赵小姐感情极好,只怕此事太子妃不会善罢甘休。 “臣女愿替宣舒受罚,请太子妃饶她一次。”宣悦说的诚恳。 此事的确是宣舒犯了错,犯错就要立正挨打,等她代替宣舒受完责罚,她自会回去管教宣舒。 宣悦的确聪明。 若是旁的事,谢窈或许还会与她谈谈,但事关瑛姐姐,谢窈不会擅作主张。 她道:“此事……本宫只怕无法应允你。” 她虽说已经叫人处理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但她没有亲自找上宣舒的原因就在于,她想让瑛姐姐亲自处理这些人。 宣悦的心一沉,“等赵小姐平安归来,臣女会亲自带着宣舒向她请罪,请太子妃给个机会。” 别在赵瑛表态之前就对宣舒做什么。 谢窈笑了笑,“自然。” 宣悦长出一口气,诚心道:“多谢太子妃。” 谢窈瞧了宣悦一眼,没再多说,示意轿撵往前,出了宫。 谢窈刚回到太子府,太子府的管事便迎上前来,“太子妃,王家二小姐求见。” 王家人? 谢窈眉梢轻扬,她可不记得她跟王家还有什么交情。 因着太子殿下从前并不受宠的缘故,他虽然是太子,但王家可没将宝压在殿下身上。 不过这位王家二小姐…… “请到花厅。” 谢窈到花厅的时候,年轻女子已在候着,女子一身牡丹色衣裙,装扮的精致华贵,美艳非常。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从小受尽宠爱的姑娘。 “臣女给太子妃请安。”听到脚步声,王二小姐立刻起身行礼,礼仪自是无可挑剔,声音也清婉动人。 “王二小姐客气。”谢窈走到上首坐下,方才道:“坐吧。” 王二小姐坐下,抬眸对谢窈扬起一个笑,道:“臣女闺名语诗,太子妃叫臣女语诗便好。” 这样称呼显得亲近。 谢窈只笑了笑,仍旧道:“二小姐今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因为上次王家要换嫁的事,谢窈对这位二小姐没什么好印象,今日见她,也是想知道这位二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二小姐左右看了看,瞧见谢窈并无屏退下人的意思,犹豫了下,道:“太子妃,臣女今日是为了赵小姐的事来的。” 谢窈的眼神认真了些。 莫非这位王二小姐有瑛姐姐的消息?若是如此…… “听闻赵小姐失踪是被恶人掳走,臣女深感不幸,同为女子,赵小姐年纪轻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臣女也觉得十分心疼。” 王二小姐话锋一转,一副惋惜的姿态道:“但赵小姐失踪之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赵小姐失了名声和清白,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按自古以来的规矩,赵小姐出了这样的事,当自尽以保全家族名声。” 第302章 戳穿她的小心思 谢窈听到这,原本还算温和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连带着整个花厅的温度都好似降低了许多,王语诗稍微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下身体。 “所以。”谢窈声音森寒,看着王语诗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王二小姐认为,赵小姐当自缢?” 好个王家,好个王二小姐! 王语诗连忙摇头,一副悲悯的模样道:“太子妃明鉴,赵小姐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若是没寻到也就罢了,若是寻到了,如何能叫一个活生生的人去死?” “语诗想着,若是赵小姐寻了回来,可以送她去庄子或别院,对外则称出了事,这样既可保全家族颜面,也保了赵小姐性命。” “太子妃以为如何?”王语诗问的有些腼腆,心里有些隐秘的骄傲。 她能在这样的规矩之下为赵家小姐谋一条生路,相信太子妃也会觉得她心善…… “这是王家的意思,还是二小姐的意思?”谢窈心里憋着一股气,说话的声音格外冰冷。 王家?王语诗? 都算是个什么东西! 王语诗诚恳的看着谢窈,“这……是语诗的一些拙见,王家那边太子妃不必担心,语诗会与父母陈情,有语诗求情,相信王家那边没问题的。” 谢窈气笑了,“那还真是辛苦王二小姐了。” 玩心眼子玩到她跟前来了。 王语诗却是错误领会了谢窈的意思,顿时如释重负,笑的有些腼腆道:“不辛苦,不辛苦的。赵家与王家是姻亲,语诗也不忍赵小姐香消玉殒。” “王二小姐今日之言句句可见发自肺腑,都是为了瑛姐姐与赵家好,如此心善……本宫定要将二小姐的义举广而告之,传遍京城,让人人都赞颂二小姐的美名。” “太,太子妃。”王语诗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闪烁,“语诗只是闺中女子,不求名利……” 谢窈无视王语诗的话,继续道:“另外,本宫也会向长公主和太子殿下陈情,重赏二小姐……” “太子妃!”王语诗猛然起身,强颜欢笑道:“语诗是好意……” “本宫也是好意。”谢窈垂眸看王语诗,“怎么?王二小姐是要拒绝本宫的好意?” 王语诗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 拒绝……她不敢。 答应……她更不敢。 “这不是王二小姐想要的吗?”谢窈眼神一寒,“到本宫的面前说这些,不就是想给本宫留下一个二小姐心地善良的印象吗?” “太子妃饶命!” 王语诗脸色大变,神色慌张的从椅子上下来,跪下求饶请罪。她小脸煞白,表情仓惶,“语诗错了,求太子妃饶命!” 这一刻,她的心里再无侥幸,十分清楚她所有的小心思和小算计都被太子妃看的清清楚楚。 谢窈没说话,眼中只有冷意。 王家与赵家被赐了婚,两家是姻亲。而瑛姐姐出了这样的事,难免会有影响。 自诩为世家大族的王家对此有微词在谢窈的意料之中,但只要不舞到她面前,她可以当不知道。 她倒没想到,这位王二小姐跑到她跟前巴巴的来说这些。 不知所谓! 谢窈的沉默让王语诗内心十分忐忑,她小心的抬眼看了谢窈一眼,只看到太子妃正眼神冷漠的盯着她。 王语诗内心狂跳。 最后脑中灵光一闪,道:“太子妃明鉴,方才这些话……都不是语诗的本意。” “是王语书!”王语诗道:“是王语书求我,求我来太子妃面前说这些,我,我也是没办法……” 王语书,王家的三小姐,赵昊的未婚妻。 “王小姐当真是好算计。”都这个时候了,王语诗竟还将她当真傻子,“还是说,王二小姐以为本宫不知,你们王家想换嫁之事?” 王家二小姐王语诗原是三皇子的侧妃,而三小姐王语书则是被赐婚给赵昊。 可三皇子萧安出事之后,王家便想换嫁。 此事谢窈已经知道,但只是因为三皇子婚期推迟之事,这件事也暂时搁置。 “看来二小姐也知道,一个未出阁的贵女贸然插手旁人家的事这种行为说出去会让人笑话。”这种事若真传开,第一个不放过王语诗的就是王家。 “二小姐耍弄的小心思被本宫戳穿,害怕本宫当真将你今日所为传遍京城,便将此事推到三小姐头上。” “二小姐的无耻,出乎本宫意料。” 谢窈说话毫不客气,言语犀利如刀。 “王二小姐是三皇子侧妃,与赵家没有关系,若手伸的太长……本宫不介意砍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两门婚事王语诗想换就换,谢窈可不会觉得王语书能支使得动王语诗。 真相就是,王语诗已经将她自己当成了赵昊的未婚妻,且提前开始行使权力,既想要赶走“丢了脸面”的大姑姐,还想要在她这个太子妃面前刷一波好感。 一举两得。 但谢窈可不惯着她。 谢窈都说的这样直接,王语诗急的眼睛都红了,她……她明明算计得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最后,王语诗双眼发红的看着谢窈,眼里蓄满晶莹,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太子妃,臣女错了,臣女真的知道错了。” “求太子妃饶臣女一次,求太子妃开恩……” 王语诗深深的跪了下去。 若是真如太子妃所言,将她今日的行为公之于众,那她在京城定会名声尽毁,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送王二小姐回去,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王二小姐的父母。”谢窈无意毁掉另一个女子,但她觉得这位王二小姐只怕并不是真的知错。 只是被她戳穿,碍于她的身份地位,所以心虚了而已。 谢窈清楚看到王语诗听到这话,面上的慌张减少许多,显然心里很有底气,是个被父母宠爱的女娘。 谢窈瞧王语诗一眼,继续道: “王二小姐既然心不静,就在家里抄一个月的书吧。” “另,再告诉王家,王二小姐与三皇子成婚时,本宫定会亲自到场庆贺。” 第303章 赔罪,他想要她 王语诗脸色煞白。 太子妃此举,是想绝了她替嫁的心思,指名道姓的要她嫁给三皇子那个残废…… 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嫁给三皇子那个残废,守一辈子的活寡? 而且今日还传出消息,三皇子疑似发疯,对金吾卫动手却不慎伤了他自己。 若是嫁给这样的人,只怕什么时候被一刀砍死了都不知道。 “太子妃……” 王语诗越想越怕,身体颤抖缩瑟着还要说话,谢窈直接吩咐,“送客。” “竹青,你亲自送王二小姐去一趟王家,替本宫见见王三小姐。” 竹青是她的贴心侍女,出现在王家自然可以全权代表她。今日的事她吩咐竹青亲自过去,一是想表态,二也是担心王语诗会因今日之事迁怒王语书。 不过在护着王语书之前,她要先确认王语书对此事的态度。 竹青送王语诗直接到了王家。 对于竹青的到来,王家上下都很客气,竹青是太子妃身边的掌事女官,王家主母亲自迎了出来。 等听竹青说完王语诗今日所为,王家主母的表情已经十分难看,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语诗一眼。 最后对着竹青陪笑道:“竹青姑姑,都是管教不当,才让这捏女如此不知分寸,惊扰了太子妃!” “我定亲自上门向太子妃赔罪,还请太子妃网开一面,念在孽女年幼的份上,饶她一次。” 王家主母说着,给了身边的婆子一个眼神。 婆子立刻往竹青的手里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面上全是赔笑。 竹青没有拒绝,继续道:“王二小姐做出这等没规矩的事,王夫人还是当好好教导。” “太子妃心善,只罚了王二小姐抄书一个月,此事便劳烦夫人监督。” 王夫人长出一口气,连声说是。 只要太子妃没有将此事闹大的意思就好。 “王三小姐在何处?”竹青话锋一转,“太子妃吩咐奴婢见一见王三小姐。” 王夫人立刻道:“去将三小姐请过来。” 竹青道:“夫人,还是奴婢过去吧。” 王夫人表情微僵,立刻吩咐身边的心腹,亲自领着竹青去见王语书。 与此同时,竹青还注意到屋内一个小丫头悄无声息的率先退了出去,她看在眼中,但并未戳穿,随着王夫人的心腹缓缓离开正厅。 竹青刚走,方才还一脸羞愧的低着头的王语诗便立刻抬起头,“娘,太子妃指名道姓要我嫁给三皇子,怎么办?我不想嫁给三皇子,那就是个残废!” “娘,我可是王家嫡女!嫁给三皇子本就委屈了我,如今他还是个残废……我要是嫁给他,我一辈子就毁了!” 王语诗都快急哭了,挽着王夫人的手臂,“娘,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王夫人被王语诗晃手臂晃的脑袋都快晕了,连忙按住女儿,“好了好了,此事我与你父亲自会想法子,怎可能会叫你嫁过去?” “当真吗?”王语诗红着眼,一脸怀疑的看着王夫人,“可太子妃她……” “自然是真的。”王夫人心疼的将王语诗拉入怀里,“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入火坑?” “退一万步讲,就算换嫁不成,再寻个人顶替你的身份嫁去三皇子府也不是不成。” 听到这,王语诗长出一口气,抱着王夫人的手臂道:“娘,您真好,女儿就知道您对女儿最好了!”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语诗一,伸出食指连点她的额头,“你啊你,今日背着我去太子府……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娘。”王语诗撒娇一句,王夫人的愤怒和无奈都变成一声轻叹,“都是我惯坏你了,接下来这一个月,你就乖乖呆在府里,不许出门。” “可是……”王语诗还要再说,王夫人道:“太子妃责罚刚下,你再如何也要做做样子。” “还是说,你想让太子妃将今日之事传出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王语诗心里再不甘,最后也只能默认。她眸子一转,问:“娘,那太子妃的人见王语书做什么?” 她眼中一寒,“太子妃知道我们要换嫁之事,是不是王语书那小贱人悄悄告密……” 王夫人瞧了王语诗一眼,“别太小看太子妃,她出身不高,却能引得太子至今只她一人,有的是手段和心计。” 王语诗想到今日谢窈那极具压迫力的眼神,在心里默默的点了下头。 不过这件事最好和王语书没关系,否则…… 半个时辰后。 王夫人的心腹回了来,她低声道:“夫人,二小姐,竹青姑姑已经离开,她将一支太子妃的簪子赠与了三小姐。” “凭什么?”王语诗下意识反问,眼里闪过嫉妒与不满。 她今日被太子妃惩罚,王语书却反而得了赏赐? 该死的王语书!这是踩着她往上走…… 她脚尖一动,就要往外走。 “站住。”王夫人及时出声,王语诗只能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娘……” “从今日起,你不准再去找王语书的麻烦。” “为什么?”王语诗委屈,“今日王语诗明明就是踩着我讨好太子妃,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对我!” 王语书,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女而已,竟敢算计她! 王夫人的声音带着些疲惫,“你还看不出来吗?今日太子妃这一出,就是在为王语书撑腰。” 王夫人现在都觉得,她是不是将王语诗惯坏了,这一点都看不出来,竟然还想去找王语书的麻烦。 王语诗闻言,更是咬紧下唇,心里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了王语书身上。 小贱人! “行了。”王夫人也难免有些疲惫,对女儿道:“你先回去吧,记得禁足和抄书。” 王语诗眸子一转,退了下去。 王夫人这才看向心腹,道:“你去准备些赔礼,向太子府递一份帖子,明日我亲自去向太子妃赔罪。” 心腹立刻一一应下,随后问:“夫人,那三小姐那边……” 王夫人的眼里闪过一抹厌恶,“暂时先不必理会。” “当真以为那赵家是什么好去处不成?区区商户出身……若不是上次婚期太近,没有别的法子,我们王家如何能瞧得上?” “嫁去赵家,那是委屈了我的语诗,如今婚期推迟,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为语诗筹谋婚事,为她寻一户好人家。” …… 太子府。 竹青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见谢窈,她恭敬道:“太子妃,奴婢按照您的吩咐,面见了王三小姐,询问了她关于赵小姐的事。” “三小姐说,此事她原不该说些什么,但既然太子妃问,她也就斗胆说几句。” “发生这样的事绝非赵小姐所愿,赵小姐也是受害者。且她有听闻赵小姐的事迹,知道赵小姐并非寻常女子,所以她觉得赵小姐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管赵小姐做怎样的决定,她都支持并且相信。” “奴婢便按照您的吩咐,将金簪赠与了三小姐。”竹青并没有说她的主观想法,只陈述她看到的事实。 谢窈微微颔首,不管王语书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很满意。 竹青继续道:“三小姐还托奴婢转达谢意。” 谢窈眉梢轻扬,“她倒是个聪明人。” 就在这时,雨燕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太子妃,方才王夫人命人送来了拜帖。” “知道了。”谢窈点头,“安排一下,明日就在花厅见。” 王夫人既然递了帖子,那自然要见。 谢窈刚处理完这些事,门外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原本还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明朗许多,抬头朝外看去—— 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迈步进门。 “殿下。”谢窈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轻快,她面上带了笑,眉眼染着欢喜,“我还以为殿下今日会回来的晚些。” 毕竟萧安和萧凝的事一出接着一出,那些朝臣御史只怕有说不完的话。 萧稷自然而然的上前握住她的手,“他们话是挺多,但我不想听。” 谢窈弯唇,反握住萧稷的手。 因着萧稷心态的改变,再加上身体养好之后对疼痛的耐受更高,两人的相处愈发和谐。 一顿晚饭自然又融洽。 甚至让谢窈恍惚间觉得,好似回到了从前殿下还不曾失忆的时候…… 而后萧稷的眼神会让她瞬间清醒。 此刻殿下眼神虽温和,但眼里少了缱绻的爱意,眼睛的底色是冷静与克制。 谢窈微垂下眼,掩去心底的酸涩,再抬眸时脸上仍带着浅笑。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及那些糟心的事,用完晚膳之后并肩在府里消食,一路朝着书房的方向去。 走着走着,谢窈忽觉手掌一热,她再次转头朝着萧稷看去。 “太子妃的手有些凉。”萧稷故作镇定,道:“我帮太子妃暖暖。” 谢窈抬起另一只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萧稷,“殿下,这只手也冷。” 萧稷心头一动,默默抬起另一只手握住谢窈伸出来的手。 两人的姿势一下变得有些诡异,仍旧默契的向前,虽然都没看对方,但两人的脸上都满是笑意。 司南和竹青等人离得远远的,看见这有些滑稽的场景顿时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个个忍了又忍,表情都扭曲了。 两人一路到了书房。 因着萧稷这些时日都不在府中的缘故,书房只谢窈一个人使用。 书房内此刻已点燃了烛火,熏香袅袅。 谢窈这才说起正事,“殿下,明日王家夫人会来太子府。” 她没细说王语诗的事,毕竟明日王家夫人来太子府……也不是单单为了赔罪。 萧稷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微微颔首道:“今日徐尚书也私下面见了我。” 徐尚书之女,便是三皇子萧安原定的另一位侧妃。 很显然,事到如今他们都顾不上如此拒婚会不会得罪三皇子了。 “殿下怎么说?”萧安都毁了,谢窈自是不支持这些女孩子真的嫁给萧安的。 今日她与王语诗说的那话……也就是气急了吓吓她。 萧稷道:“成婚……是不能成婚的。”这一点必须要明确。 谢窈立刻点头,“殿下心善聪慧,我替几个姑娘谢谢殿下。”萧稷这样想,那这件事就已成了一半。 谢窈凑的太近,明亮的眸里倒映着跳跃的烛火,微微上扬的樱唇饱满红润,似泛着潋滟水光,看起来诱人极了。 萧稷眸色一暗,喉结滚了滚。 某种念头不合时宜的涌现于脑中…… “殿下?”谢窈又喊了一声,萧稷才猛然收回视线,微垂下眼遮住眼里翻涌的欲望,嗓音微哑,“抱歉……” 萧稷的话还没说完,便猛然抬眸看向谢窈,眼中满是错愕与震惊! 她她她……她的手! 萧稷的喉咙疯狂翻涌,带动了谢窈覆于其上的柔软指尖。 他的脸瞬间涨红,身体的反应就算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他自己。 更何况谢窈对他极为熟悉,只看他的模样便知他此刻的状态…… “殿下,你想要我。”谢窈的声音格外的绵软,听的萧稷的火气从小腹处升起。 他……是的。 他的身体在疯狂叫嚣着想要。 下一瞬,萧稷长臂一揽,便牢牢圈住谢窈的腰肢,迫使她微微垫起脚尖。 他俯身吻了下去。 谢窈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仰头回应他的吻。 她可不是圣人。 谢窈的身体很快软倒在萧稷怀里,全凭着萧稷的托举才没倒下。 长长的吻结束,谢窈眸光潋滟,两颊酡红,气喘吁吁的倚靠在萧稷怀里。 萧稷眼里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去正屋……” “殿下。”谢窈反身将他压在身下,反客为主道:“书房……又不是没有过。” 萧稷:“……” 从前的他,这么刺激的吗? 他“嘶”了一声,猛然回神,却是谢窈见她分心,咬了下他的唇。 萧稷看着怀里人的模样,再没丝毫犹豫…… 第304章 谢窈狮子大开口 云收雨歇,已是夜半。 谢窈懒懒的靠在萧稷怀里,指尖轻抚着萧稷的胸膛,在他心口的位置画圈圈。 “殿下,疼不疼?”她的声音透着事后的餍足与慵懒,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萧稷按住谢窈不安分的手,将其固定在胸前,“不疼。” 谢窈的手在萧稷掌心挠了挠,“殿下骗我。” 谢窈说:“殿下今日出的汗都比从前多。” 萧稷:“???” 他一时无言以对,他家太子妃还真是…… “时辰不早了。”谢窈说:“殿下今晚还回宫吗?” 萧稷圈着谢窈的手紧了紧,尽管心口还传来绵绵不绝的疼痛,但他很清楚,他舍不得离开。 萧稷抱紧了谢窈没说话。 谢窈原还想戏弄两句,可瞧着萧稷眼底的疲惫,到底没再多说,安安分分的呆在萧稷怀里。 不多时,她就听到萧稷的呼吸变得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久不与萧稷同眠,谢窈本以为她会有些不习惯,但她在萧稷身边,却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 谢窈醒来时身边已经空空荡荡,昨晚这一觉是自殿下晕倒之后她睡的最好的一晚,竟连殿下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太子妃。”竹青伺候着谢窈起身,含笑道:“殿下早早离开去上朝,特意吩咐了奴婢们不准吵您呢。” 看样子,自家太子妃与太子殿下之间是一点儿问题都没了,竹青自然欢喜,“殿下还说,今日也会早些回来。” 今日的谢窈很显然的容光焕发。 她嗯了一声,问:“寻找瑛姐姐的人还没消息吗?” 若是还没消息,那她今日就要继续演戏…… “回太子妃的话,今日一早递来消息说已经寻到了方向,兴许今日便有好消息呢。”竹青出言宽慰。 谢窈点头。 她刚用过早膳,管事便递来消息,“太子妃,王夫人与王二小姐来了。” 谢窈曾见过王夫人,但今日还是第一次靠的这样近仔细看。王语诗长的与王夫人有些相似,但王夫人显然比王语诗成熟许多。 “臣妇给太子妃请安。” “臣女给太子妃请安。” 王夫人见到谢窈立刻拉着王语诗行礼,姿态谦卑又恭敬。 “王夫人王小姐免礼。”谢窈让人起身,又吩咐侍女上茶,“请坐。” 王夫人落座,这才陪笑着道:“太子妃,小女顽劣,昨日口出狂言,冲撞了太子妃,臣妇今日特带小女来向太子妃请罪!” “都是臣女不知天高地厚,请太子妃降罪。”王语诗立刻按照王夫人的吩咐跪下,老老实实的请罪。 “王夫人客气了。”谢窈道:“本宫已经罚过二小姐,此事便算了了。” 谢窈说的轻松,但王夫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却根本没有放下。什么叫……算了了? 那就是说,太子妃的心里还记着此事。 这可不行! 她虽然可以再为语诗筹谋新的婚事,但若是太子妃这边一直盯着语诗,那想要移花接木也是不能的。 所以,太子妃这边必须要松口,不再盯着这门亲事不放。 王夫人继续道:“太子妃,赵小姐失踪一事,臣妇也有所耳闻。臣妇已吩咐家里人,尽可能的搜寻赵小姐的踪迹,相信赵姐定能平安归来。” 虽说王语书也是王家的人,两家是姻亲关系。 赵瑛出了这样的事,定会连累的王家也被人笑话。但谁让这门亲事是皇帝所赐,是圣旨。 再加上赵瑛身后还有个太子妃撑腰,王家也没有提出什么要求。 谢窈微微颔首,“王夫人有心了,本宫在此谢过王夫人了。” 王夫人立刻道:“应该的,都是臣妇应该做的。” 她稍一示意,身边的妈妈立刻送上一份册子。 王夫人道:“都是些小玩意儿,权当给太子妃解闷玩儿,还望太子妃莫要嫌弃。” 王夫人的姿态放的很低,谢窈抬手接过册子扫了一眼,眼神微沉。 这是王夫人代王语诗赔罪的礼品册。 东西不少,不说是稀世之宝,但也都价值不菲,且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得到。 王家却如此轻飘飘的拿出来,还说是些小玩意儿…… 果然是世家。 谢窈微垂下眼,随手将礼单放在手边的桌上,语带不悦,“王夫人这是做什么?” “这些东西,王夫人还是拿回去吧。”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僵,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她此次可是大出血了! 若不是如今太子监国,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也配得她送这些东西? 她已经这么有诚意了,太子妃却还不满足…… 这么贪心也不怕撑死? 王夫人还想争取一下,面上笑容不减,道:“可是太子妃不喜?不知太子妃喜欢些什么,臣妇若是拿的出,立刻便命人送来……” “都不必。”谢窈直接否定,道:“王夫人想让本宫开怀,本宫明白,这份心意本宫领了。” “只是如今北境战事焦灼,国库却十分空虚……本宫只是想到这些,便实在无法开怀。” 谢窈轻叹一声,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她没说谎。 国库的确不丰,毕竟无论是萧凝还是箫弘,前些年都贪的厉害,就算这些都抄入了国库,皇帝也没安分…… 再加上去岁南州涝灾,今年蜀地地龙翻身……便是裴宸有打退北疆的实力,只怕国库都无力支撑长时间的战事。 谢窈这话说的很明白了。 王夫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声,太子妃与她说这些话…… 意有所指啊。 但她纵然明白了,这件事她也做不得主。 她正欲说什么时,竹青快步从外面走进来,表情严肃的凑到谢窈耳边说了什么。 谢窈面色微变,立刻道:“王夫人,王二小姐,本宫有些要事处理……” 王夫人立刻识趣接话道:“太子妃先忙,臣妇这便告辞了。” 她带着王语诗退下,谢窈还没忘让人将册子给王夫人送去。 王夫人捏着手里的册子,只觉重若千钧,出了太子府方才瞪了王语诗一眼,“你这次是真闯了大祸了,等着你父亲教训你吧!” 王语诗撇嘴道:“这太子妃果然出身小门小户,就是上不得台面!只怕这册子上有些东西她听都没听过吧,竟还嫌少。” “娘,大不了咱们不送就是!咱们王家可是世家,难道还怕她不成?” “我可听说……”王语诗挤弄了下眉眼,“那位时日不多了呢。” 王夫人听到王语诗这些话,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过去。 她这些年果然是太惯着王语诗了,这蠢丫头到现在竟连太子妃的意思都没听出来! 她气的抬手点了下王语诗的额头,“你啊你,你是真要气死我不成?” 王语诗抬手揉了揉额头,“娘!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就算改朝换代,世家也屹立不倒,他们王家何时需讨好皇室了? 更何况还是一个太子迟早薨逝的太子妃。 等哪日太子一死,太子妃还敢在她面前大小声? 如今就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王夫人有苦难言。 若是从前,他们王家是如王语诗所言,不必将一个迟早会失去太子妃身份的太子妃放在眼中。 但如今的王家势头已不如从前,自从先帝将科举制度改革之后,王家入仕的后辈愈发少了。 到如今,王家在朝堂的官员已不剩多少。 若非如此,王家也不会因为押宝三皇子萧安,便将嫡女许配给萧安做侧妃。 想到这些,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对王语诗道:“太子妃是要王家捐款。” 想来也是觉得世家底蕴丰厚,才特意在她跟前提这些。偏偏她今日还送了那样一份册子说是小玩意儿…… 只怕此次不大出血,这件事根本过不去。 “她疯了?”王语诗不可置信的出声,“王家凭什么捐款?她是乞丐吗她就要!她……” “闭嘴!”王夫人瞪了王语诗一眼,声音罕见的严厉了些,“今日之事就是你惹出来的,你若再这样口无遮拦,往后不知道还要闯下多少祸事。” 王语诗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声,“那……我又没说错了……” 王夫人没再训斥王语诗,她在想正事。 同时她也清楚,王语诗的事只是一个由头,给了太子妃提这些的机会。 但偏偏……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给了太子妃这样的切入口。 此事她需要回去与夫君好好商议…… 第305章 她超爱的 另一边。 送走王夫人和王语诗的谢窈已经更了一身更方便的衣裳,策马离开了太子府。 马匹疾驰,谢窈已经会熟练的骑马,她此刻心情十分紧张。 如今这个时候能让她这般在意的只有一件事:赵瑛的消息。 方才竹青说的便是长公主府的那些人传来消息,已经确定了瑛姐姐被关的位置。 谢窈一路直接到了城南。 立刻便有一身黑色劲装的中年女子迎上前来,女子身形笔直,小麦肤色,剑眉星目,表情坚毅,眼神坚定,看着如一柄藏锋的利刃! 谢窈看到此人的第一眼,就对她心生好感。 “卑职归夏,见过太子妃。”归夏抱拳行礼,“卑职等已经查出,赵小姐就被关在前面有桂花树的那座院子里。” “院子周围有高手守着,卑职等尚未擅自行动是怕打草惊蛇,那些人会狗急跳墙伤了赵小姐。” 归夏言简意赅的解释,干脆利落极了。 谢窈问:“那可有好办法?” “卑职已经让人潜伏进去,只需等她传出信号,我们便可确定赵小姐的位置,有她确保赵小姐的安全,我们可直接动手。” “好。”谢窈点头,“一切都听依将军所言,只是请务必保证瑛姐姐的安全。” 瑛姐姐的安全第一要紧。 “是,请太子妃放心。”归夏悬着的心微微放下,她还真怕太子妃来了会指手画脚教她们做事…… 既然已经开始行动,谢窈便也没有离开,就近等着。 归夏想了想,看向谢窈,“太子妃,只怕营救赵小姐的行动还需一些时间,太子妃可先寻个地方休息。” “不必。”谢窈直接拒绝,“我就在此等着瑛姐姐。” 这…… 归夏又瞧了一眼谢窈,对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美艳至极的太子妃多了些许好感。 看起来柔柔弱弱,但不娇气。 “将军神速,寻到线索的速度远比本宫预料的快。”索性也无事,谢窈便夸起了归夏。 归夏立刻道:“线索都是太子妃给的,若卑职等连些许小事都做不好,那也无颜呆在长公主身边了。” “本宫听说,将军率领的是一支女子队伍?”谢窈初步听闻的时候也有些震惊,没想到长公主手下竟有一支这样的力量。 “是。”归夏颔首,她是武将,不比其他人的小心。 丝毫没有避嫌的抬眸瞧了一下谢窈的眼,并未在其中看到负面的情绪,反而全是赞赏。 归夏的心微微放下,表情都和缓不少,“我等都是战场遗孤,或是被人丢弃的孤儿,幸得长公主垂怜,给了我们一条活路。” 谢窈闻言,心里不由得的有些感慨。 比起叫嚣着要救赎女子的萧凝,长公主的所作所为才更像这样的人。 比如眼前的归夏,提及长公主时,表情和言语里都满是崇拜。 “姑母心怀天下,本宫亦十分敬仰。”谢窈诚恳道。 归夏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看着谢窈的眼神如同看知己一般,原本瞧着有些高冷的将军一下就变得可亲。 “太子妃说的是,长公主高瞻远瞩,心地善良,对我们这些女子格外怜悯,若不是长公主收留,卑职怕是早死在了三十年前的雪夜……” 归夏说到这,声音微顿,自嘲的笑了笑,“卑职话太多了,太子妃见谅。” “不会。”谢窈看着归夏道:“姑母是女中豪杰,能听到姑母年轻时的事迹是本宫之幸。” 归夏看着谢窈的眼神瞬间更亲近了。 这哪里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这是知己! 在谢窈期待的注视下,归夏立刻兴致勃勃的说起了长公主年轻时的事。 长公主年纪轻轻便撑起了朝政,辅佐皇帝摄政十年后方才放权。 原本长公主是想在公主府里荣养的,但当时刚好北境起了战事,再加上一些其他缘故,长公主便索性去了北境。 而归夏等人也是在北境被长公主捡到并且收养的。 谢窈听的津津有味,归夏也说的愈发来劲,一直到有信号传来—— 只听一道破空声从前方的宅院传来,归夏的理智立刻回神,随后立刻起身道:“太子妃,是信号,卑职先去救赵小姐。” 话音落下,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谢窈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希望瑛姐姐能被平安解救。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一声暴怒,“你们是什么人?!” 紧接着里面就打了起来,林夏贴身护卫在谢窈身边,瞧见谢窈紧张的模样,立刻出言安慰道:“太子妃别担心。” “嗯。”谢窈点头,“我相信归夏将军他们。”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此事交给她们。 谢窈的期盼没有被辜负,不多时,谢窈便看到有人直奔她的方向来,为首之人正是归夏。 而归夏将军的肩上赫然还扛着一个人。 看那身形……是瑛姐姐! “太子妃。”归夏对谢窈咧嘴一笑,笑容飒爽野性,“卑职担心您等的急,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将赵小姐带来了。” 赵瑛被放下,第一件事就是扶着谢窈开始吐! 谢窈瞠目结舌,表情有些诡异的说:“多谢归夏将军。” 归夏笑的更灿烂了,“太子妃客气,卑职等这便护送您与赵小姐回府!” “多谢。”谢窈颔首,“去赵家。” 赵家还有人在等着呢。 “瑛姐姐,你怎么样?”谢窈拍了拍赵瑛的背帮她顺气,关切询问。 赵瑛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但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抬起惨白的小脸,对着谢窈扯开一个笑,“没事,我没事。” 谢窈信。 她瞧着瑛姐姐虽然瘦了一些,但仍面色红润,不像是在萧凝手里受了委屈的样子,顿时微松一口气,“没事便好,快些回家吧,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提到家里人,赵瑛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一把抱住谢窈,“窈窈,你能这么快找到我,一定很不容易吧。” 谢窈摇头,“只要找到瑛姐姐就好。” 在去往赵家的马车上,谢窈与赵瑛详细说了她被掳走这几日的事。 当然,宣舒的事她还没提,现在这个时候她不想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赵家已提前得了消息,除了赵老爷子和老夫人,一家子人都等在家门口。 此刻看到赵瑛平安的从马车上下来,赵家舅母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赵瑛,“瑛儿,我的瑛儿……” 好一会儿,赵家舅母才上下打量赵瑛,瞧见女儿没什么事,顿时放下了心,“好,好好好,胳膊腿儿都在……”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赵瑛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抹了抹眼眶道:“娘,都在的。” “行了。”赵家舅父上前,眼圈微红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去看看你祖母吧。” 到了赵老爷子和赵老夫人跟前,赵瑛二话不说先跪了下去,“不孝孙女赵瑛让祖父祖母担心了,请祖父祖母责罚!” 赵老夫人的身体好了些,此刻连忙扶起赵瑛,“快,快起来,瑛丫头,你平平安安的,对祖母来说就是最好的事了!” 一家人都因为赵瑛的平安归来而开心,又询问了赵瑛这几日的情况。 赵瑛道:“抓我的人没有伤害我,只是将我关起来让我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写给裴宸的,另一封是写给窈窈的。”她转头,与谢窈对上眼,写给裴宸那封信的内容她方才在马车上已经说过。 谢窈笑着道:“正是通过瑛姐姐在信封里传递的消息,我们才成功的找到了瑛姐姐。” “好,好。”赵老夫人连声说好,看看谢窈又看看赵瑛,“你们姐妹如此亲近……甚好,甚好!” 谢窈已经让人给宫里送送了信。 等赵瑛与赵家人见完,宽慰了她们的心,谢窈便道:“瑛姐姐,长公主也很担心你,此次营救你的人手正是长公主麾下。” “你洗漱收拾一番,与我一道入宫向长公主道谢吧。” 赵瑛表情有瞬间的僵硬,“长公主她……” “安心。”谢窈拍了拍赵瑛的手背,赵瑛深吸一口气,最后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道:“没事!” 她不怕。 赵瑛想的很好,但她坐在入宫的马车上,握着谢窈的手却在轻轻颤抖…… “瑛姐姐。”谢窈关切的看着赵瑛,“感觉还好吗?” 赵瑛扯开一个有些苍白的笑,“我也没想到,我……” 她被掳走之事,她清者自清,她不在意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看法。 但…… 长公主是裴宸十分敬重的母亲。 “别紧张。”谢窈握住赵瑛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冷彻骨。 凤鸣殿。 谢窈领着赵瑛拜见时,长公主已提前得了消息。 素琴姑姑从殿内走出来,笑着道:“太子妃,太子殿下那边说是有事寻您,奴婢领着赵小姐去拜见长公主便好。” 这显然是托词,长公主想要单独见瑛姐姐。 谢窈下意识的看向赵瑛,却见她点了下头,“窈窈,你先去忙吧。” 她可以。 谢窈这才点头,“既然如此,便劳烦素琴姑姑了。” 谢窈离开凤鸣殿,直奔养心殿偏殿。 萧稷正在处理政务,听到司南传信,耳尖立刻就红了,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请进来吧。”片刻后,萧稷故作镇定的声音响起,实则他的掌心已经微微濡湿。 昨晚的旖旎场面此刻不断涌现于他脑中…… 等看到谢窈本人时,萧稷倒是诡异的放松了下来,他喉结滚了滚,起身相迎,“太子妃来了。” “我与瑛姐姐一块入宫,瑛姐姐去了凤鸣殿。”谢窈解释,“殿下给镇北侯的信可写了?” 萧稷点头,“等姑母见完赵小姐,我还要请赵小姐也手书一封,一并送去北疆,如此裴宸方能彻底放心。” “那瑛姐姐肯定愿意,她也不想镇北侯在战场上还为她担心。” 从前她都没太觉得,今日瞧见瑛姐姐面对长公主的态度她才知道。 瑛姐姐她超爱的! 第306章 萧凝愿退一步? 谢窈说这话时,萧稷灼灼眼神正落在她身上。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那又如何?不如他! 除了这莫名其妙的念头之外,他心里还升起隐秘的骄傲。 “殿下?” 谢窈对上萧稷的双眼,微微外头,微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如夏日午后的风,吹的萧稷热热的。 “嗯。”萧稷垂眸,握着笔的手微紧,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泛起青筋。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说什么。 养心殿内霎时安静下来,但气氛却显得暧昧而旖旎。 尽管两人之间隔着足够的距离,萧稷却好似仍清楚感受到了属于谢窈的气息。 又甜又暖…… 萧稷在心猿意马,谢窈却在思忖片刻后道:“殿下,如今瑛姐姐已经被寻到,萧凝那边……殿下作何想?” 萧稷:“……” 谢窈的话便如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将萧稷直接浇了个透心凉,他脑中所有旖思都被冲散。 他定了定心神,问谢窈,“太子妃有想法?” 谢窈能这么说,那定然是有了些想法,萧稷很愿意听听。 “天牢那边……防卫如何?”幸而如今萧凝还没同意逐步进行,否则此刻萧凝已出了天牢,那看守起来就更难了。 毕竟公主府是萧凝自己的地盘。 萧稷深深看了谢窈一眼,“天牢那边已经加强守卫,此刻围的如铁桶一般,但那些人都隐在暗处,并未影响天牢的正常情况。” 谢窈微微有些诧异的看向萧稷,殿下他……提早就做了部署? 谢窈可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巧合。 萧稷从前只是不想算,真算计起来殿下自是算无遗策,许多事她都是跟着殿下学的…… 谢窈与萧稷的眼神对上号,确定了萧稷的意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我献丑了。” 看样子殿下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萧稷摇头,并不居功,反而认真看着谢窈道:“太子妃不必太过自谦,今日之事多亏了太子妃算得好。” “若是没有寻到赵小姐,一切都是枉然。” 谢窈正欲再说,外面传来李大监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妃,司北护卫求见。” 很快,司北进了养心殿,“殿下,太子妃,刚刚府中那边传来消息,大公主从天牢传信出来,说是愿意各退一步。” “她释放赵小姐,殿下释放大公主出天牢。”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面上都带了笑,来了! “拒绝她。”谢窈在萧稷鼓励的眼神下对司北出声吩咐,“告诉她,瑛姐姐已经寻到了。” 司北没有犹豫,立刻应下,“是!” 萧凝如今虽身在天牢,但有些消息仍能送到她手里,只是时间问题。 堵不如疏。 所以谢窈和萧稷的想法一致,与其等萧凝这几日不知什么时候知道此事再做对策,不如直接早早告诉她。 便不用一直关注着萧凝那边。 而萧凝方才让人传这个话,正代表萧凝已经知道了赵瑛被救走的消息,这才立刻退步,想要一个自由权。 谢窈直接拒绝了她。 顿了顿,谢窈又道:“殿下,我看还是再安排几个大夫去天牢守着,有备无患的好。” 毕竟萧凝虽然没性命之忧,但也受伤不轻,若是愤怒之下气死了……到底不好交代。 萧稷当即点头,并赞道:“太子妃心善。” 夫妻俩对视一眼,面上带着如出一撤的笑。 …… 谢窈和萧稷没等太久,素琴姑姑亲自将赵瑛送了过来。 “赵小姐,长公主很喜欢您,您若得空的时候可多来陪陪长公主。” 素琴姑姑这话是当着谢窈的面说的,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为了安太子妃的心。 赵瑛闻言,面颊微红,“素琴姑姑放心,我会常来陪长公主殿下的。” 素琴笑了笑,屈膝离开了养心殿。 谢窈好笑的看向赵瑛,“瑛姐姐现在放心了?”她方才倒是一直出言宽慰,但瑛姐姐都不放心。 赵瑛此刻被谢窈取笑倒没再脸红,她轻轻叹息一声,道:“长公主……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就像裴宸在她面前说的那样,甚至更好。 谢窈看到赵瑛这一脸幸福的模样自然也为她开心,她拉着赵瑛到一边坐下,纸笔已经准备好,“写吧,给镇北侯写一封报平安的信。” 赵瑛自没推辞,立刻就提笔开始写信。 谢窈和萧稷都是极有分寸的人,并未凑在她身边,而是离的远远的。 赵瑛没有停顿,下笔如有神,很快便写了满满当当的一封信。 她捏着信看向谢窈。 “有信封。”谢窈道。 她和殿下可没兴趣看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信件。 赵瑛轻咳了一声,耳尖微红的将信纸折了起来,放进信封里,“好了。” 萧稷一声令下,司南立刻将信封好,与萧稷写的那封信一道准备送去北境前线。 萧稷看向赵瑛,道:“赵小姐,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安排几个人跟在你身边,你意下如何?” “多谢殿下关怀,方才长公主也与民女说了此事,长公主还安排了两个人跟在民女身边。” 起初听到这话,赵瑛的心里是不愿意的。 她当初会多次拒绝裴宸,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向往自由,不愿被束缚。 虽然安排的人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但她仍会有一种不自在感。这也是裴宸此次离京前没有独断专行的安排人保护她的原因。 但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赵瑛更清楚她既然应允了裴宸的婚事,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如今关键时刻,受些束缚和保护也是应该的。 “既然姑母安排了人,那孤便不插手了。” 这些正事说完,赵瑛便要准备离开,谢窈直接就准备跟着一道离开,却被萧稷再次叫住。 赵瑛先行离开。 萧稷在谢窈诧异的眼神中,从桌上取出一份奏折,递给她,“看看。” 谢窈翻看,看到里面内容时……表情瞬间变得精彩! 第307章 给他爽到了? 半晌,谢窈放下手里的奏折,嘴巴张的圆圆的,表情诡异,“殿下,这里面说的……是真的?” 这…… 谢窈连看着萧稷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对了。 萧稷察觉到谢窈的眼神变化,脸色微黑,家中的语气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太、子、妃!” 她这个眼神是在怀疑什么?! 萧稷的表情太危险,谢窈立刻回神,轻咳了声,“殿下,我就是太震惊了……” 萧稷诡异的沉默一瞬,也没再说话。 的确震惊。 不只太子妃,他也很震惊! 这封奏折是宣太傅命人送来的,萧稷翻开之前不是很想看,毕竟这个时候宣太傅还能说出什么话? 无外乎就是求着想要退婚什么的…… 宣太傅的奏折的确是这个意思,但除了陈情之外,宣太傅还写了另一件炸裂的事。 此次萧安发疯,在府中连杀了七八个奴仆,甚至直接对金吾卫动了手。 但…… 与他一起被灌了药关在一间房里的那个护卫,还活的好好的。 且萧安再被禁足之后,也似乎没有要那个护卫的性命,只是将他打了个半死。 萧稷沉默片刻,道:“我已经让司南去看过,此事的确是真的。” 谢窈:“……” 刺激! 很难让人不多想,且看殿下的表情,只怕与她想到了一处。 如此一来,便显得宣悦等几个女孩子的命运格外可怜,毕竟与萧安的婚约还在。 “殿下,那此事怎么办?”谢窈问。 这种事是妥妥的皇室丑闻,按理来说那个护卫该第一时间处死。 因为听说萧安发疯,连杀七八人,萧稷和谢窈也就没多想,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护卫只怕就是被杀的第一个。 可谁能想到这人还活着? 萧稷垂眼,“萧安本是被人算计,他既留下此人……那没了这个,也会有下一个。” 他何必非要杀了这人? 况且萧安因为萧凝,已经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力,萧稷实在也没有立场苛责指责萧安。 只能说……技不如人。 谢窈点头,“婚事是肯定不能再继续的,便让三皇子主动请旨退婚吧。” “太子妃所言甚是。”萧稷颔首,他心里也这样想,“但……此事不急,且再等几日。” 而且,宣太傅写的奏折里虽可以看出拳拳爱女之心,但萧安能有今日的下场,同样也有宣太傅在其中推波助澜! 萧稷不准备放过这个始作俑者。 他将宣太傅的奏折放在一边,准备此事了了再给萧安送去。 萧安……有仇自己报吧。 谢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殿下所言甚是,我也觉得要等几日,至少要等王家那边的回应。” 她不准备和王家谈什么感情,最能打动人的永远都是利益。 这次的事就是利益交换。 她给王语诗自由,给王家与太子交好的机会,她相信王家不会让她失望,只是不知王家会付出多少筹码。 萧稷看着谢窈。 她的面上并无丝毫疲惫,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格外明亮。 浑身上下都似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挪不开视线。 谢窈转眸对上萧稷的视线,莞尔一笑。 萧稷只觉得满室生辉,一颗心都变得火热。 他好像越来越明白,为什么从前的他会那样在意,那样深爱着谢窈了。 就算是失去了记忆。 可他还是会再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被她吸引! 想到这…… 心口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前所未有的猛烈,似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心脏一般! 萧稷面色一白,将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咽了回去。 但谢窈还是察觉出端倪,立刻上前扶住他,“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还是……” 谢窈想到了她自己。 她的存在对殿下来说就是伤害。 “无事。”萧稷伸手握住谢窈的手,纵然手掌微凉,轻轻颤抖,却还是对谢窈露出一个笑,“别担心。” 这看着就有问题,谢窈自然不信他无事,她想关心,又不太敢靠萧稷太近,关心太过。 只拧紧了眉,双眸里全是关切。 萧稷心头一暖,然后发现……一点用都没有,甚至看着谢窈,他心头的疼痛绵绵不绝,再不能间断。 可他非但没有松开握着谢窈的手,反而更紧了些。 没事。 这样的疼痛,他只要习惯了就好…… 萧稷这样想,但谢窈并不。谢窈就算一开始没发现问题,但她陪了萧稷一会儿,瞧见他的情况仍旧没有一点好转,心里便明白过来了。 “我去外面……”谢窈说着,便要从萧稷手里挣出自己的手……没成功。 萧稷反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点,“别走。” 他可以…… 可谢窈只看到萧稷手背上鼓起的青筋,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 “殿下。”谢窈抬手抚过萧稷的脸,唇角上扬,“身体为重,来日方长,我们循序渐进,好不好?” 谢窈声音温和,此刻看着萧稷的眼里全是认真,似在哄他一样。 萧稷……很难拒绝。 “我就在外面守着殿下。”谢窈再次说:“等殿下好些了叫我,我就进来。” “不许骗我。” 殿下身体不适的事不方便太多人知道,她此刻自然不会离开。 听她这样说,萧稷才松开了她的手。 “太子妃……”守在外面的司南有些担心的往里面看了一眼,谢窈道:“你进去看看。” 司南立刻往殿内走。 谢窈就站在养心殿外,秋日的午后并不炎热,谢窈站在此处朝外看去—— 宫城尽收眼底,不知是不是所处位置的关系,竟让她有种睥睨天下的恍惚感觉…… 因着谢窈提前与萧稷说了,不准骗她,所以谢窈在外面站了好久,身后才穿来脚步声。 谢窈立刻转身看去,却是萧稷亲自走了出来,他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看着谢窈的眼里满是歉意。 “让太子妃担心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担心,被人记挂在心上的感觉……还不赖。 谢窈上下打量萧稷,确定他看起来真的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好奇问:“所以殿下方才想到了什么?若是殿下想起还是会难受,便不必回想……” “你。”萧稷用一个字堵住谢窈的问题,他微垂着眼,似不敢与对谢窈对视。 谢窈微怔,萧稷又抬起眼,看着她的眼,清楚感受着心口的痛意,“我想我从前,应当真的真的很在意太子妃。” 从前的他怕是不会说这些话,但如今……却说的很自然。 他想,可能是从前对太子妃说过太多。 谢窈看着萧稷满是认真的双眼,眼圈微微发红,萧稷的话让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从前。 从前她的心思没放在这些事上,如今再想想,从前殿下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她最后笑着对萧稷道:“可现在的殿下也很好啊。” 是殿下,就很好。 谢窈和萧稷都还有事要处理,谢窈在这等着萧稷没事,但她还要忙,两人说了几句,谢窈便要离开。 萧稷道:“等我。” 等他晚膳时回太子府。 谢窈扬唇,“好,我等殿下。” 萧稷一直站在养心殿前,看着谢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回了偏殿,继续处理他的事物。 谢窈在回府的路上,心情稍有些复杂。 “太子妃。”谢窈人还没到家,司北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大公主传来消息,说要见您。” “她还说,事关殿下,您要是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 谢窈面上表情微凝。 她能想到的,萧凝能用殿下来威胁她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殿下体内的巫蛊之毒。 不过只怕是要让萧凝失望了。 殿下体内的巫蛊之毒已解。 但想到事关殿下……谢窈还是多问了一句,“府医说过,殿下现在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对吧。” “回太子妃的话,府医的确说过这话。”司北立刻回答,他如今虽跟在太子妃身边,但毕竟是萧稷的人,又四处搜罗大夫,多少懂些药理,跟那些大夫们沟通的更顺畅。 谢窈嗯了一声,道:“不必理会萧凝。” 天牢。 萧凝从没觉得时间像现在这样漫长过。 前些时日她虽然也呆在天牢,但美酒珍馐,只要她想要就能立刻得到,除了没有自由之外过的也很自在。 但如今她却只能躺着,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煎熬无疑给了她双重折磨。 幸好,幸好她与谢窈做了交易,相信就凭着谢窈和裴宸对赵瑛的在意程度,这笔交易他们一定会点头。 她失去的一切都会回到她身边,她也可以重新得到属于她的自由…… 萧凝想的很美好。 但她没想到,今天就收到消息,谢窈找到赵瑛了! 虽然不知道谢窈是怎么做到的,但萧凝立刻就明白,她定然是被谢窈算计了! 说不定就是那封信里传递了什么……或者,从始至终谢窈都在她面前演戏。 谢窈! 好深的心机! 萧凝试探被拒之后,立刻确定赵瑛被寻到的消息是真的,否则谢窈不会有胆子敢如此对她。 萧凝立刻就再让人给谢窈传话。 没事,她还有筹码! 砰! 萧凝等了又等,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发的烦躁,顺手就将手边的茶杯丢了出去。 水杯摔在地上,碎裂四溅,天牢内的侍女立刻跪在地上,“公主息怒!” “去!”萧凝颐指气使道:“去看看谢窈为什么还没来!” 她不信,就凭着萧稷都快死了谢窈还不离不弃非他不可的样子,萧凝就不信谢窈不来。 侍女立刻转身出去。 当然,她们原就是公主府的侍女,此刻被安排来伺候萧凝,最多只能在天牢内行走,出不了天牢。 所以去看看也只能是询问天牢的狱卒。 一个下午的时间,萧凝发了几次脾气,只要门口有脚步声就要确认是不是谢窈来了。 这一下,伺候在萧凝身边的几个人连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引起了萧凝的注意。 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 萧凝就算是再不甘心,看此刻也必须承认:谢窈真的不准备来了! “谢、窈!”萧凝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彻骨的恨意。 到了现在……她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要么是谢窈根本不在意萧稷的身体,要么……就是她对萧稷做的手脚已经被发现,或许人还被处理了。 她就说,她对萧稷动手的命令都已经下了好几天,怎么前两天萧稷还活蹦乱跳的。 当时还以为是她的人没找到下手的机会,没想到…… 不过,谢窈不会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吧? 萧凝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双手紧攥成拳,愤怒的砸在床板上。 谢窈……给她等着! 迟早有求她的一天。 …… 谢窈没理会天牢那边的萧凝,她刚刚回到太子府,就看到了等在府中的谢战。 谢战的变化十分明显,他年纪不大,但整个人愈发稳重成熟,个头窜的极快,虽才十二岁,俨然已是小大人的模样。 他一身锦衣,气度不凡,见着谢窈恭恭敬敬的行礼,“阿战见过阿姐。” 谢窈眉眼温和,关切问道:“阿战今日怎么来了?听说你近日学习甚为刻苦,我瞧着都瘦了些,念书要紧,却也要注意身体。” “是。”谢战乖巧答应,“请阿姐放心。” 谢窈虽身在太子府,但对谢战的关心并不少,衣食住行都有过问,但不过多插手。 姐弟两人坐下,谢战才说起正事,“阿姐,我今日来是想说父亲的事。” 此刻侍奉在侧的只有竹青,自然不必避嫌。 谢战道:“昨儿夜里,谢景愤怒之下,又对父亲动手了。今日一早等他清醒过来,这才通知了我,为父亲请了大夫。” 两人性命相连,谢景如今日日与谢乘相对,互相折磨,是最恨不能谢乘去死的人。 但与此同时,谢景也是最怕谢乘死掉的人。 因为他真的不想死。 所以恼怒时打了人,打过了头,一清醒下来立刻就叫人请大夫。 谢战继续说:“大夫说,父亲原本就中了风,这次谢景下手太狠,怕是……时日无多。” 谢战要上学,他原可以今日一早命心腹来传话的,但他没有。 他想亲自来说,正好可以看看阿姐。 谢窈闻言,拧紧了眉,“那还真是可惜。”谢乘还真是命好,吃苦没吃多久,这就要解脱了? 谢战立刻道:“若是用人参等吊着,或可延长时间。” 谢窈摆了摆手,“不用,这些好东西与其给他,不如用来救更值得救的人。” 谢乘也配用? 纯纯浪费。 “阿姐说的是。”谢战立刻附和,他只有一个立场,那就是阿姐的立场。 谢战犹豫了下,问:“阿姐可还要去看他?” 第308章 殿下,你行吗 谢战问的自然是谢乘。 谢窈点头又摇头,“谢家自然要去,但见他就不必了。” 她也没兴趣再去见谢乘。 谢战听说谢窈要回谢家,眉眼舒展,顺着她的话道:“阿姐说的是,那院子如今污糟的很,莫脏了阿姐的眼。” 阿姐只要偶尔想起他,看看他,就很好很好了。 谢窈对谢战一笑,“辛苦阿战了。” “不辛苦不辛苦。”谢战认真看着谢窈道:“能为阿姐做些事,我很开心。” 他如今身上既没有功名,也没有余荫,能为阿姐做的有限,只能做这些许小事为阿姐分忧。 幸好阿姐没嫌他无用。 这些念头在谢战脑中闪过,他面上却仍是没什么表情,板着一张脸,看起来高冷又不好惹。 谢窈伸手轻轻拍了拍谢战的头,“小小年纪,总板着脸做什么?” 她记得从前刚见过谢战时,小家伙眼里满是防备与不安,那时候还能看出小孩儿模样。 现在的谢战,整日里故作老成的模样,极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被谢窈一拍,谢战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脸和脖子不争气的染上了红,整个人瞬间结巴,“我,我……” 谢窈温和一笑,“有阿姐在呢。” 所以,她的弟弟,不必很急着长大。 谢战这一年多成长迅速,自然听得懂谢窈的言外之意,他微垂着眼,没让阿姐看到他泛红的双眼。 好一会儿,谢战才抬头,对谢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阿姐真好。” 既然阿姐喜欢他像个孩子,那他也可以在阿姐面前如此表现。 只要阿姐喜欢。 姐弟俩正说着,门外再有脚步声传来。 两人循声看去,却是萧稷。 谢战立刻起身行礼,“见过姐夫。”这是萧稷从前的要求,让谢战在私底下唤姐夫即可。 萧稷微怔,很快想到这点,微微颔首道:“阿战来了。” 他瞧了谢窈一眼,都晚膳的点了,总不能把小舅子撵走吧?他原是想与太子妃单独用膳的…… 三个人一同落座,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默,结束的也很快。 萧稷等着谢战提告辞。 但……谢战没动,谢战甚至还哄起了昭昭和岁岁,再与谢窈说些学堂的趣事,整个人变化极大,显得开朗极了。 萧稷深深看了谢战一眼。 片刻后道:“阿战,随孤去书房,孤今日得闲,正好问问你的课业。” 谢战没有父亲祖父承担这样的责任,萧稷得空自然当仁不让的接过。 “是。”谢战立刻起身,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跟在萧稷身后离开了正院。 谢窈看着两人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去吩咐厨房,准备些甜汤,一会儿我亲自送去书房。”她交代好竹青,便继续陪着两个小家伙。 半个时辰后。 谢窈提着甜汤亲自送到书房。 她停在书房门口,就看到里面两人都很认真,谢战不懂的地方一经提出,萧稷总能三言两语,深入浅出的讲明白。 而谢战反应也很快,还能举一反三,只要萧稷点出一个点,谢战边能以点破面,看到更多。 谢窈都听的站在了原地,含笑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萧稷若有所觉,抬眸看来——夫妻俩的视线对上,萧稷只觉得耳尖微微发热,一时竟有些口干舌燥! 实在是…… 昨晚的香艳场面还历历在目,他方才进入书房就觉得有些不自在,都被他压下。 但如今看到谢窈,那些画面一个劲儿的往他脑子里跑。 幸而此刻谢战没空看他。 烛火摇曳,谢窈没发现萧稷细微的变化,迈步进门,“殿下,阿战,我命人准备了甜汤。” 她亲自给两人呈上,“先用些。” “辛苦太子妃了。”萧稷熟练的起身接过碗,先递给谢战,“时辰不早了,三日之内将策论交上来,可行?” 谢战连忙接过,“是。” 谢战吃了两口,放下碗筷提出了告辞。 谢窈和萧稷亲自将他送出院子,被他劝住。 谢战跟在管事身后走了一段距离,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看去。 煌煌烛火下,谢窈和萧稷还站在门口,他看不清两人的面容,只看得见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看着亲密又恩爱。 谢窈似在仰头说什么,萧稷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正垂眸耐心听着,哪怕只是剪影,谢战也看出来耐心与温和。 谢战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身跟着管事继续向外走。 谢窈正向殿下询问谢战的情况。 萧稷耐着性子回答,自然都是夸奖的话。 谢战从前没有念书的条件,这虽才念书一年多,但进步神速,且十分认真刻苦。 最难能可贵的坚持与勤勉。 谢战心里有一股冲劲。 谢窈听的眉眼弯弯,心情颇好,“我的眼光素来不错的。”在那么多人,挑中了阿战这个好的。 “嗯。”萧稷深以为然的点头。 他圈着谢窈的手紧了紧,又补充道:“就是有些不会看眼色。” 他最近忙的每日只有这么一点时间,都天黑了谢战竟然还不晓得走。 前几日他也没觉得与太子妃相处的时间少,可现在…… 谢窈嗔了萧稷一眼,拉着他的另一只手把玩,“时辰不早了,殿下现在可要回宫了吗?” “不急。”萧稷拉着谢窈往正屋的方向走,“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没做。” 谢窈有些不解的跟上。 直到她双手被萧稷用一只手压着扣着在头顶上方时,谢窈才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事! 萧稷细细密密的吻不间断的落在她柔软的双唇,他在紧张,在忐忑,但整个人又显得格外强势,极具进攻性。 “太子妃,这样可以吗?” 谢窈一抬腿,一个借力翻身,反将萧稷压在身上。 她一头青丝披散,发丝间露出些许晃眼的白,她的美好在他眼前半遮半掩,欲说还休。 谢窈的手落在萧稷脸颊,按了按他滚动的喉结,一路向下,最后落在萧稷左胸,属于心脏的位置。 她看着眼里已经染上疯狂的萧稷,嗓音里全是媚意,“殿下……你行吗?” 第309章 怎么跟偷一样…… 这话简直要命! 萧稷此刻全身上下都是火气,哪里还听得这样的话?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行不行的,试试便知!” 他会身体力行的证明自己! 事实毋庸置疑。 从前的谢窈就只有求饶的份儿,如今萧稷的身体彻底恢复康健,没了巫蛊之毒带来的虚弱。 到后面……谢窈是真的后悔。 她就不该嘴贱! “窈窈,睡吧。”萧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窈睁开疲惫至极的双眼看去。 只见萧稷已经起身,正在更衣。 “殿下?”她只觉得喉咙发干,嗓音嘶哑,“现在还要走?” 萧稷看向谢窈,眉眼温和的嗯了一声,“我明日再来。” 说完这话,两人面面相觑,都诡异的沉默了下。 片刻,谢窈才道:“怎么跟偷一样……”明明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偏偏还真像那么回事。 夜里来,夜里走…… 萧稷咳了一声,表情略有几分不自在,“是我不好。”他说完,又俯身亲了亲谢窈的唇。 时辰不早了。 萧稷必须离开,谢窈等他走了,实在抵不过疲惫,便又沉沉睡去…… 与太子府一样,彻夜难眠的还有王家。 王大人很忙,如今这个时候,陛下病重昏迷,京中的局势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 王家不比从前,王大人身为王家家主,必须时刻关注,一直到深夜方才归家。 刚到家,王大人就被王夫人留的人请了过去。 王大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女儿的哭声。 他头疼的时候又有几分心疼。 到底是从小宠爱着长大的嫡女,他迈步进门,“诗诗这是在哭什么?又发生了何事?” “父亲!”王语诗的双眼已经哭的红肿,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向王大人,“您要为我做主啊父亲,我才不要嫁给三皇子那个残废,而且他,他……还是个断袖!” 王语诗声音哽咽,刚说完哭的更大声了。 王大人只觉不解,顿时黑了脸,“胡说什么?”他可是知道,当初三皇子会被大公主的人算计,就是因为三皇子在外养女人…… “真的!”王语诗见父亲不信,又立刻出声,“父亲,我没骗您……” 王夫人也道:“夫君,诗诗说的不错,确有此事。” “今日傍晚,有人送信到王家,说……三皇子前日在府中发疯,是因为与护卫……被那些人看见……” 毕竟女儿还在场,王夫人说起这些都觉脸红。 但信就是王语诗看过的,她也没办法。 王大人:“……” 他一时瞠目结舌,最后道:“不嫁就不嫁,不是说好了吗?让老三去嫁。” 区区一个庶女而已,他不在意。 就算三皇子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好歹也是个皇子侧妃,不算委屈了老三。 倒是他的诗诗,出身尊贵,自该有更好的前程。 王语诗哭声一僵,立刻求助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心里轻叹一声,王语诗那日去谢窈面前显摆,却反而得罪了谢窈的事,她自然是瞒着夫君的。 否则诗诗免不了要被训斥。 王大人一看王语诗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当即眼眸微眯,声音也严肃了些,“怎么回事?” 王语诗眼神闪烁,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了。 她下意识伸手拽了拽王夫人的衣袖,求助之意十分明显。 王夫人思绪转的很快,她今晚一直都在思索该怎么与自家夫君说这些事。 此刻眸子一转,道:“换嫁……怕是不成了,太子妃亲口说,诗诗嫁去三皇子府时会到场庆贺。” “娘!”王语诗有点慌,娘不会是要将她的事都说出来吧?那父亲…… 王夫人给了王语诗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同王大人道:“但此事……诗诗只是一个筏子,太子妃想要的,另有其他。” “诗诗。”王夫人没再继续,而是看向女儿,“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王语诗有些不愿,但被王大人和王夫人盯着,她只能起身告辞。 王语诗刚走,王夫人便看着王大人,道:“太子妃今日与我说,国库空虚。” 王大人顿时黑了脸,“她什么意思?用诗诗的婚事威胁?这就是堂堂太子妃的做派?” 王夫人为了女儿,到底没说王语诗先做了什么的事。 反正……自家丈夫也不可能去与太子妃对峙。 “诗诗的婚事到现在反而不那么要紧。”王夫人安抚着王大人,“要紧的是,此事夫君怎么想?” 太子妃所要,给还是不给。 王大人脸色黑沉,道:“如今太子监国,长公主完全放权,二皇子三皇子不足为惧,四皇子……”不提也罢。 “五皇子尚且年幼,淑妃似乎并无其他心思。虽说有传言太子身体不好,但如今他就是监国,且这几日我瞧着……” 他觉得太子的身体看起来不像不好的样子。 王大人说到这,王夫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子妃要的东西他们明白了,且必须给,不得不给。 这也是她先前的想法,她问出最重要的问题,“那夫君准备拿出多少?” 王大人略一迟疑,“此事,容我再斟酌斟酌。” …… 翌日。 谢窈起身时已将近午时。 她先去一趟谢家,今日谢战正好休沐,当然,对外称她是去谢家看望谢父。 实际上她连谢乘所在的院子都没进。 至于谢乘和谢景现在如何,只要不给她带来麻烦,她是真的不在意。 活一天就多受一天的折磨,死了……算谢乘命好。 只怕是如今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谢乘也不愿意去死吧。 谢战对谢窈的到来十分欢喜,整个谢家上下都动了起来,处处准备的周到妥帖,就怕谢窈不开心或不习惯。 谢窈将他的用心看在眼里,看着谢战的眼神愈发温和。 她就说,她的眼光很好。 谢窈和谢战在聊天时,忽然谢战身边的小厮匆匆进门,凑在谢战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谢战面不改色,“让他安静。” 说完便摆了摆手吩咐仆从下去。 谢窈并未说话,等仆从离开之后她才问谢战,她刚刚发现了,那小厮说话时,极隐晦的瞧了她一眼,“是他们的事?” 她没指名道姓,但谢战知道她说的是谁。 他顿了顿,才点头,“是谢景知道阿姐来,闹着要见你。想来应是仆从们谈论此事的时候被他听到了,所以……” 那院子里的事知道具体情况的并不多,除了他身边的心腹,其他人都是谢窈直接安排的人。 事关阿姐,谢战便吩咐心腹,无论这院子里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所以心腹才会在这个时候进来说这件事。 谢战有些忐忑的看着谢窈,担心阿姐会因为被打扰而生气。 “无妨。”谢窈自然不会生气,“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谢战微松了一口气,对谢窈露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他握紧手里的书,“阿姐,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 后院。 谢景的确是听到了仆从们的议论,这才知道谢窈今日回谢家了。 实在是谢战看重此事,整个谢家上下都动起来,动静闹的太大。 “谢窈,我要见谢窈!” 谢景在屋内跳脚,当初他被谢乘捧在掌心里做谢家嫡子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但如今的他整个人虚弱又憔悴,脸色蜡黄,个头也没再长,瞧着就跟个小乞丐一样。 因为长期与谢乘呆在一间屋子里,他身上还沾惹了令人作呕的恶臭。 “谢窈!让那个贱人来见我!”谢景一双眼睛里全是阴狠,他见有人离开,显然是去禀报消息之后,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谢景便看到去报信的下人回了来。 一个人回来的,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就默默的站在一边。 谢景懵了一瞬,才怒问:“谢窈呢?谢窈人呢?她为什么不来?她凭什么不来?” 谢景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执拗的看着门口。 但见他如此,看守的护卫也只是凉凉扫了谢景一眼,一言未发。 谢景炸了! 他受够了! 这些人不与他说话,总是冷着他,对他提出的条件和要求都置若罔闻,甚至连谢乘那个老不死的拉了尿了都全然不理会。 他当然也不会理会。 所以这个屋子里格外恶臭。 谢景此刻受到了刺激,原地转起圈圈来,随手拿起屋子里的东西就砸。 但这么长时间,这个屋子里早已经空荡荡的,散落断裂的桌椅摆件满地都是,就连谢乘躺着的床如今也只剩下空荡荡的床板。 这还是最开始那两日谢景没有做什么,谢乘排泄在了上面,被谢景嫌弃,所以谢乘才能一直躺着。 砰! 最后,谢景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条椅子腿,直接砸在了谢乘的双腿上。 “让谢窈来,让谢窈来见我,不然我就杀了他!” 他手里的木棍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谢乘的腿上,谢乘此刻都已经昏昏沉沉了…… 又被谢景打的直接清醒。 他浑浊的双眼看向谢景,眼歪嘴斜,嘴巴动了动,却只能艰难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除此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乘看着谢景的眼里多了哀求,谢景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对他动手,就会怪他连累。 但谢乘只能被动承受。 谢景看都没看谢乘,只双眼阴狠的看着守卫,见后者无动于衷,他又是几棍子砸下。 “真的,我说真的!” “谢窈不来我就杀了他!他可是谢窈的亲爹,让谢窈来!让她来见我!” 守卫闻言,抬手打了个哈欠,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 想死? 那就趁早吧。 反正公子也吩咐了,不用阻拦。 早点死了他还能早点解脱,不用再呆在这里守着这臭臭的屋子…… “啊!!!!” 见守卫无动于衷,谢景无能狂怒,拎着手里的棍子就朝守卫冲去—— 不理他是吧? 不去报信是吧? 砰! 谢景刚靠近守卫,手里的棍子才抬起来,整个人被守卫一推,便朝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整个人显得狼狈又可笑。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谢景说着,直奔床边,就要对谢乘动手。 他的手扼住谢乘的脖颈,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逐渐用力,谢乘瞪大了眼,眼角有泪珠滚落…… 一直到谢乘脸色青紫,翻起白眼,整个人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 守卫都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眼看着谢乘真的要死了,谢景猛然反应过来,双手一松,整个人跌坐在地。 “求求你,让我见见谢窈,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谢景哭诉起来,整个人显得狼狈又可怜。 他不要,他不要一直被关在这里,他不要与谢乘生死绑定……不该的,他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他也没做什么啊,就是造谣了谢窈几次,算计了谢窈几次…… 谢窈怎么能那么小气! 守卫全程站在一边,无论谢景的发狂还是求饶,冷静还是理智,他都只是冷静的看着。 这都是公子交代的,无论如何,不能与谢景说一句话。 不管谢景说什么,一概不理会! 他自然唯公子的命是从! 谢景哭着哭着,仍旧没有能见到谢窈,他的眼神又逐渐变化,再次变得狠毒。 谢窈,谢窈那个贱人…… 躺在床上的谢乘此刻也终于从濒死中缓缓恢复,他想动却动不得,原本就破烂疼痛的身体此刻更是传来绵绵不绝的疼痛。 他听着谢景的狂怒与哭泣,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怎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明明他前途正盛,明明他都做了太子岳父,明明一切都很好……他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谢窈,谢窈……都怪谢窈。 他眼角的泪源源不断的滚落,谢窈怎么敢如此对他?怎么能如此对他? 可,可是若谢窈再来见他一次……他认错,他一定认错,他想好好的,体体面面的活着。 然后…… 谢乘艰难的看向一边的守卫,看着他的眼里全是乞求,好似在说:求求你…… 让谢窈来见见他。 最好是把谢景这个逆子弄死,这样,就没有人再折磨他了…… 第310章 死了 谢景和谢乘闹了一场,守卫全程冷眼。 一直到傍晚时分,谢战带着他身边的心腹迈步进了门,他身边的心腹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原本冷着脸的守卫看见谢战,立刻变了脸色,露出一个笑容迎上前去,“公子,这等腌臜之地,您怎么亲自来了?” “您快蒙着脸,别熏着您了。” 这屋子里臭气漫天,秋日还是有些炎热的,一经发酵,味道更难闻。 谢景和谢乘的眼神都落在了谢战身上。 看着长身玉立的少年,两人的眼里都是嫉妒与不甘,原本这一切都是他们的…… 谢战一个小杂种凭什么?算什么? “放我出去!”谢景对着谢战叫嚣,“放我出去!谢窈呢?我要见谢窈!” 谢战肯定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他见谢窈。 毕竟他和谢窈可是亲姐弟,而谢战就是个外面来的小杂种…… 谢景显然是忽略了,谢窈连谢乘都这么对待了,哪里会在意他? “阿姐已经离开了。”谢战板着一张脸,表情严肃,看着谢景的眼里全是冷色。 谢景又炸了。 他直接朝着谢战扑去,“是你,你故意的!你不让我见她!谢战,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她?!” “你不敢是不是,你不敢让我见她!”谢景说着,整个人就要向外跑去。 他要见谢窈,他一定要见谢窈! 他求求情,卖卖惨,谢窈一定会放过他的,谢窈那个死鬼娘又不是他杀的…… 砰! 守卫拉回谢景,稍一用力,谢景就再次跌倒在地。 但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十分癫狂,“谢窈,让我见谢窈,让我见她……” 谢景说着,下意识的拽住谢战的衣角。 谢窈站在门口放下,光线从他背后照进来,谢景和谢乘此刻都不是很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得到那双眼睛格外的冷。 谢战没动,只看着谢景,“想见阿姐?” 谢景猛然抬头,然后连连点头,“让我见她,让我见见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他弟弟——啊!” 谢景的话还没说完,便觉胸口一痛,却是原本没什么动作的谢战猛然抬脚,一脚将谢景踹了出去。 砰! 谢景重重砸在地上,嘴里发出尖锐爆鸣。 “你不配。”谢战板着一张脸,表情严肃,眼神冰冷,看着谢景十分认真的说:“当她的弟弟,你不配。” “见她,你也不配。” 谢景一时竟有些被谢战这样的眼神吓到,他缩瑟了下,避开了谢战的眼神,整个人向后退去—— “唔,唔唔。”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谢乘也发出了响动,他看着谢战的眼里全是哀求。 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谢战听到动静,转头看向谢乘,眼神冰冷淡漠,薄唇轻启,冷声道:“你也不配。” 这些腌臜货色,都不配见阿姐。 谢乘表情一变,再次吚吚呜呜起来,浑浊的双眼格外复杂,但眼里还是负面情绪更多。 谢战抬手掸了掸长衫,看着两人道:“你们不用再期盼,阿姐不会再来见你们。” “你们俩,就在这屋子里,慢慢的,长久的,余生都互相折磨。” 这种话,谢窈上次是说过的。 但无论是谢景还是谢乘,都没太当回事,直到这么长时间,谢窈和谢战都不曾来看过他们。 就连守卫都沉默的一言不发,谢景和谢乘整日被关在这个屋子里,情绪都已经有些崩溃了。 今日听到谢窈来了谢家,谢景才这样激动的闹着要见她。 但谢窈拒绝了他们,此刻谢战还来说这样的话……他们终于认识到,这话是真的…… 谢窈竟然真的是这样打算的…… 谢景浑身一软,整个人倒在地上,谢乘眼里的光散了几分,只残存着几分不甘。 谢战并未久留,吩咐心腹留下食盒,便转身离开。 砰! 院子的门被重重关上,带走最后一丝天光。 谢战走出一些距离,转头看向身后那封闭的院子,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他抬起双手看了看,手指修长,掌心指腹隐约可见茧子,是小时候做活的时候留下的。 他不怕。 他的手……从来都不干净! 与此同时。 谢窈已经回到了太子府,她想到昨晚萧稷的反应,再想着殿下给阿战安排的课业是三日后交,便想着还是回太子府等殿下。 她回了府,才知府中有人在等着她。 不是旁人。 正是王夫人,今日与王夫人同行的还有王三小姐,王语书。 “参见太子妃。”王夫人脸上满是笑,领着王语书上前行礼。 谢窈先让两人起身坐下,视线这才落在王三小姐身上。 比起二小姐王语诗的雍容华贵,王三小姐的气质则偏清冷,以至于此刻身上明艳华贵的衣裙与她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有些不搭。 似乎……还有点不合身? 只扫一眼,谢窈便大致明白了王语书在王家的处境。 “太子妃。”王夫人笑着道:“这是我们家的三姑娘,语书。” 王语书的眸子清亮纯澈,落落大方的对谢窈行礼,面上带着浅笑。 “过来。”谢窈对着王语书招了招手,王语书立刻上前。 谢窈拉住她的手,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看着就是个好姑娘。” 说着,她已经取下手腕上翠色的玉镯,戴进了王语书的手腕,“本宫觉得,这玉镯与三小姐甚是相配。” 王语书下意识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气的银牙都快咬碎了,太子妃这根本就是区别对待!昨日她的语诗来的时候,太子妃不仅没有表示,反而还一顿训斥。 对王语书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 王语书也配?! 可王夫人就算心里气得要死,面上也只能维持着体面的笑,对王语书道:“既是太子妃赏的,你便收下吧。” 王语书这才收下,对谢窈道:“语书谢太子妃。” 谢窈拍了拍王语书的手,“坐吧。” 王语书坐下,王夫人心知这是要谈正事了。 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王夫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上次听太子妃说,北境战况焦灼,我与夫君听了心里也很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没有上战场为国征战的身手,便想捐些银钱,以解粮草之忧。” 她给了身边的费妈妈一个眼神。 费妈妈立刻上前,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竹青上前,从费妈妈手里接过锦盒,打开之后呈到谢窈面前。 与此同时。 王夫人继续道:“只是一些小小的心意,还请太子妃明鉴,如今家里孩子们都大了,婚事在即……臣妇也实在……” 王夫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实在是囊中羞涩,让太子妃见笑了。” 谢窈只扫了一眼,便示意竹青放在一边。 她自然听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今日还特意带着王语书一道前来,就是想打打感情牌。 她道:“王夫人有此心意,已十分难得,本宫心中甚是欣慰,必会禀明殿下与姑母,嘉奖王夫人与王家。” 谢窈说这话时面上带着笑,但王夫人的心里却有点忐忑,不太敢确定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太子妃可是看都没看那锦盒里的数目。 不过,她已经按照谢窈的要求,送来了这些,那语诗的婚事……谢窈若是不遵守诺言,她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谢窈明白王夫人在想什么。 对着王夫人微微颔首,“王夫人放心,上次的事本宫记在心里。” 王夫人长出一口气。 这就好,这样就好。 她原就不舍得自家女儿嫁给三皇子那个残废,更别提昨日还收到了那样的信件…… 她便是豁出一切,也不会让语诗踏进三皇子府那个火坑! 王夫人看着谢窈,真心实意的道谢,“多谢太子妃。” 说完正事,王夫人便带着王语书离开了太子府。 王夫人的脚步与来时全然不一样,此刻脚步轻快,步履生风。虽然王家不怕太子妃不守承诺,但得了太子妃肯定的应允,她还是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上了马车。 王夫人瞧了一眼王语书手腕上的玉镯,眼里闪过一抹冷意,“太子妃倒是喜欢你!” 王语诗柔顺的低下头,“托了夫人的福。” “哼。”王夫人冷笑一声,语带警告,“别忘了,你姓王。” …… 太子府。 王夫人带着王语书刚刚离开,竹青便拿着一个荷包上前,送到谢窈面前。 “太子妃,这是三小姐的侍女私底下拿给奴婢的。” “三小姐的侍女说,这是三小姐的一点心意,只能尽这些绵薄之力,希望太子妃莫要嫌少。” 谢窈稍有些诧异,她接过荷包拆开,却见里面放着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银票。 竹青见此,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王语书送来的是这个…… 银票并不多,二百两。 竹青低声道:“三小姐生母早夭,只怕这是她这么多年全部的积蓄。” 谢窈拿起银票,嗯了一声,“都记着吧。” 此次王夫人的捐款自然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王夫人就是表率,就是楷模。 她相信王夫人不会有意见。 “是。”竹青立刻应下,心里暗赞三小姐这事儿做的漂亮。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三小姐这样行事,在自家太子妃这里就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 “另外。”谢窈继续道:“你去我的小库房,从里面挑选一些首饰亲自送去王家给三小姐。” 论迹不论心。 不管王语书留下这些银钱是真心想为北境做些什么还是想用这样的举动来讨她的欢心。 王语书都值得。 “是。”竹青立刻应下,转身亲自去安排此事。 谢窈处理完这些事,回到正院,就见檐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两人视线对上,谢窈的脚步霎时轻快许多,眉眼弯弯的朝萧稷走去。 “殿下。”谢窈双手抱住萧稷的腰,“殿下今日回来的早呢。” 比昨天更早。 萧稷略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今日没什么事。” “当真?”谢窈抬眸,看着萧稷的眼里带着几分疑惑,就现在这个时候,i殿下还能有不忙的时候? 但谢窈更知道殿下极有责任心,既然此刻出现在这里,便证明手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谢窈便也没多问。 她与萧稷对视一眼,眼里都染着笑意,正准备携手一道用膳,便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谢窈,谢窈谢窈,出事啦!” 太子府里会这样称呼谢窈的只有一人。 善善一路小跑直接进了院子,到了嘴边的话在看清此刻亲昵站在一起的两人时一下卡住。 她一下停在原地。 看看谢窈又看看萧稷,“你俩……又好上了?”她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虽然没有感情经历,但此刻两人亲昵的姿态她还是看的出来。 明显和萧稷刚刚被治好时不一样! 这才几天啊……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萧稷的后遗症,知道他面对谢窈时会有多痛多难受,哪怕是现在…… 善善看着萧稷紧紧握着谢窈的手,眼里闪过一抹钦佩。 真正的勇士! 善善正这样想着,忽然对上了萧稷的视线。 萧稷微微颔首,善善福至心灵,明白了萧稷的意思,同样对他点了点头。 明白明白,她都明白,不就是保密不说这些事嘛。 谢窈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的分明,却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掠过善善的话,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哎呀!”善善抬手一拍脑门,她太震惊了,都忘记说正事了。 她一脸正色的看着谢窈,道:“是你爹的事。” “我刚刚发现,他身体里那条蛊虫的母蛊躁动,是子蛊出了问题。”善善说:“所以你爹他可能……” “死了?”谢窈直接问,面上没有丝毫波澜,语气倒是有几分惋惜。 却不是惋惜谢乘的死,而是惋惜他死的太早。 “嗯。”善善点了下头,“除非是有人取出了子蛊,否则只可能是宿主死亡。” 不过就谢窈他爹现在那情况,不可能有人为他取出子蛊,所以她根本没提这茬。 “对你有影响吗?”谢窈问善善,“子蛊死亡,会影响你的母蛊吗?” 啊?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善善愣了下,摇头,“没,没有。” 她的蛊虫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自然不会用很珍惜的在谢乘身上。 “那就好。”谢窈长出一口气。 又对萧稷说:“殿下,只怕谢家来报信还需要一会儿,我们先用膳吧。” 萧稷正要答应,善善立刻道:“我也还没吃呢。” 萧稷:“……” 他黑了脸,可善善已经越过他,率先进屋坐下。见此情形,他也不可能直接赶人。 毕竟就善善和太子妃熟稔的模样,可见太子妃还是挺看重她,他不在意善善的想法,但在意谢窈。 “谢窈,你快点啊,饿死我了。”善善坐下之后权当她才是主人,还催促谢窈。 谢窈安抚的捏了捏萧稷的手指,坐下用饭。 善善吃饭很快,当然,并不粗鲁。她很快放下碗筷,眼睛就盯着两人。 看着两人相处时融洽的模样,善善默默的竖起了个大拇指。 既为谢窈,也为萧稷。 要么说谢窈有魅力呢,她当初都那么疯狂追求要嫁给萧稷了,萧稷不为所动! 而谢窈呢,不过半月,就让萧稷忍着锥心蚀骨的疼痛跟她好。 至于萧稷,那就是佩服他的忍受力了。 难怪书上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原来是这意思…… 善善的眼神太直白,谢窈放下筷子看去,“怎么了?” 善善立刻摇头,“没事没事,就是觉得你们俩……真般配啊。”她刚刚接收了萧稷的信号,此刻自然不会说什么。 善善眸子一转,道:“没事没事,消息也说了,饭也吃了,我现在就走!” 她也不是看不到萧稷那难看的表情,不欢迎的眼神,不过她刚刚就是故意的。 谁让萧稷拒绝她! 善善说完,转身就走,屋内只剩谢窈和萧稷两人,萧稷的眉眼舒展了几分,握着谢窈的手紧了紧。 真好,只有他们俩了。 谢窈原以为今日谢家就会来送信,毕竟时刻有人盯着谢景和谢乘。 却没想到,一直到次日一早,谢家才来人。 来报信的仆从一路是哭着来的,到了太子府外整个人身形一软,已经跪了下去。 被太子府的管事带到谢窈跟前,仆从一脸的哀戚,“太子妃,不好了,出事了……老爷出事了!” “今日一早给老爷送早饭时发现,老爷他,他……没了气息!请太子妃节哀。” 谢窈昨日便知道了,善善说话的时候只有她和殿下在。 但此刻她还是失了态,眼睛一红,不可置信的问:“什么?怎么会这样?昨日本宫去看父亲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 谢窈说着,转身靠在太师椅上,身体轻轻颤抖着,似因伤心极了而在哭泣。 仆从跪在地上,“昨日是大公子照料在老爷身边,今日一早,出事的不只老爷,连大公子也……事出突然,公子正在调查此事。” “还请太子妃节哀。” 收到这样的消息,谢窈立刻便要回谢家。 等她到的时候,谢家已经将此事传了出去,谢家内外挂上了缟素。 “阿姐。”谢战红着双眼,对着谢窈直接跪了下去,“阿战照顾不周,父亲他……” 谢窈忙上前扶起谢战,对他道:“此事我已经知道,怪不得你,你不必自责。” “事情调查结果如何?”谢窈问。 谢战点头,“自从兄长出了事,性子便有些偏激,昨日不知怎么发了狂,父亲这才……” “谢景!”谢窈自是立刻就信了,咬牙切齿的喊出“谢景”两个字。 谢战继续说:“兄长应是发现事发,所以自裁了。” 事已至此,总也不能再对谢景做什么。 谢乘和谢景双双殒命,谢窈跟在谢战身后,去看两人的情况。 两人已经被腾了地方。 谢乘生前吃够了苦头,自从落入谢窈手里就没怎么干净过,死后倒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但身上仍旧难掩臭味。 谢乘脸颊削瘦,就算是死了仍旧瞪圆了眼,似死不瞑目一般,那浑浊的眼珠子里残存的全是不甘与憎恨。 下人们都退了下去。 谢窈脸上的悲伤此刻已经消失无踪,她眼神淡漠的看着谢乘。 “阿姐。”谢战低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 “嗯?”谢窈转头看向他。 “其实……昨夜我就收到了消息,但我没让人去太子府传信。”谢战道:“我不想因为他们的事深夜叨扰阿姐,影响阿姐休息。” “是我自作主张,我……” “阿战。”谢窈抬手揉了揉谢战的脑袋,“你这是心疼我,我怎会怪你?” 难怪。 她就说昨儿蛊虫就死亡,怎么今日谢家才去送信。 原是如此。 谢战微松了一口气,抬眸对谢窈扬起一个乖巧的笑,“阿姐不怪我就好。” 他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谢乘不配。 谢窈看着谢战,“除了这件事,阿战还有别的事想说吗?”谢窈声音温和,面上带着浅笑,眼里全是关切。 谢战面上表情微僵,心头一紧,眼神闪烁了下,却还是道:“没有别的事了。” 有些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他不会告诉阿姐,让阿姐也跟着担心。 谢窈表情不变,“没事就好,但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阿姐说,知道吗?” 被谢窈这样的眼神看着,谢战的鼻尖一酸,有些不敢看谢窈的双眼,垂眸避开她的视线,重重嗯了一声。 “死了也好。”谢窈的眼神又落在谢乘身上,“父亲走了,我们做子女的自然要好好安葬。” “至于谢景……”谢窈看了看谢战,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道:“一把火烧了吧。” 好好安葬?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能好好安葬的也就是一具空棺椁,至于谢乘本人的尸体……不是跟谢景父子相亲相爱吗? 那就一起烧了,让他们父子来世也要相亲相爱。 就在这时,谢家的下人匆匆进门,“太子妃,二公子,三小姐回来了!” 第311章 这件事,非查不可! 谢玉如来了。 若是寻常时候来,谢战自然不欢迎,直接就将人拒之门外。但如今谢乘离世,谢玉如作为女儿回来奔丧,自然要让她进门。 谢窈和谢战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入殓吧。” 随后,两人才前往前院。 在满院缟素中,谢窈一眼便看见了一道花枝招展的身影,只一眼,谢窈都有些懵。 谢玉如……一点儿都没掩饰啊。 一身粉色锦衣,身上堆砌着金银首饰,延续了她从前的风格,不像奔丧,倒像去吃喜宴。 她从前就知道谢玉如没脑子,但…… 不只谢窈和谢战的表情不对,周围的谢家仆从此刻个个看着谢玉如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今天这样的日子,穿的这样招摇,真的好吗? 谢玉如自然也感受到了所有人的视线,她微微扬了扬下巴,表情略带骄傲。 都看着她,定然是被她的美貌震惊了吧。 谢玉如轻哼一声,眼神落在了谢窈和谢战身上,“我是来看爹爹的!” 她看着谢窈和谢战的眼里带着浓浓的怀疑,“爹爹的身体一向都好,这次好端端的忽然出事……” 她是来找麻烦的。 谢窈和谢战的心里本就有这个想法,此刻听谢玉如开口便说这些,想法立刻便得到了证实。 “三姐姐。”谢战面露犹豫,低声道:“此事我已经让人调查过,父亲之事……只是意外。” “哼!”谢玉如原本就怀疑,此刻看着谢战那吞吞吐吐,欲盖弥彰,明显有问题的模样,心里的怀疑更甚,“谢战,你休想骗我。”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如今父亲出事,我不会善罢甘休!”谢玉如只觉得抓到了谢窈和谢战的小辫子,整个人得意洋洋。 “你们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不介意报官,将此事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真面目!” “这件事,我必会追查到底!”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紧盯着谢窈,眼里藏着浓烈的恶意。 谁让当初谢窈不帮她的? 如今被她抓到了小辫子,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姐姐……”谢战低声道:“都是一家人,还是算了吧……” “一家人?”谢玉如似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一样,满目嘲讽,“当初你们可没想把我当成一家人,现在想起我是一家人了?” “晚了!” 此刻的谢玉如十分得意,二殿下如今虽被禁足,但她今日还是带了人手来的。 谢窈和谢战想要捂她的嘴? 不可能! 她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眼里只传递出两个字:求她! “三姐姐。”谢战还在说:“从前是从前,这次的事……” “没完!”谢玉如见谢战一退再退,整个人愈发激动,掷地有声道:“我决不能让父亲死不瞑目!身为父亲的女儿,我要为父亲讨一个公道!” “父亲辛苦了一生,养大了我们,你们不管,但我决不能让父亲走的不明不白!” 此刻除了谢家人之外,也还有不少人已经赶来吊唁。 谢乘虽然已经退出朝堂许久,但他有一个当太子妃的女儿,且萧稷如今地位非比寻常,自然要给面子。 谢玉如说的大义凛然,说完还看向来吊唁的宾客,道:“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这……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不管谢玉如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他们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帮着踩太子妃一脚。 况且,谢玉如穿金戴玉,在葬礼上穿着一身桃粉,这可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而谢窈一身素色衣裳,身上也没什么首饰,一眼就能看出谁更有心。 众人沉默,谢玉如的眼里闪过一抹恼意。 而后道:“总之,我的态度摆在这里,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上报大理寺,彻查此案。” 就凭谢战今日的态度,她百分百肯定父亲的死有问题。而她现在之所以还没报官,可是给谢窈机会。 希望谢窈不要给脸不要脸。 “三姐姐。”谢战一脸难色的叹息一声,“你……当真要闹到这一步吗?” 谢玉如轻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这件事,非查不可!” 谢玉如话音落下,全场沉默了瞬,不少宾客此刻都在犹豫,要不要现在走…… 毕竟就看太子妃和谢家公子那几次三番拒绝的样子,说不准这事儿里真有内情。 那他们留在这……似乎不太好。 大家这么想着,腿却跟长在了原地似的,个个竖起耳朵听动静,没舍得离开。 这种大事,错过了岂不可惜? 谢战表情变幻,最后叹道:“既然此事三姐姐非要查,我也……没意见。” “三姐姐,请随我去后院细说此事……” “不必。”谢玉如直接拒绝,“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今日来吊唁的各位都是父亲的同僚与好友,父亲之事,大家都有知道的权利。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她要的是谢窈表态,并且先把事儿做好。 至于谢战说话?她听都懒得听。 谢战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 她今日种种,全都是冲着谢窈去的。 她就是要让谢窈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这……不好吧。”谢战更犹豫了,一脸的担忧。 “没什么不好的。”谢玉如道:“你如此吞吞吐吐,看来父亲之事果然有隐情!你若再不如实招来,我即刻就让人去报官!” 谢战还在犹豫。 谢窈瞧了谢玉如一眼,道:“既然是你三姐姐开口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你便说吧。” 谢玉如心头一紧,听到谢窈这话,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谢窈……竟然同意? “是。”但谢窈和谢战没给谢玉如后悔的机会,谢战应下,他一步上前,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再没方才那唯唯诺诺一脸为难的模样,“三姐姐,各位叔伯,身为人子,父亲走的匆忙,我心里亦有怀疑。” “所以在事发之后,我立刻便着手让人调查了此事。”谢战低垂着头,一副自责的模样,“此事……是兄长所为。” “父亲疼爱兄长,自中风后便多要兄长在旁照顾,可没想到兄长他竟如此糊涂!”谢战难过极了,“此事也有我看顾不周的责任,我……” 谢战跪在灵堂前,“我愧对父亲,愧对阿姐。” “你胡说什么?!”谢战的话都说完了,谢玉如才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当场炸了,“谢战,你在胡说什么!你放屁!你害死了父亲污蔑我弟弟,你……” 谢玉如直接冲上前就要对谢战动手。 但她还没能靠近谢战,便已被人抓住。 谢窈眸光沉沉,看向谢玉如,“闹够了没有?” “谢玉如,你口口声声说着父亲去世你很难过,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灵堂之前,一身桃粉,穿金戴玉,来了不说祭拜父亲,不曾为父亲上一炷香,就在此处大吵大闹。” “本宫看在父亲的份儿上,不欲与你计较,你非要询问事情的真相,本宫也告诉你。可你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谢窈声声质问,谢玉如这才反应过来,她脸色瞬间苍白。 她,她忘了。 她最近都跟着箫弘一起被禁足,根本没时间出门,在府中穿的华贵也没人欣赏。 好不容易出门一次,她自然就想好好打扮。 此刻周围所有人落在谢玉如身上的眼神都带了谴责,显然很是赞同谢窈说的话。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声音响起,“我想起一件事啊……那弑父的渣滓和这位三小姐听说是亲姐弟,根本不是谢大人亲生,听闻是从谢氏族中收养……” “原来如此,难怪做出这样的事。” “这是收养了白眼狼啊……” “可怜谢大人,遭此横祸……我要是谢家子女,我定不会放过凶手!” “……”周围人议论声不绝,言辞间全是对谢玉如和谢景的鄙夷,觉得这两人都是因为不是真正的谢家子女,品行才如此低劣。 谢玉如听着周围的议论,感受到周围人的眼神,气的脸颊涨红。 事情根本不是这些人说的这样! 她和弟弟明明就是爹爹的孩子…… 而且谢窈也知道…… 谢玉如朝谢窈和谢战看去,只见谢窈此刻正伏靠在竹青身上,似受了好大的刺激一样,哭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至于谢战,则是无措的站在一边,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担心,“阿姐……” 姐弟俩此刻的模样,完全没有要为她和弟弟说话,让周围这些人闭嘴的意思! 故意的! 谢窈肯定是故意的! 这个认知让本就生气的谢玉如更加生气,忍不住当场大叫起来,“才没有!才不是!” “我和弟弟就是爹爹的孩子!”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谢玉如吼完,全场寂静,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可置信的落在了谢玉如身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上这些人的眼神,谢玉如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周围不少人都反应过来,此刻看着谢玉如的眼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鄙夷。 “你,你胡说!”原本在哭泣的谢窈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玉如,“父亲已经去世,你休要污蔑他的清名!” 谢窈直接反驳,一副完全不相信谢玉如的姿态。 谢窈此言一出,周围议论的人态度立刻改变。 “哦~原来是碰瓷啊,我就说谢大人与发妻情深义重,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就是就是,三小姐,你被收养应该感恩戴德,怎还能污蔑谢大人的身后名?” “谢大人都走了,就让他走的安心些吧……” 也有低声直接骂的,“真是不要脸!” “……” 谢玉如一听这些议论,整个人又炸了! 她说的明明就是实话,谢窈现在就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身上泼脏水。 周围人的眼神让谢玉如如芒在背,再也顾不上深思,直接叫嚣起来,“我没有胡说!事实就是如此,我和弟弟都是爹爹亲生的孩子!” “爹爹说了,我是他的女儿,从玉字,愿我事事如意,才取名玉如!” “谢景的名字也是爹爹亲自取的,出自高山景行!” 说到这,谢玉如左右环视,她来了这么久,怎么没看到谢景? 可还没等谢玉如询问,便听一道嗤笑声响起,“谢景……配不上这个名字吧?” “高山景行寓意品行高洁,弑父之人却叫此名……啧。” “……”议论声再次响起。 毕竟谢玉如说的这样信誓旦旦,大家多少都信了些。 就连谢窈,此刻也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玉如,哆嗦着嘴唇,“不,不可能……父亲他,他……” “别装了!”谢玉如看谢窈这装模作样的姿态就烦,周围人的议论和眼神更让她暴躁。 “谢景呢?”谢玉如问:“他现在人在哪?” 她不相信谢景会做这样的事,她要谢景亲自出来澄清此事!谢景也就算了,她身上可不能有这样的污点。 将来她是要母仪天下的,自然不能有个弑父的弟弟。 就算这件事真是谢景做的,那也不能是。 谢战看她一眼,道:“今日一早,府中仆从发现父亲的遗体时,也发现了自裁的……谢景。” 都这个时候了,谢战自然也没必要再给谢景面子,做什么遮掩。 自裁? “不可能!”谢玉如立刻大喊起来,“他怎么可能?是你们!是你们杀了他是不是!” “够了。”此刻的谢窈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打断谢玉如的话,“今日是父亲的葬礼,此处是父亲的灵堂,你还要闹多久?” 谢窈一出声,四周议论声都安静下来,只是众人看着谢玉如的眼里都带着谴责。 “若你今日是来祭奠父亲,那就安分些,若你是来闹事,想让父亲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宁……本宫不会纵着你!” “你……”谢玉如还要说话,谢窈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上前,将谢玉如带离了此地。 谢窈与谢战并肩,看向前来悼念的客人们,道:“今日之事,让大家见笑了。” 除此之外,谢窈没再说其他,聪明人自会明白她的意思。 “太子殿下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众人立刻循声看去,纷纷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萧稷进门,直接走到谢窈身边,捉住她的手,满目关切,声音也变得温和,“怎么了?” 他瞧着眼睛都红了,像是哭过,委屈的模样让他瞧着便心里一紧,心疼极了。 谢窈哭了,她装的。 她对着萧稷摇了摇头,但已经有人将方才的事说了出来,一副为太子妃抱不平的模样。 萧稷听着,表情逐渐变得难看,看着谢窈的眼里心疼更多。 “对长姐不敬,对太子妃不尊,在灵堂前大闹……这位三小姐好生嚣张!” “既然她不懂规矩,那孤便让人好好教教她规矩。” 萧稷眉宇间全是不喜,显然因为谢玉如的所作所为已经生气。 谢乘停灵三日,三日后清晨下葬。 谢玉如被萧稷安排的人直接带回了萧宅教导规矩,这三日倒是难得清净。 傍晚,送走祭拜的客人们。 谢窈和谢战还呆在灵堂,萧稷毕竟是太子,只上午露了一下面,便又很快回宫。 一直到此刻才再次出宫,到了谢家。 瞧见萧稷进门,谢战立刻识趣的起身离开。 灵堂内再没旁人,原就是坐在椅子上的谢窈起身,向萧稷迎去,“殿下。” 萧稷今天心里一直都有些担心。 因为上去瞧见太子妃眼睛红红,十分伤心,虽然他记得谢乘似乎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因为涉及谢窈,所以萧稷记得并不清楚。 且上午人多眼杂,他时间匆忙,两人无暇细说。 忙完正事他便匆匆赶来,但此刻太子妃的样子怎么…… 谢窈看到萧稷的沉默和不解,猛然反应过来,“殿下忘了?” 萧稷:“……一些。” 他对谢乘的记忆,还停留在与谢窈成婚之前,只记得这位岳父大人与发妻十分恩爱。 谢窈扬眉,面露怀疑。 萧稷轻咳一声,眼神闪烁,略有些不自然。 谢窈看破不说破,只道:“殿下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伤心。” 今早那一场,谢玉如会说出那些话,有一部分是在她与谢战的引导下说出来的。 比如,说出谢玉如和谢景的身世。 她可愿让谢乘的身后名清清白白,况且今日那些……也没一个字冤枉谢乘。 谢玉如一来,她就猜测谢玉如怕是不会安分,所以提早就准备抹了姜汁的手帕,眼睛才那样红。 她自是不可能为谢乘哭的。 在谢乘的葬礼上,她不笑出声就已经很克制了。 萧稷见谢窈说的认真,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那就好。” 他只在意太子妃的心情。 谢窈心中一动,问萧稷,“我这样……殿下会不会觉得我坏?” 萧稷眼眸转深,认真看着谢窈,似在思量一般。 谢窈的面色逐渐转黑,殿下这是真要思考? “不会。”好一会儿,萧稷才这样回答,“太子妃特别好。” “太子妃若对谁不好,那一定是他坏!”能让谢窈如此对待,只怕谢乘做了不少坏事,萧稷也不怕在他的灵堂说这些。 谢窈闻言,唇角微微上扬,“没想到殿下这么相信我。” “嗯。”萧稷颔首,没多解释。 他相信谢窈,也相信他的眼光。 …… 而另一边。 谢玉如上午就被萧稷的人送回了萧宅,她第一时间就要去找箫弘。 但根本没见到人。 紧接着她就被萧稷派来的宫里的嬷嬷教导了整整一日的规矩,一直到月上枝头,她才终于解放。 她怀着身孕,那嬷嬷教导起来自然是有分寸的,折磨了她的心,却不会伤到她的身体。 更要命的是,嬷嬷旁边还跟着一个大夫,只要她一说不舒服,大夫就立刻为她诊脉…… 以至她今日没得片刻休息时间。 谢玉如迈着疲惫的步子到了箫弘的院子,刚到院中就听到了屋内的嬉闹声。 谢玉如双拳紧攥,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她自然知道屋内与箫弘呆在一起的人是谁,一个就九九的狐狸精。 是前几日府中的侍卫带回来伺候殿下的,眉眼有几分像谢窈。 自入府之后便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的殿下对她念念不忘。 连她和腹中孩子的宠爱都全被夺走! 谢玉如深吸一口气,直接朝屋内方向走去,“殿下……” “如夫人。”谢玉如还没进门,就被站在门外的侍女拦住,“我们夫人正陪着殿下呢,我劝您还是别进去的好。殿下现在可不想见您,您啊,就被自取其辱……” 啪! 谢玉如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侍女脸上,“滚!你这种贱蹄子,也敢欺负到本夫人头上?!” 谢玉如直接推开房门,看清屋内的场景时,眼睛都红了! 箫弘上次被鞭笞的伤还没完全好,此刻正躺在床上,而那小狐狸她,她居然坐在殿下身上…… 箫弘闭着眼睛,根本没发现有人闯了进来,九九倒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讥讽,面上全是轻蔑。 谢玉如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 她在外受了那么多委屈,可殿下却美人在怀,根本不关心她! 还有这个小狐狸精,勾走了殿下也就算了,一个贱人而已,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她? 若无这贱人撑腰,门外那小贱人敢用刚才那种态度跟她说话? 愤怒之下,谢玉如快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九九脸上! 啪! 声音清脆响亮。 九九整个人朝一边摔去,可她还没喊痛呢,另一个人先喊了痛! “啊!”箫弘痛呼一声,眼里盛满怒火! “殿下。”九九惊呼一声,连忙拽着被子挡住身体,一脸委屈的跪在床榻之上,“都是妾的错,都是妾的错,殿下别怪如姐姐……” 她说这话时,正让箫弘看到她红肿的指印清晰的脸颊。 谢玉如看到箫弘的模样也吓了一跳,可看着九九委屈可怜的模样,再听到她这含沙射影指控她的话,顿时怒从心头起,“小贱人你——啊!” 第312章 难再有孕 谢玉如的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一声痛呼。 却是箫弘抬起一脚踹在了谢玉如身上! 谢玉如整个人向后倒去,狼狈的摔倒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手捂着肚子,“痛,痛……” 她泪眼朦胧,眼中全是哀求,另一只手对着箫弘的方向伸出,“殿下,我肚子好痛……” “哼。”箫弘冷哼一声,“行了,别装了,滚出去!” 谢玉如疼的小口小口的吸气,眼泪顺着眼角滚落,“殿下,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箫弘不为所动。 九九见状,眼神轻闪,低声道:“殿下,妾看如夫人好像真的痛……” 箫弘顺手将九九拉入怀里,连余光都没给谢玉如一个,声音鄙夷,“你是不知道,她啊,最爱装模作样演戏骗人了。” 隔三差五的就与他说肚子痛,孩子闹,让他陪着。 真当他是傻子,看不穿她的小把戏?只是从前他懒得拆穿,再加上又没别的事,多少给她一点面子而已。 今日都伤了他,还在他面前演戏? 谢玉如听到箫弘的话,一颗心不断下沉,眼泪扑簌簌的滚落,“殿,殿下……” 谢玉如的声音很低,九九的声音将她的求助掩盖,“啊?怎么还能这样?” 九九说这话时,眼角余光看着谢玉如所在的方向,她自然清楚看到谢玉如此刻的模样有多惨,但她的心里毫无波澜,眼里甚至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这……只是一个开始。 若是谢窈和善善在此处,便能认出来,九九正是从前的林霜。 林霜“死”于谢玉如之手,如今报复起来自然不会对谢玉如有丝毫留情。 “是啊。”箫弘伸手摸了摸九九的脸,“还是你乖。” 于他而言,谢玉如和九九没什么两样。 都是玩物。 九九亲眼看到谢玉如裙摆被血色浸染,血迹从她身下蜿蜒漫开…… “啊!”九九适时的惊呼一声,“血,好多血!” 箫弘拧眉,猛然朝着谢玉如所在的方向看去—— 谢玉如的裙摆已经被血浸透,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已然人事不省。 箫弘一愣,而后起身,九九立刻极有眼力见儿的拿起床边的衣裳伺候着他穿上。 九九小脸苍白,柔弱无骨毫无主见的依偎在箫弘身边,声音带着哭腔,“殿下,怎么办啊?出这么多血,如姐姐她,她不会有事吧?” “都怪妾,妾要是想得到如姐姐要打妾,就不会伤了殿下,殿下也不会伤了如姐姐了……” 箫弘定了定神,看着谢玉如的眼神已然恢复冷漠,“此事与你何干?是她咎由自取。” 九九说的对,要不是谢玉如先动手,他又如何会动手? 谢玉如怀着他的孩子,却一点都不好好爱惜保护,他还要追责呢。 箫弘这般想着,终于是对外喊了一声,“来人,传大夫。” 谢玉如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意识几乎离体,她心里在不断的哀求殿下早些发现她的不对,救救他们的孩子,狠狠的惩罚那个狐狸精。 却没想到,听到了箫弘这样无情的话。 谢玉如的一颗心沉入谷底…… “二公子。” 恍惚间,谢玉如听到了大夫的声音,“如夫人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且……” “她上次小产便未养好身子,此次小产更是因腹部受到猛烈冲击,伤及胞宫,只怕日后……难再有孕。” “……” 后面大夫还说了什么,谢玉如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是缓慢而僵硬的将手挪到小腹位置,原本已经隆起的腹部此刻已经变得平坦。 而她以后……再也不能有孕了。 两行清泪顺着谢玉如的眼角流下,最后她眼里的情绪都凝结为恨。 九九……一切都怪这个贱人! 若不是这个贱人勾走了殿下的心,她怎么会这样冲动?殿下怎么会对她动手? 这件事,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 萧稷本就安排了人教导谢玉如规矩,所以在萧宅是有人的,萧宅出了这样大的事,谢窈自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谢窈正准备休息,就知道了这事儿。 她听竹青说完细节,轻轻摇头,她大抵能知道谢玉如的情绪为何会如此不受控制。 一是林霜有意刺激,再加上今天谢玉如在谢家受了挫折,又被宫里的嬷嬷教导了一整天。 二是因为怀孕。 她也怀过,自然知道其中的变化。 孕妇本就多思敏感,需要时刻注意情绪变化,而箫弘显然是一点都不在意她。 情绪累积,时间久了,不是今日爆发也迟早会爆炸。 不过,谢玉如小产了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她总心软,不忍对怀着身孕的人动手,但如今……可就不需要再考虑这些。 因着谢玉如小产伤了身体一事,她在萧宅里躺着休养了两日,等她终于能下床时,谢乘已经顺利下葬。 而谢景弑父的名声也传遍了京城,人人都在唾骂谢景。 如今京城最流行的一句骂人的话就是“做人别太谢景”。 而在谢乘停灵这两日,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谢家走水,其中一个院子被烧的干干净净,再没半点痕迹留下。 谢乘下葬之后,谢窈和谢战回到了谢家。 谢窈一路走到了那被烧成灰烬的院子前,被烧毁的院子不是别的,正是这几个月谢乘和谢景待的院子。 从前几个月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场大火消失。 “阿姐。” 谢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走到谢窈身边,低声道:“已经按照阿姐的吩咐,将他们的家人都安排好了。” 他说的是曾经知道这个院子内情的守卫与他的心腹几人。 “好。”谢窈点头,“善待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她可以灭口,但没必要。 将家人都安排好,便是哪一日被人查到他们身上,为了家人他们也不会多说。 就算说……也找不到证据。 她不必手染无辜之人的血腥。 “是。”谢战立刻点头应承,模样乖巧,笑容单纯,“都听阿姐的。” 与此同时。 京郊,谢家祖坟。 谢窈等人已经离开,此处热闹之后再次安静下来,但周围还留着许多痕迹。 一座今晨刚刚垒起的土堆前,此刻正站着一道黑衣人影。 此人身着宽松的黑袍,头上戴着痛色的帷帽,将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黑衣人看着土堆,眼里难掩恶意。 黑衣人一脚踩在土堆上,用力碾了碾,就像是在踩谢乘一般。 嘶哑的声音随之响起,“死了?” “还真是命好啊……” “不过你放心。”黑衣人笑的阴沉又猥琐,“那些人……很快都会来陪你……” 第313章 更想吃她 谢窈回到太子府已是午时。 她这几日故作姿态,在人前装出孝顺的模样,装的还挺累。 所以回到太子府之后,她陪着一双儿女玩了一会儿之后,便小憩了一会儿。 等她再醒来,只觉空气里都泛着些凉意。 “醒了?” 温和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却是萧稷正坐在床边,暮色四合,他什么也没做,就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模样。 直看的他一颗心又软又疼。 “殿下。”谢窈嘟囔一声,让萧稷的方向挪了挪,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有一会儿了。”萧稷的手抚过谢窈柔顺的青丝。 第二个问题……他没回答。 实在是他觉得太子妃睡着的样子……太可爱了,所以一时看入了迷。 谢窈的小脑袋枕在了萧稷的腿上,双手上移,作势要去抱萧稷的脖颈,软声道:“殿下抱我起来。” 萧稷的手圈住她的肩,却没扶着她起身,反而是他倾身覆了下来。 他亲了亲谢窈的脸颊,喉结滚动,“太子妃,我饿了。” “那殿下抱我起来嘛。”谢窈撒娇,她起来了他们一块儿用晚膳。 “不必了。”萧稷的吻已经逐渐向下,顺着她的脸颊,唇瓣,落在她的脖颈。 他嘶哑的声音随之响起,“我有更好的。” 原本谢乘刚走,身为子女是该守孝期的,但谢窈完全没将他当成父亲,自然也不会为他守孝。 等两人吃上晚饭已是深夜。 谢窈睡了一下午,到了夜里倒是精神了,她道:“我还以为这几日萧凝会不安分。” 毕竟任谁看来,她忙着丧事,难免分心。 偏偏萧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天牢里。 当然,每日都在发脾气就是了。 萧稷摇头,“她知道这几日不是好时机,况且她身上的伤还严重,需要休养。” 谢窈点了点头,“那三皇子那边……” “明日我会亲自去一趟。”萧稷说:“此事我来处理便好。” 他一向尊重谢窈,也给谢窈机会,让她历练。但在这件事上,萧稷却显得有些独断专行。 谢窈有些奇怪的看了萧稷一眼,点头,“好,都听殿下的。” 萧稷唇角翘了翘,捏了捏谢窈的手。 怎么办? 太子妃好乖! 他不让太子妃处理此事,自然也有他的小心思,太子妃这几日忙着,他可没有。 三皇子府那边…… 他不想脏了太子妃的眼。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司南的声音,“殿下,太子妃,天牢那边有动静了!” 谢窈和萧稷立刻来了精神,对视一眼。 萧凝选在今天动手? 只怕是觉得谢窈前三日虽然忙,但也花了更多力气监管天牢,如今可能更放松些,才选在今天。 萧稷直接吩咐,“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萧凝注定要失望了,她今日的逃不掉的。 “是。”司南应了一声,很快转身离开…… 天牢。 萧凝的伤口虽然还很痛,但已经止了血,在逐渐开始愈合。 她也能下地行走了。 她今晚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一双便于行走的靴子,早早就将伺候的人都打发走,坐在床上等着来接她的人。 今天,她就要离开这个关了她这么长时间的天牢。 她打量周围的环境,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她从小就被父皇宠着长大,几时吃过这样的苦头?这段时间,她真是将几辈子的苦都吃完了。 终于,她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等将来……她可以复仇的时候,她要让那些针对她的人,都尝尝她这些时日吃的苦! 走廊转角有脚步声传来。 来了! 萧凝立刻看去,但等看清走来的人时,她脸上还未完全绽放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是她的人。 萧凝心头一紧,满目防备,很不客气的问:“你才来做什么?” 来的是司南。 “大公主。”司南抱拳行礼,“今晚有宵小贼人擅闯天牢,太子殿下恐惊扰了公主休息,特命属下前来。” “请公主殿下放下,那些贼人已经尽数伏诛,公主不必担心。” 杀人诛心! 萧凝听到这话,表情都有瞬间的扭曲,心里立刻确定,萧稷故意的! 萧稷定然知道那些都是她的人,他早有防备,将那些人全部拿下,然后让司南来说这些话…… 萧凝只觉得伤口又开始痛。 她眼神阴沉的看着司南,铁青着脸久久未言。 司南也不意外,“殿下的话属下已经带到,便不叨扰公主休憩了。” 司南说着,便要向外退去。 可刚走没两步,就听到萧凝阴沉的声音,“站住!” 司南停下脚步,“公主还有何吩咐?” 萧凝双目冷沉,盯着司南的眼里全是杀意,“告诉你家主子,今日之事……本宫记住了。” 来日,她必会十倍百倍的偿还。 不过……萧稷有没有来日,尚未可知! 司南很快回到了太子府。 当然,萧凝的嘱托他没有忘,说完之后还道:“殿下,属下瞧着公主很生气呢。” 那脸都扭曲了。 顿了顿,司南又说:“属下听照顾公主的人说,她近来脾气愈发暴躁了。” 萧稷瞧了司南一眼,并不是很在意这些话,转而问:“人都抓住了?” “都抓住了。”司南立刻回答,“除了公主的人,还有些是北疆人,应该是呼延元的人。” 萧稷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萧凝一旦逃出天牢,便是坐实了叛国的罪名,她能去的地方,自然是北疆。 但她不可能独自去,所以今晚那些人要营救的不仅仅是萧凝,还有呼延元。 “细审。”萧稷道:“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这样的事,他不希望再发生下次。 萧凝就好好的呆在天牢吧。 至于呼延元……他与呼延二皇子达成合作之后,早已命人暗中转移了呼延元。 如今在天牢里的呼延元,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司南应了声是,迅速转身去处理这些事。 今晚注定腥风血雨。 而萧稷在雷厉风行的吩咐完这些事之后,再转眸看向谢窈的眼里带着深意,“太子妃若是睡不着的话,我们不妨……” …… 次日。 萧稷神清气爽的早早离了太子府,去上早朝。 谢窈起身便有侍女来报,“太子妃,王夫人拜见。” 昨日谢乘刚下葬,今日王夫人就来了,可见是多一日都等不得。 但谢窈也能理解。 王夫人能忍这几日,还全是因为谢乘丧仪,不好贸然打扰。 “请进来吧。”谢窈道。 很快,王夫人就被领着到了花厅。 王夫人心里急啊。 她这几日天天都在等消息,但一直都没消息,又发生了谢乘的事,她不好贸然上门打探。 “参见太子妃。”王夫人屈身行礼,小心的去看谢窈的表情。 瞧见谢窈神色尚可,没有憔悴的不成模样,王夫人稍松了一口气,宽慰道:“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令人惋惜,但料想谢大人九泉之下也不想太子妃过于伤怀,太子妃当要保重身体才是。” 谢窈扬起一个笑,“多谢王夫人。” 她话锋一转,道:“王夫人心中所想,本宫明白,请夫人放心。” 这是一颗定心丸。 王夫人稍松了一口气,连声道:“多谢太子妃,臣妇放心,放心的。” 谢窈意有所指道:“本宫想着,今天这日子便不错。” 王夫人猛然瞪大了眼,一颗心狂跳。 太子妃这是,在暗示她吧?! 对上王夫人难掩欣喜的表情,谢窈只回以浅笑,端起茶杯浅饮。 虽然这件事并非她在处理,但她相信,殿下一出手,绝对没有意外! 三皇子府。 萧稷下了早朝之后便去了三皇子府。 他去的突然,但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停在三皇子府的前院。 司南对着三皇子府的下人道:“去通传三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犹豫一瞬还是立刻往后院去。 最近他们可不敢轻易叨扰三殿下,但……来的是太子殿下啊。 一炷香后。 “太子皇兄。”三皇子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萧稷循声看去—— 几日不见,萧安又瘦了不少,他衣裳不整,头发披散,胡子拉碴,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狂野。 只是一眼,萧稷便拧紧了眉。 “太子皇兄怎么来了?”萧安手里还拎着酒瓶,许是因为喝多了有些醉意的关系,他此刻站的东倒西歪,连声音里都全是散漫。 “孤今日来寻你,是有正事。”萧稷吩咐下人,“去取一碗醒酒汤来。” “不用,不用。”萧安摆了摆手,“我,没醉。” 他说着,人已经走到了萧稷身边,抬手就要去搭萧稷的肩,“太子皇兄有什么事……哎哟!” 萧稷迅速后退半步,萧安伸出的手搭了个空,他整个人趔趄一下,直接摔倒在地,此刻的姿态看起来甚是狼狈。 萧稷仍是站着,完全没有要去扶萧安的意思。 “醒酒汤。”他再次重复,这次三皇子府的下人们没半点犹豫,立刻就去准备。 又一炷香后。 萧安终于清醒了不少,萧稷见此,才吩咐下人们搬来两张椅子,随后离开这个院子。 萧安忙拢了拢衣裳,坐在椅子上。 顿了片刻,又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下身体,站了起来,对着萧稷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太子皇兄寻我,有何要事?” 萧安的心里难掩期待。 他之前可是对太子皇兄表过忠心的,都承诺的那么好了,太子皇兄现在是想起他了吧! 唉。 虽然上次太子皇兄不肯为他做主,而且在他自己复仇之后还将他禁足,纵容那些金吾卫伤他。 但若是太子皇兄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他的好,并且对他寄予厚望,将一切托付给他…… 他还是会原谅太子皇兄的! 这些念头一瞬间在萧安脑海中闪过,萧安立刻表忠心道:“太子皇兄,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臣弟万死不辞!” 来吧! 尽情的吩咐他吧! 将国家的重担托付在他身上! “孤希望你主动退婚。” 萧稷的话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萧安浇了个透心凉。 萧安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稷,声音很是难听,“什么?你说什么?” 退婚? 他凭什么要退婚? “退婚。”萧稷再次开口,“你主动。” 这能全所有人的颜面。 “我不!”萧安一口回绝,让他主动退婚?绝对不可能! 他如今已经成了满京城的笑话,若再主动退婚,岂不是又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让所有人都来嘲笑他? “我的婚事是父皇亲自为我定下的。”萧安咬牙,“我不愿意,谁也不能改变!” 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撤销他的婚事。 萧安急了,连对萧稷的态度都发生了改变。 萧稷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你这几日做的事,孤已经知道。” 萧稷此言一出,萧安面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稷,“你调查我?!” 萧稷道:“是有人送了折子到养心殿。” “是谁?!”萧安立刻质问。 “你主动退婚,孤可以将折子给你。”萧稷道:“你所行之事,只要不伤及无辜之人,孤不想理会。” “但那几位小姐都是无辜之人,她们不该牵扯进来。” 人有欲望,人之常情,萧安既不喜欢那几个姑娘,如今又寻到了“真爱”,合该放过那些女孩。 萧安表情变幻不定,仍旧没有下最终的决定,不愿意按照萧稷的想法去做。 “你的事,姑母尚不知。” 萧安面色再变,“你威胁我?” 第314章 怎么可以背叛他! 萧稷直视他,“你可以这么理解。” 对上萧稷的双眼,萧安快气死了。 凭什么威胁他?凭什么当初不为他做主现在却来说这些? 可是…… 他真的害怕。 姑母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从前便对他不假以辞色,如今又照料着父皇。 若是姑母知道,必定不会像萧稷这样,还给他选择的权利。 说不准会直接下旨为他退婚! 而现在……他若是主动退婚,好歹还有一些体面。 “好!”萧安深思许久,最后咬牙应下,“退婚就退婚。” 反正他现在对那些女人也没兴趣。 萧稷唇角微扬,“很好。” 说完正事,萧稷没准备在三皇子府多待,他觉得如今的三皇子府污糟得很,所以今日谈事连屋子都没进,就在院子里说的。 “等等。”萧安叫住萧稷,“现在太子皇兄可以告诉我,是谁上的折子了吧?” 他眼带怀疑,觉得多半就是萧稷叫人盯着他所以发现的。 毕竟他府上的情况,谁能知道? 萧稷深深看了萧安一眼,“等退婚之事落定,孤会将折子给你。” 至于现在,不行。 萧稷自是担心萧安在看了折子来自宣太傅之后会不愿与宣悦退婚。 虽说就算知道了也不是没有对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萧稷表情笃定,萧安犹豫了下,再朝萧稷看去—— 只是萧稷已经没再等他的回答,转身离开。萧安看着萧稷的背影,原本有些飘忽的眼神微凝…… 他脚步一迈,跟了上去,笑眯眯道:“太子皇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现在就入宫请旨,退了这些亲事吧。” 萧安说话间,伸手又要去揽萧稷的肩。 只是萧稷身形一动,避开他伸来的手,扫了萧安一眼,“可以。” 当天下午。 萧安便主动上奏,请旨退婚。 其中包括正妃宣悦,侧妃王二小姐与徐家小姐。 太子应下,准允三位小姐各自婚嫁。 养心殿。 太子的旨意发下去之后,萧安仍没离开,而是就呆在养心殿。 萧稷坐在椅子上。 萧安俯身趴在桌上看萧稷,“太子皇兄,现在可以将折子给我了吧。” 他倒是要看看萧稷拿不拿得出来。 萧稷瞧他一眼,几不可查的拧了拧眉,从桌上另一边抽出一个折子,递给萧安。 真有? 萧安面上闪过一抹诧异,接过折子,可这一看,他瞬间就变了脸色。 这字…… 萧安的眼神从前面的内容略过,直接落在最后的署名上。 是他。 宣太傅。 他的……恩师! 萧安脸色铁青,捏着折子的手指泛白,手背泛起青筋。 心里的暴戾在不断滋生,一拥而上的冲击着他的理智。 萧安深吸一口气,开始看前面的内容,看清楚大概的内容之后,他只觉得视线都开始模糊…… 宣、太、傅! 萧稷的视线落在萧安身上,眼里带着些防备,他现在有点担心萧安会发怒把这偏殿砸了。 但没有…… 最后萧安将折子丢在桌上,扯开一个极难看的笑,“这是假的吧。” 萧稷:“……” 萧安这话真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有些诧异。 萧安继续道:“皇兄,我知道太傅一直以来都更看重我,但你也不能用这些手段污蔑太傅。” 萧安的脸色有些白,此刻两只手撑着书桌,手背上泛着青筋,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道。 或者…… 是太子皇兄的威胁? 威胁太傅,只有太傅写了这样的帖子,皇兄才来找他? 太子这些举动……都是为了离间他与太傅吧! 萧稷当真没想到,萧安还会如此自我欺骗,都亲眼看到奏折了,还在为太傅辩驳。 怕是对父皇,萧安都做不到这样。 “信或不信,都随你。”萧稷无意解释,他说的再多,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若是自我欺骗让萧安觉得更幸福,那也随萧安。 萧安一颗心沉了下去…… 随后他捏着折子,转身就走,他要亲自去问问太傅,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萧安刚走出养心殿没多久,便迎面碰上了入宫的谢窈。 萧安脚步一顿,眼神落在谢窈身上。 上下打量扫视,似在评估什么一般。 谢窈自然感受到了萧安的眼神,顿时拧眉,面露不悦。 竹青更是上前一步,挡住萧安的视线。 “哼!”萧安这才收回视线,根本没叫谢窈,直接从她身边离开! 这太子妃…… 在他看来也就一般! 长的妖妖娆娆的,一看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萧稷竟然喜欢这样的女人……粗俗!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太子妃。”竹青道:“三皇子方才好生没礼貌,他分明就是对您不敬……” 谢窈同样拧着眉。 方才萧安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像在打量,倒像是…… “太子妃。” 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谢窈的思绪。 谢窈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身青色衣裳的宣悦正款款而来。 “宣小姐。”谢窈微微颔首,“宣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宣悦望着谢窈,道:“臣女得知太子妃入宫,是特来等太子妃的。” “上次太子妃曾说,有需要臣女的地方,不知太子妃有何事吩咐?臣女义不容辞。” 宣悦直入主题,诚恳的看着谢窈道:“此次退婚虽是太子下旨,但臣女知道,太子妃定然有从中斡旋。” 宣悦跪下,对着谢窈磕了个头,“臣女谢太子妃。” 谢窈的确做了些事,但此刻宣悦如此郑重的道谢,还是让她的心情稍有些复杂。 她上前一步,扶起宣悦,道:“宣小姐不必客气,本宫不过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本宫会做这些……”谢窈意有所指道:“只是因为我们都是女子。” 第315章 他要惩罚背叛者 宣悦微怔。 谢窈继续道:“况且这门婚事能被退,除了本宫之外,还有他人的不懈努力。” 宣悦微微瞪大了眼。 谢窈道:“宣太傅上了奏折,如今那折子应当已到了三皇子萧安手中。” 她方才看见了。 宣悦面色微变! 能让太子妃如此说的,只怕那折子上的内容……不是什么好事! 她之前就知道,父亲为了退她的婚事,已经做了一些不理智的事。 而现在看来,父亲做的事只怕比她想的更为严重…… “多谢太子妃告诉我这些。”宣悦有些焦急,“我,臣女……” “去忙吧。”谢窈说完,宣悦如释重负的退了下去。 她现在立刻就要去向长公主求情,希望能出宫一趟…… “太子妃。”竹青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谢窈,道:“宣小姐知道这些,不会生气吗?” 毕竟那折子就是太子殿下给三皇子的。 谢窈摇头:“宣小姐不会。”若非她确定此事,也不会直白的跟宣悦说了。 此时,三皇子萧安已经冲到了宣家。 宣家上下正因为萧安主动退婚之事而开怀,三皇子来的突然,再加上他身份尊贵,又一向在宣家畅通无阻。 以至于他进门时,正看到宣太傅正在谈论此事。 “夫人,你现在放心了吧?我早说过,这门亲事不会成!我绝不会让我们的女儿嫁给那样的人……” 萧安僵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手里捏着的折子变得灼热无比,像在一寸一寸凌迟他的心。 宣太傅的声音还在传出,“如今婚事解除,我们家悦儿可以自由婚嫁,夫人你可要养好身子,好好为咱们家两个女儿挑个人品贵重的夫婿……” 萧安攥紧了手中的折子,直到折子被撕裂,尖锐扎破了萧安的手,被折断的声音也传入厅中。 “谁?!”宣太傅的声音传来,“谁在外面?!” 宣太傅在看清站在门外的人时,面上的表情也僵住,他自然看得出来,此刻三皇子的表情万分难看,也不知刚刚究竟听到了多少。 滴答。 宣太傅顺着声音垂眸看去—— 这才看到箫安的手已经受伤,鲜血滴落在地,而他手里……还攥着的已经碎裂的奏折。 宣太傅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嘴唇哆嗦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三殿下!”宣夫人见宣太傅久不言语,这才走出来看,失声喊道。 三皇子看都没看宣夫人,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只盯着宣太傅,双眼泛红,眼里有暴戾在升腾。 宣夫人的表情也僵在脸上,想到刚刚发生的事,神色也有些尴尬。 宣太傅深吸一口气,对宣夫人道:“夫人,你先下去。” “我和三殿下聊。” 宣夫人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宣太傅,在对上他毋庸置疑的眼神后,宣夫人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为什么。” 许久,三皇子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死死盯着宣太傅,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三皇子……只怕是都听见了。 宣太傅当机立断,直接跪下,“都是我的错,殿下要怪就怪我。” 不要牵连他的家人。 这是宣太傅的言外之意。 从前对宣太傅的话无条件信任的箫安此刻格外敏锐,他听出了宣太傅的意思,一声冷笑。 “为什么。” 萧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显然没有真的询问的意思,只是在单纯的重复这句话。 宣太傅顿了顿,道:“殿下,您受伤了,先包扎吧。” 萧安沉默。 宣太傅见状,便要上前,可刚走到萧安身边…… 就被箫安一脚踹开! 宣太傅狼狈的摔倒在地,下一秒,衣领就被攥住,萧安双眼猩红,恶狠狠的看着宣太傅,“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宣太傅脸色惨白,嘴角沁出一缕鲜血,就那么看着箫安。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 这样的眼神让萧安心里的暴戾更重,他攥着宣太傅衣领的手愈发用力,恨不能直接将人捏死! “父亲!”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宣悦的声音响起,她快速进门,看见宣太傅的模样顿时红了眼。 宣悦直接跪在两人身边,“求三殿下宽恕父亲。” 而原本表情平静的宣太傅在看到宣悦到来时,面色立刻大变。 “悦儿,你怎么来了?!” 在场两人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焦急和担忧。 “这是我的选择,悦儿全不知情,她……”宣太傅的话还没说完,三皇子就松开了攥着宣太傅领口的手。 在宣太傅拒绝的眼神中,他一把抓住宣悦的手! “殿下,殿下!”宣太傅立刻出声,“是臣的错,都是臣的错,与悦儿无关,求您放过她!” 宣太傅如此求情,萧安眼里的疯狂之意更浓,“与她无关?” 怎么无关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太傅怎么会那样对他?! 这个念头从萧安脑中闪过,萧安看着宣悦的眼里闪过杀意! 他一把扼住宣悦的脖颈,不断用力,似要将掌中细嫩的脖颈拧断! 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一切都好了…… “殿下,三殿下!”宣太傅立刻去拽萧安的手,想要救宣悦。 可他前些时日生病是真的,方才又被萧安踹了一脚,这会儿再怎么努力也救不出。 急的脸色涨红,最后怒吼,“萧安!” 萧安整个人僵住,扼住宣悦脖颈的手终于被宣太傅拽开。 宣悦白皙的脖颈上有着清晰的指印,看起来分外可怖。 她刚才并未反抗。 如果这样能让三皇子息怒的话,她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但萧安的眼神却没再落在她身上,他在盯着宣太傅,眼里的杀意仍未退去。 宣太傅被看的心中一惊。 萧安刚刚……是真的想杀了悦儿! 若是如此,他还费心筹谋这些做什么?他的女儿还有大好的未来…… “殿下,若您有气,还请冲我来。”宣太傅道:“只要能让您消气,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安定定的看了宣太傅许久,声音幽幽,“做什么都可以?” “父亲……”宣悦嘶哑的声音响起,但宣太傅坚定的声音更快打断了她,“是!做什么都可以!” 他保护不了悦儿一辈子,但萧安还年轻,哪怕萧安将来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想要报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不能赌。 况且,他上次能利用萧安,也是因为他知道,他在萧安心里的地位不一样。 萧安……至少不会要他的性命。 “好。”萧安幽幽的声音响起,“跟本殿来。” 不是想赔罪吗? 那就跟他回三皇子府…… …… 养心殿。 谢窈与宣悦分别之后,便去了养心殿。 萧稷刚刚送走萧安,原本有些难看的表情在看到谢窈时瞬间明媚。 他迎上前来,“太子妃。” 这几日他进展迅速,所以在面对谢窈时,他几乎可以做到无视心口的疼痛。 前提是两人没有亲密的举动。 “殿下。”谢窈软声开口,眉目弯弯,“殿下一出手,果然退婚了呢。” “殿下此举救了三个无辜女子,实在令人钦佩。” 萧稷:“……” 听到谢窈这样的话,被她的眼神看着……萧稷只觉得脸颊耳尖都在发热。 “咳。”他轻咳一声,“太子妃过奖。” 谢窈又说:“我刚刚来时碰到三皇子了。”提及萧安,谢窈又想到了方才萧安看她的眼神…… 就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萧稷几不可查的拧了拧眉,“太子妃离他远些。” 他觉得萧安……臭臭的。 “好。”谢窈点头,同样对着萧稷道:“那殿下也要离他远些。” 谢窈又说起宣悦的事,萧稷对谢窈的所作所为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这边刚说完,司南便进了门,低声禀报,“殿下,太子妃,宫外传来消息,三殿下回三皇子府了。” “与他同行的还有宣太傅。” 三皇子原是在禁足的,因为今日退婚之事,才得了短暂的自由。 萧稷本就已极不喜宣太傅,所以将折子给了三皇子之后,并没有立刻就让萧安回到三皇子府。 毕竟三皇子才做出了牺牲,总要给他点甜头。 “宣小姐的脖子受了点伤,宣太傅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还吐了血,但两人都性命无虞。”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微松了一口气。 没闹出人命就好。 不过…… 谢窈看向萧稷,“他是想将宣太傅带回去慢慢折磨?” 萧稷摇头,“未必,萧安对宣太傅……很不一样。” 是吗? 谢窈虽然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选择相信殿下。 除开三皇子府的事,谢窈还要与萧稷谈论的便是筹钱的事。 王家作为世家,率先站出来捐了钱,那其他世家也不能幸免。 而且还能将那些世家的怨气都转移到王家身上,谢窈做的没有任何负罪感。 但仍是不够…… 而此时,宣悦神思不属的回了宫,她原就还在长公主身边替宣舒恕罪,今日出宫是特意向长公主求了情。 在宣太傅被三皇子带走之后,她安抚了母亲和妹妹,便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凤鸣殿。 凤鸣殿。 宣悦特意换了一件高领口的衣裳,脖颈上的伤也擦了药,抹了粉,可一蹭开还是难免被人注意到。 “怎么伤了?”长公主从手中的书卷里抬起眼,瞧了宣悦一眼,微微拧眉,威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心。 长公主原本因为宣舒的事,是不太喜欢宣家姑娘的。 但这几日和宣悦相处,倒是对她很有好感。 宣悦立刻低下头,“长公主恕罪,臣女是……不小心伤到的。” 长公主哪里会信? 她一眼便看出宣悦那伤不对劲,顿了顿,道:“内务府来报说新到了绿菊,你去为本宫挑两盆来。” 干活儿自然有人干,宣悦挑出两盆让宫人搬回来便是。 “是。”宣悦立刻应下,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长公主轻轻摇头,而后给了素琴一个眼神,素琴微微颔首便离开。 不多时,素琴便回了来,低声将今日发生在宣家的事说了出来。 长公主听的直拧眉,语气里全是不喜,“老三未免太没规矩了些!” 她当真是不知皇帝究竟是怎样教养的孩子! 一堆歹笋。 长公主说这样的话,素琴自然不敢随意附和点评,只能垂眸敛目站在一边。 长公主轻叹一声,道:“叫人看顾着宣太傅几分,莫让老三做出什么蠢事。” 素琴立刻道:“长公主心善,若是宣小姐知道此事,定会十分感动……” 长公主摇头,“此事不必告诉她。” 宣悦离开凤鸣殿之后朝着内务府的方向而去,她已在宫中有些时日,自然清楚内务府在何处。 宣悦很快挑好了绿菊,她看向宫女们,道:“你们先回凤鸣殿,我随后就到。” 她明白长公主的意思,让她出来有让她散散心的意思。 她收下这份好意,只远远的留了个小宫女跟着她。 宣悦漫无目的在宫中闲逛,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扑通”一声! 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宣悦一惊,理智立刻回神,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湖边,一个穿着宫人衣裳的太监正快速离开,而湖面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正在挣扎。 “宣小姐!”宫女也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会撞上这样的场面。 宣悦一咬牙,立刻道:“你立刻去叫人,将此事禀报给长公主,我去救人!” “宣小姐……” 宫女略一犹豫,宣悦立刻瞪她,“去!” 宫女屈了屈膝,立刻转身离开。 宣悦则是快步朝着落水的方向而去,等她赶到时,那身影几乎已经沉了下去…… 扑通! 宣悦二话没说,直接跳了下去。 宣悦会水。 她潜入下去,很快寻到落水之人,而将他抓在手里,宣悦才终于确定他的身份。 五皇子! 他年纪不大,整个人已经昏迷,宣悦将他紧紧抱住,朝着岸边游去。 宣悦拉着五皇子上了岸,只见五皇子小脸苍白,脸色发青。 宣悦心头一紧,按照曾经学过的姿势开始按压五皇子的胸口。 等长公主带人赶到时,五皇子正歪着头将喝下去的水吐出来! 长公主看清被宣悦救了的人的身份时也有些愣怔,她给了素琴一个眼神。 素琴立刻上前,为宣悦和五皇子都裹上厚厚的披风。 “速去通知淑妃,太子。”长公主吩咐,“太子妃也在宫中,一并叫来。” 出了这样大的事,自然是要所有人都知道。 长公主听宫女说是有人落水,所以带了太医随行,此刻她握着宣悦的手起身,“此事多亏了你,先让太医为小五看看,你先去更衣,别染了风寒。” 宣悦轻轻摇头,脸上亦有些白,一头青丝湿漉漉的披散着,双睫都湿漉漉的,眼睛微有些红,“臣女不敢居功,只要五殿下平安便好。” 第316章 她盯着太子? 宣悦说完,随着宫女离开此处,去湖边就近的宫殿更衣。 等她更衣结束,五皇子已经被太医判定初步脱离了危险,送去了五皇子与淑妃所住的延禧宫。 萧稷谢窈等人都在。 宣悦刚走到殿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淑妃的哭声,她心一沉,迈步进了殿。 “宣悦来了。” 长公主对她招了招手,宣悦屈膝行礼,正欲走过去,下一秒便被人捉住了手。 “宣小姐,本宫都听说了,多亏你救了小五,你就是本宫与小五的恩人!” 是淑妃。 宣悦垂眸,“淑妃娘娘客气了,五殿下平安便好。” 淑妃红着眼,握着宣悦的手没放,“太医说,小五被丢下去之前被灌了药,若非宣小姐救的及时只怕……” “五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淑妃娘娘不必太担心。”宣悦出言宽慰道。 “淑母妃,宣小姐。”谢窈出声道:“我命人准备了姜汤,先让宣小姐用些,驱驱寒气吧。” “对,啊对对对。”淑妃连连点头,这才放开宣悦的手。 热气腾腾的姜汤送上,宣悦在众人的注视下饮尽,白皙的脸颊因为喝了热的而泛起浅浅的绯色。 确定五皇子没事,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萧稷沉声道:“此人胆敢在宫中对小五下手,孤必彻查到底。” 他看向宣悦,“宣小姐,你是发现此事的人,当时可有看清动手之人的特征?” 宣悦袖子底下的手指微收,感受到掌心的触感……她声音沉稳,“回太子殿下的话,臣女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背影,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这一点,秀云也可以作证的。” 秀云便是今日跟在她身边的侍女。 萧稷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此事,在宣悦来之前,他已经让人仔细询问过秀云。 “若宣小姐这几日再想起可疑之处,请务必告诉孤。” 宣悦垂眸,“是,太子殿下。” 一番宽慰了淑妃之后,等五皇子醒来之后,众人便就相继离开。 萧稷还有政事要处理,所以与长公主打过招呼之后便率先离开。 司南立刻跟上。 宣悦原本乖巧的跟在长公主身边,听到声音抬眸看去,只这一眼,便叫她眼神微凝,整个人僵在原地。 “宣小姐?” 素琴的声音响起,唤醒宣悦的思绪。 宣悦立刻收回视线,对着素琴抿唇浅笑了下,模样显得腼腆。 素琴微笑道:“宣小姐,长公主说您今日受了苦,立了功,特许您休息两日。” “多谢长公主体恤。”宣悦乖巧道谢。 素琴这才上前几步,去扶着长公主。 宣悦跟着往前,只是她一边走,一边朝着萧稷离开的方向看去—— 眼里全是若有所思。 但宣悦没发现的是,素琴早就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并且在离开之后又回头看她。 瞧见宣悦的眼神方向…… 素琴微微拧眉,低声与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宣小姐似乎……是在看太子殿下?” 长公主脚步微顿,回头瞧了一眼,眉心蹙起。 …… 离开延禧宫,萧稷便对司南吩咐,“彻查此事,务必找出幕后真凶!” 此人能在皇宫之中悄无声息的对五皇子下手,只怕是五皇子身边亲近之人。 是以刚刚在延禧宫时,他已经征求了淑妃的意见,将五皇子身边的人全部控制了起来。 “是。”司南一声令下,“请殿下放心!” 司南转身离开去办事。 萧稷回头看了看,停在原地等谢窈,谢窈察觉出他的意思,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边,“殿下?” 萧稷道:“我在想,幕后之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对小五下手。” 五皇子年纪小,目前这个阶段对谁都没有威胁…… “李妃?”谢窈在猜测。 毕竟淑妃这些时日没少折磨李妃,若是李妃想要报复,转而对五皇子下手,也不是没可能。 萧稷道:“我会让司南去查,但我觉得……大概率不是她。” 李妃都被折磨这么久了,若是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她在未央宫里过的什么日子,萧稷大概知道一二。 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况且他的人将未央宫看的密不透风,若李妃还有能传出消息,谋害五皇子的本事…… 那李妃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谢窈一想,觉得也是。 “是小五的仇人?也不对啊,小五性格很好,待下人和善,什么仇能让人如此谋害一个五岁稚童?” 夫妻俩思索片刻,暂时没什么头绪,只能放下猜测,等着司南的调查结果。 谢窈最后总结道:“无论如何,小五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多亏了宣小姐。” 萧稷回了养心殿,谢窈脚步一转,又去了延禧宫。 方才人多,有些话她不好说。 延禧宫。 淑妃显然知道她会回来,已经屏退了众人,只独自一人守在五皇子床边。 谢窈被淑妃的贴身宫女领着进殿。 她还听到五皇子稚嫩嘶哑却又故作老成的声音正在安慰淑妃,“母妃不哭,小五没事。” “都是小五不孝,让母妃担心……” 五皇子早慧懂事,刚从死亡线上被救回来还能如此安慰淑妃,淑妃自是心疼的直掉眼泪,“小五,都是母妃没保护好你。” 谢窈也是为人母亲的人,听到淑妃和五皇子这样的对话,只觉鼻尖一酸,眼眶也微微发热。 若她处在淑妃的位置…… 她定是要疯的。 “姨母。”谢窈深吸一口气,迈步往里走,喊了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出幕后凶手。” “无论是谁对小五下手,我们都绝不会放过!” 淑妃抹掉眼泪,对着谢窈轻轻点头,“自然,我相信你和太子。” “小五受苦了。”谢窈坐在淑妃身边,抬手摸了摸小五的脑袋,“嫂嫂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点心,一会儿尝一小口好不好?” 五皇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余光瞧了瞧淑妃,露出童真的笑,“谢谢嫂嫂,嫂嫂最好了~” 见两人都笑着,淑妃也忙扯开一个笑。 谢窈叮嘱,“不过只能尝一小块哦,你身子虚弱,不能吃多,等你休养好了身体,嫂嫂再给你带。” 五皇子连连点头,“都听嫂嫂的!” 五皇子身体还虚弱得很,喝了药之后很快睡着,谢窈和淑妃才离开了内室。 淑妃一改刚才泪眼连连的软弱模样,眼里闪过森然杀意,“窈窈,如果你和太子寻到了凶手,务必将凶手交给我处置!” 她要亲自为儿子报仇! 谢窈点头,“好,都听姨母的。” “姨母,窈窈能明白您的愤怒,我也同样很生气,但就算看在小五的面子上,您也要保重身体。” 淑妃眼神一软,点头道:“放心,小五还小,我是要亲眼看着他长大的。” 淑妃话锋一转,道:“我刚刚已经问过小五,他说他喝了一杯他贴身公公奉的茶就昏昏沉沉的,后面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 “那公公已经被司南带走审讯。” “若是有招出什么,定也要第一时间传信给我。” 谢窈点头,一一应下,“好。” 谢窈安抚好淑妃之后,又让人松了一堆补品到延禧宫,这才离开。 她刚离开延禧宫没多久,便迎面撞上了熟人。 第317章 凶手是太子! “宣小姐?” 谢窈停下脚步,率先喊人。 宣悦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谢窈,脚步一顿,垂下眼行礼,“宣悦参见太子妃。” “宣小姐这是?”谢窈问。 “回太子妃的话,宣悦奉长公主的命令,来给五皇子送东西。”宣悦回答的恭敬。 谢窈瞧了一眼宣悦空空如也的双手,没有选择拆穿,而是道:“既如此,你去吧。” 宣悦如释重负,几不可查的长出一口气,“是,太子妃。” 宣悦在谢窈的注视下,迈步进了延禧宫。 两人身形交错而过之后,谢窈停下脚步向后看去—— “太子妃,宣小姐她……”竹青显然也觉得今天的宣悦有点不对劲,但刚开了个口就被谢窈打断,“走吧。” “去问问审讯的情况。” 延禧宫。 淑妃得知宣悦到来,虽然疑惑,但更多的是高兴。 毕竟宣悦可是她和小五的恩人。 “宣小姐怎么来了?”淑妃立刻笑着将人迎进门,“快请坐。” “多谢淑妃娘娘。”宣悦先是道谢,然后才坐下,对上淑妃含笑的眸,宣悦左右看了看。 淑妃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将宫人们屏退。 宣悦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双手奉到淑妃面前。 淑妃面色微变,“这是何物?” “这是我救起五皇子时,从他手腕上取下来的令牌,瞧着就像是那人动手时,五皇子拽到的一样。”宣悦低声说。 淑妃面色大变,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攥紧手中令牌,“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方才太子可是亲自询问过此事。 宣悦停顿片刻,道:“回淑妃娘娘的话,我曾见过这块令牌。” 淑妃眼神微凝,目光灼灼的盯着宣悦,声音森寒,“谁?!” 能让宣悦如此讳莫如深的,只怕那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但她身为母亲,不管是谁想要害她的孩子…… 她都绝不会放过! …… 养心殿。 谢窈到养心殿的时候,司南已经到了,但无论是司南还是萧稷,脸上的表情都十分难看。 “殿下。”谢窈心头一紧,立刻迎上前去,“可是调查出了结果?” 否则司南不会在此处。 但两人的表情,只怕这结果…… 萧稷看见谢窈前来,拧着的眉微微松开些,对着司南点头。 司南道:“回太子妃的话,那些宫人对于调查很配合,但……” “这些人说,他们之所以会对五皇子殿下动手是,是受了太子殿下指使。” 谢窈:“……胡说!” 她听到了什么? 这……当面污蔑啊。 萧稷心里稍有些宽慰,好在太子妃还是相信他的。 司南立刻深以为然的点头,“太子妃说的是,这些人就是污蔑!而且还当着属下的面造谣污蔑殿下。” 司南想想都生气。 “但是那些人说的信誓旦旦,连属下身上的令牌都真的丢了一块,淑妃娘娘那边……” 司南有些犹豫,此事他们是可以解释,但淑妃娘娘会信吗? 他可是用了刑的,但那些人拒不坦白,一口咬定是殿下吩咐。 司南都没撤。 总不能真把人弄死了吧?那殿下身上的污名才是真的没办法洗清了。 这些人可以再审再查,但这些人如今开了口,这消息定然无法隐瞒。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李大监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妃,淑妃娘娘来了。”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凝重,淑妃这个时候来…… “请。” 萧稷没有丝毫犹豫,无论淑妃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这个时候都不可能避而不见。 见面解释,才是上策。 淑妃款款进门,进门之后屏退下人,看着萧稷与谢窈道:“我是为了小五的事来的。” “姨母,此事……”谢窈刚出声,便被淑妃抬手制止。 淑妃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丢在书桌上。 “这是有人送到我面前的,说是跟着小五一起落水的物件。”淑妃的眼神落在萧稷身上,“太子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上淑妃的眼神,萧稷没有回避。 拿起令牌看了看,道:“姨母,这块令牌,应是司南所有。但今日事发之后,司南才发现令牌丢了。” “司南审讯小五身边的宫人,有人已经招供,说此事是是主使,但……请姨母明鉴,此事绝非我所为。” 对于淑妃对他的态度,萧稷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只是在他的记忆里,淑妃和他好似一下就亲近了不少,想来其中他不理解的地方应是涉及太子妃。 萧稷的话说的坦诚。 淑妃深深的看了萧稷一眼,道:“我自然信你。” “这令牌,那些人的口供……都出现的太刻意了。”淑妃回答的很冷静,“看来,幕后之人是觉得我一点脑子都没有,会被这些明显的线索牵着鼻子走……” 提及幕后之人,淑妃很生气。 这简直就是看不起她! 谢窈立刻端起她手边还没饮过的茶盏,双手奉到淑妃面前,“姨母息怒,动气伤身。” 淑妃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问:“那关于此事,你们有什么好想法吗?” 定然是不能被幕后之人牵着鼻子走的。 谢窈和萧稷还没说话,淑妃道:“不如,将计就计。”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本宫!”毕竟他们之间的信任,有很大一部分缘于都与先皇后关系亲近。 淑妃可是萧稷的亲姨母。 但这件事外人并不知道,否则只怕不会定下如此粗浅的策略。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对着淑妃点了点头,“就依姨母所言……” 砰!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清脆的碎裂声打断。 却是淑妃随手就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原本还表情温和的她声音瞬间变了,“你们说不是就不是?人证物证俱在!此事你们必须给本宫一个交代!” 入戏真快! 谢窈都愣了下,却听萧稷的声音响起,“淑妃,此事孤清者自清。” “有人挑拨孤与小五,孤定会彻查此事,给淑妃和小五一个交代。” “哼!”淑妃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紧接着,养心殿内又是一阵吵嚷,养心殿外伺候的小太监们都听的清楚。 淑妃娘娘似对太子殿下十分不满。 这个消息并未被封口,也封不住,很快就暗中在宫里传开。 淑妃在养心殿闹了一场不愉快之后,气呼呼的离开。 萧稷则是吩咐下人入殿收拾满地狼藉,小太监立刻进殿,老老实实的收拾。 谢窈安抚萧稷,“殿下息怒。” 萧稷面色冷寒,“她实在过分!” 谢窈立刻附和,“殿下说的是,虽说淑妃遭遇了这样的事,但她的确过分,竟如此与殿下说话。” “……” 谢窈与萧稷一点儿都没掩饰对淑妃的不满,说了不少淑妃不好的话。 而淑妃在回到延禧宫之后更是没收敛,大放厥词道:“这件事,他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事情闹的连长公主都听说了,在谢窈和萧稷分别之后,特意让人将谢窈请到了凤鸣殿。 “姑母。”谢窈喊人,长公主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坐下,“今日在养心殿的事本宫听说了。” 长公主从来都不是绕圈子的人,她直接就询问谢窈。 谢窈闻言,表情虽然没怎么变化,但眼里却显而易见的多了些恼意。 谢窈沉吟了瞬才道:“姑母,您既然问了,那我也不瞒您。” “今日小五被人所害,的确是小五和淑妃受了委屈,没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同为母亲,我也能理解淑妃生气,可她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啊。那些奴才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指使,竟说此事是殿下所为。” 谢窈说到这,是真的有点来气了。 幕后之人……真该死啊。 “这自然是不可能,您也知道的,殿下最近忙的都没时间陪我和孩子,况且殿下为何要对小五下手?” “偏偏淑妃不知听了谁的谗言,非说此事情况如何殿下心里清楚,要殿下给个交代,否则不让殿下好过……” 谢窈说着,眼神可怜的看向长公主,“姑母,您是相信殿下的,对不对?” 长公主想到萧稷的为人,点了点头,“本宫自然相信太子。” 正如谢窈所言,萧稷没有对五皇子下手的理由。 五皇子年纪尚小,对太子没有任何威胁。 而且这些人在太子的审讯之下,说指使的人是太子……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但长公主也明白,淑妃就算能想到这些,只怕也做不到很理智。 谁让出事的是五皇子呢。 “姑母,还是您好。”谢窈看到长公主表态,立刻感动道:“可惜不是谁都像您这样,独具慧眼的。” 长公主微顿,眼神落在谢窈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今天的谢窈……有点不对劲啊。 谢窈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姑母。”谢窈眨了眨眼,继续方才的话题,“您能不能与淑妃说说,这件事定是与殿下无关的。” 长公主点头,“此事本宫会与她提一提。” “姑母真好。”谢窈再次用撒娇的语气开口。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竹青快步进门,对着长公主屈膝行了行礼,然后走到谢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谢窈表情微变,错愕失声。 长公主也看了过来,但没贸然出声,倒是谢窈主动道:“姑母,刚刚传来消息。” “伺候小五的那些宫人……都自尽了。” “都?”长公主敏锐的抓住最关键的字眼,表情也瞬间变了。 谢窈点头,“小五身边伺候的宫人不多,指认殿下有五个,都自尽了。” 长公主面色冷沉,一声冷笑,“好算计!” 这是要坐实了太子的罪名啊! 这些人才刚刚指认太子,就在太子的手里出了事,谁知道了不说一声心虚,一声灭口? 就算不能真的给太子定罪,但淑妃那边呢? 淑妃那边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只怕又要炸! 这是有人要皇室倾轧,要太子和淑妃小五斗起来啊。 长公主道:“本宫倒要亲自去看看。” 这些人因是在宫里有了嫌疑,所以都被关在宫中,出事也是在宫中。 谢窈扶着长公主到的时候,萧稷已经在了。 “姑母,太子妃。”萧稷面色微沉。 长公主点了点头,问:“怎么回事?” 司南立刻回答,“回长公主的话,这些人从抓进来,便是分开关押,除了属下之外再没有任何人靠近过他们。” “可就在一炷香之前,这些人几乎同时暴毙。” 太巧了。 分别关押,却几乎同时暴毙…… 谢窈问:“验尸了吗?” “属下已经让人去找仵作了,想来很快就能到。”司南再次回答。 安排的还算妥当,长公主点了点头,“此事必须快些查出来,至于淑妃那边……本宫会去说。”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同时道:“多谢姑母。” 长公主摇了摇头,才又问:“这些人的事,可让人去通知淑妃了?” 第318章 吵起来! 事关五皇子,就算这件事可能会让淑妃生气,但于情于理都该告诉她。 这些事在宫里都不会是秘密,若不主动与淑妃说,只怕淑妃知道了反而要更怀疑。 萧稷道:“已经让人去送信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声冷笑,“太子,这就是你给本宫的交代?!” 来的正是淑妃。 淑妃面色不虞,一脸愤怒的快步进门,整个人气场全开,“真是好手段!” “你们别以为这样本宫就没办法了,胆敢伤害本宫的孩子,本宫不会善罢甘休!陛下醒来……你们等着!” 淑妃直接放起狠话,很明显的将矛头对准萧稷。 周围的人见此,纷纷低下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谢窈闻言,立刻出声道:“淑妃娘娘,此事绝非殿下所为!” “哼。”淑妃冷哼一声,“这些人都招供了,现在又死在你们手里,自是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很显然,淑妃现在完全不相信萧稷和谢窈。 “淑妃。”长公主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声音威严,一开口便叫众人都安静下来,“本宫理解你的慈母之心,但此事的确尚有疑点,不必急着下定论。” 淑妃这才没再说话,但从脸上的表情来看,还是有些不信。 “仵作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原本紧绷一触即发的气氛稍微和缓不少,司南亲自去将仵作接进来。 许久,仵作验完了尸。 司南进门来回禀,“长公主,淑妃,殿下,太子妃。仵作说,这五人都是中毒而亡。” “属下请太医辨认过,这五人所中的毒乃是同一种,且需要一些时辰方能发作。” “按照时辰来推算,这五人应是在被抓来之前,五殿下落水之时,便已服了毒。” 这五人早就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这五人都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污蔑殿下……”谢窈的话刚说到这,淑妃就反驳,“太子妃怎知不是因为没了指望,所以才说了真话?” “淑妃娘娘,此事若真是殿下所为,那他们的口供又如何会传到淑妃娘娘耳中?” 还不是因为司南没在其中做手脚。 “哼,如今太子监国,自然怎样都是你们说了算。”淑妃反正就是不信。 “本宫只信眼前的证据!”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长公主拧眉,“淑妃,此事还需调查,有本宫在,此事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淑妃霎时红了眼,很是委屈的看着长公主,“长公主,连您也帮着他们!” 长公主:“……” 她正欲再说,淑妃直接转身离开,看那样子,真是快气炸了。 长公主抬手揉了揉眉心,这都什么事儿啊。 但她念在淑妃刚刚经历了五皇子的事的份儿上,不欲与淑妃计较。 长公主看向谢窈和萧稷,道:“淑妃应是过于担心小五,这才失了分,你们也体谅她一些。” 萧稷道:“是。” 长公主继续说:“此事还需继续查,不管是谁,都不可放过!” 如此挑拨离间,她绝不姑息! “是。”萧稷再次应下。 长公主这才离开。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谢窈脸上方才的不服输才收敛下来,眉梢上扬,语带骄傲,“殿下,我演的像不像?” 她可是尽力了。 萧稷看着谢窈,眼神温和,“嗯……看得出太子妃很努力了。” 这是什么话?! 谢窈立刻瞪萧稷,“殿下!” 萧稷忍俊不禁,“太子妃若如此刻这般,倒是很像。” 眼看谢窈面上浮现出薄怒,萧稷立刻改口,“咳,是我失言,太子妃不要生气。” 他说话时,动作已经很熟悉的将谢窈圈在怀里。 他甚至,还想亲亲她。 谢窈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见状道:“接下来,就等姨母那边的消息。” “嗯。”萧稷点头,“应该很快。” 今日闹的这样凶,消息自然瞒不过人,很快此事就传开,宫中以及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全都知道。 谢窈在处理完这些事之后,便离开了皇宫。 萧稷与她同行。 两人回太子府用晚膳,萧稷也要例行公事,看看一双儿女。 马车晃晃悠悠。 谢窈与萧稷的相处已经逐渐亲近,两人并肩坐着,萧稷的手圈着她的肩。 “殿下,痛不痛?”谢窈关心询问。 “不痛。”萧稷面不改色,回答的从容极了。 区区小痛,他现在都习惯了。 谢窈的手指落在萧稷心口的位置,指尖轻轻点了点,下一瞬就被萧稷捉住。 他捉着她的手拉到唇边,低头亲了亲,“别闹。” 谢窈没想闹,但看着萧稷的眼神,还是瞬间乖巧。 两人回到太子府,刚用过晚膳没多久,司南便来禀报,“殿下,太子妃,宫里传来消息。” “宣小姐去了延禧宫。” 宣悦? 萧稷拧眉。 见状,谢窈道:“今天我从延禧宫离开时,她正去延禧宫,想来姨母手中那令牌,应是她发现的。” 萧稷还没说话,司南便忍不住道:“宣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殿下和太子妃刚帮她解除了婚约,她就暗地里做这些?” 司南一脸怒色,很是生气。 竹青也说:“宣小姐是不是因为折子的事,所以……” 太子妃还说宣小姐不是这样的人,但现在看来……像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谢窈没有妄下定论,只是道:“且先看看姨母那边怎么说吧。” 延禧宫。 淑妃正在陪五皇子,听宫女禀报说宣悦又来了,她拧了眉,沉吟片刻后道:“请宣小姐去正殿。” 淑妃垂眸,对五皇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小五好好休息,母妃去去就来。” 淑妃一离开五皇子的屋子,面上的温柔瞬间收敛,又变成了气呼呼的模样。 “参见淑妃娘娘。”宣悦屈膝行礼。 “宣小姐免礼。”淑妃的面色好转了些,对宣悦的态度极是客气,“宣小姐快请坐。” 上了茶,宣悦没急着说话,淑妃了然的让伺候的宫人们都下去。 宣悦这才道:“淑妃娘娘,宣悦斗胆,今日来此,是为太子妃说话的。” 淑妃:“???” 她眼里闪过一抹兴味,但面上却是面色微沉,“宣小姐此言何意?那些凶手都招供了,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宣小姐,本宫念在你是小五的救命恩人的份儿上,不与你计较,但谁也不能阻止本宫为小五讨这个公道!” 淑妃说的很不客气。 宣悦垂眸沉吟了会,还是开口道:“太子妃心地仁善,怜悯我与徐王两家的姑娘,特找了三殿下解除婚约,臣女心中甚是感激。” “臣女今日没将令牌当众拿出来,就是怕被有心之人利用,而臣女选择交给淑妃娘娘,是因为淑妃娘娘是五皇子的母亲。” “但,臣女相信对五皇子动手之人绝非太子妃。臣女冒犯,但这些话不吐不快,请淑妃娘娘降罪。” 宣悦说着,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在宣悦看不到的地方,淑妃面上的怒意少了几分,她没想到宣悦会说出这些话。 倒是有心了。 不过…… “你方才所言……可是只信了太子妃。”半个字都没提太子。 宣悦低垂着头跪在地上,“臣女不了解太子殿下为人,所以不敢妄言。” 第319章 相信她的清白 其实,这也是她选择将令牌交给淑妃的原因之一。 从前三皇子在她面前,也是表现的很好很好的,可一朝露出真面目,竟是那样可怖! 淑妃看着宣悦的眼里带着深意。 “你说这些,本宫会考虑。”淑妃自然不会因为一番话就对宣悦坦诚相待,只面上的愤怒稍稍收敛,“本宫要的是证据。” “起来吧。”淑妃亲自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宣悦,语气温和道:“你是小五的救命恩人,本宫怎会降罪于你?” 淑妃又留着宣悦说了一会儿话,留着宣悦一道用了饭,这才送人离开。 宣悦刚走,淑妃便招来心腹,吩咐了几句。 宣悦回到凤鸣殿。 因着长公主让她休息两日,所以宣悦准备回她的屋子,却被小宫女叫住,“宣小姐,长公主有请。” 宣悦愣了一下,心里稍有些慌。 她才刚回来,长公主就叫她,会不会…… 心里虽有担心,但宣悦还是立刻应下,“是。” 长公主刚用过晚膳,此刻正要去后院散步消食,瞧见宣悦过来,对她招了招手,“过来陪本宫走走。” “是。”宣悦立刻跟上。 “今日你去了延禧宫两次。”刚走没几步,长公主便声音平静的开口,“听说你还与太子妃说,是奉了本宫的命去探望小五。” “本宫怎不知此事?” 宣悦立刻停下脚步,直接跪在地上,“宣悦擅作主张,请长公主降罪。” 长公主没说话,只微微转身,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宣悦! 却只能看到她的头颅,她整个人跪的无比柔顺,除了认罪再没说什么解释的话。 长公主拧眉,主动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都是臣女的错。”宣悦磕了个头,额头贴在地面,姿态谦卑恭谨极了。 长公主明白宣悦的意思。 这是真不想说。 她盯了宣悦好一会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不想说就算了。” “起来吧。” 宣悦微松了一口气,“多谢长公主。” 等她起身,长公主已经走出好几步,宣悦立刻跟了上去…… …… 当晚,萧稷和谢窈就收到了淑妃送出来的消息。 自然是关于宣悦今日在延禧宫的发言。 谢窈的唇角翘了翘,“殿下,怎样?” 她就说宣悦不是那样的人。 萧稷语气幽幽,“宣小姐倒是相信太子妃。”还只信太子妃…… “我倒不知,太子妃何时与宣小姐这么熟了。” 谢窈挑眉,看着萧稷,“殿下……是在吃醋吗?”她听着这语气就酸酸的…… 萧稷轻咳一声,表情略有些不自在,他别开眼,片刻后视线又落在谢窈身上。 他家太子妃……的确优秀。 除了宣小姐之外,还有人惦记着…… 萧稷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谢窈,“这是今日刚送到的。” “太子妃的信。”萧稷一字一顿道。 她的信? 谢窈有些诧异,“我的?” 谢窈接过一看,还真是她的,信是卫婵从北境寄来的,上面写着“谢窈亲启”几个字,所以萧稷并没有私自拆开。 谢窈拆信,看着信很快笑容灿烂,眼圈似还有些泛红。 萧稷:“……” 他就一直盯着谢窈,想看又不好直接去看信,只能想着从谢窈的脸上看出些东西…… “咳。”萧稷见谢窈看信看的认真,半晌都不理他,忍不住轻咳一声以作提醒。 谢窈也很上道,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询问:“殿下嗓子不舒服?” 今天老咳。 “我这就让厨房炖些川贝雪梨……”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萧稷捉住,萧稷面色微黑,“没有。” “就是喉咙有点痒而已。”萧稷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随口说完便似很不经意的问:“信上写了什么?” 谢窈看向萧稷,“殿下想知道?” 萧稷:“……还好。”其实还是挺想的,他家太子妃不仅能吸引男子,还能得这么多女子的喜爱。 谢窈眉梢轻扬,定定的盯着萧稷看了好一会儿,“当真?” “自然。”萧稷道。 谢窈扬了扬手中剩下的信纸,“既然殿下不想看,那这封阿婵特意让给殿下看看的信,就不给殿下了哦~”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萧稷便握住了她的手,“既是特意让我看看,那我便勉为其难的看看。” 说话间,萧稷的手已经碰到了信纸,但他没有立刻拆开,而是稍一犹豫,又问谢窈,“真让我看?” 谢窈伸手去拿萧稷手里的信,萧稷动作更快,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打开了信。 这一看,萧稷整个人也微微愣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表情变得认真,仔仔细细的,一点一点的看起信上的内容。 信中除了给谢窈的两页之外,还有他看的这几页,他一看就知道,谢窈没骗他。 这的确卫婵专门写给他的信。 信上写的全是从前他与谢窈的过往,当然,都是从卫婵的视角看来的。 卫婵整理的很详细。 萧稷只是看着这些文字,脑中都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样的画面。 他在看的认真时,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信中的画面,他只是想一想,都觉得美好极了…… 原来他从前和太子妃的感情那样好,好到他现在知道这些,心里不由得赞叹钦佩他的好眼光。 但除此之外,他心里又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涩。 这些美好的记忆,他都失去了……这让他有时候会心生恍惚,从前与太子妃一起经历那些美好的,真的他吗? 还算是他吗? “殿下?” 谢窈察觉到萧稷的恍惚,喊了一声,“阿婵在信里说了什么?” 她只那两页里写了后面几页是给萧稷的,但她也还没来得及看呢。 萧稷将信纸叠好,放入袖中,“这是秘密。” 是该他一个人看的秘密。 谢窈轻哼一声,倒也没有非要去看,转而问竹青,“三皇子府那边怎样?” 虽说宣太傅做事不地道,被三皇子带走了,但折磨折磨就算了,总不能真对宣太傅做什么天怒人怨太过分的事。 谢窈有这样的担心实属正常,毕竟现在的三皇子的确很危险,尤其是对男子来说……更危险。 所以虽然他们放任宣太傅被带走,但暗中还是让人盯着的。 竹青的表情稍有些诡异,“三皇子他……” 见竹青迟疑,谢窈面色微变,“他怎么?他不会真对宣太傅……怎样了吧。” 可不兴玩的这么背德! “没有没有。”竹青连忙摇头,“奴婢是觉得三殿下对宣太傅……很奇怪。” “三殿下今日倒是没对宣太傅怎样,只是将太傅关起来,让太傅念书给他听。” “念书?”谢窈的表情果然变得很奇怪。 “嗯。”竹青点头,“咱们的人看的真真儿的,一整日都是念书的声音,到后来宣太傅的嗓子都哑了。” 顿了顿,竹青又说:“三殿下还挺贴心,悄悄让人准备了对嗓子好的茶,却借羞辱之名送给宣太傅。” 谢窈:“……” 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懂萧安。 三皇子嘴上说着要惩罚报复宣太傅,实际上呢?这都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行为。 就像……小孩子。 谢窈一脸的诧异和震惊,却见萧稷面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立刻看向萧稷。 萧稷道:“我倒是有几分猜测。” “我们几个里面,除了老二小时候有父皇关心疼爱,其他的都等于没有。” “我想,在老三心里,宣太傅的地位……不比寻常。” 谢窈立刻领会其中的意思,诧异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是,三皇子将宣太傅当做了父亲。” “我也只是猜测。” 萧稷并没有说的太肯定,但谢窈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原本觉得奇怪,但被萧稷这么一解释,一下就变得合理了。 “这么说,倒是不用担心宣太傅的安危了。” 宣太傅在三皇子府只怕过的还会很不错。 “嗯。”萧稷点头,他一直就不是很担心,只是谢窈看在宣悦的面上非要盯着,他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几天。 倒是没再有什么突发事件。 但无论司南那边怎么查,五皇子的事都没再有什么进展。 “三日了,整个三日了,太子,你给本宫和小五的交代呢?!” 淑妃每日都要来养心殿一趟,一开始还能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好声好气的说话,到现在已经是一点就炸。 她一点儿没掩饰她的愤怒,连养心殿外伺候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紧接着是萧稷的声音,“淑妃,孤已经让人在查,只是暂时没有进展……” “够了!”淑妃声音气恼,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表情却是平静的,看着萧稷的眼里还带着歉意。 “三日了,每天都是这样的说辞,还说你们不是在敷衍本宫?!” 淑妃越说越气,“这凶手,你们究竟还能不能找出来了?” “淑妃娘娘。”萧稷无奈的声音再次响起,“请再给一些时间。” 淑妃冷哼一声,又说了几句之后,气呼呼的离开了养心殿。 她一脸冷色的朝着延禧宫的方向而去。 可才刚走到御花园。 就听到有议论声响起,“太子殿下真狠啊,为了稳固地位,居然对才五岁多的五皇子动手……” 淑妃的脚步当即停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另一道声音响起,“啊?不是说此事还在调查吗?你怎么知道?” 第一个说话的略粗的声音响起,“这算也能算得到啊,你们等着瞧吧,这事儿……查不出个结果的。” “可是,五皇子对太子没有威胁吧?”又问。 “哼,太子身体不好,时日无多,但他可是有小皇孙的。五皇子对他没有威胁,但对小皇孙可是威胁很大!” “我看太子这么做,就是想扶持小皇孙,你们都知道的,太子对太子妃何等情深义重!太子想扶持小皇孙,多正常啊。” “……” 这两人说的信誓旦旦,就连淑妃都听的恍惚了一瞬。 “娘娘!”淑妃身边的宫女终于反应过来,面色微变,上前一步怒斥道:“什么人!” 原本议论的两个宫女立刻噤声,待看清淑妃时,面色巨变,立刻跪下求饶,“淑妃娘娘恕罪,淑妃娘娘恕罪。” 淑妃面色发黑,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两人对视,脸色惨白,一副死定了的模样。 好一会儿,声音略粗的宫女才猛然对着淑妃磕了个头,而后抬眸,“淑妃娘娘,奴婢是在为您与五殿下抱不平!” 淑妃定定盯着她的眼睛,面容冷的可怕,“你可知,污蔑太子是什么罪名?” 宫女面色一白,似被吓到,但很快又变得坚定,道:“就算会被降罪,有些话奴婢也不吐不快!” “奴婢这些话都没说错,太子容不下五皇子,德行有缺,一心为了私欲,根本就是德不配位!” “淑妃娘娘,您就是太心善了!” 许久,淑妃才终于道:“起来说话。” 宫女如释重负,立刻磕头道谢,而后麻溜的站了起来,“多谢淑妃娘娘宽容大量。” 淑妃面色冷沉,语气冰冷,“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从何处听来?” 第320章 她在等的人 宫女愣了一下,又很快回答,“回淑妃娘娘,这些话都是奴婢心中所想,并非道听途说。” 见淑妃不语,宫女犹豫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淑妃娘娘心地仁善,奴婢心中敬佩,但有时候……善良也需要带点锋芒。” 淑妃看着宫女的眼神微微变了。 此人在她面前大说特说,甚至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并不一般。 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这人的意思都很明显。 看来……她等到了。 “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反击?”淑妃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其他人,这才直接反问。 宫女恭敬的磕了个头,“娘娘本就是受害者,而太子已经对五皇子下手,此次不成,必定还有下次。” 淑妃听到这,满脸寒霜,眼里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在宫女看来,淑妃是被她的话刺激,心里恨上了太子。 却不知淑妃这杀意完全是冲着她。 在淑妃听来,宫女这话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威胁,在告诉她若她不对萧稷动手,小五还会出事! 宫女继续道:“此事本就是太子不仁不义在前,淑妃娘娘为护五殿下,反击也是情理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淑妃答非所问。 “奴婢解忧。” 淑妃笑了,“好个解忧。” “解忧,那依你之见,本宫接下来该怎么做方能护好小五,为他报仇?” 解忧面露犹豫,似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但说无妨。”淑妃道:“若说的好,本宫重重有赏,就算说的不好,本宫也宽恕你方才所言,绝不叫外人知晓。” “多谢淑妃娘娘。”解忧再次磕头,随口抬眸道:“打蛇打七寸,奴婢愚见,娘娘若要动手,当从太子的软肋下手。” “软肋?”淑妃眼眸微眯,“你是说谢窈?” “淑妃娘娘聪慧。”解忧立刻磕头,对淑妃的话表示认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 “淑妃娘娘别忘了,太子是为了何人方才对五殿下动手。” 淑妃深深看了解忧一眼,“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 “从今日起,你就在延禧宫伺候。” …… 养心殿。 淑妃这边刚将解忧带回延禧宫,消息便已经送到了萧稷耳中。 司南道:“殿下,这位名叫解忧的宫女无父无母,自小便在宫中,这么多年独来独往,目前倒看不出她背后是何人。” “但咱们的人传来消息,此人对淑妃娘娘说的那些话……意在太子妃和小皇孙。” 咔嚓。 司南话音落下,萧稷直接将手中的笔握断,他面色漆黑,眼里尽是冷意,“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对他动手也就算了,竟还将主意打到太子妃和昭昭身上……简直找死! “盯着她。”萧稷道:“孤就不信,他能一直不跟幕后之人联系。”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将人抓住审问,自然是因为当初在五皇子身边伺候的几人,服了毒,被审讯时也不曾说真话。 若是现在就对解忧动手,只怕会打草惊蛇。 淑妃这一出戏,也就白演了。 “是。”司南立刻答应。 萧稷又道:“太子妃身边和太子府都加强防卫。”哪怕淑妃只是虚与委蛇,可他也要防着解忧身后的人。 决不能让太子妃和昭昭有一丁点处于危险中的可能。 司南再次应下,“是,请殿下放心。” 当天晚膳时候,萧稷便与谢窈提了此事。 谢窈道:“看来,幕后之人也没那么沉得住气嘛。”这才三天,便主动出现在了淑妃面前。 “不过,这人话语的煽动性还挺强,说的理由也挺让人信服的。” 谢窈眉眼弯弯,含笑看着萧稷,“殿下,若不是我知道真相,我都要被说服了呢。” 更何况淑妃还是一个母亲。 若非淑妃是他们的姨母,背地里有更深层的联系,淑妃对他们全然信任,只怕真的要被这幕后之人挑拨。 然后为了五皇子,与萧稷争斗。 萧稷无奈,“窈窈。” 他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了瞬。 往常萧稷总是喊“太子妃”的,只有上次在床笫之间,他曾亲昵的这样喊过。 此刻再喊出来,他喊的自然顺畅,但听在两人耳里都有些不习惯。 “窈窈。”萧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揽着谢窈道:“我是不是许久没与你练练了?” “可要试试?” 他说的是身手。 从前谢窈刚锻炼身体的时候,他也曾指导过,后来虽然将谢窈交给林夏,但他们夫妻之间偶尔也会练练。 当然,已经许久没对练了。 之前是谢窈怀孕,再后来是产后需要休养身体,后来是萧稷身体不好……失去记忆,一直到现在。 谢窈唇角一勾,对着萧稷伸出手,“那夫君可要小心了哦~” 夫,夫君?! 一个称呼,直接将萧稷钓成翘嘴,他甚至一时都忘了反应。 虽然他猜到从前谢窈可能这样喊过他,但是他不记得啊,而自从他苏醒……谢窈从没这样喊过。 萧稷愣了一会儿,才握住谢窈的手…… 夫妻俩一番对练之后,谢窈和萧稷都累得不轻。当然,萧稷是收敛了一些的,只凭借着技巧与谢窈对练。 萧稷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赞赏,谢窈比他想象的,优秀的多得多。 虽然他被她吸引,并不是因为她的优秀。 但……他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优秀的妻子。 “夫君。”谢窈懒懒的声音响起,她对着萧稷伸出双手,萧稷反应迅速,立刻将她抱住。 两人对练出了一身的汗,沐浴的水已经备好。 萧稷抱着谢窈,伺候着将她放在水里,饶是已经见过数次,此刻再瞧见谢窈的模样,他还是觉得耳尖发热。 但他不必用眼睛去看,他的脑海里就能清楚呈现出谢窈此刻诱人的模样。 他只觉口干舌燥,晚秋的夜似乎也变得格外燥热。 夜变得绮丽而漫长。 这几天谢窈忙着筹措军费的事,也没能好好休息,等她次日再醒来时,已临近午时。 谢窈这才想起,她昨日还有一件要紧事忘记与殿下说了! “太子妃。”就在这时,太子府的管事进了门,“赵小姐来了。” 瑛姐姐! 谢窈立刻道了:“请瑛姐姐进来。” 赵瑛很快进门。 上次被绑架的事对她来说早已过去,她一身红衣,飒爽利落。 刚一进门,就行礼道:“民女给太子妃请安。” 谢窈愣了下,狐疑的看了一眼外面……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从前瑛姐姐都是直接喊她“窈窈”的,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这样行礼,但此刻只有她们两人…… 不等愣怔的谢窈开口,赵瑛已经先道:“太子妃,民女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说的这样正式…… 谢窈的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民女想求太子妃准许民女前往北境。”赵瑛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诚恳。 谢窈拧紧了眉,“瑛姐姐,此事……” “民女心意已决,还请太子妃准允。”赵瑛再次开口,语气坚定,姿态诚恳。 谢窈轻轻叹息一声,道:“瑛姐姐,此事我还需要与殿下和长公主商量,并非我说了算。” 赵瑛点了下头,直接起身,话锋一转道:“窈窈,你放心,此次我不是去北境玩的。” 谢窈无奈道:“瑛姐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我从没觉得你去北境是去玩。” 她怕的就是瑛姐姐有正事。 赵瑛抿唇,已经无比顺畅的从民女赵瑛切换成谢窈表姐的她亲昵的挽住谢窈的手臂。 “窈窈。”赵瑛撒娇道:“你就帮帮我,让我去北境,好不好?” “我已经让商行那边的人将商行的现金和一些物资都换成了粮草和药材,我想运送过去。” 谢窈并没有很意外。 从瑛姐姐与她提出这件事开始,谢窈心里就有猜测,现在就是猜测被证实。 见谢窈不说话,赵瑛又说:“其实除了做这些正事之外,我也有小私心的。” 她轻轻眨了下眼,“窈窈你知道的,上次的事……裴宸只怕是吓得不轻,所以我……” 赵瑛面上闪过羞赧,“窈窈,就当是成全我的小心思,好不好?” 谢窈面上全是无奈,“瑛姐姐……” 赵瑛抱着谢窈的手臂晃了晃,“窈窈~你一定要帮我。” “好。” 谢窈只得应下,“此事我一定尽力斡旋。” 赵瑛一听这话,立刻就放下了心,一副此事已经落定的模样,道:“窈窈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只要窈窈开口,太子是不会拒绝的。 谢窈说到做到,下午便带着赵瑛一道入宫。赵瑛的身份不比寻常,是长公主的未来儿媳,这样的事自然要与长公主说一声。 谢窈去找萧稷,凤鸣殿那边则是赵瑛自己去。 谢窈到的时候,萧稷在处理奏折。 瞧见她来,萧稷放下手里的折子,起身迎她,“窈窈来了。”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缱绻柔情,谢窈只听着他的声音,唇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心情也变得轻快愉悦,“殿下。” “我今日来寻殿下,是有要紧事。”谢窈将赵瑛今日寻她的话说了一遍,最后问:“殿下怎么看?” 萧稷只看了谢窈一眼,心里便明白了她的想法,最后无奈道:“我能如何?我自然是……妇唱夫随。” “但就这样去不行,还要多安排些人护送着一道前往北境。” “殿下英明。”谢窈立刻捧场附和。 萧稷看她一眼,道:“重说。” 谢窈福至心灵,立刻明白萧稷的意思,顺着他的意思重新说:“夫君英明。” 萧稷耳尖泛着微微的红,但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赞赏。 他家太子妃瞬间就领会他的意思。 当真聪明。 说完赵瑛的事,谢窈才说起另一件事,“殿下,父皇已经昏迷将近月余,按照进程,再有一个多月便要苏醒了吧?” 谢窈很不想看见这样的事发生。 原本皇帝就不喜欢自家殿下,从前便没有将权力交给殿下的意思,如今殿下监国这么长时间,陛下醒来定会觉得殿下碍眼。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若是皇帝再知道殿下身体康复的事,只怕才是殿下的末日。 萧稷颔首,“我询问了太医,太医们说父皇的身体已经在逐渐恢复,原本体内淤积的毒素已经被清除了不少,按如今的情况,再有一个半月便能苏醒。” 谢窈顿了顿,道:“希望父皇能早些苏醒。” …… 凤鸣殿。 长公主对于赵瑛的到来很是欢喜,但一听赵瑛的来意,面上的笑容就逐渐收敛。 “赵小姐。” 长公主道:“北境不比京城,北境苦寒,且有强敌环伺,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赵瑛抬眸直视长公主,眼神没有丝毫躲闪飘移,“赵瑛多谢长公主提醒,但我不怕的。” “我并非是在玩笑。”赵瑛道:“我去过南州,去过蜀地,去过岭南……自然也不惧去北境。” 她是女娘,但不是只能养在深闺。 “赵瑛听闻长公主从前也曾去过北境,且在北境待了多年,我不敢与长公主相提并论,却也想去瞻仰一下长公主旧时的荣光。” 赵瑛的话说的很漂亮。 长公主却是摇了摇头,对她道:“不必妄自菲薄,本宫像你这个年纪时,可还没去过北境。” 不等赵瑛再说,长公主已转移话题问了起来,“这些时日跟在你身边护着你的女将,你觉得如何?” 赵瑛立刻道:“很强。” “身手敏锐,心思细腻,这些时日有几位将军跟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她说的全是真心话。 长公主展露出笑容,“既然如此,那你此次去北境,就让她们护送你去吧。” 赵瑛敏锐的注意到长公主说完这话之后,她身边的素琴姑姑面上都露出几分诧异。 赵瑛立刻道:“这是长公主的护卫……” 长公主抬手打断赵瑛的话,“本宫心意已决,晚些时候就让她们去寻你。” “她们……都是本宫当年从北境带回来的,此次也正好随你回北境看看。” “唯有她们护送,本宫方可安心。” 长公主的话都说到这样的份儿上,赵瑛自然不好再拒绝,只能诚恳的向长公主道谢。 “谢长公主关怀,赵瑛遵命。” 长公主这才满意,点头,“好。” “此去北境要准备的还有很多,本宫也不留你,你且去忙吧。” “长公主。”赵瑛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询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一并带去北境的吗?” 长公主愣了一下,没想到赵瑛还会这样贴心的询问,含笑道:“那就要麻烦赵姑娘了。” “稍后本宫准备好东西,会送去赵家。” 赵瑛与长公主说完这些,方才退出了凤鸣殿。才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是声音,“赵小姐,请留步。” 赵瑛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来的是宣悦。 宣悦微微屈膝行礼,“赵小姐。” “宣小姐。”赵瑛认识眼前的人,更知道宣悦最近都伺候在长公主身边,是以态度也很客气,“可是长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宣悦摇头,“赵小姐误会了,不是长公主。是我自己……有些私事想与赵小姐聊聊。” 赵瑛心里大概明白。 她失踪的时候发生的事,谢窈自然不会也没有隐瞒她,宣舒做的那些事赵瑛都已经知道。 但她也知道宣悦为替宣舒赎罪,主动伺候在长公主身边,且惩罚了宣舒。 赵瑛倒也没有大度到完全不在意此事,只是她忙得很,宣舒又没再次折腾到她跟前,她懒得再去找宣舒的麻烦。 而且她也看的出来,窈窈对宣悦的印象不错。 “宣小姐。”赵瑛对着宣悦露出一个笑,“宣小姐放心,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只要没有下次,我不会在意。”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宣悦轻轻叹息一声,觉得眼前这位赵小姐比起自家妹妹要通透坦荡许多。 镇北侯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好像一点儿都不奇怪。 宣悦对着赵瑛深深鞠躬,“赵小姐大度,宣悦深谢。” “赵小姐放心,宣悦一定会约束好舍妹,再不会让她出现在赵小姐面前。” 赵瑛笑了笑,转身欲要离开。 宣悦又问:“赵小姐此次,当真要去北境吗?” 赵瑛点头,“自然。”她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绝对没有做表面功夫的意思。 而且家里那边,她也和赵昊说好了,长辈们可以先瞒着,有赵昊在,她也不必太担心。 宣悦看着赵瑛的眼里更多了点钦佩,“宣悦在此,祝赵小姐一路顺风,早日凯旋。” 赵瑛笑容灿烂,心里对宣悦的印象也变得更好,“借宣小姐吉言。” 赵瑛转身离开,似是察觉到身后宣悦的视线,她也没回头,而是背对着宣悦抬起右手挥了挥。 似在让宣悦快回吧。 看着赵瑛的背影,宣悦的唇角微微上翘,眼里浮现出些许向往。 但很快,她的眼神就再次变得坚定。 赵小姐有要去的地方,而她……也有自己的战场! …… 赵瑛是等着谢窈一道出的宫。 瞧见赵瑛的表情,谢窈便知道,这是一切顺利。 “瑛姐姐真厉害。”谢窈一点儿没吝啬她的夸奖,赞道:“轻轻松松就拿下长公主……” “窈窈!”赵瑛瞪了谢窈一眼,“你堂堂太子妃,如今是愈发没有正形了。” 这都说的什么话。 谢窈眉眼弯弯,双手抱住赵瑛,“瑛姐姐,此去北境,我想……”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马车外就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归夏参见太子妃,赵小姐。” 谢窈立刻撩起车帘,朝外看去—— 只见归夏正率领着一队人马,立在马车边,此刻听到动静,看着谢窈和赵瑛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 “归夏将军!”谢窈喜道:“你们……是来保护瑛姐姐的?” 归夏点头,“太子妃英明,长公主吩咐臣等护送赵小姐前往北境。” 谢窈笑道:“原本我还在担心瑛姐姐的安全,但既然姑母安排了归夏将军,我便再没什么担心的了。” 归夏原本就对谢窈这个太子妃印象极好,此刻再听到这样信任的话,归夏当即拍着胸脯道:“请太子妃放心,臣等必护赵小姐安全!” 先前这些时日保护在赵瑛身边的女将就是归夏麾下,归夏亲自安排的。 她自然也从那几人嘴里问过,得知这位赵小姐同样性格不错,为人极好,她自然松了一口气,更愿意保护这样的人。 赵瑛先安排了归夏等人,等出发之日直接在城门口会和。 归夏等人这才离开。 “现在放心了?”赵瑛看向谢窈,似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般,笑道。 谢窈点头,“放心放心,长公主可是将瑛姐姐护的好着呢。” 赵瑛的脸霎时红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窈窈……” 谢窈连声说好,这才没再调侃。 但她的眼神就足以让赵瑛脸红,赵瑛最后索性别开眼,不看谢窈。 以至于她连要提前下马车的事都忘了。 最后看着停在赵家门外的马车,赵瑛才反应过来,“我都忘了,我还有账要对……” 谢窈可不放过她,立刻道:“懂懂懂,都在想镇北侯吧?” “谢窈!”赵瑛的脸红的都快滴血了,瞪着谢窈,“你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谢窈莞尔。 她几时见过赵瑛如此模样? 按照她的了解,赵瑛大概率会直接说,对啊,又怎样? 可赵瑛脸红反驳……说明她说的完全正确。 “好好好。”谢窈没再逗赵瑛,“快上来吧,要去哪?我送你。” 赵瑛没动。 谢窈又拉了拉,她才上马车,报了个地址。 谢窈吩咐车夫往那边去。 到了地方,赵瑛便下了马车,谢窈撩起车帘送她,瞧见赵瑛进门,正欲离开时…… 谢窈忽然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眼眸微眯,径直下了马车,朝着那边走去—— 她刚走没几步,那人便看了过来,脸上带着面具,一身黑色长裙,头戴同色帷帽。 这双眼睛…… 谢窈心头一突,她熟悉得很! 但对上她的眼神,那人非但没走,反而还微微颔首,算打招呼。 谢窈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到她面前,伸手便要去揭此人的面具—— 第321章 是故人? 谢窈的手刚伸出,就被在半空拦住。 嘶哑的声音响起,“这位夫人,你越界了。” 这声音…… 谢窈的手在半空顿住,看着眼前人的眼里带了几分探究,“谢玉娇,我知道是你。” 她说这话时,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人的眼睛。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表情变幻,谢窈都确定她能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没有。 那双熟悉的眸子里只有疑惑,“这位夫人,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说的人。” 嘶哑的声音的确听不出一点熟悉感。 但谢窈只看着这双眼睛,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抱歉,不知姑娘能否揭开面具让我看看?” 黑衣人微垂下眼,“不方便。” 她拒绝的干脆,眼神还有些僵硬。 谢窈收回手,没再强求,“抱歉,是我唐突,姑娘既然不便,那就算了。” 谢窈说完,正欲转身离开。 黑衣人忽然出声,“夫人。” “你所寻之人,对你而言很要紧吗?” 谢窈微怔,道:“是我的一位故人。”谢玉娇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人。 “原来如此。”黑衣人点了点头,“想来若她知道夫人今日所为,应当会很动容才是。” 动容? 谢窈牵了牵唇,没有回答黑衣人这话。 谢窈走到竹青身边,只是一个眼神,竹青便明白了自家太子妃的意思。 竹青几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确定会按照谢窈心中所想,安排人悄悄跟在这黑衣人身边。 而谢窈离开之后,黑衣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定定的看着谢窈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太子妃。”竹青则是对谢窈说起另一件事,“刚刚咱们的人看到有人去找赵小姐了。” “奴婢看了一眼,那人像是……宣二小姐。” 谢窈微微拧眉,迈步进了赵瑛的铺子,但她并没有贸然去叨扰,而是在酒楼里寻了包间坐下。 …… 赵瑛也没想到,她今日才刚与宣家大小姐宣悦说过只要宣舒别再到她跟前找事儿,她不会计较过去之事的话。 这会儿宣家二小姐宣舒就到了她跟前。 宣舒是独自一人前来的。 她刚见到赵瑛,便上下打量扫视赵瑛,满脸满眼的挑剔。 赵瑛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这样的眼神她见得多了,相比之下,宣舒的眼神虽然不礼貌,但攻击性不强。 “宣二小姐。”赵瑛直接掌控节奏,率先出声,“请坐。” 宣舒微怔。 她完全没想到,一个商女而已,面对她这样的眼神,竟能视若无睹,泰然自若,甚至还将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在她的预想中,此刻的赵瑛应该很不安,在她面前自觉羞愧,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但都没有。 宣舒愣了一下,然后坐下。 但她也不像完全按照赵瑛的节奏走,她微微扬起下巴,道:“赵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今日来寻你所为何事吧?” 赵瑛:“宣小姐不好奇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 宣舒面色微僵,有些不忿的看了赵瑛一眼。 所以……赵瑛这是在警告羞辱她吗?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商女! 赵瑛没有理会宣舒心里的想法,道:“今日在宫中,我才与宣大小姐见过。” 宣舒表情微僵,眼里飞速闪过一抹忐忑,又很快恢复镇定。 赵瑛想用姐姐威胁她? 她才不会上当! 她也不怕! “你少说这些。”宣舒道:“赵瑛,你出身商户,身份卑微,能被赐婚给侯爷已是高攀!” “上次你又被人掳走,清白与名声尽失,你若是识趣,就该主动退婚!” “凭你这样的身份,也想高攀侯爷?!” “当真是自不量力!” 宣舒一句接着一句,字字诛心,一点儿都没客气。 赵瑛的面色逐渐黑了下去,她眼里的耐心已经全部消退。 这些话也就说给她听。 若是换一个女子,只怕是要自尽了! “宣二小姐好大的威风,竟指指点点到我面前了。”赵瑛在商场上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那些人精似的商人,在她面前都要甘拜下风,更别提宣舒再如何也只是一个深闺娇女。 有些气场,但不多。 “宣二小姐,我配不配得上裴宸,你说了不算!就连长公主都没对我说这些话,你又算是裴宸什么人?来我面前大放厥词!” “据我所知,我失踪的时候你就在京中散播过流言,这件事被按下去,我可不是给你脸面,也不是看你爹的面子。” “是你姐姐,她为护你,主动替罪。是她的拳拳疼爱之心令我动容,才放你一马。” “宣悦如今还在宫中替你受罚,你就来我面前说这些……你真是宣悦的好妹妹!” 宣舒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她…… 又不是她让姐姐替她的,况且…… “我现在说的是你的事……”宣舒的声音到底不再像刚才那样底气十足。 “我的事,与你无关。”赵瑛打断宣悦的话,“你来找我这些话,裴宸知道吗?” 若非宣舒真的有点不知好歹了,赵瑛是不想提裴宸的。 这是诛心。 但她都已经提到宣悦,宣舒还是没有丝毫改变,赵瑛就明白了。 对宣舒这种人,必须诛心。 “若是裴宸知道你来我面前说这些话……宣二小姐,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 “他会讨厌你。”赵瑛一字一顿。 她清楚看到宣舒本就难看的脸色一寸一寸变得惨白,最后咬牙道:“就算是侯爷讨厌我也没有关系。” “我只是想要维护侯爷的清名……” 赵瑛气笑了。 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自以为是的做着以为对旁人好的事,其实呢?若是裴宸知道她受了这样的委屈,只会抱着她认错求饶,想方设法的哄她开心。 “看来上次的教训宣二小姐并没有记住。”赵瑛声音冰冷,对外道:“进来。” 下一瞬,门被推开,两个女将走了进来,“赵小姐。” 赵瑛道:“送宣二小姐回宣家,并将刚才宣二小姐转告宣悦。” 宣舒脸色大变,“不,不可以,你——” “没什么不可以。”赵瑛看着宣舒,用她方才的话语说:“宣舒坦然落拓如君子,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她的污点。” “送走。” 宣舒整个人愣住,没想到赵瑛会这样说,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会是这样的感觉。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带出了酒楼。 竹青刚低声在谢窈耳边说了此事,包间的门就被推开。 赵瑛走了进来,“窈窈是不放心我?” “放心吧,我才不会被欺负。” 区区一个宣悦,也想欺负她? 谢窈抿唇一笑,往赵瑛的方向推了杯茶,“瑛姐姐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若是为了别的事,她自然不担心赵瑛会被欺负,但事关裴宸…… 她担心瑛姐姐被爱情冲昏了头。 “怎么会。”赵瑛抿唇一笑,握住谢窈的手,“窈窈关心我,我都明白。” 谢窈与赵瑛又说了几句,这才离开茶楼。 她刚上马车,竹青便传来消息,“太子妃,人跟丢了。” “那人离开之后走着走着就在路上消失了……” 谢窈眼眸微眯,“无妨,若真是她……下次还会出现在我面前的。” 她刚才转身离开之后,清楚感受到那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竹青犹豫了下,还是问:“太子妃,您怀疑那人是?” “她的眼睛,和谢玉娇一样。”谢窈沉声道。 自赵家被逼离京,她从赵家回到谢家,便是看着谢玉娇的那双眼睛过日子。 谢玉娇的喜怒哀乐,决定着她在谢家过怎样的日子。 那双眼睛……她绝不会看错。 “那……会是她吗?”竹青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谢玉娇是个早已经死掉的人。 当然,之前谢玉娇死的时候被不知情的下人将人直接送去了乱葬岗。 而竹青听从吩咐找去时,谢玉娇的尸体已经不见。 虽然在乱葬岗尸体失踪之事较为寻常,但谢窈的心里始终存疑。 如今看来…… 谢窈没回答竹青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马车窗外。 她也不确定,但她有种直觉。 谢窈刚回到太子府,就得知了今日宣舒去找赵瑛事件的后续。 “长公主得知此事,倒也没说什么,只让宣悦小姐自己处置。” 竹青娓娓道来,“宣悦小姐当即向长公主告了假,亲自回了宣家,亲自对宣二小姐行了家法。” “听说足足打了十板子,宣悦小姐一边哭一边打,宣二小姐拒不认错,险些没昏迷过去。” 顿了顿,竹青又说:“除此之外,宣悦小姐还说她自己教妹无方,但她还要在长公主身边伺候,所以自鞭十鞭子。” “宣二小姐全程被压着看,这个时候才大声哭喊认错,说下次再也不这样……” 竹青说完,轻轻叹息一声,道:“宣悦小姐对这个妹妹,真是仁至义尽。” “若是宣二小姐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再这样,也不算枉费宣悦小姐的一番苦心。” 谢窈很清楚,她并没有叫人打听,但这消息还是详细的传到竹青耳中,只能证明一件事:这是宣悦在表态。 宣悦为了这个妹妹,的确是费尽心力。 但谢窈还是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宣悦上次就为了宣舒替罪,侍奉在长公主身边,此次虽然不顾宣舒早产孱弱的身体,重责了宣舒,只怕宣舒也未必真的领情。 她可记得上次宣舒也是哭着不要宣悦替她赎罪的。 可这才几天? 别说宣悦如今的处境了,宣太傅还在三皇子府,宣夫人听闻还卧病在床呢。 宣舒就又犯了。 这人……自私得紧。 竹青闻言,轻轻叹息一声道:“宣悦小姐有这样的妹妹,真是……” 她欲言又止,没好说的太直接。 谢窈瞧她一眼,道:“这事儿我们不用管,若她再闹腾,自然有人收拾她。” 这样欺负瑛姐姐,真当瑛姐姐是吃素的? 何况还有裴宸和长公主呢。 接下来两日,谢窈都在忙着准备赵瑛前往北疆的事,更无暇顾及宣舒。 就连那日的黑衣人,她都暂且抛在了脑后。 两日后。 谢窈和萧稷等人送赵瑛离京。 萧稷下旨,赵瑛与归夏一道,护送军资前往北境。 “窈窈。”赵瑛穿着一身利落的戎装,对着谢窈笑道:“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在京中,要照顾好自己。” “我也不与你客套,我不在京中,家里的事还需要你多看顾。”她倒不是不放心赵昊,只是纯粹的没将谢窈当成外人。 这话,她也对赵昊说了。 对赵瑛来说,赵昊是弟弟,谢窈是妹妹,两人都一样。 谢窈心里的担心少了些,对着赵瑛肯定点头,“瑛姐姐放心,一切有我。” 就算瑛姐姐不说,她也不会不管。 “走了!”赵瑛不是啰嗦的人,对着谢窈扬唇一笑,转身便利落的上了马。 归夏等人对着谢窈微微颔首,同样纷纷转身上马。 赵瑛朗声道:“出发!” 一声令下。 赵瑛率着归夏等女将们浩浩荡荡的离了京城,朝着北边而去—— 谢窈转身上了城墙,看着这一支长长的队伍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她面上带着笑,眼里全是祝福。 瑛姐姐……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就在这时,谢窈忽然察觉到有不可忽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转身,顺着那眼神所在的方向看去—— 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是那日见到的黑衣人。 那人对上谢窈的眼,微微颔首,下一瞬便转身离开,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太子妃……” 好一会儿,竹青才回来,表情有些尴尬。 她在顺着太子妃的视线看到那黑衣人时,立刻就让人跟上去。 而现在她安排的人来回禀了消息。 没跟上。 “无妨。”这早在谢窈意料之中。 若说上次见面,还有些许别的可能性,那现在……她几乎能确定那人的身份。 只是这黑衣人三番五次的故意出现在她面前……所为何意? 她可不觉得这会是什么意外。 谢窈笃定道:“她会再出现的。” …… 宣家。 宣悦今日奉长公主的命令,代表长公主来送赵瑛和归夏等人。 而在赵瑛等人离京之后,宣悦又回了宣家。 三日不见。 这几天宣悦日日都收到宣舒认错的信,字句诚恳,并且表示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因着宣舒早产,身体孱弱的缘故,宣悦自小就格外在意疼爱这个妹妹。 宣舒连着送了几天的信,宣悦心里再没一点气愤,只有对妹妹的心疼。 她今日回来的突然,并没有提前通知宣舒。 原是想给宣舒一个惊喜。 可宣悦到了宣舒的院子外,看见宣舒贴身侍女瞬间变化的脸色,宣悦的心便沉了沉。 她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 她的贴身侍女立刻拉走宣舒的贴身侍女。 宣悦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了宣舒的声音,“去死去死去死,赵瑛去死!” “去死去死……” “……” 宣悦整个人僵在外面,一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她怎么都没想到,宣舒被关在院子里,不仅没有反思,竟还在如此……辱骂诅咒赵瑛。 这样的姿态,与写给她的信中那个乖巧的态度截然相反。 宣悦不敢相信,她心里一向乖巧的妹妹,怎么就,就……变成了这样? 她好好的一个妹妹,好像一下子就烂掉了。 宣悦一时愣怔在原地,完全没有回过神来,许久,里面的声音也没断过。 “够了!” 宣悦才终于反应过来,一下推开了房门。 “滚——”宣舒刚骂了一个字,就看到了进来的人是谁,表情立刻大变。 原本的飞扬跋扈立刻僵在脸上,她愣了许久才终于喏喏出声,“姐,姐姐……” 只是她此刻的语调也似诡异变了形。 宣悦无视了她的声音,这才看见宣舒的手里还捏着一个娃娃,上面扎满了银针! 宣悦立刻上前,劈手夺过娃娃,只见娃娃的身上写着两个字:赵瑛。 宣舒立刻反应过来,想要将娃娃夺回,手却伸了个空,“阿姐,你听我解释……” “这就是你的知道错了?”宣悦的声音都在轻轻颤抖,她此刻只有满腔的愤怒,失望……甚至是对赵瑛的愧疚。 宣舒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嘴唇张了张,最后又闭上。 现在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好像于事无补。 “宣舒。”宣悦冷笑一声,“你太让我失望了!” 宣舒面色瞬间惨白。 她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许是已经放弃挣扎,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般道:“阿姐,既然你看见了,那我也不装了。” “我就是讨厌她,就是恨她!” 宣舒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她已经做好了被宣悦打的准备。 又不是没被打过。 就算打她她也要说! 但没有。 宣悦这次不仅没有打她,还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可这反而让宣舒更慌了。 宣舒立刻伸手去拉宣悦,“阿姐……” “放手。”宣悦声音平静,在宣舒一直摇头的情况下态度坚决的掰开了宣舒拉着她衣袖的手指。 “阿姐……” 宣舒还要再说,宣悦已经捏着手里的娃娃离开了宣舒的院子。 宣悦将手里扎满银针的娃娃递给身边的侍女,道:“拿去烧了。” 宣舒因为被禁足的关系,离不开她的院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宣悦的背影离开。 这一次,宣悦没有动手打她,没有骂她,没有教训她……也从头至尾没再回头看一眼。 宣舒心里很明白。 阿姐这次是真的真的生气了,对她失望了,一点儿都不想再管教她了……都怪赵瑛! 若不是赵瑛,阿姐怎会如此? 宣舒再次再心里怒骂,在宣悦离开之后愤怒气恼的砸了屋子。 随后才斥问贴身侍女,“你怎么回事?阿姐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本小姐?!” 贴身侍女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将宣悦闯进来的场景说了出来,“小姐明鉴。” 宣舒:“……” 她深吸一口气,又问:“阿姐好好待在宫里,今日怎么会忽然回来!” 距离阿姐入宫可还没有一个月。 而且她也知道,长公主很喜欢阿姐,是断然不会为难阿姐的。 所以对于宣悦的处境,宣舒倒是没有太担心,她现在担心的宣悦对她的看法…… 侍女立刻将赵瑛今日离京城,前往北境的消息说了出来。 宣舒虽然被禁足了,但她的侍女没有,这个消息稍一打听,便就知道了。 宣舒闻言,表情又变了。 她恶狠狠道:“真的阴魂不散!”她这话说的自然是赵瑛。 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跟到北境去,难道她以为侯爷在北境是为了玩乐吗? 但很快,宣舒表情微变,眼神闪烁。 不就是去北境吗? 赵瑛能去……她也能! 宣悦自然不知道宣舒心里的想法,她吩咐侍女将写了赵瑛名字的娃娃烧掉之后,心情万分复杂。 “小姐,二小姐她……”宣悦身边的侍女试探着出声音。 宣悦接话道:“她被惯坏了。” “这些时日,不准任何人探视她,连母亲也不许,先关她一些日子。” 主要是她如今当真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宣舒…… 顿了顿,她又吩咐,“今日之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讲。” 是她对不起赵瑛,但她还是要护着宣舒,决不能让此事传开。 “是。”侍女应下,又想起另一件事,“那道歉信还要往太子府送吗?” 原本这三日,宣舒准备的道歉信,宣悦都会命人送到赵家和太子府谢窈手中。 如今赵瑛不在京中,自然只能让谢窈手里送。 提及太子妃,宣悦的表情僵硬许久,才终于道:“或许……不必。” 她从前没有觉察,但如今带着答案再去看过程,只怕太子妃早就看明白宣舒的真面目,甚至还提醒了她。 是她愚钝,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更没有怀疑过宣舒。 如此一来,倒显得日日送宣舒道歉信的她,像个傻子。 思及此,宣悦自嘲的笑了笑,“我真是有个好妹妹。” 第322章 五皇子又出事? 太子府。 宣悦今日的所作所为自然瞒不过谢窈,她才刚刚离开宣家,这消息就被送到了谢窈耳中。 竹青低声禀报,“太子妃,奴婢瞧着宣小姐的样子,只怕是气得不轻。” 因为诅咒娃娃处理的缜密,所以竹青倒是不知。 “看来果真如太子妃所料,宣家二小姐只怕是不知悔改。宣小姐将宣二小姐禁足的更严了,不准任何人探视,听说只留了一院子的圣贤书。” “看样子,宣小姐真是气狠了。” 竹青低声说着这些,“不过表小姐都离京了,宣二小姐应该能安分些日子了吧?” 谢窈不置可否,她没太将宣舒的事放在心上,她在想另一件事…… 那些人……该行动了吧? 距离五皇子落水之事已过了快十日,事情仍旧尚在调查中…… 淑妃仍是每日都问太子和司南,得到的回复从来没有变过。 这天也一样。 淑妃询问之后,又老生常谈的训了萧稷和司南一通,然后才气鼓鼓的离开养心殿。 她刚回到延禧宫,便听宫人来报,“娘娘,不好了!五殿下出事了!” 什么? 淑妃表情一变,立刻追问:“怎么回事?小五出了什么事?” “娘娘放心,五殿下无事,今日之事有惊无险。”就在这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身着宫女装束的女子款款而来。 不是旁人,正是上次淑妃带回来的宫女解忧。 淑妃表情再变。 解忧道:“娘娘,今日在五殿下的膳食中发现了毒药!” “奴婢请太医查验过,太医说……与上次五殿下身边的宫人们所中之毒一样。” 砰! 淑妃拿起手边的茶盏便砸在地上。 “娘娘息怒。”解忧上前宽慰淑妃,“娘娘,动怒伤身,况且您不是早就知道,上次对五殿下动手之人的身份?” “奴婢上次就猜测,一次不成,难保还会下次。只是没想到……太子竟如此等不到,这才不过几日,便又再次下手!” 解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奴婢想到一个可能,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淑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她自然清楚,今日“险些中毒”是对她的警告和催促,是为了激化她和太子之间的矛盾。 不过……这也正是她在等的。 她此刻完全没掩饰她眼里的恨意,解忧只以为淑妃的恨意是针对萧稷,对此自然乐见其成。 “奴婢听闻陛下不日即将苏醒,太子是不是想在陛下苏醒之前……将所有潜在的敌人都尽数铲除?” “今日五殿下便险些出事,可见他们有多急切,若娘娘您再不做出应对只怕……” 解忧轻轻叹息一声,“娘娘,五殿下才五岁啊。” 砰。 淑妃一巴掌拍在手边的桌上,语气里全是愤恨,“你说的对,此事……本宫绝不能善罢甘休!” 但下一瞬,淑妃又变得沮丧,“可本宫只是一介后宫女子,身后又无母家依靠,陛下也尚且昏迷无法为本宫和小五做主。” “长公主更是对太子偏听偏信……本宫该如何才能报复?” 淑妃一脸的愧悔,“早知如此,本宫这几年就……就该好好经营,收拢些人脉!” 淑妃的话听的解忧嘴角都微微抽搐了下。 不会吧? 当真就一点人手都没有? 淑妃说话时,余光观察着解忧的表情变化,最后道:“实在不行……” “本宫就提刀去养心殿砍了他!” 解忧只忙道:“娘娘切勿说气话,五殿下可还指着您呢。” 但除此之外,解忧没再允诺什么。 淑妃的心里有了数,只怕有些事解忧做不得主,还需询问他人…… 淑妃又在延禧宫里说了些气话,最后五皇子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愤怒。 解忧也才退了下去。 解忧刚走,淑妃便给了殿中一位宫女一个眼神,示意此人盯着解忧。 当晚。 解忧对淑妃就改了措辞。 在她再一次提及五皇子今日险些中毒之事,撩拨起淑妃的愤怒之后。 解忧道:“娘娘,解忧在宫中多年,多少认识一些好姐妹。” “若是娘娘信得过,解忧愿为娘娘分忧!” 淑妃大喜,“当真?” 解忧跪在地上,闻言唇角微微翘了翘,再抬眸时只有虔诚,“当真!” “娘娘与五殿下心地仁善,不该被人如此算计!” 解忧说的大义凛然,对此淑妃自是一个字都不信,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此事便交给你了!” 淑妃上前握住解忧的手,“解忧,你真是能为本宫解忧!若此事能成,你就是本宫和小五的恩人。” 淑妃大言不惭的直接许诺道:“来日……本宫和小五必不会亏待你!” 解忧面上没有丝毫动容,反而义正辞严,大义凛然的道:“能为娘娘分忧,是解忧的福分。” 与此同时。 养心殿。 司南正在回消息,“殿下,延禧宫传来消息,不过半日时间,解忧就改变了态度。” “主动提出可以为淑妃娘娘分忧。” “属下查了解忧今日的行程,她就在延禧宫并未离开,也没有出宫。” 萧稷了然。 也就是说,能给解忧下达命令的人就在宫中,且就在延禧宫中! 萧稷立刻吩咐,“将今日与解忧有过接触的人都查一遍,不过务必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 “是!”司南立刻应下,转身去安排这些事。 萧稷抬手捏了捏眉心。 现在看来,这件事比他预想的严重,幕后之人在宫里的势力远比他以为的藏的更深。 这看似平静的皇宫,实则波涛暗涌,平静之下全是危机…… 一直到萧稷回到太子府,瞧见谢窈,心情才好了许多。 “殿下。”谢窈只看萧稷的表情,心里便明白了什么,“出事了?” “嗯。”萧稷点头,这种事原本也没准备隐瞒谢窈,“延禧宫那边有动作了。” 谢窈立刻来了精神,听萧稷说完今天发生的事,她同样拧起了眉。 她伸出手,握住萧稷的手。 虽然暂时还没有线索,但殿下不是孤身一人,她与殿下并肩同在。 萧稷领会到谢窈的意思,心头一暖,抬眸对谢窈扬起一个温和的笑,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窈窈,接下来这几日,你和昭昭岁岁都要千万小心。” 钓鱼归钓鱼,他的妻子儿女可万不能出事! “好。”谢窈点头,“殿下放心。” 萧稷自是很相信谢窈的能力,闻言点了点头,用过晚膳,谢窈才提及她两次撞见黑衣人的事。 “我总觉得,那黑衣人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谢窈道:“就算她不是谢玉娇,也必然是与谢玉娇有关之人。” 当然…… 她更倾向于是谢玉娇。 死而复生固然骇人听闻,但且不提当初谢玉娇有假死的可能性,就算当初是真的死了…… 她还清楚记得前世的事呢。 从前的她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如今却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萧稷听的拧紧了眉,低声叮嘱,“往后出门,多带些人随行。” 宁可声势浩大些,也不能将谢窈置于危险中。 “好。”谢窈眉眼弯弯,乖乖应下。 因着解忧等人已经开始行动,虽然都在计划之中,但萧稷也担心谢窈和孩子们会真的出事。 所以将三人保护得极好。 可一日过去,无论是太子府还是皇宫,都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 谢窈和萧稷都清楚,这样的平静往往代表底下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而延禧宫的淑妃也在犹豫。 犹豫今天还要不要再像是前几天那样去养心殿询问事情进度。 倒是解忧主动提醒,“娘娘,您今日不去养心殿吗?” 淑妃瞧了解忧一眼,“本宫要去吗?” 解忧点头,“自然。” “若是娘娘今日不去,岂不是会惹人怀疑?娘娘当表现的与从前没有任何区别才是。” 淑妃点了点头,余光撇了解忧一眼。 解忧……似乎还挺希望她去的。 淑妃眸光微转,道:“说的也是,正好本宫还可以问问昨日小五晚膳里有毒之事!” 淑妃当即便要去,解忧又忙道:“娘娘大可不必这样问。” 淑妃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解忧,微拧着眉,“怎么说?” 解忧立刻解释,“娘娘您直接去问,太子定不会承认,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若是太子情急之下再做出什么事……” 解忧道:“只怕危险的还是五殿下。” 淑妃心里暗道一声果然,解忧的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她知道,解忧这只是怕她和太子在对峙的时候说漏嘴。 淑妃表情变幻,最后在眼里变成恨。 “你说的对,是本宫心急了。”淑妃深吸一口气,往外走去,“本宫……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说到这,淑妃又看了解忧一眼,“你说会为本宫解忧,开始行动了吗?” 解忧对着淑妃露出一个笑,“请娘娘静候佳音。” 已经开始了? 淑妃眉心微拧,到底没好再追问,转身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养心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淑妃独自进殿,解忧等人候在外面。 不多时,解忧等人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淑妃暴怒的声音,“等等等,还要等?你究竟要本宫等到什么时候?!” 紧接着是萧稷无奈的声音,“淑妃娘娘,这件事情已经在查了,但……” “本宫不要听你说这些!本宫要的是结果!”淑妃气恼的打断萧稷的话。 随后便是一番唇枪舌战。 当然,主要是淑妃进攻,萧稷则是各种防备推诿,外面解忧等人听着只觉里面剑拔弩张,似乎随时都能打起来。 但其实此刻淑妃说着最狠的话,手里却握着笔写着她与解忧这两日的对话。 她一边质问,一边将手里的纸张推到萧稷面前,让太子知道现在的情况。 等信息交接的差不多,淑妃这边也说累了,算着和前几日差不多的时间,淑妃一脸气愤的离开了养心殿。 李大监立刻上前,好声好气的陪着笑脸送淑妃离开。 淑妃连个眼神都没给李大监,看起来极为高傲的样子。李大监心中苦笑,从前淑妃娘娘性子虽冷,但人却是极好的,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看不起人…… 看样子淑妃娘娘是打从心底里认为,五皇子的事是太子殿下所为。 李大监虽然不觉得此事是太子殿下所为,但他也没有证据,他又是陛下身边的人,此刻更不好对此说什么。 他刚送走淑妃,转身回到养心殿外没一会儿。 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又回了来,来人正是方才跟着淑妃一起过来的宫女。 “李大监。”宫女行礼,“奴婢奉淑妃娘娘之命,来给太子殿下送些东西,烦请通报。” 淑妃娘娘就对太子殿下那态度,还有东西要送给殿下? 别是还没骂够…… “李大监。”宫女温和的声音打断李大监的思绪,“淑妃娘娘也是关心则乱,娘娘冷静下来也很后悔,所以……” 李大监对这话有点不信,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笑呵呵道:“姑娘稍等,我这便去通报。” 李大监亲自进入养心殿通报。 刚将此事说出来,萧稷也诡异的沉默了一瞬,淑妃现在不会做这些事,就算做,也应当会提前与他通气。 也就是说……这件事多半是有人自作主张。 “宣。” 萧稷一声令下,冷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待看到进来的人是谁时,他心里暗道一声果然。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解忧手里捧着锦盒,款款上前行礼,“奴婢奉淑妃娘娘之命,特来给殿下送东西。” “太子殿下明鉴,娘娘是关心则乱,还请殿下莫与娘娘生气。” “自然。”萧稷喜怒不明的声音响起,“淑妃是担心小五,孤都明白。” 解忧捧着锦盒上前,在萧稷面前打开,只见里面正安静放着一套文房四宝。 “娘娘说,这是两个月前陛下赏赐,今特借花献佛,希望殿下喜欢。” 解忧说的谦卑,她能感受到萧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却因为低垂着头,看不见其中的深意。 “淑妃的心意,孤领了。”萧稷沉声道。 他心知肚明,皇帝从前没给五皇子送,偏偏在三皇子出事之后送,其中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解忧此刻偏偏点出这一点…… 解忧的唇角翘了翘,这才行了一礼,缓缓的退了出去…… 萧稷的眼神这才落在面前的文房四宝上,文房四宝一看精致非常,只怕是价值不菲。 萧稷给了司南一个眼神,司南立刻转身离开。 殿内无人,萧稷拿起锦盒中的文房四宝,细细打量。最后察觉到什么,将墨放到鼻尖嗅了嗅。 他微微拧眉,旋即将砚台清洗,蘸了些水磨起墨来。 丝丝缕缕的墨汁浸出,墨汁乌黑,带着墨香。萧稷凑近了闻,敏锐嗅到了其中多出来的味道。 萧稷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这味道…… “殿下。”司南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属下刚去打听了,这份礼物没有经过淑妃娘娘的手,应该是解忧直接从库房取出来的。” “还有……这套文房四宝,原是先皇后的。” 司南说完,看见萧稷在捣腾墨条,立刻上前问:“殿下,这有问题?” “嗯。”萧稷嗯了一声,道:“里面掺的药……” “能引动孤体内的巫蛊之毒。” 他久病成医,原就对这方面有些了解,许多药材药性都知道。而他屡次被算计之后,府医更是早早将能引动他体内巫蛊之毒的东西告诉了他。 “什么?!”司南面色大变,立刻就要将东西拿走。 可刚伸出手,就反应过来殿下如今已经恢复健康,又忙将手收回来。 只是表情仍旧很难看,“这么说,解忧是大公主的人?” 毕竟大公主三番两次的利用这一点对萧稷下手,司南这念头几乎是条件反射了。 萧凝? 萧稷眼眸微眯,不是没有可能,但……萧凝如今还被关在天牢,真的会是她吗? 而除了萧凝之外,并非没人知道他的情况。 还有李妃以及……当初对母后下蛊之人。 “昨日与解忧接触过的人可有查出什么?”萧稷转而问起司南另一件事。 司南忙道:“回殿下,暂时还没。” “那些人都是宫里的老人,想要一点儿不漏风声的查出跟脚有些麻烦。” 在宫里这么多年,却还能活的好好的人,谁不认识几个人? 背后都指不定是谁。 就算是司南,也不敢随意找人调查,只能暗中私下调查,但这么多年……自然需要时间。 “嗯。”萧稷点头,“不急。” 他将墨条收好,擦拭干净放入锦盒里,“拿去放起来。” 解忧今日来送这些,也不全是坏消息。 起码让萧稷知道,解忧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在淑妃面前说的那样,是针对太子妃和两个孩子。 而是他。 当然,太子妃那边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 延禧宫。 淑妃回到延禧宫才发现原本跟在她身后的解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淑妃当即拧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解忧面上对她恭恭敬敬,实则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否则也做不出这种私自离开,连告知都不曾的事了。 对她是很明显的利用! 看起来……有恃无恐得很呐。 解忧刚回到延禧宫,就被叫到了淑妃跟前。 淑妃坐在上首,微拧着眉看她,“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当真是没一点规矩!” 解忧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下,“娘娘恕罪,奴婢方才是为娘娘办事去了。” 她的语气着急担心,但跪下时眼里的平静却被淑妃清楚捕捉。 这人嘴上说着惶恐,实际上却一点都不带害怕的。 淑妃纵是心里清楚解忧对她原就是没什么尊敬的,但此刻再明白这点也是差点气笑。 好个了不得的奴才。 淑妃眼里闪过寒芒,但与解忧说话时,语气却是温和许多,“原是如此,起来吧。” “多谢娘娘。”解忧连忙起身。 淑妃又问:“事情都办好了?” “嗯。”解忧点头,“请娘娘拭目以待。” 淑妃表情愉悦了许多,看着解忧的眼里全是满意,“此事若做的好,本宫重重有赏。” 说完,淑妃又顿了顿,微眯的眸里带着几分警惕与怀疑,“本宫倒不知,解忧本事如此通天……” 解忧心里暗骂一声,刚刚站起来的她此刻又连忙跪下,“娘娘明鉴,奴婢所作所为都是想为娘娘分忧!” “奴婢只是在宫中待的时间长了,所以侥幸多认识了几个人。” “请娘娘知晓,我等只是无依的浮萍,娘娘与五殿下才是主子,奴婢如此……也只是想谋求娘娘庇护。” 解忧此刻说的话比方才有诚意多了。 淑妃未置可否的轻哼一声,但面色却是舒缓许多,显然觉得解忧的话说的还算中听。 淑妃上前,亲自扶起解忧,面上带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本宫就小五一个孩子,小五就是本宫的命。只要此次你当真能为小五报仇,本宫定是要感激重用你的。” 解忧连声说不敢,又表了忠心。 延禧宫这才安静下来…… 解忧刚离开延禧宫的正殿,面上的讨好瞬间收敛,面色沉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殿的大门,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远处,正有宫女捧着午膳而来。 两人擦肩而过时,解忧嘴唇翕动,迅速轻声道:“东西已经送去。” 捧着午膳的宫女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含笑对着解忧点了点头,似乎解忧什么都没说一样。 随后两人错身而过,落在周围人眼中,自是什么都没发生…… 又是两日过去。 淑妃再次寻来了解忧,沉着脸极不客气问:“你不是说已经动了手,要本宫等着吗?” “又两天过去了,你还要本宫等多久?!” 送文房四宝的第二天,淑妃便在去养心殿闹腾时得知了此事。但她知道萧稷根本没用,所以并不是很担心,此刻直接对解忧发脾气了。 解忧也很奇怪。 她慌忙的跪在地上,心里没底,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反而还十分谦卑的说:“请娘娘放心,这件事必无意外的!” 第323章 好消息?! “哼。” 淑妃冷哼一声,“够了!这种话本宫已经听倦了!” “若是明日还没有任何消息……”淑妃微眯的眸里闪过一抹寒光,“你应该知道,欺骗玩弄本宫会是什么下场吧?” 解忧心头一慌。 按照预定的计划,此刻应该事发了才是啊,怎么会…… “请娘娘放心。”解忧心里担心,但此刻却也只能说这样的话。 “出去!”淑妃冷声道:“本宫不想看到你!” 解忧立刻退下,就听身后又传来淑妃嫌弃的声音,“没用的东西!” 解忧脚步微顿,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出了正殿之后,解忧回了她的屋子,一直待到半夜,她才悄悄的出了屋子。 她脚步熟练的往延禧宫的后院走。 后院阴暗的树下,已经有一道人影在等着,见到解忧没好气问:“不是与你说了,没事别找我。” 解忧语气焦急,声音却压的很低,“都已经两日了,怎么还没出事?不是说只要送那东西去……必会出事的吗?” “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事关她的处境,前两日还胜券在握的解忧此刻急得不行。 另一人道:“此事……是有些端倪。” “我会亲自去问。” “你回去吧。” 这人说完,转身离开。 解忧纵是再着急担心,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离开。 随后她跺了跺脚,转身朝着她屋子的方向走去。 司南跟上了与解忧见面的那女子,他瞧见那女子左拐右拐,顺畅无阻的离开了延禧宫。 随后快速的穿行于宫中。 但越走,司南越觉得此人的路线不对劲,这方向怎么…… 一直到司南亲眼看着女子进入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他才抬眸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随后再次跟了上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要对殿下动手的人进入这座宫殿要见的人是谁…… 但司南刚要跟上去,便敏锐觉出不对。 有人……盯上他了! “什么人?!”一道怒喝声传来,紧接着便是破空声传来,有黑色身影直奔司南杀来! “来人!有此刻!” 司南无比庆幸,他为了方便监控,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衣,不会暴露他的身份。 否则只怕是要打草惊蛇了。 而伴随着来人的怒喝,整座宫殿都被惊动,守卫们立刻动了起来,纷纷朝着司南所在的方向而来。 司南见状,转身就跑!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人太多了,他更不能轻易动手。除了可能双拳难第四手暴露身份之外,还因为他时常在殿下身边,一旦他出手,也极有可能会被人看出身份。 司南对皇宫也很熟悉。 纵使搜寻的人极多,但司南凭借着对宫中地形的了解,身形的敏锐,还是很迅速的躲过了搜查。 …… 萧稷还在处理政务。 司南被他派出去了,他正认真看折子,就听外面忽然传来惊呼声,“有刺客!” 萧稷握着笔的手微顿,拧眉抬眸朝外看去。 刺客? 他起身出殿,李大监正匆匆赶来,“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萧稷直接往外走去,朝养心殿的正殿走去,“有刺客?可有惊扰到父皇?” 李大监忙道:“回殿下的话,陛下身边有许多人伺候着,不曾惊扰到陛下。” 萧稷嗯了一声,脚步匆匆,如今整个养心殿已经被重重护卫起来,萧稷的眼神从这些护卫身上扫过。 随后直接进了养心殿的正殿。 进了殿,萧稷这才发现长公主今晚没回凤鸣殿,而是留在养心殿陪着皇帝。 “姑母。”萧稷立刻行礼喊人。 长公主似是还没休息,但因为年纪大了的关系,容色憔悴疲倦,抬眸瞧了萧稷一眼,“怎么回事?听说有刺客?” “回长公主的话,是金吾卫统领发现的,他今晚轮值,刚好发现贼人。此刻已经率人去追杀刺客了,听说刺客就只一人,想来定是逃不掉的。”李大监立刻回答。 萧稷也是此刻才知道详情。 长公主嗯了一声,声音威严,“皇宫大内竟有刺客!此人胆大包天,务必找出!” 萧稷也道:“姑母受惊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本宫倒是还好,此人既出现在养心殿外……只怕不是冲着你,就是冲着你父皇来的。” “养心殿的护卫需要加强,你父皇的身体在康复的关键阶段,决不能出事!” 萧稷一一应下。 长公主交代完皇帝的事,又看向萧稷,“除了你父皇之外,太子也要……” 长公主声音微顿,问:“司南呢?” 司南随时跟在萧稷身边,跟萧稷的影子没什么区别,所以此刻忽然不在,就格外明显。 “司南……”萧稷刚出声,外面就传来司南的声音,“属下在!” 司南迈步进门,立在萧稷身边。 长公主这才微松了一口气,道:“司南,你需护好太子安危。” “是。”司南立刻答应,“请长公主放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金吾卫统领略沉的声音响起,“末将李忠求见长公主,太子殿下。” 长公主看了一眼昏迷的皇帝,没有让人进来,而是去了外殿见金吾卫统领。 李忠是个中年男人,一身甲胄。 刚一进门便单膝跪下,“末将办事不力,没能追到刺客,请长公主,太子殿下降罪!” 长公主拧眉,“没追到?” 李忠低着头,“那人身手利落干脆,被发现之后便直接逃走,末将没能与他交上手。且看那人的行踪,对皇宫只怕是十分熟悉。” 他说这些并非是在找借口,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什么?!”长公主震怒,“皇宫大内,竟有这样的事!” “立刻彻查皇宫,务必将此人找出来!” 长公主一声令下,李忠立刻应下,随后才退了出去。 萧稷此时才上前道:“姑母息怒。” 长公主的表情和缓了些,轻叹一声,道:“太子,时辰不早了,你明日还要早朝,先去歇着吧。” “这里的事,交给本宫便好。” 萧稷微微拧眉,面露担忧,“姑母,夜色已深,还是您去休息吧……” 长公主摆了摆手,“无妨,本宫心里有数,去吧。” “今日皇宫遇刺,明日你还有的忙,如今你父皇还昏迷着,一切都要你撑起来。” 长公主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稷自然不好再说其他,当即点头应下,“是。” 萧稷带着司南离开正殿。 就看到李忠正带着人手以养心殿为中心,向皇宫四面八方漫延开。 这是要掘地三尺将人找出来。 萧稷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带着司南回了偏殿。 刚一进门,司南便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萧稷心里已经有这方面的猜测,此刻司南的话无疑是肯定了此事。 “起来说话。”萧稷知道司南不是鲁莽的人,只怕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回事?” 司南起身,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出。 得知那与解忧联络的人一路到了养心殿后,萧稷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属下正想跟进去,就被李统领发现了。”司南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是属下不小心……” 萧稷抬手示意司南不要再说这些,“衣服处理了吗?” 司南出去的时候换了夜行衣,此刻却是穿着他的侍卫服。 司南摇头,“没,还没来得及。属下这就去……” “外面全是人。”金吾卫已经将养心殿严密看守起来,现在想要离开不是易事。 萧稷道:“养心殿现在是没人搜查,但若是一直找不到人……这里也会被搜过。” 司南表情微变,顿时十分自责。 他出事什么,但他若是担上了刺客的名,定然会连累殿下…… 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见的事。 萧稷瞧了司南一眼,道:“将衣裳收拾好,放在偏殿,孤会处置。” 司南凭借着对殿下最本能的信任,立刻去取了收拾好的夜行衣过来。 萧稷又问:“方才你可有看到你跟踪的人?” 司南摇头。 翌日。 “殿下。”司南迎接刚下早朝的萧稷,“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李统领带着金吾卫将整个皇宫都搜过一次,一无所获。” “如今整座皇宫唯一没被搜过的宫殿便是养心殿。李统领此刻正领着金吾卫众人在外等着。” “长公主一直到清晨方才歇下,此刻还在休息,李统领不敢叨扰。” 萧稷颔首。 这对他来说,算是一件好事,能给他更多的时间处理司南昨日的夜行衣。 萧稷回到养心殿外时,李忠统领立刻就迎上前来,“参见太子殿下。” 李忠将方才司南打听出来的情况与萧稷又说了一遍,才道:“太子殿下,目前只有养心殿不曾搜查过,请您示下。” 萧稷明知故问:“姑母怎么说?” 李忠忙道:“长公主正歇着,臣不敢叨扰。” 萧稷沉吟片刻,道:“此事孤还需问过姑母的意思。” 李忠着急,“可那贼人还不知踪影,若是让他潜入了养心殿……” “从昨晚出事到现在,金吾卫便将养心殿看守的严严实实,想来那贼人应当进不来。”萧稷道:“事关父皇与姑母的安危,孤不能擅做决断。” “若李统领急,孤便让人去请示姑母……” 萧稷的话刚说到这,李忠便连忙道:“殿下,臣可以等。” 李忠显然不是很想打扰长公主的休息。 萧稷微微颔首,越过李忠往养心殿内走去。 就在这时,萧稷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殿下。” 萧稷立刻转身看去,眉眼条件反射般的变得温和,他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走了几步,温和的声音略显克制,“太子妃。” 昨日因为司南要办事,所以他在太子府用过晚膳之后便早早回了皇宫。 谢窈一早便听说了宫中有刺客的事,算着时间就早早入了宫。 此刻刚好碰到萧稷。 当着金吾卫的面,谢窈行了一礼,便要随着萧稷一道入养心殿。 可正要进殿时,却被叫住,“太子妃请留步。” 谢窈和萧稷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开口的李忠。李忠的眼神落在谢窈身后侍女手中拎着的食盒上,“昨晚刚出了事,长公主吩咐进出养心殿的物件都要查验过。” “还请太子妃通融,臣对长公主也好有个交代。” 李忠的话说的客气,但谢窈和萧稷都微微沉下了脸,萧稷声音不悦,“李大人。” 萧稷的声音难掩警告之意。 李忠却是低着头,道:“殿下见谅,臣也是按吩咐办事。” 竹青道:“大人,这食盒里面都是太子妃一早起来亲自为长公主和殿下准备的早膳。” 李忠表情不变,语气倒是客气,“职责所在,还请姑娘谅解。” 竹青眉头一扬,谢窈道:“竹青,打开给李大人看看。” 竹青这才打开食盒。 李忠一一检查过,瞧见里面的确都是精心烹饪的食物,这才收手。 “李大人,可都查清楚了?没问题吧?”竹青态度客气,却是抓着李大人非要一个答案,“此事严重,还请您务必查清楚。” “否则若传出去……难免叫人议论我家太子妃。” 谢窈没制止。 李忠的确是按章办事,但这会儿的所为也未必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李忠立刻道:“请太子殿下,太子妃放心,已经查清楚了,没有问题。” 他侧身让了让。 萧稷和谢窈这才入了养心殿,只是离开之前,萧稷深深看了李忠一眼。 谢窈的确准备了长公主的份儿,吩咐李大监带着竹青给长公主送去。 就算长公主此刻还睡着,她身边的人也自会收下。 谢窈这才问:“殿下,刺客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宫里怎么会有刺客?” 司南在殿外守着,萧稷这才简短的将昨日的事说了出来。 与此同时,谢窈亲自将早膳摆好,她最后轻轻叹息一声,“所以,殿下有法子将夜行衣送出去?” 萧稷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转头朝着养心殿后方看去—— 送出去? 看李忠今日那架势,送出去自然没那么简单,但他能赌这养心殿中有一个地方,李忠等人不会查! 谢窈见状,心里有了数。 她道:“殿下准备好,一会儿交给我吧。” 萧稷微微拧眉,看着谢窈的眼里带着担心,“窈窈,你确定?” 从方才李忠的态度来看,显然是一点儿都不怕得罪他们夫妻俩,说不得一会儿太子妃离开的时候还要被他拦下。 萧稷自是不愿让谢窈陷入危险之中。 谢窈给了萧稷一个肯定的眼神,点头,“夫君放心。” 谢窈不是鲁莽的人,既敢如此说,心里必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萧稷没再阻拦,而是道:“既如此,那就要辛苦窈窈了。” 谢窈眼眸微转,声音娇软,撒娇的意味十分明显,“那夫君准备怎么谢我?” 萧稷眼眸有瞬间的深邃,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拥入怀中,但又清楚记得这里是养心殿,所以动作有些僵硬。 他轻咳一声,耳尖微红,有些不敢瞧谢窈的眼睛,声音缱绻,“窈窈想为夫怎么谢?” 谢窈贴在萧稷耳边道:“今晚夫君回府,我再与夫君细说。” 萧稷轻咳了声,喉结滚动,原本就发热的耳尖此刻更热许多。 窈窈她…… 萧稷人还没反应过来呢,谢窈已经从他怀里出来,“殿下将东西取来吧。” 萧稷怀里一空,有些怅然若失,又很快回神,“现在?” 太子妃都才刚刚进来。 谢窈点头,“殿下有许多政事要处理,我自然不便叨扰。”她说的冠冕堂皇,显然是一会儿准备与金吾卫说的说辞。 就在这时,外面原本还算得上安静的金吾卫们变得喧闹起来。 司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殿下,刚刚长公主准了李大人搜查养心殿。”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么快? 萧稷声音不变,“让李大人查,一切配合。” 趁着这个时间,萧稷将司南已经收拾好的夜行衣取了过来,因得了萧稷的叮嘱,司南已经将衣裳团成最小的样子,卷成一团。 不多时。 一阵甲胄碰撞的声音便传到了殿外,紧接着便是李忠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臣奉长公主的命令搜查养心殿,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刚刚长公主才点的头,此刻李忠就到了偏殿外,可见李忠几乎是直奔偏殿而来。 萧稷眼里闪过一道寒芒:这是盯上他了啊。 他看了谢窈一眼,声音微沉,“进来。” 李忠率先迈步进门,司南紧随其后,看着他的眼里带着防备,眼看着金吾卫的人对着萧稷行了一礼便要开始搜查…… 司南道:“动作都轻些!” 谢窈和萧稷没说话,但面上都带着明显的不悦,显然是觉得被李忠的行径冒犯到。 一番搜查之后。 金吾卫们一无所获,纷纷禀报之后,等着李忠的回答。 李忠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从殿中扫过,最后落在司南身上。 司南虽然不知道夜行衣究竟被殿下藏到了何处,但此刻悬着的心彻底落下,对于李忠的眼神,毫不客气的看了回去。 李忠忽然道:“司护卫,听说昨日事发殿下前往养心殿看望陛下时,你并未随行在侧?”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昨天还被长公主亲自点出来。 但司南理直气壮道:“怎么没随行在侧?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殿下!” 李忠微眯的眸里闪过一抹寒光,“据我所知,在长公主问起司护卫之前,司护卫并未跟在太子殿下身边。” “敢问司护卫,是去了何处?” 昨日虽是深夜,李忠也没能与那此刻交上手,但他总觉得那刺客的身形有些熟悉。 司南道:“李大人这是在审我?” 两人对视,李忠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都是为了调查宫中刺客之事,还请司护卫……据、实、相、告。” “若不然,我只能将这件事上报给长公主殿下……” “李大人。”萧稷冰冷的声音响起,若说之前他还只是觉得这李忠似乎有些针对他,现在无疑已经确定! 李忠如此当着他的面审问他的人,是完完全全的不给他面子! 若司南不清白,那他这个主子又能清白到哪里去? “太子殿下恕罪。”李忠说着这样的话,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歉意,反而咄咄逼人道:“臣如此是询问也是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萧稷紧盯着李忠。 李忠是的眼神不闪不避,似是非要得到一个结果一般。 萧稷道:“司南昨晚在做什么……只怕此时不便告诉李大人。” “太子殿下……” “司南是孤的人,李大人如此审讯诘问,是在怀疑孤吗?”萧稷冷哼一声,“若真怀疑,那就寻到了证据再来说话,否则……” “孤的事,还不必事无巨细的向李大人交代!” “现在,出去。” 萧稷对李忠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李忠深吸一口气,还是抱拳道:“是,太子殿下。” 萧稷说的不错,太子殿下的事,不必事无巨细的让他知道。但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有问题。 李忠深深看了司南一眼,大手一挥,带着身后的金吾卫们退了出去。 偏殿再次安静下来。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两人自然已经为司南昨日的不在场想好了理由。 显然,李忠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将视线放在了萧稷和司南身上。 此刻两人故意不说,就是为了转移李忠的视线。 让李忠盯着司南,谢窈则更便于借机处理夜行衣。只要没找到这样的证据,李忠就是再怀疑也没法子。 李忠前脚刚走,紧接着便有朝臣求见太子,谢窈顺理成章的离开了偏殿。 去向长公主请安,却被告知长公主下了命令之后便又歇下了。 谢窈也没停留,当即便转身出宫。 她刚走没几步,就被叫住,“太子妃。” 仍是宣悦。 宣悦的神色比起从前更清冷了些,容色也有几分憔悴,看着当真是被宣舒上次做的事伤得不轻。 宣悦行了一礼,轻咬下唇道:“太子妃,臣女有几句话想与太子妃说。” 第324章 不要误会 御花园,一处八角亭中。 亭子视线开阔,竹青等人远远站着,确保能看到谢窈和宣悦的情况,又不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谢窈看着表情复杂的宣悦,率先开口,“宣小姐有什么事?” 宣悦深吸一口气,道:“其实……当初救上五皇子殿下的时候,臣女还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块令牌。” “臣女认得那块令牌是太子殿下身边司南护卫的,所以当时就将那块令牌藏了起来。” 宣悦一开口就是王炸,谢窈早就知道这些事,但也没想到宣悦此刻会与她说这些。 “后来,臣女私底下将这块令牌交给了淑妃娘娘。”宣悦犹豫了下,还是补充解释,“臣女说过,相信此事与太子妃无关,可……” “臣女只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才是宣悦的目的。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很快就能有后续,可如今看着淑妃日日找太子闹,她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谢窈默了片刻。 宣悦忽然说这些话让她一时不知该不该表现出惊讶或震惊,但想了想,还是没有。 “宣小姐将这些告诉本宫……是希望本宫做什么?” 宣悦闻言,有些诧异的看了谢窈一眼:太子妃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 也是,太子妃天资聪颖,只怕早有怀疑。 也或许…… 宣悦心里闪过另外一个念头,但不敢深思,只垂眸道:“看来太子妃早有猜测,是臣女多嘴……” “但臣女将这些告诉太子妃,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不要产生什么误会才好。” “臣女听说,昨日五皇子殿下的膳食里被人下了毒。与从前伺候在五殿下身边的宫人们自尽的是一种毒。” 谢窈微怔。 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 但很显然,是上次对五皇子动手的人又动了手。 宣悦微微松了一口气,“淑妃娘娘并非传扬此事,臣女也是昨日去看五殿下的时候听殿下说的。” 谢窈道:“多谢宣小姐告诉本宫这些,关于此事……本宫也会告诉太子殿下。” 宣悦连忙摇头,“太子妃客气,是臣女……要多谢太子妃宽宏。” 谢窈与宣悦分别之后便出了宫。 刚一出宫,一阵马蹄声传来。 谢窈的马车被人拦住,为首之人正是李忠。 李忠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方,“太子妃,进出宫的马车都要详查,还请太子妃行个方便。” “李大人。”竹青撩起一角车帘,没好气对李忠道:“我们进宫的时候你刚查过,出宫你又要查,你这是什么意思?!” “职责所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太子妃恕罪。”李忠的话很客气,但人就是丝毫不退让。 “好个职责所在!”竹青冷笑,“李大人如此对待太子妃,只怕是长公主殿下都不知情吧!” “太子妃何等尊贵,如何能让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搜查?!” 金吾卫们已将谢窈的马车围了起来,李忠仍没有退让,他单膝跪地,道:“请太子妃不要为难臣。” 李忠看着太子府的马车,丝毫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李大人这话,倒显得本宫嚣张跋扈无理取闹了。”谢窈冷笑一声,对着竹青伸出手,缓缓走下了马车。 李忠见状,眼里闪过一抹怀疑。 他原本是很确定太子妃这多半有问题的,毕竟今日太子隐瞒昨日司南的行踪,他搜完偏殿太子妃立刻就出宫…… 但此刻太子妃这样配合…… 事已至此,李忠骑虎难下,只能搜查。 一番搜查之后,马车内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李忠见状,眼神不由的往人身上看,但只是一个飘忽的眼神,竹青就立刻护在谢窈面前,一脸不悦的看着李忠,“李大人!”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李忠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了头,“是臣冒犯。” 谢窈冷冷瞧了李忠一眼,“李大人也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本宫自然不会计较。” “现在,本宫可以走了吗?” 什么都没搜到,李忠就算怀疑,也不敢再拦,只能侧身让开做出“请”的手势。 太子府的马车缓缓离开,消失于视线之中。 李忠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那马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未转动视线。 他总觉得有问题,况且…… 李忠看向手边的人,直接吩咐道:“你们跟上去,暗中盯着太子府。” 说完,他才转身回了宫。 他现在还是更怀疑司南,也或许……昨日的刺客究竟是不是司南不重要。 重要的是司南刚好有未明的行踪。 谢窈还没回到太子府,司北便低声道:“太子妃,有金吾卫的人跟在后面。” 金吾卫的人虽然跟踪的隐蔽,但身上的衣裳都没换,自然逃不过司北的法眼。 谢窈眸色微沉,“查一下这个李统领。” …… 午时。 长公主才终于起身,她年纪大了,昨儿熬得太狠,早晨醒了之后是喝了安神汤又歇下的。 此刻虽是醒了,但整个人仍有些倦怠。 李忠立在珠帘外,将昨晚和今天的情况仔仔细细的告诉长公主。 着重点也很明显,司南昨日行踪的不透明,萧稷的隐瞒,以及谢窈迅速出宫的疑点。 字字句句都在将此事往萧稷和谢窈身上引。 长公主原本单手支颐,手撑着头,听李忠说着说着,缓缓坐直了身体,睁开假寐的双眼看向李忠,“你的意思,本宫知道了。”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李忠低着头立在一边。 许久,才听长公主的声音响起,“去看看太子忙完了没有,若是忙完了,请太子过来一趟。” 李忠悬着的心瞬间落下,正在此时,忽觉背后一冷。 却是长公主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眼里似隐隐带着警告。李忠心头一紧,本就低着的头更低了些。 萧稷自然有空。 他很快就到了养心殿正殿的外殿,态度温和,十分客气,“姑母。” “坐。”长公主的态度很客气,“请你来是想问问昨晚司南的事。” “事关刺客,事关你父皇的安危,还是说出来为好。” 萧稷瞧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李忠一眼,后者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边。 萧稷沉吟片刻,低声道:“此事……我若说了,还请姑母代为保密。” 长公主闻言,略有些诧异的瞧了萧稷一眼,还是应允,“自然。” 萧稷这才道:“其实昨晚,司南是为我办事去了。” 长公主拧眉,“既是为你办事,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苦还弄这一遭? 萧稷道:“不是不能说,是此事与太子妃有关,今日刚好太子妃在,所以……” “原是想等忙完便吩咐司南去知会李大人一声,李大人倒是先来了姑母这里。” 李忠立刻表现的诚惶诚恐,“是臣心急了,但事关紧要,就算殿下责罚臣,臣也不敢怠慢分毫。” 说的好听。 萧稷此刻说这些也不是想跟李忠计较争辩什么,索性没理他。 萧稷从袖中取出一截树枝,“司南正是为孤取这个去了。” 长公主皱眉,李忠则是满脸不信。 虽然这树枝模样有点奇怪,似被人打磨过,但…… 随着树枝一起被取出来的还有一张宣纸,萧稷展开,送到长公主面前,“姑母请看。” 长公主有些狐疑的接过宣纸,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微愣了下,“这是……” 萧稷抿唇,“这些时日太子妃一人看顾府中,实在辛苦。” “我听闻养心殿后院的那棵桃树是母后早年亲手所种,所以想着亲手做一支簪子送给太子妃。” 长公主自然看的出来,这宣纸上画的图纸并非临时赶制,而是已经画了有些日子。 可见萧稷的话没有问题。 萧稷看向李忠,“如此,李大人可还有什么问题?” 李忠连忙道:“没有没有,都是臣想多了,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长公主道:“既是误会,说开了便好。刺客之事非比寻常,李大人谨慎些也没错。” 长公主说完,又看向李忠,“昨夜的刺客没找到?” 李忠立刻跪在殿中,“属下无能,请长公主降罪。” 长公主抬手捏了捏眉心,“继续找!宫门防卫森严,那人必定还在宫中,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刺客找出来!” 她决不允许皇帝身边有这样的威胁。 “是。”李忠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刚出养心殿,他就召来属下,低声吩咐几句,“你们,去后院桃花树,看看是不是有树枝被切断的伤口,看看是何时切的……” 殿内。 萧稷攥紧了手中的树枝。 他猜也能猜到,李忠必定会去查验。 但昨晚取的桃枝是真的,做簪子也是真的,簪子的图样更是他早就画好的。 只是取枝的人是他,被他安在了司南身上。 “今日一早太子妃入宫了?”长公主的声音唤回萧稷的思绪。 萧稷嗯了一声,道:“太子妃听闻昨晚宫中有刺客的事,所以入宫来看看。” “太子妃有心了。” 长公主找萧稷只是为了询问司南的事,所以在询问之后没再多留萧稷。 毕竟萧稷还有许多事要忙。 “殿下。”萧稷才刚回到偏殿,司南便迎上前来,低声道:“金吾卫去后院仔细查了一遍。” “嗯。”萧稷点头,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司南想了想,又说:“虽然李统领没查出什么,但属下觉得……他还盯着属下。” 这也是一种直觉。 “无妨。”萧稷对于这一点同样是心知肚明,但如今一切都处理妥当,他自然不怕。 “殿下。”司南又说:“属下今日悄悄将养心殿都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与昨晚属下跟踪之人身形相似的人。” 昨晚夜色浓重,司南自然是没看清楚那人长相的,但他记住了身形。 他很确定,他再看到绝不会认错。 但就是没有! 萧稷自然相信司南的判断。 他没有回答司南的话,只是微抿着唇,眼眸幽深。 能悄无声息的将一个人转移出去……可见挑拨小五和他之间关系的幕后之人不仅在宫里有些势力。 甚至手已经伸到了养心殿。 这背后的意思,难免叫人心中发寒。 因着养心殿是皇帝的住所,又有长公主在侧,萧稷虽然在养心殿待了一个月,但并没有往养心殿塞人。 所以如今对养心殿的势力分布情况并没有很清楚。 昨日皇宫有刺客之事传开,自是引起轩然大波,萧稷今天也为这件事忙了一阵。 一直到熟悉的时间,萧稷准备出宫回太子府陪妻女。 还要……向窈窈道谢。 想到谢窈,萧稷的心情就瞬间变得明朗。 太子府。 萧稷今日回府的时间比往日早些,所以他到家的时候谢窈还在忙。 萧稷没准下人通传,脚步极轻的走到书房外,视线准确落在低头忙碌的身影之上。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也从窗棂落下,可在萧稷眼中,谢窈还是那么明亮。 她本就是光。 倏地,谢窈抬眸,明亮有神的眼睛看向门口方向,展颜一笑,“殿下……” 萧稷的速度更快些,在谢窈看见他的那一瞬,他就加快速度朝她走去,“重叫。” 谢窈立刻改口,“夫君。” 说话间,她已经被萧稷拥入怀中,他的手掌轻轻为她捏肩,“累坏了吧?”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力度适中,按捏的恰到好处。 谢窈愉悦的眯起眸,她双手勾着萧稷的脖颈,整个人软软的挂在他身上,“累,殿下抱我。” 萧稷无奈,却是将她抱好。 马上就是晚膳时间,两人倒是没做什么,只是静静的抱着彼此,依偎在一处。 晚膳后。 萧稷才说起心头记挂的事,“窈窈说……要为夫怎么道谢?” 他喉结滚动,显然是想歪了。 谢窈心中了然,染着笑意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对着萧稷招了招手。 萧稷眼睛亮了,耳尖却泛着微微的红,立刻凑近谢窈,等着她的下文。 他整个人都有点紧张,“窈窈……” “夫君。”谢窈声音轻软,“我有个好消息想要告诉夫君。” 谢窈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躲,语气带着几分心虚,若是萧稷理智在线,应能察觉不对。 但很显然,此刻萧稷完全沉浸在谢窈的美色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什么好消息?”萧稷立刻询问。 谢窈拉过萧稷的手,缓缓覆在她的小腹之上,抬眸看他的眼里漾着浅笑,“夫君又要当爹爹了……” 谢窈说话的声音逐渐降低。 这……对她来说的确是好消息,但是失忆前的殿下可是坚决不想她再受孕育之苦的。 失忆前殿下在他自己身上做了措施,也就是这次失忆之后,萧稷忘了这些事。 虽然在萧稷失忆之后两人同房距今不过二十日,但谢窈三日前本该到的小日子没有如约而至。 谢窈就知道……中招了! 萧稷懵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连心跳和呼吸都暂缓了…… “殿下。”谢窈的声音响起。 萧稷这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他本就有些红的脸此刻更红了,看着谢窈的眼里虽有开心,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虽然他不知道这情绪从何而来,但他想……应该是从前的他残存的。 所以…… “窈窈。”萧稷收回了搭在谢窈平坦小腹上的手,似怕伤到了她和孩子一样,“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有没有想吃什么?喝什么?” 不等谢窈回答,萧稷又问:“确定了吗?让府医看过了吗?孩子多大了?需要准备些什么?我,我现在要做什么?” 他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但萧稷对两个孩子的照料全凭着身体残存的本能。 如今面对谢窈又怀孕这样的消息,他整个人还是如毛头小子一般,不知所措。 谢窈瞧着一向清冷的萧稷此刻接连问出这样的话,眉眼霎时弯了起来。 萧稷:“……” 他深吸一口气,到底很快冷静下来,他扶着谢窈的手让她坐下。 蹲在她身前仰头看她,眼神真诚,语气诚恳,“窈窈,从前的事我都忘了,但我会学,你别怕。” 从前的他能做到的,现在的他一样可以。 谢窈的心一软,低头亲了亲萧稷的额头,声音自信,“我才不怕。” 因为是萧稷,她知道他的真心,所以一点儿都不怕。 自从上次两人同房之后,萧稷就化身饿狼,每次都缠着谢窈一次又一次,如同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有使不完的劲儿。 今天却是例外。 哪怕只是拥着谢窈,萧稷的身体都已经有了变化,但他克制着欲望,对待谢窈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娃娃。 许是因着怀孕的关系,谢窈这几日的瞌睡比从前更多,靠在萧稷怀里,嗅着属于他的安全感满满的气息,谢窈很快就睡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烛光,萧稷专注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眼里满是缱绻浓郁的爱意。 他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看着她,都觉得格外美好。 许久,萧稷听到外面的动静,方才蹑手蹑脚的起身,下床之后还没忘为谢窈掖了掖被角。 毕竟已到晚秋,夜里已经很冷。 萧稷出了内室,司南已在外面等着,“殿下,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去查了。” “只是时间久远,怕是需要些时间。” 今日离开皇宫之后,萧稷就私下交代了司南一些事,司南从暗门悄悄离开太子府,此刻才回来。 “无妨。”萧稷道:“如今都只在暗中行事,证明我们还有时间。” 司南应了声是,又忍不住问:“殿下,您当真已经知道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了?” 萧稷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八九不离十。” 不等司南再说,萧稷又问:“太子妃怀昭昭岁岁时,孤是何等反应?” 司南忍不住挑眉,语气略带得意,“殿下现在想知道了?” 上次他说这些,殿下还不准呢! 这才多久?殿下竟开始主动打听…… 司南得意的样子让萧稷瞬间黑脸,瞪他一眼,眼里全是警告。 “说!” 司南立刻不再耽误,绘声绘色的说起从前的事…… 听着听着,萧稷又有些怀疑人生:那真的是他? 司南说的口干舌燥,胆子又大了起来,“殿下问这些做什么?” 萧稷扫了司南一眼,“多嘴。” 旋即转身进了内室。 他在外站的时间太久,身上沾惹了寒意,因此他并未第一时间上床,而是脱下外裳,等着身体暖和了些,才再次躺回原来的地方。 谢窈虽睡着,却似能察觉到一般,往他的怀里挪了挪…… 萧稷的手落在她后背,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了拍,随后才拥着她缓缓睡去。 翌日。 谢窈醒来时萧稷已经不在,竹青伺候着她起身,低声回禀,“太子妃,府医一早便来了,此刻正在外面候着。” “说是殿下的吩咐,来为您请平安脉。” 谢窈孕期尚早,不宜外扬,自然只说是请平安脉。 “请进来吧。”谢窈一声令下,府医很快进门。他为谢窈细细诊脉之后……眉头皱起。 “请太子妃伸出另一只手。”许久,府医才这样说。 谢窈很配合,心里已经生出几分疑窦,只是验证喜脉,需要如此复杂? 大不了看不出来过些时日再看便是…… “太子妃。”府医终于收回手,“虽然月份尚浅,但您的脉象的确是喜脉无疑。” “只是……”府医斟酌着措辞,“除了喜脉之外,似乎……还有点别的。” “我需要多观察几日,方可下定论。” 府医说到这,又觉得很不好意思,这显得他很没用,便又说:“太子妃也可请别的大夫一并看看。” 竹青闻言,沉下了脸,“府医,你的意思是……太子妃遭人算计?” 若是好事,府医不会说的这样为难。 府医没说的太肯定,只摇了摇头道:“我暂时还不能太肯定,但太子妃的脉象的确有些不对劲。” 谢窈心里的喜悦散去许多,语气沉凝,“那便明日府医再来为本宫诊脉吧。” 府医离开之后,竹青着急道:“太子妃,奴婢这就去请其他大夫……” 谢窈想了想,说:“善善在何处?” 第325章 谢窈中毒?! 善善虽玩的是巫蛊,但显然对医术也有涉猎,且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 至于府中其他大夫…… 司北当初寻来的都是游医,萧稷痊愈之后便有不少都暗中离开了京城。 留在府中的本就没两位,还因为上次的事送去了赵家,如今都没回来。 “谢窈,你找我?” 善善轻快的声音比她本人刚进门,她走路时身上的银饰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如今的善善与从前再不相同。 她原本微黑的皮肤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变得雪白,圆圆的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和黑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她整个人可爱极了。 谢窈只看着她,心情都不由愉悦了不少。 “嗯。”谢窈点头,“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善善“嗨”了一声,“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俩谁跟谁?有事你直接说话。” 谢窈也没客气,直接对着善善伸出手,“你帮我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善善见谢窈表情认真,脸上的笑意也微微收敛。 她上下打量谢窈,好一会儿,小脸变得严肃,秀眉微微皱起,面色微黑。 谢窈的心也提了起来,看善善的表情……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 “善善……” 善善一声冷笑,“好歹毒的心思!谢窈,你得罪的这人……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善善的语气一听就知是动了真怒。 “怎么回事?”谢窈问。 善善道:“你身上沾惹的,也是一种巫蛊之毒。但这毒对女子来说……比萧稷从前的更狠!” “这种巫蛊对身体无害,但它在你体内安家之后,需以情欲为食。” “也就是说,宿主需要不断的交合,而随着它的成长,它会逐渐彻底控制宿主,让宿主沦为欲望的奴隶。” “无时无刻,随时随地……” 善善说的很委婉,还用了“宿主”这样的称呼,但谢窈听的很明白。 她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但这些时日,我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如今细想,她甚至都不确定是什么时候中的巫蛊之毒。 她的吃穿用度皆有人验过…… 谢窈忽然想到上次在酒楼外碰到“谢玉娇”的事,那次她鬼使神差的和“谢玉娇”有了接触…… “你中蛊的时日尚浅,看起来应当不超过一旬,但这蛊毒一旦种下便不能解开……” “什么?!”原本安静听着的竹青再也按捺不住,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不,不可能,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惊慌失措,语气焦急,对比之下,倒显得谢窈过分冷静,像在听别人的事一样。 善善瞧了竹青一眼,眼神落在谢窈身上,“谢窈,你就不担心?” 谢窈很有把握的看着善善,道:“别人解不了,不代表你做不到。” “对吧?” 善善与她关系莫逆,若是她体内的巫蛊善善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此刻善善的表情就不会这样从容镇定。 所以谢窈才有此判断。 善善“啧”了一声,拍手鼓掌,“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骄傲的扬起下颌,十分自信的说:“这巫蛊之毒旁人治不好,但本姑娘除外。” “所以谢窈。”善善眉眼弯弯的问:“你想好怎么谢我了没?” 谢窈想了想,道:“再给你做些衣裳?”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善善轻哼一声,道:“首饰也不能少!” 谢窈莞尔,“好。” 谢窈顿了顿,又说:“我如今怀了身孕,除这巫蛊之毒可会伤到孩子?” 她自是想起了萧稷从前的经历。 虽然先皇后承受了大半,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萧稷这些年也很不好过。 “放心吧。”善善道:“发现的及时,早些处理掉不会影响的。” “这巫蛊之毒如今刚刚侵入你的身体,连你都还不曾掌控,自然也无法伤害你的孩子。” “幸好你发现的早,若是再过些时间……那就难说了。” 谢窈闻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如此,便劳烦善善了。” 善善黑了脸,“谢窈,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跟你翻脸嗷。” 谢窈立刻改变态度,不客气的问:“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治疗?” 善善喜笑颜开,“现在!” 谢窈忙问:“时间要多久?”若是像上次殿下那样需要整整三日,她便要提前做些安排。 “很快的。”善善眉间带着自信。 自从上次吃了苦头得到萧稷体内的巫蛊之毒之后,她的本命蛊早已今非昔比,对付这些……轻而易举。 竹青闻言,立刻按照善善的要求做出一应安排,不过一炷香时间,一切便已准备就绪。 谢窈进门之前,还是交代了竹青一些事…… 等结束治疗,已是下午。 谢窈刚身体疲软的从屋内出来,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焦急的声音满是关切,“窈窈!” 是萧稷! 谢窈美眸微睁,“夫君,你怎么来了?” 萧稷抿紧唇,“这样大的事,我若不来,你想瞒我到何时?” 昨晚谢窈与他提及孩子,所以他在欢喜之余忘了将有些正事与谢窈说,这才寻了空回来见她。 却没想到…… 谢窈顿时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声音也弱了下去,“夫君,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 一道更虚弱的声音打断谢窈的话,“不是……你们就不管管我吗?” “过河拆桥什么的,也拆的太快了一点吧?!” 声音从谢窈身后的屋内传来,正是为谢窈治疗的善善。 谢窈立刻吩咐,“竹青,快去扶善善,送善善回去休息。” 善善浑身无力,似透支了精气神一般,但脸颊却泛着诡异的酡红,双眼微有些呆滞…… 竹青立刻亲自扶着善善离开,顺便将地方留给太子和太子妃。 “窈窈。” 谢窈再度被抱紧,萧稷的声音带着几分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后怕,“你吓到我了。” 除此之外,萧稷心里更多的还是对谢窈的心疼与歉疚。 他不过在外面等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担心害怕成这样。那善善治疗他的那三日……窈窈是怎样过的?! 况且他已经知道,那三日窈窈除了守着他之外,还处理了许多事…… 而足足等了度日如年的三天之后,窈窈得到的却是一个已经失去记忆的他。 萧稷只是想想这些,一颗心便泛着细细密密的疼痛。 “夫君。”谢窈伸手反拥住萧稷,低声道:“对不起……” “不。”萧稷打断她的话,“没有对不起,就算有对不起,也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萧稷自责极了。 “窈窈,对不起。”萧稷声音低沉,“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谢窈听到萧稷这些发自肺腑的话,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有些热,她将头埋在萧稷胸前,闷声道:“才不是一个人。” “还有我们的孩子呢。” 谢窈是笑着说的,但这话让萧稷的心更痛,更觉得他不称职。 说到底还是他做的不够好…… “那……夫君不生气了是不是?”谢窈抱着萧稷,小心询问。 萧稷轻叹一声。 生气?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谢窈见状,立刻转移话题,“殿下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倒是提醒了萧稷,他回来是有事要与谢窈说的,“我大概猜到对小五动手,挑拨小五和我之间关系的幕后真凶是谁了。” 因着谢窈的事,萧稷索性没再回宫,直接留在太子府。 夫妻俩在书房坐下,除了细说这些事之外,也互通了其他的消息。 接下来两日,萧稷都腾出了更多的时间陪谢窈,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将谢窈照顾的极为拖贴。 而这两天时间,金吾卫统领李忠也率领金吾卫的人将整个皇宫几句掘地三尺。 宫门看守严格,出入都要搜查,李忠敢确定,这几日绝对没有可疑人员出宫。 这日,萧稷刚回到太子府,司南有些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太子殿下,太子妃,宫里传来消息,李统领要搜查养心殿后殿。” 萧稷的面色立刻变了,他眼眸一沉,便要迈着大步往外走去。 谢窈立刻跟上。 他们都很清楚养心殿后殿的情况。 没有别的,全是先皇后的东西,更是皇帝的禁地,除了皇帝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地方。 上次萧稷就是计划将夜行衣放去后殿,但被谢窈先一步带出了宫。 谢窈和萧稷到皇宫时,养心殿后殿已经打开,李忠正站在后殿门口,殿内已经有金吾卫在其中穿梭。 “太子殿下。”李忠抱拳行礼。 萧稷面色铁青,表情十分难看,“你们在做什么?” 养心殿后殿是皇帝的禁区,任何人不得出入这一点,满朝皆知,李忠身为金吾卫统领,自然不会不知道。 但李忠敢来,证明他得了命令,这才有恃无恐。 “回太子殿下的话,臣等奉长公主的命令,搜查刺客。如今整个皇宫都已经搜了几遍,仍旧一无所获,所以……” 李忠的语气带着满满的自信。 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若是有证据,恐怕就在这后殿中! “请太子殿下放心,臣交代过他们务必小心,定不会损坏殿中的东西。” 萧稷冰冷的眼神从李忠身上扫过,“李统领可想好了日后如何同父皇交代?” 虽说今日入后殿是长公主点了头的。 但皇帝日后算起账来,自然不会冲长公主发脾气,那李忠这个办事的人,必定难逃责罚。 李忠面色微僵。 他统率金吾卫,时常护卫在皇帝身侧,自然更清楚皇帝的逆鳞和脾气,若是陛下知道今日之事…… 李忠的头更低了点,“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全,来日纵使陛下责罚,臣也无怨无悔。” 李忠心里想的很清楚,只要找到了证据……一切都好说。 萧稷微沉的眸里全是冷意。 他倒也没走,就站在殿外等着。 因着搜查已经开始一会儿,所以萧稷才到没多久,便有金吾卫从殿内走了出来。 “统领,里面……”金吾卫犹豫了下还是道:“里面没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里面的东西都一看都是有些年头的,许是因为皇帝昏迷了一个多月的关系,物件上还沾染了灰尘。 有没有动作,一看便知。 “怎么可能?!”李忠脸上的笃定僵在脸上,失态出声,随后他愣了一下,快速迈步进殿。 他不信! 他要亲自去看! 李忠甚至顾不上萧稷和谢窈,直接消失在两人眼前。 然后……是殿中是久久的沉默。 李忠坐上金吾卫统领的位置自然是有真本事的,他一进去就发现了殿内的情况。 没有…… 完全没有外人闯入过的痕迹,更没有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不属于这里的痕迹…… “李统领。”萧稷的声音响起,“查完了吗?” 李忠脸色一变再变,最后还是铁青着脸出了殿,他深吸一口气,道:“查完了,没有问题。” 李忠吩咐金吾卫将殿中东西都恢复原样,又将后殿的大门关上。 正准备离开,又似想到什么,看向萧稷,道:“太子殿下,您觉得……那刺客还在宫中吗?” 李忠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显然,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李忠依旧怀疑他。 萧稷对上李忠的眼睛,声音平静,“若孤知道,孤就去抓人了。” “李统领还是想想等父皇苏醒之后,该如何向父皇交代吧。” 萧稷说完,转身离开。 显然对于李忠搜查养心殿后殿之事极不开心。 李忠站在原地,看着萧稷离开的背影,眼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统领。” 他的心腹上前,也是一脸难色,“现在怎么办?” 李忠回神,眼神从心腹身上扫过,道:“急什么?” “这几日出入宫的情况森严,既然刺客都不在此处,那说明……”李忠眼神一寒,“那刺客果然就是宫里人。” 至于那身夜行衣为何没被找出来…… 应是已经被人送走。 李忠虽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敢肯定。 “收队。”李忠道:“再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 身后的小将们迅速按照李忠的吩咐,匆匆离开此地,到了养心殿周围看守着。 而李忠则是深吸一口气,迈步朝着正殿方向走去。 搜查了此处一无所获,他需向长公主请罪…… 还有……太子刚刚的话也没说错,等陛下苏醒之后知道此事只怕…… 原本他以为定会找到些什么,可现在一切代价都要他自己承担…… 李忠心情复杂极了。 刚一见到长公主便直接跪了下去,“臣办事不力,请长公主责罚。” 后殿的事长公主已经知道。 她看着李忠道:“你可是在本宫面前立了军令状的。” 李忠打包票说必能发现线索。 若非如此,长公主也不会贸然答应此事,毕竟后殿对皇帝的重要性满朝堂都知道。 李忠的头更低了点,“请公主降罪。” “既然如此,你就亲自去看守宫门吧。”长公主可不惯着他,直接吩咐。 李忠的表情僵住。 亲自看守宫门对他这个金吾卫统领来说,的确是责罚。毕竟出入宫门的同僚们都能看到…… 而且长公主还没说期限…… 但只一瞬,李忠便低着头道:“是。” 随后谦卑的退了出去。 养心殿内再次安静下来,长公主轻轻叹息一声,有些疲惫道:“今日的事……怕是太子不开心了。” 毕竟今日的事,实在有对先皇后不敬之意。 素琴侍奉在长公主身边,抬手轻柔的为长公主按摩,低声道:“太子殿下聪慧非常,想来定能明白,您这么做也是为了太子好。” 长公主正要说话,外面就传来萧稷的声音,“素琴姑姑说的是。” 长公主和素琴同时抬眸看去—— 只见萧稷与谢窈正并肩而来,两人同时行礼,“给姑母请安。” 长公主表情和缓了些,眉眼温和,“免礼。” 谢窈被萧稷扶着坐下,这才抬眸冲长公主一笑,道:“姑母放心,殿下都明白。” “今日之事定是李统领再三逼迫,姑母才不得已答应。”甚至,李忠应该还用了别的牌。 长公主可不是一个会被威胁的人,更不会因此就替皇帝做这样的主。 除非…… 长公主眼神轻闪,开口却是道:“今日之事,的确是本宫下的命令,太子若有意见……” 萧稷愣了下,“姑母定有考量,萧稷并无意见。” 殿内沉默下来。 片刻后,谢窈转移话题道:“姑母,今日一早我收到瑛姐姐的信,说是一路顺利,再有十日便可抵达北境!” 因是秋天,所以赶路还算顺利,虽然带着粮草,但行军速度快,走的又是宽敞的官道。 长公主的表情立刻温和许多,她点头道:“本宫也收到了。” “瑛儿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骄傲,连称呼也从从前的“赵小姐”变成了如今的“瑛儿”。 长公主一辈子没有成婚,更无亲生儿女,因裴宸父母双亡收养他时,裴宸已经知事。 再加上裴宸是男子,从前又常年在北境,与她这个母亲偶有书信往来,措辞也多硬邦邦的,不像母子,倒像是上司与下属。 长公主收养的孩子多,除了裴宸之外还有归夏率领的卫队,但那些孩子对她更多的是尊敬,是崇拜,是仰慕。 赵瑛完全不一样! 许是因为赵瑛和裴宸已经订婚的关系,长公主在心里已经将赵瑛当成女儿看待。 而今日赵瑛的信……简直就是回应! 让原本可能是一厢情愿的“女儿”变成实感。 谢窈看出长公主心情大好,提到“信”都笑的眉眼弯弯,心里暗赞瑛姐姐好手段。 谢窈十分配合,面上露出诧异,“瑛姐姐给姑母也写了信?” “是啊。”长公主显然很有分享欲,嗔道:“这一路上颠簸,她竟还记挂着本宫。” “想来是从归夏等人嘴里听说了什么,附在信中的还有一些北地特有的东西……”长公主语气感慨。 那些东西也不算什么,要紧的是那些东西都是早年与她有故事的。 赵瑛……当真是有心了。 谢窈默默道:“姑母……我的信里就没这些东西……” 谢窈自然不是真要跟长公主比较,她这话是衬托出长公主的特殊性。 果然,长公主笑的更明媚了些。 后殿的事就那么顺其自然的过去,谢窈和萧稷陪着长公主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两人刚走,素琴原本陪着笑的脸上便收敛了笑容,轻轻叹息一声,语气有些无奈。 “长公主,您怎么不与太子和太子妃说实话?”素琴的语气里全是心疼。 若非逼不得已,长公主又如何肯舍得去搅扰先皇后遗物存放之地? 实在是…… 但偏偏长公主还要主动吃下这些委屈! 长公主面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摇头道:“不能说,这件事……就让太子以为,是本宫的意思吧。” “可是……”素琴还想再说,长公主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素琴立刻改口,“您嫌奴婢多嘴,奴婢不说便是。” 她就是心疼长公主,一把年纪了,还要承受这些委屈…… 两人相处了几十年,长公主岂会看不出素琴的意思? 长公主轻轻摇头,“有些事本宫做了一辈子……到头来,竟还是要这样做。” “行了。”长公主对素琴道:“本宫知道你是心疼我,为我抱不平。” “但没事。” 素琴轻咬下唇,仍旧为长公主觉得不值得。 怎么会没事? 可对上长公主的双眼,素琴再说不出一个字。 …… 谢窈在出宫的时候碰上了一身金吾卫甲胄,站在宫门看门的李忠李统领。 谢窈多看了他一眼。 李忠虽然心里有些难堪,但面上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恭恭敬敬的行礼,瞧着倒是老实无辜。 似只是被那刺客之事连累了而已。 可谢窈心里清楚,李忠的“无辜”只是明面上的,这次闹出“刺客”之事,李忠也有他的私心。 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盯着殿下和司南。 虽然刺客的确是“司南”。 但李忠的行为,仍旧能让人隐约感受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涌。 第326章 救她? “李大人。” 谢窈出声,喊了李忠一声,微笑询问:“你身为金吾卫统领,怎么会在此处?” 李忠:“……” 他心里暗骂,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臣办事不力,长公主罚臣来看守宫门。” 谢窈点了点头,“若是如此……李大人真是辛苦了。” 李忠的拳微微攥紧,嘴上却道:“不辛苦,不辛苦。” 谢窈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马车驶过,李忠才直起身,他板着一张脸,盯着太子府马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正在这时,已经离开的马车帘子忽然被再次撩起。 李忠还没反应过来,谢窈的眼神已经准确落在他脸上,将他的眼神和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李忠心头一慌,下意识的便要挤出一个笑。 可笑容还没成型,谢窈已经再次放下帘子,马车消失在李忠的视线之内。 谢窈的马车还没回到太子府,就被人拦下。 谢窈刚拧眉,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凄惨的声音,“姐姐,大姐姐,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这声音…… 谢窈撩起车帘,果然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谢玉如。 只看一眼,谢窈便被吓得不轻,她以为之前的谢玉如就已经很惨,可现在眼前这个…… 谢玉如上次被箫弘一脚踹没了孩子的事,她是听说了的,但她知道那是林霜的报复,更对谢玉如没半点同情。 自然没有插手。 如今距离谢玉如小产才不过一旬,她人就瘦的形销骨立,身上穿着不合身的仆从的衣裳,头发凌乱,因为挣扎而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遍布细密的刀痕。 伤疤新旧交错。 旧伤还没愈合,又添新伤…… 谢窈只看一眼便别开了眼,倒不是不忍心,是实在不堪入目。 “姐姐,大姐姐……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谢玉如往马车的方向扑,却被林夏拦住,她原就瘦的不行,自然挣不脱林夏的桎梏。 整个人只能在林夏手中扑腾,看起来可怜之余更添了几分搞笑。 “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吧……” 谢玉如哭的真情实感,嗓音尖锐,听的谢窈耳朵疼。 就在这时,谢玉如似感觉到什么,猛然朝着街的另一头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侍女正率领着侍女与家丁款款而来,看见谢玉如,侍女冷笑一声,“抓住她。” “啊!!!”谢玉如当场尖叫起来,原本瘦弱的她险些挣脱林夏的桎梏,“救我,谢窈,姐姐,救我!” 谢玉如哭着喊着,但那领着小厮的侍女越走越近,而谢窈仍旧无动于衷,从头至尾连话都没说一句。 “扑通”一声,谢玉如直接跪在了地上,“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她们要杀我,她们要杀我!”谢玉如尖叫着,“我是你亲妹妹啊姐姐!你对谢战那个贱种那么好,你怎么能不管我?!” “谢窈,谢窈你不能不管我谢窈!” 谢玉如的挣扎尖叫没有多少观众,因为皇宫到太子府走的这一条道两边都是达官显贵,寻常平民百姓根本不能往这边走。 仅有的观众便是住在这附近的各家奴才们。 这些人都知道谢窈的身份。 所以纵然有人因着谢玉如的模样而有些心疼,也完全没有人敢站出来。 “参见太子妃。”领着小厮的侍女终于到了近前,微微屈膝行礼,“奴婢是在萧宅伺候的。” “这是我们萧宅的一名逃奴,因为惹怒了二公子所以……没成想这逃奴竟胆大包天,闯出来冲撞了太子妃……” “我不是逃奴!我才不是逃奴!”谢玉如立刻叫嚷起来,“我是二皇子妃,我是二皇子妃!” “殿下说过要娶我的,殿下说过的……”谢玉如说着,看向侍女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贱人,都怪你,都怪你勾引殿下……” 谢玉如一时间竟忘了恐惧,直接就朝着来抓她的侍女冲去—— 侍女面不改色,后退几步,对小厮们吩咐,“抓住她。” 见到小厮们冲过来,谢玉如才似反应过来一般,一把拽住林夏的手,便围着她开始转圈躲避。 林夏毕竟是谢窈的人,来抓人的小厮们总要顾及着些。 两方人就这样上演起她逃他追的故事,看起来颇为滑稽。同时谢玉如还在不停喊叫。 “姐姐,姐姐救我,姐姐……” “走开走开!” “……啊!!!不要碰我!” “……” 眼看着这场闹剧没完没了,侍女走到了谢窈的马车边,“还请太子妃行个方便。” “谢窈,谢窈!你不能不管我!”谢玉如显然也察觉出危险来临,立刻大叫起来。 谢窈的眼神从谢玉如身上扫过,而后落在林夏身上,微微颔首。 林夏立刻明白了谢窈的意思,退向一边,整个人却被谢玉如紧紧抱住。 但下一瞬,谢玉如就被林夏制住。 眼看着就要被林夏送到萧宅的人手中,谢玉如表情扭曲,声音尖锐的喊叫,“不,不要!谢窈!谢窈——” 林夏直接往谢玉如的嘴里塞了一块手帕,堵住了她的嘴。 为首的侍女示意身边的人上前接过谢玉如,谢玉如的挣扎在林夏以及几个小厮面前根本不够看。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竟敢攀扯太子妃,对太子妃不敬!”竹青厉声斥责,冰冷的眼神落在谢玉如身上,“太子妃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竹青这话,直接就是否认了谢玉如的身份。 萧宅的侍女也很上道,立刻就明白了竹青的意思,“太子妃见谅,这逃奴神志不清,已是疯了。” “这才整日幻想,胡言乱语,冲撞了太子妃,她当真该死!” 谢玉如被萧宅的小厮抓住了手臂,嘴又被堵着,再说不出其他,此刻只能看着谢窈的方向一个劲儿的摇头。 但谢窈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只对着侍女道:“既是神志不清,本宫自然不会怪罪。” “只是这样的人还是好生看管为好,若是再吓到人便不好了。” “是。”侍女立刻应下,“请太子妃放心,往后奴婢等定会看好这个逃奴。” 马车门被关上。 侍女以及按着谢玉如的小厮们迅速退到街边,为马车让路。 马车缓缓驶离。 侍女冰冷的眼神落在谢玉如身上,冷声对小厮们吩咐,“带走。” 谢玉如此刻的挣扎已经无济于事,她被小厮带着往萧宅的方向走,但眼神却频频往后看,看着谢窈的马车离开的方向…… 眼里恨意凛然。 马车上,竹青拧眉道:“这萧宅的人当真懈怠,竟让此人跑出来了!” 虽然她刚刚已经否认了谢玉如的身份,但谢玉如的身份该知道的都知道。 只是因为谢景弑父的关系,谢玉如已经被踢出了谢家族谱,所以太子妃冷眼旁观不会有人管。 可终究是搅扰了太子妃的清净。 “是啊,她还真是次次都能从萧宅逃出来……”谢窈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未必是巧合。” 竹青表情微变,“太子妃,您的意思是……” “或许回府就知道了。” 果如谢窈所料,她才刚回到太子府,竹心便迎上前来,“太子妃,林姑娘有消息送来。” 谢窈颔首,示意竹心可以开口。 竹心低声道:“林姑娘说,有些麻烦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放任。” 谢窈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这话无疑验证了她的猜测,谢玉如几次三番闯到她跟前,并非次次都是巧合。 是有人故意将谢玉如送到她面前的。 竹青试探猜测,“是二皇子?” “不知道。”谢窈不确定,“但不管是谁,都要失望了。” 她想或许是她从前对谢玉如的宽容让有些人误会了,但她从前纵容谢玉如上蹿下跳,是因为谢玉如怀着身孕。 她也怀过孩子,她也是母亲,这才对谢玉如心软些许。 可现在……她已经忍了谢玉如很久了! …… 谢玉如被带回来了萧宅。 她整个人如同死鱼一般被拖着走,眼里全是绝望与麻木。 完了…… 她真的完了…… 谢窈,谢窈凭什么不管她?凭什么不救她? 她好不容易才逃到谢窈面前! 砰。 谢玉如被丢到了地上。 侍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冰冷,语带嫌弃,“没用的东西。” 什,什么…… 谢玉如僵硬的转了转眼珠,看向说话的侍女,侍女却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身离开。 砰! 房门在谢玉如的面前被关上,留给她的是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谢玉如饿的几乎快要死过去,她尝试过打开房门,才发现房门早被锁了,甚至都没有留人看着她。 她本就沙哑的嗓子如今几乎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谢玉如倚靠在墙边,听到声音猛然抬眸看去,眼睛亮了一下。 “殿下……是殿下吗?”谢玉如此刻发出的是气声,嘶哑难听,但声音里满是渴望。 嘎吱—— 门被推开,月光照耀下,一道纤细的影子倒影于地面。 不,不是殿下…… 谢玉如顿觉失望,她抬眸看向来人,看清那张脸时面色大变,“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滚!滚出去!” 谢玉如本就虚弱,此刻情绪激动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单薄的身体不断颤抖。 来人是九九,也是改头换面之后的林霜。 “小贱人,你来看我笑话是吧?”谢玉如看着林霜的眼里全是恨意,“你休想,休想!”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殿下只是暂时被你迷惑!殿下心里真正在意的人是我!” “殿下说过的,他会娶我!我才是二皇子妃,我是二皇子妃……” 谢玉如不断重复这话,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魔怔了。 林霜听到这些话,看着谢玉如的面上多了几分怜悯,但这更刺痛了谢玉如。 “滚!滚!” 谢玉如再次发疯。 林霜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砰! 林霜听到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定是谢玉如将她送去的食盒砸了。 但她一点儿都不在意,甚至还觉得谢玉如做得好。 谢玉如嘛…… 也就配吃点掉在地上的脏东西! 她离开院子,谢玉如的气声她再听不见,不过她也不想听。 听到谢玉如的声音就烦。 若不是通过这次的事,她发现谢玉如还有些利用价值,她才不会来。 林霜回到院子,一眼就看见了在院中候着的人。 她的心微提……箫弘来了? 果不其然,林霜一进门,就看到了被几个美貌女子围绕着的箫弘。 箫弘坐姿懒散,裸露在外的胸膛白皙健壮,身边环绕着几个衣裳单薄的女子。 “殿下。”林霜声音娇软的喊了一声,她款款走到箫弘身边,挤开其中一个女子,贴在箫弘身边。 箫弘懒懒抬眼,顺手便将林霜揽入怀中,“去哪了?” 林霜微垂下眼,轻咬下唇,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殿下……九九说了,您莫生气……” “说。” 箫弘微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掐着林霜下颌的手愈发用力,让她清楚箫弘心情不佳。 林霜声音怯怯,“九九去看如夫人了……哼……” 箫弘再次用力,林霜痛呼出声。 “去看她?”箫弘紧盯着林霜的眼睛,“你将本殿的话当成耳旁风?” “怎么?是本殿太宠溺了?嗯?” 被箫弘这样的眼神看着,林霜还真觉得有些压力,她被迫微仰着头,微红的眸里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 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说。”箫弘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霜声音弱弱,“殿下,痛……” 箫弘盯着她的眼睛,忽然松了手,将她拉入怀里,“是本殿粗鲁了。” 林霜轻轻抽噎了下,这才细声细气的解释说:“是九九擅作主张……” “九九想着,如夫人毕竟陪了殿下这么久,若是来日殿下想到如夫人往日的好……九九不想殿下来日后悔。” “哪怕只是微小的可能……” 林霜似心虚一般,声音越来越低,不断颤动的睫毛代表了她的不安。 但箫弘看着林霜的眼神却变得柔和,他无奈的宠溺一笑,揉了揉林霜的头,“你呀你呀,真是个小笨蛋。” “本殿现在有你。”箫弘的手逐渐不规矩,“哪里还会记得别人?” 林霜柔顺的靠在箫弘怀里,因为箫弘不安分的手而情动,但只有她心里清楚,她心里的恨意在肆意疯长! 她虽然向谢玉如复了仇,但她也不会忘记,谢玉如所有的行为都是在箫弘的纵容下进行。 更何况除了她自己的仇,还有家里人的仇。 箫弘……给她等着! …… 谢窈没将谢玉如的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她在等宫里的消息。 她与萧稷既然猜出了暗中想要挑拨五皇子和淑妃与他们为敌的人是谁,接下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反制。 她与萧稷一道制定了计划,但一来因为戏台在宫里,二来因为她怀孕,倒是没叫她参与进去。 只需等着消息便可。 次日,一早。 谢窈刚刚起身,宫里就来了人,“太子妃,不好了!宫里出事了,五皇子又出事了!” 谢窈一听,二话没说立刻起身入宫,她匆匆赶到宫中,直奔延禧宫。 此刻的延禧宫气氛很是凝重。 长公主,淑妃,太子等都在此处。 “姑母,淑妃,殿下。”谢窈一一喊了人之后,第一时间询问:“小五情况如何?人在哪?可还好吗?” 她这话让长公主和淑妃的表情都缓和了几分。 淑妃道:“多谢太子妃关心,此次虽有贼人想对小五下手,但幸而发现及时,小五并未出事。” 谢窈长出一口气,“那就好,小五没事就好。” “贼人是谁?可抓到了吗?”谢窈又问:“竟有人三番两次的在宫中对小五下手,其心可诛!” “抓到了。”淑妃十分生气,“这次的事,是本宫对不住小五。” 长公主闻言道:“淑妃别这么说,此事非你所愿。” “将人带上来。”淑妃一声令下,“本宫自认待她不薄,本宫倒是要问问,她为何要害我的小五!” 随着淑妃声音落下,很快就有宫人押着一名宫女从外进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时日淑妃十分信任的宫女:解忧。 解忧被按着跪在地上,显然看见这场面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求救,“娘娘,奴婢是做错了什么吗?奴婢……”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淑妃直接打断解忧的话,看着她的眼里再无前几日的信任,眼中全是冰冷,“本宫待你不薄,将你带回延禧宫加以重用。” “可你呢?” “你竟丧心病狂,害本宫的小五!他才不过五岁……说,你是受了何人指使,竟敢谋害皇子!” 淑妃一番话直接将解忧说懵了。 什,什么? 谋害皇子? 解忧心头一跳,“娘娘明鉴,奴婢没有,奴婢绝没有害五殿下……” 砰! 淑妃听到解忧的辩解,一巴掌拍在桌上,“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 “进来。” 淑妃一句话,立刻便有两名宫女进殿,跪下便说亲眼看到了解忧在五皇子的早膳中下药。 而随着宫女的解释,又有小太监端出五皇子的早膳,太医站在一边说,早膳里的确有毒。 且毒就是上次伺候在五皇子身边的那些宫人们自尽所服的毒。 解忧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猛然抬眸看向淑妃,不可置信的眸里带着深深的怀疑,淑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淑妃只有愤怒。 “人证物证俱在,解忧,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淑妃掷地有声的质问:“说,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解忧眼神轻闪,却是不肯承认,“请娘娘明鉴,奴婢是冤枉的!” “奴婢对您的重心天地可鉴!奴婢更没有谋害五殿下!若娘娘不信,奴婢愿以死自证清白!” 说着,解忧便朝殿中的柱子撞去。 她冲的的极快,那力道是真奔着死去的。 但她没死成。 司南早有防备,轻而易举的将她拦下,“想死?想得美!” 上次那几个人能死成是他粗心,但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否则他还有什么资格呆在殿下身边? 解忧没想到她竟会被拦下来,眼看挣扎无果,她立刻再次哭着求饶,“娘娘,娘娘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害五殿下,奴婢一心为了娘娘与殿下……” “看来,你是不肯说了。”淑妃只觉得解忧吵闹,微眯的眸里全是冷意。 “带下去,好好审。” 淑妃说完,又特别叮嘱,“多盯着点,可不能让她死了!” 司南应了一声,亲自领着解忧离开。 而就在淑妃和司南做这些的时候,谢窈和萧稷的眼神则是有意无意的落在殿中其他下人的身上。 他们是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的表情上看出端倪,毕竟延禧宫里还藏着一个与解忧联络的人。 但很显然,谢窈和萧稷要失望了。 那人能在淑妃宫里潜藏这么久,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就算面对解忧被抓走这样的事,仍旧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但萧稷还没完,他对着殿外喊了一声,“进来。” 话音落下,立刻便有小太监捧着一个锦盒进了殿,萧稷当着长公主的面对淑妃道:“淑妃娘娘,这是你上次让解忧送去养心殿的东西。” “孤原是不该拒绝这样的好意,但孤听闻这些东西是父皇送给小五的,孤不便夺人所好,所以特带来归还……” 萧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淑妃打断,“什么东西?太子,本宫何时让解忧给你送过东西?” 殿内有瞬间的沉默。 而后萧稷示意小太监打开锦盒,只见一套文房四宝安然放在其中。 淑妃面色大变,“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她给了身边的贴身宫女一个眼神,贴身宫女立刻明白过来,转身就去库房查看。 不多时,贴身宫女回了来,面上带着几分异样,“娘娘,这的确是先前陛下赏给五殿下的那一套。” “可……这套文房四宝娘娘您甚为看重,解忧怎么知道的?” 第327章 对五皇子动手的人是…… 此言一出,殿中再次陷入沉默。 随后便是淑妃的暴怒,“好,好个解忧!本宫看她倒是将本宫的延禧宫摸的清清楚楚!” 谢窈疑惑的声音响起,“可是……解忧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医。”长公主沉声开口,示意太医上前查验。 太医立刻上前,查验之后微松了一口气,解释这文房四宝没毒,只多了几味药材。 可这话一出,谢窈脸色煞白,倒吸凉气,连忙抓住萧稷的手询问:“殿下,你没有使用这文房四宝吧?” 谢窈的态度敏锐让长公主和淑妃觉出不对,两人忙问:“太子妃,怎么回事?” 谢窈屏退殿中众人,这才出言解释,“这些药材混在一起的确无毒,但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对殿下来说……却是剧毒。” 长公主和淑妃都明白萧稷身体的不寻常,闻言面色立刻变了。 淑妃咬牙道:“所以,解忧这是要利用本宫害太子?” 她说完,又忙道:“不管你们信不信,这的确不是本宫送的,在刚刚之前,本宫可不知道这些药材混在一起对太子的身体有害!” 淑妃心里清楚萧稷和谢窈对她的信任,这话纯粹就是说给长公主听的。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道:“先让太医为太子看看身体……” “姑母不必担心。”萧稷道:“我想着要将这文房四宝还给小五,是以并不曾使用过。” 说完,萧稷又看向淑妃,道:“前些时日淑妃娘娘正在气头上,孤才没直接送回来,而是想着等等。却没想到……” 淑妃面上有一闪而逝的羞赧,“前几日……本宫的确钻了牛角尖。” “如今想想,那解忧也是一个劲儿的在撺掇本宫。还与本宫说什么,害小五的就是太子……” “看来这解忧是想两头害,挑拨殿下与淑妃娘娘。”谢窈总结,“这幕后之人,当真是用心险恶!” 淑妃冷哼一声,“看来这解忧与上次谋害小五的,都是同一伙人!” “太子,此次务必严审解忧,本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萧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点了点头当场应下,“淑妃娘娘放心,就算您不说,孤也定会严审。” 说到这,这件事算暂时告一段落。 “姑母?”谢窈这才发现长公主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整个人像在出神,是以轻轻询问一声,“您怎么了?” 长公主这才回神,却是眼神轻闪,视线落在那装着文房四宝的锦盒上,“拿过来,本宫瞧瞧。” 小太监忙上前几步,素琴从他手里接过,双手捧着端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拿起里面的物件儿,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眼神变得幽深。 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息一声,看向萧稷,“若本宫没记错,这套文房四宝,原是先皇后之物。” 萧稷面色未变,点了下头表示知道,眼里虽有些不舍,但还是道:“我听说了。” “但……这是父皇赏赐给小五的东西……” 长公主看着萧稷的眸子更深,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握着手中紫毫笔的手紧了紧。 倒是淑妃轻咳了声,说:“既先皇后的东西,那……还是太子拿去吧。” 淑妃说这话时,谢窈清楚看到了她眼里的不舍。 “多谢淑妃娘娘好意。”萧稷道:“但这文房四宝都被人放了东西,孤却是无福靠近了。” “这文房四宝,还是留给小五吧。” 淑妃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亮色,而后轻咳一声,故作矜持道:“太子,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萧稷垂眸,“是。” 母后走的早,留给他的东西虽不是很多,但也有不少。但母后的遗物在姨母手里的,只怕不多。 淑妃轻哼一声,“为了太子的安全,本宫便不为难太子了,将东西收好。” 淑妃的贴身宫女立刻将文房四宝收好,直接带进了内殿。 就在这时,司南从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懊恼,“殿下,属下用尽了办法,这人骨头硬得很,怎么都不肯交代。” 司南并非没有手段的人,他这些年审讯过不少人,再硬的骨头都能啃下来。 但这次动手的这一波人……他是真没办法。 无论他怎么折磨,这些人都不肯吐露一个字,哪怕是精神恍惚,也始终咬紧牙关。 看这些人的样子,只怕是将守口如瓶几个字镌刻在了灵魂里。 “再审!”淑妃道:“她现在不肯说,那就慢慢折磨!本宫倒是要看看,她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淑妃都这样说了,萧稷自然将他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着司南点头。 司南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只一转身,司南面上的焦急便收敛了,殿下早就交代过,解忧招不招的……根本不用在意。 就算解忧真的招了,他也要当成没招。 延禧宫的事到此为止,萧稷还有政事要处理,瞧过五皇子之后便率先离开了延禧宫。 长公主和谢窈自然也没久留,离开延禧宫之后便分别了。 看着谢窈和萧稷的背影,长公主幽深的眸里带着几分无力与疲惫。 “长公主。”素琴低声在长公主耳边说:“奴婢刚刚着人问了,文房四宝是先皇后遗物的消息,是太子殿下收到之后,有人特意传到太子耳中的。” 这消息的用意很明显。 就是想让太子使用这套文房四宝。 毕竟“淑妃”送的东西,太子不一定会用,但若是先皇后遗物…… 但背后之人显然没想到,萧稷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使用。 长公主道:“也幸好……他没用。” 否则太子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 素琴低着头在一边,根本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长公主才再次出声,“素琴,你觉得……幕后之人是谁?” 这…… 素琴的头更低了点,“长公主眼明心亮,奴婢愚笨,不敢胡乱猜测。” 长公主心里轻轻叹息一声,最后还是道:“解忧……不要留了。” “长公主……”素琴猛地抬眸,看着长公主欲言又止。但只瞧见了长公主疲惫却坚定的眼神,“按本宫吩咐的做。” …… “殿下,太子妃。”临近午时,谢窈还在宫中,司南便进了养心殿的门,低声禀报,“解忧暴毙了。” “是长公主的人。” 萧稷眼眸轻闪,语气波澜不惊,似早在预料之中,“孤知道了。” “去将此事禀给淑妃。” “是。”司南转身离开。 谢窈留在宫中,在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她看向萧稷,倒没什么意外,“长公主还是出手了。” 萧稷倒没多少意外,道:“窈窈,别急。” 毕竟解忧暴毙,是完全在他们意料之中的事。解忧是不可能说出幕后真凶的,对他们没有多少价值。 今日淑妃闹这一出,目的就是将解忧这样的钉子拔掉。 谢窈摇头,“我倒不是急,我只是……不忍看真心被辜负。” 司南刚将这件事告诉给淑妃,延禧宫便又炸了。淑妃显然很不能接受这样的事,直接发起了大脾气! 当然,事实的真相是,淑妃早就知道,所以发脾气也是装的。 而人死都死了,发一通脾气自然也无济于事,只是无能狂怒,只是表明她的态度而已。 但谢窈还是很快听说,长公主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到延禧宫,算作安抚。 谢窈和萧稷知道,长公主除了安抚外,还有弥补的意思。毕竟这件事五皇子受了迫害,长公主却做出这样的抉择。 “殿下。”谢窈看向萧稷,道:“我也再去一趟延禧宫吧。” 长公主都赐了东西,她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好。”萧稷点头,看着她的眼里全是关切,“一切小心。” 谢窈应了声好,这才去了延禧宫。 淑妃还在发脾气,听宫女禀报说太子妃来了时,面上的怒容才收敛了几分。 她屏退众人,“你们都下去。” 殿内很快只剩下谢窈和淑妃两人,淑妃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这几日算是将本宫这辈子的脾气都发完了。” 就没这么累过…… 还显得她脾气很差,如今宫人们见到她都绕道走了。 谢窈温声道:“委屈姨母了。” 淑妃原也不是埋怨,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听谢窈这么说,反而笑了起来,“不过本宫倒是觉得,这样发脾气也没什么不好。” “有什么说什么,恣意得很。”算是打开了新世界。 完全不必在意他人感受,而且她发脾气时多数是冲着萧稷,反正她是爽了,至于萧稷……那她就不知道了…… 谢窈点头,她也听萧稷说了。 淑妃姨母这几日有一种演戏演爽了的感觉,发脾气一日比一日顺畅,一日比一日来劲儿。 像是跟谁专程学习过一般…… 淑妃有些意犹未尽,眸子一转看向谢窈,“窈窈,你此刻来,可是还有什么消息?” 谢窈点头,道:“姨母,我和殿下已经猜出此次动手的幕后之人是谁……” “是谁?!”淑妃立刻追问,满脸急切,她咬牙切齿道:“敢动我的儿子,不管是谁……本宫都不会放过他!” 谢窈沉默了瞬,才道:“姨母,那您先要答应我,务必保持冷静。” 若是淑妃因为她说的消息而情绪大动,她反倒是不敢随便说了。 淑妃立刻拍着胸脯答应,“放心。” 谢窈这才低声凑在淑妃耳边说了些什么,眼看着淑妃面色大变,双拳紧攥,表情十分难看…… 谢窈又立刻道:“还有,姨母……” “还有?”淑妃咬牙切齿,眼里染着森森寒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看样子恨不能此时此刻就去杀人! 谢窈忙道:“是另外的事。” “上次被解忧联系过的那个人,司南今晨看背影认出来了……”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殿外就传来宫女的声音,“娘娘,出事了!” 淑妃正烦着呢,没好气对外道:“什么事?” 她吩咐过任何人不准打扰她与太子妃,这些人当真是越发没规矩,愈发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娘娘,碧茵……碧茵她出事了!” 谢窈拧眉,对淑妃道:“姨母,我所说之人,正是碧茵。” 淑妃原就因外面宫女的话而面色微变,再听谢窈这话,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怕是幕后之人因为解忧的事心生警觉,所以直接将这条线的人都断了。 淑妃咬牙,“本宫从未怀疑过碧茵!” 碧茵自她入宫便一直侍奉在她身边,这么多年都尽心尽力……可如今想想…… 也幸好。 幸好她心里藏着不能对外人道的秘密,所以对任何人都不曾全然坦诚,否则…… 只是想到这些,淑妃便惊出一身冷汗。 这宫里……当真是谁都不能信任! “姨母。”谢窈挽住淑妃的手臂,温和的声音似能给予淑妃力量。 淑妃这才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对外道:“碧茵怎么了?” 宫女的声音微低了几分,带着些忐忑道:“碧茵她……人没了,就在她的屋子里。” “宣太医来查验,本宫倒是要看看,她是如何出的事!” 淑妃双眼冒火,她心里已经明了一切,但面上却还要将一切都做到位。 很快,太医便到了延禧宫,与太医一道来的还有司南。 “参见淑妃娘娘,太子妃。”司南抱拳行礼,“太子殿下听闻延禧宫出事,特命属下前来查看。” 毕竟解忧的事就是他在负责,延禧宫的宫女又出事,他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嗯。”淑妃微微颔首,对太医吩咐,“劳烦太医查验一下,本宫宫中这宫女,是因何而死。” 太医应了声是,连忙跟在小太监身后转身出门,去碧茵的屋子。 不多时,太医便匆匆回了来,“回淑妃娘娘的话,臣方才仔细查验了死者的伤口,从力度和切入的方向来看……” “她应是自尽。” 淑妃冷笑一声,“自尽,好个自尽!本宫就说那解忧刚来延禧宫不过几日,怎会对延禧宫的情况了若指掌。” “原来是本宫身边有内贼!” 淑妃发怒,周围人自是都急忙跪下,齐声道:“娘娘息怒!” 淑妃冷哼一声,息怒? 她现在恨不能将整座皇宫都掀了! 延禧宫出了这样的事,淑妃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差了,她发了好大的脾气。 而在事情了结之后,谢窈自是离开了延禧宫。 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少,每一件对淑妃来说都是不小的冲击,谢窈在安抚了淑妃一会儿之后,自然也要给淑妃留下消化信息的时间。 谢窈才刚离开延禧宫没多远,便看到了不远处正款款而来的窈窕身影。 宣悦屈身行礼,十分客气,“太子妃,长公主有请。” 谢窈颔首,随着宣悦一道往长公主所在的凤鸣殿而去。 谢窈心里却有些不解,不明白长公主找她做什么。但不管长公主找她做什么,她都必须去。 宣悦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所以只深深看了谢窈一眼,并不好当着凤鸣殿的宫女提醒什么。 一直到了凤鸣殿外,宣悦身后的宫女候在殿外,宣悦领着谢窈入殿,她才低声道:“似是为了延禧宫的事。” 谢窈心中了然,对着宣悦牵了牵唇算做回应。 只是一句话,而后两人便默契的保持了沉默,谁也没再贸然出声。 长公主正倚靠在殿中的软榻上,她此刻身上穿着较为家常的衣裳,妆容首饰不复往日的华丽威严,阖眼假寐的模样,倒像极了寻常人家的老太太,还透出了几分慈爱。 许是因为近来照顾皇帝,以及今日又闹出这许多事的关系,长公主的眉宇间满是疲倦。 谢窈的动作放轻,没有贸然出声搅扰长公主。 倒是素琴姑姑,蹲下身轻轻喊了一声,“长公主,太子妃来了。” 话音落下,长公主便缓缓睁眼。 她周身原本的慈爱瞬间消弭,气势骤然变化,仍是那个威严的长公主。 谢窈行礼,“姑母。” 长公主微微颔首,声音略显疲惫,但也算温和,“来了,坐。” 谢窈乖巧坐下,等着长公主的下文。 “本宫听闻,延禧宫那边又出事了?”长公主倒也没有扭捏,直奔主题。 “是。”谢窈点头,将碧茵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长公主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谢窈身上,“除开这些,关于此次闹出这些事的幕后之人……你们可还有别的线索?” 谢窈敏锐察觉,长公主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 这话不仅是问她,也包括了萧稷。 长公主……在怀疑什么? 谢窈心里思绪百转,但回望着长公主的双眼坦诚又无辜,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与苦笑,“不瞒姑母,这件事……我与殿下是真没发现什么线索。” “否则这些时日淑妃日日找殿下发脾气,殿下又岂会一言不发?” “是吗?”长公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谢窈叹了一声,带着几分防备道:“也不知究竟是谁,竟藏的如此之深!” “幸好宫中还有姑母您做主,否则淑妃娘娘的脾气只怕……是要砸了养心殿。” 长公主听着谢窈的话,想到淑妃近来的表现,也是颇有些意外。 她从前可是全不知,温温柔柔与世无争的淑妃,还有这样的火爆脾气。 如今看来,只是从前不曾触及过淑妃的底线而已。 长公主想了想,对谢窈道:“无论此人究竟是谁,想必如今钉子被拔除,太子与小五也并未因此反目,多少该有些忌惮。” “倒是北境那边……本宫听闻北境战事一触即发,还是当以那边的事为先。” 谢窈立刻应下,“是,请姑母放心,窈窈和殿下心里也这样想。” “前线的事最为紧要。” 长公主点了点头,又与谢窈说了几句,这才让宣悦送谢窈离开。 长公主的态度太明显,就连宣悦都察觉了几分不对劲。 送谢窈出来后远离了宫女,忍不住道:“太子妃,方才长公主的话……” 怎么像是在劝太子妃,不要再追查那件事? 谢窈对宣悦笑了笑,轻轻摇头,示意宣悦不必再多说,她这样的态度已经给了宣悦答案。 宣悦立刻明白,她的猜测没错,长公主的确是那个意思。可随之涌上宣悦脑中的便是深深的疑惑:长公主……为什么? 凤鸣殿内。 长公主和素琴也在说这件事。 长公主站在窗前,看着谢窈离开的背影,“你说……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查出来吗?” 素琴低着头,这种事她哪里敢乱猜? 只道:“长公主,太子妃方才是说没有。” 长公主眼眸微眯,“当真没有吗?” “前几日闯到养心殿的那刺客……现在还没找到吧。”长公主道:“或许李忠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素琴的头更低了点,不敢胡乱接话。 长公主沉思许久,重重叹息一声,肩背似乎都垮了些,她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 谢窈说到做到,的确将长公主的意思转达给了萧稷。 萧稷刚处理完政务,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嗯了一声道:“这在咱们的意料之中,不是吗?” 谢窈点头,朝萧稷的方向走,想要为他按摩。 可萧稷的动作却更快些,伸手握住她的手,“走吧,咱们回家。” 管他波浪滔天,这会儿到了他该回家与妻子儿女一块儿用晚膳的时辰了。 谢窈反握住萧稷的手,夫妻俩十指相扣,同时看向对方,相视一笑,“好。” 一天没见昭昭岁岁,谢窈也有点想念了。 夫妻俩坐上马车,也能说些悄悄话,萧稷的手轻柔的搭在谢窈的小腹,“窈窈今天感觉怎么样?孩子有没有乖?” 谢窈耐着性子回答,“夫君放心,我和孩子都很好。” 萧稷嗯了一声,忽的对谢窈道:“窈窈别动。” 这话颇有点熟悉。 谢窈眨了下眼,老老实实的没动,只见萧稷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动作轻柔的将其别在谢窈发间。 “夫君又送我簪子了?”谢窈说着,抬手摸了摸。 萧稷:“……又?” 谢窈莞尔,“说起来……上次夫君也是从让我别动开始的。” 第328章 殿下又吃醋?! 萧稷:“……” 他眼神闪烁了下,莫名觉得有几分尴尬,顿了片刻后道:“我下次注意……” “不用。”谢窈双手勾住萧稷的脖颈,凑到他唇上亲了亲,“我很喜欢。” “簪子和殿下,我都很喜欢。” 谢窈对萧稷的本就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两人之间的亲昵对泻药来说已经有两年,但对如今的萧稷来说才不过半个月。 他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 谢窈忽然的靠近,让他的心怦然跳动,整个人都似被谢窈的体香包裹,他的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 心跳加速,喉结滚动,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得到更多…… 但他的理智又在不断的提醒他,不能乱来! 窈窈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且时日尚短,需要小心呵护,决不能伤及她的身体和孩子…… “窈窈。”萧稷动作克制的将谢窈拥入怀中,心里想得要死,嘴上却只能说:“别勾我。” 他受不了。 毕竟是在马车上,谢窈看着萧稷的样子虽玩心大起,但到底还是没再折腾。 她的身体倒是可以,但也不能在马车上。 谢窈乖了。 可萧稷心里还是直叫苦! 马车就这么大,谢窈就在他眼前,她的存在无法忽视,她身上的气息一个劲儿的往他心里钻…… 再加上因为知道谢窈怀孕的消息,他已经忍了好几日……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稷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有些控制不住。好在太子府离皇宫不远,马车在萧稷的煎熬中终于抵达太子府。 萧稷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秋日傍晚的冷风一吹,萧稷倒是冷静不少。 陪着一双儿女用了晚膳,然后才是谢窈和萧稷的独处时间,谢窈准备沐浴,这才拔下头上的新簪子。 这一看,微愣了下。 是木头做的簪子,样式的雕刻精致的桃花,谢窈抚摸着簪子,唇角微微上扬。 “这……不值什么钱,也不贵重……”萧稷进来时便看到这一幕,出声道。 “所以,是夫君亲手做的吗?”谢窈看向萧稷,目光灼灼。 萧稷愣了下,别开视线,“……嗯。” “那就非常非常非常珍贵了。”谢窈一连说了三个非常,看着萧稷的眼里全是认真与诚恳。 “对我来说,它就是最珍贵的礼物。”谢窈再次对萧稷道。 鬼使神差的,萧稷问:“比从前的我送的更珍贵吗?” 谢窈:“???” 她一下愣了,萧稷这是什么问题?这是……在同从前的他自己争风吃醋吗? “咳,我……”萧稷也觉得刚刚的问题有点奇怪,下意识的想找补,又不知该说什么。 而且他的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谢窈,看起来就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谢窈无语片刻之后,选择直接勾住萧稷的脖颈,踮起脚尖去吻他。 只一瞬间,萧稷便迅速沉沦,无暇在想其他…… 许久,长长的吻结束,萧稷双眼猩红,眼里的欲望几乎凝为实质,却没有贸然动谢窈。 而是看着她道:“窈窈,帮我……” 谢窈的回应也很简单,她贴近萧稷,低声在他耳边道:“夫君,我可以。” 萧稷懂医理,哪怕理智只尚存一丝,也没有因为谢窈的话而彻底疯狂。 但谢窈继续道:“从前就是,还是说夫君你……不行?” 从前……就是? 他从前…… 谢窈凑在萧稷的耳边又说了一句什么,萧稷眼眸一暗,终于不再忍耐…… 一夜春宵。 萧稷一开始还带着几分怀疑,可后来发现真的没事之后,仿佛要将这几天吃的素都一下补回来。 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谢窈方才歇下。 萧稷却还睡不着,他精神得很,他将谢窈揽在怀里,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心中满是幸福与甜蜜。 他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谢窈的脸,但脑中却冒出另一个想法:现在的他和从前的他送的簪子……窈窈究竟更喜欢哪一个? 或者说…… 现在的他与从前的他,窈窈更喜欢谁? 他原本是想着夜里问的,可到底没机会…… 谢窈醒来的时候,萧稷早已不在太子府。 她刚用过午膳,宫里便又来了人,“太子妃,宫里传来消息,长公主身体不适!” 谢窈拧眉,面色微变,立刻便起身往宫里去。 凤鸣殿。 长公主身体不适,萧稷和淑妃自然也来了,此刻都呆在殿中。 谢窈见礼之后问:“怎么回事?昨日我刚见过姑母,姑母身子还好好的……” 萧稷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道:“太医看过,说姑母应当是这些时日操劳过度,所以伤了心神。再加上骤然降温,邪风侵体,需得好好休养。” 话是这样说,但萧稷拧紧的眉并没有舒展开。 太医还说了,长公主的身体底子不算很好,早年受过暗伤,再加上如今年迈。 只怕这好好休养,是要休养上一年半载的,往后更需好好注意,不能太过操心,否则…… 当然,太医没说的这么直白,可萧稷领会其中未尽的意思。 谢窈微松一口气,“那便好,这些时日照料父皇的确是辛苦姑母了。” “是啊。”淑妃也适时出声,“接下来长公主便好好休息吧,陛下那边,我会看顾好的。” 淑妃话音刚落,原本还虚弱靠在引枕上的长公主便睁开了眼,带着明显虚弱憔悴的眼睛落在淑妃身上。 眼底深处带着几分审视。 淑妃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之后看了回去,看着长公主的眼里满是关切,“长公主,您放心吧。” 长公主没有立刻回答,在定定的看了淑妃好一会儿之后,忽而将视线落在了谢窈身上,“太子妃,你怎么看?” 谢窈略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长公主会询问她的意见,在一瞬的愣怔之后很快道:“姑母,这是父皇的事,您做主便可。” 谢窈完全没有要插手掺和这些事的意思。 长公主沉吟片刻,声音虚弱的对淑妃道:“既你有心,那陛下那边,你就多费些心力。” “但你还要照料小五,本宫会让素琴每日去养心殿帮忙,不至于让你太劳累。” 长公主声音宽和,思虑妥帖,淑妃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笑着应下,“都听长公主的安排,只是恐怕辛苦了素琴姑姑。” 素琴立刻道:“多谢淑妃娘娘体恤,奴婢不辛苦。” 长公主的身体暂时没有大碍,且还需要休养,谢窈等人探望之后也不好待的太久,免得叨扰长公主休息。 众人才刚离开,长公主便看向素琴,道:“本宫的身子不中用……养心殿那边,本宫便交给你了。” 素琴在她身边伺候了一辈子,知道许多事,她相信她的意思素琴明白。 素琴看着长公主的眼里全是心疼,她为长公主掖了掖被角,“长公主,您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反倒没顾上您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话素琴的身份是有些逾矩的,但两人相伴几十年,情分非比寻常。 长公主果然没生气,反而还对着素琴笑了笑,“好好好,都听你的,以后不这么操心了。” 长公主说的好听,素琴却是一脸不信。 长公主拍了拍素琴的手背,“养心殿那边……你多看顾着些,这件事毕竟……唉。” 长公主的话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素琴忙道:“请长公主放心,养心殿那边奴婢会用心看顾。” …… 离开凤鸣殿,谢窈萧稷自也与淑妃分别。 萧稷的手顺其自然的握住了谢窈的手,看着她的眼里带着关切,“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谢窈摇头,给了萧稷一个放心的眼神,“夫君放心,我没事。” 顿了顿,又凑近萧稷,低声道:“孩子也没事。” 萧稷握着谢窈的手紧了紧,算作回应。 谢窈这才说起正事,“好端端的,姑母怎么会忽然病了?”她的问题和方才在凤鸣殿差不多,但意思却全然不同。 萧稷自然懂她的意思,当即摇头道:“太医说,就是太过劳累所致。” 至少他目前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谢窈点了下头,几乎是贴在萧稷耳边道:“夫君,我不常在宫中,姨母那边你多盯着些。” 昨日她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淑妃,淑妃的心里定是要起波澜的,她也是担心淑妃气不过。 不是淑妃就好。 萧稷应下,“好。” 便是谢窈不说,他也是要注意着这些的。 “太子殿下。”就在这时,李大监的声音传来,“北境军报!” 李大监一路小跑而来,双手捧着一封信,恭敬的呈到萧稷面前。 萧稷嗯了一声,接过信封拆开,他完全没有要谢窈回避的意思,甚至看完之后还十分自然的将信递给谢窈。 李大监:“……”他看到这样的情形,默默的将头低了下去,权当他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信上只说了一件事:夏国与北疆开战了! 理由便是,夏国拒绝了先前北疆开出的条件,并且夜袭北疆,救回了被掳走的两城百姓。 谢窈算了算时间,道:“瑛姐姐还没到北境吧?” “还要几日。”萧稷道:“粮草应该足够支撑到他们抵达,放心。” 萧稷这话意有所指,谢窈心领神会,当即点头。 拒绝释放萧凝这个大公主,拒绝交还北疆的人质呼延元,本就是他们与北境二皇子之间重新做的交易。 此次救回被掳走的百姓便是交易内容,至于打起来……倒是没那么凶险。 协议内容已定。 夏国和北疆对外宣布开战,实则只是单方面的演习。 回到养心殿偏殿,萧稷道:“裴宸说,呼延二皇子已经暗中率领心腹回了极北城。” “这么突然?”谢窈问。 这件事已经拖了些时日,因为呼延二皇子对关于萧凝的部分完全没提,但提出想要呼延元。 显然不管呼延二皇子究竟怎么想,他都想要将呼延元捏在手中。这样不管是直接废掉,还是带回极北城……主动权都掌握在他手中。 萧稷自然不肯,所以两方还在僵持。 萧稷道:“北疆老皇帝前几日当众吐血昏迷,只怕时日无多。他没时间再等,这次是他唯一的机会。” 谁更着急,谁就是输家。 很显然在这样的拉扯中,呼延二皇子输了。 谢窈看向萧稷,眸里闪过暗色,声音微低,“夫君,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虽然北境如今是在“假打”,但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论最后究竟是北疆哪位皇子上位,一旦北疆政局稳定…… 北境的战事就未必再会是假的。 而北疆老皇帝既已经时日无多,只怕这段时间并不会很长。 萧稷对着谢窈点头,“窈窈说的是。” 他都明白。 北境起了战事,萧稷自然要召集朝中重臣商议此事,朝中需做好后勤工作,这些虽早有安排,但此刻还需再强调。 这样的情况谢窈自然不便在场,她很快便出了宫。 谢窈才刚回到太子府,竹心便迎上前来,“太子妃,有消息。” 谢窈眼神一沉,能让竹心第一时间上前来说这些……是谁的消息她心里已经有数。 谢窈屏退众人,这才看向竹心,“什么消息?” 竹心凑到谢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谢窈面色微变…… “此事我知道了,你转告她,务必小心谨慎,万事以自身安全为上。”谢窈温声叮嘱。 “是。”竹心应下,“请太子妃放心,奴婢会将这些话转告给林姑娘。” 谢窈颔首,竹心这才退下。 没错,竹心送来的就是去了萧宅箫弘身边的林霜送回来的消息。 算算时间,林霜才去箫弘身边没多久,已经送来了两次消息,谢窈心里自然十分感慨。 不过林霜这次送来的消息……信息量很大。 竹心刚刚下去,太子府的管事便进了门,“太子妃,萧宅那边传来消息,箫二公子出府了,现在正朝着皇宫的方向去——” 想到刚刚林霜送来的消息,谢窈眼里闪过一抹寒意,箫弘的速度倒是快。 她也没闲着,即刻便动身前往宫门,只怕那边如今正有得闹。 果不其然,谢窈抵达皇宫门口的时候,皇宫门口正热闹着,热闹的中心便是箫弘。 谢窈还没下马车,就清楚听到了箫弘的声音。 “都给本殿让开!这是父皇的意思,你们也敢忤逆?”今日的箫弘和从前相差甚远。 他穿着一件紫金色锦衣,刺绣精致,头发高高束起,头戴金冠,整个人意气风发,头颅高高扬起,骄傲不可一世。 他手中握着一卷圣旨,横在身侧,睥睨的眼神扫过周围众人,“见圣旨,还不下跪?!” 这…… 周围人纷纷对视,还在犹豫呢。 毕竟箫弘已经被贬为庶人,他拿来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圣旨? “臣接旨。”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却是被长公主罚着看守宫门的金吾卫统领李忠率先跪下应答。 李忠身份非比寻常,他都率先跪下了,周围的人自然也只能跟着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臣接旨。” 谢窈没下马车,她就远远看着。 箫弘这才满意,他清了清嗓子,这才展开手中的圣旨,当场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二子箫弘,虽因年少无知,被人挑唆以至犯下小错,但念在其已知悔改,特赦其罚,恢复皇二子的身份。” “钦此。” 箫弘得意的眼神从在场众人身上扫过,对着众人展示圣旨,“可都听清楚了?这可是圣旨!” 圣旨在上,就算箫弘展示给众人,众人也不敢看,只在李忠的带领下齐声道:“臣等遵旨。” “参见二皇子殿下。” 箫弘爽了,要不是场合不合适,他甚至想当场笑出声来……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父皇从前那么疼爱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他的。 从前对他的处罚和冷待什么的,都不过是父皇想要磨磨他的性子。 如今,他也终于苦尽甘来,要被父皇重用了! 箫弘笑着笑着,看见了太子府的马车,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转头朝马车的方向走来。 “嫂嫂!” 谢窈似乎从箫弘的声音里听出了让她觉得恶心至极的期待与得意。 箫弘看见谢窈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一段时日不见,嫂嫂风采依旧。” 谢窈眉眼冷淡,声音清冷,看着箫弘的眼底带着嫌恶。 她下了马车,却是直接越过箫弘,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脸上浮现出笑容,“殿下。” 随后便是众人纷纷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来的正是萧稷。 萧稷不是孤身一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宣悦,料想在这个时候宣悦应是代表了长公主。 箫弘撇撇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皇兄,你也来了啊。” 萧稷冷着一张脸,对着谢窈轻轻颔首,冰冷的眼神这才落在箫弘身上,“进宫再说。” 别以为他没看见,刚刚箫弘那落在他家窈窈身上的眼神……令他作呕! 他都想将箫弘那双眼睛直接挖下来! 在这样的比较之下,萧稷觉得程风起都顺眼不少。 他让箫弘进宫再说,自然是有些事不便于在宫门口闹的大张旗鼓,比如……质疑箫弘手中圣旨的真伪。 刚一进入养心殿,程风起便提出质疑,“萧二公子,据我所知,陛下已经昏迷一月有余,请问你手中的圣旨从何而来?” “哼!”箫弘冷哼一声,“你说的的确不错,父皇已经昏迷一个多月,而本殿手中的圣旨可是父皇一个月前就写好的!” 箫弘道:“父皇早已写好,是心里早就原谅了本殿,但迟迟没有下旨,是希望本殿能沉心静气。” “更要紧的是……今日是本殿的生辰。”箫弘笑的万分得意,“父皇是特意选在今日将这份圣旨送到本殿手中。” “这便是父皇赠与本殿的生辰礼物!” 他就知道,他是父皇最最最看重的儿子。 箫弘这么说还真没什么问题。 程风起看向李大监,“敢问李大监,萧二公子所言是否属实?” 程风起的态度很明白,到现在他仍旧不信,所以对箫弘的称呼都没有改变。 李大监面露难色,上前几步,“这……老奴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封圣旨。” “但看字迹,的确像陛下的。” 圣旨虽是皇帝下,但一般不由皇帝书写,而是有专门的文臣书写。 所以若是皇帝亲自写的,李大监不知道也很正常,他这话倒也证明不了什么。 但箫弘心里却是更感动了。 这封圣旨竟然是父皇亲自写的,可见他在父皇的心里果然是最最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李大监身边的一名小太监道:“奴才可以证明,这圣旨的确是陛下亲手所书,当时奴才便随侍在侧。” 此言一出,偏殿内一片寂静。 箫弘的眼神从萧稷,李大监等人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程风起身上,脸上全是得意,“都听到了?现在可以相信了?” 质疑他? 好大的胆子! “好了。”萧稷道:“既然圣旨是真的,那自是按照父皇的命令,即日起便恢复你的皇子身份。” 箫弘轻哼一声,心里明白萧稷这是在维护程风起,倒也没再追究,而是眸子一转,道:“既然如此,皇兄你便给我安排一个事儿吧。” “父皇如此倚重疼爱我,可如今父皇却昏迷,我身为人子,理应为父皇分忧。” 箫弘说的义正辞严,目的却很明显直接:要分权! 萧稷点了点头,“你言之有理。” 程风起面色微变,正欲说话,却收到萧稷的眼神示意,这才闭嘴。 就听萧稷看着箫弘道:“父皇怜你之心,孤亦十分动容,从前月余,都是姑母与淑妃娘娘照料父皇。” “可姑母年事已高,今日受不住累,邪风侵体,需要休养。从今日起,你便接替姑母,照料父皇直到父皇苏醒吧。” “如此,也不枉费父皇一片疼你怜你之心。” 箫弘面色变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萧稷给他来这么一手!他要的是掺和政事,才不是照料在老头子身边! 但箫弘这话说的有理有据,直接用了他的话,字字句句全是父皇对他的疼爱。 若他还拒绝,那便是不孝! 好,好个萧稷,竟敢如此对他! 第329章 恢复二皇子身份 箫弘虽然拒绝不得,但是真的不甘心,他此刻眼珠子转的极快,想要寻一个说辞。 萧稷没给他机会,直接询问:“怎么?二皇弟不愿意照顾父皇?” 箫弘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兄真会说笑,本殿怎会不愿?” “本殿只是……太开心了!” 萧稷点头,“你能这么想,孤很开心,有你照料父皇,孤很放心。” 一场闹剧就这么落下帷幕。 萧稷原本与程风起等人的事也商议的差不多了,此刻便让众人都退下。 只留下谢窈。 谢窈注意到李大监在离开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心事重重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意。 “窈窈。” 她的思绪被萧稷的声音拽回,“委屈你了。” 谢窈迅速领会,萧稷说的应该是箫弘的事,她微微摇头,“此事与殿下有何关系?殿下说什么抱歉?” 萧稷目光坦诚,“没能为窈窈出气……” 若是换成旁人,他直接就收拾了,但箫弘……他起码不能做在明面上。 谢窈莞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我们用不上十年的,对不对?” 萧稷点头,“窈窈且等着。” 箫弘如此行径,显然是没将他这个兄长放在眼里,对他,对窈窈都没有丝毫敬重。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手下留情! “好。”谢窈眉眼弯弯,挽着萧稷的手臂,“我等殿下为我出气。” 从今日箫弘的表现来看,他整个人都得意的不行,若是他有尾巴的话,只怕此刻都在天上了。 不过皇帝这一手…… 谢窈道:“殿下,看李大监方才的表情,只怕是真不知此事。” 李大监身为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跟随伺候了几十年的心腹,不知道皇帝私下准备了这样的旨意,反倒是另一名御前小太监知道…… 这就很有意思了。 萧稷点头,“我也发现了,看来咱们这位父皇,对李大监也不是全然信任。” 谢窈也是这样想的,她还想到了另一件事,“殿下,或许此事……还与我们有关。” “你昏迷那三日时,父皇曾提出将昭昭岁岁接入宫中,那次是李大监给予了我便宜,让我能向姑母求助,留下昭昭岁岁。” “会不会……是父皇知道了此事?” 谢窈继续说:“李大监说会帮我们是看在与母后的情分上。” 不管皇帝知不知道那件事,但皇帝没那么信任李大监了都是真的。 “殿下。”谢窈道:“这也是个机会。” 萧稷从谢窈的三言两语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我会注意。” 谢窈嗯了一声,又说:“昨晚有人深夜去了二皇子府,暗中与二皇子会面,还给了二皇子一个他极其稀罕的东西。” “这是今天我刚刚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收到的消息,如今看来,那极其稀罕的东西就是圣旨。”谢窈的声音微有些遗憾,“若是我能早些知道,或许……” “窈窈。”萧稷按住谢窈的手,“没有早知道挺好的。” “啊?” 谢窈有些不解。 萧稷道:“窈窈当真以为,那圣旨是提早一个月写的吗?” 谢窈猛然看向萧稷,“殿下的意思是……” “只是猜测。”萧稷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窈点头,“我明白了。” “殿下放心,我不会乱来。”谢窈说完又看着萧稷道:“殿下也是,我不急的。” 萧稷看着谢窈认真的模样,心头一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好,都听窈窈的。” …… 与此同时。 箫弘既然入了宫,萧稷也没让他闲着,直接就让人将他带去了养心殿正殿。 照顾皇帝这样要紧的事也不必耽误时间,就从现在开始。 养心殿,正殿。 皇帝还躺在床上,箫弘被萧稷安排了这样的事,再也笑不出来。 板着一张脸在皇帝床边坐下。 “父皇啊父皇。”箫弘叹息一声,拉着皇帝的手道:“您到底什么时候才醒啊?” “您这么一直躺着也不是个办法啊。”箫弘自己并未察觉,他到这里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埋怨,“您都不知道您昏迷之后萧稷有多嚣张,他竟然让我,您最疼爱的儿子来伺候您……” 箫弘说到这,顿了顿,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对,“我也不是说不能伺候您,只是……我是该做大事的人啊。” “我也是想为您分忧……” 箫弘说着说着,收了声,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看了看昏迷的皇帝,眸子一转,直接起身朝外走去,甚至忘了被他拉出来的皇帝的手还放在被子外面。 箫弘目标明确,直奔未央宫。 他来这里自然是想探望李妃,但他连宫门都没能进得去,就被人拦住。 “二殿下,未央宫已封禁,没有长公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箫弘素来嚣张惯了,哪里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当即怒道:“滚开!” 他直接就要往未央宫里闯。 可护卫们早得了长公主下的死命令,再加上如今殿内的情况……哪里敢放箫弘进去? 就算箫弘发了好大的脾气,仍旧没让箫弘越过宫门半步。 箫弘毕竟势单力薄,又不占理,一番无能狂怒之后只能作罢,还不忘对侍卫们放下狠话,“你,你们……都给本殿等着,本殿记住你们了!” 箫弘说完,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箫弘气鼓鼓的离开,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忐忑。 箫弘直接冲到了养心殿偏殿,越过李大监大摇大摆的进殿,十分不客气的对萧稷说:“我要见母妃,为什么不让我见母妃?” “太子皇兄,母妃可是父皇亲封的一品妃位,就算是你也没有软禁她的权利!” 萧稷冷冷抬眸,看了箫弘一眼,“李妃涉嫌谋害父皇,此事证据确凿,只等父皇苏醒之后再行处罚。” “不可能!”箫弘一口否认,“这些都是污蔑,我母妃绝不可能做这些事!” 若他的母妃成了罪妃,那他将来还怎么继承大统? 箫弘眸子一转,顺势道:“我要重新调查此事!” 还他母妃清白! 他才不相信他的母妃会做这样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母妃真的做了,这个罪名也绝对绝对不能落实。 父皇既然对他寄予厚望,如此疼爱他,想来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与母妃计较。 “不行。” 萧稷直接拒绝,眉间全是冷意,“此事证据确凿,没有重新调查的必要。” 他直视箫弘,“更不能由你调查。” 他的意思再直接不过,摆明了是不相信箫弘。 箫弘被气到了,他直接对着萧稷就要发脾气,可一抬眸对上萧稷那双眼睛…… 瞬间冷静。 原本还满腔怒火的他一下就偃旗息鼓,底气明显不足,“太子皇兄这是不相信我?我只是想还母妃清白而已……” 萧稷只看着箫弘,没有说话。 他当然不相信箫弘,这点毋庸置疑。 箫弘此刻说的这话,就已经很有偏颇了,还李妃清白,说明在他心里,李妃就是清白的。 那还有什么好查。 箫弘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最后道:“那让我见见母妃,总行吧。” 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箫弘心里沾沾自喜,他这是策略。 先提出一个萧稷不可能会答应的条件,在萧稷拒绝之后再提出一个相对简单些的条件……就很容易被答应。 可萧稷只是是淡淡看了箫弘一眼,无情道:“不行。” “好,那我……你说什么?!”箫弘完全没想到萧稷会反对,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 萧稷已经有点烦了。 他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他还想早些处理好回府陪窈窈和儿女。 因着谢窈怀孕的事,他脑中那些从前觉得莫名其妙没什么用的有关孕妇的知识瞬间变得有价值。 他还要在脑中归纳整理,实在不想跟箫弘浪费时间。 “不行,出去。” 萧稷说完,不再理会箫弘。 他的冷漠让箫弘怒从心头起,想发火又不敢,整个人显得窝囊又憋屈。 对此,萧稷只觉得箫弘有一句话没算说错,这么长时间关在府里,性子的确被压的沉稳了点。 起码更能忍了。 萧稷不给箫弘台阶下,司南站在一边权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李大监只得上前,赔笑着道:“二殿下,请。” 箫弘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些,轻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今日他恢复皇子身份,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萧稷为难他不要紧,等父皇苏醒自会为他做主。他且让萧稷这个短命鬼再得意几天,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李大监亲自送了箫弘出去。 箫弘眸子一转,道:“李大监,太子……很不好伺候吧?就他这臭脾气,一点儿都不像父皇……” 李大监温和的笑了笑,对于箫弘的话并不做回答。 无论是太子的脾气还是皇帝的脾气……都不是他能评价的。箫弘却是越说越来劲,“李大监,这些时日当真是委屈你了。” “不过你放心,等父皇苏醒之后,你这些时日的辛苦和委屈,本殿都会替你在父皇面前陈情。” 箫弘的话明显的意有所指。 李大监心头一紧,面上笑容不减,“二殿下言重了。” “李大监,别忘了你的身份啊。”箫弘抬手拍了拍李大监的肩膀,径直离开。 李大监站在原地,微垂着头,久久未言…… 。 次日,一早。 谢窈刚起,竹青便快步进了来,眉眼含笑道:“太子妃,二皇子出事了。” 这么快?! 谢窈微怔,“怎么回事?” 她昨日才与殿下说过,不要操之过急……不会是殿下吧? 竹青道:“昨晚二皇子在城中酒楼设宴,宴上太过开怀,喝多了下楼时不慎摔倒。” “人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摔折了胳膊,摔的鼻青脸肿的……” 这么巧? 谢窈挑了下眉,虽然殿下没讲,但她总觉得这件事只怕是与殿下有关。 毕竟这伤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不过…… “二皇子昨日设宴?都请的谁?”箫弘这是禁足禁狠了?昨日才恢复身份,昨晚就迫不及待的设宴。 竹青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沉声报出几位朝臣的姓氏与官职,随后又说出一些人,“二皇子还邀请了这些大人,但这些大人们没去。” 随后竹青又点出几个人,“这几位大人府中还着人来送了消息。” 有趣的是,送消息来的大人们,有去赴宴了的,有没去赴宴的。 面对二皇子的邀约,大家的反应都各不相同。 都是聪明人,大家自然都明白二皇子昨日的邀约是什么意思。 箫弘如今恢复皇子身份,自然是想更进一步,毕竟他比起三皇子萧安还是有些优势的。 “殿下知道了吗?”谢窈问。 竹青点头,“回太子妃,消息司南已经知道,想来会禀报给殿下。” 谢窈沉思片刻,道:“二皇子的这些消息,不能只让我们知道,你将二皇子的消息……送去三皇子府。”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 箫弘的真实情况比起竹青形容的还要更惨烈一些,此刻鼻青脸肿的,手还用纱布缠绕,吊在脖颈。 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殿下。”林霜自然不敢笑出来,她依偎在箫弘怀里,满目心疼,“殿下,您受苦了,疼不疼?九九给您吹吹……” 箫弘的手揽着林霜的肩,将她搂的更紧了点,一脸愤愤,“此次必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本殿,且给本殿等着!” 林霜心头一动,“殿下,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哼。”箫弘冷笑一声,语气十分笃定,“除了萧稷,还能是谁?!” “萧稷就是嫉妒本殿!”箫弘冷哼一声,“他嫉妒父皇看重本殿,所以故意为难我,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父皇来日就越会心疼我。” “你等着吧,等父皇苏醒,自有父皇为我做主。” 林霜微垂下眼,遮住眼里的狠意,说出来的声音却仍是温软的,“殿下说的是,殿下受委屈了……” 箫弘轻哼一声。 林霜才又说:“殿下,您不是说您要照顾陛下,今日您不进宫吗?” 箫弘叹息一声,“本殿昨日问过,父皇还要月余才能苏醒,本殿现在急着进宫做什么?” “等父皇快醒那几天本殿在就是了……” 林霜立刻赞叹道:“殿下英明!这样殿下就能多陪着九九了……” 箫弘对这赞叹很受用,“所以说啊,你们女人就是笨……” 一连三日,箫弘连二皇子府的大门都没出,整日呆在府中,二皇子府一夕之间便恢复了从前的热闹与繁华,夜夜笙歌,门庭若市。 萧稷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但这个消息狠狠的刺激了其他人! 比如三皇子萧安。 箫弘这几日的所作所为,都被事无巨细的详细告知了他。 萧安都不是嫉妒了……是非常嫉妒! 他从来就没有像箫弘这样肆意过,哪怕是箫弘被贬,而他被寄予厚望那些日子。 他的一颗心也是时刻提着的,总担心随时会被厌弃……就像是从前他仰望的箫弘那样,从前虽然很受宠,但说被贬斥还是被贬斥。 但这一次,箫弘恢复的身份让他再次受到了冲击! 他受伤之后,皇帝连看他一次都没有,别说皇帝本人,他甚至都没派人关心过一句,就直接将他舍弃。 可是,皇帝竟然提前一个月给箫弘写了恢复身份的圣旨。 而箫弘刚一恢复身份,就如此嚣张…… 凭什么? 这就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吗? 在皇帝那……他从来不是被偏爱的那个。 但箫弘是! 再第无数次听到箫弘的消息之后,萧安炸了!他气恼的将屋内的东西砸碎一地…… 等发泄完怒气,才看向站在一边沉默看着这一切的宣太傅,只见宣太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视线都没落在萧安身上。 “为什么?”萧安看向宣太傅,声音压抑着怒气,“你不训我吗?” “从前宣舒发脾气的时候,你会训她教她。”萧安一步步靠近宣太傅,“为什么不训我教我?” 宣太傅垂着眼,表情从容镇定,“殿下的事,臣不敢置喙。” 一板一眼,说话的声音平稳从容,没有丝毫情绪。 这让萧安更生气! 但气归气,面对着眼前人,萧安只觉得无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自然知道,若是对宣悦宣舒动手,必定能让眼前人情绪波动。可是……他也不想眼前人真的恨他。 “滚,滚!”萧安最后怒吼两声,喊叫着让宣太傅滚出去。 宣太傅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沉默的转身离开。 宣太傅离开之后,屋内的隔间走出另一道人影,此人身材高大,是从前萧安身边的护卫,但如今已经换了衣裳。 不再是从前简单的黑色布衣,而是换成了黑色的锦衣,冠发高束,行走间男人味十足! 他走到萧安的身边,十分自然的从身后拥住萧安,低头道:“殿下何必生气?” “他既惹殿下生气……杀了不就是了。” 啪! 萧安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护卫脸上,“本殿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护卫的头被打的歪向一边,但他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将头转过来,舌尖舔舐过嘴唇,看着箫安的眼神仍旧柔和,“殿下别生气,殿下不喜欢,奴不说便是。” 护卫的手逐渐不安分,“不如……就让奴来给殿下快乐……” 萧安一把推开他,“想让本殿快乐……那你就帮本殿去做另一件事……” 护卫看着箫安的眼里带着几分痴迷,“只要能让殿下开心,奴做什么都愿意。” …… 这三天箫弘没动弹,谢窈却是每日都入宫的,既看望皇帝,也看望长公主。 可休养了三日的长公主,情况仍旧没有什么好转。 这日,长公主刚让宣悦送走谢窈,便传来了素琴,“这几日……养心殿那边可还好?” 素琴点头,“长公主放心,淑妃娘娘照料陛下十分尽心尽力,样样亲力亲为。” “五殿下也十分孝顺,每日都亲自到养心殿为陛下念书。”提及这些,素琴的声音都稍有些感慨。 “老二呢?”长公主问。 “二殿下……”素琴犹豫了,她在想要不要说真话,毕竟长公主此刻身体已经很虚弱,若是再被二皇子的行径气到怎么办? “说。”长公主怎会不了解素琴?立刻出声。 素琴这才道:“二殿下这几日都不曾入宫,听说整日在二皇子府里宴请朝臣,管乐声不绝于耳。” “咳,咳咳!”长公主果然被气的咳嗽出声,本就苍白的脸因为咳嗽而变得通红。 素琴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拍长公主的背安抚,“长公主,您息怒!” “好,他真是好得很!”长公主一声冷笑。 宣悦刚刚送走谢窈,听到长公主的咳嗽声连忙进来,手里还端着汤药,“长公主,太医说您的情绪不能太过激动。” “您先喝药吧。” 长公主看着宣悦手里黑乎乎的汤药,眼里闪过一抹痛色。 她端起药碗,送到嘴边忽又放下,沉声对素琴道:“收拾一下,出宫回府吧。” 素琴和宣悦对视一眼,虽然都不知道长公主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两人还是第一时间选择执行。 只是素琴还是多问了一句,“长公主,那……养心殿那边,奴婢还要去吗?” 若还要去,那她就要每日出入宫廷…… “不必。” 长公主声音清冷,直接拒绝道:“既然有人嫌本宫碍事,那本宫也就不必管了。” 长公主素来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既下了决断,不过半个时辰,一应东西便都已收拾齐全。 等萧稷和谢窈得知这消息时,长公主已经坐上了出宫的轿撵。 “姑母。” 谢窈和萧稷匆匆赶到,却没见到长公主的面,只是宣悦代表长公主出面道:“太子殿下,太子妃,长公主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这才想着回公主府好生休养。请太子太子妃不必担心。” 宣悦屈身行礼,谢窈立刻去扶,随即察觉到掌心多了一张纸条…… 第330章 真正的操控者 送走长公主,谢窈和萧稷回到养心殿,她才从手中取出纸条。 纸条上只写着几句话,正是方才长公主说的那几句。 谢窈看过之后,又将纸条递给萧稷,略一沉吟道:“殿下,姑母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萧稷点头,“姑母素来聪慧,从前又掌权多年,怎会这点敏锐度都没有?” “这几日,只怕是心里还抱有希望,且没有往那方面想,否则以姑母的聪慧,怎会到现在才想明白?” “姑母到底是伤心了。”谢窈道:“都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咱们这位父皇……真是将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窈窈。”萧稷闻言,立刻委屈的看着谢窈,“我不是,我没有……” 不包括他。 谢窈:“……” 她嗔了萧稷一眼,“殿下,我与你说正事呢!” 萧稷仍是一脸的认真,“我说的也是正事。”事关窈窈会不会误会他,就很重要! 谢窈再次无语,只得附和萧稷的话,“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说的人也不包括殿下啊。” 萧稷这才满意。 随后说起正事,“姑母已经生病离宫,接下来……咱们这位父皇该安排苏醒的事了吧。” 提及“父皇”时,萧稷的声音里全是寒意,并无半丝温情。 “我觉得也是。”谢窈说:“我已经与姨母说过,她不会乱来。” 没错。 萧稷上次猜测出来,在幕后想要算计他与小五翻脸的主使者不是旁人,正是“昏迷”的皇帝。 那李忠,看似事事都听长公主的,实则是皇帝的心腹,事事都听皇帝吩咐。 “解忧”送来的文房四宝,再加上特意透露出来的来历,都是想要引诱萧稷使用。 这一切……皇帝都知道。 而从这一点,更透露出另外一件事:当初指使李妃给先皇后下巫蛊之毒的人……正是皇帝。 那笔墨纸砚里沾染的药材,正是要诱发萧稷体内的巫蛊之毒,想要萧稷的性命。 能在宫中有这样大的影响力的,能在宫中安插那么多人手,并且让那么多人宁可去死都不肯吐露一个字的。 只有皇帝。 长公主忽然病倒,此事也与皇帝有关,正如皇帝对萧稷下手一样。 只是萧稷早有防备,长公主却从未防备过皇帝,这才中了招。 而长公主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又休养了三日发现身体没一点好转,这才心灰意冷,选择离宫。 皇帝当初昏迷是真的,但谢窈和萧稷猜测,他应该提早苏醒了。 也没早几日,或许就这几日的时间。 至于为何没有选择直接苏醒,而是暗中谋害萧稷的姓名…… 萧稷监国这一个多月来,朝臣们无不交口称赞。就连长公主都曾担心过皇帝苏醒之后会如何对待萧稷。 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皇帝若是将对萧稷的事做在明面上……谢窈和萧稷的推测是,皇帝或许是怕他们直接造反。 毕竟裴宸是萧稷的人,而裴宸如今手握军权,皇帝自然难安。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 至于皇帝分明在昏迷前对小五寄予厚望,却忽然残忍对小五动手的原因,谢窈和萧稷始终想不明白。 果如谢窈和萧稷所料。 长公主离宫之后,养心殿正殿的防卫忽然就发生了变化,除了淑妃与五皇子之外的其他任何人,都不被准许再进入正殿。 而主导此事的,正是那日为箫弘手里的圣旨作证的御前太监以及金吾卫统领李忠。 李忠从宫门转移到了养心殿外,整日寸步不离的守着养心殿正殿。 但谢窈得知淑妃和五皇子都可以进入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不明白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暗中给淑妃传信,让她务必冷静,不要轻举妄动。 万一……皇帝是故意的呢? 养心殿,正殿。 淑妃也被吓了一大跳,养心殿内的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多了许多陌生面孔…… 淑妃在这样的情况下,快步走到床边,紧张又不安的到了皇帝身边,看见皇帝仍旧躺着,长出一口气。 她的眼神扫过这些人,眼里的防备之意十分明显,心里直打鼓。 这些人……应该不是太子的人吧?否则她应该会得到消息才是。 长公主已经出宫…… 若是二皇子箫弘的人,只怕不会顺利让她和小五见到皇帝…… “母妃。” 五皇子握住淑妃的手,掌心的温热让淑妃回神,“儿臣该给父皇念书了。” 淑妃立刻回神,伸出另一只手搭着皇帝的手,声音一如从前温柔,“好,你父皇记挂你,听见你的声音,或许能早日苏醒。” 很快,养心殿内就响起五皇子清脆的琅琅书声。 淑妃握着皇帝的手,坐在龙床边,含笑的眸落在五皇子身上,眼神温柔。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原本该昏迷着皇帝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缝,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扬起。 五皇子的余光倒是察觉了一些,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就连语速都没变化。 半个时辰后。 五皇子该去上学,淑妃亲自送着他离开,出了养心殿,五皇子拉住淑妃的手。 “母妃,儿臣要去念书,父皇便要劳烦母妃照料了。” 淑妃眼神微变,她察觉到五皇子的手指在她掌心不着痕迹的轻轻笔划……似在写字。 从前她小五还年幼时,她便是用这样的方式教导小五习字。 淑妃很快配合,握着五皇子的手微微松开,让他的手指能划的更顺畅。 很快,淑妃面色微变。 皇帝……已经醒了? 她微垂的眸里闪过一道寒光,四周伺候的宫人们看不见,五皇子的角度却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淑妃心里的想法转的极快,若是这样的话,那她…… 她这念头还没落下,就觉得手又被拽了拽,五皇子的手指还在她掌心书写。 淑妃耐心分辨:交、给、我…… 交给他?交给小五?! 淑妃猛然抬眸看向五皇子,却只在他眼里看到认真。 淑妃一直都知道,她生的这个儿子从小就聪慧过人,可……小五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心思的? 淑妃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开一个笑,看着五皇子道:“小五,你不必担心这些,万事都有母妃……” 就算小五再聪慧懂事,这样的事她不想让小五掺和。 “母妃。”五皇子眼神坚定的看着淑妃,“儿臣虽年幼,却也愿为父皇与母妃分忧。” “小五……” “母妃。”五皇子打断淑妃的话,人小鬼大少年老成的看着她,“儿臣下了学便来,母妃等我。” 五皇子主动松开淑妃的手,对着淑妃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淑妃看着五皇子的背影,面上表情复杂…… 小五……怎么会知道? 甚至还要主动揽下这样的活……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且不说小五说的皇帝已经苏醒的事让她心声警惕,单就是小五刚刚的话……她都担心得很。 她自己也就算了,但她绝对绝对不愿意牵连到小五。 淑妃轻轻叹息一声,忧心忡忡的转身回了养心殿。方才小五说的这个消息,她要想想怎么告诉太子与太子妃…… 淑妃满怀心事的回到养心殿,原本她还能勉强克制心里的恨意。 但只要想到五皇子说的,皇帝已经苏醒,如今只是在装昏迷……淑妃心里的恨意就克制不住的汹涌起伏。 她坐在龙床边,整个人都无法镇定,袖子底下的双手都在轻轻颤抖着…… 她只能努力想着五皇子,竭力压抑心里的恨意,免得冲动之下做出了什么事。 可越想五皇子,心里便越恨…… 她入宫的心思虽然不纯,是想寻到阿姐的死因,为阿姐报仇。但她自认为对得住陛下,对陛下虽无爱意,却也敬重。 她教导小五更是如此,教导小五以尊重陛下,可到头来…… 仅仅是为了离间她与太子,想让她针对太子,皇帝就残忍的对小五动手,若不是宣悦恰好撞见,她都不敢想…… 皇帝,太心狠了! 淑妃心里思绪万千,但面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她在宫里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这点收敛情绪的本事还是有的。 淑妃坐立难安的在养心殿坐了一上午,幸而说是照料皇帝,其实也不必她真的做什么,只要在旁坐着就好。 否则定是要露出端倪的。 临近午时,淑妃算着已经到了五皇子午间休息的时间,再也坐不住,直接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殿门口才想起什么,看向殿内伺候的御前太监。如今照料在皇帝身边的御前太监正是上次为二皇子箫弘的圣旨作证的那位,姓崔。 “本宫去接五皇子,崔公公,陛下这边便劳烦你照顾了。” 别的不说,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到位。 崔公公面白无须,闻言立刻恭敬道:“是,娘娘。” 淑妃这才快步离开。 她到的时候,五皇子萧泽看到淑妃一点儿都不意外,反而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礼,“母妃。” 淑妃微松一口气,直接屏退下人们,“你们都退下。” 下人们纷纷退下,淑妃正要说话,萧泽率先开口,“母妃稍安勿躁。” “儿臣知道您为了父皇昏迷的事焦虑难安,但父皇如今情况稳定,又有您在身边照料,父皇定会安然无恙的,请母妃放心。” 淑妃听到萧泽的话,微微顿了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小五既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就该知道她此刻的急切和不安完全跟皇帝没有关心,但他却抢在她面前说话…… 隔墙有耳?! 淑妃有点笑不出来了,她扯了扯嘴角,“小五真是长大了。” 淑妃看着萧泽的眼神格外复杂,她分明记得前些时日的小五虽然聪明,但没有这么成熟懂事。 可这才过去多久? 似乎……从上次小五出事之后,他整个人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又懂事又聪明! 想到这,淑妃心里对皇帝的恨意自是更甚。 萧泽只听淑妃的回答,便知道母妃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对淑妃道:“儿臣也是想为父皇母妃分忧。” 淑妃伸手拉住萧泽的手,“午时了,随母妃一道用膳吧。” 萧泽自然没有拒绝。 母子俩往前走,淑妃道:“小五,你如今越发知事,但你还小,母妃只希望你健康快乐的成长。” 淑妃这话说的真情实感。 虽然萧泽也是皇子,但淑妃从未想过他能更进一步,一是萧泽的年纪尚小,二是太子又是阿姐的孩子…… 她自然不会让她的孩子去与阿姐的孩子争。 她只希望萧泽做个快乐的闲散王爷便很好。 当然,此刻她说这话意有所指,仍旧是表明了不愿意萧泽掺和皇帝的事的意愿。 萧泽刚刚六岁,早慧至此,淑妃没有欣慰,只有心疼。 而这一切,都是拜皇帝所赐! 萧泽的回答也很简单,他嘴上说着“谢谢母妃”,手指却在淑妃掌心写:儿臣是在养心殿听到的,父皇欲除太子。 淑妃的手掌下意识的用力,将萧泽的手指握在掌中。 她想起这些时日萧泽每日出入养心殿,有时候她不在,小五也会来…… 这些年她虽然与太子的关系一般,没什么私交。但她私底下却一直在用听闻的太子小时候的聪慧故事教导小五,更让小五崇拜太子。 她不敢想,她不在小五身边,小五却听到尊敬的父亲想要害太子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淑妃很快回过神来,松开了紧握着萧泽小手的手,有些苍白的脸上扯开一抹笑,“小五……” 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泽抬眸对淑妃笑了笑,笑容乖巧温和。 他没说的是,他那日还听到了他落水的事。他那日方知,原来他落水之事,是父皇一手设计。 甚至还刻意留下了太子皇兄身边护卫司南的随身令牌,想要将此事栽赃给太子皇兄。 但他被救起来之后,那令牌却没有出现。 救他的宣小姐是长公主的人,所以父皇以为是长公主瞒下了此事,因而认定大公主跟镇北侯裴宸一样,站在了太子皇兄那边。 所以才命人给长公主用了些东西,让长公主“病”了。 当然,他清楚听到父皇说,从没想过让他死,就算没有宣悦救他,父皇也安排了人。 可萧泽偏偏是个聪明人。 他不是不信皇帝的话,他只是觉得,有没有安排人都没差。 他的父皇,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连他的性命都不顾的人。 这件事……萧泽谁都没说,因为他不想让母妃知道他已知此事,再来为他担心。 “母妃。”萧泽出声道:“儿臣已经不小了。”他能做的,绝不止现在这些。 “夫子今日家中有事,下午儿臣可以陪着父皇和母妃。” 淑妃还想再劝,可对上萧泽的双眼,她竟有瞬间的恍惚,就像是看到了翻版的她自己。 她心知怕是劝不过萧泽,只能放下心里翻涌的思绪。 母子俩用过午膳,又到了养心殿。 皇帝昏迷,淑妃和萧泽则是坐在一边看书,晚秋的午后阳光带着暖意,使得这一幕静谧而美好。 当然,萧泽是在认真看书,淑妃则完全是在掩饰她此刻心潮的起伏。 没多久,萧泽拿着书道:“母妃,今日夫子家中有事,不在宫中,但给儿臣留下了课业。” “儿臣对此处有些不懂,可以去询问太子皇兄吗?” 萧泽小小年纪,说话条理清晰。 淑妃见他还主动找到了理由,心情愈发复杂,沉默片刻后道:“去吧。” “是,母妃。”萧泽抱着书本退了出去,直奔偏殿。 萧稷正在处理政务,看见萧泽来也是愣了一下,素来清冷的声音染上几分柔和,“小五,你怎么来了?” 萧泽一板一眼道:“太子皇兄,臣弟课业上有些问题不解,所以特来请教。” 萧稷对他招了招手,又吩咐殿内的人都出去。 但萧泽身边的小太监没动。 司南拧眉,看向此人,小太监低垂着眉眼,姿态谦卑,声音客气又坚定,“太子殿下恕罪,奴才奉命照顾五殿下,不得离开半步。” 司南沉下脸。 萧稷却摆了摆手,深深瞧了小太监一眼,“无妨。” 他看向萧泽,“小五,是什么问题。” 萧泽翻开书,走到萧稷身边指给他看,“太子皇兄,您请看……” 萧稷看着萧泽嘴里说着一个问题,手指却指在风马牛不相及的字上,眼神微深,瞬间明悟了什么。 当然,萧泽做这一切,都是在那小太监的视线盲区内。 萧稷听萧泽说完,对着他轻轻点头,然后不疾不徐的回答起萧泽的问题…… 很快,两人沟通完毕。 萧泽道:“多谢太子皇兄解惑,臣弟都明白了。” 萧稷也道:“小五年纪尚幼,学到这些已远孤的预料。” “若往后还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孤,孤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泽行礼,“多谢皇兄。” 萧泽这才带着小太监离开。 人才刚走,司南便拧着眉凑近萧稷道:“殿下,属下瞧着方才那人……只怕是不对劲。” 萧稷颔首,表情有些凝重,略一思索,他便对司南道:“你速出宫……” 听萧稷一番吩咐,司南的表情也迅速变得郑重,连声应下之后方才迅速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而他走后,萧稷看向门外的方向,轻轻叹息一声。 山雨欲来。 顿了顿,他又对外喊,“李大监。” 李大监匆匆进门,面上带着笑,只眉心稍稍蹙起,似乎有心事。 萧稷对准李大监的双眼,声音沉凝,“李大监,已经没有时间了。” “孤上次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 没几日,京中就又出了事。 二皇子箫弘遇袭! 这日傍晚,二皇子箫弘仍在京中酒楼设宴,只是已经接连四五日,就算是有意向攀附箫弘的朝臣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再参加宴席。 所以有些人就吩咐了家中的子侄跟随在二皇子箫弘身边。 酒过三巡,箫弘微醺的时候,有刺客忽然杀出,一剑插入箫弘胸膛! 事情就发生在京中最热闹最繁华的酒楼,当场所有纨绔子弟都被吓得不轻,事情根本掩藏不住,以极快的速度传扬开来—— 萧稷自是第一时间听到了这消息。 “刺客可寻到了?”他问。 “回殿下的话,刺客身手高超,是伪装成倒酒的小厮潜入,一击得手之后迅速逃离,目前尚未寻到。” “太医已经赶往二皇子府,二皇子殿下伤得不轻,但幸而剑歪了三寸,并未直接伤及心脏,性命应是无忧。” “只是太医说,二殿下接下来要好好休养两个月。” 萧稷点了点头,吩咐下去,“让皇城司和大理寺都动起来,搜查凶手。” 二皇子遇刺,这件事影响极大,京中都闹的沸沸扬扬。 谢窈得知此事之后只道:“活该。” 她反正是看向箫弘很不顺眼了,对于凶手……她也有一些想法。 毕竟这件事也算是她在背后推动,所以萧安那边刚有动作,她也就知道了。 “太子妃。”就在这时,竹心进门,“林姑娘给奴婢传了消息……” 竹心低声在谢窈耳边说了什么。 谢窈略一沉思,点头道:“可以,你去找善善,但务必提醒她,注意安全,保全自身方为上策。” “是。”竹心应下,退了下去。 林霜想要报仇,谢窈从前就是成全,如今更不会行阻拦之事。反而只会予以方便,让林霜复仇的更简单。 谢窈的话才刚吩咐下去,外面就有太子府的管事来通传,“太子妃,宫里来人,太子殿下请您入宫。” 殿下这个时候让她入宫? 看看时辰,殿下这个时候不是该回府了吗? 谢窈虽然不解,但还是起身,准备入宫。只是在出门之前,她照例先去看了昭昭岁岁。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宫门口,可谢窈刚下马车便觉得有点不对…… 她一下马车,金吾卫的人便立刻围了上来,做护卫状。 为首之人正是李忠,李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谢窈,“太子妃,请吧。” 第331章 摊牌了,不装了 来者不善! 谢窈瞬间反应过来,让她进宫只怕不是萧稷的意思。而李忠…… 谢窈停在原地没动,眼神微沉,“殿下呢?” 她身边的竹青与林夏也察觉到不对,自是第一时间上前护在谢窈身边。 李忠见状,面上的笑容索性直接收敛,语气森森,“太子殿下自然是在宫里等您。” “太子妃,还请不要让臣为难。”李忠的话显然意有所指。 果然。 谢窈稍一试探,李忠便露出了真面目,但无论如何,她此刻都不得不屈从。 她被李忠直接带到了宫里一座偏僻的殿宇,人刚进门,宫殿就被重重锁上。 “太子妃,你是聪明人,想来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想想您在乎的人,可千万莫要让臣为难。”李忠说着,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李统领。”谢窈出声叫住李忠,“殿下呢?” “这就不是太子妃该操心的事了。”李忠的眼神从林夏和竹青身上扫过,大手一挥道:“带走!” 砰。 宫殿的门很快在谢窈的面前被锁上,空荡的宫殿只留下谢窈一人。 当然,谢窈敢肯定,外面必定还有金吾卫的人看守着。 已经晚秋,这个久久不曾住人的宫殿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夜幕降临,透着彻骨的寒。 谢窈却没心思管冷不冷。 她只在想,殿下究竟如何了…… 谢窈在殿中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来见她,当即朝着院中的围墙方向去。 许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子的关心,李忠等人没太将她放在心上。 但谢窈动作利索的爬上了院中的大树,借着夜色的掩映朝外面看去—— 只在宫殿门口有两个金吾卫。 谢窈没敢多看,毕竟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多看几眼难免被察觉。 她确认了周围的情况之后,小心翼翼的从树枝攀到围墙上,蹑手蹑脚的朝反方向走去。 最后从另一个方向跃下了围墙。 旋即她顺着方才看过的情形,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皇帝忽然将她传入皇宫关起来,做的如此明目张胆,显然是装都不想再装了。 那殿下呢? 殿下和司南的确有身手,但毕竟是在皇宫里…… 谢窈一颗心高高提及,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当然,她也没忘记时刻警惕着,以免被人撞上。 有脚步声! 谢窈猛然停下脚步,将身影藏在墙边的阴影里。 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 等着此人路过,谢窈眸里闪过一道暗芒,快步上前,劈手一刀砸在了宫女的后颈! 宫女瞬间软倒在谢窈怀里。 对于方才的那一手,谢窈还是很有信心的,她专程跟殿下学过。 谢窈拖着宫女便往阴影处藏去,不多时,她就换了一身衣裳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养心殿。 萧稷的确被困住了,他傍晚正欲出宫时,就被直接请到了养心殿正殿。 萧稷的确有信心从宫里闯出去,但他心有顾及,便还是顺从的到了正殿。 皇帝还在“昏迷”着,而他坐下之后,便有太监上了茶水与殿下。 那茶水里……下了药。 倒也不是别的,正是能引动他体内巫蛊之毒的药。 只一瞬间,萧稷便明白了,皇帝这是要他死。 如果他不将这茶水点心用了的话,他是离不开养心殿的。 而巫蛊之毒生效极快,他一旦饮用了却没有出事,也离不开养心殿。 萧稷没有急着动这些东西。 他只是在想:谢窈如何了。 皇帝直接对他动手,显然是是已经等不及,容不下他了。 那……窈窈呢? 太子府那边又如何? “殿下。”眼看着萧稷一点儿都没要动茶水点心的意思,崔公公笑着上前道:“请享用。” 图穷匕见,装都不装了。 萧稷端起桌上的茶杯,指尖摩挲杯壁…… 崔公公唇角微微上扬,倏地,萧稷的眼神锐利落在崔公公身上,眼神冰冷。 崔公公下意识的微微低头,不敢与萧稷对视。随后反应过来,忙又抬头看去,背脊挺直了几分,眼里带着虚张声势的倨傲。 他怕什么? 已成定局的事…… 砰。 萧稷手一松,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直接落在地上,茶杯破碎,茶水四溅。 崔公公面色大变,“你——” 他没想到太子竟会如此猖狂,但对上萧稷的眼睛,他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 “太子,这可是陛下的赏赐。你此举,是对陛下不满吗?!”崔公公声音尖细,表情有些狰狞。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殿内其他人的眼神都落在了萧稷身上。 对此萧稷丝毫不惧,他眼神锐利,“你能代表父皇?” 崔公公轻哼一声,“太子说笑了,奴才自然不能代表陛下,但这是陛下的意思。” “父皇尚在昏迷,要月底方能苏醒,你假传父皇命令,究竟意欲何为?”萧稷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崔公公的眼里全是冷意。 崔公公被看的心里一突,但并不慌张,他有底气。 他冷眼看着萧稷,“太子殿下,有些事说的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啊!你想做什么?!” 崔公公猛然一声尖叫,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 萧稷:“……” 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站了起来而已。 “呵。”萧稷的轻笑声里难掩嘲讽,崔公公立刻恼羞成怒,直接对这周围的太监吩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太子用茶!” 几个小太监听到吩咐下意识的想要上前,萧稷眼神一扫。被他看到的人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低下了头。 崔公公表情扭曲,没用的东西! 萧稷无视他,直接朝着皇帝的龙床方向走去,崔公公惊呼一声,立刻上前去拦,“太子!你想做什么?!” 难道太子还想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对陛下做什么不成?! 砰。 萧稷没有回答崔公公的问题,而是一脚踹在了崔公公腹部,崔工整个人向后倒去—— 重重砸在地上,脸色煞白。 “你,你放肆!”崔公公再也没有掩饰,看着萧稷的眼里满是恨意,“你怎么敢?!” “这里是养心殿!陛下还在这呢!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当众打人吧?太子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崔公公声音尖锐,直接就给萧稷安上了一个罪名。 崔公公心里窃喜,正要让这些人拿下萧稷,就听萧稷霸气十足的声音先响起,“造反?” “孤看你才是要造反!” 萧稷紧盯着崔公公,“父皇尚在昏迷,你却屡次以父皇的名义行事!你好大的胆子!” 两人的气势天差地别,萧稷一出声,崔公公只觉得连双腿都在颤颤发抖,根本不敢与萧稷对视。 毕竟一个是才被重用不久的小太监,一个却是身居高位的太子。 崔公公一慌,殿内的其他太监们都慌了。 眼看着萧稷就要越过他,走到皇帝的龙床前,一道声音传来,“太子殿下请留步!” 李忠身着甲胄,昂首阔步进门,他犀利的眼神落在萧稷身上,他身后的人端着的茶盘里放着茶水与点心。 “太子殿下,此乃陛下赏赐,太子殿下是要抗旨不尊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李忠一点儿都没有要再伪装的意思,就差直接明说了。 “你什么时候能代替父皇下旨了?”萧稷不与他吵,只盯着李忠道:“李忠,你这是造反!” 李忠笑了,“太子殿下说笑了,臣岂敢造反?太子的这份赏赐,是陛下亲口吩咐。” “父皇醒了?”萧稷追问,满脸急切,“父皇在何处?你们对父皇做了什么?” 李忠冷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太子殿下还要装傻吗?” “也罢,既然太子非要见陛下,那便请吧。”李忠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崔公公还想说什么,李忠一个眼神看过去,他顿时不敢再说。 崔公公只是临时被启用,李忠才是皇帝真正的心腹,他自然不敢置喙。 珠帘晃动。 李忠带着萧稷进了内室,他的眼神紧盯着萧稷,眼里全是防备。 他自然知道太子有些身手,若是此刻太子想对陛下做什么……他就会第一时间出手护驾! 但没有。 萧稷就像是知道李忠在想什么一般,站在龙床前,与皇帝保持了距离。 “父皇?”萧稷先是喊了一声,又忙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没有回应。 “父皇?”萧稷等了一会儿,试探的抬眸看去—— 只见皇帝仍旧躺在床上,看起来仍处于昏迷中。 “李忠。”萧稷冰冷的声音响起,“你们究竟是父皇做了什么?” 李忠原是一直盯着萧稷的,此刻才觉得有些不对,朝着龙床上看了一眼。 恭敬作揖道:“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仍旧没有回应。 李忠慌了,“陛下?陛下!” “太医!”想比之下,萧稷更为冷静,只是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养心殿内都没有人动弹。 但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李忠。 李忠是习武之人,自然看的出皇帝还有呼吸,只是怎么都叫不醒…… “太医,太医呢?!” 李忠怒吼出声,立刻便有人匆匆朝外走去,显然是去传太医了。 李忠十分着急,陛下先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现在…… 偏偏陛下觉得他已经好了,再加上今天情况特殊,没让太医在跟前伺候。 忽然,李忠的眼神猛然落在萧稷身上,冰冷的眼里满是防备。可在他出声前,萧稷先冷声反问:“这就是你说的,父皇亲自下令?” “李忠,你好大的胆子!” “是你——”李忠眼神凶狠的看着萧稷,“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虽然李忠不知道太子是怎么知道了陛下的情况,但他敢肯定,陛下此刻的情况定与太子有关! 太子,当真阴险! 萧稷一声冷笑,“李忠,这话孤该问你!” “父皇还昏迷着,你却打着父皇的命令与旗号行事,你意欲何为?!” 李忠自然问心无愧,他此刻满心只有着急,担心陛下的情况。对于萧稷这话,李忠只紧盯着萧稷,“太子,你最好祈祷陛下无事。” 李忠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否则……” 萧稷眼神淡漠的扫了李忠一眼,正欲说话,已经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却是太医到了。 “立刻过来!”李忠对那边看了一眼,“看看陛下是怎么回事?” “是,是。”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路小跑着到了龙床前,萧稷和李忠的眼神都紧盯着他,太医只觉压力极大。 他蹲在龙床边,小心仔细的为皇帝诊脉。 “陛下怎么了?”李忠问的有些迫不及待,他已经握紧了腰间长刀的刀柄,一旦太医说的不对手中长刀立刻便能出鞘。 若是太子当真害了陛下……他定不会就此罢休!他定要为陛下复仇,按照的陛下的意思去扶持新帝。 “这……”太医斟酌了下,说:“陛下……没事啊。” “那陛下为何没醒?”李忠眼里已多了杀意,这人是在逗他吗? 太医十分诧异的看向李忠,似乎觉得他说了什么离谱的话一样,“陛下……本就还要半个多月方才苏醒啊。” 李忠面色立刻变了。 他抬手就要去拽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陛下他——” 李忠的手被萧稷拦住,萧稷的眼中尽是寒芒,“李统领,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忠看了看萧稷,又看了看萧稷身后的太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眼神如看死人一般落在太医身上,而后对外道:“宣别的太医!” 立刻就有人转身出去,但此人刚走到养心殿门口,就猛然停下了脚步,而后一步一步后退…… “让你去找太医——”李忠没好气的声音在看清养心殿门口的情况时陡然卡住。 养心殿门口多了人。 为首的正是本该被关起来的司南,他身边还跟着朝中的文臣武将,手中长剑正对着小太监。 “李统领!你假传圣旨,谋害陛下与太子,还不速速伏诛?!”司南义正辞严,朗声呵斥。 李忠脸色黑沉,眼里杀意翻涌,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他原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太子暗中竟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陛下说的对,太子的确是心腹大患! 李忠很愤怒,但是很快也恢复了理智,他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高高举起。 “此乃陛下钦赐,见此令牌如见陛下!”他等着所有人跪下,然后宣布太子谋害陛下。 但司南却只冷笑一声,“李统领,别装了,这是你趁着陛下昏迷,从陛下手中盗取的吧!” “你的罪行诸位大人都看在眼里,若你能放下屠刀,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见大臣们都没跪下的意思,李忠攥着令牌的手紧了紧,眼神扫过司南身边的朝臣,“你们这是要造反?” “李忠,真正造反的人是你。”程风起道。 李忠对上这些人的眼睛,一颗心不断下沉,他攥着长刀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翻涌,“此次陛下昏迷,幕后凶手正是太子,太子谋害陛下,证据确凿。” “拿下!” 李忠一声令下,便直接朝着萧稷冲去—— 萧稷还没动手,司南已经冲了进来,“金吾卫统领李忠造反,拿下!” 司南与李忠打起来,金吾卫的其他人自然也有人应对,一时间养心殿内外兵戈相向。 但很快,局面就倒向一边。 毕竟司南能带人闯进来,说明养心殿外的金吾卫都已经被解决,此刻还有反抗能力的就是殿内这几个。 李忠身为金吾卫统领,自是武艺过人,但养尊处优这么多年…… 在正值壮年的司南面前,还是有些不够打。 很快,李忠就落入下风,防备的颇为艰难。 “太子!”李忠的眼神越过司南,落在萧稷身上,“你当真一意孤行吗?也不为太子妃和小公主小太孙想想吗?” 李忠声音森寒,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本宫倒是要感谢李统领,到了这个时候还担心本宫的安全。”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所有人都循声看去—— 走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谢窈,只是此刻的谢窈穿着的是一件宫女的宫装,模样看起来也有些狼狈。 “太子妃。”萧稷微拧的眸里闪过一抹担心,他家窈窈怎么狼狈成这样? 而以程风起为首的朝臣们也纷纷出声行礼,“参见太子妃。” “诸位大人免礼。”谢窈嗓音清润,而后对萧稷行礼,“太子。” “今日傍晚,有宫中人到太子府传信,说是殿下宣我入宫。” “可进了宫我却没看到殿下,倒是李统领亲自将我带进了宫……”谢窈眼神一寒,“李统领将我带到了一座废弃宫殿,关了起来,还用殿下的安危威胁我。” “李统领离开之后,我就悄悄顺着树爬上了围墙,翻墙出来想来提醒殿下。”谢窈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萧稷听的,更不如说是说给那些大臣们听的。 让他们知道,李忠的所作所为有多恶劣! “殿下,我的贴身侍女竹青和林夏被李统领的人带走关了起来,还请殿下救救她们!” “自然。”萧稷忙对谢窈道:“太子妃受苦了。” 谢窈的到来显然在李忠的意料之外。 李忠刚刚虽然落入下风,但他一直觉得手里还有王牌,就凭着太子对太子妃的感情,只要太子妃在他手里,他就不怕! 但……太子妃竟然跑出来了! 这一分神之下,原本就被司南压着打的李忠一下就落入了司南手里! 李忠整个人都被踹翻在地,司南一脚踩在他胸膛,手中长剑抵着李忠的脖颈。 司南可不是什么善茬,他眼里的杀意丝毫没有掩饰。若是李忠再敢乱动,他不介意一剑先废了李忠。 李忠也敏锐察觉到了,所以并不敢动弹,只是眼里仍旧满是不甘。 输了…… 他和陛下……输了! “带下去。”萧稷一声令下。 “太子。”李忠眼神轻闪,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究竟对陛下做了什么?” 分明今天傍晚,他还见到了陛下,而陛下正是得知了二皇子出事的消息,这才匆忙定下今天对太子动手的计划。 可是……满盘皆输! 李忠问完,眼神又落在那太医身上。 这太医分明是陛下的可信之人,是亲眼见过陛下苏醒的样子的,此刻却睁着眼睛说瞎话…… “带下去。”萧稷根本不回答李忠的话,他也不可能回答这种话。 李忠刚被带下去,萧稷的眼神一转,又落在了崔公公身上。 崔公公原本就在竭力降低存在感,双腿发软的都已经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却没想到还是被太子殿下发现了…… 崔公公都快哭了,“太,太子殿下……” 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都,都是李忠威胁奴才的,太子殿下恕罪,求太子殿下恕罪……” 崔公公是真没想到,李忠这就输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向是会见风使舵的,如今太子已经生出,他还负隅顽抗什么? 直接就把李忠卖了! 崔公公这话,自然印证了李忠“造反”之事,原本跟着司南一起来的朝臣们原本心里还有怀疑,听了这话也没了。 李忠……真是该死啊! 萧稷听到崔公公的话,眼里的杀意稍稍收敛几分,他看着崔公公问:“你说李忠逼你……他逼你什么了?” 崔公公立刻明白,这是他的机会! 能不能保全小命,全看他此刻的表现,崔公公根本不过脑子,立刻道:“李忠逼奴才以陛下的命令请太子殿下过来,逼奴才在茶水里下毒毒杀殿下……” “奴才都是被逼的……”崔公公瞧见萧稷的表情,便知太子对他说的这些话并不完全满意。 崔公公脑子转的飞快,又补充道:“李忠他,他还伪造圣旨,伪造圣旨恢复二皇子的身份,逼迫奴才作证。” “李忠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二皇子与太子殿下争权,还,还说他要扶持五皇子,日后挟新帝以令天下……” 崔公公什么都顾不上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恨不能把所有罪名都安在李忠身上。 只要他能活! 第332章 皇帝苏醒 崔公公的几句话骇人听闻,站在养心殿门口的朝臣们纷纷变了脸色,出言指责李忠。 最后程风起总结道:“李忠狼子野心,竟想谋害父皇,挟持朝政,死有余辜!” “殿下。”程风起撩起朝服的衣摆跪下,“请太子殿下严惩叛贼,以正纲纪!” 程风起都这么说了,其他的朝臣们虽然还没想到这,但此刻都纷纷跟着下跪,异口同声道:“请太子殿下严惩叛贼,以正纲纪!” 萧稷看着程风起的眼底深处带了几分赞赏。 虽然他莫名其妙的就不喜欢这小子,但他的脑子的确不错。 “诸位大人请起。”萧稷心里满意,面上却不显,表情反而有几分凝重,“李忠谋逆之事的确恶劣,若非及时发现,父皇只怕……” “诸位大人放心,此事孤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萧稷这话落下,程风起才领着众人起身。 至此,李忠的罪名彻底被定下。 夜色虽已经深,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宫廷与金吾卫内部都需要肃清。 程风起被萧稷委以重任,负责主理这些事。 萧稷在交代这些事时,谢窈则是领着人去找竹青和林夏。萧稷在此之前都提前做了准备,谢窈自然也不是全然蒙在鼓中。 她今日被带进宫是真的,为了不让李忠怀疑,她没有带司北,但身上有善善提前准备的防身之物。 带进宫在意料之中,但将她带到废弃的宫殿关起来,就全然在谢窈的意料之外…… 竹青和林夏的性命自是无虞,谢窈安排出去的人很快就寻到了两人。 “太子妃!”竹青和林夏进门看见谢窈,纷纷长出一口气,“您没事吧?” 谢窈已经换回了她的衣裳,被她打晕的宫女也让人去找了,并给予补偿。 “没事。”谢窈示意两人放心,她上下打量两人,确定两人都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 竹青和林夏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些欲言又止,但许是因为此处还有不少人的关系,两人都没贸然出声。 但谢窈还是察觉出些许问题。 她正欲屏退众人详细询问,便听外面传来声音,“淑妃娘娘到——” 谢窈给了竹青和林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先去见淑妃。 淑妃进门,看见谢窈安然无恙,微松了口气,明白现在养心殿的情况已经尽在谢窈和萧稷的掌握之中。 “太子妃。”淑妃道:“本宫听闻今日出了事……陛下情况可还好?” 谢窈展颜,给了淑妃一个放心的眼神,道:“金吾卫统领李忠挟持父皇,假传圣旨,如今已经伏法,幸而解救及时,父皇安然无恙,请淑妃娘娘放心。” 淑妃点了点头,“陛下无事就好,本宫想去看看陛下。” 她今日来此,还有另一件事…… 那就是见皇帝。 已经苏醒的皇帝今日昏迷不醒,自然是因为被下了药,至于那太医……是李大监挑中的。 谢窈与淑妃一道,进了养心殿的内殿。 所有人都已经被屏退,司南与竹青等人在外守着,除开两人之外,萧稷也在。 淑妃想了想,看向萧稷,道:“太子,今日崔公公说的话,本宫也有所耳闻。” “本宫与小五绝无此意……” 淑妃不是擅做决定,她在听到崔公公说的那些话之后,询问过萧泽的意思。 是萧泽亲口说了,他没有这些意思。 并且……小五还跟她说……一直盛传的太子活不过二十五的谶言,如今已经破了。 若是其他人,小五或许还会争一争。 但是太子,他没这个想法。 “姨母。”萧稷的声音响起,他认真看着淑妃道:“姨母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有些话,小五跟他透露的更多。 “咳,咳。”终于在这时,躺在床上的皇帝发出响动,三人停止交谈,视线都朝着皇帝看去—— “来,来人。”皇帝的声音十分虚弱,轻轻咳嗽几声之后缓缓睁开了眼。 殿内灯火通明,有些晃眼,皇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待看清殿内三人时,表情有瞬间的僵硬,眼里闪过一抹阴鸷。 怎么回事? 按照他的计划,这个时候不是应该…… 李忠又去了何处? 好端端的,他睡了这么久…… 皇帝有一脑子的疑问。 “父皇。”萧稷没有给皇帝太多时间,十分客气的行礼问安,“您醒了,这一觉睡的可还好?” 皇帝表情变幻不定,最后迅速在脑中下了判断,“朕……这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很显然,皇帝的决定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垂下眼,遮住眼里的寒意,不想让萧稷几人看出来。但有人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萧稷还没说话,淑妃已经出声道:“事已至此,成王败寇,陛下还要装吗?” 皇帝面色微沉,眼中闪过寒意,脸上的表情已经快维持不住,“淑妃此言何意?” “金吾卫统领李忠谋反,威逼崔公公做内应,假传圣旨,已经伏诛。”淑妃说话时直勾勾的盯着皇帝的表情,看着他眼里的阴鸷,淑妃道:“陛下,你急了。” “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皇帝声音微沉,看向萧稷,“太子……” “父皇。”萧稷看着皇帝的眼睛,“你要我死。” “为什么?” 皇帝眼神轻闪,他想挣扎着起身,却起不来,只能浑身无力的看着站在床前的三人。 皇帝深吸一口气,道:“太子,你在说什么?你刚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朕一向对你寄予厚望,怎么可能会……” “母后所中的毒,是你下的吧。”萧稷再次打断皇帝的话,竭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什么?!”一道声音猛然响起,皇帝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衣襟就被人拽住。 却是淑妃。 原本站赛在床前的淑妃此刻已经冲到他面前,双手紧紧攥着皇帝的领口,猩红的双眼里满是震惊与恨意,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你下的毒?!” 第333章 质问皇帝 皇帝:“……” 淑妃的激动让皇帝有些猝不及防,全然没反应过来。 他都想不明白,太子一句话,淑妃这么激动做什么。在这样的震惊之下,皇帝忘了回答。 而对淑妃来说,这就是默认! 淑妃拽着皇帝衣襟的手更加用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很爱她吗?全世界都知道你很爱她!她为了你,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那么对她?!” “你凭什么那么对她?凭什么?凭什么?!” 淑妃是个弱女子,平日里养尊处优,此刻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手背上泛起青筋,养的精细修长的指甲更因为忽然的用力而直接断开! 皇帝明黄色的寝衣领口染上血色。 他只能躺在床上的身体因为淑妃的拽动而起伏,最后重重砸在床板上。 皇帝:“……”他整个人都要被晃晕了。 以至于他稍稍恢复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否认,而是质问:“你和卫霜是什么关系?” 忽然,皇帝想到什么,眼神微眯,“你是卫家人?” 他当初挑中淑妃,就是因为这张脸与卫霜有些相似,可没想到…… 想明白了这一点,这三人同时出现在他的龙床前,便显得情有可原。 都是为了卫霜。 “哼。”淑妃冷笑一声,“我不是卫家人。”她才不认为她自己是卫家人。 她只是卫霜的妹妹。 “所以,当初是你将巫蛊之毒给了李妃,让李妃对她下手。”淑妃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她相信萧稷的判断。 “不是!”皇帝否认的极快,“朕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说了这样的消息,但朕与霜儿鹣鲽情深,便是她走后朕也思念她多年,朕怎么可能会害她?” 因为昏迷许久,刚刚苏醒的关系,皇帝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说的格外坚定。 不知道是想说服谁。 但显然,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相信这些话。 淑妃看着皇帝的眼里全是冷意,“我就说,我在宫里这么多年,怎么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只能是你!” 淑妃根本不理会皇帝的狡辩,再次质问:“为什么?她全心全意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眼看着皇帝还要狡辩,萧稷道:“我也不懂。” 萧稷直视着皇帝的双眼,“若不是母家嫁给你,若不是卫家支持……登上皇位的务必是你。” 萧稷的称呼对皇帝没有什么尊敬可言,“母后与卫家对你有大恩,可你却在登上皇位之后恩将仇报……” “胡说八道!”皇帝被萧稷眼里的冷意和嘲讽刺激到,当场愤怒的反驳起来,“你知道什么?什么对朕有大恩?!全都是放屁!” 他急了。 萧稷袖子底下的双手攥紧,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仍旧看着皇帝,再次声音冰冷的陈述,“是吗?” “但是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卫家重情重义,你却过河拆桥,卸了卫家的兵权不说,还毒害发妻……” “那是卫家自找的!”皇帝暴怒的声音响起,说完这话,他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冷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卫家的确扶持了朕,但他们狼子野心,原本就是想通过朕,来掌控朝政!” “当初朕给过他们机会的!”皇帝怒吼,“朕是给过他们机会的!只要他们上交军权,朕岂会动他们?” “是他们自己给脸不要脸!” 他当初明明暗示过卫家老头子,该上交军权了,可老头子当做没听懂…… “那与姐姐有什么关系?”淑妃问的有些崩溃,“姐姐没有对不起你!她没有!” “朕没想动她!”皇帝再次出声否认,“朕从没想动她!” 有一件事,他从头至尾都没有骗人。 他是真的爱卫霜! 皇帝的眼神越过淑妃,落在萧稷身上,“是你,该死的人……是你!” 他眼里的愤恨一点儿都没掩饰,“朕要杀的人,是你。可是霜儿她……她竟为了你,选择牺牲她自己!” 卫家手握军权,又无视他的暗示,不肯上交军权。他如何能让带着卫家血脉的孩子出生? 只怕那个孩子出生之日,便是他丧命之时。 他必须自救! 所以才选择对怀孕的卫霜动手,他不能让卫霜生下孩子,以后都不能再生孩子…… “朕都已经想好了,只要没有你,她就会是永远的皇后!可她竟然为了你,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舍弃与朕偕老的约定——”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淑妃的怒斥,“畜生!” 淑妃怎么都没想到,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怀疑,对结发的妻子,对亲生的孩子动手,你还算是个人吗?” 淑妃没有被皇帝的话带偏,她十分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正该怪罪的人……都是皇帝! 与此同时,萧稷也觉得掌心一暖,他不必去看也知道,是谢窈握住了他的手。 萧稷的手泛着凉意,显然皇帝的话对他并非完全没有触动。谢窈稍稍用力,与他十指相扣,用行动告诉他。 她在。 淑妃还在输出,“你还有理上了?嫁给你,就是姐姐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 淑妃越想越气。 她明明是为了调查清楚姐姐死亡的真相,这才入宫。却被皇帝瞧中,成为妃嫔多年,与他生育了孩子…… 到头来才知,枕边人就是杀害姐姐的真凶! 淑妃都不敢想,姐姐若泉下有知…… “去死吧!”淑妃眼里闪过寒芒,双手扼住皇帝的脖颈,不断用力,嘴里重复着,“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皇帝本就虚弱得很,就算醒了也只是脑子苏醒,躺着根本动弹不得。 方才情绪激动的一顿怒吼,让他脸红脖子粗,呼吸都格外急促。 猝不及防之下,被淑妃扼住喉咙,皇帝连呼救的声音都变得格外的低。 他无力挣扎,目眦欲裂的看着淑妃,眼里全是恨意。 淑妃竟敢,她竟敢…… 但没用。 平日里他一个眼神就低眉顺眼的淑妃此刻无视了一切,眼里只有恨意。 她的双手越掐越紧…… 皇帝眼看没有办法,只能转头将视线落在萧稷和谢窈身上,别……别杀他! 他可是皇帝啊。 “姨母。”萧稷清冷的声音唤醒了淑妃被仇恨控制的大脑,但淑妃心意已决,并没有要因为萧稷的呼喊而改变的意思。 “你别管,这件事交给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所有的罪名我来承担!” “他必须死!” 她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了了! “姨母。”谢窈见萧稷出了声,也终于没再看着,而是上前劝阻,“他是该死,但不该脏了您的手。” 淑妃仍旧没松手,但谢窈很快就使出绝杀。 “姨母就算不在意自己,也不为小五想想吗?” 只一句话,淑妃的手便僵住,而后缓缓松开……只是面上满是不甘,不过一瞬,她又眼神一狠,想再次用力时,被谢窈捉住了手。 “姨母。”谢窈说:“为了他,不值得。” “咳,咳咳,咳咳咳……”皇帝猛烈的咳嗽起来,但却没人理会他。 萧稷和谢窈的眼神都落在淑妃身上,眼里全是关心。 “我……”淑妃哽咽着,“我不能不管,我不能不管这件事的……” “姐姐,我要为姐姐报仇……” 姐姐是她从前生命里唯一的光,如今仇人近在眼前,她却什么都不做…… 她如何对得起姐姐? 她更不会忘记,她入宫乃至于到现在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姐姐。 就算有小五,可是…… “姨母。”谢窈对着萧稷轻轻颔首,松开了握着他的手,用着淑妃道:“您做的已经很好很好了,我想母后那么好的人,若是泉下有知,只会心疼您。” “真,真的吗?”淑妃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和不确定。 谢窈肯定点头,“真的,就像您说的,母后是很好很好的人,她那么疼您……” 谢窈一句话,淑妃的眼里蓄满了眼泪。 她的姐姐……竟是被枕边人所害。 她这几年想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猜测与试探,但从来从来没有怀疑过皇帝。 甚至夜深人静时,她还会自责。 自责皇帝与姐姐的感情明明那么好,她却恬不知耻的成为了姐夫的女人。 可是…… 淑妃猛然转头,看向皇帝的眼里再次染上恨意,“狗皇帝!” 但她已经被谢窈说服,此刻到底没再上前非要皇帝去死。 皇帝此时此刻终于理顺了气,但眼底仍存着余悸,他怎么都没想到,淑妃这个平时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这么凶! 他十分确定,淑妃刚刚是真的要他死。 淑妃这贱人竟敢! 等他来日……他必定要将这些人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淑妃也是这么想的,她看着皇帝的眼里全是森然寒意,来日方长,她从前是怎么对待李妃的,往后就会怎么对待狗皇帝。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司南的声音,“太子殿下,太子妃,长公主府来人求见。” 听到这句话,淑妃面色微变,她下意识的看向萧稷与谢窈,眼里带着无措。 她陪在皇帝身边多年,自然知道长公主与狗皇帝的感情有多好。 长公主素来疼爱狗皇帝这个弟弟,此刻让人入宫……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相比之下,皇帝听到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就跟看见了希望一般。 皇姐必定是来救他的。 皇姐从来最疼他…… “知道了。”对此,萧稷和谢窈的反应倒还算平静,谢窈给了淑妃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问:“来者何人?” “是素琴姑姑。”司南道。 谢窈看向萧稷,道:“殿下,我出去见见素琴姑姑。” 谢窈说着,便往外走去。 出门时,她能清楚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灼灼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是皇帝! 谢窈素来对旁人的眼神敏感,此刻纵然没亲眼看到,也觉得那眼神怪怪的…… 就像是…… 谢窈猛然回头,眼神精准的对上皇帝的双眼! 通明的烛火之下,谢窈清楚的在皇帝的眼里看到了探究与觊觎。 但只一瞬,皇帝的眼神便变成了期盼,随后别开眼。 就好像刚刚皇帝紧盯着谢窈只是因为期待长公主府来的素琴姑姑一样。 谢窈从容转身,出了门。 虽然皇帝的眼神转变的很快,且表现的很合理……但她知道,有问题。 素琴姑姑就在养心殿外。 “奴婢给太子妃请安。”素琴见到谢窈便客气行礼,直奔主题道:“长公主听说今日宫中出了事,特命奴婢来看看。” “如今看见太子妃安然无恙,想来长公主也可安心了。” 谢窈面上带笑,“宫中一切安好,请素琴姑姑转告姑母,让姑母安心。” “是。”素琴应下,而后又笑着问:“不知陛下可有伤到?长公主对此甚是关心。” “幸而救援及时,贼人还没来得及对父皇动手,父皇一切安好。”谢窈说完,清楚看到素琴长出了一口气。 素琴道:“如此甚好,长公主甚是挂心,奴婢定将这话转告给长公主,让长公主安心。” 谢窈颔首。 素琴屈膝道:“夜色已深,奴婢便不叨扰太子妃了。” 这倒是在谢窈的意料之外,谢窈没想到素琴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便要离开。 她原本还在想要是素琴非要见狗皇帝的话,她是准还是不准。 但只愣了一秒,谢窈便立刻吩咐竹青送送素琴。 素琴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于宫道之上。 谢窈看着素琴的背影,眼神微有些复杂,她已经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因而才更加觉得长公主不易。 长公主未必清楚今日宫中的始末,但知道宫里出事。 她让素琴来这一遭,是表态…… 不希望皇帝出什么意外。 只要皇帝活着,其他的长公主不会再管。 若是从前,长公主定然不会是这样的态度,想来还是被上次皇帝的行为伤了心。 谢窈轻笑一声,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皇帝当初对长公主动手本是怕长公主帮她与殿下,想要堵死退路。 他那时定然没想到,他堵死的他自己的退路。 第334章 谢窈最爱自己 谢窈送走素琴,转身又进了养心殿。 皇帝一直都盯着养心殿门口的方向,眼里全是期盼,看到谢窈的身影出现,他立刻朝谢窈身后看去—— 没人! 皇帝的期待僵在脸上,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人呢? 长公主的人呢? 他的疑惑太明显,谢窈一眼就看出来,对着皇帝笑了笑,道:“不用等了,没有人。” 皇帝不信。 长姐怎么可能不管他?定然是被谢窈和萧稷这些乱臣贼子蒙蔽了! 以长姐的聪慧,定然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来救他! 到时…… “姑母还在病着,听说宫里出事,命人来询问情况。”谢窈微笑解释,“我与素琴姑姑说,一切都好。” “素琴姑姑现在……赶着回去照顾姑母了。” 谢窈声音温和,面上带笑,可字字句句却都如针一般,狠狠刺入皇帝的心脏。 病着…… 若是他没有那…… 但很快,皇帝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说到底,长姐就是没有从前那么疼他了,否则怎么可能只是问一句?定然是要亲自入宫查看他的情况的。 皇帝的面色变换不定,谢窈和萧稷都冷眼瞧着。 “姨母。”谢窈看向淑妃,“夜色已深,来日方长,我送您回去歇着吧。” 她也想给萧稷留一点单独的时间。 淑妃原本提起的心因为谢窈刚刚的话而微微松懈,闻言点了点头,“好。” 她的确需要冷静一下。 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怕会控制不住,杀了狗皇帝! 淑妃方才情绪太激动,此刻身体还有些发软,谢窈扶着她离开了养心殿正殿,却没立刻前往延禧宫。 谢窈将人带到了偏殿,命人送上了金疮药等。 偏殿内灯火通明。 谢窈吩咐所以出去,这才拿起淑妃血肉模糊的手指,“若是小五看到,定要心疼了。” 淑妃神色微僵,方才她情绪激动时不觉得疼,此刻才觉有钻心的疼痛传来。 “劳烦你了。”淑妃声音微哑。 谢窈抿唇一笑,声音轻柔,“姨母,可能会有些疼,您忍着些。” 她一边为淑妃擦药,一边道:“姨母,往事已矣,如今我们能为母后报仇,便该向前看了。” “相信这也是母妃所愿。” 提及先皇后,淑妃的表情变得格外复杂,“本宫……我……我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都是她对不起姐姐。 “姨母。”谢窈打断淑妃哽咽的声音,声音轻柔的安抚,“这么多年,委屈您了。” 为了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为了复仇,在正直妙龄的青春年华委身一个老头子,可不就是委屈了。 淑妃没想到谢窈会这么说,愣了一秒,而后别开眼。 有眼泪无声落下。 谢窈没再说话,她只无声陪伴。许久,淑妃才稳定了情绪,双眼泛红,声音微哑,“这算什么委屈。” “若是可以换姐姐平安……”她受再多委屈都不怕。 谢窈将淑妃送到延禧宫,五皇子还在等着她,见到两人忙行礼,“母妃,皇嫂。” 五皇子近来长高不少,原本故作老成板起来的脸在看到淑妃泛红的双眼时瞬间绷不住。 连忙上前询问:“母妃,您怎么了?可是谁欺负您了?” 刚说完,五皇子又看到淑妃被纱布缠绕起来的十指,“母妃,您手怎么了?” “没事,母妃没事,也没人欺负母妃。”淑妃伸手搂住五皇子,将人揽入怀中。 她心里的恨意在看到五皇子的一瞬间,被瞬间压了下去! 她入宫唯一没有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了小五。 五皇子还有些不放心,但淑妃已经转移了话题,拉着他往延禧宫里走。 谢窈见状,自然也没有再跟上去,而是转身离开了延禧宫。 刚走没多久。 她就看到了朝她走来的身影,在浓浓夜色中,哪怕只是一个轮廓,谢窈也一眼确定。 那是她的殿下。 她加快脚步,萧稷同样,最后两人奔跑着拥在一起。 “殿下。” 谢窈抬手拍了拍萧稷的背,“你怎么过来了?” 萧稷没说话,只是抱着谢窈的力度越发的重,恨不能将她嵌入身体里。 谢窈察觉到什么,没再说话,抬手轻轻拍打着萧稷的背。 她大概知道了殿下的心事。 皇帝身为萧稷的父亲,就算萧稷对父亲从未有过期待,但身份终究不同。 而皇帝以父亲的身份,说出刚刚那些恶毒的话语与诅咒,更将先皇后的死归咎在萧稷身上。 萧稷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殿下。”谢窈声音轻软,“这件事从来就不怪殿下,错的是他。” “我也是母亲,如果在我和孩子之中选一个,我……”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萧稷就捂住了她的嘴,他的眼睛在夜色中也十分明亮,其中有莹莹碎光闪烁。 “不,没有这种选择。”萧稷的声音里满是不安与惶恐,“永远不会有。” 他不能接受失去谢窈。 “好。”谢窈笑着对萧稷道:“永远不会有这样的选择,我和孩子们会永远陪在殿下身边。” “我只是想说,同样身为母亲,我能理解母后的抉择。殿下你,是非常非常被母后期待和疼爱的孩子。” “所以我们更不能轻易被他的三言两语打倒,这样才对得起母后。” 萧稷没说话,将谢窈拥在怀里。 谢窈微垂眼睑,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道歉。 她刚刚是骗萧稷的。 如果在她的性命和未出世的孩子里二选一……她会选自己! 先皇后的选择很伟大,她尊重甚至敬佩,但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宽慰萧稷。 但她有一句话绝对没有说错,这一切都因皇帝而起,皇帝才是真正该付出代价的罪魁祸首。 许久,萧稷才嗯了一声,“我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皇帝的话只会让他心里对皇帝的恨意更甚! 谢窈微松了一口气,“殿下,养心殿那边情况如何?” 第335章 有人盯着她 萧稷道:“按照计划,喂了药让他睡了。” 他说的是皇帝。 睡自然不是真的睡,而是昏迷过去了…… 而养心殿正殿在接下来也会成为守卫的重中之重,绝对不会让有心之人闯入。 再过些时日…… 皇帝就可以寿终正寝了。 谢窈点了点头,“殿下明日还要早朝,该休息了。”此刻时辰已经不早,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明天且有得忙。 “好。”萧稷再次点头,夫妻俩朝着在宫里的住处而去。 萧稷以为他睡不着。 他忙了一整日,也算是心力交瘁,再有谢窈陪在身边,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听着萧稷的呼吸变得均匀,谢窈瞧了一眼桌上的安神茶,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蹑手蹑脚的起身出了内室。 竹青和林夏正在外面候着,瞧见谢窈连忙行礼,压低了声音道:“太子妃。” 谢窈嗯了一声,询问道:“今日你们被抓之后,可是还发现了什么事?” 她自然记得刚刚两人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直觉告诉谢窈这件事不简单,所以她没等,得了空就直接来询问。 竹青和林夏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太子妃,您被关押在废弃宫殿这事儿……似乎不简单。” 谢窈有所察觉,等着竹青和林夏的下文。 “竹青和属下在被带走之后,故意挑衅金吾卫,想要套话。” “但那些金吾卫都没说,逼急了还要揍人。后来我们被关起来之后,有个金吾卫也询问此事,言语间提及,您被关起来是什么文先生特意交代……” “似乎今日之事,原就不准备用您做什么文章。” 主要是还提及了陌生人,让竹青和林夏心里都有些警惕,两人能在谢窈的身边待这么长时间,或多或少都有些被影响到,对这些十分敏锐。 文先生? 谢窈眼眸微眯,想到了今日皇帝看她的那个眼神…… 金吾卫的听从皇帝的命令,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皇帝背后还有什么后手? 想到这些,谢窈的心情微微有些沉重。 若不是考虑到长公主……她是真的想直接了结了皇帝,毕竟皇帝本就昏迷了一个多月,现在去死也十分合理,罪名还可以推到李忠身上。 但长公主今日的态度也很明显。 况且她还要为殿下以及昭昭岁岁考虑…… 谢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略有些疲惫,“此事我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了。” 竹青和林夏自然连声说不辛苦,谢窈让两人先下去休息,然后才回了内殿。 殿下还在睡着,谢窈脱下外裳,在他身边躺下。 下一秒,萧稷的手就落在她腰间,将她往怀里拉了拉,紧贴着他。 萧稷睡的很熟,这一系列举动全凭本能而为。 谢窈靠在萧稷怀里,唇角微微上扬,她正要阖眼睡觉,就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太子妃……不好了,出事了!” 谢窈猛然睁眼,坐起来朝外问:“出了何事?” 司南的声音传来,“天牢失火!” 萧凝还在天牢…… 谢窈没再犹豫,直接叫醒了萧稷,两人动作利索的起身更衣。 萧稷沉着脸问:“天牢情况如何?” “秋日干燥,火势太大,救火队已经急速赶往,现在情况暂不明朗。” 说话间,谢窈和萧稷已经并肩出了门。萧稷看了谢窈一眼,道:“我先行一步。” 他默认谢窈也会一同前往。 “好。”谢窈很快点头,萧稷自是与司南策马而去,她乘坐马车自然要慢一步。 等谢窈抵达天牢时,天牢的火已经被扑灭。 萧稷站在一边,周身的冷意在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殿下。” 谢窈迎上前去,“出事了?” 看见她来,萧稷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好转,点了下头道:“萧凝逃走了。” 谢窈拧眉,“可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天牢已经加强了的防卫……” “今晚有人借宫中之事,将人调走大半。”萧稷道:“这就给了萧凝机会。” 凭萧凝的本事,逃出天牢之后要想再找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他早就将呼延元转移,呼延元倒是还在手中。 谢窈也明白这一点,她轻轻叹息一声,“这……当真是巧合吗?” 时间拿捏的这样好。 今日宫中刚出事,萧凝便抓住了这可乘之机! 若不是今晚,待京中情况平定下来,殿下彻底稳住局面,萧凝想再逃走是不可能的事。 “只怕不是。”萧稷心里也有这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司南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回禀道:“太子殿下,太子妃。” “已经清查了情况,大公主失踪,关押呼延元的牢房被人闯入过。” “被留在天牢的三十狱卒全部牺牲,皆是一刀毙命,囚犯伤了数十人,死了十个关押在深处的死囚,都是因大火所致。” 救火队的人来的很快,救出了不少人,但火势太大,伤亡也不轻。 萧稷道:“萧凝叛国越狱,下发通缉令。”就算可能找不到人,他也要断了萧凝的后路。 司南立刻去安排。 而闹了这么一遭,时辰已经不早。 萧稷要去上早朝,先行离开一步,谢窈则是交代了对殉职狱卒家庭的安抚工作之后,方才离开。 虽然还有很多事要做,但谢窈还是先回了太子府。 昭昭岁岁还在家呢。 萧稷提前知道消息,其实是可以先将昭昭岁岁转移的,但谢窈没有。 皇帝不是省油的灯,她一是怕走漏风声打草惊蛇,二是告诉萧稷,他们一家人共进退。 但无论是她还是萧稷,都在两个孩子身边安排了足够多的人,一旦宫里情况不好,他们安排的人会立刻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因着时辰还早,谢窈以为昭昭岁岁应该还在睡着。 但到了太子府却对上了两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两个孩子竟然没睡! “凉,凉亲~” “凉亲抱~” 两个孩子都对着谢窈伸出手。 谢窈看着两个孩子,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填满了,坐在两个孩子面前,伸手抱他们,“怎么醒这么早?” 乳母在旁边连忙回答,“回太子妃,小太孙和小公主昨儿就没怎么睡着,打了个盹儿就醒了,眼巴巴的看着门口,一看便是在等您呢。” “小太孙和小公主定是在想您,当真是母子连心呢。” 乳母的话说的好听,谢窈十分受用,看着两个孩子的眼里更多了疼爱。 “想不想爹爹啊?”她柔声问。 “跌跌,要跌跌。”岁岁声音清脆,咧嘴一笑露出四颗小白牙。 相比之下,昭昭要更沉稳冷静一些,只是抱着谢窈的手往谢窈的怀里挪了挪。 意思也很明显,想,要去见爹爹。 “娘亲带你们去找爹爹。”谢窈说完,吩咐乳母抱上昭昭岁岁,一道入宫。 两个小孩儿乖巧极了,一路上不哭也不闹,拿着点心在手里啃,然后自己玩儿。 倒是给了谢窈自由,她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等到养心殿偏殿时,萧稷刚下早朝,原本紧拧着眉头明显有心事的他在看到母子三人的时候愣了一下。 随后快步上前,越过昭昭和岁岁,直接握住谢窈的手。 谢窈反握住他的手,“殿下,两个孩子闹着要见你,我也没办法。” 萧稷这才看向两个孩子,果然瞧见了两人对着他伸出的双手,只是刚刚被他忽视了而已。 此刻两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他,那略微下撇的嘴角就像是在谴责他! 萧稷原本沉重的心情骤然轻快不少,略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伸手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 照例是一手一个。 “吧唧!” 岁岁热情奔放,刚被萧稷抱住,便一下亲在了萧稷脸颊,弄了他满脸的口水。 萧稷唇角上扬,看着岁岁的眼神柔和的快要滴出水来。 回到偏殿,萧稷暂时放下政务,专心陪着两个孩子玩耍。两个孩子的到来很好的缓解了他原本不快的心情。 谢窈倒是闲了下来,坐在一边含笑看着这一幕,眉眼温和。 两个孩子昨晚没怎么睡,有萧稷陪着玩儿,很快就累了,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乳母这才上前,将两个孩子带着离开。 萧稷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上前拥住她,“窈窈,谢谢你。” 他明白谢窈的意思,今日专程带着两个孩子入宫,都是为了他。 谢窈扬眉,“殿下确定要与我说谢?” 萧稷伸手拥住谢窈。 他很爱孩子,很爱很爱他的孩子。 尤其是岁岁亲他那一下,他当真是恨不能当场将性命都给岁岁! 所以他不明白……他真的不理解皇帝。 但他想,他明白了母后的选择。 若是他为了孩子牺牲什么,他唯一的想法也是希望他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好这一生…… 可越是如此,萧稷的心里就越痛! 谢窈的手轻轻在萧稷背上拍了拍,没多久,外面就传来李大监的声音,“殿下,程大人求见。” 萧稷和谢窈这才松开。 “殿下忙吧。”谢窈道:“我也有些事要忙。” 萧稷颔首。 他心情沉痛归沉痛,但无论是昭昭岁岁还是谢窈,都给了他往前看的动力。 他仍需前行。 “忙完去歇会儿。”萧稷关心道:“昨晚你就没休息,仔细身体。” “好。”谢窈乖巧应下,这才离开了养心殿。 她刚出门,就看到了候在门外的程风起,程风起连忙行礼,“太子妃。” 谢窈微微颔首,“殿下在里面,程大人进去吧。” 程风起低眉顺眼,“是。” 随后迈步进门,没再多看谢窈一眼。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敢! 在这次的事里面,程风起毫无疑问是追随萧稷的,他从前选择站队萧稷,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太子妃。 但很显然,从昨晚的情况来看,他站对了。 无论是他还是程家,都将得到巨大的好处,成为太子面前的红人。 太子不因他从前的“僭越”而针对他,他又如何再能放任心中的想法? 谢窈没再将程风起放在心上。 她看向司南,道:“李忠关在何处?本宫要去见见他。” 李忠必死。 昨日崔公公在众臣面前的话已经为李忠定下了罪名,李忠不需要再发声。更不可能再让旁人接触到他,所以李忠是司南看管着的。 司南虽然不解,但没有置喙,立刻道:“李忠就关押在宫中,请太子妃随属下来。” 司南与李大监说了一声,亲自带着谢窈前往关押李忠的暗牢。 司南带路,自然是畅行无阻。 李忠是被单独关押在最深处的,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眸看来—— 看见谢窈时冷笑一声,“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司南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谢窈率先道:“司南,你去外面等我。” “太子妃……”司南看了看李忠,有些担心。 “没事。”谢窈道:“他这不是被关在里面吗?本宫不会乱来。” “是。”司南只得应下,“太子妃,属下就在外面,若他有什么不老实,您喊一声属下立刻进来。” “好。”谢窈点头,司南这才出去。 谢窈身边还有竹青和林夏。 她这才看向李忠,直入主题道:“文先生是谁?” 李忠面上有一闪而逝的诧异,显然没想到谢窈会问这个。但很快他就冷笑一声,老神在在道:“不知道。” 谢窈盯着李忠。 李忠双手枕在脑后,索性闭上了眼,嘴里还哼起了口哨,看着心情颇好! 谢窈自然不信他的话。 方才李忠的反应和眼神已经证明,他绝对知道“文先生”是谁! 皇帝苏醒的事连李大监都不知道,可见李忠才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而将她单独关押在废弃宫殿的事也是金吾卫在执行…… “你就不好奇陛下如今的情况吗?”谢窈一句话,李忠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猛然睁开眼,看着谢窈的眼里闪过狠辣,“你们对陛下做了什么?!”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们竟敢造反,忤逆陛下……你们都该死!” 谢窈轻叹一声,“你自己身陷囹圄,却还如此关心陛下,当真是令人动容。” 李忠听这轻飘飘的语气,心里更气,“你们有什么冲我来,休要伤害陛下!” “可以。”谢窈道:“告诉本宫,文先生是谁。” 谢窈说话的时候紧盯着李忠。 而原本还在叫嚣不停的李忠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安静了。 第336章 皇帝的诱惑 谢窈也不急,就好整以暇的看着李忠,等着他的回应。 这件事,谁先急谁就输了。 就李忠那一副“皇帝脑”的模样,谢窈还是有耐心与他耗的。 现在皇帝在她手里,而李忠不知道皇帝的情况,这就是她的优势。 被谢窈这样盯着,李忠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再次闭上眼,看起来并不准备理会谢窈。 倒是长脑子了。 但这也让谢窈更加确定,此事背后就是皇帝在操纵。也只有涉及皇帝的事,才能让李忠闭嘴。 “看来,李大人是不准备告诉本宫了。”谢窈声音轻飘飘的,听着没什么威慑力。 李忠也是没将她放在眼里,只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之意十分明显。 一个女人而已,若不是靠着太子……哼! 谢窈也不生气,慢悠悠道:“本宫知道,李大人是武将出身,铁骨铮铮,若是不想回答的话,就算本宫用了刑罚也必然不会开口。” 李忠又哼一声,他心里虽然对谢窈不屑一顾,但这话他还是认同的。 没错。 他就是这样的硬汉子,他绝对不会背叛陛下……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为难李大人。”谢窈道:“本宫直接去询问父皇。” “你敢!”李忠一下就急了,他下意识的厉声反驳,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威胁。 联系谢窈的前后文,李忠自然而然觉得谢窈这是要对皇帝用刑。 “陛下身份尊贵,更是你的父亲,是你的长辈,你如此行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李忠问的掷地有声。 谢窈:“不怕。” 李忠:“……”他又气又无奈,只能愤愤盯着谢窈。 谢窈这脱口而出的回答更印证了一句话:她竟然真的想对陛下用刑! 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李忠早已杀了谢窈千百遍。 谢窈也不再看李忠,做完决定便缓缓转身朝外走去,看样子当真是要去找皇帝…… “我说!”就在谢窈即将消失在李忠的视线内时,李忠为难纠结的声音响起,“我说。” “别为难陛下。” 谢窈:“……”这忠心,谢窈甚至都想为他鼓掌,当真是对得起他名字里的“忠”字。 甚至谢窈看李忠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她听说李忠父母早亡,这么多年孑然一人无妻无子的……自从萧安的事之后,她难免多想。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逝,谢窈的面上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向李忠,“那就要看李大人肯不肯说真话了。” 她都不是阴谋,就是阳谋。 谋的就是李忠的忠心。 李忠自然也明白,所以此刻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愤愤不平。 这个阴险小人! 李忠恨的牙痒痒,可在谢窈的眼神注视下,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文先生的真实身份……” “我不知道。” 谢窈险些被气笑,但她还是忍住了,等着李忠的下文。 李忠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此人是如何联络上陛下的,我是突然收到陛下的命令,悄悄接此人入宫。” “是三天前的事,我接到此人的时候,他脸上戴着面具,我给他准备了一套金吾卫的衣裳,带着他入了宫。” “他与陛下聊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详聊了两个时辰,我才将此人送出宫。” 李忠说到这,也觉得有点不对。 按照他说的这些……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那最后太子妃不还是得找上陛下吗? 李忠有点慌了,连忙将接“文先生”的地方说了出来,“当时接到他时,他鞋底沾染了泥土,所以我觉得他必定不是住在那附近……” 李忠连分析都给出了,但又是无效讯息。 李忠的脸色更黑了,表情颇有些郁闷…… 谢窈没再提问。 只是听着李忠说话,面上若有所思。 李忠说完,到最后没话可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谢窈道:“你答应我,不为难陛下……” “放心。”谢窈瞧他一眼,“本宫说到自然会做到。” 谢窈这才转身离开。 身后李忠还在喊,“休要食言!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司南在外等着,看到谢窈平安出来长出一口气,太子妃没事便好。 否则殿下发怒…… 谢窈微微颔首,迈步朝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见皇帝,询问此事。但在此之前,她还是要与殿下说一声。 程风起已经离开。 谢窈刚表明意思,萧稷便颔首,“窈窈安排便是,不过此刻淑妃与小五正在殿中。” 这也是必要的。 毕竟从前就是淑妃和五皇子一直在照顾皇帝,若出了昨日的事淑妃就不去了,难免会让人置喙。 谢窈点头,“那殿下忙吧,我去见见父皇。” 萧稷嗯了一声,恋恋不舍的勾了勾谢窈的手指,然后才松开。 只是在正殿,司南自然不必跟着。 谢窈从廊檐下走过,朝着养心殿正殿门口走去,畅通无阻的进了看守森严的正殿。 她刚进门,就听到了皇帝虚弱的声音。 “淑妃,小五……你们糊涂啊。” “朕是不喜太子,但朕对小五却是寄予厚望,朕一直以来,就属意小五为储君……” 谢窈停下脚步,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皇帝这挑拨离间的手段还真是……低劣啊。 “咳咳。”皇帝咳了两声,没听到淑妃和五皇子回答,便又道:“淑妃,就算事到如今,朕的心意也从未更改。” “小五是朕最聪明最看好的儿子,只要你悬崖勒马,从前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朕向你允诺,下一任储君必定是小五!” 皇帝说完,等着淑妃与小五感恩戴德,立刻为他所用! 毕竟他可是向淑妃承诺,会让小五成为太子!他就不信,淑妃和小五不动心。 就算淑妃能抵御诱惑,那小五呢? 谁不想成为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就凭小五的聪慧,他相信哪怕只有小五动心了,也能助他脱困…… “狗皇帝,你——”淑妃刚开了个头,就被小五拦住了,小五按住淑妃的手,看着皇帝,“父皇的条件,就只有这些吗?” 第337章 还是不够哦~ 什,什么? 皇帝愣了一下,没想到萧泽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很快,他的眼里就闪过一道寒芒,他都给出这样的筹码了竟然还不满意,当真是贪心不足啊! 但他很快就道:“自然不止。” 他眸子微转,很快道:“只要你们改邪归正,站在朕这边,朕会立淑妃为后!” “到时候你就是嫡出皇子,朕再册立你为太子,将来整个夏国都是你的。” “小五,你是朕的血脉,是聪明孩子,你应该知道这都意味着什么。” “你还小,有些事或许不懂,但朕明白。朕可以告诉你,手握权力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再说,你们帮着萧稷那孽障助纣为虐,你们手里掌握着萧稷如此大的软肋,日后他萧稷能放过你们吗?” “朕不一样,朕是你的亲生父亲。” 淑妃和小五全程没有回答,皇帝本就虚弱,此刻嘴都说干了,只觉得嗓子眼儿都在冒烟,声音愈发虚弱,几乎是气声。 他语气耐心,眼神温和,但心里却是暴戾翻涌。 该死的,该死的!竟敢如此折磨他!等他重新执掌大权,他要这些……全部,通通去死! 小五站在床边,刚刚听的十分认真,此刻看着皇帝的耐心几乎耗尽,才终于出声道:“父皇。” “你也是大哥的父亲。” 他说的大哥自然是萧稷。 他如此称呼,是越过皇帝,直接按照先皇后与淑妃的关系称呼。 皇帝立刻道:“小五,他如何能与你比?” 小五点了点头,说:“父皇说的是。” “大哥还未出生,父皇便容不下他。而我好歹长到了六岁,才被父皇容不下。” “我的确比不上大哥。” 皇帝:“???”他有瞬间的懵,他的想法被小五看穿了?还是…… “狗皇帝,连亲儿子都杀,畜生不如的东西!”淑妃握着小五的手,有多心疼儿子,便有多恨皇帝。 “朕没有!”皇帝立刻否认,他自然不会承认他心里的想法,只信誓旦旦的看着淑妃与小五道:“朕的确容不下萧稷,但朕从未想过要害小五!” 起码从前是这样。 “放屁!”淑妃如今直接与皇帝撕破了脸,也不在意什么形象了,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她小时候原本就长在民间,如今才展露真正的性格。 “你为了挑拨我与太子,让我与太子斗,你安排人将小五亲自推入湖中,还故意陷害太子……桩桩件件,你敢说你没做过?” “当真是不要脸!” “此事的确与朕有关,但朕从未想过要小五的性命!”皇帝立刻解释,“朕当时安排了人守在湖边,只是被抢了先,朕的人绝不会让小五出事。” 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 他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他的儿子不多,如今废了那么多个,只有一个小五还算可以,他自然不会动。 但无论是淑妃还是小五,听到这样的话面上都没有丝毫动容,表情淡漠的皇帝心凉…… 淑妃冷笑,“你看我像傻子吗?” 她才不会相信皇帝现在的狡辩,她只相信她当时亲眼所见,她看到小五被救上来时已经陷入昏迷,她永远记得当时的心痛。 小五倒是沉默了。 他相信皇帝的话,但那又如何? 无论皇帝是不是真的要他的命,皇帝都对他下了手…… 皇帝气死了。 他从前喜欢淑妃这样“单纯”的女子,如今却只觉得淑妃愚不可及! “咳,咳咳咳!”皇帝气得再次咳嗽起来,最后问:“你们连储君之位都不要?” 淑妃轻哼一声。 小五认真道:“父皇的好意儿臣心领,但确实不必。” “为什么?”皇帝不甘的看着小五。 这可是皇位啊。 小五竟连这样的条件和诱惑都能拒绝? 小五的表情十分认真,就连理由也不是敷衍,“因为儿臣不想变成父皇这样的人。” “你……” 皇帝还要说什么,谢窈迈步进门,“父皇的离间计,看来不太管用呢。” “嫂嫂。” “太子妃。” 淑妃和小五看到谢窈连忙出声,皇帝原本还残存着希冀的脸此刻却是彻底黑了下去…… 所以……谢窈刚刚将他说的话听到了多少? 但与此同时,皇帝心里又升起别的希望,所以淑妃和小五是不是知道谢窈来了,才那样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他? 想来应是如此。 他是不信这世上有人能拒绝皇位诱惑的。 萧泽不懂,淑妃还不懂吗? “姨母。”谢窈对着淑妃笑了笑,没有提刚刚的事,而是道:“我有些事想单独与陛下聊聊。” “好。”淑妃看向小五,母子俩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正殿。 出门之后,淑妃才有些忐忑的看向萧泽,“小五,你兄长嫂嫂会不会……” “不会。”小五给了淑妃一个放心的眼神,顿了顿,又说:“起码现在不会。” 他也只敢说现在,毕竟人是会变的。 他从前觉得父皇是个好父皇,可一朝父皇对他动手也是毫不客气。 但就现在,他还是很相信兄长嫂嫂的。 淑妃往身后的宫殿看了看,说:“我也希望如此。” 萧稷是姐姐的孩子,她真的不希望小五与姐姐的孩子有一日会反目…… 养心殿正殿内。 皇帝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眼神闪了闪,然后才道:“别为难淑妃和小五,你也听到了,他们拒绝了朕的提议。” 谢窈心知肚明,皇帝这仍是挑拨之言。 故意为淑妃和小五说话,引起她的怀疑……手段拙劣的可笑。 “好的。”谢窈对皇帝道:“不会为难。” 皇帝:“……”他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故作放心的长出一口气。 “我来寻陛下,是有一件事想问陛下。”谢窈在淑妃方才坐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幽幽,“文先生是谁?” 谢窈直接来问当然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做,她提前就做了准备的。 皇帝好歹坐在皇位多年,自然不是真的心无城府,会说出刚才那些没有水平的话。 是她和萧稷在给皇帝的药里动了手脚,让皇帝情绪波动易怒,再加上皇帝本来就身体孱弱…… 所以皇帝的情绪才会这样外露,就连说的话也不太有水平。 皇帝听到谢窈的话,冷笑一声矢口否认,“什么文先生?那是何人?” 谢窈平静看着皇帝,眼神好似看穿一切。 在她这样的眼神下,皇帝竟莫名感觉到了压力…… 谢窈静静的看了皇帝好一会儿,才道:“李忠李大人都已经说了,陛下还不承认吗?” 皇帝:“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休想诈他。 李忠绝对不会背叛他。 谢窈缓缓说出一个地址,正是李忠所说的,皇帝让李忠去接“文先生”的地方。 皇帝的表情这才变了。 但除了震惊之外,更多还有愤怒! 愤怒于李忠的背叛。 李忠可是他最信任的人,竟敢背叛他!原本他还想着等他……定会重用李忠,可现在看来…… 李忠的忠心也不过如此! 谢窈冷眼看着皇帝的表情变幻,她很确定,“文先生”的存在以及皇帝的算计都与她有关,但她不知道皇帝究竟想算计她什么。 如今皇帝虽然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但“文先生”此人却连身份是谁都不知道。 再加上疑似“谢玉娇”的人……谢窈心里自然没有安全感,想要早些找出事情的真相。 皇帝只冷笑一声,“既然他都说了,你又来问朕做什么?” 他现在心里只有庆幸。 庆幸当初事情做的周密,就算李忠也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否则…… 皇帝有恃无恐。 逆子一直到现在都没对他做什么,可见萧稷心有顾及。 谢窈轻叹一声,“若是陛下实在不肯说的话,我只能用一些非常规手段了。” 皇帝瞳孔微缩,“你敢!” 谢窈唇角弯了弯,“我敢不敢的,陛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给陛下一天时间,若是陛下想说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等到了明日这个时辰……”谢窈笑的甜美,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森森寒意,“陛下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想听了哦。” 谢窈说完,对着皇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然后才缓缓转身离开。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表情十分难看,眼神明灭不定…… 淑妃和小五在另一处偏殿,谢窈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才进门,“姨母,小五。” 不等淑妃和小五出声,谢窈便道:“方才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我和殿下都不会当真……” 淑妃道:“刚刚我们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小五年幼,当真没有其他想法……” “姨母。”谢窈拉住淑妃的手,“我们是一家人,您不必解释,我都明白。” 谢窈眼神真诚,淑妃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养心殿那边还要劳烦姨母看顾,若是他要见我,也可让人告诉我。” “好。”淑妃点头,“你放心,我会盯住他!” 淑妃和小五回到正殿,刚一进门,皇帝就道:“你们回来了?谢窈没为难你们吧?朕知道,刚刚你们说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朕不会当真。” “但朕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朕愿意给你们这个机会……” 皇帝看着两人,等着他们俯首称臣。 但是没有。 无论是淑妃还是小五,对皇帝种种诱惑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眼神比刚刚还冷淡冷静。 “父皇。” 小五叫住皇帝,打断他的诱惑,“父皇原本已经苏醒,父皇有没有想过……你又是如何忽然昏迷的呢?” 皇帝苏醒之事,做的极为隐蔽。 而在前些时日,金吾卫统领李忠便完全掌握了养心殿内外,就连李大监都被排除在信任的人外面,萧稷的手根本伸不进来。 皇帝原本还没想这么多,但此刻听到小五的提醒,也想到了这些疑点。 是啊…… 好端端的,他是怎么昏迷的呢? 他那样防备萧稷,甚至还对长公主下了手,一应吃穿用度都有李忠查验,只有…… 皇帝猛然抬眸,眼神锁定小五,眼里全是震惊骇然,“是你们?!” 皇帝心里后悔极了!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那时候是真的想要培养小五的,所以防备了任何人,但都没有防备淑妃和小五。 虽然他没有直接在淑妃和小五面前表露他已经苏醒的事,但能接近他的唯有这母子俩! 皇帝眼睛都红了,当然是气的。 “朕那么信任你们,养心殿当时只有你们可以出入……你们母子俩狼心狗肺,如此对待朕……” 皇帝险些气吐血! “父皇不是信任我们。”萧泽冷静的声音打断皇帝的话,“父皇只是不想影响兄长和朝臣怀疑。” “从父皇昏迷开始,照顾你的便是姑母与母妃,姑母因为生病不能照顾父皇,便只能由母妃顶上。” “若是李忠不准母妃照顾父皇,那朝臣们的唾沫会嫌淹没了他。” “区区一个金吾卫统领,竟然做起了皇帝的主,岂不是要造反?” “所以,父皇是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已。”小五一语戳穿事情的本质,撕开了皇帝的真面目。 皇帝的表情彻底僵在脸上,“你……” 他看着小五的眼神如同在看怪物,但其中又有别样的神采与探究在闪烁。 萧泽……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他才六岁,但如今表现出来的成熟已经远超这个年纪…… 小五的话淑妃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冷笑一声,看着皇帝的眼里带了嘲讽。 这就是皇帝…… “就因为这,你就要帮着萧稷那个孽障对朕下手?对你的亲生父亲下手?”皇帝很快恢复,对着萧泽连声质问,最后直击灵魂的质问:“你当真是萧泽吗?” 皇帝有些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泽,不想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但萧泽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看着他道:“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是萧泽。” “多亏了父皇,您对我动手之事……让我一下子成长起来。” 让他明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他必须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母妃。 皇帝既然不可靠,那他就换一个可靠的。 况且……他明白了母妃的仇恨之后,他身为人子,自然要为母分忧。 萧泽没有丝毫心虚,可皇帝还是不信,他眼神闪烁不定…… 淑妃一把搂住萧泽,对皇帝冷笑道:“狗皇帝,你休想挑拨离间!” 淑妃端起一边的药,直接掐住皇帝的嘴将药灌了下去。 她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温柔,声音冰冷,“狗皇帝,你这臭嘴还是闭上吧!” 第338章 夫君会生气吗 淑妃的动作十分粗鲁,褐色的汤药顺着皇帝的嘴角流出,洒在他的脖颈以及枕头…… 皇帝只觉得屈辱极了,此刻他忘了所有的筹谋,看着淑妃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 贱人! 贱女人! 但很快,皇帝就无暇多想……因为淑妃灌的药生效,他直接昏睡了过去。 淑妃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向萧泽,“小五,不要听狗皇帝胡说。” “他不了解你,但母妃了解。”淑妃拉着萧泽的手说:“母妃确定,你就是母妃的小五。” 淑妃甚至都不理解,好端端的皇帝为什么要说那样莫名其妙的话。 小五不是小五,还能是谁? 有病! “嗯。”小五点了下头,对这淑妃扬起一个笑,“我知道的母妃。” 他当然是母妃的小五。 他只是在想,好端端的……父皇为什么会这么问? 为什么会觉得……他不是他? 他不是他的话,还能是谁呢? 小五想到这,眼神落在昏迷的皇帝身上…… …… 谢窈离开养心殿之后,心情也有些复杂。 虽然李忠已经说了,接到“文先生”的地方只怕不是“文先生”真正在的地方,谢窈还是决定亲自看看。 因为她总觉得……李忠报出来的那个位置,似乎有些耳熟。 但她刚要准备出宫,便有人先入了宫,“太子妃,宣小姐求见。” 宣悦? “请。”谢窈立刻道。 宣悦快步进来,脸上全是焦急,见到谢窈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谢窈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扶她,“宣小姐,有什么话起来说,可是出什么事了?” 不会是长公主出了什么事吧? 宣悦被扶起来,面色苍白,“太子妃,长公主的情况稳定下来,特许臣女今日回家一趟。” “臣女归家后发现……宣舒不见了!” “臣女当场询问了家中仆从,这才知道她早在半月前便已悄悄离家。这些时日府中送去的饭菜,都被她的贴身侍女悄悄处理……” 宣悦一脸的自责。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到了现在才知道,她当真不是一个称职的长姐。 “我审问了她的贴身侍女,说……说宣舒也前往北境了。”宣悦说的都心虚,因为这也太明显了……宣舒就是因为镇北侯和赵姑娘去的…… “臣女想求太子妃,能不能往北疆送封信,若是发现了宣舒的行踪……将她关起来。” 北境已经乱了起来,宣悦自然不能直说让人照料看顾。 只怕裴宸等人也是没空管此事。 但她是真的怕宣舒出事,这才求到了谢窈跟前,直接将宣舒关起来,也可以保护宣舒的安全。 “可以。”谢窈点头,而后看着宣悦道:“你待如何?” 宣悦的表情仿佛在说,她不会坐以待毙。 宣悦微愣,然后道:“太子妃英明,臣女正想去向长公主求情,亲自赶往北境……” 谢窈猜到了。 就算是她心里也不得不感慨,宣悦对宣舒这个妹妹当真是仁至义尽。 “此行艰险,你不必亲自赶往。”谢窈道:“此次护送瑛姐姐一道前往北境的,正是姑母麾下的女将。” “你去姑母跟前求一封手书,与本宫的信一道送去北境,若能寻到宣舒,定保她无恙。” 谢窈对宣舒没什么好感,但看在宣悦的面子上也愿意帮忙。 宣悦愣了一下,“可是……” “这样速度更快。”谢窈说:“等你亲自赶到北境,最快也要半个月后了。” “就算你要教训妹妹,也可以等她回京再说。” “先去找姑母吧,消息早一日送到便能早一日确保宣二小姐的安全。” “是。”宣悦咬咬唇,最后还是应下转身离开。 太子妃说的不错,先将消息送过去更重要。 因着宣悦的事,谢窈倒是没再急着出宫,她转身进了养心殿,先将此事与萧稷说了之后,才开始写信。 一封信写完,谢窈将信装好,“殿下,等姑母那边的消息送来,便将这信送去北境。” 谢窈已经连说了两次。 萧稷好笑又无奈的看着谢窈,“窈窈对宣小姐的事倒是上心。” 谢窈眉眼弯弯,贴近萧稷眨了下眼,“殿下……吃醋了?” 萧稷顺势搂住她的腰,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吃醋了,怎么办?” 谢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殿下可满意了?我对宣小姐可没有……” 谢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稷尽数吞入腹中。 萧稷惩罚性的咬了咬谢窈的唇,看她的眼里还带着无奈。 这小妮子……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个长吻结束,谢窈的唇有些红肿,水润的眸里忽闪忽闪的看着萧稷。 萧稷喉结滚动,微微别开眼。 此时此刻的谢窈对他来说……诱惑力十足! 谢窈自然也能察觉,轻咳了一声,道:“殿下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便先忙吧。” “我有些事,要出宫一趟。” 她还是要亲自去李忠说的那个地方看看。 “好。”萧稷点头,恋恋不舍的拉了拉谢窈的手,“知道太子妃是忙人……” 谢窈瞪了萧稷一眼,然后才抿唇转身出了门。 谢窈乘坐马车,抵达李忠所说的地方,她撩起车帘朝外看去,秀眉微微拧起。 她下了马车,稍微转了几圈,面上便覆上一层寒霜。 难怪她会觉得这个地方熟悉。 转角的那一座宅子……正属于萧凝,其中的密道正通往…… “去宋家。” 谢窈快步上了马车,对竹青和林夏吩咐道。 “是。”竹青和林夏应下。 马车一路朝着宋家而去…… 竹青看着谢窈难看的表情,试探的轻声询问:“太子妃,此处与宋家有关吗?” “去看看便知。”谢窈声音发沉。 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难怪叫文先生。 宋家外是一直有人守着的,此刻看到太子妃的车架急忙行礼。 竹青问:“这些时日,宋家情况如何?” 看守的侍卫立刻道:“回姑娘的话,这里一直都很平静,很安分。” “开门。”竹青一声令下,侍卫立刻打开了宋家紧闭的大门。 谢窈没亲自去找,就在院中坐着。 护卫们则是匆忙在宋家宅子里找了起来,一群人跑来跑去…… 宋家的宅子并不大,只是二进,屋舍不多,按理说很快就能搜完。 但护卫们却是搜了许久,脚步越来越慌乱,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为首的护卫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谢窈面前,“太子妃恕罪,求太子妃恕罪!” 宋文博不见了。 果然。 谢窈心里闪过一抹了然:文先生,就是宋文博。 “废物!”竹青怒道:“让你们盯个人都盯不住!” 护卫们自是再次求饶。 宋文博人不见了,但宋李氏还在,此刻被护卫叫出来,宋李氏嗓音尖锐的开口便骂。 “闭嘴。”谢窈声音微寒,抬眸瞧了宋李氏一眼。 她的眼神压迫性十足,宋李氏有些被吓到,讪讪的闭了嘴。 谢窈给了竹青一个眼神,道:“你去看看。” 她说的自然是宅子里的密道。 竹青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查看情况。 谢窈的眼神则是落在宋李氏身上,“宋文博何时跑的。” “什么?”宋李氏一愣,满目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窈,“文博跑了?跑去哪里了?不,不可能……” 说到后面,宋李氏已经一脸的慌张与不安。 她甚至急急忙忙的就要转身往屋内去找人,但被林夏拦住。 “太子妃在问你话,宋文博什么时候跑的。” 林夏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宋李氏被吓得腿软,一下子跌坐在地。 她双眼呆滞,表情难看,“跑了?真的跑了?他怎么能跑呢?他……他他他怎么不带我呢?我可他娘啊!” 宋李氏咬牙切齿,气得双手直拍大腿,“我养他这么大,他就这么对我……孽障,孽障!孽障啊!” 眼看着宋李氏还要再骂,林夏冷声道:“够了。” “太子妃在问你话。” 林霜的长剑抵在了宋李氏脖颈处,冰凉的触感让宋李氏瞬间哑声,脸上全是惧怕,哆哆嗦嗦的说:“我,我不知道……” 但下一秒,宋李氏便觉得脖颈一痛。 似乎那长剑已经划破了她的皮肉,宋李氏甚至都感觉到脖子上似乎有鲜血流了出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宋李氏直接哭了,她还觉得万分委屈,“我昨天还看到他的,昨天还……” “昨,昨晚。”宋李氏想到什么,连声开口道:“今天早上我没看到他,必定是昨晚跑的,呜呜呜……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账……” 有这样的逃跑的机会,竟然不带上她,而是悄悄跑…… 竹青从宋文博住的屋子出来,低声道:“太子妃,从前封起来的通道还被封着,但旁边多出了一条通道。” “看来宋文博应该是从那条通道逃走的。” “什么?什么通道?我怎么不知道?”宋李氏说着,就想往宋文博屋子的方向跑。 但刚有动作就被拦住。 谢窈看向还跪在地上请罪的护卫们,“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就一点都没听到?” 宋家宅子就这么大,他们就在屋外守着,按理说有些动静都该听得到…… 护卫们一脸苦色,道:“太子妃明鉴,那宋李氏每日早晚都要站在院子里骂人,想来那通道定是趁着宋李氏骂人的时候……” 竹青道:“太子妃,那通道只怕非一人之力。” 谢窈微微抿唇,眼里闪过寒芒。 宋文博在能离开宋家之前,是无法与皇帝联络上的,也就是说…… 有人帮着宋文博离开了宋家,宋文博才能与皇帝联络上。 这暗中的人……又是谁? 谢窈看向林夏,“你带人亲自走一遭密道,查探是否有留下什么踪迹。” “务必小心,安全为上。” “是,太子妃。”林夏抱拳应下,带着守卫朝屋内走去。 谢窈又瞧了一眼表情呆滞的宋李氏,直接道:“换个地方关起来。” 宋李氏直接被带走。 院内安静下来。 谢窈起身,“走吧,我们去那边等林夏。” 马车上。 竹青看着谢窈神色不佳,想了想宽慰道:“太子妃,您为何还要将宋李氏关起来?” “您是怀疑……宋文博还会回来救她?” 毕竟宋文博也是被这个寡母养大的。 谢窈道:“不确定,但也不能放了她。”万一呢?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李忠当初接到“文先生”的地方,谢窈没等一会儿,便也等到了灰头土脸的林夏。 谢窈的眼神落在林夏鞋上,沾染了泥土。 可见李忠没在细节方面骗她,她也更加笃定,文先生就是宋文博。 “去太子府。”谢窈再次吩咐。 她到了太子府,直接便去善善所住的院子寻她,却没发现人。 “善善呢?”谢窈问。 善善素来是不常出门的,每日不是折腾蛊虫,就是换上各种款式的新衣裳到正院陪她。 但她这几日实在太忙,昨日更是不在太子府,今日一早回府又匆匆入宫…… 善善院子里的侍女立刻道:“回太子妃的话,善善姑娘今日出门了。” 谢窈拧眉,心里稍稍有些奇怪。 善善并不是很喜欢出门的人,只要有喜欢的东西她可以一直待在屋子里。 “什么时候出的门?去了何处?我有事要问她,立刻让人去寻。”谢窈几声吩咐下去,侍女见状,立刻转身去安排,“是,太子妃。” 谢窈想找善善问的自然是蛊虫的事。 毕竟宋文博的体内是有善善的蛊虫的,无论是谢玉娇从善善手里拿走的,还是后来善善又为宋文博准备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文博又是怎么做出那些筹谋的? 谢窈倒不是怀疑善善,只是想从善善这里询问一些线索…… 谢窈在屋内没等多久,太子府的管事便匆匆进门,“太子妃,不好了,善善姑娘失踪了!” 谢窈面色巨变,猛然起身,“怎么回事?” 太子府管事忙道:“善善姑娘今日说,想出府为太子妃准备一些礼物,属下便准备了马车,安排了侍女和小厮随着善善姑娘一道出府。” “那侍女说,善善姑娘到了布庄,瞧中了衣裳,所以要去试穿。侍女便在隔间外等着……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善善姑娘出来。” “正觉奇怪准备询问的时候,府里的人到了,侍女立刻去喊人,可没人回应。” “等打开隔间的门……善善姑娘挑中的衣裳散落在地上,隔间里空无一人。” “如今属下已将那家布庄围了起来,请太子妃示下。” 管事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的清楚明白,但谢窈的面色仍旧十分难看。 她才刚要找善善,善善就失踪了…… 她可不信什么巧合,想来这定是有人早早算计! 谢窈看向竹青,“善善院里的几个侍女都一一询问,看看善善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让她们好好回想,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竹青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准备亲自去处理此事。 谢窈又看向林夏,“林夏,你心细,布庄那边你与竹心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不要错过任何线索。” 林夏与竹心应下转身离开。 谢窈的眼神又落在雨燕身上,“雨燕,你去一趟大理寺,将此事告知大理寺,请他们协助寻人。” 几人都一一按照谢窈的吩咐去做。 谢窈则是坐在正屋堂中,面色十分严肃。 就凭她这些时日与善善的相处,她能感受到善善的炽热与真诚,她不相信善善会无缘无故的不告而别。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救宋文博的人。 谢窈迅速在心里锁定嫌疑对象,此人既然能破善善的蛊虫,或许也能知道善善的软肋…… 所以,在京中还有一股隐藏力量,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谢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现在只希望,善善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善善不是很喜欢热闹,所以伺候她的侍女也不算多,竹青亲自询问之后,很快便回到了谢窈身边。 “太子妃,奴婢一一问过,那两个侍女说,善善姑娘这几日的确有些变化。” “善善姑娘从前总是笑着的,但这几日却常常叹气……而且……”竹青顿了顿,才道:“这几日善善姑娘来寻过您几次,但您都不在府中。” 谢窈闻言,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复杂。 善善来找过她……说不定就是为了她的烦心事,但她却不在府中…… 竹青又说:“奴婢与那两个侍女亲自检查了善善姑娘的屋子,并没有发现留下什么线索。” 竹青这边刚禀报完毕,林夏和竹心也回了来。 “太子妃,属下一一查验过,那隔间里一切正常,并没有残存的迷药或者动手的痕迹。” “倒是那隔间的小窗上,发现了善善姑娘今日所穿衣裳被勾挂留下的丝线。” “那隔间除了门之外便只有一个小窗,便是属下都无法通过那小窗,也就只有善善姑娘这样娇小的女子可以通过……” 谢窈总结,“所以善善是主动从那个窗子爬出去的。” 林夏没有否认。 谢窈再结合竹青的询问,道:“所以,善善很有可能是忽然遇到了什么,决定悄悄离开。” 否则至少会留下只言片语,无论是提醒她,还是骗她。 “林夏,你再走一趟今日善善出府的路线。”谢窈吩咐之后,便要准备入宫将此事告诉萧稷。 事到如今,她必须要与萧稷商议,决不能独断! 养心殿。 谢窈到的时候,桌上的书信已经不见。 萧稷察觉到她的眼神,主动道:“请太子妃知晓,书信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去北境了。” 萧稷说完,察觉到谢窈的表情稍有些凝重,忙上前握住她微凉的手,拉着她坐下,“窈窈,可是出了何事?” 谢窈这两日很显然的在忙,萧稷虽然不知道她在忙的事,但知道必是正事。 但他尊重谢窈的选择,所以没有贸然探问。 窈窈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比如现在。从此刻的表情来看……只怕不容乐观。 谢窈也没卖关子,直接便从头至尾,将这两日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萧稷对这些意思领会的十分迅速。 道:“所以窈窈你觉得,陛下是从宋文博那里道听途说了什么……最后打起了你的主意?” “我……”谢窈也有些不确定,但萧稷已经被气到,“他好大的胆子!” “此事我即刻吩咐五城兵马司以及大理寺,这几日京中戒严,想要离开京城只怕也是难事。” “无论他们图谋什么,都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成功!” 萧稷的掌心温暖,说出来的话更给了谢窈力量。 谢窈只觉得一颗心都暖暖的,抬眸对萧稷扬起一个笑,“嗯,有殿下在,我什么都不怕。” 萧稷低头亲了亲谢窈的额头,并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将司南传唤进来,一连串的吩咐下去。 司南虽然不解,但看着殿下的表情那样严肃,没敢多问,立刻转身就去安排。 萧稷这才看着谢窈,道:“窈窈,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可以允许我提前知道吗?” “从昨晚到现在,你一定都没有休息好吧?” 萧稷并不是指责谢窈,相反,他的话语里满是自责与心疼! 在他家窈窈为了这些事不安担心的时候,他却全然不知道…… 他是个不称职的夫君。 萧稷的意思表达的太明白,谢窈自然不会听不懂,她心里已暖,伸手拥住萧稷,闷声道:“殿下,都是我不好。” “胡说。” 萧稷反驳谢窈,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窈窈是这世上最好的窈窈。” 萧稷的话让谢窈都愣了一下。 从前的殿下,不会说这样直白但动听的话,或许是因为殿下身体恢复健康的关系,殿下的感情也比从前直白许多。 但……这样的殿下,谢窈也很喜欢。 她伸手圈住萧稷的腰,抬眸看他,“……殿下,若是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你会生气吗?” “重说。”萧稷看着她道。 谢窈轻咬下唇,一时间没明白萧稷的意思。 萧稷见状,低头轻咬了下她的唇,才提醒,“叫夫君。” 谢窈:“……夫君,若是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你会生气吗?” 第339章 他可是皇帝! 萧稷垂眸,在是谢窈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不会。”他声音轻缓但笃定,看着她的眼里全是温和与信任。 此时此刻,他只是谢窈的夫君。 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他不会生气,只会觉得是他做的还不够好。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他会用接下来的所有时间,向窈窈证明。 谢窈在萧稷怀里微仰着头,清楚看到了他眼神里的认真,她心头一暖,抬手勾住他的脖颈。 “夫君,你怎么这么好?” 这就好了吗? 萧稷可不这样认为,他要做的还有很多,“是窈窈你太容易满足。” 顿了顿,萧稷又似想起什么,看向谢窈,“所以……从前的我也不知道,对吧。” 他眸光灼灼,在等谢窈一个肯定的答复。 谢窈愣了一瞬,然后点头,“……是。” 萧稷眉眼瞬间舒展。 谢窈:“……”她算是明白了,殿下又与从前的他自己争风吃醋起来了。 萧稷遗忘了从前与谢窈相关的事,所以就算从前的他对谢窈身上的疑点有些猜测,如今却是真不知道。 谢窈与萧稷这边说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因着两个孩子都在宫中,谢窈索性也在宫中住下,带着昭昭岁岁回了她与萧稷的宫殿,将两个孩子安置好,与萧稷共用了晚膳,这才再次前往养心殿的正殿。 午时被淑妃灌了一碗药的皇帝昏睡了一整个下午,此刻才终于苏醒。 当然,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淑妃陪伴在侧,照料的十分敷衍。 一碗稀粥直接被淑妃捏着皇帝的嘴灌了下去,皇帝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为了防止稀粥黏腻的沾在衣裳脖颈,他只能尽力的吞咽。 稀粥也被他吃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像在喝粥,倒像是恨不能将始作俑者淑妃生吞活剥。 谢窈进殿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皇帝敏锐察觉到她的视线,眼里闪过恼恨和屈辱,却只能用怨恨的眼神看着谢窈,喉咙还不得不努力吞咽。 他可是皇帝! 这些贱人竟敢如此对他! 那些愚蠢的臣子们,就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吗?还是说……都已经向萧稷倒戈? 若是如此……那些人一个都留不得! 一碗粥被直接倒入了皇帝的嘴里,淑妃十分嫌弃的收回手放下碗。 谢窈这才出声,“姨母。” 淑妃忙转身,对谢窈扬起一个笑,“窈窈,你来了?我去外面等你们。” 淑妃将碗也带了出去。 谢窈的眼神这才落在皇帝身上。 皇帝吞咽的模样有些狼狈,眼里的恨意仍旧没有收敛掩饰,面上还带了嘲讽。 似在笑话谢窈:不是说明天吗?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 “宋文博。”谢窈缓缓说出三个字,双眼紧盯着皇帝的表情,“文先生就是他吧。” 皇帝瞳孔微缩,眼里闪过震惊。 尽管很快平复,但还是被谢窈精准捕捉。 果然是他。 若是这样的话,谢窈大约能猜到宋文博与皇帝说的话,也能猜到皇帝究竟在觊觎她什么…… 上次报复宋文博的时候,宋文博就有这样的表现,他似乎“梦”到了一些有关于前世的事。 但当时只是断断续续的片段。 谢窈原是一直盯着的,后来太忙,倒将他忘了。 可如今再看……她就不该心慈手软…… 谢窈逐渐回神,看着皇帝的眼里多了寒芒…… 皇帝一愣,有些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你,你……”他怎么在这个贱女人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她,她敢! 她怎么敢?! “父皇。”谢窈道:“我伺候您喝药。” 谢窈端起放在一边的汤药,不顾皇帝眼里的抗拒,直接给他灌了下去…… 不过片刻,皇帝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窈离开正殿,心情微有些沉重。 大理寺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搜寻了三日,不管是善善还是萧凝,乃至于宋文博以及谢窈之前见过几次的黑衣女子……全都一无所获。 这些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萧稷听到这样的回复也是颇感头痛,双眉紧蹙,眼里带着焦急。 他自然急。 有人在暗中盯着他的妻子! “夫君。”谢窈走到他身边,伸手拉了拉萧稷的手,“没关系,这些人既然有所图谋,迟早会再动手。” 萧稷反握住谢窈的手,“我当真没想到,在京中还潜藏着一股这样强大的力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匆忙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殿下,太子妃。” “宫外刚刚传来消息,赵家老夫人忽然晕厥,大夫说哦怕是……” 谢窈瞬间面色大变,看向司南,“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我外祖母怎么会忽然晕厥?” 她这些时日一直都有让大夫为外祖母调养身体,大夫一直回报的消息也是身体在好转…… 司南道:“属下仔细询问过,老夫人的身体近来每况愈下……但老夫人一直都不准告诉您。” “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在这个关头出这样的事,司南自然是确定过的。 谢窈询问的时候已经起身往外赶,此刻人已经到了殿门口。 萧稷立刻跟上,“窈窈,我随你一道。” 谢窈正要说话,殿外传来一道急促的通禀,“边关急报!” 谢窈脚步微顿,看向萧稷道:“殿下,正事要紧。” 随后她没再停留,转身匆匆往外走去。 马匹疾驰,谢窈骑在马上,一路朝着赵家而去…… 第340章 谢窈丢了 赵家门前,谢窈翻身下马,将马匹的缰绳交给小厮,快步往院子里走。 赵家人得了消息,匆匆迎上前来,个个都红着眼睛。 赵昊一见到她,直接就跪下了,“表姐……” 谢窈也红了眼,“怎么回事?外祖母的身体一直以来不是都的挺好的吗?怎么就……” 怎么就这么突然? 她也一直在外祖母的身边安排了人,调养外祖母的身体,也是保护。 “是祖母不让说。”赵昊声音哽咽,“我,我也是才知道,都是我没用,竟连这样的事都没发现。” 他跪下自然是因为自责。 谢窈知道,这怪不得赵昊。 赵昊近来都跟在程风起身边,忙里忙外的,回家的时间都很短。 她示意仆从拉起赵昊,强压着心里的难过,“我去看看外祖母。” 赵老夫人的屋子里挤满了人,但看到谢窈来,众人还是纷纷让开一条路。 赵老夫人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双眼浑浊呆滞,嘴里还在呢喃着,“皎皎……皎皎……” 谢窈只看一眼,眼睛就红了。 赵家舅母在旁落泪,低声道:“娇娇……是小妹的乳名。” 谢窈单膝跪地,握住老夫人的手,努力扬起一个笑,“是,是皎皎来了。” 听到谢窈这话,赵家几人的眼睛都红了,纷纷别开眼。 但对赵老夫人很管用。 赵老夫人一下就精神了不少,握着谢窈的手不愿松开,“皎皎……皎皎……那谢乘……他,他不行啊……你听娘的……别,别嫁……” 赵老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好。”谢窈一口答应,“不嫁,都听娘的,我不嫁。” 赵老夫人这才笑了,“好,好……” 谢窈的手被赵老夫人握着,她清楚的感受到,赵老夫人的手逐渐失去力气……原本温热的手逐渐失去温度…… “窈,窈窈。”就在这时,赵老夫人原本浑浊的眼神反而变得清明,她看着谢窈,眼里含泪,“窈窈,很好,很好……” “外祖母!”谢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脸颊滚落。 老夫人的手缓缓抬起,触到谢窈的脸颊……而后骤然落下…… “我,好像看到皎皎了……” “皎皎来接我了……” 老夫人的手随之重重落下,再没了声息。 下一瞬,哭声四起,屋内所有人都哭出了声…… 谢窈呆在原地,她此刻反而哭不出声,只有眼泪绵绵不绝的从眼眶落下。 这么多次了…… 她以为,只是大惊小怪的,只要大夫用心,外祖母就能恢复健康…… “大夫,大夫!”谢窈猛然转头看向她安排来的大夫,“快,快给我外祖母看看!” 大夫一脸为难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他原是太子妃安排的人,老夫人的身体情况不对是该直接向太子妃禀告的。 但……老夫人软硬兼施,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窈窈。”赵家舅母哭着上前揽住谢窈,“此事……是你外祖母的意思,你要怪,就怪我们吧。” 很显然,他们都帮着隐瞒了老夫人的真实病情。 赵家舅母的话,倒是让谢窈冷静了些。 她知道,赵老夫人隐瞒病情,是不想让她担心操心。且也不仅是她,还有昊弟和瑛姐姐…… 饶是她都知道,但心里的难过还是怎么都压抑不住。 等萧稷抵达赵家的时候,灵堂已经搭建好。 萧稷见状,心知事情严重了,第一时间赶到谢窈身边。他握住谢窈的手,她的手透着彻骨的凉。 连身体都因为伤心而在轻轻颤抖。 “窈窈。”萧稷另一只手托着谢窈的背,借此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谢窈。 谢窈原是呆愣愣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灵堂边上。 此刻察觉到萧稷的温度和气息,才像是终于找到了与这个世界的连接。 她眼里早已干涸的眼泪再次滚滚落下…… 眼睛又红又肿,鼻尖也是红的。 谢窈将头埋在萧稷肩头,身体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 赵家里里外外,一片哀声。 萧稷亲自赶到,已是给足了赵老夫人面子,如今他身负监国之责,政务繁忙。 在赵家待到下午,宫里已来了三波人。 萧稷无奈,只得先回去处理事物,毕竟今日北境也来了战报。 当晚,谢窈也没有回宫,就呆在赵家守灵。 深秋初冬之际,夜里已经很冷。 竹青拿着厚厚的狐裘为谢窈披上,声音同样有几分沙哑,“太子妃,奴婢知道您伤心,但您也要注意身体。” “就算不为自己,您也要为小主子想想,老夫人在天有灵,定也不愿您伤了身体。” 竹青的话才刚说完,跪在地上的赵昊也出了声,“表姐,竹青姐姐说的对,你要注意身体。” 赵昊还在关心谢窈,但他自己承受得更多,身为嫡长孙,也是唯一的孙儿。 从灵堂搭建起来,赵昊便跪在此处。 此刻劝慰谢窈的声音嘶哑,双眼红肿,模样看着狼狈又憔悴。 “昊弟。”谢窈看向赵昊,道:“外祖母要停灵三日,今天便让我在此陪着外祖母吧。” “你先回去休息,接下来两天你再陪……” “表姐。”赵昊声音嘶哑却格外坚定,“我不走,这些日子我天天回家,却不知道祖母的情况已经严峻到如此地步……” “你就让我跪着吧,让我尽最后一点孝心。”赵昊声音沙哑哽咽,声音里满是自责。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谢窈自然不忍再说什么。 倒是赵昊再次出声,“表姐,你先去休息会儿吧,明日你再来陪着祖母,可好?” 他这几日都在忙公务,自然知道谢窈为了一些事心力交瘁。 表姐才是真的需要休息的那个。 谢窈原是不想去休息的,但赵家人纷纷来劝,再加上谢窈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 她拗不过,只得回了她的院子休息。 院子里点着灯,屋内燃起了炭,谢窈才刚坐下,便有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太子妃,夫人吩咐奴婢送了安神汤。” “夫人说,太子妃今日心力交瘁,悲痛交加,怕是难以入眠,饮了安神汤才好休息。” “明日且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谢窈颔首,表示理解。 毕竟今日外祖母刚刚离世,虽来了不少人吊唁,但事情匆忙,更多人还是在明日才来。 “好。” 谢窈颔首,从侍女手里接过安神汤,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她今日是真的有些累了,稍微洗漱之后很快就困意来袭,和衣躺下睡了过去…… 等谢窈的意识在醒转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 铺天盖地的臭味几乎将她淹没,她还听到了“骨碌碌”的疑似车轮滚动的声音。 谢窈整个人都懵了…… 这……什么地方? 她根本动弹不得,浑身酸软无力,就连意识也显得格外虚弱…… 她这是……被绑架了吗? …… 翌日,赵家。 昨晚谢窈没回宫,萧稷虽能理解,但心里对谢窈还是很担忧关切。 一早便吩咐司南以他的名义送了不少东西到赵家。 至于他自己,则是要先上早朝,已经预备着其他面见大臣之类的事都先推后,他要先去见谢窈。 下了早朝,萧稷连早膳都没用,匆匆便要出宫。 李大监乐呵呵的跟在一边,笑着感叹,“太子殿下当真是在意太子妃。” 萧稷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眼看着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他忽然道:“骑马吧。” 更快。 他现在就是很想很想很想见到太子妃! 李大监愣了一下,立刻吩咐宫人牵来马匹,萧稷也不啰嗦,策马直奔赵家。 萧稷来的太早,便是赵家人都没想到。 赵昊一宿没睡,此刻眼睛都还是红肿的,忙打起精神迎上前来,“太子殿下,您来了。” 萧稷迈步往里走,“太子妃呢?” 赵昊忙走在前面,一边领着萧稷往里走一边道:“表姐昨儿夜里回了院子歇下,这个时辰应是还在休息。” “早上司南大哥也来了,不过听说表姐还在休息,司南大哥就没打扰。” 赵昊说着,人到了谢窈的院子里却愣住了。 正屋的门大敞着,院子里空无一人。 不等赵昊有什么反应,萧稷已经更快一步,率先迈步进了屋子。 等看清屋内的情况,萧稷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难看,“来人!” 赵昊匆匆进门,只见竹青和林夏正倒在地毯上,而床上却空无一人。 这…… 赵昊只觉得脑子一阵一阵的发蒙。 表姐呢? 这里是赵家,又出了祖母离世这样的大事,表姐绝不可能擅自做出什么事,更不可能将竹青和林夏丢下单独离开…… 唯一的可能就是…… 表姐出事了? 赵昊脑子还懵着,萧稷已经厉声吩咐,“太子妃失踪,立刻传令,让所有人都去找!” “封锁城门,挨家挨户的搜查也要将太子妃找出来!” 司南和李大监一看这情况也懵了,连滚带爬的赶忙出去安排。 萧稷的眼神则是落在竹青和林夏身上,“叫醒她们。” 作为谢窈的贴身侍女,两人必定是昨天最后见到谢窈的人,自然要叫醒了询问线索。 竹青和林夏刚醒,便敏锐觉察出情况不对。 “太子妃……”竹青刚出声,就看到了面色发沉站在一边的萧稷,“太子殿下……” 竹青和林夏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听说谢窈不见了,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难看。 两人立刻压下心里的惶恐与不安,开始回想此事。 很快,竹青便道:“昨日回到住处之后,有侍女说是听从赵夫人的吩咐送了安神汤。太子妃喝了没多久,便歇下了……” 竹青娓娓道来。 林夏也在旁道:“我们必定是中了什么算计,否则……我不该睡这么沉的。” 萧稷知道。 竹青和林夏伺候在谢窈身边这么长时间,都是谢窈十分信任的人。 竹青和林夏对视一眼,同时道:“太子殿下,属下失职,愿接受一切惩罚。” “但请太子殿下允准我们先寻找太子妃,等找到太子妃之后再惩罚我们。” “准。”萧稷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一来,这两人都是谢窈的人,他不会越过谢窈直接处罚。二来,他虽然很生气很担心,但更知道该怪罪的行此事的幕后之人。 说到这,萧稷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一些。 他看向还呆滞在一边的赵昊,道:“孤已经让人去寻太子妃,赵家这边一切如旧。” “外祖母已逝,窈窈不会愿意为了她的事耽误外祖母入土为安。” 赵昊终于回国神,连忙道:“太子殿下,搜寻表姐的事更重要……” “一切有孤。”萧稷的话不容置疑,“去做吧。” 赵昊原本就一宿没睡,再听闻谢窈的事,脑子几乎不转了,听到萧稷的话,反应慢半拍的哦一声就转身往外走。 不多时,赵家人都知道了谢窈失踪的消息。 赵家上下都担心慌张极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出这种事! 谢窈屋内的一切用度都在萧稷的吩咐下仔细查过,最后发现安神汤没有问题,也的确是赵夫人的交代和安排。 问题出在炭上。 炭火燃烧,便有无色无味的迷香随之弥漫开来,因着炭火燃烧了一宿,所以便是有人将昏迷中的谢窈带走这样的动静,竹青和林夏都没有察觉。 除此之外,赵家的仆从都没有任何问题。 李大监一一审问之后回禀,“殿下,昨日赵老夫人辞世,已有数十人携带仆从来祭拜过。除此之外,还有做法的道士与唱戏的戏曲班子……赵家进出的人实在太多……” 想要在这么多人里面发现线索……实在很难。 萧稷越听,表情越是难看,咬牙切齿般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找!” “是!”萧稷震怒,李大监不敢再多说,立刻战战兢兢的应下,转身再去安排。 而萧稷又想到什么,当即起身朝外走去…… …… 谢窈在摇摇晃晃中恢复片刻的意识之后,又被晃晕了过去…… 等她的意识再次复苏,还没弄明白眼下的情况呢,就听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醒了?” 这声音…… 谢窈猛然抬眸,“是你?!” 她也是此刻才确认所处的环境,她躺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的床上。 屋内昏暗,只有正对着小床的方向有一扇极小的格栅窗子。 这屋子应是许久没人住过,她甚至还能嗅到霉味,当然,还有似乎黏在她皮肤上的恶臭! 站在她床边的人背对着窗户,所以看不清脸。 但只看身影再加上刚刚的声音,谢窈已经能够确定此人的身份。 “宋、文、博。” 谢窈一字一顿,喊出眼前人的名字,“这是哪里?你抓我想做什么?” 宋文博微微弯腰伸手挑起谢窈的下巴,谢窈倒是想抗拒,但她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宋文博妄为。 宋文博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了一声,声音微有些尖细,“好歹夫妻一场,你叫的这么生疏?” “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宋文博一边摇头一边道:“你说……你与我做过夫妻这事儿……你的殿下知道吗?” 第341章 他想回到过去 谢窈瞳孔微缩,果然…… 她心里震惊非常,面上却不动声色,“你在胡说什么?你……” 宋文博的手指用力,掐紧谢窈的下颌,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他微微垂下落在谢窈身上的眼里带着不悦,“谢窈,别装了。” “你这样……我很不喜欢。” 有病! 谢窈在心里暗骂一声,宋文博喜不喜欢的……很重要吗? 她眼里全是抵触与愤怒,“宋文博,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疯话?!” 宋文博面色更沉。 他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谢窈还要在他面前装? “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这个做夫君的……就好好提醒提醒你。”宋文博一声冷笑,袖里长鞭挥出,他十分灵活的甩了甩,屋内响起破空声。 “我特意买下了这条鞭子,就是怕你会不习惯。”宋文博手中长鞭舞动,十分灵活。 这是镌刻在他灵魂里的,上一世的记忆。 也是因为这份熟悉,让他确定那些梦境绝非虚假的妄想,而是真实存在的过往。 宋文博做这些的时候,双目灼灼盯着谢窈,不错过她脸上任何微弱的表情变化。 他在等。 等谢窈恐惧,害怕,颤抖…… 就如前世一样。 但没有。 宋文博所期待的一切都没有,谢窈看着他的眼里全是嫌弃,如同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谢窈面上镇定,但心里的慌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在听到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还是下意识的会很害怕,但已经能够克服。 不似上辈子那样,听到这声音就瑟瑟发抖。 谢窈的反应完全在宋文博的意料之外,宋文博攥紧了手中的长鞭,垂眸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怀疑与探究。 难道……谢窈真的不知道“前世”的事? 不,不可能! 宋文博又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若是谢窈什么都不知道,那从前南州和蜀地的事如何解释? 那时候她有谢玉娇的消息,但谢窈和萧稷却是更快他们一步…… 谢窈,一定有问题! 啪! 宋文博抬手便是一鞭子甩在谢窈身上,疼痛瞬间传来,谢窈疼的面色巨变,看着宋文博的眼里满是憎恨。 是恨,而非恐惧。 宋文博看的清清楚楚,他冷笑一声,又是一鞭子落下,“装,还要给我装是吧?!” “等等!”谢窈猛然出声,拦住宋文博。 宋文博的鞭子扬在半空,眉梢轻扬,“现在想起来了?不装了?” 谢窈点头,“对,想起来了,你说得对。” 谢窈如此爽快,宋文博又愣了一瞬,微眯的眸里带着怀疑。 宋文博的另一只手落在谢窈脸颊,一边摩挲一边问:“想起来,我与你也做过夫妻了?” 谢窈有点反胃。 与他做过夫妻……当真是她最大的耻辱。 但她还是道:“对,你说得对。要不是谢玉娇临时变卦……” 她还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宋文博笑了,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都怪她。要不然……我们多好?” 他眼里闪过一抹惋惜,紧盯着谢窈的双眼,“你还记得平平安安吗?” 谢窈怔了一秒,表情有瞬间的呆滞。 她刚刚都是演的,但此刻的失神是真的。 谢窈抿唇。 宋文博说的“平平安安”不是旁人,正是她前世被酒后的宋文博强迫那一晚怀上的两个孩子。 她曾为了两个孩子忍辱负重。 但自从孩子生下来,她就不曾好好瞧过,不是她不愿意,是宋文博和宋李氏不让她看。 饶是如此,她在听到两个孩子的名字时,还是被宋文博捕捉到了真实的情绪。 宋文博蹲在床边,手从谢窈的脸颊滑至耳朵,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推心置腹般的低声道:“他们很想你,你想他们吗?” “你与萧稷的孩子养尊处优,自幼被金尊玉贵的养着,有你日日陪在身边……可平平安安什么都没有。” “他们都是你的孩子,你不觉得亏欠吗?” 亏欠吗? 谢窈微垂下眼,唇角牵出一抹凉薄的笑,并不。 她只后悔。 后悔当初为什么生下那两个孩子,带他们来到人世间受苦。 有宋文博这样的父亲……才是他们的灾难! 但谢窈没有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口,她只是吹着眼睑,睫毛不断颤动着,似乎因为宋文博的话而情绪波动极大。 “夫人。”宋文博道:“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们回到过去,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对你,绝不会再欺负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好不好?” 宋文博的声音愈发温和,谢窈却是背后一凉,只觉得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毛骨悚然! 但她心里也明白了,原来宋文博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宋文博……想回到过去! 找上她,是因为确定她从最开始就记得前世的事吗?宋文博猜的的确没错,但找她……真是找错人了。 谢窈将计就计,轻咬下唇,面上还有些不安与愧疚,似被宋文博说动了一般。 犹豫着出声,“可是……该怎么回到过去呢?” 宋文博眼睛一亮,而后灼灼盯着谢窈,“这就要问你了啊。” “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屋内的窗户十分狭小,就算临近午时,光线也不算充足,仍显得昏暗非常。 但此刻宋文博的眼睛却格外明亮,盯着谢窈时眼里的欲望与迫切,让谢窈心里发凉。 宋文博……真是很在意很执着这件事。 若是让他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办法,还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夫人。” 宋文博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危险,“怎么不说话了?嗯?” “宋家。”谢窈脱口而出,看着宋文博道:“应该与宋家有关。” 宋文博陷入了沉默…… 他在思考。 随后,他犀利的眼神落在谢窈身上,“真的?” 谢窈“诚实”的说:“虽然我也不确定,但我猜应该与宋家有关系。” “你知道的,我死在宋家……” 宋文博眼神轻闪,“还有谢玉娇……” 谢窈并不意外,她当初就猜到,谢玉娇是宋文博故意放进去杀她的。 因为她,已经碍眼了。 而功成名就的他不愿意因为“休妻”被人议论,所以她死掉就是最好的结局。 就算不是谢玉娇,也会有别的办法。 只是在那个时候,谢玉娇刚好成了这柄刀而已。 “呵。”宋文博一声冷笑,看着谢窈的眼神十分危险,“以为这样就能骗我?” 他的手落在她脖颈间,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掐断她细嫩的脖颈。 “你就是想骗我带你回京城吧。” 谢窈被他掳来,就凭萧稷那短命太子对谢窈的在意程度,只怕整个京城如今都已经戒严。 谢窈故意说这样的话……就是想骗他回京吧,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宋文博的手逐渐用力,谢窈清楚感受到窒息。 偏偏此刻她浑身酸软无力,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否则她早就反抗了,岂会被宋文博如此欺辱? 但宋文博的行为显然只是威慑,并不是真的要她性命,就算一直用力,却也给她留了呼吸的余地。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谢窈这话说的很艰难,看着宋文博的眼神竭力显得无辜且真诚。 但她心里却骂死了宋文博。 眼看着谢窈就快喘不上气,宋文博终于缓缓松开了他的手。 “咳,咳咳。”谢窈咳嗽着,整个人都显得很脆弱很无助。 她清楚感受到,宋文博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怀疑。 但谢窈只垂着眼,根本不与宋文博对视。 她再说下去宋文博也不见得会信,与其她说服宋文博,不如保持沉默,让宋文博自己去想。 这比她说一百句都管用。 “将你与谢玉娇之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宋文博坐在床边,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好。”谢窈直接点头,这次她倒是没骗宋文博,将她记得的事一一说出来。 “……” “没了?”等谢窈收声,宋文博才又问。 “嗯。”谢窈点头,“没有了。” “很好。”宋文博点头,“这些……我会一一询问谢玉娇。” “谢窈,你最好没骗我。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嗯?” 宋文博的声音几乎是贴在谢窈耳边响起,他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谢窈耳边,让谢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恶心透顶。 她没说话,但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谢玉娇……果然还活着。 且谢玉娇与宋文博还有联络……还好她刚刚都没有说谎话。 宋文博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便要起身离开。 谢窈定了定心神,忽然叫住了他,“宋文博。” 宋文博站在床边,回头垂眸看她,眉梢轻扬,“怎么?舍不得我?” 他声音轻挑,看着谢窈的眼底深处全是轻视。 谢窈第一反应是想吐! 宋文博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心。 她无视宋文博的狗叫,直接问出她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我外祖母的死,与你有关吗?” 谢窈此刻抬眸,紧盯着宋文博的双眼。 从确定被掳走那一刻起,这个问题就一直在谢窈心里盘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的就算是她都没反应过来。她还沉浸在外祖母离世的悲伤中,没来得及深想其中的问题,人就已经被掳走。 谢窈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什么?”宋文博眉梢轻扬,“我的夫人,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哪能算到那些?” “再说,那是你的外祖母,我怎么会对她做什么呢?”宋文博抬手揉了揉谢窈的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危险,“你这是……在怀疑你的夫君吗?” 宋文博的眼神十分危险,好似下一秒就会对谢窈做些什么…… 谢窈:“怎么会?” “你知道的,我原与他们也没什么感情。” 宋文博想了想,眼底有讥讽一闪而逝,随后道:“这才乖。” “我现在还有事要忙,晚些再来看你。”宋文博拍了拍谢窈的脸颊,而后起身离开。 砰。 房间的门被重重关上,原本就昏暗的屋子变得更加昏暗。 外祖母! 刚刚宋文博虽然是在说否认的话,可反而让她更确定:这件事与宋文博脱不了干系。 至于宋文博眼里的嘲讽…… 是在笑她吧。 笑她连真正的仇人都不知道,笑明明赵家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都为她付出了许多,她却不知道前世的事,还说出那样凉薄的话。 谢窈闭上眼,有眼泪无力的从眼角滚落。 外祖母…… 谢窈心里很痛苦,但越是痛苦,她整个人反而冷静了许多。 刚刚她提及“宋家”时,宋文博说了“回京城”三个字,也就是说她如今已经离开了京城。 她如今还能嗅到残存在衣裳上的臭味,再加上昨晚昏昏沉沉时的感觉…… 能在夜里出入城门的……运送夜香! 宋文博是通过这样的渠道,将她悄无声息的转移出了京城。 这个时候……殿下应该已经发现她失踪了吧? 但她被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京城外,只怕就连殿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这一点…… 为今之计,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必须冷静! …… 宋文博离开谢窈所在的屋子之后,便吩咐看守在门口的随从将门锁上。 “都听见了?” 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黑衣帷帽面具女子。 女子身形窈窕,面具覆盖了表情,只能看到一双浸染着冷意的双眼。 宋文博只看一眼,便挪开了视线,问:“真的假的?”他问的自然是谢窈刚刚说的那些话。 黑衣女子的视线落在宋文博身上,眼里冷意更甚,“那不代表什么。” “她的狡诈,你应该知道。”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与谢窈打交道了,谢窈此人……绝非善类! “呵。”宋文博有些不屑的轻笑一声,道:“谢玉娇,你自己不行,可别以为所有人都不行。” 从前也就算了。 可上一世的谢窈可是被他折磨羞辱了那么长时间……至于这一世,谢窈不过是仗着先知,所以侥幸脱离了他的掌控而已。 如今他也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事,谢窈这不是轻轻松松就被他拿捏了? 谢玉娇:“……”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宋文博一眼,随后直接气笑,她从来不知道,宋文博竟然如此……自信。 她上下打量宋文博,语气嘲讽,“你的意思是……你行?” 她的眼神重点落在宋文博两腿之间。 宋文博瞬间黑脸,咬牙切齿道:“谢、玉、娇,你是在挑衅我吗?” 谢玉娇轻嗤一声,“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小看任何人。” “尤其是女人。” 她真是没想到,这宋文博膨胀的也太快了,当真是忘了从前如何跪在萧凝脚边阿谀讨好的? 可笑。 谢玉娇不想再与宋文博纠缠,直接越过他便要往关着谢窈的屋子走去。 但宋文博直接伸手拦住了她,“你想做什么?” 谢玉娇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此刻更攥紧了些,看着宋文博的眼里全是冷意,“让开。” 宋文博自然不会让,他道:“还没到时间,你现在还不能动她。” 谢玉娇的眼里有杀意一闪而逝,声音更冷,“让、开。” 她的耐心有限,若是宋文博再敢阻拦,她不介意直接…… 谢窈害她吃了这么多苦头,她怎么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她自然是要报复回来的! 如今谢窈在宋文博的面前承认,她早就记得前世的事。 谢窈在明明知道宋文博是个怎样的禽兽的情况下,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宋文博,将她害成如今这样的境地…… 她不生吞活剥了谢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谢玉娇越想,眼里的杀意便越甚。 宋文博看的清清楚楚,阻拦谢玉娇的动作自然更加坚决,折磨一下谢窈无所谓,但若是一不小心谢玉娇把谢窈弄死了……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宋文博道:“再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谁能放心?” “你要是一不小心把她弄死了……” “我不会!”谢玉娇恶狠狠道:“我怎么舍得她就这么死?” 她不好好的折磨谢窈,不将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她如何甘心? 谢玉娇眼里闪过寒光,“我可是为了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不行。”宋文博的态度也很坚决。 他从前就折磨羞辱谢玉娇,后来虽然被谢玉娇报复了,但如今拥有了前世记忆的他再次耀武扬威起来。 十分不将谢玉娇放在眼里。 一个被他利用的女人而已! 谢玉娇彻底冷脸,不想再与宋文博争执,直接便要挥开他的手臂—— 宋文博自然不让,一把推开谢玉娇,“够了!” “再等三日,三日后便是七星连珠之日,到时候随你怎么折腾她。” 他不心疼谢窈死,但被灌了药的谢窈本就虚弱,可不能提前死了。 噗! 下一秒,匕首入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宋文博的惨叫声,“啊!” 却是被推搡的谢玉娇丝毫不让,直接将匕首扎入了宋文博肩膀! 匕首尽数没入。 谢玉娇的眼里闪过快意,宋文博却是身体一软,直接栽倒在地,完好的手捂着伤口,看着谢玉娇的眼神就像在看疯子。 疯了,谢玉娇真的疯了! 谢玉娇竟敢如此对他…… 宋文博脸色苍白,看着谢玉娇的眼里全是恨意。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厉声吩咐道:“抓住她!” 院内的人立刻行动,将谢玉娇制服。 更有人扶着宋文博起身,宋文博衣裳已经被血染红,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肩膀处的伤口有汩汩的鲜血流出。 啪! 宋文博完好的手抬起,揭开谢玉娇脸上的面具,摔在地上。紧接着重重落在谢玉娇脸上,“贱人!你敢动我?!” 宋文博很确定他的权利比谢玉娇更大,因为谢玉娇就只是一个工具。 而他,宋文博。 是主人的左膀右臂,是可以开拓疆土的能臣。 谢玉娇……一个女人而已。 能有什么用? 谢玉娇想要反抗挣扎,但从前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随从此刻却因为宋文博的吩咐而紧紧扣着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谢玉娇看着宋文博的眼神都在喷火! 宋文博……找死! 她一直被封印在面具之下的脸此刻暴露在外界,她脸上的疤痕也清晰可见,她甚至能察觉到这些人落在她脸上的异样的眼神…… 啪! 宋文博又是一巴掌甩在谢玉娇的脸颊,“看看看,再看信不信把你眼睛挖出来?!” “哼。”宋文博冷笑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以为你是什么?你……跟谢窈一样,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而已。”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我还能给你几分脸面,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你就不要怪我!” 宋文博说完,吩咐守卫,“将她也带下去关起来,这两日不准她接近谢窈。” 他刚刚被谢玉娇狠狠扎了一刀,此刻说话的声音已经有点虚弱。 手误诶将谢玉娇带下去之后,宋文博很快就传唤了大夫为他治伤。 …… 小木屋内。 谢窈听到了外面的争执,她长出一口气,她如今身体还没什么力气,若是谢玉娇真的进来要对她做什么…… 她完全反抗不了。 就刚刚听到的情况来看,宋文博如今是这里做主的人。 谢玉娇原本也有些地位,但因为刚刚与宋文博的争执,显然已经被剥夺了权利…… 宋文博和谢玉娇的背后……果然还有人。 三日后,七星连珠之日? 谢窈认真想了想,这才想起一些共同点。 上一世她死的日子与宋文博等人定的三日后……虽然不是同一年,但是同一天。 若是往好处想的话……她还有三日可活。 谢窈在思索这些的时候,一直都在竭力的控制手脚,想要做出哪怕是极微小的动作。 她如今……只能等。 她看向窗户的方向,看看时辰……如今约莫已是下午。 也不知道她的失踪会不会影响外祖母的葬礼……不知道殿下如今在做什么…… 就算是她不见了,殿下也还是要用午膳才行,他身体刚恢复没多久,正需要休息…… 而此刻,被谢窈记挂的萧稷在匆匆离开赵家之后,直奔养心殿正殿。 他一把攥住昏睡的皇帝的肩膀,大力使劲摇晃,冰冷的声音难掩迫切,“说,谢窈在哪?!” 第342章 不,他不能死! 萧稷的动作十分粗鲁,半点都没有对待父亲该有的敬重。 原本在昏迷中的皇帝被萧稷这样拉拽,意识这才在昏昏沉沉复苏…… 随后就被萧稷晃的更昏沉了些。 “额额……额……” 一直到皇帝发出声音,萧稷才终于恢复了冷静,只是盯着皇帝的眼神发沉,眼神威慑意味十足,给人极大压力。 “说。” 萧稷眼神危险的紧盯皇帝,“你把人抓到哪去了!” 皇帝本来就虚弱,再被萧稷大力摇晃,好悬没再晕过去。此刻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 “谁”皇帝声音虚弱,虽然是在疑惑询问,但语气却带着笑意,“谁被抓了” 他这表情,自然是更刺激了萧稷。 萧稷落在他肩膀的手猛然用力,指尖泛白,手背上青筋鼓起。 皇帝痛的面色一变,随后冷笑看着萧稷,“让你这么激动的……是谢窈吧。” “别装!”萧稷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看着皇帝的眼里闪过杀意! 皇帝人虽老了,这些却还是看得清楚。 他面上得意的笑容微微收敛,看着萧稷的眼里全是冷意,“朕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竟然想杀你的父亲……”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萧稷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脖颈,“说,人在哪。” 他不是想。 他是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 反正,他的“好父亲”想要他的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吗 家学渊源,一切都是他的好父亲教得好。 萧稷眼里的杀意和认真做不得假,皇帝眼里的嘲讽散去,眼里多了几分谨慎与凝重。 他,他不想死! 起码现在,此时此刻,他不想也不能死。 “不,不知道。”皇帝终于还是屈服了,认真回答了萧稷的问题,“朕也不知道,此事与朕无关。” “若是朕还能有这样的本事掳走太子妃,朕为什么还要呆在宫中平白受你们折辱” 就算反杀不了,他也至少能逃走,不必像现在这样,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 皇帝的声音虽轻,但反问的有理有据。 萧稷眼眸微眯,落在皇帝脖颈上的手并未放松。 这么说……是很合理。 但他不信。 皇帝看着萧稷,“太子,你有时间在这里质问朕,还不如早些去找人。” “若是时间晚了,太子妃出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 皇帝凭借着他自己对萧稷的了解,觉得若是谢窈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他这个“好儿子”也要活不下去。 萧稷的手愈发用力,看着皇帝的眼里全是冰冷与淡漠,“你以为我不敢。” 他声音平静,直戳皇帝的内心。 伴随着他的手指不断握紧,皇帝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有些肥胖油腻的脸逐渐变成紫红。 瞪大的眼睛里写满恐惧……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确定:萧稷是真的会杀了他。 就为了一个女人! 皇帝逐渐呼吸不上来,喉咙被扼住,他只能竭力挣扎。但此刻浑身无力的他就像是砧板上只能任人宰割的鱼,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眼看着他快再次晕过去,他嘴唇动了动,用气声道:“说,说,朕说……” …… 日头逐渐西沉,谢窈眼睁睁的看着窗外的天空染上晚霞的红。 一天过去了…… 谢窈猜测此刻京中只怕已经大乱,寻不到她的殿下不知有多着急。 但一切的纷扰此刻都跟她没有关系。 这小木屋安静的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甚至除了上午宋文博来过,后又与谢玉娇争执了一番之后,再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她面前。 她除了鸟儿的鸣叫,便只能听到门外守卫时不时发出的些许微小的声音。 这一日,宋文博都没让人给她送一口吃的。 谢窈也不觉得意外。 这样的情况对她对宋文博而言都是常态,上一世宋文博在折磨她之后通常都不会管她。 尤其是竹青竹心出事之后,更没人会搭理她。 不过谢窈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许是因为一天都没再被控制的关系,她中了药的浑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 虽然因为没吃东西而格外虚弱,但好歹能活动了。 谢窈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咳嗽出声,一边抬手去取耳坠。 防人之心不可无,谢窈从前就在身上准备了不少防身之物,不少都是善善出品,贴心制作,为她藏的严严实实的。 以防遇上什么万一,她没有自保之力。 “咳,咳咳。” 谢窈用咳嗽声遮掩动手时衣料摩梭的声音,手下动作飞快,按了耳坠上一个小小的机关,从里面取出一颗极为细小的药丸。 与此同时,门外已经传来开锁的声音。 谢窈心头一紧,动作却是有条不紊,她一下将药丸塞进嘴里,含在舌头下方,又忙将耳坠戴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她在将手放回原本的位置,确保没有任何区别。 嘎吱—— 木门被推开。 宋文博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逆着夕阳的辉光,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窈,“咳什么咳再咳萧稷也听不见。” 谢窈:“……” 下午还叫她夫人,现在就是这个态度。 宋文博是病的有点变态了吧 谢窈躺在床上无力咳嗽,嗓子已经有些哑了,“我知道,我就是难受,控制不住……” “哼。”宋文博语带不屑,“你如今倒是娇气。” 谢窈也不全是装的。 这屋子里灰尘极重,空气里还弥漫着霉味,再加上一整日的紧闭房门,动弹不得,的确让她连呼吸都很难受,嗓子有些干痒。 面对宋文博的话,谢窈没有反驳。 她眼下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如今只要将人打发走就行…… “来人。”宋文博一声令下,“给她喂下去。” 谢窈心头一紧,敏锐觉得宋文博说的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 有随从端着一个碗进门,直接走到床边对准谢窈的嘴就喂。 谢窈浑身酸软,自然也无力反抗。 她垂眸之清楚看到褐色的碗里装着水,而碗底还有未融化的白色粉末。 这种继续给她下药的方式……真是草率。 谢窈被迫喝了加料的水,但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她将原本藏在舌头下方的药丸也咽了下去。 宋文博见她还算配合,脸上的表情这才满意了些。 还得是谢窈,已经被他训惯了的人,不像谢玉娇那贱人,竟然还敢忤逆反抗他。 “很好。”宋文博满意点头,对谢窈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人动你的。” 宋文博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宋文博。”谢窈虚弱的声音响起,“这个屋子太闷了,能给我换个地方吗” 宋文博正要说话,就见谢窈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她苍白的小脸咳的微微泛红,一双眸子水润润的,身体姣好的曲线因为没盖被子而一览无余。 更要紧的是…… 宋文博知道这衣裳下的身体有多绝! 第343章 她逃了?! 此言一出,几个护卫都表情变了,事关重大,几人都没再犹豫,立刻迈步进门。 试探着对里喊了一声,“宋大人?” 没有回应。 这人又拔高了点声音,“宋大人!” 仍旧没有回应,甚至窗户上照出来的影子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有问题了! 几人走到门边,试探性的推门,若是平时,宋文博这个时候早就开骂了。 但此刻仍旧没有动静。 砰! 守卫统领不再犹豫,一把推开房门。 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人都是对血腥味极其敏感的人,但因为如今是初冬,房门紧闭再加上宋文博今天本就受了伤,所以倒也没有多想。 但此刻才发现情况有多惨烈! 宋文博跪在床上,身体被绑起来,身上的绳子吊到了床架上固定他的姿势。 他双眼瞪大,已经失去了神采,脸色苍白,脖颈处原本汹涌流出的血此刻已经凝固,变成了暗黑色。 几个守卫的面色都十分难看。 就宋文博这样……都不用上前去查看就知道,“人已经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个女人跑了。”守卫统领确认宋文博已死,便没有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窗户上。 “我们一直就在门口,她肯定是从窗户跑的!看时间已经跑了一些时辰了,这周围她人生地不熟的,立刻去找!” 守卫一声令下,这宅子里的十几个人纷纷出动,立刻转身去找人。 而守卫统领则是带着人从窗户翻了出去,想要去寻找谢窈逃跑的线路。 因着是宋文博住的屋子,所以周围并不是泥土,而是石砖。 谢窈一路是被人抬着过来,所以走过之后并没有在地砖上留下什么痕迹。 “取火来。”守卫统领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属下举着火把过来。 守卫统领举着火把亲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找线索,想要发现哪怕一丁点的痕迹。 而整个宅子都因为谢窈的逃跑已经沸腾起来。 所有人都清楚此人的重要性。 若是真的让那个女人逃走了……那他们的命也就到头了。 忽然,守卫统领发现了什么,快走几步。 果见石砖上有一滴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唇角上扬,看着这方向,道:“往这边搜,人往这边逃了!” 区区一个女人,想要从他手底下逃走……哼,那是不可能的事! “是!”守卫们立刻跟了上去,其中也有人忍不住问:“大人,可刚刚那水里是我们亲自下的药,还亲眼看着她喝的,她是哪来的力气?” 这话刚落下,便被身边的人照着脑袋拍了一下,“笨!” “你没看到刚刚宋大人那样子?玩的倒是花样百出,定是那女人哄骗宋大人拿的解药呗。” “不过这女人也真是心狠……” 毕竟宋文博被绑起来的样子,在他们看来就很会玩呀! 所以定是那女人哄着宋文博说要玩点花样,结果趁宋文博不注意,直接杀了他! “女人真可怕……”最开始问话的守卫轻轻嘟囔一声,然后就被守卫统领瞪了,“行了,先办正事。” “等抓回那个女人,谁也不准再靠近她!” 这里的动静自然也惊扰了谢玉娇,她一身黑衣,戴着面具,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嘶哑的声音带着不悦,“吵什么吵?” 原本守在她门外的守卫忙道:“是……那个女人逃了。” “那个女人?”谢玉娇反问一句,然后想到什么,冷笑一声道:“宋文博呢?他可真是个废物!” 她声音里全是不屑与嘲讽。 守卫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不自在道:“宋大人……被杀了。” “什么?”谢玉娇不可置信的反问一句,脸上全是迷茫,“你在说什么?” “你们杀的?”就因为谢窈丢了,这些人直接杀了宋文博? 守卫的脸颊憋的涨红,最后挤出一句,“那个女人杀的。” “人还没抓到?”谢玉娇瞧了守卫一眼,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语带嘲讽,“我早就说过,绝对不可以小瞧那个女人!” “谁让你们都不相信我的?” 守卫没说话。 谢玉娇径直迈步往外走去,却被守卫拦住,“你不能出去……” “这是宋文博的意思,现在你们还要听他的话?”谢玉娇道:“这么多人里面,我才是最了解谢窈的那个。” “谢窈十分狡诈,她既然能杀了宋文博逃走,可见她还心狠手辣,若是没有我的帮助,哼。”谢玉娇冷笑道:“你们怕是找不到她!” 守卫闻言,面上有些犹豫。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见状,谢玉娇直接越过他,直接往外走去,守卫犹豫了下,还是没再阻拦。 想了想,他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跟老大说一声,转身朝着守卫统领所在的方向而去。 守卫统领正在院子墙下来回巡视,搜寻线索…… “老大老大。”守卫很快追到自家老大身边,“谢小姐说她也要去找人,说她才是这里最了解那个女人的人。” 守卫统领抬手示意守卫安静,他手里举着火把,缓缓蹲下身来。 最后,他是视线定格到墙角一株小草的叶子上,抬手摩挲了下。 叶子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守卫统领索性直接撕下来,放在鼻尖嗅了嗅,“从这里出去的,追!” 毕竟就只是一晚上的时间,所以这个地方离京城并不远。 这宅子并不在村落中,而是城郊的别院,离开别院之后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除此之外,便是山野丛林,若是走过必会留下痕迹! 守卫统领一声令下,守卫们立刻就顺着墙的位置跃了过去…… 守卫统领这才看向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他的守卫,随口道:“你跟着她。” 随后,守卫统领也从这个墙跃了出去。 守卫抬手挠了挠脑袋,转身朝着谢玉娇所在的方向而去,行吧,跟就跟。 守卫饶了一圈,才找到刚走到门边的谢玉娇,她身上的黑色衣裳与帷帽将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在夜色里就像一道清幽的影子。 眼看着人要出门,守卫立刻上前,“谢小姐,你不能出去。” 找人是找人,出去是出去,这是两回事! 从他们抓到那个女人来到这座宅子开始,上头便已经吩咐过,这两个女人都不能离开宅子。 谢玉娇脚步一顿,看向守卫,沙哑的声音带着冷意,“我不能出去?” “怎么?你们这是连我也一起关起来了吗?” 守卫眼神有瞬间的闪烁。 谢玉娇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为难,我只是想找到谢窈。哼,我比你们更想找到她。” “别忘了,你们主子想要做成的事,是我一力促成。” 这…… 守卫犹豫了,他知道的内情不多,但谢玉娇的话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根据我对谢窈的了解,她只怕已经逃出去了。”谢玉娇又说:“只有我能找到她。” “你自己想想,是要找到她还是……再也抓不住她。” “时间有限,你若再拖下去,也不必选择了。”谢玉娇说着,人便要转身朝屋内走去。 眼看着她似乎已经放弃寻找谢窈这件事,守卫狠狠心,咬牙道:“找,要找人!” 找不到人才要命。 谢玉娇这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朝院子门口的方向走去。院子的大门敞开,有守卫在旁跟着,门房的守卫自然没有阻拦。 倒是谢玉娇,走出去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孤零零的伫立于深山中的宅子。 守卫有些不解的看了谢玉娇一眼,“谢小姐?” 谢玉娇转身,“走吧。” 守卫看着谢玉娇的方向,道:“这条路一直都有人盯着,她绝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在这之前,你们也没想到她能逃脱吧?还反杀了宋文博。” 守卫沉默了,这……的确是万万没想到。 况且现在想想,当时宋文博死的时候他们就在一院之隔的墙外…… 谢窈那个女人确实可怕。 “所以,谢小姐觉得她已经逃走了?”守卫立刻追上谢玉娇,准备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是一定逃走了。”谢玉娇笃定道。 守卫想了想,转身与看门的守卫说了一声,然后才再次跟上谢玉娇。 小别院周围的山林此刻都闪烁着隐约的火把的光,显然是守卫统领在带着手下们找人。 但守卫随着谢玉娇走了好一段路,只觉得离别院越来越远,却什么线索和痕迹都没发现时,才觉得有点不对。 “谢小姐。”他一下变得警觉,拦住谢玉娇,“你真的是在找人吗?” 在这么走下去,谢玉娇可就要脱离他们的掌控了! “你怀疑我?”谢玉娇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守卫,清凌凌的眼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守卫道:“这么久都没发现线索,看来谢小姐是想太多……你到底是谁?!” 守卫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一花,却是眼前的人忽然扬手冲着他的脸洒了一把粉末! 若是心有防备,守卫自然反应得过来。 但偏偏没有,他只防着谢玉娇逃跑,但可没防着谢玉娇忽然对他动手。 而且此刻两人的距离太近…… 守卫只来得急问出那么一句话,便眼前一黑,当场倒了下去。 “谢玉娇”左右看了看,将地上的守卫扛起来,直接丢到了一边的树林里。 随后她动作敏锐的朝着离开的方向而去—— 清幽的月光洒落,她的速度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别院。 守卫统领站在他发现“血迹”的墙外,等着手底下的人顺着有痕迹的树林搜索。 他很自信,那个女人一定逃不掉。 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守卫统领当即拧眉,“都没发现?” 被他派出去的十几个人陆陆续续的回答,“统领,我们这里没有发现。” “没发现。” “这里倒是有人走过的痕迹,但忽然就断了……” 守卫统领立刻迈步朝着最后这道声音的方向走去,因着他的人搜寻的时候都避开了原本有的痕迹,所以此刻他看的很明显。 地上有脚印。 虽然很浅,但是离开的脚印,却看尺寸应是女子无疑。 守卫统领亲自顺着脚印向前,走了一截也不得不承认,脚印一下忽然消失。 “周围的树木都看了吗?”守卫统领询问。 虽然他的消息是,那个女人不会武功,但以防万一,毕竟她都能从他们的包围圈里逃出来。 守卫们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纷纷查看周围高大的树木,想要看看谢窈有没有从空中离开。 但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没有。 守卫统领听到这样的回答,脸色变得黑沉,“难道她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他只得再次将实现落在地上的脚印上。 这一看,他终于发现了不对,“不对!”守卫统领声音更沉,“若只是走一次……这脚印不会这样深。” 他看了看他来的脚印,与谢窈留下的脚印差不多深,但这是不应该的。 他是强壮高大的男人,而谢窈只是一个饿了一天的女人,除非…… “回别院找!”守卫统领道:“她故意玩我们,这里只是她留下的障眼法!” 如今想想,那些血迹只怕也是故意的。 该死!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这么耍了! 守卫统领十分生气,带着守卫们就回了别院,“封锁别院,立刻搜查,她一定还在别院中。” 这别院出去只有正门方向的一条路,谢窈绝对不可能从正门离开。 “在找到人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别院。”守卫统领一声令下,所有的守卫们再次行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统领,那……已经离开的人怎么办?” 守卫统领一怔,拧眉道:“谁离开了?” “十九和谢小姐。”看门的立刻说:“十九说是您的意思,他和谢小姐是去找那个女人的……” 看门的话还没说完,守卫统领已经面色巨变,立刻朝着谢玉娇的屋子走去。 砰! 守卫统领一脚踹开屋门,只见屋内空空如也,一应陈设俱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守卫统领微微松了一口气,道:“让人去将他们找回来。” 已经丢了一个,另一个可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是。”立刻有人转身准备出门,别院里是有马的,此人骑着马去,速度自然会快许多。 守卫统领则是留在别院里,让人监督搜查。 别院不小,但也不算特别大,十几个人搜普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会儿的事。 几人站在守卫统领面前,面面相觑,怯弱的低声开口,“统领……没找到人。” “我这也没找到。” “……” 所有人都没找到。 守卫统领拧紧眉头,而后将视线落在谢玉娇的屋子。 如今整个别院里,只剩这屋子还没搜。 守卫统领大手一挥,守卫们立刻一拥而进。很快就有了发现! 有人从床地上拽住一个被裹成蚕蛹一般的人,身上只穿着里衣,脸上疤痕交错,不是谢玉娇又是何人? 守卫统领见状,直接气笑了。 他原本以为已经足够重视那个女人,却没想到还是棋差一着! 竟然让那个女人用这样方式逃走了。 不过…… 那个女人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彻底逃脱吧? 绝不可能。 守卫统领立刻转身往外走去,身后的守卫们纷纷跟上,至于昏迷的谢玉娇被丢在地上根本没人理会。 很快,一群马匹从正门前的路上疾驰离去! …… 与此同时。 谢窈已经离开大道,走入了另一条小道,并且顺着一个不易察觉的位置走进了道路旁边的树林。 她在抓住谢玉娇之后,审讯了一番,所以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那些人是有马的,她想要逃离绝非那么简单。 再比如刚刚那迷晕守卫的药,也是从谢玉娇的身上搜的,还有离开别院的路…… 虽然谢玉娇很有可能会骗她,但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且机会只有一次。 她不能坐以待毙,只等着被太子殿下拯救。 否则就算萧稷的人找到她,只要她的性命还被捏在别人手里,她和萧稷就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萧稷都要投鼠忌器,被人所利用。 那绝对不行。 至于没杀谢玉娇,那也是为了能拖延时间,再加上她做了那么多事,时间有些不够。 谢窈穿梭在树林中,第一次觉得谢玉娇这个面具还是有一定用处的。 至少此刻她不必担心树枝和荆棘会划伤脸。 而身上黑色的帷帽长裙倒也能很好的保护皮肤…… 谢窈正如此想着,就听到一阵快马疾驰的声音,她立刻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一群马匹从不远处的大道上疾驰而过。 谢窈只听,没看。 那些习武之人对眼神和注视格外敏锐,她担心只是看一眼都会被人发现。 往常或许没事,但如今那些人草木皆兵,只怕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疑点。 等着马匹疾驰离开之后,谢窈才继续行动。 这些人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来的更慢一些呢。 …… 与此同时,京郊附近另有无数京畿衙门和大理寺的官差在举着火把彻夜搜寻。 为首之人——是萧稷。 自从知道谢窈失踪到现在,萧稷已经一整日的滴水未尽,他在威胁了皇帝之后,从皇帝嘴里知道几个地址。 并被皇帝告知说,这些地址原就是他准备的,但谢窈会被他的手下带到哪个地方,他真的不知道。 十来个地址。 可见皇帝准备之充分。 而萧稷对于这些地址的态度是……一个都不相信! 他亲自在舆图上点出了这些地址的位置,发现这些地址都在京郊,涵盖各个方向。 但有一点想同:距离京城的距离都不远。 萧稷唯一想到的就是,谢窈被带出京城,关押的地方离京城应该也不会太远。 紧接着便是这些地址都远离村落,是单独修建,萧稷又加上了这个条件。 接下来便是让人在这样的距离范围内,全京郊的搜寻单独的别院。 然后四处派人,广撒网。 “殿下。”司南骑着马赶到萧稷身边,将手里的馒头递给萧稷,“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您吃点吧。” “太子妃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但您若是身子垮了,岂不是白白让太子妃为您担心?” 萧稷瞧了司南一眼,到底没拒绝,伸手接过已经冷掉的馒头,三两口啃掉。 现在食物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死不掉就成! “殿下。”司南又说:“要不您休息一会儿,剩下的地方属下带人去——” “嘘。”萧稷示意司南安静,同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动作,他看向司南,“是不是有马蹄声?而且不少。” 这深夜里有一群人策马疾驰,还是在这样的位置…… “属下也听到了。”司南认真听了听,立刻回答,“听声音……似乎还是朝着我们的方向来的。” 萧稷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看准了,说不定我们……找到了。” 萧稷吩咐众人都将马匹拉到一边,别挡在大路上,免得那些人看到了不敢过来。 没多久,便有一群马匹策马而来。 萧稷一声令下,立刻有人上前拦人,眼看着这些人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也没有自报家门。 绊马绳被拉直! 有些来不及停下的马儿直接撞在绊马绳上,乌泱泱的摔了一地! “殿下。”司南只看一眼,心里便肯定殿下的猜测都是真的了,他指着这些马道:“都是军马。” 萧稷自然也发现了,直接道:“抓起来。” 为首的正是守卫统领,他看见萧稷,瞳孔微缩,眼里闪过一抹震惊,完全没想到太子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若是这些人没发现马匹的不对劲,他还能装傻,此刻……只能反抗了! 守卫统领立刻反抗,而萧稷带来的人也都是好手,并在萧稷的提醒下早有防备。 此刻面对这些人的反抗一点儿都不慌张,反而打起了人数差,很快就将这些人尽数擒获。 至于守卫统领,则是司南亲自动手。 此刻司南扣着他,一脚踢在他腿弯处,守卫统领便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萧稷面前。 萧稷垂眸看他,心里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人的身份。 声音极其冰冷的质问:“说,人在哪?” 第344章 殿下抱错人了? 夜色浓重,谢窈还在林中疾驰。 尽管守卫统领带人骑马已经越过她很长时间,她也没有停下动作。 守卫统领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她只有一双脚,根本走不到那么快。 刚刚会跑那么远,想来完全是处于愤怒里,没有理性思考。 而现在算算时间……那些人或许都该掉头回来了。 谢窈正这样想着,忽然看见远处有聚集明亮的火光,看架势,绝对不止十几人。 是……增援了? 谢窈心头一沉。 正在此时,她听到了整齐的喊声,“太子妃!” 伴随着喊声一道的,还有在夜色下被举起的白色旗帜,火光映衬,旗帜格外显眼。 不是皇帝的人! 谢窈心里初步下了这样的判断,但她并没有贸然行事,而是探究的看去。 她的目光穿过树林的缝隙,一眼就看到了旗帜下方的人。 尽管只是侧面,谢窈还是瞬间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萧稷。 萧稷正率人徐徐前进,往别院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喊“太子妃”。 显然是在等她回应。 谢窈没再犹豫,立刻发出响动。 瞬间,萧稷便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哪怕她身着一身黑,脸上还戴着面具,可谢窈就是知道:殿下看见她了。 谢窈直接朝萧稷的方向赶去。 萧稷亦然。 他即刻叫停队伍,翻身下马,不管不顾的朝着林中奔去! 司南带着人紧随其后。 谢窈虽然行走在树林中,但距离主路并不远很远,她虽然走的很累,但萧稷的速度极快。 很快,萧稷就在她面前停下。 谢窈下意识的对他露出一个笑,感觉到抵触才想起,她还戴着面具。 她抬手正欲摘掉面具,却先被人一把抱在怀里。 萧稷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将她紧紧抱住,哪怕她的身上沾惹了干枯的荆棘和树叶,他也全不在意。 谢窈反手抱住萧稷,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司南就领着人站在一边,纷纷低着头。 “殿下。”许久,谢窈才出声,“是我。” 萧稷松开谢窈,却是直接将人抱起,就朝着主路上去。谢窈下意识的勾住萧稷的脖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究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我自己能走……” “走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萧稷说:“乖,别动。” 萧稷将谢窈放在马匹边,这才抬手取下谢窈脸上的面具。瞧见谢窈唇色干涸,脸颊苍白,又累又虚弱的样子,心疼极了。 他薄唇抿紧,心里的怒火也在升腾翻涌。 谢窈轻轻拽了拽萧稷的手,主动转移话题,道:“殿下刚刚都没看到我的脸,不怕抱错了吗?” 萧稷回答的理所当然,“我知道,是你。” 区区面具而已,他当然不会因此就认不出他的窈窈。 谢窈抿唇一笑,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甜意。殿下找到她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 但很快,谢窈就开始与萧稷分享此次被抓,以及别院如今的情况。 谢窈如此情况,自然不会再赶往别院,一切由司南去处理,萧稷则是带着谢窈准备回京。 等司南带人离开,谢窈才问及另一件事,“殿下,我失踪的事,没打扰外祖母吧?” 萧稷颔首,给了谢窈一个放心的眼神,“我知道窈窈定是不愿叨扰外祖母的,所以已经交代外祖母的事一切照旧。” 谢窈这才放心,长出一口气,这才问:“殿下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她还以为,接下来的路还要靠自己。 可是殿下比她想象中的,比她所期待的,更可靠。 “不快。”萧稷丝毫没有邀功的意思,反而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心疼,他的眼神落在谢窈的手上,“我家窈窈受苦了。” 谢窈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上此刻遍布细碎的伤痕,全是穿梭于林中被树枝荆棘划伤的。 “殿下。”谢窈将手伸到萧稷面前,“虽然现在是有点疼,但是殿下吹吹就不疼了。” 萧稷轻柔的握住谢窈的手,将手捧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 谢窈立刻缩回,瞪了萧稷一眼,“脏。” 她说的自然是手。 萧稷道:“不脏。” “那你亲了手就别亲我了。”谢窈的话还没说完,萧稷立刻拿起桌上的茶水,漱了口,看着谢窈说:“现在可以了吗?” 谢窈服了。 好在萧稷虽然很想亲,但也没有现在就亲的意思,毕竟赵老夫人才刚刚离世。 萧稷知道谢窈心里悲伤,不会这个时候唐突她。 他用干净的水为谢窈擦拭了手,然后仔细的上药。马车内放着一盏油灯,谢窈垂眸看到萧稷专注认真的眉眼,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填满。 怎么办? 她好像更爱殿下了。 萧稷为谢窈的伤口擦了药,紧接着又开始为谢窈把脉,他可没忘记,谢窈还怀着身孕。 但在谢窈的安全面前,其他都不甚要紧。 等确认了谢窈的身体情况,萧稷微松了一口气,谢窈虽然体力有些透支,但胎像还算平稳,没什么问题。 马车一路入城,萧稷带着谢窈先回了太子府,府中迅速忙碌起来,准备好热水,吃食。 竹青和林夏看到谢窈的第一眼,就快哭出来了。 两人也没休息,此刻双眼泛红,看着狼狈又憔悴,随后两人便双双跪下,声音哽咽,“太子妃!” 太子妃没事就好! 谢窈连忙将两人扶起来,“我回来了是好事,你们怎么还跪下了?” “护卫太子妃不力,请太子妃降罪。”两人异口同声道。 谢窈的手撑着两人的手臂,强硬的将两人扶起,“此事如何能怪你们?我自己也不曾发觉,岂不是我也要罚自己?” 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萧稷说了事情的始末,知道是怎么中的算计,自然更明白与竹青和林夏无关。 眼看着林夏和竹青还在自责,谢窈道:“你们既然是我的人,自然我说了算。” 谢窈适当的露出疲惫,“我现在很累,想沐浴然后吃点东西……” 竹青立刻道:“奴婢伺候您沐浴,太子妃。” “不行。”谢窈看着两人,“看你们的样子也没休息吧?快去沐浴然后吃点东西睡一觉,然后再来我跟前伺候。” 见两人不愿,谢窈道:“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两人只得按照谢窈说的去做。 谢窈这才看向萧稷,“殿下,这件事……” 萧稷知道,谢窈这是担心他会对她的处置不满,重责林夏和竹青。 他只觉好气又好笑,抬手敲了敲谢窈的额头,“她们是你的人。” 他自然不会僭越。 谢窈抿唇一笑,没再耽误时间,选择先去沐浴。 她很累,此刻泡在温热的水里很舒服,但她没有泡太久,因为她是真的饿,身体疲惫又虚弱,她怕泡的太久直接晕过去。 竹青去休息,伺候在她身边的便成了雨燕。 “太子妃。”雨燕的视线落在谢窈脖颈上,“这是被虫子咬了吗?” 虽然雨燕一直也是在正院伺候的,但因为贴身照顾的有竹心和竹青,所以相比之下,她对有些事的确不甚清楚。 谢窈的手落在脖颈上,微微抿唇。 这是宋文博啃过的地方,想来定是留下了痕迹。 谢窈微垂下眼,“嗯,山中虫蚁多,想来应是。” “你去另取一件衣裳来,还是挡住的好,免得殿下看到了担心。” 雨燕不疑有他,应了声是便立刻另取了一件衣裳来。 谢窈换上,这才出了屋。 萧稷正坐在桌边等她,浓郁的食物香气勾的谢窈食指大动。 “一天没吃了,先吃点好克化的。”萧稷端着一小碗鸡汤面放在她面前。 谢窈接过,“殿下吃了吗?” 萧稷拿起另一碗放在他自己面前,回答道:“现在。” 谢窈与萧稷对视,抿唇一笑。 他们已经吩咐下人将谢窈平安归来的消息送去赵家,免得赵家人担心。 今天便是第三日,是赵老夫人入土为安的日子,谢窈与萧稷换上一身素衣便去往赵家。 因是冬日,天亮得晚。 谢窈到的时候,赵家仍是灯火通明,道士们已经休息,赵家众人却都还在。 看到谢窈纷纷迎上前来,确认她没事方才放心。 众人都默契的没有多问此次被掳走的情况,簇拥着谢窈到灵堂前。 再过一会儿,棺椁便要下葬。 谢窈看向赵家人,道:“我想单独和外祖母待一会儿,可以吗?” 赵家人自然不会拒绝。 连带着萧稷在内的所有人都退出了灵堂,只留下谢窈一个人。 灵堂内安静的只有“呜呜”的风声。 谢窈跪在赵老夫人的棺椁前,眼里染上红色,“外祖母,是窈窈对不起您。” 虽然宋文博否认了对外祖母动手的事,但谢窈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就算外祖母的身体在每况愈下,但这样突然,只怕其中有人推波助澜。 “请您安息,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很快便到了定好的时辰,要送赵老夫人入土为安。有萧稷和谢窈在,京中各家权贵都沿途设了路祭。 一直到旭日东升,一切结束。 谢窈哭红了双眼,萧稷为她擦去眼泪,扶着她轻轻颤抖的身体,道:“窈窈,你需要休息。” “外祖母刚走,别让她到了天上还要担心你。” 赵家人也纷纷来劝,谢窈被扶着上了马车。 她这才对萧稷道:“殿下,赵家那边要清查一番,我怀疑外祖母她……” 提及赵老夫人,谢窈又哽咽了。 萧稷握住谢窈的手,道:“赵家那边我已经吩咐下去,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谢窈在赵家丢了,这么要紧的事,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的线索。 对此,赵家人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萧稷说完,沉默片刻又道:“在清查过程中,的确也与外祖母相关的事。” 谢窈猛然抬眸看向萧稷。 萧稷道:“外祖母的身体原就每况愈下是真的,但那日外祖母还听到了府中有下人谈论岳母大人。” 谢窈懂了。 这是诛心! 做这件事的人显然很清楚,母亲就是外祖母的心结,所以故意在病重的外祖母跟前提这些。 难怪,难怪她到的时候,外祖母一直在喊母亲的小名。 “都怪我……”谢窈心内充满自责。 萧稷将谢窈揽在怀里,认真道:“窈窈,不怪你。”是皇帝,是宋文博等人太坏。 原本大夫也说了,老夫人就在这几日,而这则流言将原本不确定的时间变得确定。 但这话,萧稷没再说,他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谢窈也不会被安慰到。 回到太子府,司南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殿下,太子妃,人已经带回来了。”他说的自然是谢窈没来得及杀的谢玉娇。 谢窈下意识看向萧稷的方向。 却只听萧稷道:“窈窈处置便可。” 谢窈道:“将她带来吧。” 谢玉娇被带上来,萧稷很识趣的离开,选择先去审问昨晚抓到的那些守卫。 谢玉娇被被单绑的严严实实,嘴里还塞着同色被单,看起来还是她昨晚的杰作。 想来司南等人找到人直接就带回来了。 此刻谢玉娇正用凶狠的眼神看着谢窈,恨不能将谢窈万箭穿心! 谢窈取下她嘴里的被单。 “谢窈,你这个贱人!”谢玉娇刚一得到自由,张口就骂了起来,“你有本事就放了我,你别以为你多厉害,要不是宋文博那个蠢货,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昨晚谢窈从窗户翻入她房间的时候,二话不说第一件事就是捂住她的嘴,然后她再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就算是谢窈审问,也是让她点头摇头,路线更是让她比划。 偏偏那屋子太空旷,她连想要弄出点动静提醒那些愚蠢的守卫都做不到。 谢窈瞧着她的眼里尽是冰冷。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谢玉娇瞬间哑声,心里生出些惧意,但很快,更多的愤怒涌上谢玉娇心头。 害怕? 她凭什么害怕谢窈? 要是可以,她现在就要弄死谢窈! “萧稷呢?”谢玉娇左右打量,问:“萧稷人在哪?他知道你其实活过一辈子吗?” “他知道你从前是宋文博的女人吗?嫁给宋文博……你也不好过吧?哈哈哈……” 许是想到谢窈可能曾经遭遇过和她一样的对待,谢玉娇笑的万分得意,“谢窈,萧稷知道你是个千人睡万人骑的东西吗?” 谢玉娇自以为掌握了谢窈的软肋和短处,还在哈哈大笑洋洋得意,却没有发现她说一句,谢窈看着她的目光就更冷三分。 谢玉娇说的这些…… 她当然都不会让殿下知道! 如今她很爱殿下,殿下也很爱她,但于她而言只代表眼下,她才不会亲手将软肋和短处送到别人手里。 哪怕那个人是萧稷。 就像是她遮掩了脖颈上的痕迹,也不准备告诉萧稷一样。 她要永远为自己留有余地。 “说累了吗?”谢窈打断谢玉娇的话,端起手边的碗,送到谢玉娇嘴边,“说累了就喝口水吧。” 谢窈声音平静,表情淡漠。 谢玉娇在愤怒之后,涌上心头的是惶恐,谢窈会有这么好心? 不,这水不对劲。 谢窈是要灭口! 意识到这点,谢玉娇立刻往后挪动,想要避开谢窈送到嘴边的碗,同时大喊,“萧稷,萧稷!谢窈给你戴绿……唔唔……” 谢玉娇的话还没结束,谢窈便将水灌到了她嘴里。 谢玉娇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窈,“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谢窈垂眸看她,并没有解释前世的她因为听话,所以宋文博并不曾找人应付她。 毕竟没有男人愿意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除非他有病。 就让谢玉娇这么以为吧,如果能让她走的开怀一点的话。 很快,谢玉娇便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谢窈静静的在屋内坐了许久,才走了出去,对立在门边的林夏道:“烧了。” 这一次,绝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留下任何祸患,所以她选择在亲自动手。 谢窈离开这个偏僻的院子,没有再回头。 这次她被掳走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宋文博和谢玉娇乃至于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在七星连珠之日杀了她,或者说让谢玉娇与她同归于尽,可以逆转时间。 皇帝和宋文博等人都想回到从前。 当然,宋文博是萧凝送到皇帝面前的,用这样的消息来换取皇帝帮她重获自由。 而皇帝明明在宫外还有势力,却没有反抗的第一个原因是,那些势力人手有限,不是萧稷的对手。 皇帝失了先机,人已经在萧稷的掌控之中,再就是皇帝觉得,一切都是要重新开始的,所以没所谓。 如今宋文博死,谢玉娇死。 皇帝的幻梦彻底被打破,谢窈想到上次心里闪过的某个念头,此刻再次变得坚定。 既然如此…… 皇帝就不要怪她。 此次外祖母出事,幕后指使正是皇帝,她当要履行承诺才是。 “窈窈。” 萧稷的声音打断谢窈的思绪。 谢窈对萧稷展颜一笑,脚下的速度快了些,“殿下怎么没去歇着?” 就算是萧稷,这么长时间没睡,此刻憔悴起来都没那么俊朗了。 “在等你。”萧稷没有询问谢玉娇如何了,他既然决定不插手此事,便不会多问。 谢窈说:“我想入宫一趟。” 她眼神清明,但萧稷已经读懂她的意思,轻声问:“不休息之后再去吗?” 谢窈坚定道:“我想现在就去。” 萧稷面上有些许为难,还是点头,“我陪你。” 萧稷的反应让谢窈有点奇怪,殿下这是不想她去见皇帝?还想护着皇帝? 不应该啊。 可等见到皇帝,谢窈就明白了。 皇帝就只剩一口气了,此刻也不必再被灌药,就那么躺在床上,进的气比出得气少。 鬼使神差的,谢窈看向萧稷,在瞧见他躲闪的眼神时候瞬间明白,这一切都是殿下做的。 所以…… 殿下才不想她这时候来见皇帝,因为皇帝也说不出什么话。 但出乎萧稷的预料,皇帝在看到谢窈的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激动,原本无力的躺在床上的人激动的像是要坐起来。 瞪圆了的眼睛里全是是不敢相信。 怎么会? 萧稷怎么会找到? 他说了许多地址没错,但那些地址全都是错的,真正的地址他根本就没有说,萧稷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 不,不是真的,是梦……一切都是梦。 皇帝猛的眨了眨眼睛,却发现人还在。 “父皇。” 谢窈的声音响起,“两日不见,甚是想念。” “你,你怎么……”皇帝声音虚弱,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说话。 “父皇想做什么,我已经知道了。”谢窈道:“宋文博和谢玉娇都已经交代。” “不过只怕是要让父皇失望了。”谢窈声音温软,态度十分客气,却字字句句如利刃一般戳在皇帝心上,“谢玉娇……已经死了。” “不!”皇帝猛然出声,看着谢窈和萧稷的眼里是刻骨铭心的恨意,“该死,你该死!” 他怒视萧稷,“皇位朕都可以让给你,你——” “箫止戈。”萧稷直接喊出了皇帝的名字,看着他的眼里全是不屑,“皇位,我自己会拿。” 若是要用窈窈的性命换取,那他宁可不要! 皇帝一愣,没想到萧稷会是这样的态度,随后更是愤怒,“逆子,逆子!” “对了。”萧稷道:“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什,什么? 皇帝有些怀疑的看着萧稷,眼里全是不相信,萧稷这个畜生有这么好心? 只怕准备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稷拿起原本放在桌上的锦盒,半蹲到床边,将锦盒保持在与皇帝差不多平等的位置。 “就由我,亲自为你揭晓这份礼物。”萧稷伸出手,缓缓的打开锦盒。 皇帝的痛苦瞬间瞪大,原本泛着潮红的脸瞬间苍白! 如果说刚刚谢窈说的话他还心存一丝希冀,那此刻萧稷送来的礼物就彻底击碎了他心里最后的希望。 谢窈说的是真的,真的死了…… 萧稷送的,正是宋文博的头颅。 萧稷看着皇帝的眸里全是冷意,“箫止戈,你可以彻底的,永远的死心了。” “接下来你活着的每一日,都会比现在更加痛苦。” “我保证。” 第345章 陛下情况不好了! 萧稷盯着皇帝,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和情绪,寒的皇帝身体不自觉的轻轻颤抖。 没有温情,甚至没有恨意。 就是在单纯的陈述一个事实,却更令皇帝胆寒。 若是有恨,至少还有可能是恨意操控之下的狠话,但如此冷静…… 皇帝确定,萧稷是发自真心的。 他心里头一次对萧稷生出了恐惧。 他喉咙滚动,咽了咽口水,“朕是你父皇!”萧稷若真的如此对他,那就是不孝,就是忤逆! 萧稷闻言,眼睛都没眨一下,“你将自己当成父亲过吗?”这么多年,哪怕尽过一次父亲的责任吗? 顿了顿,萧稷说:“不过有一件事,我的确是感激你的。” 什,什么? 皇帝看着萧稷,眼里带着明显的疑惑,却因为太过于震惊而没有问出声。 “感激你,没有插手我的婚事。”没有因为谢家家世单薄,没有因为这是李妃的刻意折辱,而否决此事。 如此,他才能娶到谢窈。 皇帝:“……”他险些被他自己的口水呛到。 萧稷有病吧? “为了一个女人,你,你……”皇帝终究是还想再挣扎一下。但萧稷的语气反而带上了几分骄傲,“我与你不一样。” “这些时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萧稷看着皇帝,道:“箫止戈,你梦到过我母亲吗?” 萧稷的话勾起皇帝内心最隐秘的记忆,他的表情眼神瞬间变得恍惚。 萧稷继续道:“我想,母亲一定不愿意入你的梦。” 皇帝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瞪大,看着似乎只剩了半口气…… 萧稷冷眼瞧着,忽然觉得手掌一暖,却是谢窈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她与他同在。 萧稷原本没有表情的冷脸瞬间缓和,反握住谢窈的手。 “殿下,我们出去吧。”谢窈瞧了皇帝一眼,已然知道了他的结局,如此对萧稷道。 萧稷正要答应,就听皇帝的声音响起,“阿姐……阿姐……” 皇帝的声音十分虚弱,令听者动容。 可惜,在这里听到这样动静的只有谢窈和萧稷。 谢窈转身看向皇帝,道:“长公主身体虚弱,还在养病,不便叨扰。” 就算长公主可能会生气,有些事……也到了必须要做的时候。 谢窈和萧稷说完,便没再停留,转身出了内室。 只是出门时还能听到身后皇帝的声音,只是这次除了叫“阿姐”之外,还伴随着“皇后”。 纵然皇后早逝,皇帝这几十年也就那么一个皇后。 他喊的是谁一目了然。 但无论是谢窈还是萧稷,都没有理会。 偌大的正殿殿门被关上,殿内除了皇帝之外再无其他人。 “殿下……”谢窈看向萧稷,刚开口,萧稷便问她,“窈窈会觉得我狠心吗?” 谢窈立刻摇头,“殿下才不狠心。” 就算是一直被皇帝辜负算计,殿下从前也没有理会。 谢窈现在都还记得她刚嫁给萧稷时,萧稷那淡漠的,完全不将整个世界放在眼里的姿态。 他游离于尘世之外。 是她用尽心机,将他拽入这滚滚红尘。 “殿下敢爱敢恨,爱恨分明,是我心里面的大英雄。”谢窈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萧稷的眼里全是欣赏。 萧稷心头一暖。 无论谢窈这话是不是安慰,都让他轻松了许多。 “而且。”谢窈伸手抱住萧稷的腰,头枕在他肩膀,“夫君都是为了保护我和孩子们。” 萧稷的手落在谢窈平坦的小腹。 他原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方才的话真的就只是担心谢窈会因此不安。 他在意的从头到尾都只有谢窈的看法。 而很显然,从谢窈此刻的表现和回答来看,谢窈没有因此多想,更没有对他产生抗拒。 萧稷立刻放心,看着还在开解他的谢窈,眼神柔软的不像话。 他家窈窈,怎能如此惹人爱? “窈窈。”萧稷看着还欲说话的谢窈,忍不住出声打断,然后认真的看着她,“窈窈现在还要单独去见他吗?” 他问的自然是皇帝。 今日毕竟是谢窈要赶着入宫的。 谢窈摇头。 萧稷的做法已经让她十分满意,她并不觉得此刻还有再去见皇帝的必要。 相比起见皇帝…… “我更想抱着殿下睡觉。”谢窈说。 当然,赵老夫人刚走,两人的睡觉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昭昭岁岁都还在宫中,既然两人都入了宫,索性没再回太子府,就到了从前的住处。 正如谢窈说的那样,她抱着萧稷,很快沉沉睡去。 人是真的很疲惫。 萧稷揽着谢窈,低头虔诚的在谢窈的额角落下一个吻,随后也很快睡着。 而就在两人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宫里发生了大事。 淑妃正如她在心里发誓的那样,一心想要报复皇帝,所以趁着如今皇帝在掌控中,每日都会去折磨皇帝。 可今日,淑妃刚到养心殿,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皇帝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她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作何反应,皇帝瞪圆了眼睛看着淑妃,对着她伸出瘦弱的,颤颤巍巍的手,嘴里不断喊着一个字:“救,救,救救……” 救救他! 他不想死! 淑妃有点被吓到,下意识的退后半步。 随后,她迅速冷静下来,就那么站在龙床不远处,看着皇帝挣扎。 从“救救”喊到“阿姐”喊到“皇后”…… 淑妃眼里闪过恨意,“闭嘴,你根本不配提她!” 皇帝本就虚弱,此刻更被淑妃的话气的险些直接死过去。 他竭尽全力瞪大了眼睛,看着淑妃的眼里全是恨意,贱,贱人! 还有萧稷,谢窈,长公主……全都是贱人! 淑妃看出皇帝的意思,脸上的冰冷更甚,“看来,你快死了。” “你终于快死了。”淑妃道:“你不知道我盼这一日,盼了多久。” 从知道皇帝想害小五,再知道皇帝害了姐姐……她恨不能将狗皇帝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眼看着皇帝再说不出什么话,只剩最后一口气,淑妃这才不紧不慢的对外道:“来人啊,陛下情况不好了!” 此言一出,宫内外都震惊了。 还在休息的谢窈和萧稷直接被叫醒自然不必说,还在休养身体的长公主,以及朝中各位大臣,都纷纷赶入宫里。 长公主的马车上。 她听素琴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比如谢窈失踪。她听的直拧眉,“这样的事,为何不早些禀报本宫?” 她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脑子正常。 素琴立刻请罪,“请长公主降罪,是奴婢自作主张,不愿这样的事打扰您休息。” “而且太子妃失踪了一日便被寻回,奴婢原想着若是今日还没消息再禀报您……” 长公主抬手捏了捏眉心,“所以,在赵老夫人下葬之后,太子和太子妃便入了宫,还亲自面见了陛下。” “是。”素琴点头。 长公主闻言没再多说,只微垂着眼睑,许久才道:“太子和太子妃当真孝顺,就算遇到了这样的事,第一时间也想着探望陛下。” 素琴自是立刻附和,虽然她觉得长公主前后的态度明显不一样。 事态紧急,再加上长公主身体虚弱,所以她的马车直接被赶到了养心殿前。 不等素琴和宣悦搀扶,长公主便急不可耐的要下马车。 只是她的脚还没落地,就听到一道沉重的钟声响起—— 她心头一沉。 钟声接连不断,与其同时传来的还有太监的声音,“陛下……驾崩了!” 钟声连绵不绝,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驾崩的丧钟是二十七声。 砰。 原本正要落地的长公主一下直接摔倒在地,素琴和宣悦连忙上前扶她,“长公主!” 扶起长公主,两人才发现长公主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素琴一时有点心疼,从前的长公主身子骨强健着呢,自从在宫里出了事……便成了如今这虚弱的模样。 长公主什么都没说,第一时间便要往养心殿去。 养心殿内外乌泱泱的跪满了人,而跪在最前方最中间的自然是太子与太子妃。 随后便是淑妃与五皇子,二皇子与三皇子都到了。 长公主越过众人,走到龙床前。 一段时日不见,原本被她养的就算处于昏迷也白白胖胖的皇帝一下瘦的好似只剩下骨头,不知道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 想到这,长公主心里难免生出一丝怨言。 就非要皇帝的性命不可吗? “姑母节哀。”萧稷出声道:“从前些时日,太医便说父皇的情况忽然恶化。” “父皇的身体早年有许多暗疾,实在撑不过,太医们救治了几日,却都不见成效。今日……” 萧稷的解释长公主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只问:“陛下……说了什么?” 第346章 太子实在孝顺 “长公主。”淑妃道:“我今日陪着小五用了午膳,便又赶来养心殿照料陛下,可来了才发现陛下的情况不太对劲,立刻便让人给太子和太子妃送信。” “等太子和太子妃来时,陛下已经再说不出什么。但……我知道陛下临终最后的遗言。” 她看向李大监,道:“这一点,李大监可以作证。” 原本跪在龙床边哭的眼睛红红的李大监听到淑妃的话连忙抬头,哽咽着声音回答,“是,奴才可以作证。” 李大监作为伺候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贴身太监总管,说话自然是有可信度的。 闻言,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淑妃身上。 不少朝臣眼神微妙,素来不对付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此刻鬼使神差的对视一眼,心跳都有些加速,表情都很复杂。 皇帝死了,那皇位就空出来了。 按照传统,继承皇位的自然该是太子。 但他们都知道,太子时日无多,命不久矣,且又不得父皇喜欢,父皇必定是不会将皇位传于他。 那,父皇会传位给谁? 二皇子自觉他比起老三还是有优势的,思及此,他看着淑妃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他可没有忘记,淑妃还有个小五,前些时日深得父皇宠爱。 “陛下临终,一直在喊‘霜儿’,还说什么对不起,他错了……” 淑妃轻咬下唇,泛红的眸子里除了哀伤似乎还多了一点醋意,“不知此人是……” “是先皇后的闺名。”李大监适时补充。 淑妃继续道:“陛下重复了许久,然后整个人又似忽然清醒一般,留下口谕。” “陛下有旨,他驾崩之后,传位于……”淑妃的眼神从在场四位皇子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萧稷身上,“太子。” “不可能!”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恭喜太子,二皇子箫弘便怒不可遏的出声,大吼道:“绝对不可能!” “父皇说过,他属意于本殿,他绝不可能会将皇位留给太子。” 二皇子如此莽撞出声,朝臣们都有些无语,当然,也有不少人觉得二皇子说的有道理。 但就在这时,程风起率先道:“臣等谨遵先帝口谕。” 随后他转动了方向,膝盖的方向从皇帝调转到了萧稷身上,磕头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瞬的沉默之后,所有人齐声向萧稷磕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箫弘方才的反驳,成为笑话。 萧安的拳头攥紧,最后还是缓缓松开,跪下道:“恭喜皇兄,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所有人都承认了萧稷的新帝身份。 帝王之位,平稳过渡。 接下来要忙碌的,便是皇帝丧事,这是国丧,举国为皇帝服丧半年,半年内不得嫁娶…… 朝臣们纷纷去忙。 长公主在听了刚刚淑妃的话之后,原本就虚弱的人更憔悴许多。 “姑母。”萧稷和谢窈看向她,“您身体虚弱,先回凤鸣殿休息吧。” 长公主沉默片刻,对素琴道:“你们都先出去,本宫想单独与陛下待一会儿。” 素琴等人立刻退下。 殿内只剩长公主与萧稷谢窈,长公主这才压抑了声音,道:“你们就如此狠心吗?” 皇帝都只能躺在床上了,还不肯放过他吗? 她的眼神从谢窈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萧稷身上,“太子,你当真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从听到这样的消息开始,长公主就不相信! 而知道太子妃失踪之事,她更确定。 因为她觉得,太子妃失踪的事,多半与皇帝有关。而萧稷那样在意太子妃,难免失去分寸…… 但她在马车上还是说出了“太子孝顺”这样的话,她的意思是让那句话传出去,打消外面人对太子有可能的怀疑。 “姑母。”萧稷自然不会承认,他看着长公主,“您此言何意?” 长公主气笑,“在本宫面前,你们还要装吗?” “孤也有一件事想请教姑母。”萧稷不答反问,看着长公主的眼睛道:“姑母可知,为何一向不喜欢孤的父皇,在提及了母后之后……会将皇位传于孤?” 长公主面色微变,沉默了。 谢窈见状,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或许先皇后的事……长公主知道! 她猛然抬眸,同样看着长公主。 被两人这样的眼神看着,长公主再说不出别的话,如今这一切……也算是皇帝咎由自取吧。 她没再质问,也没有解释,只是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瞬间佝偻,好似一下子苍老憔悴了十来岁。 萧稷……都知道了。 长公主一时陷入回忆…… 其实当初挑中卫霜的,不是皇帝,而是她。 是她在京中贵女中招了一圈,最后锁定了卫霜。她仍记得那时的卫霜爱恨分明,坦率勇敢,热情开朗……似乎没有缺点。 卫家掌握军权,又是开国勋贵,能迅速帮助皇帝稳固朝堂。更要紧的是,卫家人都十分正直,并无不臣之心。 娶卫霜,是最好的选择。 但毕竟是皇帝的亲事,她没有擅作主张,而是试探性的与皇帝提及了此事。 皇帝断然拒绝。 她选择尊重皇帝,想再为皇帝寻找适合的皇后时,皇帝却告诉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那时的皇帝还很年轻,他提及心上人时,眼里满是赤诚的爱意。 她便选择尊重。 可她没想到,皇帝的心上人正是卫霜。 后来两人顺利成婚,夫妻恩爱和美,皇帝的后宫只有卫霜一人,允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后来……一切都变了。 等她知道卫霜中毒之事与皇帝有关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回。 她寻了无数大夫,都没有办法。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将这件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从未透露过半分。 当然,幼时护着太子平安长大的除了先皇后留下的人和卫家,还有她。 她原本以为那些旧事都会被封存在过去,可没想到……太子终究还是知道了。 殿内诡异沉默许久之后,长公主佝偻着身体缓缓朝外走去。 萧稷上前,“姑母,我扶您。” 他只是觉得从前长公主的一些行为不对劲,所以心里才存了疑窦,此刻一问…… 长公主的态度已经说明了所有答案。 但萧稷也知道,那些事非长公主所谓,否则箫止戈不会承认。 长公主的沉默……有偏帮弟弟的私心,但也是想要维护朝堂安稳。 萧稷做不到与长公主亲近,但此刻看她几乎踉跄摔倒,终究心有不忍。 “不,不必。”长公主抬手拦住萧稷,示意萧稷不必靠近她。 她踉跄着脚步一步步朝外走去,步伐缓慢,一边走一边道:“是我,是我对不住你母后……” 萧稷停下脚步,与谢窈并肩而立,看着长公主缓缓离开。 长公主……承认了。 萧稷久久未言,谢窈就站在他身边,缓慢却坚定的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的暖意给了萧稷些许力量,他反握住谢窈的手,侧头看她,道:“姑母从前如何隐瞒,往后便会如何隐瞒。” 哪怕长公主猜到了所有的真相。 萧稷的身份得到确定,五皇子萧泽原本就心悦诚服,如今三皇子萧安也选择屈服,今日当众质疑的箫弘此刻处境就显得十分尴尬。 他回到宫内,就气得砸了东西! “该死!他们一定是一伙儿的,萧稷定是收买了淑妃!” 箫弘一边说着,一边焦急的在殿内走来走去,“就凭父皇对本殿的疼爱和看重,那皇位怎么可能不是本殿的?” 箫弘说这些时,他的心腹跪在地上不仅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存在感过高。 祖宗哎,这种话也是能说的? 箫弘继续道:“还有萧安那个蠢货,他从前与本殿争倒是挺敢想的,怎么一对上萧稷就认怂了?” “果然是没了根的东西,软蛋!” 箫弘骂着骂着,手捂住胸口,猛然咳嗽几声,脸色一片惨白。 痛痛痛! 他气得伤口都痛了。 箫弘深吸一口气,最后道:“他们都不敢反抗,那就本殿来!” “萧稷想夺走原本属于本殿的皇位?” “不、可、能!” 箫弘说完,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道:“本殿让你们去请的人呢?” 他遇刺之前,每日设宴,拥趸众多,且都是朝中大臣。只要这些臣子们站在他这边,哼……看他萧稷怎么办。 侍卫闻言,头低了下去,声音极低,“殿下明鉴,属下已经亲自去请,但……” 箫弘拧眉,“但什么但?本殿问你人呢!” 侍卫的额头已经贴在了冰冷的地砖上,“但诸位大人们……都说有要事,不能赴约……” 砰! 箫弘抬手便将手边的花瓶摔碎,砸在地上,“他们是什么意思?这就背叛本殿了?” “父皇今天刚刚驾崩,他们就如此对待本殿,他们对得起父皇吗?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箫弘心里的愤怒在不断翻涌发酵,他只觉得全世界都辜负了他! “滚开!”箫弘一脚踢在是为身上,当场就要往外走,“没用的东西。” “本殿亲自去找,本殿倒是要看看,那些墙头草要如何面对本殿——” 箫弘亲自去找人,那些朝臣们倒是见了,但对于箫弘的明示暗示权当听不懂。 别说从前就站在萧稷这边的人,便是当初真有心思游移的,此刻也全然不敢表现出来,老实极了。 箫弘碰了一鼻子的灰,整个人更生气了。 而这些愤怒,在皇帝的灵堂前没看到李妃时,再也忍不住。 “皇兄!” “我母妃为何不在?”箫弘看着萧稷,道:“还请皇兄释放本殿的母妃,让她也能送父皇最后一程!” 第347章 太子妃不配为后? 箫弘此言一出,众人再次沉默。 谢窈都有些诧异的瞧了箫弘一眼,没想到箫弘还记得李妃。 此刻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眼神,箫弘的下巴更是微微上扬了几分,没有一点退缩之意! 萧稷淡淡地瞧他一眼,没有回答。 这态度让箫弘很生气,“太子皇兄,我在跟你说话!”他嘴里喊着皇兄,实则一点儿也不客气。 “李妃谋害陛下,证据确凿。”萧稷瞧了箫弘一眼,“原是想等着父皇苏醒之后发落,可如今父皇驾崩,诱因便是李妃下毒。” “李妃如此行径,孤不会让她到父皇灵前。” 甚至已经有朝臣上奏,要李妃殉葬。 “你胡说!”箫弘自然不相信这样的话,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还是从前的想法,他母妃不能背负上这样的罪名。 “够了。” 威严却疲惫的声音响起,长公主的眼神落在箫弘身上,“安静些。” 箫弘心有不甘,却只能瞬间噤声。 好好好,所有人都支持萧稷,站在他那边是吧? 但箫弘在生气的同时,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 所以在当天傍晚,箫弘便悄悄到了凤鸣殿。他姿态强硬地闹着要见长公主,让原本想让长公主好好休息的素琴没办法,只得通禀了消息。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 无论是皇帝驾崩,还是萧稷已经知道的真相……都让长公主心累。再加上她因为被皇帝下药,身体还很虚弱,年纪也大了,越发有些承受不住。 “姑母,您可要为我做主!”箫弘一进门,便蹲下=在了长公主跟前,声音里全是委屈。 长公主只觉头疼,表情甚是难看。 箫弘不管不顾,继续道:“那些蠢货不知道,姑母您却是最清楚的,父皇一向重视疼爱我,怎么可能会将皇位留给太子皇兄?” “而且太子皇兄时日无多,等他出了意外,朝堂又要动荡。” “所以我觉得,必定是太子收买了淑妃和李大监,让他们伪造父皇的口谕!” 夺走了属于他的皇位,当真可恶。 污蔑母妃,不就是为了针对他吗?哼! 长公主沉默片刻,看着箫弘的眼神十分无语,眼底还带着嫌弃。 就箫弘这样的……实在也不适合继承皇位。 箫弘还在继续道:“姑母,您与父皇素来关系和睦,从前也是您一直照料在父皇身边,您必定知道父皇心中究竟属意谁。” “如今父皇驾崩,姑母定不会忍心看他期望落空,对不对?” 箫弘说得明明白白:他就是皇帝的期望! 要是想让皇帝走了再无牵挂,那就赶紧支持他推翻萧稷,坐上皇位吧。 长公主无语,长公主气笑。 她的眼神从箫弘身上扫过,缓缓道:“你说得不错,本宫的确知道皇帝的意思。” 箫弘大喜,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一脸期待地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缓缓道:“皇帝属意太子。” 箫弘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后缓缓收敛,双拳紧攥,一脸失望地看着长公主,“姑母,就连你也向他们屈服了吗?” “若是父皇泉下有知……” 箫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二皇弟若实在不信,不如亲自去问问父皇。” 说话之人正是萧稷。 他被宣悦领着从殿外进来,看着箫弘的眼里尽是冷意。 去,去问父皇? 箫弘愣了下,可父皇已经驾崩了,他怎么问?跟去九泉之下问吗? 箫弘反应过来,脸色一白,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萧稷敢这么做。 但对上萧稷冰冷的眼神,又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萧稷,萧稷他真的敢…… 箫弘看了看萧稷,又看看长公主,紧咬下唇,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长公主这才看向萧稷,声音里全是疲惫,“太子怎么来了?” “宣悦自作主张,请长公主降罪。”宣悦跪下请罪,并没有过多解释。 她就是担心长公主,想早点解决二皇子的事,让长公主能好好休息。 “姑母,箫弘我会处理,姑母好好休息。” 长公主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嗯了一声,“一切都由太子做主。” 长公主已经很累,不欲多言。 萧稷自是提出告辞,长公主看了宣悦一眼,道:“送送太子。” 宣悦应了声是,乖巧起身,送萧稷离开凤鸣殿。 刚出凤鸣殿,宣悦便忍不住问:“太子殿下,敢问北境那边……可有舍妹的消息了?” 距离送信去北境已有一段时间,却一直都没回复…… 萧稷道:“暂没消息回复。” 宣悦面上肉眼可见的失落,轻咬下唇,“若有消息,请太子殿下务必告诉臣女。” 萧稷颔首,也道:“宣小姐放心。” 随后萧稷转身离开,宣悦微抿着唇,脸上带着担忧,虽然刚发现宣舒跑的时候很生气,但此刻已经只剩下纯粹的担心。 只要舒舒没出事,其他的都好说。 宣悦回到长公主身边之前,收敛了面上的担心,照顾着长公主休息。 长公主瞧了宣悦一眼,“一月之期已满,你也不必再在本宫身边……” 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宣悦便跪了下去,“宣悦自作主张,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但请长公主不要赶宣悦走,让宣悦能伺候在您身边。” 长公主轻叹一声,伸手将宣悦扶起来,“你误会了,本宫并不是要惩罚和怪罪你的意思。” 宣悦抬眸看长公主,眼里带着欢喜,道:“长公主,请容许宣悦继续伺候在您身边。” 长公主顿了顿,看着宣悦问:“你……想入后宫吗?” 什,什么? 宣悦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明白过来,立刻道:“请长公主明鉴,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绝非第三人可以插入,臣女更绝无此意。” 宣悦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臣女擅作主张,将今日之事禀告给太子,绝非其他原因,只是担心长公主的身体。” 宣悦看着长公主的眼里全是诚恳。 “本宫知道。”长公主并不意外,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然明白宣悦是个怎样的姑娘。 她道:“既你无心,便当本宫不曾提过此事。” 她并不是要往萧稷身边塞人,只是想着若宣悦有此意,她不介意成全一二。 毕竟做了皇帝,可不再像一个不受宠的太子那样,还能任性妄为。 虽然如今萧稷还没登基,但料想已经有许多人盯上了他。 况且,长公主的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 太子能坐上皇位,查出当初是皇帝对先皇后动的手,那么……太子的身体多半已经无恙。 就算没有彻底根治,至少也该没什么大碍。 或许……从太子妃怀孕开始,她就该发现的,但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只当昭昭岁岁是上天怜悯的意外。 长公主收回思绪,看着如释重负的宣悦,道:“这两日你也累了,去睡会儿吧。” …… 萧稷离开凤鸣殿之后便回了养心殿,这让一直盯着他行踪的箫弘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还好还好,萧稷还是有理智的,并不准备这个时候找他的麻烦。 萧稷到养心殿的时候,谢窈也在。 “殿下。”谢窈抬眸看他,眉眼微弯,“你回来了,长公主那边没事吧?” 萧稷摇头,示意谢窈放心,“没什么大事。” “箫弘仗着箫止戈刚死,天下人都盯着我,我若这个时候收拾他,难免为人诟病,所以肆无忌惮。”萧稷对箫弘心里的想法了若指掌。 谢窈道:“看来殿下已有了对策?” “嗯。”萧稷点头,“且在容他几日。” 皇帝驾崩,停灵七日。 这七天,箫弘还在蹦跶,尤其是上次萧稷说了威胁的话,但并未真的对他做什么。 箫弘愈发肆无忌惮,甚至还在背后骂萧稷怂。 但箫弘如此态度,却没有任何臣子敢接近附和,对他都是敬而远之,避而不见。 因为通过这些时日的情况,朝臣们都发现太子绝非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且皇位已定,箫弘闹归闹,却影响不了一点点,是以个个都选好了阵营。 箫弘生气归生气,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只在心里将那些人的性命官职都记下来,想着等来日……他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回去。 一眨眼,便到了皇帝下葬这一日。 箫弘这几日的蹦跶都没什么成效,但他整个人却更嚣张许多。 此刻听着礼部的官员念完悼词,直接就大声嚎叫起来,“父皇,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父皇!您走了儿臣怎么办啊父皇……” 原本庄严肃穆的场合,因为箫弘这一闹腾,显出几分滑稽。 箫弘哭诉不停,“父皇,从前您最疼爱儿臣,可如今您走了,有些人就开始欺负儿臣……父皇,您睁开眼,看看儿臣啊!” “父皇……父皇……” “……” 众人面面相觑,礼部的官员将求助的眼神递给了太子,这……再哭闹下去便要错过吉时,这可怎么办? 萧稷给了司南一个眼神,立刻便有人上前扶起箫弘,没让他再闹腾。 萧稷这才道:“二皇弟的孝心天地可鉴,孤也为之动容。” 他略一沉吟,下旨道:“既如此,二皇弟便在皇陵为父皇守孝三年,如此也可常伴父皇身侧。” 什,什么? 箫弘傻眼了! 让他,在皇陵守孝? 萧稷竟如此整他! 自古以来,只有犯了错的皇子和王爷才会被发配看守皇陵。皇陵常年有护卫看守,又藏于深山,一旦进去,根本就别想出来。 他不,他不去! 此刻萧稷说是三年,可三年后萧稷哪里还会记得他?只要没人为他说话,他只怕余生都要呆在皇陵。 “我……”箫弘第一时间便要反驳,他才不要去皇陵,他要当皇帝! 他刚说了一个字,三皇子萧安便道:“太子殿下心善,二皇兄素来孝顺,想来能有这样的机会定是感激涕零。” 箫弘:“……”感激涕零他大爷! 但萧稷萧安的一唱一和,完美堵死了箫弘的后路,箫弘的脸憋得涨红,也说不出什么话。 宗亲和朝臣们都在此处,此刻纷纷附和赞扬,箫弘更不能再随意开口,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若现在他还反驳,轻而易举就能被萧稷戴上“不孝”的帽子。 一张脸黑得可怕,看着萧稷萧安的眼里全是恨意。 该死! 他还以为萧稷这些时日的不管不顾是因为害怕他,是因为不能对他怎样,却没想到萧稷在这等着! 还有萧安这个贱种。 从前不声不响,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投入萧稷麾下,愿意跟在萧稷身后当狗! 不过若是萧安知道箫弘的想法,定会说箫弘误会了。 他虽然没再妄想与萧稷争皇位,但也没有成为萧稷的狗,他只是跟着落井下石而已。 比起萧稷,他更看不惯箫弘。 见不得箫弘那高高在上,成竹在胸的模样。 至于萧稷,虽然得到了皇位,但在有一件事上,萧稷曾经输给过他,那就是宣太傅的青睐,他才不会将萧稷看在眼里。 “启程。”萧稷一声令下,队伍即刻启程,送皇帝入皇陵。 当然,箫弘此去,便要留在皇陵了。 这也是萧稷容忍了箫弘这几日上蹿下跳的原因,这几日虽然眼明心亮的人都知道,箫弘不可靠。 但也同样有别有用心之人接近箫弘。 萧稷这会儿的命令便是直接斩断了箫弘以及其背后人的所有想法。 想闹事? 他先把箫弘收拾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个时候下旨,箫弘无法做出应对。 事情就此成为定局。 可等到了皇陵,皇帝下葬之后,箫弘又当着众人的面跪在了萧稷面前。 “太子皇兄,臣弟愿意代替兄弟们守在皇陵尽孝。”箫弘一开口,便将此事分摊到几位皇子身上,显得他整个人孝顺又大义。 “但臣弟相信,父皇之事与母妃绝无关系,母妃也是被人算计。请皇兄释放母妃,许她太妃之位。” 这是这一路过来,箫弘想到的解法。 萧稷心意已决,摆明要整他,那些朝臣和宗亲们都站在萧稷那边,他反抗不得,就只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萧稷今日说的三年。 他要的是三年后有人为他求情,让他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萧凝已经叛逃,不知所踪,李妃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唯一的人选。 除了李妃,其他人不会为了他得罪萧稷。 今日都没有,三年后更不会有。 他想,这场交易,萧稷应该不会拒绝。 萧稷思忖片刻,道:“二皇弟纯孝之心,令孤动容。” “既如此,孤便宽恕李妃一次,将李妃也送至皇陵,也算全了二皇子的孝子之心。” 箫弘:“???” 他是这个意思吗? 萧稷故意的,萧稷绝对是故意的,他现在就是想骂人! 他要的是退路,他要母妃来皇陵做什么? 但下一瞬,已经有朝臣跪下,“太子殿下英明!” 箫弘恶狠狠的看过去,瞬间确定此人的身份,不是旁人,正是程风起。 箫弘这几日已经完全眼熟此人,一个萧稷说屎好吃都要立刻去吃一口的狗腿子! 箫弘被留在皇陵。 看着以萧稷为首的队伍离开,他心里满是不甘与恨意。 萧稷,该死的萧稷……怎么能这样对他? 眼看着队伍就要彻底消失,箫弘还是不甘心地想跟上去,却被看守皇陵的护卫们直接拦住。 “二皇子,您不能离开此处。” …… 回京的轿撵上,谢窈看向萧稷,“这就是殿下说的,再容他几日?” “嗯。”萧稷颔首,“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离开皇陵。”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 不仅仅因为箫弘这几日上蹿下跳惹人厌烦,还因为……箫弘看窈窈的眼神,就让他想挖掉那双眼睛。 “三皇子他……”谢窈眉梢微扬。 今日萧安配合的倒是快,直接定下了此事。 萧稷摇头,表示他并没有提前与萧安说好,“或许,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他虽没提前说好,但也料到萧安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谢窈嗯了一声,没再纠结箫弘的手,反而是伸手握住萧稷的手,道:“殿下这几日瘦了。” 停灵七日,萧稷除了要守孝跪灵之外,还要处理政务,抽时间陪她和孩子们…… 实在分身乏术。 萧稷反握住谢窈的手,“窈窈嫌弃?” 谢窈嗔他一眼,“殿下胡说。”她哪是嫌弃?分明是心疼。 想了想,谢窈又说:“好在这次,殿下没有吐……”她现在都还记得她怀昭昭和岁岁的时候,萧稷吃什么吐什么的样子。 简直比她更像孕妇。 萧稷:“吐什么?” 很显然,他不记得了。 谢窈被萧稷盯着,暗道她有点多嘴了,殿下现在幼稚得无论什么都想跟从前的他自己比一比。 她说这话……不是找事儿吗? 可萧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谢窈也只能尽可能省略地将从前的事说了说。 萧稷果然沉默了,面上若有所思。 “殿下。”谢窈伸手轻轻拉了拉萧稷的手,“你别多想……” “嗯。”萧稷点头,反握住谢窈的手,“我知道。” 皇帝入了皇陵,接下来礼部要准备的重心便在新帝登基之事上。 钦天监算了日子,登基大典定在十日后。 礼部来养心殿与萧稷商议此事时,萧稷没什么意见,并道:“同日,孤要册封太子妃为皇后,与孤一道入主皇宫。” 此言一出,殿内有瞬间的沉默。 礼部有官员试探出声,“殿下,太子妃虽是您发妻,但谢家门户不高,谢大人又已离世,若是入主东宫……”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便在萧稷的注视下缓缓收声。 萧稷的眼神从这些臣子们身上一一扫过,冷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如此说来,你们都觉得孤不该册立太子妃为皇后?” 众人沉默。 沉默即表态。 显然起码在场大多数人是这样想的。 萧稷一声冷笑,“那你们倒是说说,何人才配为后?” 萧稷明显地生气了,众人纷纷跪下,“殿下息怒。” 但还真有愣头青,当即举例说出几家贵女,显然都是已经打听过的…… 他越说,萧稷的脸色越黑,“够了。” 萧稷直接打断他的话,“孤意已决,太子妃只会是孤唯一的皇后,你们若反对……都给孤憋着。” “能做就做,不能做……就辞官回家去!” 萧稷态度强势,几个有想法的朝臣见状只能低下了头。 随后,萧稷又与礼部几人商议了登基大典礼的细节,他全程无视了这些臣子们的欲言又止。 让他妥协? 那没可能。 若他在这些事上还要向臣子妥协,那他做这个皇帝干什么? 等礼部的官员们离开之后,萧稷对李大监和司南吩咐,“近日之事,不必告诉太子妃。” 从头至尾,谢窈都只会是他唯一的妻,唯一的皇后,唯一心爱的女人。 他当然不想这些事搅扰了窈窈的好心情。 “是。”李大监和司南立刻应下。 但萧稷这边没让外传,礼部不同意谢窈为后的消息还是莫名传开。 谢窈自然也听说了。 竹青气得不轻,“这些人算是个什么东西?太子妃您与殿下感情深厚,生儿育女,一路走来多少风风雨雨?那些人竟如此折辱您……” 他们根本不知道太子妃为了殿下都牺牲了些什么。 “好了。”谢窈无奈,没想到反要她来安慰竹青,“随他们怎么说,殿下不会听的。” 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奴婢就是生气。”竹青气得跺脚。 正在这时,有宫女在外禀报,“太子妃,宣小姐求见。” 宣悦? 谢窈道:“请进。” 她吩咐完,又问:“北境那边还没消息?” 竹青摇头,“北境曾回消息说已收到信,会寻找宣二小姐,但至今没回信说宣二小姐的消息。” 竹青沉默片刻,声音微沉了几分,“太子妃,宣二小姐不会……” “再等等吧。”谢窈道。 很快,宣悦被宫女领着进了门,她向谢窈行礼之后,道:“太子妃,臣女今日是来辞行的。” “宫里之事已经结束,长公主要回到公主府,臣女也要离宫,特来向太子妃辞行。” 谢窈颔首,请她坐下,又提及了宣舒之事,且让宣悦宽心。 宣悦点了点头,沉默片刻,还是道:“太子妃,太子即将登基,如今后宫空虚,朝中已有不少人都……” “请太子妃务必小心。” 第348章 太子对什么过敏?! 谢窈没想到宣悦会特意提及此事,而看宣悦此刻的态度,是在友好提醒。 “宣小姐的好意,本宫心领。” 谢窈微微颔首,对宣悦的态度也很和善。 宣悦是来辞行的,多提醒一句已是多嘴,此刻没再多说,行礼告辞。 “太子妃……” 宣悦一走,竹青便一脸担心的看向谢窈,“宣小姐的话……” 谢窈倒是不算意外,从刚刚听到的消息,她就有这样的猜测。 如今新帝已经确定是殿下,对那些人来说,萧稷时日无多的传闻也就不攻自破。 萧稷只她一个太子妃,那些人可不就盯上他了吗? 这不,连皇后的位置都想从她手里夺走。 “稍安勿躁。”谢窈给了竹青一个安心的眼神,道:“这些,本宫早就想到了。” 但走到现在这一步也是必须的。 “那殿下……”竹青还是有些担心。 虽说如今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更别提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但竹青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很为太子妃不平。 谢窈唇角微扬,“我相信他。” 若是哪日萧稷真的变了,她大可以收回自己的心,但如今萧稷还不曾有别的行为,她自然要选择信任。 他们才是一个战线的人。 若她都因此心生怀疑,不再信任殿下,反而是将殿下推开。 “窈窈。” 殿外传来感动的声音,却是萧稷不知何时来了,他快步从殿外进来,一把将谢窈抱进怀里,“你相信我就好。” 萧稷自是听说今日的事传开了,担心谢窈会多想所以放下手里的事匆匆赶来。 刚一来就听到谢窈的话。 萧稷感动极了! 谢窈被萧稷抱了个满怀,回抱住他,“殿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萧稷近来忙得很,每日要处理的政务也很多,这个时候理应在忙才是。 萧稷抱着谢窈没松手,闷声道:“想你了。” 竹青和林夏等人早在两人抱上时就默默退下,此刻殿内只有两人,萧稷亲了亲谢窈的脸,认真的看着她道:“窈窈的信任我已经收到。” “我也请窈窈放心,此生除了你,我绝不纳二色。”他的眼神坚定,眼里清晰倒映着谢窈的模样,几乎将一颗赤忱的心都捧到了谢窈面前。 谢窈自然相信。 无论如何,这一刻的萧稷,他完完全全的真心。 她双手勾住萧稷的脖颈,垫起尖叫亲了亲他的唇,明亮的眸与他对视,“也请殿下放心,此生除了你,我心里再无第二个男人。” 萧稷能做到的,她同样也能做到。 两人原本对彼此就十分信任,此刻再这样开诚布公的聊过之后,更亲密无间。 不过那些人的速度倒是要比谢窈和萧稷预料之中更快! 没两天,萧稷就在宫里遇到了几位千金小姐。 因是国丧期间,几位小姐穿的倒是并不艳丽,都是素色的衣裳,首饰也不多,只是处处透着巧思与细节。 此刻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冬日凛冽,万物都似失去了生机,几个年轻俏丽的女孩子俨然是充满生命力的风景线。 此刻有几人都忍不住抬眸悄悄去看萧稷的模样,旋即羞红了脸。 从前只听说太子殿下俊美非常,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只看一眼,便心跳加速。 萧稷拧眉,眼神落在司南和李大监身上。 李大监忙道:“太子殿下恕罪,这几位小姐是康宁宫的两位太嫔请入宫中的。” 如今李妃已被送去了皇陵,先皇的后宫妃嫔不多,除开淑太妃,便只有两位无子的太嫔。 而这位千金小姐正是入宫来拜见两位太嫔的。 却不知怎么回事,恰好出现在了萧稷的必经之路上。 萧稷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人送去康宁宫。”萧稷声音平静冷淡,眼神都不曾落在一众千金身上。 “是。”李大监应下之后,只是一个眼神,立刻便有小太监上前道:“诸位小姐请随奴才来。” 这…… 几位小姐对视,表情都有些难看。 她们的确是来拜见太嫔的不错,但那根本就只是一个借口,她们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着能不能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可太子连瞧都没瞧她们一眼,要是她们就这么离宫岂不是…… “太子殿下。”就在这时,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您不认得臣女了吗?臣女王语诗,给殿下请安。” 萧稷拧眉,面上全是疑惑。 这人……谁? 王语诗上前几步,直接往萧稷面前走,司南个李大监知道太子的性子,立刻就将人拦住。 “太子殿下,臣女从前去过太子府的……” 王语诗的话还没说完,萧稷忽然面色一变,当场干呕起来!随后他整个人后退几步,看着王语诗的眼里全是冷意,“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什,什么? 王语诗一下愣住,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起袖子闻了闻,“没,没什么味道啊。” 但随着萧稷话音落下,原本还在王语诗身后的几个千金小姐也纷纷避让,仿佛王语诗身上真沾染了什么味道一般。 这让王语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再次抬起袖子闻了闻,面上的困惑更多。真的……没有什么味道啊? 可萧稷后退几步,与王语诗保持了距离之后,干呕情况得到了很有效的缓解。 王语诗都快哭出来了。 怎么办? 她身上难道真的有什么味道吗? “殿下明鉴,臣女身上真的没什么味道。”要是今日之事传开,她别说入宫了,便是想寻个好点的姻缘,都再没可能! 她拒绝了母亲为她挑选的众多良婿,一门心思的想要入宫。 太子怎能如此对她? 王语诗红了双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甚至在心里暗想,是不是太子妃背地里在太子面前说了她的什么坏话,才会让太子这样对她! 就在这时,又一个小姐越过王语诗,上前道:“臣女郑……”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稷的表情再变,又是迅速后退,做干呕状。 这一下,原本还想踩着王语诗上前自我介绍,想着能给太子殿下留下一些印象的小姐们纷纷愣住,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王语诗的面色倒是和缓了许多。 看来,也不是针对她一个人嘛。 刚刚很难接受,现在看太子“一视同仁”,心里莫名还觉得挺爽。 她扫了郑小姐一眼,唇角微微上扬,眼神带着几分轻蔑。 想踩着她上位?那也要看太子给不给这个机会! 接连两次发生这样的事,再加上萧稷本就不想与这些小姐们有什么牵扯,李大监瞪了小太监一眼,嫌他速度慢。 小太监连忙上前,道:“小姐们请随奴才来。” 自然不可能让萧稷为众人让路,小太监带着小姐们从另一侧离开,绕路前往康宁宫。 等众人都离开之后,司南才凑近萧稷,竖起个大拇指道:“殿下高明!” 司南的眼里全是敬佩。 那些小姐们分明就是冲着殿下来的,而只是短短时间,殿下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劝退她们。 萧稷:“……” 他看了司南一眼,道:“孤是真的不适。”真得想吐。 司南连连点头,“殿下说的是,自然是真的!” 笨蛋。 萧稷又看向李大监,李大监人老成精,立刻道:“请殿下放心,奴才立刻让人宣太医过来。” 萧稷满意了。 他是真的想吐没错,但也的确可以利用此事…… 随后他又拧眉,道:“今日之事,孤不想再发生。” 王家屹立多年,与康宁宫两位太嫔还能扯上几分渊源,料想其他几位小姐也是一样,只怕是与两位太嫔七拐八绕的能扯上关系。 先皇刚驾崩,那些人想要往他面前塞人,又不好做的太明显,便用这样的方式…… 萧稷眼里尽是冷意,这摆明了是在小瞧他。 将他当成什么人了? 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昏君吗? 李大监和司南一听这话,便知萧稷是对康宁宫两位太嫔心有不满,立刻便应了下来。 自是要派人过去“暗示”一番,让两位太嫔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 康宁宫。 一群风华正茂的女孩子被李大监手底下的人送到康宁宫,两位太嫔听到消息,表情都有些复杂。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从前两人还会有些争执,但如今先帝已经驾崩,两人倒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此刻对视一眼,看着八九个女孩子都陷入了为难。 这么多,太子就没一个看上眼的? “太嫔。”就在这时,王语诗出声道:“语诗入宫之前,母亲曾吩咐语诗,在宫里多陪陪太嫔。” 她话音刚落,那姓郑的小姐就暗暗的对王语诗翻了个白眼。 蠢货,这样的事怎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岂不是让其他人也跟着沾光吗? 她入宫之前母亲也这样交代过,但她原是准备私下说的…… 果不其然,王语诗话音落下,立刻便有其他小姐出言附和,纷纷表示愿意留在宫内陪伴太嫔。 这…… 两位太嫔面面相觑。 她们出身不算高,无宠又无子,能在宫里待这么多年,自然不全是运气。 小太监将这些女孩子们送过来时就说了发生的事,而她们只是听着太子的反应,心里便已经升起警惕,觉得今日之事只怕过于冒进是,恐惹了太子不喜。 况且还有太子妃…… 若是太子当真能在这些人里面瞧中几个也就罢了,偏偏一个也没有,还表现的十分反感。 让太子妃知晓,只怕是要为难她们。 “太嫔身边有我就够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王语诗‘嚣张’的话唤回两位太嫔的思绪。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心累。 王家这位小姐看起来着实是……不聪明。 立刻便有小姐道:“王小姐此言差矣,我从小便敬慕太嫔风姿,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想多陪陪太嫔。” “……” 几位小姐当着两位太嫔的面便直接争执起来,嘴里都说着敬慕,姿态却无半分敬意。 就在这时,李大监悠悠的声音响起,“陈太嫔,梅太嫔,看来奴才来得不是时候。” 听到李大监的声音,原本的争执瞬间平息。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太子的身边人,出声的心有懊恼,没出声的暗自窃喜,所有人都表现的乖巧极了。 也有不少人心里暗喜。 此刻太子殿下身边的太监总管过来是什么意思?定是传达太子殿下的旨意。 是……太子殿下瞧中了她们所以让人来传旨吗? 会是谁呢? 不只女孩子们,就连两位太嫔心里也生出些许希冀,陈太嫔笑着说:“李大监说的哪里话?来的正是时候,正是时候。” 从前先帝还在时,她们虽为宫妃,可别说先帝的面,就是李大监的面也轻易见不到的。 梅太嫔则顺着陈太嫔的话问:“不知大监此刻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大监笑了笑,道:“要事谈不上,只是传达太子殿下的口谕。” 所有人都屏住心神!看着李大监的眼里全是期待。 李大监面上带着体面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极了,“太子殿下吩咐,早些送诸位小姐们出宫。”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理由,直接就是命令。 因为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有些事不需要理由。 两位太嫔闻言,表情立刻变得难看。 她们的行为……终究还是惹了太子不喜。 可还不等两人应下,王语诗便迫不及待的问:“李大监,太子殿下当真这么说吗?是全部吗?” 她不信。 送那些人出宫就算了,怎么可能是她出宫? “李大监,我三妹妹是太子妃表弟的未婚妻啊。”如此说来,她与太子殿下也是能扯上关系的,太子怎能如此对她? 李大监闻言,看着王语诗的眼里更多了几分冷意。 是啊。 按照这些关系,王家还算是太子妃那边的呢,如今却急不可耐的想要送女儿出宫……比其他家更让他反感。 “这自然是太子殿下亲口吩咐。”李大监表情不变,侧身做出“请”的手势,“小姐们,请吧。” 王语诗下意识的看向陈太嫔,“可是刚刚太嫔娘娘说留我在宫中陪她……” 陈太嫔脸都黑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了?她没说! 她勉强扯开一个笑,心里暗骂王语诗蠢笨,“一切都依太子殿下所言。” 她们虽是太嫔,但往后都要仰仗太子的脸色生活,哪敢得罪狠了? 今日这一出,已然是她们拒绝不得之后做的试探。 有李大监在,千金们很快被直接送出了宫。 两位太嫔对视苦笑,异口同声道:“怎么办?” 她们没有位份没有孩子,今日之举倒不是想搅弄宫里的风雨,只是家族力量单薄,拒绝不了那些小姐们家里的威逼利诱。 再加上她们也想在宫里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好一会儿,陈太嫔道:“我……想去见见太子妃。” 等两位太妃到了谢窈面前,姿态小心的解释此事,谢窈才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事情发生的太快,解决的太快。 陈太嫔做保证状道:“请太子妃放心,这样的事绝对没有下次,我们……” 她与梅太嫔对视一眼,笑的都有些苦涩。 此次失利,希望王家郑家不要为难她们的家族才好。但太子实在一个都没瞧中,她们也算为家族尽过心力。 谢窈道:“两位太嫔的难处,我都明白。” “不如,我为两位太嫔寻一条路,如何?” 陈太嫔和梅太嫔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忐忑,太子妃……不会蓄意报复她们吧? “京郊有别院,两位太嫔可想去别院为父皇祈福?”只要离开皇宫,那些人再想为难或做出此次的事,都没有办法。 而两位太嫔付出如此“代价”,王家郑家也不好再找陈家梅家的麻烦。 谢窈又说:“两位太嫔放心,去了别院,一应待遇也与在宫中一般无二。” 两位太嫔自是愿意。 但陈太嫔还是犹豫了下,“太子妃,这于我们自然是好,但只怕外人会有猜测……” 就算是她们自请,也可能会被联想成是太子妃威逼,再与今日之事联系上…… 谢窈的表情和缓许多,“太嫔放心,无妨。” 她不在意。 “两位太嫔只需告诉我,愿不愿意便可。” 送走两位太嫔,谢窈微松一口气。 “太子妃,她们此举分明是想要往殿下身边塞人,您怎的还以德报怨……” 竹青低声道。 谢窈轻笑摇头,“她们也是身不由己,真正有野心的是背后的人。” 就连今日入宫的那些女子,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入宫吧。 “况且,将她们送走,这样的事日后便不会再发生,对我而言也是好事,我为何不愿?”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太子妃,奴婢刚刚收到消息,太子殿下传召太医了。” 谢窈立刻起身,就朝着养心殿去。 谢窈到的时候,才发现在殿内的不只司南和李大监等人,还有不少朝臣。 看见她来,众人纷纷让开。 谢窈一时不解,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她瞧见萧稷虽然面色有些难看,人好端端坐着,胳膊腿儿俱在时,微微松了一口气,等着看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闻殿下不适,这是出了何事?”谢窈询问。 “太子妃。”萧稷当即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坐下。 司南立刻道:“回太子妃的话,今日殿下路过御花园时忽然干呕不止,属下这才命太医来诊平安脉。” “恰好太医来时,诸位大人正在养心殿中,诸位大人关心殿下身体,便都留了下来。” 谢窈颔首,“可诊出殿下为何不适?” 太医垂眼,跪在地上道:“太子妃容禀,太子殿下的症状像是……对女子过敏。”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司南立刻道:“是了,今日在御花园,殿下就忽然遇到几位小姐,随后便干呕不止……” “这怎么可能?!”朝臣们自是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病?” “就是就是。” “再说,太子刚刚还碰了太子妃的手,怎的就不曾过敏?” “……”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程风起朗声道:“你们从前没见过,如今借了太子殿下的光,也算是长见识了。” 程风起的眼神扫过众人,“还是说,你们在质疑殿下?” 他们自然不敢质疑萧稷。 所以立刻就有人道:“程大人这话不可乱说,我们可没有质疑殿下。” 他们就是单纯觉得,太子联合太医骗人。 太医此刻才道:“程大人说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台子妃对殿下而已,或许是例外。” 所有人更不信了。 萧稷道:“既然诸位大人不信,那不如一试。” 众人:“……”这还能试的? 想怎么表现,还不是看太子殿下怎么装。 萧稷看向司南,“去找几个女子过来。” 司南立刻从外面找了几个宫女进来,几人刚一靠近萧稷,萧稷立刻便当场干呕起来。 干呕的还很真,起码众位朝臣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可就在这时,众人还看到殿下的手上,脖颈上,都泛起了红色小疹子。 司南立刻让宫女们退后,萧稷的干呕反应得到了很有效的缓解。 “太医,快为殿下看看。”谢窈看着红色小疹子,表情一下就变了,连忙吩咐太医。 太医诊断之后,道:“这便是太子殿下的过敏反应与表现,这些小疹子需要擦药才能消除。” “幸好殿下与这些女子接触的时间不长,若是时间长了只怕……” 众位大臣亲眼所见,这会儿面面相觑。 这事儿……怎么就这么魔幻呢? 但太子殿下身体有恙,政事自然不能再此刻商量,众人纷纷退了下去,让太子先擦药治疗要紧。 诸位朝臣刚刚离开,谢窈便看向萧稷,“殿下,你这是怎么回事?” 弄这么大一出,就是为了绝那些朝臣们送人入后宫的心思…… 谢窈看着萧稷裸露在外皮肤上的红色小疹子,心疼的眼睛泛了红。 萧稷立刻安慰,“没事没事,我只是提前算着时间弄了些药而已。” “不过,干呕是真的,这我可一点儿都没装。” 他温和的看着谢窈,眼底藏着几分骄傲,“窈窈,我应当也孕吐了。” 在这一点上,他可是没有输给从前的自己! 第349章 给她最好的 谢窈被萧稷眼里的骄傲打败,甚至都忘了心疼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颇有些无奈,这可不是什么只得骄傲的事。 “殿下!” 谢窈眼哪里满是心疼,“你要受苦了。” 按照上次殿下孕吐的经验,至少要吐一个多月。 再过几日便是登基典礼,初登基再加上北境战事……谢窈只是想想都心疼萧稷。 萧稷却是摇了摇头,认真看着谢窈道:“我不苦。” “倒是窈窈这话,让我汗颜。”萧稷看着谢窈的眼里全是心疼,“我只是难受不适一个月,窈窈却是要辛苦十月。” 两相对比之下,他哪敢称辛苦? 谢窈心里熨帖,也同样摇头,“我固然辛苦,殿下的辛苦也不容忽视。” 她是真的心疼,就如萧稷心疼她一般。 萧稷十分动容,爱怜的拥住谢窈。 谢窈道:“殿下,我为你擦药。”萧稷皮肤上的小疹子密密麻麻的…… “好。”萧稷这次倒是没再拒绝,将药膏递给谢窈。 就在夫妻俩岁月静好的擦药时,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太子对女子过敏,但太子妃除外。 就算是话本子上也不敢这样写好吗?但偏偏就这么真实的发生。 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许多人羡慕嫉妒谢窈能得到如此独一无二的偏爱。 如王语诗郑小姐这样今日在宫中丢了人的,听说这样的消息就长出一口气。 王语诗纷纷的跟侍女说:“我就说我身上没什么味道,都怪太子!” 而除了这少部分,更多的还是失落。 毕竟太子身边干净,又正年轻,再过几日便要登基。若是能被挑中,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偏偏…… 许多人都在家里暗暗祈祷,希望太子的“过敏”可以早些好起来。 宫中。 谢窈细心的为萧稷擦了药,他皮肤上的疹子很快消了下去。 萧稷的眼神则是全程落在谢窈身上,眼里满是深沉缱绻的爱意。 便是谢窈,都被看的有些脸红,转移话题道:“殿下,今日两位太嫔去见我了。” 谢窈将她与两位太嫔说的话与萧稷说了一遍,问:“殿下意下如何?” 她原本的意思是,若两位太嫔不愿给束缚,便是离开别院也无妨。 但出于安全起见,这话没有直接说出来。 萧稷自然没有意见,眼神都没眨一下的对谢窈道:“太子妃做主便是。” 一整个“夫人说什么都好”的不值钱模样。 谢窈反问:“殿下就不怕朝臣说我善妒?” “我才善妒。”萧稷说:“我希望窈窈的身边只有我一个。” 他连从前的自己的醋都要吃,谁能比他更善妒? 爱是自私的。 他希望窈窈是他一个人的,他也只是窈窈一个人的!如果说不愿意让他纳妾就是善妒的话,那他希望窈窈“善妒”。 眨眼,又两日过去。 到了萧稷登基之日。 因着萧稷对女子过敏之事,这一路上连宫女都安排远了些,毕竟是登基大典,可不能出什么事。 萧稷一早便力排众议定下谢窈为后。 所以今日的登基大典,萧稷不是一个人,他身边全程都有谢窈陪伴。 两人身着隆重华贵的冕服。 皇帝接过玉玺,谢窈手持凤印,携手立于大殿之上,接受百官万民朝拜。 “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窈立于萧稷身侧,看着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唇角微微上扬。 萧凝有一点说的不错。 权力,的确是让人迷醉的好东西。 萧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看着她的眼神温柔,旋即道:“众卿免礼。” 朝臣们这才起身。 仪式结束。 萧稷担心谢窈累到,让她先一步回了皇后住的凤仪宫。 他则是留下商议朝政。 凤仪宫早已被提前洒扫出来,一切按照谢窈喜欢的模样收拾。 谢窈才刚刚回到凤仪宫。 竹青便立刻送来消息,“皇后娘娘,陛下,陛下他……当众宣布,立大皇子为太子!” 谢窈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皇子是她与殿下的孩子,昭昭,才满周岁。 就在陛下登基之日,被册为太子。 谢窈动容之际冷静道:“如今朝堂上只怕翻天了吧。”难怪陛下让她先回来,原是不想她被这些事吵到。 “嗯。”竹青点头,“朝臣们纷纷劝说陛下,说陛下风华正茂,大皇子还年幼,不必急于定下。” 谢窈没再说话,她知道此事会成。 萧稷既敢提出,定是早就在心里做了决定,且已有了安排。 果不其然,没多久前朝就送来消息,此事成了。 大皇子被封为太子,大公主原就被先帝封为嘉宁公主,萧稷不必再封,便扩大了嘉宁的封地。 有了太子在前,这点小小封地萧稷都不必与朝臣们商议,直接便下了决定。 而通过萧稷如此强势的决断,朝臣们也更加清楚:新帝不是软柿子! 新帝有筹谋,有手段,绝不是可轻易拿捏之人。 谢窈果断起身,带着竹青等人到了凤仪宫外。 “娘娘……”竹青询问的话还没问出来,谢窈便已经看向了萧稷来的方向。 看见等在殿外的谢窈,萧稷立刻加速上前,握着她的手道:“外面凉,怎的出来了?” 谢窈回答的理所当然,“我知道陛下会来。” 刚刚做了这样的大事,陛下结束之后一定会来凤仪宫,这是她的自信。 所以她来迎接。 萧稷眉眼一弯,很是喜欢这种与皇后心有灵犀的感觉。 他拉着谢窈的手往殿中走,同时道:“天气凉,仔细冻着自己,不必亲自出来迎我。” 如今已经入冬,他是真心疼谢窈会冷。 谢窈眨了下眼,道:“若不是担心冷,我定要将太子一并带出来迎接。” “窈窈知道了。”萧稷牵着谢窈的手往殿内走。 “陛下先前都没与我提过。”谢窈挽着萧稷的手臂。 萧稷并未太放在心上,“些许小事。” 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值得特意与窈窈提前说,况且,他所做的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太子之位,迟早且一定属于昭昭。 既然如此,他什么时候下这样的旨意都没所谓。 两人进了凤仪宫,晚膳已经准备好,饭菜丰盛,但因就夫妻俩,桌子很小。 竹青等人识趣退下,夫妻俩面对面坐下,殿内烛火通明,氛围静谧美好。 两人这些时日在宫里一起吃了许多次晚膳,但今天不一样,两人的身份发生了变化。 从今日开始,两人是这座宫廷的主人。 没几日,两位太嫔就奉旨出宫前往骊山行宫为先帝祈福。 虽然太子对女子过敏的消息已经传开,尚且还有许多人震惊,但也有很多人表示不相信。 毕竟这种事闻所未闻,再加上太子与太子妃感情深厚,自然有许多人都觉得,这是太子和太子妃的计策。 而皇帝身负着天下职责,纳妃为皇室开枝散叶乃是分内之责,但有这样的“情况”,朝臣们便不好催促。 所以还是有不少人盯着两位太嫔。 从前就妥协了一次,再找上太嫔自然也比其他渠道简单。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位太嫔即将去行宫为先帝祈福的事一传出,便迅速传开。 上次萧稷得知此事之后,便将此事接了过去,因而送太嫔祈福的旨意是萧稷下的。 但所有人的议论重心还是谢窈。 无外乎是皇后善妒,容不得人,两位太嫔只是找了相熟几家的女孩子们入宫解闷,就被皇后记恨上从而发配去了行宫…… “她怎能如此善妒?!” 王家,王语诗得知这样的消息,愤怒的冲到王家主院,语气里全是埋怨。 那可是陛下! 是那样的英明神武,潇洒帅气,还痴情专一……谢窈凭什么独占?! 上次见面,虽然陛下对她“过敏”,拒她于千里之外,可她却是一眼就认定了陛下。 像陛下这样长情的人,就该是她的夫君。 “娘。”王语诗看向王夫人,“我不管,我就是要入宫,我要嫁给陛下。” 她要当宠妃。 先帝也同样长情,就算对先皇后感情至深,李妃却也宠冠六宫二十年。 她自认为容色不输李妃,家世更比李妃好,也该被当今陛下宠爱二十年才对! 至于谢窈……做个早死的皇后就挺不错。 王夫人有些无奈的看着王语诗,“你什么时候才能听我的话?入宫对你来说当真不是一个好选择……” “娘!”王语诗不耐的打断王夫人的话,道:“我爱陛下,我要嫁给陛下。” “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我就是要入宫!” 王夫人被吵的头痛,“行了行了,此事容我想想法子。” 王语诗瞬间开心了,一把抱住王夫人,“娘,您最好了!” 王语诗撒了一会儿娇,很快离开。 王夫人身边的妈妈犹豫了下,还是问:“夫人,二小姐当真要……” 王夫人抬手揉了揉眉心,道:“上次她背着我悄悄入宫,这件事传开之后,原先有意向与她定亲的人家纷纷退却。” “如今除了入宫,她哪里还能挑到好夫君?倒是陛下,后宫清净,皇后身后又没什么强硬的势力……若能入宫,对语诗来说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她也是头痛,为了这个女儿,她操碎了心。 王家和赵家是姻亲,谢窈与赵家亲近,语诗要入宫这样的行为是不算厚道。 但为了女儿,她没得选。 至于王语书日后嫁去赵家之后会面对什么……那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正院外。 王语书听到里面的对话,停下脚步僵在原地,久久未言。许久,她转身离开。 看向侍女,吩咐,“将此事告诉皇后娘娘。” 王家如此对她,也别怪她不顾王家。 侍女面上有些担忧,“小姐,皇后娘娘会不会……迁怒您?” 毕竟自家小姐是王家女。 王语书摇头,“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人,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原本她与赵昊的婚期临近。 赵家老夫人骤然离世,她与赵昊的婚事要么选择今年,要么便要等三年。 她与赵昊年岁都不小,原本有意今年完婚,但马上又是国丧,婚期只能推到三年后。 就这些,王语书是能感觉到,赵家心里对她是有歉疚的,觉得耽误了她。 甚至……王语书觉得赵家给她的温暖,比王家多得多。 既然王家如此不仁,那也莫怪她借此机会,与王家划清界限。 否则来日,她卡在皇后与王家中间,日子不好过的只会是她。 王语书微垂的眸里闪过一抹坚决,很快便吩咐侍女去送消息。 当天,谢窈便收到了王语书命人送来的消息。 竹青传达完了消息之后道:“娘娘,看来王家人都不相信陛下对女子过敏呢。” 谢窈笑了笑,毕竟本来就是骗人的。 萧稷此次孕吐的反应与上次不一样,不是嗅到腥味和油烟味会吐,这次是嗅到女子的脂粉香想吐。 “过敏”什么的本就是胡诌。 “娘娘,三小姐这是在向您示好吗?”上次王语诗入宫之事,娘娘心情好不曾追究,可王家人竟打起了这样的主意…… 当真可恶! “她在表态。”谢窈倒没觉得很意外,王家此举已经完全不顾王语诗的将来,若王语诗还要不管不顾的站在王家那边,她反而要再斟酌这门亲事。 这样就挺好,聪明但不愚孝,会维护自己的权益。 “给她回消息。”谢窈道:“就说此事本宫知道了,多谢她的好意。” 竹青刚走,林夏便迈步进了殿,“娘娘,收到北境的消息了。” 谢窈立刻来了精神,伸手接过林夏手里的信。 赵老夫人离世的消息,赵家人默契的瞒了下来,没有告诉赵瑛。 赵瑛远在北境,就算知道也赶不回来,反而会徒增担心。 前线有战事,处处都是危机,谁也不敢让赵瑛分心。 谢窈快速拆开信。 从瑛姐姐的信里可以很明显的看出,瑛姐姐还不知道外祖母的事。 谢窈微松了一口气。 至于等瑛姐姐回京之后发现此事会不会大发雷霆……谢窈也管不了,等人回来再说。 除开瑛姐姐的问候信,谢窈也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关于宣舒的消息。 但只看信里的内容,谢窈便沉下了脸。 “这些信,陛下可看过了?”谢窈问林夏。 信既是闪电送回来的,应是先送到陛下处。 林夏摇头,道:“司南收到信的时候陛下正在与大人们议事,他不便叨扰便先送来了凤仪宫。” 林夏想到什么,表情微变,“娘娘,可是北境出了什么事?” 谢窈颔首,“出宫去将宣小姐请进宫。” 说着,她亦起身,“走吧,去见陛下。” 谢窈是算着时辰过去的,所以到的时候议事刚刚结束。 诸位大臣刚刚离开养心殿,纷纷向谢窈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诸位大人免礼。”谢窈话音刚落,就听养心殿门口再传来脚步声。 却是原本稳坐在殿内的萧稷得知谢窈来了,当即起身出门。 他的眼神掠过众位大臣,落在谢窈身上,“皇后来了。” 众位大臣:“……”没眼看! 谢窈颔首,正要说话,已有宫人领着宣悦来了。宣悦很是激动,快步行礼,“臣女……” “呕!” 宣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干呕的声音打断。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萧稷,只见萧稷的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都已经松开了拉着皇后的手,快速退后几步。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皇帝对女子过敏的事,此刻众人心里都暗自嘟囔,若这是演的……那陛下也演的太好了。 宣悦也反应过来,立刻退后几步,与皇帝皇后保持距离,“臣女无状,请陛下娘娘降罪。” “起来吧。”谢窈对宣悦道。 她其实并未觉得宣悦身上的香味有多重,甚至她身上也有香味。 但很奇怪,萧稷对她身上的香味完全没有反应,其他女子就不行。 所以最近林夏竹青等都与萧稷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宣悦有些忐忑的起身。 萧稷离她保持了距离之后感觉好了许多,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此刻轻轻咳嗽几声,对还站在一边的朝臣们道:“去忙吧。” 朝臣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行礼退下。 萧稷和谢窈这才将宣悦带进了养心殿,就算是在殿内,萧稷仍旧与宣悦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他握着谢窈的手,嗅到谢窈身上的味道,只觉得整个人都缓过来了。 宣悦原本心里对“皇帝对女子过敏”之事还心里存疑,此刻却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 她收回思绪,表情急切的看向谢窈,“皇后娘娘,是有宣舒的消息了是吗?” 萧稷闻言,也看向谢窈。 谢窈拍了拍萧稷的手背,拿着信件起身,走到宣悦面前递给她,“你看看吧。” 她给宣悦看的,自然是只跟宣舒有关那一页。 宣悦看完,脸色瞬间煞白,紧接着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陛下娘娘明鉴,宣舒,宣舒她……” 宣悦想解释,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他们的确发现了宣舒的踪迹,发现宣舒在北疆的军营中。 一开始担心宣舒是有危险,可经过一番调查才知,宣舒在北疆军营中出入自由。 赵瑛让长公主麾下的人去接触宣舒,传达宣悦的意思。 宣舒却反而抓了去寻她的人。 此次信中除了赵瑛的陈述,还有归夏等人的陈述,绝非一面之词。 “陛下,娘娘。”宣悦跪在地上,头磕在地面,“宣舒虽有些任性,却绝非是非不分,立场不明之人。” “此事定有误会,肯定陛下娘娘,许臣女前往北境,亲自查清此事。” “若宣舒当,当真……臣女会亲手解决她。” 宣悦的声音满含痛苦,却又带着坚决。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宣舒会叛国。 宣舒虽然任性,但…… “宣小姐,你先起来。”谢窈上前扶起宣悦,“你想前往北境,只要姑母同意,本宫不会阻拦。” 宣悦猛然抬眸,看着谢窈的眼里满是震惊。 当真吗? 她刚刚是一时情急,没办法中的办法说出那样的话,甚至说完她自己都有些后悔。 毕竟宣舒涉及叛国。 面对这样的事,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身为宣舒的亲姐姐,在这个时候就算不会立刻被打入天牢,宣家也该被禁军看守起来。 可……皇后竟然同意? 谢窈道:“不过你若是去北境,有些事,本宫便只能另外寻人做了。” 谢窈说着,将另一张纸递给宣悦。 宣悦看完,瞪大了双眼,唇抿成一条线,面上全是紧张与担忧,“这……” “该怎么做,宣小姐应当心里有数。”谢窈看着宣悦的眼睛,“此事是你做还是……” “臣女做!”宣悦立刻有了答案,她攥紧手中的信纸,面上虽然全是担心,眼神却格外坚定,“娘娘,请让臣女来做。” 很快,养心殿内便传出怒斥。 紧接着,就是宣悦的求饶与起誓,但没有用!帝后不顾宣悦在长公主身边伺候之事,姿态强硬的将宣悦打入了天牢。 宣家其余女眷被禁足宣宅,宣太傅也被从三皇子府找出来,打入了天牢。 这消息迅速传开,整个京城瞬间人人自危! 长公主不顾身体虚弱,亲自入宫。 “姑母!”长公主刚到宫门口,便听到了三皇子萧安的声音,“您也入宫啊。” 长公主瞧了萧安一眼,心知萧安怕是为了宣太傅而来。如此他们也算是一个战线上的人,便轻轻嗯了一声,“走吧。” 谢窈与萧稷都还在养心殿。 毕竟这事儿还没完。 听说长公主和三皇子同时到了,两人也并不意外。 “姑母。”两人同时喊人。 长公主却是板着脸,“皇帝皇后的礼,我这个老太婆不敢受。” 因着先帝之事,长公主心里已有了些疙瘩,此刻再出宣悦的事,长公主终于是忍不住了。 反正她也一把年纪了,不怕得罪帝后。 她看着萧稷与谢窈,道:“不知宣悦那丫头做了什么,竟惹的皇帝皇后发这样大的脾气,将整个宣家都处置了!” 甚至都不曾提前知会她一声。 萧稷沉声道:“此事是该告知姑母的,但事关重大,原准备亲自拜会姑母。” “宣家……有人叛国了。” 第350章 叛国 什,什么? 萧稷此言一出,长公主和三皇子萧安都被震了一震,完全没想到跟这有关。 叛国,一个诛九族的罪! 长公主震惊之后很快回过神,问:“确定吗?叛国者是谁?可有证据?” 顿了顿,又道:“此事当与宣悦无关。” 这点儿看人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三皇子也忙道:“应当也与宣太傅无关。”他现在都还记得,从小宣太傅对他的种种教导。 为君者当爱国爱民,而宣太傅身为臣子,更是忠君爱国。 宣太傅或许有他自己的私心,但绝对做不出叛国之事。 萧稷道:“是宣家二小姐。” 无论是谁,只要这个人姓宣,宣悦等人便都脱不了干系。 长公主和三皇子虽然竭力想说明宣悦和宣太傅与此事无关,但也再说不出什么释放之类的话。 总归是要调查。 等长公主和三皇子都离开了养心殿,宣家的情况却仍旧没有改变,所有人便都清楚。 宣家真的栽了! 很快,便有关于宣家叛国的传言在京中流传。 原本还有不少人为宣家鸣不平,这流言一出,所有人都瞬间安静! 谁都不敢跟这样的事扯上关系! 一个不慎,那是自己都要栽进去的。 京中风向瞬间转变,宣家成为众矢之的,人人都能骂上几句。 一直到三日后。 宣家长女宣悦站了出来,当众表示将宣舒从族谱除名,宣家再不承认宣舒这个次女。 宣悦和宣太傅才终于被从天牢放出。 仅仅三日,宣太傅已经瘦了一大圈,宣悦看着心里泛酸,“爹爹……” 宣太傅的眼神有些僵硬的落在宣悦身上,神情复杂极了。 两个女儿他都是一样疼爱,他不相信宣舒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为宣悦的举动寒心。 可他也清楚,宣悦是为了保全他,保全夫人,保全他们一家人。 这原本应该是他做的事,让宣悦做了,他心里不愿,却也不能怪罪女儿。 说到底,都是他无能。 可他还是避开了宣悦伸出来要扶他的手,他道:“舒舒体弱娇气,但决做不出这样的事。” 宣太傅觉得,这一切都是新帝的报复。 新帝在报复他,报复他从前的冷待,所以故意如此针对舒舒。 也或许,舒舒是被北疆的人抓了,新帝不愿出兵费心救援,所以便安上这样的罪名…… 他不信,他是绝对绝对不信的。 但偏偏,宣悦妥协了。 “你可知,你如此行径,会让世人如何想舒舒?”宣太傅整个人都憔悴疲惫了许多,“自幼我便教导你们姐妹友爱,可……” 啪! 宣太傅抬起手,狠狠的打在了他自己脸上。 “爹!”宣悦眼睛都红了。 宣太傅再次避开她的手,只道:“是我没教好你。” 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仍旧不舍得对疼爱的女儿下手,所以只能打他自己。 “爹。”宣悦跪在了宣太傅跟前,声音哽咽。 宣太傅却没想再看她,脚步踉跄的朝着反方向离开。 宣悦抬起泛红的双眸,看着宣太傅离开的方向,眼里满是愧悔。 宣太傅刚走没多远,便被三皇子府的人拦住,“太傅,殿下吩咐奴等来接您。” 宣太傅脚步一顿,道:“不去。” “告诉他,除非我死,否则再也不去。” 三皇子府的下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不敢让宣太傅出什么意外,否则殿下定会要了他们的命。 此刻看着宣太傅有些踉跄的脚步,为首之人立刻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底下人速去将此事禀报殿下,而他自己则是跟在了宣太傅身后。 与宣太傅一样。 长公主府的人也小心到了宣悦跟前,“宣小姐,长公主……” 此人的话还没说完,宣悦便道:“劳烦两位姐姐替我回禀长公主,宣悦暂不能去长公主府侍奉,请长公主见谅。” 宣悦表情坚定,她不去长公主府也是保护长公主。 毕竟如今她乃至于宣家都是众矢之的,她若还去长公主府,只怕会连累长公主。 况且裴宸是前线主将,她若去长公主府,只会让有心之人煽动人心。 长公主府的人顿了顿,道:“我等来之前,长公主曾吩咐,若宣小姐不愿便不必强求。” “但长公主也说,长公主府的门永远为宣小姐打开。” 宣悦心里动容,微垂下眼遮住泛红的眼,应了声是,而后转身离开。 …… 京中的消息很快传到北境。 如今已经入冬,北境更是风雪肆虐,狂风呼啸。 城墙之上,赵瑛披着厚厚的狐裘,相比之下,裴宸则穿的单薄许多,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 赵瑛看完了信,又递给裴宸,两人对视,裴宸吩咐身边的近卫,“将此事传出去。” 自从上次接到京城来信,北境众人便明里暗里搜寻宣舒,一直到前些时日,在北疆军中发现宣舒的踪影。 赵瑛与归夏商议之后,安排了归夏麾下的女将潜伏去救,却反被宣舒点破。 从那之后,宣舒便被北境众人厌上了,人人都在骂她叛国妖女。 如今将此事传开,可以安北境众人的心。 果不其然,消息一经传开,北境人人叫好,甚至有人在嚷嚷着要锄奸,杀了叛国贼! 不过宣舒人在北疆军营中,甚至还能自由行走,可见身份不一般,自然没那么好杀。 赵瑛和裴宸对这样的传言也不曾放在心上。 “瑛瑛。”裴宸关切的看着赵瑛,“这几日身子好些了吗?” “嗯。”赵瑛点头,拢了拢身上的狐裘,道:“许是骤然降温,我一时没能适应才身子不适,如今快一个月了,我早就没事了。” 一个月前,她也不知怎的,好端端的心里难受,喘不上气,精神萎靡,这几日才好许多。 当然,这些事赵瑛在寄回去的家书上都没说,免得家里人担心。 裴宸看着赵瑛的眼神微微发暗,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心疼,他的语气亦有些沉重,“那便好。” 赵瑛笑了一下,说:“如今新帝继位,对北境的支援更充足,你手中的权力更大,要做的事更多。裴宸,你不用太担心我。” 两人看似保持距离,实则袖子底下的手悄悄拉到了一起。 裴宸反问:“赵大人可是觉得我打扰了你的正事?”赵瑛在北境自然也不是玩耍,她同样有许多事要忙,但只要没上战场,两人还是每日都会忙里偷闲寻个机会见一面,拥抱一下,说几句话。 只是这些,已经让两人都很满足。 赵瑛瞪了裴宸一眼,又忍不住莞尔,说起正事,“裴宸,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几日,北疆的攻势弱了许多?” 裴宸点头,“瑛瑛也看出来了。” “七日前,北疆老皇帝驾崩。”裴宸还没说话,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传了来。 轻盈的身影随之落在两人身边,一身黑色衣裳,墨发高高束起,尽显飒爽恣意。 正是卫婵。 裴宸黑了脸。 下一秒,赵瑛就松开拉着他的手,一把抱住卫婵,将身上的狐裘往卫婵身上披,“阿婵,你来了,冷不冷?” 卫婵穿着单薄,此刻被赵瑛整个拉入狐裘里,两人姿态亲昵,倒将裴宸晾在了一边。 裴宸:“……”他就知道又是这样! 他都怀疑卫婵是故意的,每次都这样,故意穿那么少,跟他家瑛瑛亲近。 卫婵顺从的被赵瑛拉入狐裘里,“有瑛瑛在,我一点儿都不冷。” 裴宸只觉得没眼看,十分生硬的转移话题,“七日前的消息?” 他的问题带着很明显的不满。 都是七日前的消息了,现在才送到?这个效率实在是不行。 卫婵唇角微扬,“北疆对外称,老皇帝是三日前驾崩,可我有内部消息,七日前老皇帝已驾崩。” 四天的时间,足够做许多事情。 裴宸很迅速的领会了卫婵的意思,“所以,北疆如今的混乱只是假装出来的,实际上北疆的情况早已被人暗中稳定。” 裴宸说着,看向北边。 那北疆这几日明显有破绽的弱势进攻,就显得别有用心了。 “北疆新帝,是二皇子呼延野。”裴宸的语气并不是猜测和询问,带着笃定。 卫婵点头,“是的。” “三日前,呼延野便已经御驾亲征,亲临北境,宣舒如今就在他身边。” 刚刚登基就御驾亲征? 裴宸拧眉,“呼延野的兄弟们……” “都死了。”卫婵语气平静,面上却带着几分忌惮。 呼延野,真狠。 裴宸心里对呼延野的心狠手辣有了更深的理解,有一个这样的对手……裴宸的眼里有熊熊战意在燃烧。 既然呼延野给他挖坑,那就别怪他…… 赵瑛看出这几条消息的重要性,当即看向裴宸,“裴宸,刻不容缓,你先去忙吧。” 这个时候裴宸自然也不会再争风吃醋矫情什么的,当即点头道:“好。” 裴宸快步离开,城墙上只剩下赵瑛和卫婵。 原本被冬日的冷风吹的整个人都有些凉的卫婵此刻已经被赵瑛捂的温暖。 “瑛瑛。”卫婵问:“听说你前些时日不舒服,如今可好些了?” 赵瑛扬唇一笑,“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怎么都这样担心?我又不是瓷娃娃。” 卫婵默了片刻,“没事就好。” 两人并未在城墙上久站,很快便携手下了城墙,卫婵有事很快离开。 赵瑛停在原地,看着卫婵的背影,眼神轻闪。 这些时日,她一直都觉得裴宸有点怪怪的,对她格外关注,时时在意她的情绪。 原本觉得是因为她前些时日身子不适,裴宸关心则乱,这才格外关注。 可今天卫婵也这样,这样的话……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们异样的关心,让赵瑛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来人。”赵瑛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女将上前,到她身边,“赵大人。” 赵瑛顿了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些人都是归夏将军麾下,是长公主的人。若是裴宸真的有什么事瞒着她,这些人必然不会说漏嘴。 赵瑛眼眸微转,道:“裴宸今天可能会很忙,我怕他没时间吃东西,想着去买些点心。” 女将愣了下,还是点头,“是。” 赵瑛很快就到了城中唯一的一家点心铺子,纵然外面在打仗,城中仍有百姓与孩子们。 赵瑛在门口停下脚步,看向女将,道:“里面有客人,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女将身上穿着戎装,倒不至于会吓到边境的百姓,但可能会发生百姓太过热情的事。 女将应了声是,乖乖停在店外。 赵瑛迈步进门,给了柜台前的掌柜一个眼神,随后,两人到了远离女将方向的角落。 赵瑛一边挑选点心,一边道:“近来家里发生了何事?” 掌柜的眼神轻闪,回答的十分迅速,“没什么事啊,一切安好。” 赵瑛心头一跳,更觉得有问题。 她声音微沉,“我已经知道了。” 什,什么?! 掌柜的猛地抬眸,那位不是交代过,此事不能让少东家…… 这念头还没落下,掌柜的对上赵瑛的双眼,便知少东家是在诈他。而他的反应…… 掌柜的低下头,还想辩解,“少东家,当真……” “你若还认我这个少东家,便说实话。”赵瑛声音微沉,语带警告,可见是动了真怒。 她的人,倒是会瞒她了。 掌柜的迟疑了。 赵瑛的眼神更冷许多,掌柜的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到底还是出了声,“回少东家的话,是……老夫人……” 赵瑛心头一跳,想到前些时日的心悸与难受,立刻追问:“祖母怎么了?” “老夫人于月前……仙逝。” 啪嗒! 掌柜的话音刚落,赵瑛手里装点心的盒子便被打翻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东家!”掌柜的惊呼出声。 守在殿外的女将听到动静也忙进门,“赵大人!” 赵瑛木然,眼神从掌柜的身上,缓缓转到女将身上。所以……这些人都知道。 只有她,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掌柜的低头,不敢看赵瑛此刻的模样,“属下有罪,请少东家责罚。” 赵瑛没有反应。 她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心脏也停止跳动。 女将连忙掐住赵瑛的人中,疼痛让赵瑛清醒,她才似从一种迷蒙的状态中回过神。 女将此刻显然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面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赵大人……” 赵瑛抬手制止女将的话,顿了顿,道:“此事不可告诉裴宸。” 女将和掌柜的对视一眼,还是同时应下,“是。” 赵瑛转身往外走。 女将下意识跟上,就听赵瑛有些缥缈的声音响起,“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女将只能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赵瑛离开她的视线。 “赵大人她……”女将还有些担心,掌柜的道:“大人放心,少东家她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他是最初跟着少东家的那批人,亲眼看着少东家如何从当初一个小姑娘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就算是天塌下来,少东家也能撑住。 但少东家一向将家里人看的重,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要给少东家一点时间。 女将闻言,也只能作罢。 跟了赵大人这么长时间,她对赵大人的脾气还是有些了解,也不敢随意无视。 顿了顿,女将又问:“这件事当真瞒着侯爷?” 掌柜的点头,“自然,少东家的话你若不听,往后也不必跟在少东家身边了。” 女将闻言,心有戚戚。 等女将离开之后,掌柜的才转身开始写信。 少东家说的是别告诉侯爷,可没提及公子和皇后……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抓紧将这件事传回京中。 几日后。 谢窈就得知了此事。 她看着信中的内容,轻轻叹息一声,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瑛姐姐聪明,更知道这件事只怕瞒不住瑛姐姐多久,但瑛姐姐知道的还是比她意料中更早。 她看向竹青,“此事昊弟知道了吗?” 赵家其他长辈便不必说了,但赵昊却有必要知道。 正在这时,殿门口传来脚步声。 不必通报便能进来的自然是萧稷,谢窈抬眸看去。 果然,萧稷身后还跟着双眉紧蹙,一脸担心的赵昊。显然,赵昊和陛下都知道了此事。 “窈窈。” 萧稷伸手握住谢窈的手,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 “表姐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沉稳之人,就算心里悲痛,也不会因此失去理智。” “嗯。”谢窈点头,这些她都清楚,她道:“我只是……心疼瑛姐姐。” 他们都曾见过外祖母最后一面,得了叮嘱,悲伤的时候还有人陪伴在侧,多少缓解了心中的悲伤。 相比之下,瑛姐姐此刻却只有一个人,她需要独自承受消化这一切。 萧稷握着谢窈的手紧了紧。 赵昊站在一边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都有点沮丧的低着头。 他……什么都做不了。 “昊弟。”就在这时,谢窈出声,看着赵昊道:“瑛姐姐远在前线,有些担子便都担在你肩上了。” 啊? 赵昊的面上闪过一抹茫然,什么担子?他能做什么吗? 谢窈道:“为了不让瑛姐姐更担心,你除了公事之外,还要照顾好外祖父,舅父舅母。” 赵昊神色一凛,立刻道:“是,请表姐放心!” 谢窈道:“一会儿你出宫时,带上太医一道,如今天寒,外祖父的身子弱了许多,需得小心调养。” 提及“外祖父”,谢窈的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外祖父与外祖母感情甚笃,自从外祖母离世之后,外祖父原本强健的身体也逐渐虚弱,入冬骤然降温之后,更是感染了风寒。 谢窈吩咐太医日日去诊脉,细心照料。 但从太医的反馈来看,并不很看好外祖父的情况。 赵昊很快带着太医离开。 谢窈看向萧稷,道:“陛下,太医说外祖父的情况不是很好,我在想此事是否要告知瑛姐姐。” 总不能可着瑛姐姐一个人欺负。 尤其是外祖母的事已经被发现,若是再隐瞒那实在……说不过去。 “皇后看看这个。” 萧稷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谢窈。 谢窈微有些诧异,接过拆开,“呼延野当真是人如其名,野心勃勃。” 不仅已经坐稳了北疆皇帝之位,还想借此机会算计夏国,算计裴宸。 呼延野这就是想与夏国撕破脸,从假打变成真打。且在这样的基础上,还想故意示弱,坑镇北军一次。 “裴宸并非蠢货。”萧稷道:“他既然已经发现其中的问题,定有应对之法。” 谢窈点头,就这点上她还是很相信裴宸的。 可她刚刚的问题与这信里的内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吧? 萧稷道:“大战在即,表姐回京一趟运送物资,也很合理。” 谢窈这才恍然。 如此一来,既不耽误正事,又可以让瑛姐姐回京祭拜外祖母,看望外祖父。 “陛下……” 萧稷笑看着谢窈,“写信吧。” 谢窈嗯了一声,一点儿也没耽误时间,当着萧稷的面就开始写信。 很快,她便将信折起,交给竹青,“送去北境给瑛姐姐。” 竹青立刻转身去安排。 萧稷这才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在北疆的探子传信,在北疆境内发现了萧凝。”提及“萧凝”,萧稷声音极为冰冷。 萧凝,才是真正的叛国! 不过在萧稷掌权之后,原本的边防都已经更改,从前萧凝知道的那些都已经成为无用的讯息。 饶是如此,萧稷也不准备就这样放过萧凝。 叛国者……他必诛之。 “所以,就算没有呼延元,萧凝和呼延野也达成了合作?”谢窈思忖道:“如今的萧凝,还有什么能与呼延野合作的本钱?” 萧稷摇头,“暂时不知。” “但我想,这件事呼延元一定还不知道。”如今北疆除开呼延元和呼延野之外的其他王子已经全部死光! 就连呼延野的侄儿们都一个不剩。 北疆王室就剩这兄弟俩了。 “作为北疆现任皇帝的亲弟弟,我觉得呼延元该知道此事,陛下觉得呢?” 萧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有理。” 夫妻俩对视,面上都带着笑,萧稷意味深长道:“呼延元可还是北疆送往夏国的质子。” 第351章 故计重施 很快,北疆送到夏国的质子,北疆三皇子呼延元这个人再度被人提及。 而被萧稷秘密囚禁了许久的呼延元,也终于被释放出来,得到了一点点自由。 他从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暗牢中,变成了被软禁在皇宫。 也是此时,呼延元才知道,夏国已经变天了! 他看着坐在上首的萧稷与谢窈,被关的有些呆滞的眼里闪过一抹恍惚,然后才反应过来,拧眉道:“你们想做什么?” 被关了这么久,呼延元虽然人都快被关傻了,但他心里也更确定了有些事。 比如:萧稷不敢杀他。 定然是哥哥以及北疆施压,这才让萧稷没有要他的性命!这就是有背景靠山的好处,有北疆在,萧稷不敢动他。 否则就是两国交战。 北疆敢,夏国敢吗? 哼! 许是被关的时间太久,萧稷又给了他完全冷静孤独的状态,整整几个月都没有一个人与他交流一句话,从前极会察言观色的人此刻心里有点儿想法都表露在脸上了。 萧稷看的分明,淡漠的眼神落在呼延元身上,“北疆三皇子。” “这几个月,委屈你了。” 嗯嗯嗯??? 呼延元的脑子有瞬间的宕机。 好端端的,萧稷说这种话做什么? 北疆大军已经打到皇宫外了?萧稷这是怕死,所以赶紧向他求饶? 不过现在才求饶已经晚了! 哼! 他绝对不会放过萧稷…… “司南。”萧稷道:“三皇子几个月不曾出来,你与三皇子说说如今的情况。” 呼延元拧紧了眉。 司南道:“好叫三皇子知道,半月前北疆老皇帝驾崩,同日先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以及皇孙七人,全部死亡。” 北疆先帝可不像夏国先帝,还有个痴情的人设。北疆先帝最是风流多情,只是儿子就有十来个。 呼延元听着,整个人都快傻了。 死这么多? 萧稷此刻提及这些是什么意思?威胁他吗? 等等! 呼延元忽然想到什么,猛然看向萧稷,“二哥他……” “呼延二皇子已于十日前登基,成为北疆新帝。”司南回答的理所当然。 旋即又道:“不过,北疆新帝似乎没有提及三皇子你呢。” 司南的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幸灾乐祸。 呼延元的表情变得难看,司南的挑拨离间虽然浅显,但很管用。可他还是嘴硬道:“不可能!” 二哥不可能不管他! 他与二哥一母同胞,小时候为了二哥主动前往夏国做质子,后来为了帮二哥,娶了萧凝那么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为妻…… 二哥说过,等拿下北疆江山,与他共享! 萧稷和谢窈都没与呼延元争执,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呼延元被这样的眼神刺痛,整个人越发狂躁恼怒,“不可能!你们休想骗我!我不信!” 萧稷道:“信与不信,三皇子自便。” “不过,有些东西,或许三皇子可以看看。”萧稷说完,司南便立刻送了信到呼延元面前。 不是别的,正是上次萧稷策反呼延野时,呼延野送来的信。 上面清楚的记录着,呼延野决定舍弃呼延元的事实。 呼延元越看,脸色越难看,拿着信纸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浮现,额头的青筋也一跳一跳的,似乎随时能暴起杀人! 这字迹他认得。 他虽然在夏国为质子,但一直都与二哥有联系,所以他很确定,这就是二哥的字迹。 他的好二哥,他为之付出了那么多的二哥。 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舍弃了他。 当真是……好,好,好得很! 殿内除了呼延元之外,再没有人说话,谢窈和萧稷就静静的看着他。 许久,呼延元才抬起头,原本有些癫狂的眼神此刻倒是理智了很多。 “哼。”呼延元冷笑一声,语气不善,“说吧,告诉我这些……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若不是他有价值,萧稷也用不着搞这一出戏。 萧稷留着他,果然还是有用。 虽然这用处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萧稷道:“三皇子这话说错了。” “如今两国已经开战,留着三皇子这个质子也没用。陛下素来心善,自是想送三皇子回到故土。”谢窈笑着道。 “懂了。” 呼延元面上冷笑并未收敛,反而更肆意了点,“想要我回到北疆,与呼延野夺权。” “可以。”呼延元答应的很爽快,“我可以答应你。” 他抬眸,双眼直视萧稷,“那你们又能给我什么?总不能让我赤手空拳的回去吧?” 去送人头吗? 第352章 他不能死在境内 想到眼前两人有求于自己,呼延元原本休息了几个月的脑子一下又活络起来。 虽然底气的来源不一样,但心里同样确定萧稷和谢窈不会要他的命。 左右看了看,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上首两人。 要他做事,可以!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茬,他为老二付出了那么多,老二却过河拆桥,防备着他……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讲情义!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对于呼延元的话一点儿都不意外。 呼延元原本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又遭遇了呼延野的背叛,要是还没什么反应,那就不是真人,是菩萨了。 不过…… 萧稷直接道:“我们能给你自由。” 呼延元等着萧稷的下文。 然后就没了。 萧稷老神在在的端起手边的茶盏浅饮一口,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呼延元却黑了脸。 给他自由?他只有自由有什么用?都不必回到北疆,他只怕是刚出皇宫,就要没命。 呼延元还是很相信呼延野的能力的。 哪怕杀了他,会让呼延野在夏国京城的势力遭受重创,那也值得! 而且…… 呼延元冷笑道:“我若是死在夏国,正好给了呼延野发兵的理由。” “夏国做好打仗的准备了吗?” 他只要死在夏国境内,呼延野一定会将所有罪名都怪在夏国头上。 呼延元说完,没看到萧稷的表情变化,他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夏国……真的不怕? 也是,从前裴宸在北境时,呼延野可没从裴宸的手里讨得什么好处。 如今萧稷坐上皇位,萧稷的好友裴宸必定再次重掌大权。 呼延元眼神轻闪,道:“呼延野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从前他有老大掣肘,总是留有余力。” “现在却不一样,他已经登基,更会想用战争和鲜血证明他的英武!” 北疆原本就更擅弓马,北疆人也个个身材高大。 对于呼延元的话,萧稷只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道:“你急了。” 谁先着急,谁就落入下风。 他们将呼延元送回国这一步棋,可有可无。但对呼延元来说,却是唯一的生路。 还能报仇。 呼延元表情微僵,最后他爽快承认道:“好吧,我是着急了。” “所以,提出你们的要求和条件。”他想,他果然还是纯天然的北疆人,就算在夏国长大,骨子里仍旧是直来直往。 半个时辰之后。 呼延元被带出凤仪宫,整个殿内只剩夫妻二人,再次安静下来。 谢窈端着茶盏送到萧稷面前,“陛下辛苦,润润嗓子。” 方才萧稷与呼延元自是在讨价还价,所以谢窈才会这样说。 萧稷的嗓子其实不累。 他刚刚说的不多,主要是呼延元在讨价还价,当然,他恪守底线。 呼延元提的要求太过分,他就一言不发,直到呼延元退让。 这招很好用。 所以两人在最开始的僵持之后,后面沟通的越发顺畅,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这些是国家大事。 但萧稷一点儿都没有要瞒着谢窈的意思。 萧稷握住谢窈的手,接过茶盏浅饮一口,“不辛苦,倒是窈窈,坐了这么久,累不累?” 如今他的情况,只要别让他跟别的女子接触,那他是一点儿都不辛苦。 倒是谢窈,太医说她身子底子极好,但需劳逸结合,不可太过劳累。 太医说是一回事。 可萧稷也知道谢窈绝不愿只做个为他联络臣妇们的皇后,所以从未以此限制谢窈什么,万事都与她有商有量。 谢窈勾唇一笑,“不累。” 原本对于萧稷对女子过敏的病症,朝中还有许多大臣不信,可上次宣悦入宫突然,萧稷当场干呕,让这件事的可信度增加了不少。 皇帝有此病症再加上先帝刚刚离世,大臣们自是不好提扩充后宫之事。 但都有些担心。 陛下需要为皇室开枝散叶,可陛下如今膝下就太子与公主,难免单薄了些。 再加上两位尚且年幼,将来之事难测…… 就在这时,皇后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出。 而一算月份,应是在先帝昏迷之前就怀上的,众大臣们立刻老实了,就算是想挑刺的也挑不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的恭喜。 也有不少人因此放下了心。 陛下虽然对女人过敏,但皇后例外啊! 至于绵延皇嗣……这不是有皇后吗? 急什么? 更人有期盼着,说不定再过个一年半载的,陛下的病症又好了呢。 毕竟从前陛下似乎也没有这个毛病。 因此,原本有些不稳的朝堂如今倒是和谐极了,当然,这一切更有萧稷的能力被众臣看在眼里。 几日后。 呼延元被秘密送离了京城,一路前往北境。 呼延元和萧稷的条件已经谈妥,萧稷自然也不想再浪费食物养着他。 如今入了冬,北境已经下了雪。 这对夏国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对呼延野而言却恰恰相反。 裴宸来信,呼延野这几日有大举进攻的趋势,想来是呼延野觉得,在冰天雪地之中战斗,北疆士兵更占优势。 毕竟北疆一年有半年都处于冬季,而夏国却是四季分明,更甚者南方连雪都不会下。 所以萧稷和谢窈觉得如今时机正好。 呼延野既然想大干一场,正好送个呼延元给他添添乱! “陛下,娘娘。” 司南从外面走进来,恭敬回禀,“人已经送离了京城,司西会一路护送,卫三小姐的人也在来接应的路上。” 虽然消息隐蔽,但为防万一,还是要好好保护呼延元的。 “嗯。”萧稷颔首,“务必要将他平安送出夏国。” 就算没用的呼延元非要死,也不能死在夏国境内。至于到了北疆之后,萧稷相信呼延元还是有些手段的。 否则呼延元也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 谢窈看向萧稷,问:“陛下不怕呼延元反悔吗?”毕竟呼延元离开夏国之后,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就算呼延元转投呼延野的怀抱,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不会。”萧稷的声音很是笃定,似乎对呼延元很有信心。 谢窈微微扬眉,立刻看向萧稷,“陛下有事没告诉我。” “什么都瞒不过窈窈。”萧稷无奈道:“我只是提醒了呼延元一些事。” “比如,他幼年并非自愿代替呼延野为质子,而是被呼延野算计哄骗……” 谢窈微瞪大了眼。 萧稷继续道:“呼延元刚来的时候日子还算不错,后来逐渐难过起来,那时……我与他关系还不错。” 毕竟都是被箫弘欺负的人,难免会有几分“同病相怜”。 “他那时提过这些事,但后来不知是忘了还是没多想……思所以我便提醒提醒他。” “最初北疆老皇帝择定的质子人选是呼延野,呼延野得住此事,并不想来夏国,就哄骗了胞弟呼延元替他上了来夏国的车架。” “等此事暴露时,呼延元已经入了夏国境内。” 再想更换自然来不及,只能将错就错。当然,北疆想不想更换,萧稷觉得也要打个问号。 毕竟如呼延元这样愚蠢的人,对北疆老皇帝来说,或许也没什么价值。 所以呼延元来了夏国为质二十年,北疆老皇帝就跟没有这个儿子一样,便是年岁上贡,都不曾关心过只言片语。 谢窈听的咋舌,“那时候……呼延野也没多大吧,竟对亲弟弟动手……” 北疆老皇帝儿子多,生的不少,那时比呼延元年纪小的皇子不是没有。 但呼延野选择呼延元的原因也很简单。 两人是亲兄弟,有天然的信任,好下手! 知道这些,谢窈便明白萧稷为何如此笃定了,呼延元的心里也会更清楚,就算他能妥协,呼延野也不会放过他。 呼延元没得选。 谢窈想了想,说:“只怕呼延元并非什么都忘了,他只是装作忘了。” “看来我们这次,真是帮了他大忙了。” 呼延元在夏国这么多年,老皇帝都不曾过问,那呼延元从北疆得到的支持,只怕就来自于呼延野。 随着呼延野长大,手握军权,呼延元更不敢贸然得罪,免得被北疆彻底放弃,无声无息长长久久的被锁在夏国皇宫。 谢窈想着从前与呼延元的几次交手,这可不像是个胸无城府之人。 只怕心里早有盘算,此次回到北疆也是顺驴下坡。 谢窈和萧稷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显然两人的想法近乎一样。 谢窈弯了眉眼。 她可不认为呼延元的心思能瞒过萧稷,萧稷自然也是顺水推舟。 “看来,北疆要热闹起来了。”谢窈道。 “嗯。”萧稷颔首,“正好让北境的将士们过个好年。” 再过不久,赵瑛也将抵京,若北境平息,她也完全可以留在京中过完年再去北境。 “陛下真好。”谢窈笑。 寒冬来势汹汹,不过几日时间,温度骤降。 原本还偶能出现的太阳完全被重重阴云遮住,寒风呼呼刮过。 竹青进了凤仪宫,温暖袭来,她原地搓了搓手,才迈步往里走去。 凤仪宫里有地龙,此刻烧的旺旺的,一进殿便觉温暖极了。 不过竹青想着她刚从外面回来,还是没有立刻靠近谢窈,而是道:“娘娘,奴婢方才出宫回太子府办事,您猜奴婢遇到了谁?” 谢窈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此刻她坐在炕上,身后垫着软枕,手里正翻阅着奏折,闻言抬眸笑道:“同本宫卖起关子了?” 竹青忙道:“奴婢不敢!” “奴婢未经娘娘准允,便将人带入了宫,还请娘娘不要罚奴婢才好。” 谢窈来了兴致。 能让竹青这样说的,必是她认识且信任的人,否则竹青不会往她跟前带。 不过…… 谢窈往她身后瞧了瞧,“人呢?” 竹青面上的笑容瞬间收敛,道:“回娘娘的话,去洗漱收拾去了,稍后便来拜见您。” 半个时辰后。 谢窈才知道竹青遇到的人是谁! 那个被她养的白白胖胖的矮个子小姑娘此刻瘦成了竹竿,下巴又尖又细,显得眼睛更大了许多,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谢窈的心一下软了。 “善善!” 谢窈惊呼出声,她当即起身,快步走到善善身边,上下打量小姑娘。 “善善,你这两个月去哪了?怎么瘦成这样?”谢窈是真心疼。 她当初将人养的多好啊,圆乎乎的,就连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肤都养白了许多。 可现在呢? 黑黑瘦瘦的,像个猴子。 身上她从前特意为善善定做的衣裳也空空荡荡的,几乎能装得下两个善善。 “谢窈!” 善善原本还没反应,一听谢窈关切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声音委屈极了,一把扑进谢窈怀里。 谢窈被扑了个满怀,连忙抱住善善,心疼极了,“我在我在,我在呢,不哭啊……” “才,才没哭。”善善别扭但哽咽的声音响起。 谢窈:“……” 行吧,她可以勉为其难的装作相信。 好一会儿,善善才平复了心情,看着谢窈道:“我不是故意离开你的,我是有事不得不走。” “是族群出事,有人用族里人的性命威胁我。” 谢窈听到这,就拧紧了眉。 善善失踪之后,司北自然立刻就查了善善族群那边,毕竟能将善善钓走的法子可不多。 但得到的结果是,族群一切如常。 她倒不是觉得善善说谎,而是……善善被骗了。 善善继续说:“那日我原是想去给你挑衣裳的,真的。” 谢窈给她做那么多好看的衣裳,她也想给谢窈做…… “那个人给我送了威胁的信和大祭司从不离身的坠子,还不准我留下信息,我被迫跟他离开。” “可是……他居然骗我!”善善的声音又委屈又愤怒。 谢窈忙拍着善善的背安抚她,“这人简直太过分了!怎么能欺骗我们善善?!” 竹青和竹心站在一边,闻言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无奈。 娘娘这语气……分明是在哄小孩! 不过想到这话是对善善说的,又觉得合情合理。她们有时候都觉得,娘娘待善善不像待朋友,也不像妹妹。 像养女儿…… 还是用来换装的那种…… 第353章 善善回来了! 谢窈的话对善善很管用,原本就生气的善善更生气了,连连点头,“就是!” “竟敢骗我,所以我用了两个月,把他杀了!” 谢窈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该说什么? 杀得好吗? 虽然的确如此,但……总有种教坏小孩子的感觉。 “不过我也迷失在了山里。”善善道:“我走啊走啊,终于走出来了,可你不见了……” 善善看着谢窈的眼神别提多委屈。 谢窈又心疼了,“我们善善真是受苦了。” “嗯嗯。”善善连连点头,“我听说你当了皇后,就想来找你,但是进不来。” “我就在太子府外面等你。”善善竖起一根手指,“等了一个月。” 谢窈一愣。 竹青道:“奴婢发现善善姑娘的时候也险些没认出来,善善姑娘就蹲在太子府门口的角落,就……跟个小乞丐一样。” 她当时都险些没认出人。 太子府从前那些人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在她与萧稷入主皇宫之后都带进了宫。 后来太子府门口的确有守卫,但善善应她的要求极少出门,怕是那些守卫也不认得善善。 所以…… “怎么没找个地方?就傻傻在外面等,这天气多冷……”谢窈相信,以善善的本事想寻个落脚之处很简单。 就像从前善善在司北的追杀下,还能潜回京中一样。 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善善用无辜且坦诚的眼睛看着谢窈,“你说不准。” 谢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的确与善善说过,不可以伤害无辜百姓。 善善都听进去并且做到了。 谢窈的心情顿时变得万分复杂。 “抱歉,善善,是我不好。” 谢窈倒不是觉得她教错了,而是教少了。若是早知道会有这样一日,她当初就该多教一些生存之道。 也不至于让善善吃这么多苦。 “不怪谢窈。”善善说的很迅速,很坚定,看着谢窈的眼里满是欢喜和笑意,“谢窈,我终于找到你了!” 谢窈一颗心又酸又软,此时此刻恨不能将所有好的东西都送到善善面前,补偿她。 善善继续道:“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她看一眼竹青等人,又别过头。 显然,她是不想当着竹青等人的面说,但又因为竹青等人一直对她不错,所以她不好意思主动提。 就等着竹青等人主动出去,或者谢窈开口。 反正她们都听谢窈的。 见谢窈没说话,善善说:“那个人抓我,跟谢窈你有关系。” 谢窈眼神轻闪。 她正是在善善失踪后被抓走的,当时她就怀疑是否有关,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 谢窈吩咐竹青等人先出去。 善善这才说:“宋文博和谢玉娇要害你,他们想利用你的命做什么……” 善善抿唇,表情十分严肃。 她也不知道具体是要做什么,因为抓她的那个人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绝非好事。 谢窈微松一口气,正要说谢玉娇和宋文博都已经死了,就听善善说:“还有萧凝,萧凝也参与了。” 萧凝……的确是个隐患。 当初弄死宋文博和谢玉娇时,谢窈就知道萧凝有参与这件事,萧凝就是用她的讯息换取了先帝箫止戈的帮助。 那么,在北疆呢。 谢窈甚至有时候会有些自恋的想,萧凝是不是也用她的信息,换取了与呼延野合作。 可是……萧凝能卖她什么? “谢窈,谢窈?”善善的声音唤醒谢窈的思绪,谢窈对善善笑了笑,道:“好,多谢善善,我知道了。” 善善看谢窈的表情也发现了。 谢窈一点儿都意外。 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 善善眨了下眼,“你都解决啦?” “嗯。”谢窈点头,宋文博和谢玉娇都死了,也算是解决了吧。 至于萧凝……暂时动不了,她也不能日日记挂着。 “谢谢善善,一直记挂我。”谢窈道:“竹青带你吃东西了吗?现在困不困?要不要去休息?” 谢窈声音柔软,眼神温和。 善善心里十分动容,犹豫了下,才说:“谢窈,其……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善善低着头,一脸的愧疚与不安。 她也不是故意想瞒着谢窈,只是…… “抓我的人,是我们族群里的人。”善善极为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不过我问他了,他是偷了大祭司的随身物件悄悄跑出来的。” “我已经杀了他,这件事跟我们族群其他人没有关系!谢窈你能不能别怪他们……” 善善眨巴着眼,眼带乞求的看着谢窈。 她原本是为了私心想悄悄的谁也不说的,可谢窈的关心让她觉得太温暖了,心里又歉疚极了。 嘴比脑子更快。 说完心里有点后悔的同时又觉得如释重负,她从一开始就不想欺骗谢窈的。 谢窈的确没想到善善刚刚的话居然没说全。 但她对上善善有些忐忑的眼神,自然也没有生气,抬手轻轻揉了揉善善的脑袋,“好,我保证不牵连无辜的人。” 顿了顿,谢窈说:“但我想让人去你的族群调查一番,看看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可以吗?” 善善族群里的人并不多,彼此之间都认识。 若是突然失踪了一个人,族群不可能不知道,但上次司北去调查的时候,可完全没有人提及此事。 “善善。”谢窈道:“你的族群亦在夏国境内,都是夏国的子民,我以皇后的名义许诺你,绝不牵连无辜者。” “好。”善善没怎么又犹豫就答应了,她当然相信谢窈的话,“那……要是真的谁有问题……” “我一定告诉你。”谢窈道。 善善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而是说:“谢窈,我累了,我想睡觉。” 谢窈唇角微扬,“好,我让竹青为你准备了住处,你先去休息。” 按理来说,善善的身份是不能常住宫中的。 但谢窈准备先让她住一段时间,再为善善另做安排。 善善刚跟着竹青离开没一会儿,萧稷便听到消息来了,“窈窈,听说善善姑娘寻到了?” “嗯。”谢窈点头,“陛下,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想交代给司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