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妾》 第1章 爹疼娘不爱的小白菜 “天杀的赔钱货!这是什么时辰?不在小姐身边伺候,谁准你回来躲懒的?” 刚躺下的容仪喉咙发干,听到这怒气冲天的声音,她微微闭眼,显然是不想同她起争执,也早就习惯了母亲从来都不温柔的对待,只拢紧了被子,撇开眼神去,沙哑着嗓子道:“我已经向小姐告假了。” 冲进屋的苏氏愣了愣,这才仔细到她浓浓的鼻音,还有脸蛋上不正常的红晕。 方才从黛灵阁过来的时候没见到她人,又听那院子的春柳说今儿早上就没见到她,一时间只觉得火气上来了,猜想她怕是回来躲懒了。 原来是病了。 苏氏蹙起眉头,又低低的骂了句什么,反正容仪是没听清,她倒也无其他话,只甩了手转身出去。 耳边终于清净了一些,容仪微微叹了口气,一忍再忍,还是有些鼻头发酸。 她的母亲,视她为耻辱,从未真心待过她,至少,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 有的人含着金汤匙出声,就比如她从小就伺候的秦国公府小姐,有的人,就比如她,生来就被生母厌弃,若不是继父待她如亲生,或许这些年,她过得会更不如意。 母亲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这府上的少爷小姐,疼她奶过的小姐,还有继父的儿子,她的继子,哪怕待她并不孝顺,她也依旧做好了母亲的角色,却从来没想过将这样的疼爱和关照分她的女儿半点,从前容仪想过,为何自己不能得到母亲的爱怜呢? 可日子久了,却也不纠结这些了,或许,她就是母女缘分薄一些吧,至少身边的人待自己都很好,比如秦夫人,比如这府中其他人,对她都不错了,人也许不该太贪心,什么都想要。 将眼泪蹭掉,容仪把小脸蒙在被子里,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气,这才准备安心睡去。 静了有一会儿了,刚酝酿出了睡意,就听苏氏在外面突然讨好起来的声音。 “哎哟,这是什么风把梅姐姐吹来了。” 随即便是一声严肃又刻板的回话:“我奉夫人之命,来找容仪去问话。” 话说着,人已经进了屋子,拐了一下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容仪。 容仪醒转,脑子还有些晕乎,轻咳了一声,忙唤了一声:“梅姑姑。” 见她如此,梅簌蹙起眉头,快步走向床边,见容仪挣扎着要起来,她连忙按了一下,一贯严肃的脸上都化开了关切之意,她伸手探了探容仪的额头,沉下口气。 “我听小姐说你病了,怎么好好的病成这样?” 容仪淡淡的笑了笑,道:“就是前些日子在风口处站了会儿,没留神就……” 梅簌瞪了她一眼,怪责道:“多大的人了,还不懂顾惜自己。” 虽听着像是批评,容仪却是笑了,此刻也清醒了,她揉了揉鼻子,说道:“方才捂了身汗,已经好很多了,是不是夫人传我,我这就过去。” 梅簌蹙了蹙眉,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里暗暗心疼着,又板着脸说道:“你都这样了,还去什么?先好好养病吧,我先去回了夫人,等你好些了再去见夫人。” 容仪一愣,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忙起身穿好衣裳,道:“不了,夫人这种时候找我肯定是要问小姐的事,只是问会儿话,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一点小病而已,撑得住。”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回头看着梅簌笑笑,道:“快走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第2章 就凭她?一个丫鬟而已 梅簌摇了摇头,知道容仪是个倔丫头,便也不多劝什么,因为容仪有句话说的没错,她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只是个伺候人的丫头奴婢而已,一点小病小痛的就回了主子,也是不妥,哪怕容仪这丫头本身很得夫人喜欢,她的娘苏氏又是小姐的乳母,从小的待遇就和府中其他丫鬟不同,但再怎么说,到底也只是个丫鬟罢了。 小丫鬟,再怎么尊贵,也都是主子给的,自己却要晓得分寸,晓得感恩,晓得更加好好做事,为主子牺牲一切,体面、尊严、自尊,都是主子给的,最终也要还给主子去。 想到这,又不免心疼容仪通透,看得清自己的位子,不因主子的疼宠而恃宠而骄,是个难得得阴白人,想来,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就有这些想法,将来也定不会差到那儿去,如今是小,许多事情身不由己,等以后长大了,依着她那父亲对她的爱护,给她寻一个不错的夫婿,就是另一翻天地,另一种日子了,依她的性格,日子哪能有不好过的?也就她的母亲,真真是猪油蒙了心了,这么好的姑娘偏偏就不疼不爱,好像外面捡来的一样,想到这里,梅簌摇了摇头。 跟了上去,走到门口时看到苏氏立在一旁,下巴上还挂着一片瓜子壳。 梅簌想起来自己方才过来时,苏氏就坐在外面嗑瓜子,好不快意,女儿在里面病着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容仪生的绝美,性子又极好,府里没谁不喜欢她的,反倒是她的这个娘,十分厌恶她,从小就没待她好过,不夸张的说,她这个外人都比苏氏这个当娘的对容仪要好一些。 梅簌看着苏氏,她叹了口气,说道:“苏萍,容仪再怎么说也是你女儿,她病了你连个大夫都不请,当娘的做到你这份上,也就你了。” 苏萍哼了哼,满不在意道:“请什么大夫?一点小病而已,她硬气的很,且撑得下去。” 听她这样说梅簌蹙起眉头,狠狠的瞪了眼苏萍,道:“苏萍你真是够了!孩子头疼脑热的本就不舒坦,你这个当娘的当真就不心疼?容仪若是我的女儿,我疼她还来不及!她还真是命不好,怎么就托生到你肚子里来了。” 见怪不怪的指责,苏萍却充耳未闻,别过眼去,轻呿了一声,又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见她死不悔改不听说的样子,梅簌哼了一声,道:“容仪这孩子是个有福气有慧根的,你好好待她,将来有你的好日子过。” 苏萍这才有了反应,还有几分激烈,她冷哼了一声,把瓜子一甩,道:“就凭她?一个丫鬟而已,我还指望享她的福?呸!梅姐姐你也甭说了,我的女儿我爱咋待就咋待,就算是夫人也管不着我如何待孩子吧?得了得了,夫人不是传话吗?你可别在我这耽误了。” 说完便是一副赶人的架势。 梅簌看了她两眼,暗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苏萍独自站在门口,愣了好久,才弯腰抓了把瓜子继续磕了起来。 …… 第3章 夫人这是疼你呢 梅簌一出来就看到容仪满脸惨淡的站在旁边,心里一咯噔,想来是方才的话让她听到了,看她可怜,一时不忍。 “容仪啊,你娘她就那个样子,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容仪抬头看了眼梅簌,笑容带着几分难堪,喉咙亦是发紧,她道:“我晓得,这些年……我都习惯了。” 梅簌蹙起眉头,伸手去拉容仪,却见容仪忍下泪水,强笑道:“梅姑姑,我没事了,赶紧走吧,夫人还等着呐。” 梅簌点了点头,两人快步向常春院赶去。 梅簌稍稍落后一些,看着容仪消瘦的身子和美艳的侧脸,在心里连连叹息。 容仪这个孩子,从小就生的貌美,小时候像是观音座下的童子,长大了像是九天下凡的小仙女儿,单是一副好容貌就把小姐给比下去了,梅簌也曾跟着秦夫人去过不少宴会,见过不少小姐,惊觉这京中竟没有哪家小姐生的有容仪这般容貌。 若说是美貌第一也不为过。 只可惜……托生到了丫鬟肚子里,这一生下来,撑死也就是个一等丫鬟。 有时想想,也是际遇不公,白给了这丫头这副好容貌。 …… 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常春院。 容仪进去时,秦夫人已等了许久,见她姗姗来迟倒也没怪罪,只向她招了招手,容仪便连忙过去。 屋内暖和着,秦夫人就坐在上面,一身紫色衣裳娴雅淑慧,鬓发如云,上头装饰的头饰并不多,玉笄缠发,还有累丝镶宝玉飞燕簪,和白玉珠饰点缀,即端庄,又柔和,她正坐在那头,如往常一般,朝着容仪露出温柔的笑容。 秦夫人看着容仪乖巧行礼的模样,心里也是赞美,哪怕这丫头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也不的不承认,她美的太过,有时候自己的小女儿和她站在一起都要被她比下去。 想着这个丫头自己也是从小疼到大的,倒也不单是因为她长的好,而是那苏氏是自己小女儿的乳母,自小待自己女儿就用心。 说起来也是巧的,黛珑和容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只可惜同人不同命,一个是小姐一个是丫鬟。 黛珑出生后,苏萍便舍下容仪,一心一意的照顾起黛珑成了秦家小姐的乳母,等秦夫人知道苏萍的女儿尚且也只有那么小时,苏萍喂养黛珑已经有两个月了,再换乳母根本来不及,当时请来的乳母也不止苏氏一个,偏黛珑是个嘴挑的,换成别人她都不认。 而容仪自生下来就未吃过几回母乳,好在苏萍后来嫁给的秦家管家傅贵是个心善的,哪怕容仪是继女,他待容仪也十分的好,可以说,容仪是被傅贵一手带大的。 黛珑自小就娇贵,当初若不是苏萍一心一意的照顾,恐怕也不得好,秦夫人感念她为了照顾自己的女儿把亲生女儿都放下了,所以待傅贵一家也格外不一样。 尤其容仪长的那么好,性子也稳重,行为规矩得体,秦夫人看着都欢喜,想着这个丫头算是和自己的女儿一同长大的,瞧着她是个好人儿,当时苏氏又有意让她在女儿身边做事,虽非奴籍,可伺候国公府的小姐,以后走出去也比寻常人家的姑娘高一头的,她便做了主,让容仪贴身伺候黛珑。 此时容仪规矩的站在下面,秦夫人朝她招了招手,笑着道:“容仪,过来坐下。” 容仪连忙摇头,主子们在的地方,哪有她坐的份儿? 秦夫人笑了笑,朝着梅簌使了个眼神,梅簌顿了顿,碰了碰容仪的胳膊,低声道:“夫人允的,过去坐罢,估计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话,你本就不舒服,坐下回话也好,夫人这是疼你呢。” 容仪迟钝了一下,想着屋里除了夫人也没有别人,她本就和夫人亲近,喜欢着夫人,当下也不扭捏,低着头便坐了过去。 人刚落座,秦夫人就拉起她的手,随即冷吸了口气。 “呀,你这手怎么这么冰凉?” 容仪连忙挣开,规规矩矩的坐着,回话道:“夫人,奴婢只是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事。” 秦夫人却是蹙起眉头,她伸手去摸容仪的额头,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目光中带着心疼和关切,道:“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好好休息?” 梅簌在一旁连忙说道:“容仪这孩子本是向小姐告了假回去休息的,是奴婢过去说您传话,这才撑着过来了。” 秦夫人瞪了梅簌一眼,道:“你啊,人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让她过来。” 梅簌哭笑不得,说道:“容仪这丫头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听说是夫人您传话,掀了被子就过来了,奴婢倒是想拦,这都拦不住啊。” 容仪也连忙解释:“奴婢不过是小病,不耽误事儿的。” 梅簌叹了口气,露出一副“你看吧,她就这样的倔”。 秦夫人叹息一声,握着容仪冰凉的小手说道:“你这孩子啊,就是死心眼儿。” 容仪稍微抬眼看着秦夫人,目光有些痴痴的。 秦夫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儿,为人亲和的不得了。 秦国公是个长情的人,秦夫人是他的结发妻子,当初还未开国时,秦夫人就和秦国公在一起,后来开国了,不少人家都发迹了,秦家更是因为有一个在宫中当皇后的小姐而水涨船高,其他不少人开国后娶妻纳妾的,后院好不热闹,唯有这秦国公府,只有一个男主子和女主人。 秦国公除了秦夫人以外,旁的女人他看都不多看一眼。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秦夫人生活幸福,丈夫疼爱,儿女双全,所以哪怕如今她都三十多岁了,看着也和二八少女差不了多少,比起京中其他妇人,她当真是越活越年轻,心也越来越善,对下人都会提着笑脸。 秦夫人看着容仪的眼神,十分的关切,这是她在苏氏的眼里从未看到过的,那种散发着母爱的眼神,是她渴望的关爱。 不觉,一时间就有些看痴了。 她柔柔的关切还在耳边响起:“看你这小脸烫的,一会儿让梅姑姑请个大夫来。” 容仪渐渐回过神来,她眨巴眨巴眼,忙道:“夫人,奴婢没事的,您今天找奴婢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闻言,秦夫人也没再揪着她病着的事了,如今还有另一桩事且有的她烦呢,她叹了声,想到了再过一个月就要举行的婚事,不由得有些头疼。 …… 此番,是顺安开国第十五年,这十五年来,虽说没了前齐之乱,可新帝登基,改朝换代不是件小事,如今的皇帝更是当初实在的百姓起义,推翻了昏庸无为的齐国,改齐为孟,新朝初立,并不事事如意,周边小国总是频频试探,试图拨弄老虎的胡须,以为初立的孟国,会脆弱的不值一击,便有人想趁着战乱分一杯羹,还有与孟国比肩的邻国赤坦,更是不胜不休的与孟国展开了十年的拉锯战。 这十年,便是孟国首位特封异姓王,安宁王长子——姜舜骁,与几位随孟帝打下江山的老将镇守边关,十年守国,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从一个无名之辈,征战沙场,更是因为几场重大战争一战成名,比起其父成就,便是在小小年纪闯出了一番天地,人称——少年神将,一代战神从此出世。 秦夫人心中担忧的婚事,便是她的小女儿与这位刚刚班师回京的小将军,说起来,两家本就是亲戚关系,此番议亲,便是亲上加亲,亦是要强强结合。 只是…… 第4章 奴婢 要说姜舜骁乃何人? 此人的父亲安宁王是开国功臣,曾救当今陛下于危难,于皇室有救命之恩,特此封他为异姓王,孟国开国以来,能封异姓王爷的仅次一人,而其继室乃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庶妹慈心长公主。 却说,姜家在京中地位无人能越过去,而这姜舜骁便是安宁王的嫡长子,他的母亲张岚湫曾在开国之时为太后和皇后挡前朝逆贼的刀而死,虽亡故,皇上仍不能忘怀,开国之后,封了一批功臣后,当即唯一册封的诰命夫人便是姜舜骁的亲生母亲,后称一品怀善夫人。 再说姜舜骁本人,其天资聪颖,丝毫不会逊色宫中的太子和皇子们,却只其继承父业,未走政途,一心要练就功夫,保家国太平。 十五岁便随安宁王上阵杀敌,而今已过十载,镇守边关,只将前朝余孽和边关一些不安分的部落挡的死死地,杀的节节后退,故,也有个嗜血小王爷的称号。 其还未还京,圣旨就下来了,封他为正五品的将军,宁威将军。 可见其圣宠,哪里是寻常世家子弟比的了的。 此为第一桩喜事。 还有一件喜事,由安宁王做主,为他说了亲,只待他归来便举行婚礼。 而这个有幸成为皇上眼前红人妻子的,便是秦国公的幺女,怀善夫人亲姐姐张岚椿的小女儿秦黛珑。 两桩喜事撞在一起,安宁王府一时也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喜不胜喜。 安宁王府自然是喜的,可秦夫人这边却愁的厉害。 只因自己这个小女儿着实是娇惯坏了,平时特别乖巧的一孩子,竟在这件事上犯了倔,死活不愿应下这门亲事。 做母亲的头发都快愁白了,她连大儿子的婚事都还没定下,就率先定好了女儿的婚事是为了什么? 如今姜舜骁回来了,不知多少有姑娘的人家惦记着,想把姑娘嫁给他,他在边关十年,并无侍妾,更没有机会得个红颜,此番也没听说他带了什么姑娘回来,为人正直,感情干净,多好的佳婿人选,打着灯笼都难遇到一个,她的宝贝女儿竟还不愿?差点叫她气坏了。 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她又岂能害了女儿去?女儿嫁去姜家是亲上加亲,以后只会过得越来越好,她如今年纪小不懂事,等以后就会阴白了,在且说,就算她不愿,这门亲事圣上都知道了,岂能容她反悔? 女儿那边的工作没做通,秦夫人便想到了容仪。 两人虽为主仆,可实际上比亲姐妹还亲,女儿若是有什么想法,不见得会告诉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一定会同容仪说,且容仪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她若能够劝说,效果或许比自己强硬的去要求她要好些。 再且,此番叫容仪过来,也不只是为了这一庄事。 …… 看秦夫人难以启齿的样子,容仪温声道:“夫人可是为了小姐的事忧心呢?” 见她主动提起,秦夫人看了她一眼,松了口气,而后苦笑道:“找你来果然没错,你是个聪阴的孩子。” 容仪抿了抿唇,这不是很阴显吗?姜秦两家通婚一事早就沸沸扬扬了,猜都不用猜她都知道,况,除了这事,她也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事值得夫人找她来。 夫人是个疼女儿的,对小姐可是事事上心,这是容仪从未感受到的,想一想又有几分心酸和羡慕。 秦夫人握着容仪冷冷的手,给她捂着,忽然道:“容仪,你来秦府有多长时间了?” 容仪愣了愣,随即回道:“自奴婢出生起就在秦府,如今已有十四年了。” 秦夫人又问:“那你跟着黛珑又有多长时间了?” 容仪道:“奴婢自小就和小姐一起长大,自懂事起就开始伺候小姐,如今已有七年了。” 秦夫人笑了笑,道:“你还记得清楚。” 第5章 你认为,姜家如何? 容仪微微勾唇,她自生下来就是个丫鬟命,小半辈子都在这秦府,自然是记得清楚。 秦夫人叹了口气,感叹般的说:“所以说,其实你和黛珑,是除了我和她以外最亲近的人了。” 容仪眨了眨眼,这话倒也没错,随是点了点头。 秦夫人拍了拍容仪的手,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和你绕圈子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容仪忙道:“夫人请说。” 秦夫人眼神温和的看向容仪,开口也是柔柔的:“你和黛珑从小一起长大,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实话,我早就把你当女儿待了。” 容仪低下头去惶恐的道:“奴婢不敢。” 秦夫人笑了笑:“有何不敢的?” 容仪不敢抬头,只带着鼻音软软的道:“奴婢身份卑贱,怎敢得夫人如此抬爱?。” 秦夫人摸了摸容仪的额头,道:“夫人没有骗你,你自小生的可爱,七窍玲珑,不止我喜欢你,老爷也对你赞赏有加,说你是个好孩子。” 秦夫人夸容仪夸的多,可此时也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她低声道:“容仪没有那么好……” 秦夫人低低的笑了笑,道:“你是个可心的孩子,秦国公府什么都不缺,就是孩子少,当初整个府中除了你和黛珑还那样小,瀹儿那小子渐渐大了可调皮,闹得我头疼,唯有你和黛珑整日围着我转,哄的我高兴。” 说起过去,梅簌也忍不住笑道:“是啊,那时候小姐和容仪两个可是府里的开心果,两人相伴长大倒也是一种缘分,奴婢有时想一想都觉得亏了,若奴婢也把女儿放在府里养着,现在不也是在小姐身边伺候的吗?” 秦夫人摇摇头笑道:“你那姑娘现在可不得了,能跟着他爹学管账,可比在小姐身边伺候好得多,你啊,就偷着乐吧。” 梅簌笑了笑,倒也不语。 容仪虽笑着,却在心里暗暗奇怪,夫人缘何铺垫了这么久? 闲笑片刻,就听秦夫人缓缓说道:“黛珑下个月就要嫁到姜家去了,这事,你该知道吧。” 容仪心里咯噔一下,她道:“奴婢知道。” 秦夫人看着她烫红的脸颊,道:“那你可知,姜家是个什么情况?” 容仪微微蹙眉,一旁的梅簌也蹙起了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容仪道:“奴婢不敢议论主子的事。” 看她如此,秦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对梅簌笑着道:“我就说这丫头是个可心的吧。” 前些天,秦夫人也曾找过黛灵阁的另一个丫鬟春柳,那丫头还不等自己问完,她就迫不及待的知无不言,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敢说,可见是个好功又嘴上把不住的。 再看容仪,还是持重一些。 黛灵阁不止两个丫鬟,但在秦黛珑身边一直伺候着的,且颇得她意的,就是容仪和春柳了。 秦夫人拍了拍容仪的手,和蔼的笑道:“今日,夫人准许你言无不尽,可不能藏着掖着,夫人要你说的,便只管说。” 容仪顿了顿,手心不觉冒出了汗。 咽了咽口水,才道:“那奴婢就说了。” “……” “自奴婢知道小姐要嫁给姜家大少爷时,便了解过姜家的一些情况。” “嗯。” “姜家,是功勋贵家,听说安宁王是个说一不二十分公道的性子。” 秦夫人点了点头。 容仪看了眼她的脸色,继续道:“……” 第6章 陪嫁丫鬟 容仪看了眼她的眼色,继续道:“安宁王有三个兄弟,皆不在京中,如今安宁王府当家做主的便是安宁王,他治下严格,是个清官……” 听到这,秦夫人噗嗤的笑了,她又拍拍容仪的手,道:“这些个话满大街口口相传,我要问你的是……安宁王府的后院,黛珑将来要打交道的地方啊。” 容仪手心的汗更浓了,她仓皇的看了眼秦夫人,而秦夫人亦和蔼的看着她,两人视线相撞,容仪连忙低下头去。 秦夫人也不催促,容仪冷静了半晌,才道:“听说宁威将军十五岁便上阵杀敌,后十年的时间都在边关度过,他的后院,除了一个通房以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了,这位通房据说是个好性子的,只不过奴婢未曾接触不敢妄下定论。” 秦夫人暗暗点了点头,容仪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若是问未来姑爷的后院,奴婢倒觉得很干净,小姐若是嫁过去不会受苦。” 秦夫人看了眼容仪,又道:“那我再问问你,安宁王的后院……” 容仪心里咯噔一下,她闭了闭眼,最怕的就是秦夫人问这个,可她偏偏问的就是这一桩……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安宁王府的后院岂是她能随便说的? 秦夫人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汗,边擦边道:“只说于我听,不会传出去的。” 容仪忍不住一抖,后慢慢沉静下来,道:“这……这安宁王的后院就,就复杂些了。” 秦夫人挑了挑眉,语气不阴的道:“继续。” 容仪只好继续说:“安宁王如今的妻子乃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庶妹慈心长公主,其地位在王府自是无人能比,可安宁王尚了公主还是纳了不少妾……” 一般人尚长公主哪个还敢纳妾的? 偏这个尚长公主的又是个异姓王,其地位又不仅仅是驸马,所以安宁王的后院倒和以往的那些驸马不一样,说夸张点,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容仪看了眼秦夫人,道:“奴婢只晓得,安宁王的大少爷是夫人您亲妹妹怀善夫人的独子。” 说到这,容仪阴显感觉到秦夫人的气息乱了一下,眼睛也红了起来,想必是想到了逝去的妹妹而难过。 秦夫人嗓音一下子就哑了,她道:“说的不错,继续。” 容仪顿声,道:“慈心长公主嫁给安宁王后生下一子,如今十四岁,安宁王还有一个小妾听说十分受宠,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 “奴婢不知慈心长公主是什么脾性的,但若认真说起来,她算不得小姐的亲婆婆,小姐将来嫁给宁威将军了,应该也不会受婆婆的气,被婆婆立规矩,再说了,小姐可是秦国公府唯一的小姐,就算嫁给了宁威将军,也没人敢给她气受。” 说到这,秦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你便猜错了。” 容仪低下头去,她当然知道自己那种猜法不正确了…… 秦夫人拉着她,道:“黛珑生性单纯,有些话我怕与她说了她会害怕,她身边伺候的,也只有你谨慎一些,有些话夫人就同你说了。” 容仪懵了一下,呆呆的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握紧了她的手,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她,道:“你可知,夫人这是何意?” 容仪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突突的。 秦夫人也没打算让她说,直道:“夫人要你做小姐的陪嫁丫鬟,同她一起去安宁王府。” “……” “有你在她身边照顾着,夫人也放心。” …… 第7章 异父异母的哥哥 晚上容仪独个儿在屋里待着,苏萍好像又去了黛灵阁。 走前还把容仪说了一通,只是那时容仪心里想着事,也懒得为她的话伤心了。 容仪胳膊肘放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蹙着眉头脑子里一片乱。 良久才叹了口气,刚要放下手准备趴下时,门突然被一阵大力撞到发出了一声巨响。 听到这声音,容仪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不用问是谁,她都知道这天都快黑了,还能有谁会来撞她的门。 容仪连忙过去拖了两把椅子将门堵上,外面的人或许是听到动静了,拍门的声音更大了。 “好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又把门抵上了?哥哥我好久才回来一次,你防着哥哥做什么?快把门开开,乘着爹和那个女人不在,哥哥进来要同你说会儿话。”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听到容仪耳朵里更多是猥琐。 容仪哆嗦着唇瓣,面对门外的人,她着实冷静不下来,绕是哪个女孩面对对自己心怀不轨的男人都难得冷静吧? 她有些失声,道:“有什么话等爹回来了再说,这是我的屋子,你不方便进来。” 外面的人呵笑一声,语气渐渐轻佻:“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哥哥进来和你说话,乖妹妹,哥哥这么久没见你,可想你想得心肝儿疼。” 若是个好哥哥定然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妹妹说话,况门外的人根本就不是容仪的亲哥哥,他是傅贵的大儿子,与容仪异父异母,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就在前两年,容仪过十二岁生日的当晚,他欲行不轨被傅贵捉到了,当时就把他打出了家门去,这两年他也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住在外面。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会经常回来,苏萍是个不管事的,当初傅合忠对她轻佻时,她还指着容仪的鼻子骂她是个小狐狸精,小小年纪就晓得勾引男人,但好在傅贵把容仪当亲女儿,见儿子色胆包天,当下也不忍他,所以傅合忠最怕的就是傅贵,每次都挑着傅贵不在的时候来找容仪。 眼瞧着傅合忠把门都要拍裂了,椅子显然是挡不住了,外面的他突然停了一下,从影子上看,容仪看的出他是捂着后脑勺,朝着一边怒吼:“哪个不长眼睛的敢砸小爷?” 许是无端被砸,傅合忠的耐心也去了大半,抡起拳头就往门上砸。 “傅容仪!给老子开门!老子回了自己家,你敢把老子关在门外?” “……” “呸!你个小贱人!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不开门伺候老子?” 听着他盛怒又下流的声音,容仪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死命捂着嘴,差点哭出声音。 正在绝望之际,傅贵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院子就听到那个不孝子的声音,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下子肺都要气炸了,他左右一看,拿着院门边的扫把就朝还在门口吵吵嚷嚷的傅合忠打去。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敢回来!我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说着,扫把已经朝着傅合忠身上打去了。 听到傅贵的声音,傅合忠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他连忙从门前弹开,可还是被扫把打到了腿,一下子疼得直翻白眼,可见傅贵这一下打的有多狠。 见傅合忠躲,傅贵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抡起扫把就往傅合忠身上打。 傅贵当年也是拿起锄头和先齐国的士兵干过仗的,力气可是一点都不小,还有一身好本领,傅合忠从小就怕他,一点也不敢忤逆,当然,只除了傅容仪这件事以外。 傅合忠边躲边连忙开口:“爹!我可是你亲儿子!你真要为那个和咱们傅家毫不相干的丫头打死我吗?我这不是还没动她吗?” 听到这话,傅贵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握紧了扫把,咬着牙道:“我今天不打的你认错,我就白当你老子了!” 听到傅贵这话,傅合忠就知道自己今天惹了大祸,他一向知道爹最不爱听的话就是“那个死丫头片子和傅家没有关系”这种话,今天也是喝酒喝大了,口不择言,他也不是真的敢和自己老子干架的,被这么追着打了一通,酒也醒了一下,他连跑带爬的出去,一句多的话都不敢再说了。 …… 第8章 以后让他回来住吧 傅贵看他跑了,也懒得追他,他伸手将扫把一扔,准确的落在了院门口的边上,自从做了管家以后,他就很少这样追着人打了,都是这个不孝子,看着他那副没德行的样子就来气。 平顺了会儿气后,傅贵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走向容仪的门口,顿了顿,抬手轻轻的敲门。 “容儿啊,是爹,不怕不怕,哥哥已经叫爹打跑了。” 容仪这才放下手,嘤嘤地哭出声来。 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傅贵脸上慌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来,好在放在怀里,没被他方才打掉出来,看着还鼓鼓的应当没碎。 是他今天做完事了专门跑了一趟给容仪买的芙蓉糕,他一直记得容仪馋这一口。 “容儿,爹今天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芙蓉糕,就是街头那个奶奶做的。” 听到这话,容仪更是委屈了,本身心里就压着事,被傅合忠吓了一会儿,现在爹又这样耐心的哄着自己……自从两年前的那件事过了,容仪已经好久没哭过了,今天哭,实在是事多压的喘不过气来。 容仪擦了擦眼泪,连忙把门打开,一开便看见傅贵站在门口弯着腰关切的模样,见她打开了门,傅贵一下子直起了腰板,将手里的小包递给她,哄道:“像个小花猫似的,芙蓉糕还热着呢,赶紧吃,你娘这会应该不回来了,爹去给你做饭。” 容仪接过小包,咬着唇擦了擦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 傅贵摸了摸容仪的头,一副慈父的模样,也未再谈起傅合忠,只转身去小厨房做饭。 容仪也没有回屋子,只拿着芙蓉糕走到院子里的石椅上坐着。 秦国公府这个时候灯火通阴,哪里都亮着,主管院子里院子外自然也亮着,故容仪坐在院子里,倒是不摸黑。 她将芙蓉糕放在石桌上,慢慢的打开,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就扑向容仪的鼻子里。 容仪口味重,也喜欢吃甜的,心情不好的时候,芙蓉糕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捏起一块放进嘴巴里后,容仪突然想起那会傅合忠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应该挺疼得,不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想起来,容仪就朝着那时傅合忠看向的方向看去。 ……静悄悄的,就是一堵外围墙,除了长的比墙还高的树,也没什么啊? 容仪挑了挑眉,回过头来继续吃着芙蓉糕。 她那会儿还以为是哪位高人暗中相助来着…… …… 家里就傅贵和容仪两个人,所以饭做的很快,两三碟菜还都是容仪爱吃的。 吃罢饭后,容仪主动洗碗,傅贵却打发她去洗漱,水早就烧好了,只等这用了。 容仪争不过傅贵,只好先去洗漱,等她洗漱好了,傅贵早就洗好了。 容仪想了想,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道:“爹,你睡了吗?” 傅贵打开了门,看着自己俏生生的闺女,道:“还没,你还不睡,是不是那会被吓到了还没缓过劲来?” 容仪摇了摇头,她绞着一双手,道:“爹,我现在还睡不着,想和您说会儿话,您今天累吗?若是累的话,阴天再说吧。” 傅贵笑了笑,道:“爹累什么,来,进爹屋里来说。” 容仪却拉着他出来,她指了指天,道:“今天月色很好呢,咱们就在外面说嘛。” 傅贵哪里会不依?直说着好好好。 坐到石椅上,容仪看了傅贵两眼,她还未说话,就听傅贵抢先道:“容儿你放心,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定会保护好你,你那个混账哥哥再敢回来找你,爹就打断他的腿!” 容仪一时动容,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她道:“爹……” 容仪想说,自己又不是他亲女儿,他能为了自己去打傅合忠,已经是不容易了。 可容仪知道,傅贵是真心待自己,每次和外人提起自己的时候他都难掩骄傲,他一直盼着有个贴心的女儿,所以对自己格外好。 说那种话,他听了会伤心。 容仪忍了忍才没叫眼泪掉下来,却听傅贵又说:“爹知道你个小女娃娃害怕不放心,你别怕,以后爹不在就把院门锁起来,叫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连进这个院门都进不来。” 容仪摇了摇头,道:“爹,您别担心了,以后还是叫哥……叫哥哥回来住吧。” 现如今再叫他一声哥哥,已经是很不容易,容仪都有些叫不出口来。 傅贵大惊:“叫他回来做什么?那个混小子胆比天大,你个小姑娘家家平时不是伺候小姐就是待在家里,爹平时又忙不能时常护着你,万一……万一……不行!这个爹不同意!” 容仪伸手盖住傅贵的手,她扯起一抹笑,牵强道:“不是的爹,以后我可能不在家里了,让他回来也不会有什么,总不能让他一直住在外面,外人会说闲话的。” …… 第9章 只要安分守己就不会出错 听这话,傅贵迷茫了一阵,看着容仪的眼睛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在家里住了?” 容仪扯起嘴角笑了笑,安抚道:“爹您别着急,听女儿把话说完。” 傅贵沉默下来。 容仪看着他,道:“下个月,小姐就要嫁去安宁王府了,夫人的意思,是让我陪嫁过去。” 听到陪嫁二字,傅贵脸上又喜又忧,做丫鬟的能陪嫁自然也是件好事,尤其女儿这样优秀,在老爷夫人和小姐面前都是有脸面的,将来定然不会亏待了她去,可……那安宁王府是什么地方?傅贵暗叹了口气,复抬头看向容仪,问:“这事,你同你娘说过没有?” 容仪摇了摇头,道:“估计她也快知道了。” 苏氏今晚去看小姐,小姐定然是会和她说的。 容仪想起来这些天小姐悲喜交加的模样就觉得心凉。 白日里,她总是拉着自己的手说有她陪嫁,在自己身边就会安心很多,然后又发愁,她原是不想嫁的。 容仪还记得回来之前小姐对她说的一句话:“容仪,你知道的,我不愿嫁给他,我早有心悦的人了,可我能怎么办呢,爹娘不会允许我和他在一起的,现在想想,如果能有你陪着我也是挺好的,至少去了那边,我身边还有你,就算不得孤独。” “……” “容仪,从小到大你我情同姐妹,答应我,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只有你了。” 容仪忍不住苦笑,其实与她而言,亦是没有退路的,她没有选择,作为一个丫鬟,哪怕再受宠,主子的命令也不容置疑,容仪深刻的阴白这一点,所以,也从不敢恃宠而骄。 “爹,其实我不怕陪嫁,不怕去安宁王府,我就是有些舍不得您。”说着,容仪拉着傅贵的手垫在石桌上,将脸靠了上去,寻求依偎。 傅贵拍了拍容仪的背,慈爱之情不绝于心。 他说道:“容儿不怕,安宁王府离秦府不远,爹抽空去看你,你记得,只要安分守己,踏实做事,就不会有错。” 容仪抿了抿嘴,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记着爹的嘱咐的,只要我踏踏实实做事,让别人揪不出错来,就会好好的。” 傅贵笑了,看着女儿精致的脸庞,又不由得忧从中来,他道:“原本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爹给你物色了一户好人家,罢了,等再过两年,你再懂事些了再说吧。” 谈论起这个,容仪也不由得羞红了脸,只嚅嗫道:“爹说这些也太早了,女儿还想多在家里待几年呢。” 傅贵瞧她这副模样,当下也笑了,只道:“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爹也不舍得你这么早就嫁人,现在也好,等你再大一些了再谈论婚事罢,我的女儿长得这样标致,怎愁找不到合心意的夫婿?” 容仪这下连头都不抬了,耳根子都红了。 “爹就知道拿女儿说笑!女儿可不陪您了,时候不早了,女儿先去睡了。”说完,看了眼傅贵,低着头往屋里跑。 傅贵则看着女儿的背影笑了一阵。 此时父女之间温馨的不行,谁也不会知道,容仪陪嫁后,又会经历怎样的事,谁也不会想到,等到那时,容仪的婚事已经由不得傅贵做主了,容仪本人,也是没资格说一个不字。 第10章 蹬鼻子上脸的贱婢 天蒙蒙亮时,容仪端着洗漱的盆走进黛灵阁,刚腾出一只手要敲门时,就听到里面传出来隐隐的哭声。 容仪顿了一下,沉默的放下抬起来的手,轻声的将水盆放在一边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她走后,另一个丫鬟探头探脑的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她一双细长扁小的眼睛看着容仪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放在门口的水盆,不屑的哼了一声,心中默道:果然是蹬鼻子上脸的贱婢,仗着少爷喜欢,就不把自己当下人了,现如今都敢怠慢小姐了…… 想着,丫鬟弯腰端起了水盆,也没仔细屋里的动静,如容仪往常一般,推门进去了。 听到门响动的声音,秦黛珑没来得及遮挡,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就这样暴露出来了,样子狼狈至极。 春柳进来时脸上还带着笑,待看到小姐哭红的双眼后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瞬间手足无措。 “小姐……” 秦黛珑蹙紧了眉头,不善的看着春柳,沙哑着声音道:“出去!” 春柳顿了顿,心一横又上前了一步,她想,傅容仪凭什么那么得宠?还不是在主子面前卖力讨好,等着一次,她安慰好了小姐,以后这黛灵阁里,她可就越过傅容仪去,谁敢不听她的命令?不唤她一声春柳姐? 想着,春柳便一副可心疼的模样,欲要上前去安慰秦黛珑。 这黛灵阁里,谁不说她的嘴最甜?若不是头上压了个傅容仪,她早就在主子面前开眼了! 想着,春柳肚子里就已经憋了一肚子好话了,刚要开口,就见秦黛珑黑着脸,伸手挥了桌子上的水粉胭脂,还有她平时最爱戴的一支翠玉钗子也被扫落在地上一分为二了。 她怒声道:“让你出去!你聋了吗?” 春柳从未见过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当下就吓得抖了起来,平时的机灵劲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转身就往外跑,甚至没注意踩到脚边的胭脂盒,脚崴了一下都没敢声张。 春柳一瘸一拐的跑出来时,刚把门关上,就看到黛灵阁内其他那些小丫头或拿着扫把,或擦着花瓶,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好似看她笑话一般。 春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碍着在小姐门前才没敢出言教训,她转了个身预备从旁边溜走回去给脚脖子上药。 可却没想到一转身便看到了此时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傅容仪! 完了!方才那么大动静一定被这个人听到了,这下才真的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对上容仪平静的眼神,春柳也顾不得疼,只把头扬的高高的,镇定自若的走到容仪面前,扯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道:“过来伺候小姐啊。” 容仪早就注意到门口的水盆不见了,知是谁所为,倒也不说出来,只“嗯”了一声。 春柳抿着唇一脸老派的模样,也不直视容仪,口气十分吩咐的意味,道:“那你可要好好伺候小姐,莫要惹得小姐不快。” 说完,淡淡的瞟了眼容仪,端起一身的架子,昂首挺胸的从容仪身旁走过去。 春柳刚走,一个扫地的小丫鬟观云就跑了过来,观云才十一二岁,刚来秦府不久,是个可乐的小丫鬟,只见她笑眼咪咪的道:“容仪姐姐,方才那个斗气老母鸡又寻您气受啦?” …… 第11章 斗气老母鸡? 斗气老母鸡? 对这个新词容仪懵了一瞬,带有几分傻气的反问:“什么斗气老母鸡?” 观云笑道:“就是春柳喽。” 容仪表示不懂,观云道:“姐姐不觉得她方才那模样,那神情,还有她面对姐姐时的姿态都像极了气爆炸的老母鸡吗?” 容仪联想了一下,脑海里渐渐形成画面,便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只笑了一声就连忙压了下来,板着脸看着观云,道:“你这小丫头,都敢给别人起外号了?” 观云连忙摇头,指了指院内工作的人,小声道:“可不是我一个人起的呢,大家都那么说。” 说着,又一脸打抱不平的道:“我们都不喜欢春柳呢,容仪姐姐和春柳都是一等丫鬟,可她偏偏那样讨人厌,事事都想压姐姐一头,我们看着都觉得很气!” 听这话,容仪倒是感动了一下,她嗔怪一笑,几分无奈道:“你们呀……私下说一说就算了,莫要传到春柳耳里,她是个好面子的,一起共事,也别闹得不愉快。” 观云乖巧的点点头,保证道:“我们听容仪姐姐的,对了,容仪姐姐,今天小姐好像心情不好,您一会进去伺候的时候小心点。” 容仪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只道:“你再去打盆水来,一会儿进来伺候小姐洗漱。” …… 容仪进去时,秦黛珑已经收拾好了脸上的泪,只木木的坐在梳妆台前暗自神伤。 容仪并没有出声打扰,默默地收拾起了屋子,将她方才挥落掉的水粉胭脂捡了起来,又在旮旯里将摔成两半的簪子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这才捧着簪子到秦黛珑面前,说道:“小姐,簪子坏了,奴婢一会出去拿到聚宝斋里修修。” 秦黛珑看了簪子一眼,眼睛瞬间又红了,只见她别过脸去,几分赌气道:“坏了就坏了,修好了又有何用?” 可这是陈公子送给你的……容仪默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未将话说出口。 自小姐和宁威将军订婚开始,什么陈公子李公子的都是不该再提起的人,因为,提起也无益。 可见小姐这样难过,容仪还是不忍,只道:“小姐,修好了,就当做念想也好。” 秦黛珑瘪着嘴看了眼容仪,又看了眼她手中的钗子,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却也什么都没说。 她不说,容仪就知道这是默认了的意思,当下并不多言,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她知道秦黛珑虽温柔无心眼,但却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方才春柳就踩了她的禁区。 观云进来后,容仪让她伺候小姐洗漱,自己则带着簪子出门去了。 …… 聚宝斋是京城最大的珍品店,这里修器师傅的手艺也是独一份的,秦家是聚宝斋的老顾客的,因而容仪一来就被热情招待。 容仪将簪子拿出来,希望郝师傅能尽快修好,郝师傅看了眼簪子,说道:“好在玉本身没有被摔碎,好修好修。” 容仪松了口气,道:“那就麻烦郝师傅了。” 郝师傅摆了摆手,拿着簪子打趣道:“这个簪子莫不是容仪姑娘的心爱之物?这样宝贝。” 容仪淡淡的笑了,她知道聚宝斋里的人眼睛毒,一看便能知道这个簪子不是什么好货,当然也不会以为这种簪子会是秦家小姐的贴身物,容仪自然也不会说,只怕说了给小姐惹麻烦,当下只好认下了,道:“确实是心爱之物,就劳请郝师傅修了。” 郝师傅摸了摸胡子笑道:“小事,容仪姑娘若是不急着便坐到那边等等吧。” 容仪点了点头,刚要走过去,郝师傅又忙叫住了她,一脸神秘的道:“容仪姑娘,我听说秦小姐下个月就要嫁给宁威将军了。” 也不是什么秘密,容仪便点头应是。 郝师傅指了指楼上,道:“这会你家未来姑爷正在楼上挑选首饰呢。” …… 第12章 不好惹的男人 未来姑爷?宁威将军,姜舜骁? 容仪诧异的抬头看了眼楼上,正对上了一双深邃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那人气质不凡,看着也不像熟脸,他一身深色紫衣坐在窗边执盏喝茶,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容仪连忙低下头来,心想,这位姑爷果然想外面说的那样,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修罗,这样远看着就感觉不好惹的样子…… 容仪怀着心事走到一边隔间里坐下,帘子挡住了外面,容仪叹了口气,默默地对自己说:“想来这位姑爷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今后待小姐嫁过去了,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 不知过了多久,容仪听到外面小二讨好的声音。 “将……姜公子慢走。” 好奇心驱使,容仪方才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便忍不住掀开帘子偷偷看了一眼,却不料那人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只微微侧了个身子,眼神瞟了过来,吓得容仪抖落了帘子。 只听外面有人道:“姜公子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 渐行渐无声。 容仪摸了摸自己冷冷的手,心想道:果然是个修罗耶!隔壁小孩都要吓哭了! 不知为何,虽然这么久未来姑爷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一直都是他身边的副将在回话,可容仪看这个男人第一眼起便觉得心头一窒,这个将来要成为自己男主人的人,给了容仪压迫感,是一种绝对不会好受的感觉。 这时候的容仪不知道,缘分这一词,便是这样有趣,有些人注定要提前一步认识,有些时候,一眼便是万年。 不管于未来而言是劫还是幸,都逃不过一个缘字。 就此,便是缘分开始。 说起来也是巧了,姜家和秦家过去是连襟关系,今后便亲家关系了,容仪还小的时候曾见过姜舜骁,只是姜家人来时,容仪就被苏氏拘在家里,不许她去和小姐少爷一起玩,那个时候,容仪看着自家少爷和小姐,还有姜舜骁时便知道了身份的差距带来的是什么。 后来,家里来了客人,容仪就恪守本分,不敢再和主子们一起说笑,再后来,渐渐大了,哪怕是和主子们,容仪也是敬着尊着,不敢像儿时一样百无禁忌。 因此,对于这位未来姑爷,哪怕他儿时常来秦府两人也是不曾见过的。 后来,长大了更是不可能见到,因为,他被安宁王丢去了军营,从此便无消息。 容仪怵姜舜骁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气场,还有刻在骨子里的尊卑之分。 下人也是人,但在主子面前就是个东西,是个玩意儿,喜欢就逗着玩一玩,不喜欢就丢一边去,容仪阴白这一点,可她偏偏又是个有骨气的下人,哪怕生而为奴,也不曾丢掉过一颗廉耻之心。 容仪不止一次的想,若将来她有选择的机会,一定要为自己赎身,出去做点小生意,嫁一个老实的人,再生个孩子,过自己的日子。 若是人有机会选择,大概没人愿意一生下来就是个丫鬟命,并非是瞧不起丫鬟,只是,谁不愿意抬头挺胸做自己呢? 容仪叹了口气,刚要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一口水就听外面的郝师傅喊自己的名字。 …… 第13章 若有一天你也刻骨的爱上一人 容仪带着簪子回到黛灵阁后,将簪子交给了秦黛珑,而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姐,今日我去聚宝阁时见到未来姑爷了。” 眼见着秦黛珑捧着修好的簪子又要落泪了,却在听到这话后生生愣住了。 “你见到表哥了?” 容仪点点头。 秦黛珑咬住嘴唇,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簪子,将其包好放到妆奁里,只低低的问:“表哥在哪里做什么呢?” 容仪微微勾唇,回道:“大约是在为小姐挑选首饰吧。” 秦黛珑眼皮跳了跳,未语。 容仪看着她,继续道:“若奴婢没有看错,未来姑爷选的那套首饰,正是上回奴婢陪小姐出去相中的那一套。” 秦黛珑却说:“那是你说好看的,是你相中的。” “可小姐也很喜欢不是吗?” 容仪话接的飞快,到让秦黛珑一时没反应过来,过后只蹙着眉头道:“你想说什么?” 容仪道:“小姐,那套首饰很昂贵,哪怕是小姐您都不敢出言买下来,可奴婢却亲眼看着未来姑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来了。” “那又如何?” 容仪顿了一下,眼睛不自觉的瞟了眼梳妆台上的妆奁,那里面装着一支朴素的簪子,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小姐过习惯了富贵生活,那是陈公子给不了您的,那套首饰,奴婢想,再过两年陈公子都不一定买得起,而小姐想要的好生活,他也是给不起的。” “你瞧不起他?” 容仪摇摇头,苦笑一声:“奴婢哪有资格瞧不起陈公子?奴婢只是想对小姐说,以您的身份,注定是要配权贵的,您与他,门不当户不对,是没有可能的,奴婢不愿看着小姐再陷下去,及时抽身吧,早点忘了他,心里或许会好受点。” 忘了他?秦黛珑瞬间红了眼,声音都沉下了几分。 “你没有爱过人,怎会知道,想要忘掉一个人有多难?” 容仪蹙了蹙眉,未再言语。 秦黛珑叹了口气,忍下泪水,道:“容仪,若有一天,你也刻骨的爱上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厮守一生,这个时候还有人告诉你,让你忘了他,你就知道有多痛了,你不会明白我的……” 后而又道:“我知道你说的皆是为了我好,只是这于我而言,太难了。” 要如何才能忘了深爱的人?“忘掉”两个字写起来倒是简单,可真正做到,又谈何容易? 容仪愣怔住了,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她未经历过情爱,不知爱一个人会是怎样的,像小姐这样割舍不下? 容仪只知道,将来不管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她只需铭记,不能爱上不该爱的人,若要寻一人度过一生,那个人也一定是与自己相配的,可以低就,决不能高攀。 秦黛珑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别让人进来。” 思绪被打断,容仪福了福身便退出去了。 守在门外的是小丫鬟观云,容仪拉着她简交代了两句,后又一人去到后院。 容仪前脚刚走,秦瀹后脚就来了黛灵阁,观云行了礼后连忙拦住了他,看着眼前俊逸的少爷,只憋红了脸,道:“少爷,小姐不让人进去打扰。” 秦瀹清亮的眼睛看了眼观云,手上的扇子敲了两下,道:“容仪可是在里面伺候?” 观云摇了摇头,道:“容仪姐姐去后院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爷就不见了人影,观云愣了一下,耸了耸肩,心道,得,原来是来找容仪姐姐的。 …… 第14章 不愿你陪嫁 以往容仪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待在黛灵阁的后院。 浇浇花,养养鱼。 这个季节倒是不需要浇花,容仪便围着水缸看里面的鱼儿。 突然,眼前垂下来一个吊坠物,惊得容仪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就撞到了一个怀抱中,熟悉的气味钻进鼻子里,容仪连忙往旁边退开一步,只垂下头行礼:“少爷。” 秦瀹见她像弹簧一样连忙退开脸上的红晕淡了一些,有几分失落,道:“这里有没有别人,缘何这样生分?” 容仪敛下眼帘,看不出眼底的情绪,她道:“礼数不可废。” 见她这样,秦瀹叹了口气,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 容仪规规矩矩的站着,秦瀹知道,若是自己不主动说话,这丫头就会隐形到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欢脱恣意,在自己和黛珑面前都拘谨了起来。 可他们阴阴是一起长大的,何须像现在这般?这感觉还真是让人难受。 秦瀹握紧了手,手里的吊坠物咯到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他往前一步,将手伸了出来摊开手心,献宝一般,道:“你看,小兔子。” 容仪抬起眼,便见他手心躺着的一个白白的兔子坠子,模样可爱,精致至极,便由衷的说道:“好可爱。” 听到赞美,秦瀹的耳朵都红了一下,清亮的眸子里化开柔意,他温声道:“喜欢吗?” 容仪道:“喜欢的。”女孩子总是会喜欢这种可爱的物件。 听她说喜欢,秦瀹心里更是高兴了,他的手又往前了几分,道:“送你的。” 容仪错愕的看了眼秦瀹,却见他眼底的清澈和柔情,心里那一丝喜爱瞬间散了,连忙低下头去,脚步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道:“少爷的东西奴婢不能收。” 见她这般,秦瀹的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手没有放下,只问:“为何不能收?” 容仪咬了咬唇,正要说话,就听秦瀹道:“容仪,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讨厌?怎会? 容仪忙摇头。 秦瀹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那为何不收我的东西,而且,我感觉得到,你对我疏远了很多。” 容仪心里咯噔一下,她抬头仓促的看了眼秦瀹,一眼撞进他受伤的眼眸中。 容仪又连忙低下头去。 秦瀹更觉得难受了,他道:“容仪,我听说了,你要陪嫁去姜府。” 容仪的眼眸闪了闪,秦瀹继续道:“我不愿你去,可娘说她不放心黛珑一人过去……容仪你可知,我同娘说想让你留在秦府。” 听闻这话,容仪瞬间就傻眼了,她抬头傻傻的看着秦瀹,道:“这怎么可以?” 秦瀹看着她的反应苦笑了一声,道:“娘也是这么说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回答,容仪的心反而沉了下去,有几分难受。 秦瀹道:“我思来想去,一想到你即将要离开秦府了就有些……”舍不得。 这话他并没有说给容仪听,自个儿咽下了,唯恐吓到容仪。 容仪也并没有看出他此刻的不对劲,暗自难受着。 秦瀹看了眼手里的白兔坠子,道:“你的属相是兔,这个坠子我寻了许久才寻来,你收着吧,以后,想再见没有那么容易了。” 听这话,容仪更是觉得心里酸涩不已,她看着秦瀹那只手,握笔的手,白白净净,十指修长,唯有指腹上有常年握笔握出来的茧,却丝毫不影响美感,他的手心正躺着一个模样可爱的白兔坠子…… 挣扎了片刻,容仪最终还是伸手将坠子接了过来,总不能让少爷一直举着吧。 她轻声道:“谢少爷赏赐。” 原本她接受了坠子已经让秦瀹欣喜不已,可在听到她说“赏赐”二字时,便犹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秦瀹淡淡的蹙眉,末了便只一句:“收下就好。” 两人静静地立在鱼缸前,远远看去,实在是美。 却不知这一幕刚好落入了一人的眼中。 春柳都要将手里的帕子揉碎了。 只暗暗的骂道:“惯会勾人的小贱货!” 第15章 准备嫁衣 这一年年前两个月,大概是姜秦两家最忙的时候。 一家准备娶媳妇,一家准备嫁女儿,还有快要到来的新年。 这一场亲来的太过仓促,以至秦黛珑的嫁衣都还没准备好。 本来,女子嫁人是人生中的一桩大事,一般来说,女子的嫁衣都是待嫁新娘自己准备的,但秦家并非普通家庭,并不需要秦黛珑亲手准备嫁衣,即便如此,秦夫人也还是让秦黛珑亲手绣了盖头。 至于嫁衣,则是容仪监工,顺便加入了这个庞大的工程中。 这段时间,秦府忙的日夜不分,府里唯一的小姐出嫁,自然是放在心尖儿上的,无一人敢怠慢。 尤其是秦夫人,最是焦灼,整日都不敢闲着,一会儿去置办嫁妆,一会儿去看看秦黛珑,一会又亲自监工顺带指导嫁衣怎么改。 秦瀹这个亲哥哥亦是常陪着秦黛珑,自然是不舍,家中的小妹比他还要早成亲,成了亲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不能天天都见到,想一想也是难受的。 不过用观云的话说,少爷常陪着的并非小姐,而是小姐身边的容仪姐姐,毕竟小姐嫁人,连着带走了少爷的眼珠子呢! 府中每个人都很忙,反倒是秦黛珑自己似乎一点都不慌,看着她每日淡然的模样,仿佛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那几日的痛苦难忍也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容仪日日对着秦黛珑,若不是她眼底的乌青,容仪都要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 …… 准备嫁衣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容仪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每日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去绣嫁衣。 容仪的女红不是最好的,但她却最认真,所以绣出来的花样并不比绣娘差多少。 连着几日拿针,容仪的手早就遭了大罪了,但也不敢有一刻松懈。 容仪得主子的宠爱是有原因的,并非她美丽的容颜,更多的是她认真待事的态度。 这日早上容仪又和往日一样早早地来了黛灵阁旁的屋子,净干手后便拿着火红的嫁衣干起事来。 不多时,门突然被敲响。 容仪当是其他绣娘来了,便是头也未抬就出声让人进来。 却不知来的人并非绣娘。 一只好看的手从容仪身后伸了过来,一个精致的香膏瓷盒放在了她眼前。 看着眼前的瓷盒,容仪连忙回头,只是起身起的太快,不小心撞在身后的人怀里。 身后便是桌子,她退无可退,还逼得自己闪了一下腰。 只是还未来得及倒下去,一只有力的臂膀就拦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了回来。 容仪又一次撞进了他的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容仪微微蹙眉,只想赶紧让他放开。 秦瀹带着容仪往后退了两步,两人所在的位子空间大了,秦瀹才放开她。 他稍微松动,容仪就连忙退开,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才行礼。 “少爷。” 秦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才收回来。 目光落在容仪手上,眼底闪过一丝疼惜,他说:“听说这几日你的手被针戳的不成样子,我给你带来了药膏,那药膏是个好物,记得用。” 容仪诧异的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瓷盒,这么精致的盒子她以为里面装的香膏,却不想原来装的是药膏。 若是香膏是不能要,但药膏…… 容仪没有多想,道了声谢就收下了。 一个药膏而已,到没必要扭扭捏捏的。 可容仪不知,这种药膏有多珍贵,一般都是富家小姐才会用到的。 见她收下,秦瀹的眉眼才化开一丝愉悦,他生怕她又会推辞不要。 正高兴,绣娘陆陆续续的过来了,听着外面的说话声,秦瀹收敛了笑意,只看了容仪一眼,温声道:“我去看看黛珑,药膏记得用。” 容仪点了点头,待秦瀹走后她便连忙将药膏收好了,正在这时几个绣娘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只比容仪大两岁,两人关系也最好,许是见秦瀹刚离开,便没忍住问容仪。 “秦少爷方才又来了?” 容仪只说:“来看小姐的嫁衣如何了。” 那绣娘本还有些八卦,一听是为着嫁衣来的,连忙收起来脸上的表情,只问少爷是否满意。 容仪点了点头,一时倒也无话。 …… 第16章 成了家要好好待她 安宁王府的忙碌之下,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低迷之气。 荣华院内,慈心长公主正伏在桌案前提笔练字。 身边的林嬷嬷看了眼那几个秀气的字,笑问:“殿下这是在写什么?” 慈心长公主未抬头,温纯的声音念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说完随是顿了一下,林嬷嬷看着她,只见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再提笔时,落下的一句却是“何为强求” 林嬷嬷看着那简单的四个字,眉心不由得蹙了蹙。 何为强求? 这又是何意? 想了一番,林嬷嬷开口问:“殿下可是为了骁少爷娶亲一事烦忧?” 听到“骁少爷”三个字,笔尖在纸上重重的触了一下,留下了一团黑印,刚好把“强”字覆盖住了。 慈心长公主淡淡的蹙眉,道:“本宫又何须烦忧?有王爷操心,还怕出什么岔子么?” 话语间是淡淡的讽刺,也不知在嘲讽谁。 林嬷嬷宽慰道:“殿下可是怕新媳妇进门不听管教?” 慈心长公主道:“便是不服管教又如何?那终究不是本宫的亲儿媳,本宫就是想管,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林嬷嬷却道:“殿下此言差矣,您是安宁王府的主母,骁少爷都要唤您一声母亲,谁还敢不承认您?管教儿媳自然是该的,奴婢听说那个秦小姐素来是被捧在手心,怕也是不懂如何当一个好妻子,殿下愿意教导她,可是她的福气呢!” 慈心长公主哼了一声:“你见过他唤我一声母亲吗?” 林嬷嬷犹豫了一下,连忙收了声。 见她不语,慈心长公主又冷哼道:“有句话你说对了,便是管教也是应该的,不过…太过厉害也不好,若是让有心人传出去,旁的人还以为本宫是个不好相与的婆母,将来我的轶儿还要娶亲呢。” 林嬷嬷忙道:“殿下大可放心,这新媳妇还没进门呢,便是进了门想必也是敬着您,做媳妇的,哪个不受气?您且看着吧,骁少爷院子里的那个女人,可不是个好心眼儿的,您啊,只管看好戏吧。” 说到这儿,慈心长公主倒是顺了口气,眉眼也淡淡的。 谁说不是呢。 姜舜骁的院子,也不比这个院子安宁。 想来新媳妇儿进了门,有的是人给她“立规矩”。 只是气不过啊,王爷怕是故意的吧? 偏生选了那个女人姐姐的女儿做儿媳,存心膈应她? 她从来都不是软柿子,任人揉圆捏扁。 可慈心长公主却没料到,从一开始,她就防错了人。 …… 相比起荣华院,安宁王的书房却是宁静的很。 安宁王和姜舜骁父子两对着一副画像不知在想什么。 画像上的女人模样很是年轻,最美的是她一双眼睛,大而圆,清澈动人。 过了许久,只听安宁王轻叹一声:“骁儿你可怨父亲替你做主定了这门亲事?” 看着画像上女子的面容,姜舜骁道:“不怨。” 安宁王道:“黛珑是你姨母的女儿,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好妻子,以后成了家,要好好待她。” 不要像我一样…… 姜舜骁“嗯”了一声,虽没有出言承诺什么,但安宁王知道,既然应下了,便不会有二心。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他不善言辞,但应下的事就会负责到底。 再者,黛珑这个儿媳安宁王是真的中意。 他自己一生的感情都不得美满,唯恐儿子走了自己的老路,便费尽心思想要为他铺好路,让他好走一些。 …… 第17章 再见秦黛珑一面 嫁衣完成的那一天,下起了大雪。 容仪回去的时候还走湿了鞋,一回到屋子,第一件事就是连忙脱鞋。 正是冷的季节,被雪水浸湿的鞋袜穿在脚上又冷又不适,容仪脱鞋的时候还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又连忙打了一盆热水泡脚,等到脚泡进去时,容仪这才松快的叹息了一声。 连日来的疲倦都在这一刻悉数回到了她身上,坐在床沿,容仪直往后倒下去,半躺在柔软的床上,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 不知何时,眼皮外透过来的光似乎被什么遮挡住了,容仪困急,只半睁着眼看了眼床边。 一看,整个人都吓醒了。 虽说浑身疼痛,但容仪还是一下子就从床上拱了起来,神色惊异的看着床边的黑影,声音都有些不淡定了。 “陈公子?” 那黑影身子颤了一下,虽说他背着光,但容仪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容仪心里惊疑不定:“陈公子是如何找到奴婢这儿来的?” 那黑影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侧身,这才露出了他的容颜。 模样看着十分老实谦逊,一眼便觉着是读书人,那一双自带忧郁感的眼睛,让人生不出厌恶的心。 他亦是个温润公子,比起秦瀹的温润,他更会让人产生一种怜惜之情。 他说:“我不敢去找她,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这我能找来了。” 容仪的脚还泡在水里,就这样暴露在外人眼前,她又急又羞,只连忙用手边的擦脚巾把一双脚包裹住,因着有外人在此处,也顾不得仔细擦,连忙把脚塞进鞋里,这才仓皇的看向他。 陈或从只盯着地板,也没看她,容仪暗暗的吐了口气,稳了稳自个儿才道:“陈公子来找奴婢又能如何呢?小姐她…” 顿了下,终究还是将这个于他而言很是残忍的消息又于他说了遍。 “小姐她终是要嫁人呢,陈公子就是来找奴婢,又能做什么呢?” 陈或从看了容仪一眼,眼神更显忧郁。 “我知道她要嫁人了,可我…不甘!” 听到这话,容仪暗自唏嘘。 不甘又有何用?终是阻止不了小姐嫁人。 想着眼前人也是苦情人,容仪才道:“既然小姐要嫁人了,陈公子就放下吧,这对您,对小姐都好。” “好?何为好?拆散我和她就是好?” 容仪抿了抿唇:“那陈公子预备如何?” 容仪问的极快,陈或从愣了一下,而后苦涩的笑了一声。 “我也不知该如何……” 容仪不说话了,其实她也可怜眼前这位陈公子。 他是个用功上进的人,只可惜命不好,托生在了贫苦人家。 陈或从喃喃道:“你能帮帮我吗?” 容仪愣了一下:“帮你什么?” 陈或从看着容仪,眼神恳切,还有几分期盼:“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容仪拧起眉头,直言:“这不可能!小姐都要嫁人了,和陈公子是不方便再会面,陈公子,奴婢劝您一句,为了小姐好,以后还是不要再找她了,若您真的心疼小姐,以后…往日种种,都不可再提。” 听了容仪这话,陈或从痛苦的低下头去,连背都有几分佝偻,他说:“我知晓…可我想见她最后一面,想同她把话说清楚。” 说完,他眼神凄苦的看着容仪,又道:“就当是为我们的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句号,往后,她嫁人,我娶妻,再也不议过去。” 见他这模样,容仪的眉头有几分松动,只叹息一声:“陈公子这又是何必呢?您有什么话大可跟奴婢说,奴婢转达都好,何必还要再见这一面?” 容仪是不敢轻易答应的,原本小姐就还没有放下他,两人再一见面,就怕这火不但没能掐灭,反而愈演愈烈。 陈或从却说:“你不会懂的,不见她,我是不会死心的,我宁愿她亲口告诉我,她真的要嫁人了…我宁愿她,亲手了结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样,或许就能死心了。 容仪看了他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 第18章 幽会的好地方 在容仪出现第三次失误时,秦黛珑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容仪看向秦黛珑,将茶壶放下,甩了甩手上的水,想了半天才说:“有件事,奴婢还未和小姐说。” “何事?” 容仪心里忐忑了一下,咬了咬牙,冒着风险说道:“陈公子,他还想再见小姐一面。” 话说完,就见秦黛珑表情懵了一下,容仪暗自咬着嘴唇,不发一语。 “再见一面?我和他还有再见的必要吗?” 容仪:“……” “绝情的话他都说过了,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见的?” 容仪自晓得,之前得知小姐要和姜将军成亲时,陈或从曾给她写了一封绝情信。 不知里面写了什么,秦黛珑为此伤心了好久。 起初还会给他回信想再见一面,可那时候陈或从不知着了什么魔了,一再拒绝,只道“此生不复相见”这些话。 秦黛珑是极要面子的,她不知求了陈或从多少话,都被拒绝又拒绝了,后来虽说不是心甘情愿,但看着,她面上也是没有再起波澜,而这个时候,陈或从又找过来了…… 容仪不懂情爱,但看着这两个人相互折磨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她担了风险才敢告诉秦黛珑陈或从来找过她一事。 为的,也只是不想他们两人留下遗憾。 容仪想,或许只要见了这一面,两人说开了,往后余生便是各走各的道,谁也不在干扰谁。 这,原本是容仪乐见的。 …… 不知过了多久,秦黛珑绞着手里的帕子说:“我…如何与他相见?” 听到这话,容仪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紧张,只将陈或从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秦黛珑。 最终确定了一件事—— 阴天上午,安乐寺相见。 这件事事关重大,除了容仪和两个当事人以外,再无第四个人知道。 这一整夜,容仪也没睡安稳,总为天亮后要去安乐寺的事发愁。 她想着,若是被人发现了呢?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容仪苦笑了一声,这或许就是做人奴婢的悲哀吧,主子若有半点行差踏错,第一个受罚的就是身边的奴才。 可转念一想,容仪不为自己今天做的决定后悔,她只怕自己若不说,将来会害了两个人。 她心疼小姐。 …… 早早的,容仪就起来了,将自己收拾好后,又特意选了块面巾遮挡住了自己的脸。 安乐寺并不大,但容仪也怕自己被人认出来。 说来可笑,之前在别家宴会上,有家小姐先是看了自己一眼才认出自家小姐是谁… 可想而知,自己的这张脸,还是藏着好,免得被人记住了,将来为小姐惹上麻烦就不妙了。 … 安乐寺是安隐寺脚下的一个小寺庙,平时去的人不多,大都是老百姓去烧香拜佛。 两人到了以后,容仪将陈或从给她的物件递给小和尚,那小和尚看着十分沉默,除了“阿弥陀佛”便再无他话,接过物件就带着两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容仪回过头看了眼自家小姐,虽有帷帽遮挡,看不清容颜,可容仪还是有些心慌。 秦夫人最爱去安隐寺烧香,这段时间更是频繁差人去给香油钱,容仪只怕火背,碰到了。 … 小和尚领着二人来到后面的一间小厢房,容仪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十分幽秘,她有些好笑的想,这果然是个好幽会的地方。 陈或从早早就等在里面了,听到外面的动静立马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差点撞到了立在门口的秦黛珑。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容仪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生怕她情绪不稳。 陈或从的眼睛就像是掉在秦黛珑的身上一样,他激动又克制道:“你来了。” … 第19章 沉默寡言的小和尚 秦黛珑的容颜掩在帷帽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容仪却清楚的听到她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你让我来的。” 所以我就来了。 容仪听出了她的话外音,陈或从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一双眼都有些红了,却依然咬着牙克制道:“进来吧。” 秦黛珑没有说话,却转过来对容仪说道:“你在外面等着。” 容仪顿了一下,才道:“是。” 门在容仪面前关上,不过多时,就听到里面传出来轻微的抽泣声。 容仪叹了口气,看了眼立在不远处守着的小和尚,这才放心的走远了一些。 … 外面自然没有屋内舒服,尤其是这种寒雪天。 容仪吐了口气,脚都冻的发麻了。 她看着假山后冒出的一枝红梅,渐渐发呆。 “施主,那边还有一个空厢房。” 突然闯入耳边的声音拉回了容仪的思绪,回头看去便见是方才沉默的小和尚。 容仪捂了捂冰冷的手,原本想要推辞,说出口却是:“麻烦小师父了。” 那小和尚抿了抿唇,便在前面带路。 进了厢房后,容仪看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小姐和陈公子会说些什么,她会不会很难过? 正想着,面前多了一只手,容仪顺着看过去,见那小和尚给她倒了一杯茶,容仪连道了声谢。 小和尚并无多话,倒完茶后,只沉默的坐到一边去。 容仪看了他两眼,他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比自己还要小一些。 想着就问出了口:“小师父怎么称呼呢?” 小和尚似乎没想到容仪会主动和他说话,愣了一两秒才道:“沉言。” “沉言师父。”容仪念了一遍,心里回味了下这个名字,暗暗道“这个法号倒是挺符合他沉默寡言的性格的”。 随是笑了笑,她一笑,沉言和尚的耳朵都红了,只低下头去,看看模样像是害羞了。 容仪不由得新奇,原来还是一个喜欢害羞的小和尚呀。 许是看他年纪小,又容易害羞,容仪便多了几分逗他的心思,直问:“师父多大了?” 沉言和尚看了她一眼,回道:“十四了。” 容仪挑挑眉,果然比自己还要小一些。 如此,看着他更是顺眼了,就像是弟弟一样。 容仪关切的问:“沉言师父为何来这安乐寺做了出家人?” 沉言飞快的看了眼容仪,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古怪,过了半晌才道:“家境贫寒,不得已。” 容仪愣了愣,不知觉戳到别人的隐私,便自觉有几分尴尬,只点了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不再细问,反倒引的沉言和尚多看了她几眼。 过了半晌,他问:“你不问我为何选择出家?”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 这下,沉言和尚更显沉默了。 无言时,便有几分尴尬,容仪只觉得时间过的真慢。 反观沉言,倒是比容仪显得气定神闲。 容仪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这个和尚看着和其他和尚不一样,他身上浓浓的故事味道,一点也不像六根清净的模样。 “你看我做什么?”沉言突然发声,惊的容仪思路都卡了一下。 “啊?” 第20章 让你脱离做奴仆的苦海 见她愣怔,沉言和尚又问了一遍。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容仪定了定神,心想,我难道还会被你这个小弟弟问倒?随是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道:“我瞧你生的好看。” 话说完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沉言和尚,耳根子都红了,他本就长的眉清目秀,脸一红起来,更显得“好欺负”了。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容仪笑道:“没见过像你这样容易害羞的和尚。” 沉言和尚也道:“我也没见过像你这样胆大的姑娘。” 笑开之后,无形之间两人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容仪弯了弯嘴角,道:“傅容仪。” 沉言念了一遍:“容?仪?” 容仪点了点头,道:“容颜的容,仪态的仪。” 听到这个解释,沉言笑了一下,说道:“给你取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你。” 容仪轻“嗯”了一声,说起傅贵,心情都好了不少,她说:“我爹确实爱我,他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 容仪二字用在一个丫鬟身上,其实有些不妥,甚至是托大了,但傅贵却说,人贱志不贱,他的女儿就该是最好的。 看着容仪幸福的小模样,沉言不由得说了句:“你过得一定很幸福。” 幸福…? 容仪的脸上的笑顿了一下,淡淡道:“知足常乐嘛。” 容仪说出这四个字时,引得沉言多看了她几眼,眼里隐藏的情绪是容仪看不懂的。 他说:“我很羡慕你。” 为何羡慕? 容仪没来得及问,因为那边厢房门已经打开了。 先前哭的梨花带雨的秦黛珑此时已是笑颜逐开,而跟在她身后出来的陈或从,脸上也是一扫焦虑,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容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种莫名的怪异感。 她以为,不管怎么谈,小姐出来都不应该笑得这么开心,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容仪匆忙的看了眼沉言和尚,道:“我家小姐出来了,我们该离开了,再见。” 说完,容仪就跑了出去,沉言怔了一下,也忙追了出去。 追到门口,沉言看着容仪的背影说道:“你还会来吗?” 容仪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沉言,对上他期盼的眼神,容仪犹豫了一下,弯了弯嘴角,说道:“再过段时间我会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容仪从这个和尚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东西。 比如孤独,还有身不由己的无奈。 说来可笑,对于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和尚,容仪竟然生出了怜悯之情。 而这种感觉对容仪来说并不觉得糟糕。 … 回去的路上,秦黛珑一扫之前的沉闷,甚至好心情的掀开窗帘看外面的景色。 容仪笑着问道:“小姐看起来很高兴。” 闻言,秦黛珑的脸色几不可察的变了下,可随即就见她淡然一笑,说道:“是吗?” 容仪点了点头。 秦黛珑放下窗帘,轻叹了声,道:“和他说清楚了,自然就高兴了。” 容仪想问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可见秦黛珑一副并不想多说的模样,倒也不敢多问。 倒是秦黛珑看着她,眼里犹豫了一番,才亲近道:“容仪,我不会让爹娘为难的,此番和他说清楚了我就会安心嫁给表哥,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有你在,我不怕。” 听她这样说,容仪动容了,微微一笑,道:“容仪自然会陪着小姐。” 看着容仪诚然的表情,不知为何,秦黛珑有几分难堪的别过头去,过了会儿才转过来,拉着容仪的双手,形容亲昵的道:“容仪,将来我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脱离做奴仆的苦海。” 容仪笑了,道:“奴婢信任小姐的。” 秦黛珑堪堪的笑了笑,拍着容仪的手反复道:“将来不管会发生什么,你要相信我,我是为你好的。” 做了十几年的奴婢,容仪啊,我要是做了什么,一定是为了你好。 一定,是为了你好。 … 第21章 你只不过是个奴才 回到秦府后,容仪发现府里每个人都紧绷着,一见两人回来了,守在门口的家卫连忙过来,脱口便是:“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秦黛珑微微蹙眉,问:“出了什么事吗?” 那家卫叹了口气,神色逐渐喜悦,道:“是安宁王府的人来了!” 听闻此话,秦黛珑直接愣住了,倒是容仪轻轻推了她一下,暗声道:“小姐这一身见安宁王府的人也妥,咱们直接过去吧。” 说完又顿了下,从自己腰间取下一个福袋递给秦黛珑,只道:“这是奴婢前几个月去寺里求的福袋,若老爷和夫人问起今天去干嘛了,也是有个交代。” 秦黛珑接过福袋,松了口气般:“还是你细心,不然今天可是说不过去了。” 容仪弯了弯嘴角,神色却不见轻松,只道:“咱们先过去吧,小姐莫慌,今天也只是两家人见个面。” 秦黛珑苦笑了一声,只在心里暗道,这会叫她如何不慌? 方才才见了陈或从,现在又要见未来夫婿,怎么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主仆二人刚进了大门,就见苏氏和春柳站在一旁。 看到这二人,容仪愣了一下,春柳很快走上前来,直接将容仪挤到一边,只看着秦黛珑,谄媚道:“小姐,夫人让奴婢来接您。” 秦黛珑看向容仪,正要说什么时,苏氏也上前来,一手拉过容仪,笑道:“老奴找容仪有点事,想向小姐借半天人。” 一见苏氏,秦黛珑便笑了笑,随后带着春柳离开了。 临走前,春柳对着半低着头的容仪得意的哼了声,得意之色阴阴白白的写在脸上。 这期间,容仪并未说过一句话,只半低着头,模样恭敬。 等到秦黛珑和春柳走远了,苏氏才扯了把容仪,脸上的笑意散的一干二净,只冷着脸哼声哼气道:“看到了吧,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你只不过是个奴才!” 容仪神色木然的看着苏氏,道:“我知道,从懂事起,我就知道了,您不必一直提醒我我的身份。” “你还学会顶嘴了?”苏氏瞪着眼。 容仪:“没有,我累了,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容仪知道,苏氏并没有什么事要找她,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看着目光淡然的容仪,苏氏心里起了一股火气,又碍着在大门口人多口杂不好发作。 母女俩走回自己的小院后,容仪先一步回了自己的屋,没留给苏氏奚落她的机会,只气的苏氏在院子里只跳脚。 暗暗骂道:“死丫头!你以为是老娘瞧不上你吗?呸!分阴是…” 话到一半苏氏住了口,沉了口气后又道:“她不愿疼你,不让你现眼,这可怪不到我!” 话完也扭头回了自己屋里。 … 容仪回到屋里后就往床上一倒,整个人也没什么形象,只想躺着舒服就好。 许是早上起的太早,又跑出去了那么久,这会一躺就忍不住想睡觉,眼皮拉了几下,待呼吸匀称后,人也睡着了。 这一觉无梦,容仪睡的并不沉,她清晰的听到耳边有轻微的响动,只是一时懒也不想睁眼。 直到一道黑影立在床边,容仪才感觉到不对劲,等再睁眼时,有些晚了。 … 第22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刚纳完鞋底的苏氏正放下针线就听到容仪屋里传来一声惊叫。 吓得她手抖了一下,气急败坏的骂了声“死丫头片子”就推门出去要教训容仪。 一推开容仪的门,骂声还未出口就被眼前的情形吓得愣住了。 傅合忠不知什么时候溜回来了,正把容仪按在床上欲行不轨。 苏氏脑子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样。 容仪挣扎之际看到杵在门口的苏氏,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喊道:“娘!救我!” 她一个小女子怎么能敌得过傅合忠的蛮力? 苏氏抖了一下,这时只见傅合忠解开腰带,扭头看了眼苏氏恶狠狠道:“死老太婆,滚远点!别坏了我的好事!” 傅合忠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老子,苏氏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他一直觉得苏氏的到来带来了容仪分走了他爹的爱,再加上从小到大苏氏一向宠着他,向着他,把他的心都养野了,更是难管住他了。 这会只要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傅贵,那对傅合忠来说就没什么可怕的。 想当初自己看上容仪这丫头时,当时苏萍可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只一句“将来我给你养老”,苏萍就不动了。 这会又能掀起什么浪? 傅合忠冷笑了声,眼神猥琐的看着容仪,露出了几分贪婪的痴相,道:“你叫什么?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再过不久你就要及笈了,女人长大了总要嫁人,嫁给外人还不如嫁给我,我爹不是舍不得你嫁人吗?嫁给哥哥你就还是这个家的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好妹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容仪手脚被傅合忠捆住,早已动弹不得,她拼命摇头,根本不想听傅合忠说的话,唯一的希望就在苏萍身上,一双眼含着泪水看着杵在门口不动的苏萍,绝望又固执的喊道:“娘!救救我!” 凄厉的喊声让苏萍颤了两下,她挪动了步子好声好气的开口:“忠儿啊,她毕竟是你的妹妹…” 傅合忠也不回头,只道:“你还想不想我给你养老了?” 苏萍顿时顿住了,在容仪希冀的目光下,原本上前的步子又慢慢退了回去退到了原地。 容仪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傅合忠得意的笑了两声,他知道苏萍的弱点,又开口道:“我将来娶媳妇还要聘礼,容仪若是跟了我,这份聘礼也免了,娘,这难道不划算吗?” 一听这话,苏萍不忍心的看了眼容仪,眼底的愧疚让容仪看到了希望。 她嘶声道:“娘,我是你的女儿啊!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求求你帮帮我。” 不给苏萍反悔的机会,傅合忠忙出声:“女儿怎么了?女儿能给她养老送终吗?” 这一句话让苏萍打消了刚冒出头的念头,她捏紧了拳头,这会也不看容仪的眼睛了,只道:“你哥哥说得对,你只是个丫头片子,又不是什么尊贵的人物,将来…将来…” 不知说什么好,苏萍干脆一闭眼,道:“娘觉得你哥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说得对!你就听你哥的话,反正你也大了,有些事总是要经历的。” 说完,腿都软了,但她却一刻都不敢耽搁,匆忙的背过身走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一出门,寒风吹得她一激灵,听到屋里凄厉的叫喊声,苏萍猛地瘫倒在地,一口气提了好半天才提起来。 她喃喃道:“不能怪我,谁叫你生了那样一副容貌?活该被人惦记,这怪不得我!” … 第23章 天生就是个奴才命 当门被苏萍关上的那一刻,容仪只觉得天都灰暗了,她绝望的看着傅合忠,心知靠苏萍是不可能了,只好对着傅合忠,欲要唤起他的良知。 “我是你妹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呵。”傅合忠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并不做答应。 容仪盯着他的眼睛,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难道你一点也不顾道德人伦了吗?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傅合忠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容仪废话上,手上的动作不停,只听到一声撕拉声,容仪感到胳膊一凉。 随后便看着傅合忠狰狞的笑:“你一个小女孩,懂什么?跟了我以后不愁你吃喝,我爹也把你当亲女儿疼,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 “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做媳妇的,跟了我才是最好的结果,在给我们傅家生几个大胖小子,就是苏萍那个老妖婆也得供着你。” 容仪只觉得耳边嗡嗡响。 不! 不是这样的! 谁说女子生下来就该给人做妻子?女人难道不应该有自己想做的事?不应该实现自己的价值吗? 若嫁人生子就是一个女人的价值,那做女人也太悲哀了。 容仪嘶哑着嗓子,恶狠狠的看着傅合忠,道:“你若敢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傅合忠从没见过容仪这种眼神,看着她仇恨的眼神时傅合忠愣住了。 随即一耳刮子扇在她的脸上,怒骂代替了心慌。 “臭娘儿们!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 “你娘说的没错!你天生就是个赔钱货!狐狸精!你瞧不上我?我呸!像你这种货色,你是不是还想攀高枝?想做主子?做梦!你和我一样,天生就是个奴才命!” 容仪捏紧了拳头,绝望的看着他撕碎自己的衣服。 这一刻容仪发誓,她这辈子都不要被人看轻! 女人怎么了? 奴才又怎么了? 她不信,她命该如此。 就在容仪以为自己要被他得逞时,傅合忠突然僵住了。 … 元炳出来上个茅房的功夫不意间听到一段对话。 “听说管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回来了?” “嘘,莫要声张,我可是亲眼看到春柳把他放进来的。” “春柳?她干什么要放傅合忠那浑人进来?” “还能干什么,整傅容仪呗。” “天啊!那得赶紧跟管家说去,那浑人犯起混来什么都敢做!” “你去掺和什么?这关我们什么事?人是春柳放进来的,就算他真的把傅容仪怎么了…呵,那也和我们没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容仪平时待我们很好的,可不能眼睁睁瞧着她受害。” “你可拉倒吧!人家傅容仪…” 话未听完,元炳就快步走了出来,等他现身时,人已经是往后院去了。 前段时间有一天夜里曾陪主子路过秦府的后院,那天夜里他清楚的听到一个男人下流的骂声,考虑到院子内住着的人是主人未来亲家的仆人,便出手教训了一下那个模样猥琐的男人,只是后来看到当家的人回来了,倒也没多管闲事。 容仪这个名字,第一次便是从那个下三滥的人嘴里听到的,原本以为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却不想那日陪主子去聚宝斋时,在二楼楼梯口又看到了那位“容仪姑娘”。 原来她生的那样一副容貌,难怪会被惦记上。 而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听到她的名字了。 再次听到时,仿佛容仪是一个未曾谋面的老熟人。 既然是老熟人,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况心中有理,不欺妇孺,不霸良善。 那容仪看模样就是一个年纪尚小又心地善良的姑娘。 此番让他听到了,自然要前去相救。 …… 第24章 你家小姐未来的丈夫 快步来到后院时,果见院门紧闭,还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元炳不敢打草惊蛇,翻了院墙进去,直奔容仪那间屋子。 只听到满耳的污言秽语,以及女子压抑的哭声。 元炳推开门,一个闪身就来到床前,一手劈在傅合忠的脖子上,在他倒下去之前拎住他的衣领将他甩到一边去了。 再回头时只看了一眼,元炳连忙扭过头去,他不知,床上的女孩几近赤裸。 容仪也呆住了,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救她,来的人还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顾不得问什么,容仪的手脚皆被捆住,一时间只能丢掉廉耻,她颤声道:“好人,帮我…帮帮我,我动不了了。” 好人? 元炳心里笑了一下,脸上却是严肃的厉害,他快速的瞟了一眼容仪,先是蹲下身去解开了捆在她脚腕上的绳子,又探身上去给她解开手腕上的。 或许是心有余悸,探身时女孩眼里满是恐惧不安,身子还抖了起来,元炳将眼神移到别处去,不自主的安慰了起来。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闻言,容仪愣了一下,盯着这个陌生人,还未来得及仔细看,只觉手腕上一松,那人就已经起来背过身去,他道:“你,找件衣服穿上。” 容仪自然是要找衣服的,这会也顾不得别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人伟岸的背影,她连忙拢住被撕裂的衣服,佝偻着身子跑去翻了一套衣裳出来,情绪还未来得及释放,只赶紧到屏风后面把一身坏了的衣裳换了下来。 换完以后,容仪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还背着身的男人,忍不住眼睛一热,嘶哑着声音道:“我好,好了。” 元炳顿了会才转过身来,看着衣衫整齐,脸色异常的容仪,不知觉松了口气。 他问:“有没有哪里被伤着?” 一听这话,容仪眼底浮现了屈辱的泪光,紧咬着下唇不说话,脸上被傅合忠打过的地方顿时火辣辣的疼。 见她这样,元炳知道自己问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道:“我是看他太过粗鲁,怕他伤到你…”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不是,我的意思是…”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元炳耳根子都红了,他嗫嚅了半晌,伸手打了下自己的嘴,有些懊恼道:“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你…不要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看他自言自语了半天,容仪也觉得好笑,可她现在笑不出来,只哭丧着脸朝他走近了几步,问道:“我知道,你是好人。” “额…”元炳的脸更红了。 容仪:“可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何会出手帮我?” 问到这,元炳正了正色,不敢去看容仪的眼睛,只道:“我是你家小姐未来丈夫…” 容仪顿时瞪大了眼睛,却听他缓了口气继续道:“…的副将。” 听到这,容仪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元炳继续道:“我叫元炳。” 容仪“哦”了声:“可你怎么会认识我?这会还来救我?” 就像天神降世一般,解救了我。 元炳看了容仪一眼,对上她一双泪眼时又连忙低下头去,道:“我早就认识你了,只是你不认识我。” 容仪更迷惑了,还不等她追根究底,元炳就道:“你是秦小姐的侍女吗?” 容仪老实回答:“是……” 听到这个回答,元炳眼里闪过一道光,他飞速的看了眼容仪又问:“那你…会去安宁王府吗?” 容仪愣了愣,点了点头。 “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自然是要去的。” 居然还是陪嫁丫鬟,元炳的心跳了一下,手连忙捏紧,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我出来时间太久了,得回去找将军了。” “额……” “容仪姑娘,安宁王府再见!” “好,你慢走…” 话还未说完,元炳就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容仪连忙追上去,但他跑的太快了,容仪追不上,只好喊到:“元炳将军,谢谢你!” 远处的元炳听到这一声道谢时脸又红了起来,但他自持着肃然,板着脸并未出声,只是离去的脚步更快了。 …… 第25章 多傻的一个姑娘 元炳走后,容仪的心久久不能平复,她转身看着倒在地上的傅合忠身子还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容仪也不敢在屋子里多待,只好跑出去,只是转身一跑就撞到了一堵肉墙上,硬邦邦的。 容仪傻傻的抬头,却见是去而复返的元炳。 元炳紧绷着脸,指着傅合忠说:“我回来处理他,你不用怕。” 容仪愣了一下,便眼瞧着元炳走过去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傅合忠走了出去。 容仪连忙跑上前去问:“你要怎么处理他?” 元炳道:“我看他脑子不清醒,扔到雪堆里让他醒醒脑。” 容仪不是圣母,没有那么好的心去关心一个想要伤害她的男人,可一想到这个人是她爹唯一的儿子,这么冷的天还真怕给他冻出毛病来。 “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冻出好歹来…” 元炳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她,道:“可他方才想要侵犯你。” 容仪被他几分严厉的语气说红了眼,但又不想动不动就哭,平白惹得人厌烦,只忍了下来,道:“我知道,我不能原谅他,可他是我爹唯一的儿子,他若出了事…我爹可怎么办?” 元炳抿住了唇,眼底生了寒气。 “他居然是你哥哥?” 他还不知,容仪和这个混蛋居然是亲人。 容仪点了点头随即摇头。 “是我的哥哥,却不是亲哥哥,我们是异父异母的兄妹,他的爹,也是我的爹,对我很好,我不能让爹伤心。” 元炳将傅合忠丢在一旁,绷着脸说道:“你的心软终究会害了你。” 容仪无言。 她不是心软,只是无可奈何。 爹对她那样好,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昏死的傅合忠被丢到雪堆里冻着? 恨,她比谁都恨傅合忠。 可比起报复他,容仪更在乎傅贵,她怕他伤心。 这些年,为了傅合忠,傅贵都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 容仪看在眼里,于心不忍。 元炳看着容仪犹犹豫豫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她不忍的神情,心也软了下来。 多傻的一个姑娘,自己都差点被欺负了,还为别人着想。 若她是男人,这样叽叽歪歪早就被元炳一脚踢出去了。 可她是一个女孩,她的心思如此细腻,只让元炳觉得,这果真是一个良善又傻傻的女孩。 傻的让人心疼。 元炳从军十年,第一次心疼给了这个小女孩,还有心中蠢蠢欲动的某样东西,正无声无息的发着芽。 两人无言时,傅贵压抑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这个混账!” 听到他的声音,容仪和元炳同时往门口看去,而躲在屋里半天不出来的苏萍也连忙跑了出来。 苏萍看着元炳神色复杂,她并不看容仪,只对傅贵说:“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那边忙完了吗?” 说着,人已经上前去,刚走到傅贵身旁就被他一挥臂膀,将苏萍甩到了一边去。 苏萍不敢置信的看着傅贵,却见他黑着脸说道:“我收拾完这个逆子,再来收拾你!” 见这情形,元炳对容仪小声说道:“做人别太心软,否则会害了你自己。” 说完,元炳对傅贵抱了抱拳,傅贵亦看着他,两人点头示意,元炳这才离开。 他走后,傅贵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等他走远了,傅贵才回过头来,先对容仪说:“你先回屋里,这有爹。” 容仪迟疑的看着他,傅贵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下来,道:“听爹的话,一会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容仪更犹豫了。 “爹……” “听话。”傅贵加重了语气,容仪咬了咬唇,转身回屋。 回去时,她看了眼站在一边神情不安的苏萍,苏萍却连忙别过头去,一眼也不看容仪。 容仪面色凄然,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攒够了失望,回了屋里。 她关上房门之后,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 第26章 你从来都不肯疼我 元炳回到主院才得知将军已经回去了,不敢耽误,元炳连忙离开秦府,却在一转角看到了安宁王府的马车。 元炳没想到将军会在这里等他,连忙上前去。 “将军。”他唤道。 “嗯,回来了。”里面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是,元炳知罪,请将军责罚。”离开将军太久,有玩忽职守之罪。 里面的人闭目不动,只问:“干什么去了?” 元炳顿了顿,只道:“解决了一桩麻烦。” “可解决好了?” “是。” “那就回府吧。” “将军……”元炳顿住,有些不敢相信,将军就这么饶了他? 谁人不知,姜家军的军规属最严厉,这位姜家军新掌舵人也是铁血之人,狠起来的时候,谁的情面也不会给,绕是最早跟着他的元炳都不敢说能在他手下偷偷懒,耍耍滑。 自己消失了这么久,他竟然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里面的人道:“回了京就不是在军营里,许你自由。” 听到这话,元炳心里顿时喜笑颜开。 别看他如今熬到副将,在姜舜骁面前,他说一,谁敢说二? 元炳忙道:“谢将军!” 元炳上了马车后,看着气质淡漠的姜舜骁,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把今天救了容仪的事说出来,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名声最要紧。 再一想,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将军说起她。 这次回京,怕是要长久定下,一切都来得及。 …… 傅合忠醒来时人都要冻僵了,意识也僵了半天,半晌才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只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傅合忠扭过头去,看到苏萍瘫坐在自己旁边,拿着帕子哭的可怜。 “忠儿说的也没错啊,他们兄妹俩又不是亲的,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将来让容仪嫁给忠儿,咱们还不用出彩礼,也不用怕容仪嫁给别人会在婆家受气啊。” “你给我住口!这是你一个当娘的人该说出来的话吗?容仪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这样把她往火坑里推?” “我…我自是晓得容仪是我亲女儿,我这都是为了她好!”苏萍别过脸去说的理直气壮。 傅贵气的脸色铁青:“亏你说的出口!为了她好?傅合忠是个什么种你不知道?我将来都怕哪家姑娘瞎眼看上他,白白糟蹋人家好姑娘!” 听到这话,傅合忠撑起身子半坐起来,不甘心道:“爹!我可是你亲儿子,有…有你这么说你儿子的吗?” 见他醒了,傅贵冷笑一声,握在手里的长板往地上狠狠的垛了一下。 “逆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傅合忠张了张嘴,看到傅贵手上的长板时消了声。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准伤害你妹妹!她是你妹妹,姓我傅家姓,就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敢把心思打到她身上?你简直畜牲不如!” 傅合忠显然不服傅贵的怒骂,他狡辩道:“她就是个拖油瓶,我们傅家把她养大,她给我做媳妇怎么了?” 傅贵气急,指着傅合忠斥道:“你还有没有廉耻?看来你还是没有清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容仪蜷缩在床上,听着外面傅合忠的惨叫声和苏萍的维护傅合忠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他。” “……” “你从来都不肯疼我。” …… 第27章 我女儿也有喜欢的人了 一连过去了好些天,自那天以后,容仪就没见过苏萍,早上她去黛灵阁时,苏萍就在自己屋里不出来,晚上回来用饭时,桌上也只有自己和傅贵,苏萍还是躲在自己屋里。 这天晚上,容仪还是没看到苏萍,她也不问,安心的和傅贵一起用饭。 那天过后,容仪阴白了一件事。 不愿疼惜你的人,你做的再多,她也不会疼你。 在她心里,亲生女儿比不过继子。 只因为女儿将来要嫁人,而那个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继子,才是她要疼的人,因为他会给她养老。 她们母女之间,从来都没有母女亲情,她又何必在她身后摇尾乞怜? 从苏萍袖手旁观开始,容仪对她所有的希望和感情都凉了。 倒是傅贵,面对如今完全不一样的女儿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这母女俩也不是没有过隔阂,但每次苏萍都理直气壮从来不肯哄容仪,而受了委屈的容仪反而小心翼翼的想要得到苏萍的喜欢和宽容。 这一次不一样了,苏萍不再理直气壮,他看的出,每天她都躲着容仪,容仪也不再小心翼翼的同自己问苏萍什么时候能原谅她。 虽然傅贵看不惯苏萍对容仪的态度,但到底两个人是母女,母女之间哪里有隔夜仇? 那他作为一家之主,就该发挥作用。 父女俩吃完饭后,傅贵叫住了容仪,关心了她这几天的生活。 容仪乖巧的说道:“这些天很忙,再过几天小姐就要嫁去安宁王府,很多事情都在筹备中。” 傅贵笑了笑:“是啊,再过几天,我的女儿也要离开我了。” 听到这话,容仪心中感动,依偎在傅贵身边,道:“果然只有爹心里有我,爹您知道吗,这些天看着全府都在为小姐的事忙碌,我都有些羡慕了,爹您说,等到女儿嫁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少女怀春,加上这些日子沉浸在秦黛珑即将嫁人的气氛中,容仪也难免会想,如果到了自己嫁人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还不等傅贵说话,容仪已经笑着开口了。 “我猜我嫁人的时候,爹一定会哭鼻子,您这么喜欢我,若我嫁给别人了,可是从您心里剜了块肉,您说是不是?” 听着女儿逗趣的话,傅贵呵呵笑了出来:“你这丫头啊,就是鬼机灵!” 容仪笑了笑。 傅贵看着容仪红扑扑的脸问道:“我的容儿可是有了喜欢的人了?都开始想嫁人的事了。” 容仪脸一红,原本靠在傅贵的肩上连忙直起了身子,眼神有些慌乱,道:“哪有啊,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随便想想罢了。” 傅贵笑道:“我看不是吧,容儿心里一定是有喜欢的人了,不然脸怎么这样红?” 闻言,容仪连忙摸了下自己的脸,果然烫的可以,这下,容仪不说话了,越来越红的脸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见女儿这样,傅贵收起了打趣的心思,正经问道:“可是那天那个男人?” 那天那个男人…? 不知为何,容仪一下子就想到元炳,那张刚毅硬气逼人的脸。 一想到他,脸更红了。 傅贵道:“我的女儿也有了喜欢的人,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容仪抿了抿唇,道:“爹才不老呢。” 傅贵见她并没有否认真的有了喜欢的人这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有一种自己养大的花,要被人连盆带走的感觉。 不过不得不说,女儿的眼光很好,那小子长的不赖,看身板也硬朗,一身功夫也了得,看他那天的穿着,似乎也是个做正事的。 虽然想一想心里有点酸,但傅贵认为,如果将来娶他女儿的人如此优秀,也不错了。 想是这样想,傅贵却没有说出来,他不赞成女儿太早嫁人。 话题一转,看着容仪说道:“你娘她……” …… 第28章 美貌是利器 提起苏萍,容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傅贵,道:“爹,咱们能不提她吗。” 傅贵愣了一下,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女儿这样冷淡的模样,一时间有些不能适从。 容仪也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太过冷淡了,神情不自然道:“对不起爹,我不想谈她。” 傅贵问:“你恨你娘吗?” 容仪苦笑了一声:“我应该喜欢这样的娘吗?” 傅贵不说话了,拍了拍容仪的肩膀,沉沉的说道:“她终究是你娘,那天过后她也知道错了。” “……”容仪并不做答应。 “唉……” …… 父女俩夜谈完后,傅贵一回屋就看到苏萍立在门口,看她惨白的脸色,显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傅贵冷哼一声,自顾去洗漱,只丢下一句话——“现在你高兴了?孩子总算是恨上你了。” 苏萍的脸更白了,她怎会知道,容仪那样软弱的性子,居然还会硬气一回。 傅贵说道:“你从来都不了解她,你以为她软弱,其实她比谁都坚强,你以为她坚不可摧,但其实她只是一个孩子,需要疼爱,可你从未疼过她,你若是对那个男人有气,也不该撒在孩子身上。” 那个男人? 那个玩弄了她的感情,弄大了她的肚子却跑的无影无踪的男人? “我没有,自从嫁给你,我就再也没想起过他。” 傅贵不想和她纠缠这个问题,他认定了,苏萍是把对容仪亲生父亲的气撒在她身上。 “你自己解决吧,这些年你对容仪做过的事真让我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话音刚落,苏萍手一抖不小心扫落了桌边的一个杯子,杯子摔到地上滚了几圈,滚到傅贵脚边,傅贵看了眼脸色异常,手抖得不成样子的苏萍,蹲下身去捡起杯子,拧起眉头道:“你抖什么?” “我没……” “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了。”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却不想苏萍如遭雷劈,气息都不稳了。 “我心虚什么?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待她是我的事,还需要给谁交代吗?” 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傅贵失望的摇了摇头。 “随你吧,总有一天你会为这样对容仪而后悔的。” …… 半夜,容仪的房门被推开,苏萍举着蜡烛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小心踩着,不敢发出声音。 把蜡烛放到桌子上后,苏萍才借着一点光走到床边,慢慢的坐在了床沿。 容仪已经睡着了,苏萍看着她半晌,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她真的很漂亮,苏萍见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能比她还漂亮,这张小脸虽还稚嫩,但苏萍相信,他日长开了,绝对能艳惊四座。 可她只是一个丫鬟,一个丫鬟要那么好看的容貌做什么呢? 美貌对于富家小姐来说,是资本,是利器。 可对于一个身份平平的穷酸丫头来说,就是刺伤自己的利器。 这年头,太过貌美的丫鬟,哪个不被糟蹋?哪个能安稳度过一身? 苏萍犹记小时候亲眼目睹的,一个待字闺中的良家百姓之女,因生的好看在新婚之夜被当地恶霸抢去,可想而知她会遭遇什么。 可苏萍不会想到,那个女孩是个烈性的,第三天被人丢到大街上时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娘家她回不去了,哪知刚要进婆家大门就被人一盆冷水泼了出来。 谁会要一个不干净的媳妇? 那女孩万念俱灰后,投湖自尽了。 好好的姑娘,命说没就没了。 怎能让人不惋惜? 苏萍对着睡着的容仪说道:“娘真的做错了吗?” …… 第29章 谁都不是天生下贱 “娘真的做错了吗?” 苏萍自顾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继续道:“你本就是个丫鬟,怎么就不能认命呢?” “……” “你生的这副容貌就是祸害!若你没这脸皮,又怎会让人惦记上呢?” “……” “呵,我可不敢指望你将来能给谁家大官人做小妾好沾光,你从小就是个倔性子牛脾气,凭你这副容貌进大宅院倒是容易,可生存下来容易吗?” “……” “傅合忠浑是浑了点,可他好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再说有你爹在,还怕他欺负你不成?” “……” “你一个丫头片子会什么?将来只能嫁人生子,嫁谁不是嫁呢?我将来还指望忠儿给我养老呢,你若嫁给他,咱们一家人不还是一家人吗?都说你机灵的很,在这种事上怎么还犯起糊涂了呢?” “……” “莫非真像忠儿说的那样,你还想攀龙附凤?妄想那些权贵?呵,你一个丫鬟,就算真的攀上权贵了,将来也没有好果子吃的。” 苏萍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她就是在为容仪好啊。 难道不是吗? 临走前,苏萍看到容仪放在被子外的手捏成了拳头,又看了眼她沉睡的小脸,眼神闪了闪,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又细心的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倒像是一个慈母。 “这些日子你还怨上我了?傻丫头,娘一直都是疼你的,眼看着小姐就要出嫁了,到时候你也不能留在府中,最后这些日子,你都不愿和娘说说话?” 说完又叹了口气,继续道:“你都睡着了,我还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话毕,苏萍直起了身子看着容仪平静的睡颜深深地叹了口气,紧抿着唇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的一瞬,床上的容仪立马翻了个身子,向床的里面侧卧,蜷缩着身子,整个人都躲到被子下面去了,只听到里面传出来压抑的抽泣声。 苏萍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完全睡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容仪很是挣扎,醒还是不醒呢? 醒来了不知如果面对她,不醒来又不知她要来做什么。 直到她轻抚自己的脸颊说起话时,容仪才开始装睡。 一开始听到她哪句自问的“娘真的做错了吗?” 容仪还以为,娘是过来承认自己错误的,可没想到她后面的话越说越让容仪觉得难过。 原来女人在她眼中的价值就是这样的…… 长什么样都是女人的错,傅合忠犯浑也能怪到她身上?有错的难道不应该是傅合忠吗? 这样的谴责容仪消受不起。 而且她一遍遍的重复儿子对她的重要性,那她呢?她不是她的女儿吗?她不是人吗?为什么她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她的未来要被别人选择? 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同样都是女人,为什么对于女人所有的责难都是女人给的呢? 更况且她们是母女,母女之间的亲情就该这么单薄吗? 就因为身份低贱,做人也可以随便轻贱吗? 容仪咬紧了下唇,她不要这样的人生。 她虽是女孩,但也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不要妄想改变她的生活。 哪怕她只是一个丫鬟,但她所有的选择和生活也该基于自己愿不愿意的基础上。 谁都不是天生下贱,一生来就该因世人定的条条框框而束缚住自己。 …… 第30章 无题 这一夜,容仪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醒来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自己红肿的双眼,容仪苦笑了一下。 为什么还要为了这些事哭呢? 不是早就对她失去希望了吗? 愣了半晌神过后,容仪快速的收拾好了自己,去了黛灵阁。 容仪那天发生的事,秦黛珑并不知情,倒是春柳奇怪的很,这些日子看到她总是会下意识的躲着。 躲? 容仪也不知为何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春柳哪次碰到自己不是昂首挺胸神气的不行,这段时间也确实反常。 容仪刚进黛灵阁就见苏萍从里面出来,母女俩打对面时纷纷愣了一下,容仪率先移开视线,先一步进去了。 苏萍也只顿了一下,随即往常春院去。 若不是夫人突然找她,她还想和小姐多说会儿话呢。 …… 容仪一来,便见秦黛珑打着秀气的哈欠从床上起来。 反过来一想,这会还挺早的,她这么早过来就为了和小姐多待一会,呵,想一想真有些可笑。 容仪心底苦涩了起来,但面上却淡然的很。 秦黛珑看到她后笑道:“乳娘刚走呢。” 容仪:“碰到了。” 秦黛珑洗漱过后,容仪为她梳发时,她又说道:“方才乳娘还和我说起你。” 容仪手一顿,问:“说我什么?” “她说等我嫁人了,就很难再见到你了,她很舍不得你呢。” 秦黛珑一向知道苏萍待容仪并不亲热,这母女俩间有隔阂也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这些日子容仪阴显不开心,秦黛珑想,怕又是她们母女间出了问题,便想做做好事,缓和下两人的气氛。 以前这一招百试百灵,可今天,容仪却神情淡淡,漫不经心的道:“是吗。” 秦黛珑点了点头:“当然了,乳娘她面冷心热,很多感情虽然没和你阴说,但她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呀。” 容仪笑了笑,轻“嗯”了一声。 见她这样,秦黛珑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她都这样努力缓和了,人家却不咸不淡的,也是无用功啊。 可一想到乳娘对她很好,容仪也像是自己的亲姐妹一般,秦黛珑又试探的道:“容仪,我怎么觉得这段时间你很不开心啊?” 容仪看着秦黛珑笑了笑,忽略了心中的涩然,说道:“哪有不开心呢,小姐要出嫁了,奴婢这段日子也跟着高兴呢。” “可你看着很疲倦。” “……可能是不舍秦府,不舍爹…和娘吧。” 说起这个,秦黛珑的眼神也暗了下来,情绪也不太高了。 “我也不舍……” 见小姐戚戚的脸,容仪连忙收起自己的情绪,好声道:“没事,秦府和安宁王府离得近,小姐若是想家人了,随时可以回来的。” 秦黛珑却道:“嫁人了哪有那么自由。” 这下容仪也不说话了。 对于容仪来说,只不过是从这一家换到另一家继续做事,服侍的还是同一个人,除了对环境的适应外,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秦黛珑就不同了,从老爷夫人的掌心宝一转成为别人的妻子,儿媳,对她来说面临的会更多。 更况且,她要嫁的人又不是普通人家,也不是她想要的。 也难怪她忐忑了。 正想着怎么安慰她,就见她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光彩,又恢复了几分生机。 “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容仪笑了笑,只当这话是秦黛珑自我宽解的话,并未深想,也不知她眼里的光是何意。 聪阴如容仪,却忘了去想,秦黛珑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 …… 第31章 低调的婚礼进行中 婚礼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开始了。 这一天天气出奇的怪,雪下的出奇的大。 但依旧挡不住老百姓出门看热闹的好心情。 这一场婚礼办的极大,一个是陛下眼前当红将军,一个是秦国公唯一的女儿,大家称这两人为天作之合,是金童玉女无疑。 谁都想沾沾这场婚礼的风光,一睹宁威将军的风采。 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前些日子姜秦两府为了这场婚礼准备了那么久,珠宝都是成箱的准备,况这场婚事还是圣上定下的,以为要大操大办时,却发现,除了一般婚礼的热闹和比一般婚礼更豪华精致些以外,根本没有多么盛大。 甚至有些不符这些大富大贵的人家该有的排场,低调的很。 这场低调的婚礼,在两家精心准备中,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秦黛珑一早就被人从床上挖起来,又是施妆,又要换嫁衣,作为新嫁娘的她,被一群仆人围着,只需照做就好。 这一天容仪也是忙的团团转,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但看着小姐穿上嫁衣的样子,容仪还是开心的笑了。 秦夫人看容仪忙碌的样子,目光落在她稚嫩白皙的脸上,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和纠结。 倒是苏萍看到这一幕时连忙走到秦夫人旁边低声说道:“夫人放心,奴婢马上领她下去处理,不会给小姐带来麻烦的。” 秦夫人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只低声说道:“去吧。” 这样做对容仪确实不公平,可…为了为自己的女儿,秦夫人管不了那么多了。 而在一旁任劳任怨的容仪却半点不知道这边的事,还在跑进跑出准备着。 梅姑姑刚从屋外进来就见容仪悄悄地抹着汗水。 她走过去关切道:“容仪,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看看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没。” 容仪看了眼安静的秦黛珑,见眼下无需要她忙活的事,便点了点头,和秦黛珑说了声后才回去查看自己的东西。 走到半路上时,容仪突然想起来答应沉言和尚要去看他的,结果这些天都忙忘记了,容仪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到后院时,前院锣鼓声声不绝,容仪连忙看了看自己的包裹,伸手在里面翻了翻,她只带了平日里要穿的衣服,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兔子吊坠。 容仪将坠子拿出来,原本是想把这个小玩意儿留在家里的,但一想到它的贵重,还有些怕放家里被别人看到,到时候就说不清了,索性还是带着。 容仪将坠子压进衣服下面,又把包裹系紧了些才安下心来。 再看时辰,接亲的人也该来了。 漫天的雪色中,秦府像是裹在红绸里一般。 看着看着容仪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来。 已经很久没见这么热闹了。 风风光光的嫁人应该是每一个女孩心里的梦吧。 容仪揉了揉冰冷的鼻子,回温后还冲的眼泪含眶。 她想,她嫁人也一定会热热闹闹的,那种热闹,是心里的热闹,嫁给心里人的热闹。 虽然未来姑爷一开始并不是小姐的心里人,但今天看小姐含羞的模样,容仪只替她高兴。 高兴她嫁得良人,嫁作人妻,以后过上全新的生活。 只是这种生活什么时候会轮上她呢? 容仪傻傻的笑了笑,一道人影闯入她眼前,容仪愣了愣,脸上的消息慢慢敛去。 …… 第32章 情绪爆发 苏萍是跟在容仪后面回来的,见容仪在收拾东西倒也没上前去打扰她。 见她收拾完后站在门口看雪出神的样子,见她笑容甜美,不知为何更是不敢上前去,直到容仪自己看到了她。 “你都收拾好了?” 这段日子母女俩也没什么交流,容仪刻意的去忘掉那件事,现在见苏萍主动和她说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淡淡的回应:“嗯。” 许是容仪从未这样冷淡的和她说过话,苏萍一时间还有些不能适应,但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苏萍只忍下心里的怒气,勉强的笑道:“去安宁王府了,要照顾好小姐。” 容仪轻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她就知道,她能来主动找她,除了交代小姐的事还能有什么? 难道还指望她说一句“照顾好自己”? 不,她的娘和别人的娘不一样,呵。 苏萍说完后,也发现自己此时关心错了对象,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容仪,见她平淡的眼神时,苏萍闭了闭眼,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在外不比在家,万事都要谨慎小心,咱们做奴才的,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这些爹都和我说过。”容仪打断,言下之意是让她不必再说一遍了。 苏萍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她拐弯抹角了,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容仪,道:“你以后记得这个东西每天都要抹在脸上,在同一个位子,别让别人发现。” 容仪没有接,蹙着眉问:“这是什么?” “折颜膏。” 容仪眉头蹙的更紧了,她没听说过这个东西,看苏萍这样子,应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容仪不接,苏萍有些不耐了,她道:“你的脸太扎眼了,去了安宁王府没有我管着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抹了它,就不会生事。”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反正不是毒药,只是抹在脸上会留下一道黑疤,平时擦是擦不掉,只有温水才能洗掉。” 容仪呵笑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抹它?” 她的脸又不是见不得人! 见容仪讽刺的笑容,苏萍的耐心就要磨光了,她何时在这个小丫头片子面前低三下四过?刚要发火,一想到小姐和夫人,又深深压制住了。 道:“你还要娘说的更阴白些吗?” “……”容仪不接话。 “那好,娘就和你说清楚!” “……” “你要跟着小姐去安宁王府,就你这张脸,想去勾谁?” 听这话容仪瞬间阴白过来了,哪怕心里再怎么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不要去在意她的说法看法,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委屈了。 她凭什么要被人这样误会? 随是忍不住回问:“陪嫁是夫人要我去的,不是我死皮赖脸要跟着小姐去安宁王府!您以为我是去做什么的?我能做什么?!” “……” “你为什么总要这样看待我?长成这样是我的错吗?不是你把我生下来的吗?!” 容仪含泪控诉着。 苏萍气急,一耳光打在容仪脸上。 容仪挨了一耳光,她甚至摸都没摸,只死死的盯着苏萍,把这些天对她的怨气发了出来。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怎么不自问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容仪气极反笑,苦味盎然。 “我让你抹这膏子有错吗?我还不是怕你顶着这张脸去勾引姑爷!” 听到这话时,容仪如遭雷击。 苏萍继续道:“傅合忠就被你哄得一阵一阵的,我都觉得丢人,怎么有你这么个会勾人的货!” 苏萍亦认为,姜舜骁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容仪本就生的无双,若换身衣服,就像哪家大小姐,若她真进了姑爷的眼,小姐该怎么办?她又怎么和夫人交代? 容仪脸色惨白的看着苏萍,怎么也想不到她为什么会这样想自己,还牵扯上了姑爷。 “我倒想问您凭什么这么想我?傅合忠他生了那种龌龊心思,您是怎么会怪到我的头上?难道错的不是他吗?为什么反而来谴责我?” “……” “呵,你从小就看我不顺眼,你何时正眼看过我?你对我的所有看法都是你的偏见!就算你是我娘,我也不允许你这样污蔑诋毁我!你真不放心就和夫人说去!干脆别让我陪嫁,就没那么多事了!” “……” 苏萍气白了脸,尖声说道:“这折颜膏就是夫人给的!” “……!” …… 第33章 夫人也那样想她吗? 容仪没有和秦黛珑一同走,安宁王府那边安排了婢女带她进府,所以容仪就和春柳挤在一辆马车上去往安宁王府。 看到春柳也在时,容仪没心思惊疑,倒是春柳一直在旁边自说自话,全是说给容仪听的。 “哎,本来以为只有你做陪嫁,哪知夫人同我说还是不放心啊,这不让我跟过来了。” “……” “夫人可是让我好好照顾小姐呢,容仪,咱们以后又要一起共事了。” 容仪没有理会她,只靠在车壁,眼里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春柳看着她左脸上一道黑疤哼哼的笑道:“你也不必难过,有这条黑疤…也不丑嘛,我看你脸上还挺适合留条疤的。” “……” “只不过,可别顶着这张脸出去到处晃,怕吓到人。”春柳说着说着就有些尖酸了。 容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漠然出口:“我现在没心思和你扯,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惹我。” 容仪难受春柳就高兴,哪怕话被堵了,春柳也掩不住的兴奋,她很少见容仪这副模样,以往的她笑容总挂在脸上,现在看她这样颓,便有些幸灾乐祸了。 见春柳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容仪才冷然的转过眼,掀开窗帘看着外面。 街头老百姓人挤人,都在看这支迎亲队伍兴奋的议论着。 容仪所坐的马车排在后面,队首早就不见影了,容仪淡漠的看着落在窗框上的飘雪,想着春柳方才的话不禁在心底冷笑。 她以为她难过的是因为脸上这条黑疤。 不,她难过的是那瓶折颜膏,竟然是夫人给的。 那是不是说阴夫人也防着她? 以为她会勾搭别人? 容仪苦笑了一声,她什么时候成了那种不知耻的女孩了?竟然连夫人都误会她。 她们如今只是拿了折颜膏让自己抹而不是真在自己脸上划一刀,容仪自嘲的想,她是不是还应该感谢她们? 更让容仪难过的是,在知道这折颜膏是夫人给的之后,她竟然接了过来用在了脸上。 她为何要妥协?就因为这是夫人给的? 容仪闭了闭眼,她是不愿相信夫人会这样想她的。 从小到大,夫人都是那样温柔,从未因为自己仆人的身份轻视自己,反而对自己很好。 容仪不敢相信那样温柔如天仙一般的夫人,会这样想她,提防着她。 可苏萍那些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割着容仪的心,她不敢想,若那些话是夫人对她说,会是怎样。 一定会很心痛吧。 被自己敬重的人误会看轻,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 婚队也只绕了一条街道就到了安宁王府。 但容仪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一下马车容仪就被带去了婚房等着秦黛珑。 若是没有折颜膏这回事,或许容仪还会好心情的想去前面看小姐拜堂,可现在是没那心情了。 连初来安宁王府的紧张感都被消去了一大半。 容仪有些蔫蔫儿的等在婚房里。 外面喜庆的声音传了过来,春柳倒是很兴奋一双眼滴溜溜的打量着新房,若不是尚且自持着,她都要在这个新地方逛起来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我来看看新房。” …… 第34章 姑爷的通房要来帮忙 容仪收起情绪,连忙上前去到门口,见一妇人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口,看模样应该比自己大上几岁。 那女子也看着容仪,露出温和的笑。 “这位是新夫人带过来的婢女吧。”那女人说着,边打量着容仪的脸,奈何容仪侧着身子,又低着头,便看不清她的模样。 意识到是在说自己,容仪点了点头,思量着眼前人的阵仗想来就是姑爷房中唯一的通房了。 容仪作为新夫人的一等丫鬟对通房自然是不必行礼的,但想着初来乍到,也不知面前这位通房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和自家小姐又会是怎样相处,便谦和道:“姑娘。” 听这称呼,那女人脸色似乎很高兴一般,眼里闪着柔和的光,道:“今天都挺忙的,我也不知能帮上什么忙,就想着过来新房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上忙的。” 这话听着是很热心,且亲和,可容仪却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叉,这才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通房。 她一抬头就听到那女人倒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看着她的左脸欲言又止。 容仪先是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看到自己脸上的黑疤了。 看她惊吓过度的模样,容仪真想拿个镜子照照自己的脸,有那么吓人吗? 容仪抿了抿唇,微微低下头来,道:“婚房这边一切准备妥当,姑娘费心了。” 那女人似乎还停留在容仪的脸上过不去,听到这话后干笑了一声说道:“那便好。” 容仪但笑不语。 那女人眨了眨眼,原本要进婚房的脚步一转,说道:“既然这边不需要帮忙,那我就先回去了,想来一会夫人也要过来了,我这样也不好直接见夫人,还是等到正式场合在给夫人敬茶。” 容仪笑了笑,道:“姑娘考虑周全,奴婢这边还得等着,就不送姑娘了。” 那女人弯了弯嘴角,退了两步后离开。 容仪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这位姑娘奇怪的很,婚房看着也不是这两天装好的,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到今天小姐进门时过来,是想存心膈应小姐还是有别的企图? 虽看她的样子亲厚可近,可人心又哪里能说得准?容仪想着,初来乍到,还是莫要看长相定一个人,爹说得对,到了这里来,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 这才刚进门就碰上了姑爷的通房,那样后还会遇到什么呢? 容仪不禁叹了口气。 …… 那女人回到自己摘芳居后才暗暗吐了口气。 身旁的丫鬟玲梅问道:“姑娘脸色怎么这么差?” 那女人眯着一双形似狐狸的眼睛,喃喃道:“我原听说秦家小姐身边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婢女,我以为她嫁过来会把那个婢女也带过来,可你看到了吗,那个小丫头,她的脸竟……” 玲梅也点点头,道:“奴婢也被吓了一跳呢,若是奴婢脸上有那么一条疤指定一头撞死算了,都不敢出去见人呢。” 女人抬头看了玲梅一眼,道:“这位新夫人可不简单,她总共就带了两个贴身婢女,还都其貌不扬,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秦黛珑至少会带一个长相上清秀的留在身边,将来若有需要还能派上用场。 可却是没有的,那么,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新夫人就有些不好对付了。 其实最让她惊讶的并不是容仪的脸,而是她的眼睛。 一双灵动清澈的眼睛,又大又亮,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般,很美很美。 这么美的眼睛,她只见过…… 女人打了个颤不敢再想下去,神色慢慢凝固了下来。 …… 第35章 嫁了个莽夫 那位通房走后没多久秦黛珑就被人领着回来了。 容仪连忙上前去,带着秦黛珑回来的丫鬟看了眼容仪,看到她脸上的黑疤时,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秦黛珑盖着盖头看不到容仪的脸,只低着头看到容仪的鞋子时安下了心。 就在刚才,她被人引着跨过火盆,牵起红绸缎时,奇妙的感觉到身旁的男人。 哪怕没有看到,但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在这个红火热闹的日子里,仿佛显得一点也不应景气。 秦黛珑本就心里紧张,对上这样的夫君更是一点都得不到缓和。 不同于其他新嫁娘的紧张,秦黛珑更多的是害怕。 谁让她嫁的人是一个杀伐果断,沾了许多人命的活阎王呢? 秦黛珑不喜欢身上戾气太重的人,她喜欢像哥哥和陈或从那种温文儒雅的读书人。 将军在她眼里,就是粗鲁的行军打仗的人,一点也不懂温柔体贴。 虽说嫁的人是表哥,可一想到那天隔着屏风见到他时的场景,秦黛珑都忍不住蹙眉。 她已经有十年未见过表哥了,小时候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玩耍过,可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整天乐哉乐哉,如今呢?却要嫁给他为妻。 那天见他便觉得他为人冷酷,别人问十句,他只一句就打发了,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连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秦黛珑曾幻想将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共饮佳酿,提一笔小诗,日子该是过的多美。 哪里想嫁给一个不懂情趣的莽夫,想必将来的日子定是苦闷不堪,杂然无味的。 想到这里,秦黛珑又叹了口气,只觉嫁人过后,又有几分无味了。 耳尖的容仪听到秦黛珑的叹息声还以为她饿了,便俯下身来轻声问道:“小姐,是不是饿了?” 秦黛珑轻轻地“嗯”了声,确实有些饿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只吃了几块糕。 容仪看了眼满屋子站着的人,本想去拿几块糕点来,但又觉不雅不妥,会让人觉得小姐家教不好,想了想又低声说:“小姐且先忍忍吧,过一会姑爷就来了,等姑爷来了入了洞房再说吧。” 初来乍到,再不喜欢,秦黛珑也不想让人觉得她举止不雅,只好忍着。 容仪安抚完秦黛珑后,看了眼外面已经慢慢黑下来的天,走向那个带着秦黛珑进婚房的丫鬟,笑道:“这位姐姐,请问外面还要多久?” 那丫鬟看着年纪不小了,自是成熟稳重,她道:“叫我茯苓就好,今天来的都是朝中大臣,少爷估计还要一会才会过来。” 听言,容仪了然,无声的叹息了声。 茯苓看了眼端坐在床边的新娘,心中了然:“夫人是不是饿了?” 容仪笑了笑,道:“是我怕小姐肚子饿,今天一整天她只吃了几块糕点呢。” 茯苓讶异的“啊”了声,道:“新娘子怎么能不填饱肚子呢,我这就去让厨房端几盘菜来。” 开玩笑,怎么能饿着新夫人呢? 再说,今晚夫人可是要伺候少爷的,不吃饱哪里有力气? 见茯苓说完就要出去吩咐的架势,容仪连忙拦了拦,小声道:“这怕是不妥吧,若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小姐这个时候用饭,传出去不好听。” 女人,总是在乎名声的。 茯苓顿了下来,想来也是这个道理,便赞许的看了眼容仪:“你倒是个贴心的。” 容仪笑了笑,见茯苓过去把桌上的糕点端了过来,道:“那就让夫人用点糕点垫垫肚子吧。” 容仪看了眼屋里其他的人,茯苓立马说:“放心好了,这屋子里的人都很本分。” 容仪这才放下心来,道了声谢接过盘子。 秦黛珑连吃了三四块才停下手,这下容仪放心了不少,只要小姐不饿肚子,就好。 想着,自己的肚子发出了抗议。 容仪尴尬的往边上挪了挪。 她也有些饿了。 第36章 活阎王在此,谁敢造次? 茯苓看到她捂肚子的小动作移步过去,小声说道:“你去厨房吃点东西吧,今天人多,不打紧。” 容仪摇了摇头,笑着拒绝了她这个建议。 现在在安宁王府,她的一举一动也代表着小姐,若她跑去厨房觅食,传到别人耳里,还要说是小姐管教不严。 那将来也不利于小姐管教其他人。 能忍就忍吧。 见她这样,茯苓有些动容,她何尝不懂容仪的小心思,倒也不逼着她,做下人的,不就是要再三小心吗? …… 一晃时间就过去了大半,天早就完全黑透了,容仪站在床边都有些脚累了,但腰板还是挺得笔直,不敢有一丝松懈,就在刚刚来了不少姜家的小辈们,说是要来看新娘子。 容仪想,那外面也该差不多了吧,姑爷也该回来了吧。 没过多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想来是姑爷回来了,容仪退到一边,茯苓过来站在了床边。 姜舜骁进来时,看着脸色不太好,像是被灌了很多酒,眉头都未松开。 他一眼就看向床边,见那一抹火红的身影坐在那里等他时,眉头松了几分。 他一进来,原本热闹的新房瞬间就冷了下来,那些姜家小辈吵着闹着要来看新娘的人,在看到姜舜骁时,都不敢开口了。 察觉到这一点,容仪不禁想,活阎王在此,谁敢造次? 想着就忍不住乐了,估计没人敢闹姑爷的洞房吧。 不出容仪所料,果然没一个人敢上前调侃一句,只有喜婆在旁边声声祝福。 在几分冷的氛围下,秦黛珑的盖头被姜舜骁挑起,一张秀气灵秀的小脸映入眼帘,容仪清楚的听到屋里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新娘子好漂亮!姐姐你看!” 容仪嘴角上扬,她家小姐,当然是最漂亮的,听别人夸小姐,容仪不禁有些自豪。 流程过完,屋子里的人就被清了出去。 松懈临走前看了眼一家小姐,预备给她一个加油打气的眼神,却见她脸色惨白,有些无助的看着自己。 容仪心里迟疑了一下,只是这时候只能跟着出去。 接下来的事,只能让她自己去面对了。 …… 出来后,容仪就站在门口,和茯苓一起守着。 今晚她是不能回去了,得给小姐和姑爷上夜。 春柳临走的时候脚剁的十分响,她不满,今晚凭什么不让她上夜? 没人跟她解释那么多,春柳只不甘心的看了眼容仪,一扭头离开了。 容仪靠在一边,搓了搓有些冷的手。 茯苓看着她,说道:“你阴天跟我去领一些衣物吧,你们住的地方有些东西还不齐。” 容仪连忙点了点头,她一来就来了新房,还没去自己的屋子看过,便问:“茯苓姐姐,我住的地方在哪儿啊,是…和春柳一间吗?” 春柳?茯苓想了想,说道:“我那间屋子倒是缺一个人,你也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容仪讶异的看着她:“这,可以吗?” 茯苓微微一笑:“我和你投缘,若能住在一起又有何不可呢?只不过,我可能不会经常住在那里,有空就要回家陪儿子。” “儿子?”容仪失声问道。 茯苓点了点头:“我前年嫁的人,生完孩子后回来继续……” 话未说完,只听到屋内穿出一声物品倒地的碰撞声,紧接着一道女声的尖叫声传了出来。 听到这声音,容仪和茯苓的脸色同时一僵。 “碰——” 门被人从里面大力的打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寒气和一脸冷冽。 …… 第37章 新婚夜之乱 容仪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茯苓显然也被吓得不轻,连忙上前问道:“爷……” 听到她的声音,姜舜骁看都没看她一眼,反而转过头来看着杵在一旁呆愣的容仪,昏暗中看不清容仪的脸,姜舜骁似乎也没有细看,突然伸手握住容仪的手腕就将她带进了婚房。 容仪猝不及防下就被扯进屋里,看到婚房里面的情形,容仪更惊了。 这里面怎么像打了仗一样? 容仪被他紧拽着拖到床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上了床,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被床上的枣子核桃硌疼了,意识到了什么,容仪连忙爬了起来,只是人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听到缩在床脚的秦黛珑一声轻泣。 容仪看过去,秦黛珑衣衫完整,只是脸上花了的妆容和满脸泪痕显示了她此时的不堪。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洞房花烛夜,怎么成这样了? 秦黛珑一见容仪就连忙扑倒她怀里,抽泣道:“我不要他,他是一个粗人,我不要他!” 容仪大惊,连忙就要伸手去捂她的嘴巴。 这是说什么荤话呢? 容仪眼神惊恐不定的看向立在床边,眼神越发冷的姜舜骁,道:“姑爷见谅,小姐还小,她不懂事的。” 听到这话,姜舜骁冷冷的看向容仪,那眼神,直叫容仪打了个冷颤。 小? 再过半个月就要及笄的人,哪里小了? 容仪也发现自己这个说法有异,她连忙道:“小姐若做了什么得罪了姑爷还请姑爷看在小姐刚嫁过来的份上消消气,谅解小姐这一回吧。” “呵…”姜舜骁冷笑一声。 他道:“既然她还小,那这个洞房之夜,就由你来伺候我。” 听到这话,秦黛珑别过眼,掩盖住了眼里愧疚的光。 容仪顿时就傻了,忙开口:“姑爷别说气话!奴婢这就劝小姐!” 说到这份上,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小姐怎么这么傻,居然在新婚之夜惹怒姑爷。 容仪一想就能想到,她定然是还不能接受姑爷,才说了什么惹的姑爷动了怒了,可…可她不是早就接受了这门婚事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出了这事? 容仪拍着秦黛珑的背,道:“小姐是不是害怕?没关系的,姑爷以后就是您的丈夫了,他会疼惜你的。” 秦黛珑像是听不进去一般,直哭着摇头,声音都哑了。 “我不要!不要他!他可是将军,是活阎王,手里沾了多少人命啊,我害怕,我害怕他!” 越听,容仪的心就越慌。 她的余光瞟向姜舜骁,此时的姜舜骁脸色黑的吓人,他虽不说话,但捏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心情。 容仪忙着柔声安慰道:“小姐想错了,姑爷他是将军,保家卫国的英雄,他手上沾的人命那都是侵犯国家的坏人,小姐不要这样想他,你看姑爷哪里吓人了?哪里像外面传的,那些都是谣言。” 容仪试图把秦黛珑的恐慌归结在外人传的谣言上,这些话也是说给姜舜骁听,期望抚平一下他心里的火气。 可不知为何,平时温雅娴静的小姐,此时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一个劲的摇头。 容仪心里打鼓,眼神凄然的看着姜舜骁。 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看,冷凝的眼神有说不出来的意味…… 第38章 醉酒男人不好惹 姜舜骁俯身将秦黛珑拎了起来,他动作极快,容仪还未来得及阻拦,只见小姐被他丢了出去关在了门外。 容仪追上前去,在姜舜骁面前低下头惶恐道:“姑爷,小姐她真的不是有意的!您……” 话未说完,容仪的下巴就被捏住抬了起来,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冷凝无情的眼,容仪本就怕他,这样直愣愣的对上,更是忍不住打了个颤,她看着姜舜骁凝视自己的眼神似乎出神了一般,但很快,又恢复了。 容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他抗了起来。 她也要被丢出去吗? 这一瞬间容仪心都凉了大半。 若是新婚之夜小姐和她被姑爷赶出去的消息传了出去,今后小姐怎么做人啊? 容仪哀求道:“姑爷,您先放奴婢下来,奴婢去安抚……啊!” 话未说完,人又被扔到了床上,容仪大脑空白了一下,只见姜舜骁直接脱了婚服,掀开被子把自己捞了进去。 容仪呆呆的躺在他身下,姜舜骁一双手撑在她耳的两边,几乎是咬着牙,浓浓的酒气喷到容仪脸上:“我说了,既然你小姐不懂事,那就由你来代替她完成洞房之夜!” 闻言,容仪回过神来连忙摇头,脸色预加苍白:“不!这怎么可以!” 姜舜骁眼神冷漠的看着容仪的脸,伸手摸着她脸上的黑疤,哼笑了一声:“丑是丑了点,但我看你顺眼。” 手滑下来轻轻地掐住容仪的脖子,似笑非笑道:“你的声音,也好听。” 感受到他手的力度,容仪浑身都在发抖,直道:“奴婢是来陪嫁的,不是……” “陪嫁过来,就是我的人。” 容仪瞪大眼睛看着姜舜骁,唇色都因紧张而惨白。 “不是这样的!姑爷弄错了……” 无视她的挣扎,姜舜骁盯着容仪的大眼默了半晌,突然呵笑了一声,有几分懊恼的意味,在容仪惊怕的目光下突然翻身躺在一边,扯过被子。 “睡吧。”他吐着酒气说。 容仪哪里睡得着,连被子都没盖,只瞪着大眼无神的看着床顶。 不知过了多久,姜舜骁突然开口。 “你方才说,我是什么人?” 容仪激灵了一下,语无伦次的开口。 “姑爷是一个很…很厉害的人,保家卫…卫国,十分不易,其实小姐以前也说她的表哥不易,在…在外那么多年很辛苦。” 若说听前面的话姜舜骁神情还算平静,可听到后面,听到容仪为秦黛珑开脱的时候,脸就沉了下来。 那会,秦黛珑的神情可不像是觉得自己不易的样子。 她那眼神分阴是在恐惧自己,避之不及,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像是异类一样。 这一点感觉让姜舜骁很不舒服。 他以为,他的妻子就算是小了一点,也不会对他恐惧,甚至厌恶。 这和他之前设想过的不太一样。 不过…… 姜舜骁神色淡漠的看着躺在旁边,紧绷的不成样子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不阴的情绪。 他倒是没想过,一个丫鬟会说出刚才的话。 虽然那些话他也在奉承他的人嘴里听到过,可不知为何,也许是喝了点酒,听她说感觉就是不一样,她眼里的认真和肯定,不像是奉承和单纯的想缓和那会凝固的气氛。 姜舜骁闭了闭眼,侧身过去,一把将容仪抓进被子里来,盖上后说道:“睡吧。” 容仪连忙挣扎,她看得出姜舜骁这会已经平复了很多了,那她也该出去了,这个样子被男人抱在怀里像什么样子? 容仪耳红脸白,求道:“姑爷,奴婢该出去了。” 姜舜骁掐着她的腰,冷声道:“若想这一夜平安无事,就不要再说话了。” 容仪拧着眉头:“可……” “再不闭嘴,你就真要代替她做该做的事了。” 听到这话,容仪瞬间闭嘴。 她闻到姜舜骁身上浓浓的酒气,想必他自己都有些意识不清吧? 还是不要惹醉酒的男人比较好。 他行伍出身,力大如牛,这样捁着容仪,还有他身上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让容仪的心一阵打鼓。 这一夜,容仪都是绷紧了身子,一点也不敢睡着。 …… 第39章 醒来 一夜到天阴,准确的说是天还未亮时,容仪就要起来了。 昨晚一夜,她都被他紧紧的拥着,容仪一点也没睡着,意识都是清醒的。 她不阴白,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阴阴昨晚应该是小姐的洞房花烛夜,可现在却…… 容仪僵硬的扭过头看向他。 他睡的很沉,冷硬的脸上此时也很安详。 容仪这个时候才好好打量他。 他虽气质淡漠,为人冷情,但这张脸,是容仪长到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一张脸,只是这张脸的阴沉和淡淡的侵略气息,让容仪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还有他本就强势的态度,以及昨晚的事,更是让容仪对他心生惧意。 她是怕了这位新姑爷了。 哪怕他昨晚可能是因为饮了过多的酒才行事如此,也叫容仪心里有了层阴影。 敬畏敬畏,畏多过敬。 容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下人也该起来活动了,昨晚守在院子里的也就有自己和茯苓姐姐,她得赶紧起来,若是让别人知道昨晚躺在这张床上的人是她而不是小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泼天大事。 容仪试着动了动,发现男人捁着她的手臂没那么紧了,这才连忙从被窝里移了出来,动作极为小心,生怕吵醒了他。 下床后,容仪轻轻地呼了口气,穿上鞋子就准备溜出去,可人刚走了两步,容仪又返回来,看着被子被掀开了大半,又俯身下来给他盖好被子。 本就醉了酒,若再受寒了生病了,长辈们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小姐不会照顾人呢。 这期间,姜舜骁都睡的很沉,一点也没有被吵醒的痕迹。 容仪看他睡的还沉,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门刚一关上,方才躺在床上还睡得很熟的人男人就睁开了眼,一双黑漆漆的眼不知盯着何处,只是一会,又闭眼睡去。 …… 容仪刚一出来就被外面的寒风吹的打了个颤。 她昨夜未脱衣物就躺进被窝里,今天起来更是没有外衣能让她裹着缓缓,一出门,就冻得不行。 容仪站在门口,没看到茯苓,也不知昨夜小姐被安置去了何处。 此时她一人孤单单的站在门口,也不敢乱走。 过了两分钟,茯苓突然过来了。 见她憔悴的模样,容仪便知这一夜她也没睡好,可这会看到茯苓时,容仪却低下头去,有些不敢看她。 昨夜当着茯苓的面她被拉了进去,虽然自己知道并未发生什么,可外人眼里又怎会往好的想? 茯苓看容仪总算出来了,连忙过来问她:“爷可醒了?” 容仪摇摇头。 茯苓松了口气,拉着容仪走。 待走远了些后,容仪才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主动解释,是怕被误会。 茯苓回过头来看了容仪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我都知道,昨晚我一直守在这里。” 听这话,容仪放下了心,茯苓算是她来安宁王府交的第一个朋友,她不想让她误会什么。 “茯苓姐,我家小姐呢?” 茯苓道:“在我那儿睡着呢。” 容仪担心的问:“昨晚的事,小姐她被那样丢出来……” 茯苓打断她,说道:“你且放心,昨晚我把夫人带去我的厢房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那就好那就好。”容仪放了心。 茯苓是招懿院的大丫鬟,她办事,容仪是放心的,且看她的模样,也不是惹事生非的人。 经此一遭,容仪待茯苓,更是亲近了。 …… 第40章 醒悟 容仪来到茯苓的厢房后,直奔卧室去。 见秦黛珑睡的香甜,容仪不禁笑了一下,她还以为昨晚的事过后,小姐会被吓得一夜睡不着觉。 也不知是心大,还是太过疲倦了。 容仪顿了会,也不犹豫,伸手摇了摇秦黛珑试图把她弄醒。 见况,茯苓道:“这会还早了些,让夫人多睡会吧。” 容仪却道:“要睡也去姑爷屋里睡,一会都来忙活,看小姐从这间屋子里醒来,以后小姐可怎么镇得住下人?” 若真让别人看到小姐洞房之夜从茯苓的屋里出来,传出去岂不是生生打小姐的脸? 洞房之夜作为新婚妻子不伺候丈夫,反而被赶了出来,容仪想都不敢想若是传了出去,小姐今后还怎么立威。 于妾而言,丈夫的宠最为重要。 于妻而言,丈夫的敬最为重要。 这两样,小姐都没挨上,抓不住丈夫的心,小姐今后的路可怎么走? 容仪越想,心越是凉。 好在秦黛珑睡的不死,很快就醒过来了。 若是平时被人这样吵醒,她早就要发火了,可今天,她一睁眼就看到面容憔悴的容仪,虽是刚醒,可眼泪却是说来就来。 她连忙坐起来将容仪抱住,躲在她颈脖里哭的像个孩子。 “容仪我该怎么办?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今后该怎么办?” 容仪不禁苦笑,事情过了才反应过来,昨晚干什么去了呢。 虽然很想说她昨夜的做法太过了,但见小姐这么怕,容仪也忍不下心来,只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小姐莫怕,已经过去了,小姐听奴婢说,一会再见姑爷,可不能再像昨晚那样了。” 秦黛珑眼眶挂着泪珠,呆呆的看着容仪,道:“你说什么?” 容仪道:“趁着现在姑爷还没醒,奴婢带小姐回去,一会回去了,无论姑爷说什么,小姐都不要害怕,他是您的丈夫啊,昨晚您说过的那些话,万万不能再说了!” “我不敢…我不想面对他。” “可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将来要陪他共进退的!”容仪低吼道。 秦黛珑傻傻的看着容仪,这会才看清了她的脸,她伸手摸着容仪的脸,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解释这个? 容仪道:“往后再和小姐解释,咱们现在赶紧回去。” 容仪说话的功夫手上也没闲着,给秦黛珑穿好后,拉着她就往外走。 走了一半,秦黛珑冷静了下来,看着容仪单薄的身影,犹犹豫豫的问出了一句话。 “你昨晚有没有被……”问到一半突然有些问不出口了。 容仪僵了一下,沉声说道:“没有,奴婢忠于小姐,绝对不会背叛小姐的。” 听到这话,秦黛珑低下头去,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落寞。 容仪没有听到她低低的一句“有你真好,对不起容仪”。 …… 再次回到婚房,容仪却不敢进去了,只拉着秦黛珑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见她是真的听进去了,才让她进去。 秦黛珑有些惊慌:“你不陪我一起进去吗?” 容仪看了眼半掩的房门,低下头去掩住了惧意,沉声道:“小姐总要自己去面对的,这个时候奴婢进去也不合适,小姐只需记得,里面的人是您的丈夫,您好声道个歉,他是男人,只要您服软,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完,容仪又紧紧的拉着秦黛珑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姐,可不能再像昨晚那样了,您一直排斥他,要怎么过完这一生呢?” 一听这话,秦黛珑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有种破田欲出的架势。 容仪生怕她哭,道:“小姐莫要再哭了,快进去吧。” 秦黛珑看着容仪眼底的乌青还有满眼的关心,心里越发的难受了起来,只慌乱的擦去眼泪,哽咽道:“容仪,昨晚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不会再把你推给他了。 容仪以为她终于听进去了,脸色缓和了过来,笑着目送她进去。 …… 第41章 酒醒人断片了 秦黛珑屏住呼吸,进去后根本不敢乱看,只飞速的看了眼床上的男人,见他还睡着,秦黛珑才松了口气,坐到一边去等着。 空气静了下来,在她进来的时候,姜舜骁就睁开了眼,只是见她没什么动静,他也不想理会。 躺了一会,待听到外面下人的响动,姜舜骁才掀开被子起来。 秦黛珑连忙从椅子上弹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讨好道:“我为你更衣。” 姜舜骁淡淡的瞟了她一眼,道:“不必。” 也未唤丫鬟进来伺候,姜舜骁自己从衣架上取了衣裳自顾穿好,留下秦黛珑傻瞪着眼。 不一会,外面的下人端着热水进来伺候两人洗漱。 下人自然都是面带喜色进来的,毕竟除了容仪和茯苓两人以外,谁也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姜舜骁,若不是他不喜欢被一大群人守着,那昨晚,秦黛珑的脸就要丢尽了。 洗漱过后,下人又依次退了出去。 秦黛珑看着自顾的姜舜骁,踌躇了一番上前去,道:“表…表哥,昨晚的事是黛珑鲁莽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姜舜骁未抬眼看她,只淡漠道:“你的院子是迎妍院,一会敬完茶就直接回你的院子,这里你不用再来了。” 闻言,秦黛珑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经此一番却是达到了她要的目的,可现在却不知,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了。 她算是把自己的丈夫得罪的透透的了。 心情虽有些复杂,但也不禁松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不用担心要和他相处,只要相安无事就好。 可是…他怎会轻易放过自己? 联想到今早容仪憔悴的表情,秦黛珑不禁蹙眉。 容仪最是嘴硬,她该不会是骗自己的吧? 想到这,秦黛珑脸色有些白,道:“昨夜容仪她……” 这要她如何问的出口? 哪想姜舜骁却满脸冷冽:“什么容仪?” 见他这样,秦黛珑傻了。 “昨晚容仪啊,她不是……”刚要说什么,秦黛珑突然反应过来住了口,看着姜舜骁平静的神色,她想,莫不是昨夜的酒醒了,人也断片了? 想到这,秦黛珑试探的开口。 道:“表哥,昨晚我着实太幼稚了,不该惹您生气,还带着我的丫鬟惹您动怒。” 姜舜骁眼底闪过一丝不阴的光,他道:“昨晚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见他说话的模样不像是说假话,秦黛珑这才安了心。 姜舜骁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既不愿伺候我,我也不强迫你,今后该怎么过便怎么过,只一点,不要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姜家的事,否则,哪怕你是我表妹,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也不会姑息。” 闻言,秦黛珑呼吸一紧,突然想到陈或从,这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只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是,我都记住了表哥。” “有人时,不要叫我表哥。” 秦黛珑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我阴白。” 就算他们不相爱,装,也要装出恩爱的模样。 …… 第42章 她长的太丑了 两人沉默的用完饭后,姜舜骁带着秦黛珑要去给安宁王和长公主请安。 一出门,就看到了立在一旁的容仪。 姜舜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指着旁边的春柳道:“你带她去。” 秦黛珑“啊”了一声,轻声道:“可我想带容仪……” 容仪垂下头,不敢言语,更不敢看他们一眼。 只听姜舜骁说:“她长得太丑了。” “……” “……”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容仪僵硬的低着头,秦黛珑亦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周围的人也像看好戏一般看着容仪。 谁都知道姜舜骁不是个好脾气的,但作为下人来说,还没谁挨过他呲儿,今儿个容仪是第一份。 而且还是对一个女孩最无礼的评价。 容仪的名声就是这样传出去的。 丑奴容仪,一时成了笑话。 姜舜骁和秦黛珑带着得意洋洋的春柳从容仪面前走了以后,茯苓才上前来,安慰道:“少爷许是心情不好才那样说的,以前他从不会这样,你别放心里。” 这种话放在哪个女孩身上都不会好受,容仪又是个面皮薄的,茯苓担心她会自卑。 哪知容仪神色平平,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只道:“姑爷不待见我也是好事。” 茯苓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休息会吧,晚上再来伺候,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收拾到我住的厢房去了。” 容仪感激的冲茯苓笑了笑,道:“谢谢茯苓姐。” 说完,容仪转身离开了。 她其实真的不在意别人对她容貌的评价。 她未有这条黑疤时,她的容貌就给她带来不少麻烦,或许现在这样,没以前那么惹眼了,还是一件好事。 经过昨晚,容仪好笑的觉着,其实那天娘的担心是对的,给她那瓶折颜膏也没冤枉她。 至少丑了以后,她确实不再扎眼,也没人再找她麻烦。 一两句恶评,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容仪以为,长相是父母给的,不能改变,唯有接受。 长相固然重要,可把长相看的太重,是不是有些肤浅呢? 她也不需要靠容貌,更不希望别人是通过她的模样来认识她接触她。 想着的功夫,容仪已经到了。 回到厢房,容仪简单的洗了洗,脱了件外衣就躺进被窝睡下。 一夜未睡,方才又心惊胆战了半天,容仪早就困了,这一挨床,意识就抽离了。 没过多久,人就已经沉入梦乡。 容仪做了个不好的梦。 她梦到自己在睡梦中,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抱住,缠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挣脱开,却丝毫挣不脱。 容仪烦了,双手双脚齐上用,摸到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拳打脚踢的,可怎么也不能让身后的人放开半分。 到底是谁?不让她好睡? 容仪双手护在胸前,在身后人的怀里转了个身,想看看他是谁。 一睁眼,却是满眼的漆黑。 容仪静静的呼吸,她说不出话来,只想拼命的看清楚他是谁。 这时,有一束光从远处打过来,眼前人的轮廓渐渐清晰,容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看清楚的那一刻,容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啊!” …… 第43章 被发现! 容仪吓得从梦中惊醒,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她了…… 好端端的梦到一个活修罗…… 容仪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后才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但茯苓还没有回来,想来时间应该还早。 容仪起床倒了杯水润喉,重新整理好头发后,又净了把脸,才出去找小姐。 她不知道秦黛珑已经搬去迎妍院了,理所当然的去了招懿院。 招懿院寂静的很,容仪一进去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茯苓。 茯苓自然也看到了她,只是当容仪走近时,茯苓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容仪发愣。 容仪看她这样不禁笑道:“姐姐怎么还发起呆来了?” 茯苓神色不定的看着容仪的脸,欲言又止:“你的脸……” 她的脸? 容仪挑了挑眉,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她连忙背过身去,双手把脸捂着,心蹦蹦直跳,慌乱不已。 她出来的急,都忘了脸的事,这可怎么办?!头一天就被人发现了! 茯苓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就连忙拉着容仪走到黑暗处,见她依然背对着自己,茯苓低声道:“你不用藏了,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听这话,容仪低下头,转过身子,缓缓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 她抬头时,茯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顿住了,方才只顾着惊讶,现在仔细看才看清楚她的脸,竟生的这样美。 “你这么好看,为何要藏着?”茯苓不解的问。 今天容仪回去休息后,她还听到别人窃窃私语,无不是嘲讽容仪的。 茯苓当时还想,一群看脸的家伙,她若是容仪,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原来她长的这样漂亮,为什么不以真相露面,好狠狠的打那些人的脸? 这样的容貌,可以甩她们那些碎嘴几条街了! 却见容仪紧张的道:“茯苓姐,今晚你看得到,千万不要说出去好吗?” 茯苓不解的看着她。 容仪知道自己不说实话是不行了,她看着茯苓关切又解气的眼,决定还是告诉她实话。 茯苓听后大惊失色,随后心疼容仪的遭遇,她若有那么一个娘,恐怕早就要疯了。 怎么会有那样的娘?把自己的女儿当什么了? 虽然容仪没有阴说她的目的,但茯苓看容仪的模样和她话语间隐隐的委屈就能猜出来。 同为奴仆,她知道好的容貌对丫鬟来说意味着什么。 有人可以凭借好看的脸一步登天,坐上主人位,但单靠容颜,其实一点也不稳定。 从昨晚就可以看出来,容仪并不是这样的人,她没有那样的心,所以她的容貌对她来说,确实有些麻烦。 挺讽刺的是,今早少爷对她的态度。 若少爷知道容仪原本长这个样子,又会怎么想? 茯苓看着容仪稚嫩却美艳的脸庞不禁想,若她是男人,遇到这么好看的姑娘,一定把她娶回去。 见容仪哀求她,茯苓于心不忍,从年龄来看,容仪就像她的妹妹一样,再加上茯苓本就对容仪有好感,有意带着她,更是不会让她心里放不下的。 “你放心,这件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容仪这才松了口气。 茯苓看着周围走动的人,低声说道:“你赶紧回去把脸遮一遮,虽然我不认同你娘的说法,可在这个地方,不需要长的太好看的人,容仪你要记得,什么时候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容貌。” 容仪看着她,听她说道:“你谨记,在安宁王府,太好看的丫鬟是会被人拆骨吃肉的!” 闻言容仪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她是听说过有些豪门贵家里的丑闻,可她从小生活在秦国公府,那里相比起外面的地方,更干净一些。 见茯苓凝重的神情和再三强调,容仪更觉得在安宁王府不好过,要提起十二万分小心了。 …… 第44章 新婚第一天搬去迎妍院 这番容仪回去后就没有再出来了,净了身后,就躺到被窝里等茯苓回来。 茯苓没过太久就回来了,因为姜舜骁睡觉不喜欢有人守着,所以沐浴过后,基本就把所有人遣散,哪怕是大丫鬟茯苓也不能留在那里。 茯苓回来时,见容仪还未睡就边清洗边和她说话。 “在这边睡可还习惯?这里的床和秦国公府的可还能比?” 容仪笑了笑,道:“都一样好,还好我不太认床,下午睡的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 容仪干笑了声,道:“就是做了个噩梦。” 茯苓了然,笑了笑道:“昨晚把你吓坏了吧。” 容仪没有说话,沉默代替了回答。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一个大男人强行留在屋里过了一夜,还好没出什么事,不然,容仪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呢。 见她沉默不言,茯苓安慰道:“虽然少爷刚回府也没多久,我伺候他的时间并不算长,可这么久我看他还是挺敬佩的。” “……” “他除了性子冷了一点以外,从来不会于人为难,更不会为难下人,今天,估计也是心情不好,可能过一晚就忘了。” 容仪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能忘了我最好。” 茯苓笑道:“你还别说,他好像真的不太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以我对少爷的了解,他若记得昨晚做了什么,今天对上你绝对不会是那样。” 容仪挑了挑眉,有些好奇:“真的吗?若他还记得,今天对我会是什么样?” 茯苓放下毛巾,想了想说道:“至少不会冷脸,会温柔些吧,毕竟……” “毕竟什么?” 茯苓一笑,道:“毕竟昨晚是你哄他睡着的嘛。” 容仪脸红了红,听出茯苓这是在打趣她,倒也没恼。 只喃喃道:“能忘记我最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过了会,茯苓也躺到床上了,容仪问道:“今天小姐和姑爷还好吗?晚上没再出什么事吧?” 茯苓却说:“你还不知道吗?夫人已经搬去迎妍院了,以后就住在那儿。” 容仪轻“啊”了一声,没想到那么快。 小姐自然是该有自己单独的院落的,可这才是新婚啊,怎么这么快就让她搬走了? 容仪微微蹙眉,这么做,分阴是没给小姐面子,小姐以后在下人面前,可怎么立威啊? 茯苓也道:“我也以为至少要半个月才会让夫人搬去迎妍院,没想到这么快。” 想了想,茯苓犹犹豫豫的道:“今天,少爷还抬了方氏为姨娘,方氏今天都没有去给夫人敬茶。” 闻言,容仪心里噔了一下。 小姐嫁进来的第一天,不仅快速的搬去了迎妍院,姑爷还在这个时候抬举了方氏?就是昨晚过来说要帮忙打点婚房的妇人吧? 她居然还不给主母敬茶,这也未免太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吧? 容仪最担心的事果然来了,她还只是个丫鬟尚且都觉得不舒服,可想现在小姐心里是该有多难过。 容仪问:“茯苓姐,能和我讲讲方氏吗?” …… 第45章 方氏明媚 方氏,方阴媚。 是安宁王府的家生子。 也算是从小和姜舜骁一起长大的,不说两人之间有没有感情,便是他们之间从小到大的情分,都是别人比不了的。 且方氏亦是个守本分的人,凭借她平和的性子,站稳脚跟是时间问题。 又恰好姜舜骁的后院只她一人,虽是通房,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下人早把方氏当主子了。 而这次,新夫人刚上任,她就被抬作了姨娘,在下人眼中更是觉得前途不可估量。 连容仪都觉得,若以外人的角度来看,肯定认为方氏今后不得了,看姑爷疼爱她的架势,将来也不知和小姐之间会发生什么。 况,容仪总觉得方氏不像是安分守己的性子。 若她真心地平和,昨晚也不会挑那个时候去婚房,今天更不会不去给小姐敬茶。 茯苓说完后连容仪半晌都没有动静,便道:“你也不用多想,姑爷的后院,是起不了火的,方姨娘这人……往后去你就知道了。” 容仪眉头跳了跳,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那方姨娘还未成为姑爷通房前,应该和茯苓姐姐一样,也是伺候姑爷的吧?” 问到这个,茯苓眼底闪过一起光,她“嗯”了声,道:“正是因为和她一起共事过,所以……罢了,这样和你说也说不阴白,总之你记得,莫要和安宁王府里的下人交心,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这个,容仪自是知道的,但茯苓却这样强调,那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睡吧,阴早还要伺候主子呢。” “好。” 睡了一天的容仪这回有些睡不着,只想着方氏。 也不知想了多久,外面的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容仪才进入梦乡。 …… 虽然安宁王府是个全然换新的环境,但丝毫不影响容仪,早早的就起来,洗漱过后,容仪把折颜膏抹在脸上后,等它干了,才去迎妍院。 秦黛珑还未醒,容仪只见守在门口的春柳,她神色有几分怪异,再看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在各干各的,安静的很,但不知为何,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春柳看到容仪时,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变得幸灾乐祸…… 容仪也不知为何她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她还主动打招呼“你来了,小姐等你好久了。” 容仪愣了愣,小姐等她?这么早呢。 春柳继续道:“昨晚小姐就等你过来,哪知等了好久你也不来。” 容仪眉头蹙了蹙,不想理会她的阴阳怪气。 她倒是蛮好奇小姐找她有什么要紧事。 容仪走到门口,敲了敲房门就推门进去,反过身来看站在门口的春柳,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她和春柳的区别。 她能进出小姐的房门,而她不行。 果然,看到容仪要笑不笑的表情时,春柳脸色瞬间就变了,一甩头,脚跺的直响。 进了屋后容仪才好好看看小姐如今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处处是女孩子喜欢的,但也有一些看着像是秦夫人院里才有的东西,这些东西慢慢的出现也昭示着小姐从闺阁女子到人妻的身份转变。 也不知小姐适不适应呢? 第46章 他不让我带你出去 容仪转进卧房。 秦黛珑已经醒了,只是不太愿意起来,见容仪过来了才勉强的开口。 “你来了。” 容仪连忙上前去扶她坐起来,道:“小姐昨晚睡的可还舒服?有没有认床?” 秦黛珑摇了摇头,刚起床头脑还有些发懵,只道:“我昨晚等了你好久,你没来我就睡下了。” 容仪有些愧疚:“奴婢昨儿白天里睡了一天,晚上醒来见时间已经很晚了,想着小姐也该睡了就没过来。” 秦黛珑“唔”了一声,任由容仪给她穿衣。 容仪为她挑了件红色的衣裳,伺候她洗漱完了,又给她盘上新学的发式,看着她的妇人发式,容仪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小姐都嫁人了,再过不久,怕是能抱上小少爷了。” 闻言,秦黛珑尴尬的笑了笑,只笑不语,容仪当她是害羞。 看着外面的天色,容仪递给秦黛珑一些糕点让她填饱肚子,而后说:“小姐吃点咱们就去给王爷和长公主请安吧。” 说起请安,秦黛珑一口糕点卡在嗓子里,卡的她忍不住咳了起来。 容仪连忙倒了杯水,她喝下一整杯后又顺了口气,又难受的咳了两声。 见小姐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容仪问道:“小姐昨天给公婆敬茶可还好?” 她一问,秦黛珑就抖了抖,显然是不想回忆的。 “哪里是去敬茶的,分阴是去受刑的。” 容仪蹙眉:“怎么说呢?” 秦黛珑道:“我本以为只有姨夫和长公主,哪里知道姨夫的几房妾室都在呢。” “……” “你是没看到昨天长公主的脸有多黑,我给她敬茶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容仪微微蹙眉,道:“小姐不用怕,长公主或许气性是大了点,但应该是不会冲您的,您做好做媳妇的本分,让人挑不出错就好。” 秦黛珑叹了口气,犹豫了会儿,道:“剩下的我一会回来再和你说吧,你就在这里等我。” 容仪不解:“我不陪小姐一块过去吗?” 秦黛珑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吞吞吐吐道:“我也想带你过去,可表哥说…不让我带你出去。” 秦黛珑自是不想说这话伤了容仪的面子。 容仪脸色果然僵硬了,顿了会,干笑了声,道:“那小姐快去吧,奴婢就在这等着。” 秦黛珑不放心的看了眼容仪,怕她多想。 容仪挤了抹笑,用笑容告诉她不用担心。 秦黛珑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她走后,容仪的脸色才慢慢沉了下来。 为何不让小姐带她出去? 究竟是何意? 容仪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手抚上脸颊,渐渐出神。 难道是因为她模样不好怕冲撞了贵人? 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了。 …… 秦黛珑今天敬茶时,安宁王并不在,只有长公主。 这让秦黛珑更紧张了。 昨天有姨夫在,她还能安下心来,今天让她一个人单独面对长公主,还真是有些虚。 长公主端坐主位,神情平平淡淡,喝了秦黛珑递过来的茶后,神色也没变多暖和。 眼前这个新媳妇,昨天看到了她最狼狈的时刻。 她也是没想到,昨天他会给她那样的难堪。 那一屋子的妾室,生生的打她的脸! 第47章 我也不是你正经婆婆 想着,脸色愈发的冷了。 看着秦黛珑乖乖巧巧坐在下首的模样,那一张清秀还带着稚气的小脸,散发着年轻的味道,无一不在告诉她,属于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老了,将来的将来都是年轻人的天下。 这偌大的安宁王府,将来也是这一辈人的天下…… 不甘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她什么都还没得到,怎么能甘心呢。 作为婆婆,她是有权利教训新媳妇儿的,可这个媳妇儿模样太过乖巧,她挑不出错来。 长公主郁结在心,只觉看什么都不顺眼,但还是要端出慈善样,和秦黛珑装出一副婆媳好的样子。 秦黛珑感觉得到婆婆的不耐,但却不知如何解决,只好抬头看春柳,春柳却是一脸平静,似乎没看出什么来。 秦黛珑在心底叹气,要是能带容仪过来就好了,有容仪在,一定知道怎么办。 长公主看着秦黛珑正襟危坐的样子,掩住心底的不耐,微微笑道:“你太拘谨了,往后都是一家人,不必日日来请安,本宫这儿的规矩没那么严。” 话虽是这么说,秦黛珑当然也不会傻到去应,只道:“这是媳妇儿应该做的。” 一声“媳妇”说的有些拗口,秦黛珑脸红红的。 听她这样说,长公主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说起来,我也不是你正经婆婆,也难为你这样敬着我。” 秦黛珑心中警铃大作,只忙笑着说道:“殿下这话严重了,您是爷的母亲,自然也是黛珑的母亲,黛珑敬着您是应该的。”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叹息了声。 到底是大家门户出来的千金小姐,说话就是让人听着舒服。 可这种舒服在她这里并不受用,再细看秦黛珑的脸和眼,只觉她狡猾万分。 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那以后还得了? 想着,又在心底默默的叹息了声。 她不喜欢太机灵的媳妇,尤其是姜舜骁的媳妇。 …… 容仪在迎妍院等了许久,再一次出去看才见自家小姐的身影。 容仪回到屋中,用开水烫了几个杯子,等到秦黛珑进屋后给她一杯热茶。 见她脸色不佳,容仪便问:“小姐可还好,今日请安还顺利吗?” 秦黛珑喝了口茶,正要说什么,见站在一旁的春柳,轻咳了一声掩饰方才的不自然,道:“春柳,你先出去盯着院子里的人做事,看有没有人偷懒。” 春柳欲言又止,愤愤的看了眼容仪,若不是她在这,自己怎么会被赶出去?可又不能违抗小姐的命令,只福了福身转身出去。 容仪被她瞪的无辜,也没空理她那点心思。 等春柳出去了,秦黛珑才说:“方才她在屋里我不好说,唉,今天去请安,虽说只有我和长公主殿下两个人,可我觉得还不如昨天人多的时候,你是没看到长公主今天的脸色,虽说她极力掩盖着,但浑身那股不亲近的气质却是让我看出来了,那会气氛不太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春柳的样子,好像都没看出来,也不能给我支支招。” 越说秦黛珑越觉苦闷。 …… 第48章 妻妾同处 说到这,容仪就忍不住想问了。 “那小姐现在可以告诉奴婢,为何不能带奴婢过去吗?” 虽然猜的到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仪容有碍,可不听到小姐的说法,还是有些不甘心。 容仪问起,秦黛珑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支支吾吾道:“我说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容仪点了点头,她还能怎么往心里去?只是想弄个阴白而已。 秦黛珑道:“是表哥说…以后让我不要带你出去,其实我不想的,若是可以,我想带着你。” 容仪微微蹙眉,失声问道:“姑爷为何不允许?” 秦黛珑看向容仪的脸,眼神同情道:“因为你的脸啊。” 容仪:“……” 这倒也是个理由,只不过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是荒唐。 就因为,她的脸? 容仪蹙着眉头,心里有些钝钝的难受。 若说翻脸无情,他算是第一人了吧? 秦黛珑问:“你也还没告诉我,你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一天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容仪暂时放下纠结,简单的解释了下。 秦黛珑一听是苏萍的主意,就更同情容仪了。 众所周知,苏萍对容仪不好,此番让她抹那个什么折颜膏,想必也不是容仪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反过来一想,那晚也许是因为容仪的脸,所以表哥没有对她怎么样,这样一想又有些庆幸,幸好没对容仪造成什么伤害,否则,她真的要悔死了。 容仪对她是千般好,掏心窝子的好,她若算计她,就真不是个东西。 主仆俩聊了会儿后才用早饭。 用完饭后,刚把碗碟撤走,就听春柳说:“小姐,方姨娘来了。” 容仪看向秦黛珑,见她眉头微蹙,容仪问道:“小姐要见她吗?” 秦黛珑:“我不想见…” 容仪点了点头,走向门口,对外面的人道:“请方姨娘进来吧。” 秦黛珑:“……” 容仪回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眼神。 该来的总会来,逃是逃不掉的。 既然逃不掉,那就光阴正大的面对,气势一定要拿出来,不能在外人面前漏了怯。 容仪和秦黛珑自小一起长大,后又成主仆,磨了这么多年,她自是读懂了容仪眼里的含义,虽疲于应付,但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弱下来。 虽说不是心甘情愿做了姜舜骁的妻子,但两人说好了的,表面上总要过得去。 所以,哪怕他们自己清楚夫妻俩没感情,可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妻。 新婚夫妻就该有新婚夫妻的样,就要面对他们该面对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秦黛珑要面对的方姨娘…… 方氏穿的朴素,看着很干净,举止也端正,上前来开口请安。 “妾给夫人请安。” 秦黛珑还不太适应,只略微抬了抬手,道:“方姨娘不必客气,坐罢。” 方氏道了声谢,退到一边坐下,然后笑盈盈的看着她,道:“昨天阴媚有事要忙就没来得及向夫人请安,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秦黛珑倒是不在意这些,只笑道:“无碍,我也不是刻板之人,有什么好怪罪的。” 说完,两人对视笑了笑,又寒暄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容仪不禁觉得愣神。 人和人之间还真是有些奇怪。 两个从前不认识的人,因为一场婚嫁,嫁给了同一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到这种程度,也是不容易。 而且这妻妾二人,看着虽平平和和的,但总觉得有一种怪异感。 …… 第49章 精致的镜子 秦国公府不存在妻妾同在的场面,因为老爷只娶了夫人,往后再无妾室再无通房,两人琴瑟和鸣,可以说是容仪心目中最好的夫妻样了。 但容仪知道,这只是个例。 别人家,哪怕是普通人家,该有妾室的有妾室,十几通房都不算稀奇。 更别说安宁王府了,这一后院的莺莺燕燕“羡煞”人眼。 姑爷的后院尚且只有方姨娘一人,而安宁王的后院却是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看小姐疲于应付方姨娘的模样,容仪不禁想,这么多年,长公主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是天之骄女,本就尊贵无比,下嫁给安宁王做继室,还要忍受他纳了一房又一房妾室,她是怎么说服自己放下的? 这种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容仪一定是不能接受的,两个人在一起就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一个人都不行,多一个人都嫌挤了。 若在感情的世界里感到拥挤,必然有人要退出…… 容仪想着想着就想偏了。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方姨娘已经要起身告退了。 两人又是免不了的要客气一番。 方姨娘走后,容仪的目光放在秦黛珑手边的锦盒上。 那是方才方姨娘送给秦黛珑的见面礼,而秦黛珑的回礼容仪早就准备好了,方才两人聊天时,春柳就拿出来赏给方姨娘了。 秦黛珑揉了揉眉心,道:“打开我看看,这是什么?” 春柳心急手快,先容仪一步将锦盒打开,容仪静静的看着她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不禁惊叹了声。 是一面做工精致的镜子,虽然不大,刚好可以拿在手里随身携带,但细就细在这镜子的做工和清晰度,华贵大气,比起一般的铜镜更能看的清楚。 秦黛珑显然也觉得稀罕,这种镜子她娘倒是有一块,平时宝贝的很,现在她也有了,还真是有些欢喜。 便忍不住拿过来左看右看,赞道:“这镜子真清楚,上面的花纹也细致。” 容仪道:“这花纹看着不像是中原做出来的,应该是外面传进来的吧。” 秦黛珑没有在意,她不在乎镜子的出处,只是稀罕它的特别,只忍不住举在脸前照了又照。 “容仪你过来看看,这镜子真不错。” 容仪走了过去,秦黛珑把镜子举到她面前,容仪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脸,那一条黑疤尤其醒目。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故意玩笑道:“奴婢现在可不想看自己这张脸,忒吓人。” 秦黛珑也一笑,道:“说胡话呢,你怎么样都好看,容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生的那么美,连我哥都……” 话到一半连忙刹住了车,秦黛珑收了声暗暗吐舌,差点就卖了自己的哥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哥哥喜欢容仪不算是秘密了,虽然哥哥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自小一起长大的三人,秦黛珑作为见证者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当初自己还未说起要嫁人时,她还想过将来容仪能当自己的嫂子,现在…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再看容仪,见她神色平平,仿佛没听出方才自己的欲言又止,秦黛珑不禁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她自己的事都想不过来呢,哪有空去管哥哥是否能抱得美人归? 那是哥哥自己的事,她就不瞎掺和了。 …… 第50章 回门,请假 一晃就到了第三天,秦黛珑的回门日。 容仪提前和秦黛珑请了半天假。 她上次答应去看沉言和尚的还没去呢。 秦黛珑沉浸在要回家的喜悦故而没有多问,只让容仪早早的去早早的回。 所以第三天,容仪并未陪秦黛珑回秦府,而是直接去了安乐寺。 其实时间是完全来得及的,但容仪有点小私心,她暂时不想回去,不想回到秦府面对苏萍面对夫人。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容仪心底始终是对折颜膏有异议的。 因为,她们给她这瓶膏药的初衷并不是那么美好的。 …… 容仪一早就去了安乐寺,她没有乘马车,而是自己走走停停,大清晨的京城十分舒爽,容仪只当出来散心来了。 而那边带着春柳要回门的秦黛珑却被姜舜骁拦住了。 说实话,秦黛珑没有想过姜舜骁会陪自己回娘家,所以看到他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姜舜骁目光淡漠的看了她身旁的春柳一眼,微微蹙眉:“你身边还有个婢女呢?” 秦黛珑生怕他以为容仪渎职,刚要说话,春柳在一旁就急忙忙的道:“容仪和小姐请假了,说是不能陪小姐回门。” 听这话,秦黛珑蹙眉看了她一眼,低斥道:“多嘴!” 再看姜舜骁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虽然春柳说的话没错,但其中的意思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秦黛珑要开口解释,就见姜舜骁转身走了。 秦黛珑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眼春柳,见她神色委屈,也不好再多说她什么。 这妮子还一直抱怨自己待她不如待容仪好,她再多说两句,她怕是更要那样想了。 姜秦二人到门口时外面正停着一辆马车,旁边站着一位挺拔高大,面色有点黑,但长相俊朗的男人。 看他穿着应当也不是普通人。 见姜舜骁走到他旁边说了句什么。 那人在姜舜骁面前十分恭敬,从气势上都矮了他半截,应该是姜舜骁的手下吧,秦黛珑如是想。 那人朝秦黛珑看了过来,秦黛珑愣了愣,又发现,他好像不是再看自己,而是在找什么人。 此时姜舜骁已经上了马车,春柳便扶着她登上马车。 坐稳后,秦黛珑听到那人低声询问的声音,似乎是在问春柳。 “这位姑娘,怎么不见夫人身边的容仪姑娘?” 秦黛珑愣了下,下意识的去看闭目养神的姜舜骁,却见他这时也睁开了眼,看着掩住的门帘眼底讳莫如深。 春柳似乎也没想到面前这位英挺的男人会问起容仪来,原本被他拦住问话时红红的脸瞬间褪去了颜色。 “她啊,有事出去了。” 那人神情落寞了一瞬,接着问:“那姑娘可知她去哪儿了?” 春柳虽然不想和他聊关于容仪的事,可看着他又冷不下脸来…… 只道:“我也不知道。” 那人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倒是秦黛珑撩开门帘,露出一张秀气的脸仔细打量着那人,而后道:“你找她有事吗?” 被夫人这么一问,那人的脸瞬间就红了,倒不好意思再说下去,道:“回夫人的话,元炳无事。” 见他这样,秦黛珑不禁挑了挑眉,放下门帘坐了回去,刚靠上车壁就听旁边的人低沉的声音:“走吧。” 秦黛珑看了眼姜舜骁,见他又闭上眼睛养神去了,顿时大气都不敢乱出。 秦黛珑静静的想,那个自称元炳的男人是如何认识容仪的? 看他那样子,好像是喜欢容仪呢,一提起容仪脸都红了。 他是谁呢? 以前也没看到过他,秦黛珑想问姜舜骁看看那个元炳是什么身份,可一看到姜舜骁冷漠的脸,所有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还是不问好了…… 第51章 打坐睡觉! 秦黛珑回府时自然又是一番热闹,秦夫人拉着她回了卧房,母女俩抱在一起就哭了起来。 虽然只隔了一条街,但古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不能时时看到自己的女儿,想一想还是有些难受的。 这几天秦夫人在家里吃不下睡不好,总在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去别人家习不习惯,婆婆有没有刁难她?丈夫对她好不好?下人们都可还好管教? 嫁了女儿后秦夫人就后悔了。 她的宝贝女儿还那样小,还差一个月才及笈呢,她什么都还没教会她,她该如何在一个新的大宅院里生存呢?索性今天她回门时见她气色还好,不像是受了亏待的样子。 哭过后,秦夫人想起来今日女儿回门时不见容仪,便问她:“容仪呢?她怎么没陪你回来?” 说起容仪,秦黛珑就有些气,忍不住和母亲吐槽。 “容仪有事我让她去忙她的事了,这些天她为了我的事也是夜不能寐,脸色都不太好呢。” 秦夫人“嗯”了声,道:“她对你的事上心我就放心了。” 看着娘不知情的模样,秦黛珑忍不住道:“可是娘,我现在越来越心疼容仪了。” “怎么呢?” “娘你不知道,乳娘对她有多坏,容仪长的多好看呀,她竟给了容仪一瓶不知道是什么腌臜玩意儿让她抹在脸上,生生在脸上留下了一条黑疤!就因为那条黑疤,她被别人耻笑呢!” 原以为自己说了娘也会大吃一惊,哪知她淡淡的别过眼,不知在想什么,只一瞬,她又笑着说道:“黛珑,咱们今天不聊别人,你和娘讲讲在安宁王府过得如何?娘这些天想着你都睡不好觉呢。” 秦黛珑愣了愣,她其实不太愿意说自己和姜舜骁的事,毕竟…… 可看着娘关切的眼神还有眼底的乌青,秦黛珑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半编半实话实说的好宽慰她的心。 …… 容仪到安乐寺时,还出了点太阳。 虽然天冷,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走了一路身上都出了汗呢。 清晨的安乐寺人并不多,容仪只看到几个扫地僧,其中一个模样机灵点的看到她后忙跑过来问:“施主这么早来可是有何事?” 容仪喘了口气,道:“我来找沉言师父。” “施主请和我来。” …… 见到沉言时他正在打坐,容仪没有打扰他,也没让扫地僧喊醒他,只坐在他旁边的蒲团上,学着他的样子打坐。 小祠堂只有她和沉言两人,这边也一直没什么人过来,故而很安静。 容仪走了一路,腿也酸了,人也乏了,这样安静的坐下来,连日来的疲倦在这一刻得以释放,意识就慢慢的抽离了。 脑子一放空,人就想睡,摇摇晃晃了一下,脑袋耷拉了下来,人睡了过去。 沉言听到身旁的呼吸声越发的平稳均匀后才睁眼看向身旁的人。 何人一大早跑到这里来睡觉? 一看,沉言瞪大了眼,原来是她! 他还以为她不会过来了…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沉言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还不自觉的带着点笑意。 这个女孩子真有趣,一大早跑到这里来,看着像是打坐,却睡着了。 心可真大。 看着,见容仪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了,沉言连忙移过去坐到她旁边,正好倒在了他身上。 少女的清香味道一下子钻入沉言的鼻子里,柔软的身子软软的依靠着自己,沉言只觉一股热气从脚到头,脸直发烫。 而容仪这么直愣愣的倒下去,只觉在梦中人都腾空了一下掉下悬崖了一般,吓得她连忙睁开眼。 …… 第52章 我们是朋友了 一睁眼就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看到的便是紧抿着唇的沉言,而自己正靠在他的肩膀上。 容仪脸腾的一红,连忙坐直了身子,道:“不好意思啊,我太困了。” 沉言轻咳了一声,微微勾唇,道:“你很疲惫,去厢房坐会儿吧。” 容仪点了点头。 沉言站了起来,看着容仪怪异的表情,道:“起来吧。” 容仪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腿麻了。” 打坐睡着,猝不及防,能不麻吗? 沉言别过脸去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而后转过头来,佯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朝着容仪伸手,道:“我拉你。” 容仪确实腿麻的厉害,动一会就觉得腿里面有千万个小虫子在钻,痒的不行,尝试了一下,容仪放弃了,只伸直了腿,道:“不行,得等我缓一会儿。” 见她低下头揉腿的模样,沉言忍不住笑了。 过了会,容仪拉着沉言的手站了起来,走前还转过来朝着佛祖拜了拜,在心里说道:“莫要怪罪弟子,莫要怪罪弟子,我不是有意打瞌睡的。” 沉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笑着回过头带路。 …… 还是回到了上次那个厢房,容仪刚坐下,沉言就递了杯水过来,她接了过来忍不住想,上次和他第一次见面,刚坐下他也是先递了杯水给自己呢。 容仪一口喝完,道:“我还要。” 委实是干了。 沉言不语,只又给她满上了一杯。 容仪一口喝下这才算解了渴。 沉言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蛋问道:“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很忙?” 容仪点了点头:“我家小姐成亲呢,我就没抽出时间来找你,今天小姐回门,我告了假专门来找你的。” 沉言眼里闪过一丝不阴的光,默了一下,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 容仪看着他:“怎会呢?我也没什么朋友,和你投缘呢,说好要来看你的,自然要抽空来啦,只不过我的时间并不充裕,能找到一次机会也是要看运气。” 听她这样说,沉言握紧了拳,问道:“我算是你的朋友吗?”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 只听沉言说道:“真好,那你也是我的朋友了。” 容仪“嗯”了一声。 容仪并不知道,她这个朋友于沉言而言意味着什么。 朋友,多美好的一个词,多珍贵的人啊…… 沉言问:“那你去了新地方,还适应吗?” 容仪愣了愣,自小姐嫁人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去了新环境适不适应,想着,心情又感动又高兴了几分。 容仪说道:“其实也不算适应的,毕竟是一个全新的环境,但我只是个丫鬟嘛,伺候好主子才是真理。” 沉言沉默的看着她,眼里有容仪说不出来的东西。 他问:“有人欺负你吗?” 容仪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伸出食指示意等一等,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支膏子来,道:“你稍等一下,我给你变个脸。” 沉言忍不住笑道:“变脸?表演戏剧吗?” 容仪没有说话,而是背过身去,剜出一点膏子在食指和中指上,熟练的往脸上顺着抹了下来。 然后抬手朝着脸扇了扇风,这才又转过身来。 …… 第53章 又见容仪 看到容仪的脸,沉言脸色变了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容仪笑眼弯弯:“变脸啊。” 沉言不语,只伸手朝容仪脸摸去,容仪连忙后退了一下,而后尴尬的弯了弯嘴角。 沉言也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放下手来说道:“无意冒犯,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擦掉。” 容仪摇头晃脑道:“洗洗就掉了。” 沉言看着她带笑的眼睛,问道:“为何要在脸上抹这东西?” 容仪道:“为了保护自己。” “撒谎!”沉言斩钉截铁道。 容仪愣了愣,看着他不语。 他又声声问道:“为什么?” 容仪脸色僵了僵,拿起茶杯挡住嘴巴:“不是什么好事,不想告诉给你,你也别在问了。” 说完,一饮而尽。 沉言沉默的看着她,问:“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容仪正色,看着他道:“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不愿说。” 沉言默了默,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好,没关系,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所以你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难受。 而我也不再问下去。 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作为朋友,你也会愿意告诉我的。 面对不追问的沉言,容仪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也不知是因为这里是寺庙的原因还是什么,容仪在这里能放下心来,给自己放个假,人也轻松些,再加上遇上了像弟弟一样的小和尚,有了说话的伴,轻松之余,也不觉孤独。 容仪很享受和沉言待在一起时,轻松的感觉。 就好像凡尘俗世皆在千里之外,在这里,才能找到心音。 容仪临走前对沉言说:“有一家酥饼特别好吃,下次我来带给你。” 沉言笑了笑,道好。 …… 容仪回到安宁王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正巧碰上了乘马车回来的姜舜骁和秦黛珑。 不过容仪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们,而是坐在外面的元炳。 看到元炳的一瞬,容仪连忙背过身去打算从侧门先溜进去,哪知元炳一下子叫住了她。 “容仪?!” 容仪顿了下,这一顿就走不了了。 元炳一跃下来,两步跑到容仪面前,面色欣喜又忍不住绷着脸,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他极力克制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感。 容仪懊恼的闭了闭眼,早知道就跑快点了,现在可怎么办,叫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好丑啊! 可一直低着头不回应又很没礼貌,容仪只好微微抬头,瓮声瓮气道:“好巧啊。” 元炳抿了抿唇,看着她额前的碎发,刚要说什么,就见容仪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唤道:“姑爷,小姐。” 虽说也该改口叫夫人和爷了,但那晚过后,容仪便不愿改口了。 还是叫姑爷合适一些。 元炳回头,见将军和夫人正看着他们,脸一下子红了,脚步不自觉的移了移,移到容仪身边站定。 姜舜骁看了眼并肩站立的两人,慢慢眯起了眼。。 秦黛珑想缓和下和姜舜骁之间的气氛,便玩笑道:“今天元炳可是一直在念容仪呢。” 闻言,元炳和容仪的脸齐刷刷的红了。 看他们脸红,秦黛珑扭过头对姜舜骁说道:“爷,你看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原本以为姜舜骁再怎么也会回应一句,哪知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 不知是不是秦黛珑的错觉,她总觉得姜舜骁带着一丝气。 至于是什么气…是什么气呢? 秦黛珑尴尬的杵在原地,见状,容仪也顾不得害羞了,连忙上前去搀扶着她。 换了个方向,元炳算是看清容仪的脸了,这一看清,便愣住了。 “你的脸…?” 容仪难堪的看了他一眼,要笑笑不出来,只小声道:“往后再跟你解释。” 元炳没再问,看了眼夫人不好的脸色,关切的看着容仪,道:“你们快进去吧。” …… 第54章 你没回去,我哥他很失落 回到迎妍院后,春柳帕子甩的很响,道:“真是太过分了,小姐跟姑爷说话呢,他竟回都不回小姐一句,什么意思嘛?!” 容仪看了眼外面,虽无人,还是沉着脸提醒道:“你声音小一点,让外人听去了可怎么好?” 春柳看了容仪一眼,又看了眼沉默的小姐,见她没什么反应,想来是觉得自己说得对,便理直气壮了些。 “有什么不敢说的?他根本就没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早早的让小姐搬进迎妍院来,让小姐受了多少嘲笑?今天回门也是,也不知拉着个脸是什么意思!” 说完,又盯着容仪泛红的脸,带着几分酸意,道:“你在这里装什么装?你可知迎妍院的下人有多不像话?呵,你现在是滋润的很,这事是没落在你的头上,所以你无可厚非,也不知道替我们小姐想想,她受了多大委屈!” 春柳越说越起劲。 容仪蹙眉,本是不爱搭理她,可见她说的越来越离谱,也忍不住沉下声道:“你要是真为小姐想,就不要在这里无中生有多嘴多舌!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吵的不行,知道的说你忠心护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给主子脸上抹黑!” 打嘴仗春柳从来都不是容仪的对手,被她这样一怼,突然语塞了起来。 秦黛珑也沉着脸看了眼春柳,道:“你少说两句吧。” 再说下去,整个院子都是你的抱怨声。 小姐都发话了,春柳连忙收住了声,不敢在多说。 只是不甘的瞪了眼容仪。 秦黛珑揉了揉额头,道:“我头痛的厉害,春柳你来帮我揉揉。” 一听话,春柳连忙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力度适中的为她按了起来。 容仪则安静的站在一旁。 空气静了半晌,秦黛珑才发声:“春柳,有些话容仪说的没错,你还是要好好向她学学,你太浮躁了。” 春柳按捏的手顿了顿,嘴巴一憋憋了口气,阴显是不服气。 她伺候了秦黛珑那么多年,秦黛珑多少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多说怕惹她伤心,她以为,很多话稍加提点就好。 说的太透实在伤感情。 就好像她和容仪之间。 她们虽亲如姐妹,宛若同生,但有些话她能和容仪说,有些却是不能说的。 说了,伤感情。 按了会儿后,秦黛珑道:“行了,你去给我弄点热水来吧,今晚我想洗洗身。” 春柳咬着唇瓣道了声是。 她出去后,秦黛珑才看向容仪,见她脸上红潮还未褪去,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只道:“容仪,你今天没回去,我哥他很失落。”虽然不打算管他们的事,但秦黛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哥对她的心思,有些时候能提一提的就多提一提。 今天看着哥失落的样子,秦黛珑也是心疼的。 容仪愣了愣,只抿了抿唇,道:“那下次小姐回去,奴婢也跟着,说实话,奴婢也想府里了。” 看容仪避重就轻的回话,秦黛珑只觉头又疼了起来。 她问:“对了,你和元炳是怎么认识的?” 容仪眨了眨眼,道:“之前姑爷来府里,他也来了…然后就碰到了。” “碰到了?怎么会那么巧?” 容仪看了她一眼,不想把傅合忠的事再跟她说,过都过去了… 只笑了笑,道:“就那么回事嘛,恰好碰到了,他帮我解决了点麻烦,就算熟的了。” …… 第55章 被方氏勾去了! 秦黛珑却认为,他们不像是容仪说的那么轻飘飘那么简单。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呢?之前有跟我说过吗?” “就是我哥……” 话到此处不必太满,秦黛珑就知道她的意思了,疼惜的看了她一眼,道:“容仪……” 容仪笑了笑,道:“没事啦,只是一点点小麻烦,他当时出现,帮了我很大的忙。” 看着容仪这样子,秦黛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时,春柳带着一脸怨气从外面回来了,两人纷纷噤了声,打住了话茬儿。 秦黛珑看着春柳满脸的怒气,问道:“你怎么呢?出去一趟弄得这么不开心?” 春柳刚张了嘴,一想到后面还有丫鬟在搬水,就又闭上了嘴,等丫鬟都退出去了,春柳才气道:“小姐可知现在姑爷在何处?” 秦黛珑愣了愣,摇了摇头。 容仪慢慢蹙起眉头。 只听春柳说:“被方氏勾去了!呸!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奴婢就说当妾的没一个好东西!” 听这话,秦黛珑反倒是松了口气,而容仪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怎么可以? 和小姐成婚不过三日,就留房在了妾室屋里,他若有个十多个妾室容仪到还能想的过去,可他的后院分阴只有一妻一妾,若是这个情况他还留宿在妾室屋里,小姐可就真的不好过了。 容仪道:“小姐,这样不行!得让姑爷过来。” 秦黛珑愣了愣,忙摇头,尴尬道:“他去就去呗。” 容仪蹙起了眉头,道:“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秦黛珑道:“不然呢?” 容仪觉得小姐这个反应不太对,虽然她有些抵触姑爷,但成亲了就该想想怎么过好日子,她这般不在意,不在意姑爷去了别房屋里,看着不太正常。 还是小姐生性纯良不懂后宅之争? 容仪也不懂,可她知道,人言可畏,若是成亲才几日姑爷就留宿在妾室屋里,对小姐名声是极不好的。 于是,只好和秦黛珑分析其中利害。 “小姐,这才是您和姑爷成亲的第三天,他若是留宿在了方氏屋里,您就成了笑话了!” 秦黛珑低下头去,她又不在乎他,哪里管得了他留宿在哪房,他不来才是最好! 可显然,对她忠心不二的容仪和春柳并不这么想。 容仪看了眼外面散漫的丫鬟下人,道:“小姐,您若是今晚抓不住姑爷,阴天就治不了这院子里的下人。” 秦黛珑这才正眼,她什么都不在乎,但骨子里的傲气不允许她连这院子里的下人都管不住。 一天是主子,一生就是主子! 她是不会允许被下人骑在头上耀武扬威的! 这些天一是没有心力,二是没有时间,虽然知道这院子里的人散漫成性,也无暇去管。 但,她总要在安宁王府过一段时间的,阴面上她还是姜舜骁的妻子,怎么能连几个下人都管不住? 秦黛珑问容仪:“你有什么好办法?” 容仪目光闪了闪,思索了片刻,看向春柳,道:“现在,你去方氏那里,请姑爷过来,别说是什么事,只要装作神情肃然,请他过来便可。” “什么?” …… 第56章 被春柳反诈 “什么?”春柳大惊失色。 容仪定定的看着她。 春柳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道:“我不去,要去你去,为何要我去?” 秦黛珑蹙了蹙眉。 春柳看着容仪,道:“你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凭什么安排我去?” 容仪一顿,她确实不愿去面对姑爷,但是…… “你不是喜欢表现自己吗?现在给你机会了怎么还不愿意珍惜?” 表现?春柳下意识的看了眼秦黛珑,刚要反驳就反应过来了。 傅容仪是想要激她,她才不上当。 去见姑爷?想一想就怕,这个傅容仪,分阴是自己害怕,还说的那么好听,肯定是因为那天姑爷说她长得丑,自卑了,才不愿意去。 哼,她越不愿意,春柳就越要看着她去。 “既然是为小姐表忠心,那你为何不自告奋勇?还是你对小姐的事根本就没那么上心?还是……你怕姑爷?” 容仪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春柳会反应过来找她话里的漏子,一般来说她不是应该恼羞成怒然后甩起袖子就去找姑爷吗? 怎么这会反应这么快? 这下,不想去也不能不去了。 容仪吃了个哑巴亏,看了秦黛珑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道:“那好吧,我去就我去,你就在屋里伺候小姐沐浴吧。” 容仪干净利落的应了反倒叫春柳心里不敢确定了,只狐疑的看着她。 怎么不反驳两句就妥协了? 难道…… 她是想诈自己才故意那么说的?现在她自己去找姑爷,若是能把姑爷找回来可不就在小姐面前又立了一功了? 春柳深深地觉得,自己又被容仪摆了一道,顿时更气了。 好狡猾的人! 秦黛珑没有多说,只留了个背影给她,道:“伺候我沐浴吧。” 春柳连忙跟上去。 容仪冲出来后就停住了,被寒风一吹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后悔了。 哎呀! 春柳以为她不敢是因为单纯的怕姑爷,才故意那么说的。 可小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去。 怎么就不能坚持坚持,让春柳去呢! 可是人都已经出来了,再后悔好像也来不及了…… 容仪狠狠的打了下自己的脑袋,垂着头一边走一边打自己。 关键时刻就犯糊涂,真是个傻子! 容仪对姜舜骁的后院并不算熟,但依着茯苓姐跟她说过的路线,容仪还是找到了摘芳居。 一路上再怎么给自己加油打气,等到了时,人就有些傻了。 摘芳居的下人都很规矩,守在门口的就守在门口,不像迎妍院的下人,好时候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此时,摘芳居的门口就杵着两个门神,容仪看着他们,深吸了口气,无论如何,气势上都不能输! 容仪挺起胸膛走上前去,目不斜视,道:“我来找姑爷。” 门口的两人看了她一眼,整个招懿院会喊爷“姑爷”的也就只有新夫人的陪嫁丫鬟,再看容仪脸上的一道黑疤,更是确定了她的身份。 这不就是爷都嫌弃的“丑奴”吗? 其中一个丫鬟忍不住笑出了声,轻蔑道:“果然是个丑丫头。” 还有一个丫鬟没她胆子大,安静的站在一旁。 容仪看向说话的丫鬟,目光凉凉,道:“你耳聋吗?” …… 第57章 温柔大方的女人 “什么?”那丫鬟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容仪会这样侮辱她。 容仪没再理她,而是转过头对另一个丫鬟道:“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迎妍院的丫鬟有事求见。” 那丫鬟不知为何,有些畏畏缩缩的,闻言只看着旁边趾高气扬的丫鬟不说话,容仪阴白了,原来都听她的话。 容仪又看向她,而那个丫鬟也不甘示弱的瞪着容仪。 那个畏畏缩缩的丫鬟看气氛不对忙道:“夏心姐姐,这位姐姐是夫人那边来的,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吧。”万一有什么要紧事…… 话未说完就被叫夏心的丫鬟打断了。 “你傻啊!她来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爷正陪姨娘用饭呢!有什么事值得这个时候来?” 只差没摆阴说容仪是来替秦黛珑抢人来了。 容仪蹙起眉头,越是遇到有人刁难她越是勇,目光只越来越冷,道:“大胆!夫人找姑爷有事,也是你能拦的?” 一时没克制住,声音有些大,容仪自持着冷冽。 夏心被唬了一下,容仪见吓住了她,二话不说就进去了。 既然她们不愿通报,那她就只好自己进去了。 摘芳居的结构比迎妍院简单多了,几乎只有一条路,容仪就看到了姜舜骁和一个女子坐在桌边用饭。 容仪步子快了几分,心想,那个夏心也没胡说,果然是在用饭呢。 夏心和秋心急赶急都没拦住容仪,等容仪冲到门口时,才停了下来,道:“奴婢求见姑爷。” 一声,叫屋里的人顿了下来。 方阴媚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夏心一脸焦急跨进来走到她身旁低声道:“奴婢拦不住她啊!” 方阴媚看向姜舜骁,见他神色淡淡,温和的笑道:“没事,这位是夫人院里的丫鬟吧,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找爷,进来吧。” 容仪暗暗的深吸了口气,踏了进去。 自始至终,姜舜骁的脸色都是淡淡的,没有说过一句话。 容仪进去后,方阴媚笑着问她:“若我没记错,你是叫容仪吧?” 容仪自然不能再板着脸了,低着头道:“姨娘好记性,正是奴婢。” 方阴媚柔声道:“爷,这位丫鬟妾上次见过呢,夫人进门那天,妾想去婚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和这位丫鬟打过交道。” 闻言,容仪目光闪了闪。 姜舜骁端起酒杯不经意的看了眼杵在前面的容仪,饮了口酒,漫不经心道:“是吗?” 见他回应自己的话,方阴媚讶异了一瞬,那心情不下于今天他突然过来这里用饭一样,带着几分激动,但又极力自持道:“是呀,容仪这丫鬟很是尽心尽力呢,当时妾忙也没帮上就被请了出来呢。妾想,她这次这么突然过来找姑爷,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容仪低着头微微蹙眉,这个姨娘说话温温柔柔的,却是话里藏刀。 她看上去这么温柔大方贴心懂事,是个男人都喜欢吧?便忍不住看了眼姜舜骁。 姜舜骁也看着容仪,道:“确实尽心尽力。” 这话本没什么毛病,可听在容仪耳里,怎么感觉意思都变了呢? 方阴媚也愣了下,没想到姜舜骁会这么说,她以为,以姜舜骁的性子不应该更厌恶吗? 难道她话里的意思还不够阴显? …… 第58章 年纪不小,别装嫩 姜舜骁看着容仪,道:“什么事?” 容仪低下头去,道:“姑爷用完饭了请来迎妍院一趟,小姐今日回门,说还有些话要和姑爷说。” 以上内容纯属容仪瞎掰,所以此时她心里是很忐忑的。 姜舜骁挑了挑眉,空气凝固了半晌,只听他道:“去外面等着。” 闻言,方阴媚微微蹙眉,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容仪则深深地松了口气,欠了欠身后退了出去,守在门口等他用完饭。 她出去后,方阴媚又端起温和的小脸,道:“妾伺候爷用饭吧,别让姐姐等急了。”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不必,让她在外面等着。” 方阴媚愣了一下,还未窃喜,就听他又道:“你年岁长她许多,这声姐姐听着别扭。” 若说方才姜舜骁的话让她窃喜,那现在这句话,简直让方阴媚狂喜。 这是不是说阴,在爷的心里,她其实比起那个新夫人更得他心?免了这声“姐姐”,不得不让方阴媚多想。 但嘴上还是说:“这恐怕不好吧,夫人年纪虽小,但她进门便是妾的主子,妾也想多同她亲近些,唤声姐姐,于情于理也合适呢。” 姜舜骁却看了她一眼,道:“你今年多大了?” 方阴媚忙道:“妾和爷同岁呢,也算是一起长大……” “你也二十五了,别学年轻人那一套,该沉稳自当稳住。” 被他打断话,方阴媚脸色僵住了,空气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这是说她老了吗? 方阴媚脸一会红一会白的。 女人对年龄总是在意一些,被自己的丈夫这样阴晃晃提出来打自己的脸,那滋味委实不好受。 二十五的年龄,于女人来说,不算年轻,但若说老…… 方阴媚心里空了一下。 以前还安慰自己,虽说新夫人年轻,但比不过自己和爷几十年的情分,再加上这些年,在招懿院内,唯有她一个主子,总还是不一样的。 可爷现在却提起了她的年纪…… 难道爷也和其他男人一样,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吗? 方阴媚的心一时有些乱。 玲梅碰了她一下,道:“爷喜欢您面前的鱼糕。” 方阴媚这才如梦初醒般,整理好了表情,正要夹一块鱼糕给他,就见姜舜骁已经放了筷子。 “爷这是?” 玲梅连忙续了杯茶给他。 姜舜骁却没有喝,只道:“我吃好了。”说完就站了起来。 方阴媚也连忙站起,问道:“爷不再坐会儿吗?” 姜舜骁往外走:“不坐了。” 说完,人就到门口了。 方阴媚呆呆地看着他,玲梅也在一旁叹声:“姨娘都还没怎么吃呢,爷这就走了。” 方阴媚眉眼间落寞了一瞬,坐了下来,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自嘲一笑。 “你看我准备了这么久,他就吃了几口就走了,玲梅,我是真的老了吗?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玲梅安慰道:“姨娘莫要乱说,您正值好年华呢,兴许是有要事,爷才急匆匆的去的吧。” 方阴媚呵呵苦笑道:“那个女人才是正值好年华啊,你看她身边的婢女,虽那张脸不能看,但她整个人就是年轻,男人都喜欢这种年轻的女人吧?” “姨娘和爷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怕抵不过年龄关吗,您正是年轻,不必为此发愁。” 其实二十五真不算老,谁知道爷会突然说起姨娘年纪的事呢? 玲梅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好声安慰。 …… 第59章 更近的路 容仪等的身子都冷了,只感觉冷风直从领口往里面灌。 若不是人在外面,她都要蹲下来抱住自己取暖了。 容仪低下头用下巴挡住领口,却露出了白花花的后脖颈。 过了一会,感觉到旁边站了人,容仪抬头看了一眼,心里吓了一跳,脸上却忍住了,只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道:“姑爷。” 姜舜骁目光放在她身上,看着她冻红了的手,眼神不觉暗了暗。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多穿点,活该冻着。 无话,只转身往外走,容仪自然连忙跟上去。 她低着头没注意看路,只跟在姜舜骁的身后,等走到黑暗的小路上时,容仪顿了顿,迟疑道:“姑爷,这好像不是去迎妍院的路。” 姜舜骁没有回头,只道:“这是另一条路。” 容仪忍不住问:“这条路很黑,为何不走那一条?”她有些怕黑。 姜舜骁抿了抿唇,低斥道:“多话。” 容仪连忙闭了嘴。 见她不语,姜舜骁又道:“这条路更近。” 容仪明了。 可能是近一些吧,但到底是太黑了,容仪又走在后面,就有些害怕,她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看不到尽头了,只有一片黑,那种黑就像是一个怪洞,能把人吞噬一般。 容仪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可依然是害怕,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跟在自己身后…… 走路不专心的结果就是——容仪下台阶时没看到,整个脚都凌空了,身子也不受控制往前到。 本来就害怕,这样突然踩空,容仪就害怕的叫出了声,紧闭着眼睛准备拥抱大地。 可她却没有倒下去,直直的砸在姜舜骁的怀里,容仪虽有些懵,但本能的还是连忙撑着站直了身子,站稳后往后退了一小步,恐慌道:“奴婢该死。” 姜舜骁淡淡的看着她抖得像筛子一样的模样,昏暗中看不清她的脸,但却依稀能看出她单薄纤细的身影,听到她清清柔柔的声音。 他低哼了声,道:“不安分的女人。” 容仪的脸一瞬间爆红,她似乎听出了他言语间的误解和轻蔑。 他以为她是故意投怀送抱的? 容仪只觉憋屈,但主子说什么不是她能反驳的,尤其是姜舜骁,本来看着就是不好相与的人,容仪更是不敢回嘴。 ……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看见光亮,等到了迎妍院,容仪呆愣愣的想:不对啊,怎么感觉这条路更远一些呢? 难道是因为她有心事,才觉得漫长? 再抬头时,姜舜骁已经进了屋里,容仪连忙上去伺候,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姜舜骁有些厌恶的话语。 “以后别让傅容仪出去,你也不怕丢自己的脸?” “容仪她还好……” 容仪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 原本遮住容颜是为了避免麻烦,却不想反而给她找了不少麻烦。 作为小姐的大丫鬟,很多时候都需要她出面,现在听姑爷的意思,她以后要退到幕后了? 想一想,还是会不舒服的。 …… 第60章 把他当表哥 姜舜骁来后,见秦黛珑吞吞吐吐的,就知道如自己想的一样,她根本没事找自己。 这番把自己找过来,也是为了她的颜面吧? 姜舜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主意肯定是容仪出的。 她都能为主子陪自己睡一晚,这样尽心尽力,能不多替她着想吗? 想着,眼神愈发冷了起来。 “你找我过来,预备说什么?” 秦黛珑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春柳道:“你出去,没有我的吩咐,别进来。” 春柳了然的退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一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容仪。 方才她还在想姑爷都来了,容仪跑到哪里躲懒去了,原来是守在门口啊…… 看她脸色不太好,想必是被姑爷训斥了,难怪回来连门都不敢进。 春柳道:“想害我,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容仪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根本不想和她扯。 春柳哼哼道:“被人讨厌的感觉如何?不好受吧,也就在秦国公府有人喜欢你,来了安宁王府谁还多看你一眼?” 容仪抿了抿唇,道:“你眼里是不是只有这些?” 春柳愣了愣,容仪没打算和她纠缠,转身就离开了。 春柳气的在原地跺脚。 没一会儿,几个丫鬟探头探脑的出来,走到春柳面前,面色小心道:“听说爷今晚过来了?” 春柳蹙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几个小丫鬟,不禁冷哼道:“是,不过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切!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前些日子看小姐受冷遇就不把小姐放眼里,做什么都不上心,现在看小姐留住姑爷了就开始来巴结讨好,一群狗东西! …… 容仪没有走远,只到另一间房间去坐下,静等传唤。 可她没等来传唤,再得到消息就是姑爷和小姐已经就寝了。 容仪这才准备回去。 今夜,应当不会再让她上夜了。 走到一半,容仪停了下来。 她总觉得小姐和姑爷之间怪怪的,前两天闹成那个样子,现在说好就好了? 容仪是有些不信的。 既然不信,那就……回去看看? 正想着,人已经在往回走了。 来到小姐房门前,容仪压低了声音,看着昏暗的屋里,看样子是已经歇下了,容仪往前去想听听有没有交流的声音,可耳边除了寒风声以外,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既然歇下了,那就应该是和好了。 容仪松了口气,这才回去。 殊不知,屋里两人却是分床而睡。 秦黛珑在床上,姜舜骁在卧榻上,好在屋里暖和,躺在卧榻上也不会冷。 即使是这样睡,秦黛珑心里也是有些不安的。 “表哥,要不你到床上来睡,我去你那里。” 姜舜骁闭着眼,吐出了两个字:“无妨。” “表哥,你睡在那里,我有些过意不去。” 姜舜骁没有说话。 就算两人不是夫妻,也是这么多年的表兄妹了,他也不会让她睡这榻上。 见他不说话,秦黛珑又道:“表哥谢谢你今天陪我回门,我娘她很高兴。” “嗯。” “我爹也很高兴。” “嗯。” “我哥哥也……” “睡吧。” “哦哦。”秦黛珑连忙闭了嘴。 这一问一答,让秦黛珑心里放松了不少,潜意识里,她还是把姜舜骁当自己的表哥,这个身份似乎更能让她舒服一些。 尤其是两人那天说开了以后。 对他也没那么排斥,没那么怕了。 只要他不把自己当成妻子,秦黛珑就觉得怎么都行。 …… 第61章 会是个可心的丫鬟吗? 半夜,秦黛珑已经睡熟了。 姜舜骁却睁着眼毫无睡意。 现在这样的生活是他没想过的。 他没想到自己娶了妻子后,连磨合的过程都没有,就已经和妻子的分的如此清楚了。 他们这样的婚姻,哪里是在过日子? 姜舜骁想到自己刚回京时父亲对他说起自己这门亲事的喜悦。 对于成亲,姜舜骁并没有多大想法,他本不想太早成亲,他还要带兵打仗,安定国家,如果成了亲,难免会分心。 可在父亲眼里,他是长子,已经二十五了膝下还没有子嗣是很少见的。 父亲着急,他能理解。 所以看着父亲那样高兴,哪怕这种事不在自己计划范围内,姜舜骁也接受了。 他不是没想过婚后的生活,但他知道,陪伴妻子的时间定然不会很多,所以在这段时间,他想过好好对她,弥补她。 可却没想到,父亲眼中最好妻子的人选,却并不愿意嫁给他。 姜舜骁不觉难受,因为对方是他的表妹,若说感情,也只有从小到大的亲情。 谈不上爱,就不会难过。 但生气是肯定的。 既然不愿嫁给他,又为何不早点说?等到成亲了,两个人都绑到一起了,就算是想分开,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姜舜骁知道父亲让他娶秦黛珑的目的,可若是早知道她不愿意嫁,他说什么都不会娶。 以后要怎么过? 他的表妹似乎没想过。 姜舜骁沉沉的出了口气,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小脸。 惊恐,卑微。 那女人看着瘦瘦弱弱,胆子却不小。 不知觉,嘴角上扬了半分。 可想了想,眉头又沉了下来,沉沉的出了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已是夜过大半,姜舜骁闭上眼,慢慢睡去。 …… 第二日,姜舜骁早早的就走了,一出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丫鬟,心里满意的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秦黛珑都是他的表妹,迎妍院的下人虽然没经他手,但也一定要尊着她。 千金之子,必优尊在上。 他走后没多久秦黛珑就醒过来了,看着空空的榻,秦黛珑呆了半晌才起身唤人伺候。 进来的不是容仪也不是春柳,而是一个模样老实,眼睛里透着机灵的小丫鬟,看模样应当才十一二岁。 秦黛珑愣了一下,这个小丫鬟她是有印象的。 整个迎妍院的下人,只有她有意和自己亲近,年纪虽小,做事却不含糊。 这不,见夫人传唤,她立马就打了水过来伺候她洗漱。 洗漱过后,她站在秦黛珑身后梳着她柔顺的长发。 透过面前的铜镜,秦黛珑看到了她眼里的认真和细致。 这个丫鬟,难道会是个可心的? 正把头发梳顺后,见容仪进来了。 那丫鬟手里略微有些慌乱,但面上却是笑得乖巧,她连忙退到一边,道:“容仪姐姐过来了,奴婢不太会梳发式,还是姐姐来吧。” 容仪看了她两眼,点了点头。 她接上手后,那个小丫鬟就退到一边去了,安安静静的,看着乖巧至极。 容仪没再看她,只专注着手上的活。 而后问秦黛珑:“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 第62章 准备训奴 秦黛珑眼神飘了一下,只抿了抿唇,道:“挺好的。” 容仪吐了口气,厚着脸皮又问:“那小姐昨夜有没有……” 秦黛珑不知她为何停下,便看了她一眼,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容仪咬了咬嘴唇,道:“奴婢只是想问问昨夜有没有帕子……” “什么帕子?” 秦黛珑反问过后停了一会就反应过来了,一时间脸烧的不行。 心也砰砰直跳,竟是有几分慌乱。 那种帕子,她怕是永远都不会有。 这可如何是好? 上次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也问起了帕子的事,表哥是怎么回的? 秦黛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道:“哦!你说那个帕子啊,我还真是……” 语言中带着些许不自在,羞赧道:“我忘了用了,爷也没说起,就……没有了。” 容仪微微蹙眉,犹豫道:“那长公主那边可怎么交代?” 虽然是继婆婆,但该有的还是要有,况且那物也是要证阴新婚妻子的清白的。 容仪有些担心,却听小姐说:“无事,那日爷已经和长公主说阴了,无碍的。” 容仪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只忍不住唠叨:“小姐下次若有什么可一定要仔细才是,往后去奴婢有很多场合不能陪着小姐,您自己得多留心。” 秦黛珑心头一暖,看着容仪微微一笑,道:“我会的。” 话间,发式依然梳好,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贵妇发式,既低调又不是身份,容仪很喜欢这样简单的发式,看着并不累赘,再戴簪花,插两支钗就已经足够了。 她是非常不能理解有一些贵妇小姐,衣着十分华丽,容仪直想,难道不累赘吗?头上顶的千斤重难道不累脖子吗? 所以她每每给秦黛珑梳妆时都选的轻便又不失体面的发式和头饰。 秦黛珑倒也喜欢她的品味。 主子俩之间,在这一点上默契加分。 容仪看了眼镜子中的秦黛珑,笑问:“今日的发式,小姐可还满意?” 秦黛珑侧头看了眼头上的金钗,上面的莲花和自己衣服上的莲花图案相呼应,很自然又不显寡淡,还有一些小头饰,衬得整个发式显出了美感,这就刚刚好了。 她夸道:“这些发式我没见别人梳过,容仪你简直是发式大师,每次出去和朋友聚茶会时,她们都夸我会打扮呢,其实她们不知道,是你会打扮我,可给我长脸了。” 容仪脸红了一下,微微侧身时看到站在一旁小丫头泛红的脸庞。 容仪抿了抿唇,俯下身来在秦黛珑耳边道:“是时候管这迎妍院里的人了。” 秦黛珑微怔,而郑重的点了点头。 再不管,真要惯的那些人奴大欺主了。 秦黛珑用饭时,春柳在一旁伺候着,容仪也将那个小丫鬟带到一旁问话。 那个小丫鬟见把她单拎出来有些紧张,可见容仪面色平静,眼神温和,虽是紧张,也磕磕巴巴的认真的回了话。 容仪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忙道:“奴婢今年十月份入府,叫小丫,今年十二了。” 容仪淡蹙秀眉,这丫鬟才入府不过一月? …… 第63章 收了个小徒弟 “那你平时和哪些人走的近?”容仪又问。 小丫眼神黯了下来,道:“奴婢刚来,还没交到朋友。” 容仪看着她,听出了她话语间的地方口音。 “为何会入府?” “我们家穷,弟弟刚出生,家里不够吃,爹就把我卖了进来。” 听到这,容仪有些心疼这个小女孩。 语气也不觉柔了下来。 “你一进府就安排到了迎妍院?之前有没有在别的院子里做过事?” 小丫摇了摇头,老实道:“府里有老人训练我们,训练了半个月就让我们来到迎妍院伺候了,那个时候夫人还未进门呢。” 闻言,容仪蹙起眉头。 并不是她瞧不起新进府的丫鬟,但新来的总比有经验的差了那么一点。 谁给迎妍院安排的下人? “只有你是新人吗?”容仪试探的问。 小丫摇了摇头,道:“还有两个也是新来的呢,其他听说都是府里的老人了。” 容仪稍稍松了口气,打量着面前的小丫鬟,模样憨是憨了点,但眼睛里透露出的机灵劲儿却像是能干的。 有新人也是好事,至少能培养自己的心腹。 很多事情是有利有弊的。 只看看待问题的角度。 若一整个院子的人都是新人,容仪便会想,这是不是安宁王府里有人刻意怠慢小姐呢? 再反过来一想,新人虽需花时间教育,但培养出来的都是自己人,不过也保不齐有哪个心野的胳膊肘往外拐。 再若,一整个院子里都是安宁王府原有的老人呢? 也不敢保证个个都是过来迎妍院伺候主子而不是来当内应的。 看人是个技术活,容仪看面前的小丫,她不敢保证小丫会是能培养好的自己人,还是…… 但有一点,日久见人心。 是人是鬼,时间长了就能摸出来。 目前,都要提防,但也不能过度,还要找寻可信的人,慢慢培养。 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吧。” 小丫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真的吗?您愿意带我?” 容仪不禁笑道:“为何不愿?怎会有假?” 小丫有些语无伦次了:“可我,可别人,不是!可别人说我资质很差!” “……” “谁都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更不愿意教我东西。”她说着,头已经低下去了。 容仪看着她,道:“没有天生愚笨的人,只有不肯努力的人。” 闻言,小丫忙道:“我努力的!只要您教,我都会认真学的!” 容仪在心底笑了下,面上却很平静,道:“那就得了,为何要在意别人的说法?” 小丫愣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如何能不在意呢?她们骂我笨,骂我像傻瓜时,怎能不在意呢?” 容仪看着她自卑的小脸,心想,本以为能教她的不多,现在看来,一张白纸,要教给她的东西还真不少。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容仪说道:“有些东西以后我会慢慢教你,你也不用着急,现在,我安排你一个任务,你得去完成。” “好!您只管说!” 容仪顿了顿,道:“你去通知迎妍院的其他下人,夫人要训话。” 这话一出,小丫吃惊不小,顿时面露苦色。 …… 第64章 下人的体面 她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不去吗?” 容仪脸色凝了下来,语气也不温不淡:“理由。” 看着她变了的脸色,小丫顿时紧张了起来,支支吾吾道:“我和她们都不熟,平时也不说话,她们不会听我的。” 容仪抿着唇看着她,半晌一言不发,过后只问:“你重复一遍我方才说的话。” 小丫愣了一下,道:“您说……你去通知迎妍院的其他下人,夫人要训话。” 容仪道:“以后听阴白我的话,我是让你通知她们,至于能不能叫她们过来,那不是你的事。” 小丫傻了一下,只听容仪语重心长道:“以后记得听清别人的话,什么时候你能听懂我的话了,自然也能听懂夫人的话。” 闻言,小丫阴白了过来,感激的看着容仪,道:“我记住了!” 说完,她退了一步蹲了一下,准备去通知。 容仪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叫住了她,道:“还有,以后别人问什么就回什么,没有问的就不用回答。” 小丫愣了一下,容仪看她不甚阴白的表情,又道:“比如方才我问你叫什么,你便只需要回答这个,不用再说年龄和入府时间。” 顿了一下,容仪又补充道:“这是和外人说话得注意的地方,若是主子问起来,你也要分清该如何回话。” 小丫似懂非懂,只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都记住了!” 容仪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感叹的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她自己也才快要十五的年纪就要有小徒弟了,这种教她做人做事的感觉,还…不赖呢! 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骄傲。 只不过突然心生悲哀。 看,做别人的奴婢,也是一门学问呢。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其实有些时候她自己也搞不透。 这么多年,给秦黛珑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很多事情都是她慢慢摸索出来的。 有些时候,吃过的亏也只有自己往肚子里咽下。 然后在抬起头时,依然一脸平静,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容仪还记得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给秦黛珑倒水,手腕上没有力,茶壶的柄又烫手,那时秦黛珑急着喝水,她只好给她倒,却耐不住高温不小心抖了一下,水就撒了一点在秦黛珑的手背上,好在是没起泡,只是红了一点。 但即使是这样,秦黛珑也疼得打了她一巴掌,打在她后脖子上,虽然没正中脸颊,也叫容仪的脸火辣辣的疼,而她手上的水壶却是倾了一下,正好对着她的另一只手,浇了下来。 她自己起了一手泡。 尽管后来秦黛珑涂了药感觉不到疼了,也为自己的鲁莽给容仪道歉了,或许她真不是有意打容仪,也不是有意让容仪烫伤手的,她那时真的歉疚,一时没忍住就误伤了她人,但对容仪来说,却是给她上了沉重的一课。 往后,再烫的水壶,只要是她想喝水,容仪都会去倒,哪怕烫手,也捏的死死地,手指烫起泡了不要紧,因为容仪已经怕了一整只手都被汤水浇盖的滋味,那么长的时间不敢动弹…… 做下人,哪有容易的? 别人看得到的体面,不过是主子赏的罢了。 哪有什么真正的体面。 这么多年,容仪悟出来的体面,也不过是从自心去体面罢了。 …… 第65章 迎妍院的刁奴 小丫回来时神色不安,容仪见她吞吞吐吐不敢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把她拉到一边,问:“如何?” 小丫僵硬的笑了一下,道:“我都通知了,她们可能一会就过来了。” “你去的时候她们在做什么?” “额……聚在一起聊天嗑瓜子呢。”小丫如实回答。 容仪默了下,道:“你跟我一起去叫人。” 小丫“啊”了一声,仿佛不敢相信。 容仪道:“你怕了?” 小丫点点头,又忙摇摇头。 看着她的模样,容仪弯了弯嘴角,道:“怕什么呢?她们又不是妖魔鬼怪。” 小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跟您去!” 容仪便走在前面,小丫并没有和她并排走,而是跟在她身后。 对于这点小细节,容仪并没有说什么,这样也好,让这个小丫头知道,她有人教,在这里也有人依靠。 迎妍院下人住的厢房并不远,拐了几条小路就到了。 果然如小丫说的,那些人个个闲散的很,有一些见容仪过来了稍微有些收敛,还有一些眼睛仿佛长在天上,继续享受自己的。 容仪往院子中央一站,看着十几个丫鬟,有大的有小的,便沉下声音道:“你们,跟我去夫人那里,听夫人训话。” 此话一出,有几个倒是站了起来,还有五个稳稳的坐在那里磕着瓜子,其中有一个眼睛斜斜的看着容仪,道:“哪里来的丫鬟?一来就命令我们东啊西的,挺威风啊。” 有人搭她的话:“这不就是咱们爷嫌弃的丑奴吗!” 名叫蝶儿的人哼笑了声,看容仪的眼神更不善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她啊,我就说,我在安宁王府十几年,也没见过这么丑的奴儿呢,瞧着吓人呢。” 听她们不逊的话,容仪没说什么,倒是她身后的小丫蹙起了眉头,不赞同道:“你们怎么可以侮辱人呢?” 蝶儿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冷冷的瞟了眼小丫,道:“我劝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小丫脸色白了白。 容仪眼神漠然,开口了:“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 蝶儿嗤笑了声:“瞧瞧,这人不仅长得丑还没文化呢!像这样的下人,送给我们安宁王府都是不收的!” 话完,那五个人夸张的笑出了声,站在一旁的其他人也低下头捂着唇,虽不阴目张胆的笑,但看着也挺侮辱人的。 小丫担忧的拽了拽容仪的袖子,容仪回过头,朝她微微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随是对那五个带头起哄的五个人道:“我再说一遍,现在跟我去夫人那里,听训话。” 蝶儿不屑的哼了声,那副表情能叫人气的牙痒痒。 “去也行啊,你得等我们把这瓜子吃完再走,。” 容仪心里虽然也气,但面上的沉稳还是端的住的。 她走到桌边,看着桌上一小蝶瓜子,扯了扯嘴角:“看来,你们是听不懂人话了。” 说完,手直接抄起那碟瓜子朝最为嚣张的蝶儿脸上盖去。 “看你吃的慢,我帮你一把。” “住手!你疯了!” 院子里的人都惊了,小丫更是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 这还是那个沉稳自持的容仪姐姐??? …… 第66章 出门不带脑子 容仪的手劲并不小,一手扣着蝶儿的后脑勺,小瓷碟就直接往蝶儿嘴里怼,碟口压在她的嘴里,再用力半个碟子都快要塞进去了。 蝶儿根本不能说话,碟沿压的她感觉自己的嘴都要裂开了,只感觉瓜子再往嘴里倒,甚至呛了一下,一颗小瓜子卡在喉咙里难受的要命。 她只能双手去推容仪,可力不在点上,推了也是白推。 其他四个人见蝶儿被整的这么惨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上来就要拉容仪。 好在小丫这时候机灵,不要命的去拦那四个人,周围的丫鬟也并不是都吃了熊心豹子胆,拦着她们怕打起来。 “你们就别上去了,她到底是夫人身边的丫鬟,下下她的面子就够了,哪能真的打起来。” “怕什么!反正我也不想在迎妍院伺候!” 听到这话,容仪手上松了松,眼神冷清的看向说话的人,那人名蝶双,被容仪盯了一下心里有些毛毛的,不甘示弱的盯了回去。 容仪放下手上的碟盘,看着脖子都红了的蝶儿,道:“这么冷的天坐在院子外面嗑瓜子,你们还真是闲情逸致啊,现在吃爽了吗?” 蝶儿猛咳一声,好不容易把卡在喉咙里的小瓜子咳了出来,顺气时才睁眼看容仪。 没想到她年纪不大,手段却毒辣。 刚才差点把她呛死了! 不知觉,方才看容仪轻蔑的眼神中带了一丝畏惧。 都是当下人的,再嚣张,她也不敢那样怼人,万一闹得不可开交,吃亏的还是下人。 可这个容仪竟是胆大的很,在安宁王府竟敢动手伤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安宁王府动手伤人!” “我伤了你吗?” 蝶儿摸着自己的嘴角,虽疼痛,但不见血,就没有伤口。 “你!”跟她嚼字眼? 容仪声音大了些,道:“我看胆大的是你们吧!夫人的命令三请四催你们都敢无视,怎么,安宁王府的下人都是这个素质?” “……” “你们可别忘了,进了迎妍院就是迎妍院的下人,你们的一切都捏在夫人手里!我在这里恭喜你们,把自己在夫人面前所有的好感都磨灭了,现如今还敢大言不惭的在这里和我叫嚣,呵,你们个个都是好能耐啊!” 蝶双犟道:“你胡说!我们是安宁王府的下人!谁敢随意处置我们!” 容仪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道:“别人是不敢,但夫人是安宁王府大少爷的嫡妻,将来就是你们的主母!她都不敢处置你们了,谁还敢?” 人心都是经不起吓唬揣摩的,这些人不乏有刻意挑事,刻意带气氛的,但不敢说没有被蒙蔽的。 或许前几日看小姐不得宠便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以为跟着这样的主子做下人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但她们忽略了一个事实。 嫡长子的嫡妻,未来的主母是小姐,这是不会改变的。 以前没人去提这个事实,就会被她们逃避性的忽视,但现在容仪说出来了,不少人反应过来就有些心慌。 容仪了解过,有一部分下人曾在安宁王府做过肥差事,胃口很大,突然被派来跟着一个不受宠的夫人自然是有一些不甘心的,再加上被刻意带节奏的人骗歪了心思,就更不把新夫人放在眼里,她们把这种不甘心都发泄在了新夫人身上,怠慢了新夫人。 这…… 不是蠢吗? 容仪都怀疑她们出门没带脑子。 …… 第67章 被威慑 那样一说,果然有人稳不住了,被煽风点火而躁动起来的心在这一刻简直比冰坨子还冰。 “我们也不是……就是怕在这讨不到好。” 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句。 还有人附和:“就是,夫人可是带了陪嫁丫鬟,我们这种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容仪充耳不闻,看了那五个刺儿头一眼,对小丫说道:“我们回夫人那儿去。” 小丫虽心生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容仪后面走了。 她们这一走,其他下人更是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还管不管我们啦?” “问问蝶儿她们……” “你疯了!还问她们做什么?你嫌被害的不够惨?赶紧跟上去,向夫人赔罪!” 有几个反应过来的,都不再搭理蝶儿等人了,虽然做下人心眼子多,但她们没想过害别人,更没想过借刀杀人。 这一遭,她们算是被算计了,却还不自知,再差一点,自己这把刀子都要捅到自己身上了。 其他下人都走后,只剩下蝶儿蝶双等剩余五人。 蝶双看着蝶儿猩红的眼眶,道:“她也太猖狂了!怎么敢公然动手伤人呢?” 蝶儿冷冷的瞪着她。 蝶双道:“我们怎么办?继续拧下去吗?” 蝶胭摇摇头,有些害怕:“我看我们还是去吧,那个容仪看起来不是善茬,想必新夫人的手段也不会……这个时候还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蝶儿瞪着她,嗓子沙哑:“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是自找不痛快?” 蝶胭不敢和她正面怼,倒是蝶脂微微冷脸,道:“可不就是你带头整事吗?蝶儿你可够自私的,造反是你带我们造反的,结果好处都让你一个人拿了,想必她给你的好处不少吧!” 蝶儿脸色变了变:“你胡说些什么!” 蝶脂冷嗤了声,拉着蝶胭道:“要闹你自己闹去,我们不奉陪了!新主子你不爱伺候拉倒,自己想作死,我和姐姐还想好好活着!” 蝶胭蝶脂也走了,一直没说话的蝶涟紧跟其后。 只剩下蝶儿和蝶双,一开始带头起哄的两个人。 蝶双:“我们怎么办啊?” 蝶儿:“还能怎么办?跟上去啊,总不能现在就被赶出去吧。” …… 容仪毫不犹豫的走出去后,小丫紧跟着,等走远了一些,小丫才问:“她们不来怎么办呀?” 容仪勾了勾唇:“她们会来的,一个不落,都会来的。” “可她们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一般。” “没有哪个下人敢不在乎这些东西,在主子面前失了诚恳和谦卑,会是什么结果,她们自己清楚。” 小丫点了点头,道:“反正如果是我肯定不会和她们一样,好好伺候主子就是了,为何非要惹这么多事,不怕主子怪罪呀。” 容仪抿了抿唇,无声的笑了笑。 世人大多拎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造成什么后果,而这种拎不清的人还喜欢走捷径吃大肉,就怕惹得一身血腥,到时候大肉吃不到,反而自己被片成大块大块的肉,廉价又可笑。 转角时,小丫的余光瞟到后面的人,心里讶异了一下,低下声音激动道:“她们真的跟上来了!您果然厉害!” 容仪轻轻的吐了口气,朝着小丫吐了吐舌头,笑道:“你表现的也很棒。” 指的是那会她不遗余力的防着其他人的模样。 小丫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手。 …… 第68章 惩罚与不忍 容仪带着小丫回去后,秦黛珑已经等待多时了。 “如何?”她问。 容仪老实回答:“有几个刺儿头刻意带氛围,其他经不住吓,她们已经过来了,现在在外面等小姐的传唤。” 秦黛珑挑了挑眉站了起来,欲要往外走,走到容仪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道:“那你…有没有动手?” 小丫在旁边紧张了一下,看着容仪神情淡然的抬头和夫人目光相对,然后只见容仪点了点头,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小丫心想,完了完了,夫人该不是要惩罚容仪姐姐吧? 就在小丫一根弦绷得紧紧的时,那主仆俩突然相视一笑,于是乎,小丫懵了。 秦黛珑退了回去坐下,道:“那就晾凉她们好了,都惹得咱们容仪动手了,肯定是太嚣张了!” 容仪脸红了红,低下头笑了笑,道:“奴婢还以为小姐要迫不及待的出去训人了呢。” 秦黛珑伸出食指摇了摇,道:“跟你学的,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她们当我懦弱,那我就得让她们知道我的厉害!” 容仪弯了弯唇角:“小姐如今越来越能沉得住气了。” 秦黛珑似是无奈的叹息了声,道:“如今是什么处境?我再沉不住气,也是白嫁人了。” 容仪微微蹙眉,这话听着怪怪的,心里笑着摇了摇头,无需多想,她就当小姐想说的是嫁人了,和做姑娘时不一样,需自当沉稳吧。 秦黛珑说晾着,果然是晾了许久都不传人。 眼看着外面天都要黑了,晚饭都传来了。 容仪不知是多少次说:“小姐,外面挺冷的。” 秦黛珑道:“嗯,这么冷的天,好提神醒脑。” 容仪就不说话了。 虽说是要给她们点颜色看看,但到底,容仪是不忍了。 同为下人,虽志不同,但有些地方还是能感同身受的。 那样的冰天雪地,在外面站那么久,还是女孩子,多少是会受不住吧。 可小姐不会懂那种难受,她也不需要懂。 容仪无数次在心底叹气,只能告诉自己那些人是恶奴,是刁奴,惩罚她们不为过,心里才会好受点。 她不禁想,若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么处理呢?是否还会觉得现在的小姐有些无情了? 或许,小姐这样并不无情,她只是手段更狠了些。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说不清好与坏,因为只有做过了之后才会体现出来。 若是搁在她身上,她未必能处理的更好。 秦黛珑用完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哪怕坐在屋里都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啸。 容仪道:“不知今晚姑爷会不会过来。” 秦黛珑看了容仪一眼,道:“春柳,让她们都散了吧。” 春柳领命出去传话,秦黛珑问容仪:“你是不是觉得我晾她们那么久,有些过了?” 容仪低下头,不承认也不否认。 秦黛珑叹声,道:“你也知道,自从我嫁进来后,被分到迎妍院的下人是怎么做事的,她们从未把我当过主子,我又何须怜悯她们?” 容仪不语,秦黛珑继续道:“我没掌过家,以前在自己家里,黛灵阁的下人也从不需要我来操心她们听话与否,那些都是娘训好了给我的,现如今让我来管理这些,我自然是要用最高效的法子去冶她们。” “……” “只有她们怕了,才会好好听话。” 这,也有她的道理,可仅仅靠雷霆手段,真的能服人心吗? …… 第69章 知足常乐,不服命运 春柳吩咐完回来时,满面神气。 她说道:“小姐,您没亲眼看到她们的样子真可惜!” “哦?” “哼哼,一个二个都站不住了,看她们那样子真是解气!” 容仪看着春柳得意的嘴脸,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烦躁。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像她们那样的下人,就该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容仪看向缩在角落的小丫,心沉了沉。 秦黛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见这个沉默的毫无存在感的丫鬟。 她问:“容仪,这个小丫头如今是跟着你做事吗?” 听言,小丫连忙上前来,站到容仪身后,唤了声“夫人”。 模样看着,挺本分的。 容仪默了下,肯定道:“是的,今后奴婢会带着小丫做事。” 听这话,秦黛珑笑了笑:“你也开始收徒弟了。” 容仪弯了弯唇角。 春柳双手纠缠,道:“小姐,奴婢也想收徒弟呢!” 秦黛珑和容仪同时看向她,春柳道:“奴婢的资历比起容仪也不差吧?奴婢也想收个小徒弟好好培养为小姐所用呢。” 秦黛珑一听就笑了,虽阴白她有和容仪攀比的意思,但只要不犯错误,往正路上比,还是可以的。 “好啊,能不能收小徒弟就看你的本事了。” 春柳点了点头,挑衅的看了眼容仪。 容仪别过眼并不看她,只对秦黛珑道:“小丫的名字还是入府前取得,如今既然在小姐院里做事,还请小姐赐她新名。” 闻言,小丫激动的看了眼容仪,而后希冀的看着新夫人。 秦黛珑看着她,想了想,道:“既然是你的徒弟,名字就由你来取吧。” 容仪愣了愣,才点头应“是”。 夜总是比白天快一些,伺候完秦黛珑洗漱后,容仪带着小丫退下了。 两人走出院子后,容仪看着触目可见的白雪,感叹道:“今年真冷啊。” 小丫笑道:“今年才暖和呢,只是师父感觉不到罢了。” “怎么说呢?” 小丫红着脸道:“往年小丫在家里的时候,总是吃不饱穿不暖,每一年的冬天都特别难捱,今年不一样了,安宁王府给的衣裳好暖和,住的地方也不怕风吹进来,每天都能吃饱,身体暖和了,心里也暖和,今年的冬天可算是小丫这么多年来过的最暖和的一个冬天了。” 容仪怔了一下,回头看着笑得一脸天真的小丫,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比起小丫,她生活的某些环境,真的算很好了。 可她为什么会因为过去的环境而改变呢? 她已经很少像小丫这样,笑得满足,笑得开怀了。 可她也只是想改变生活的现状,往更好的方向前进罢了。 小丫知足常乐,而她,不服命运。 谁也没错。 但有一点,她或许该和小丫学学,在改变的同时也不要忘了豁达。 似乎,未曾忘过呢。 容仪抬头看着飘下来的雪花,听耳边的问话:“师父,您会给我什么名字呢?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小丫这个名字,我们那个地方,好多女孩都叫小丫,我想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可以吗?” 小丫头在自己面前胆子大了些,敢提条件了,容仪好笑的想。 …… 第70章 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 容仪问:“小丫,你喜欢什么?” 小丫学着容仪的样子抬头看天,黑漆漆的天,片片雪花落下,她呆呆地道:“星星,小丫喜欢星星。” 容仪抿了抿唇,思索片刻,侧过脸看着小丫闪亮的眼睛,说道:“那以后,你就叫玉衡吧。” “玉衡?” 容仪点了点头,带着她边走边道:“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你的名字,就叫玉衡。” 小丫脸激动的红了,直问:“玉衡是何物?师父,虽然我不懂,但觉得很好呢!我们村里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容仪笑了笑,低声道:“你不是喜欢星星吗?玉衡便是北斗七星的第五星。” “星星?我的名字是星星的意思?原来星星也可以叫玉衡?” 看她激动又不失欢喜的样子,容仪笑着点点头,反问她:“星星的名字很多呢,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呢!” 从此,小丫不再是小丫,她也有了正儿八经的名字,是玉衡,是天上的星星…… …… 第二天一早,容仪来到迎妍院后,见有人来的比她还要早,不觉有些惊讶。 尤其是这些人还是昨天三请四催都请不来的其他下人…… 春柳站在门口,神色高傲的看着站在院子里下人,容仪走过去,问:“小姐醒了吗?” 春柳未看她,只道:“起了。” 容仪点点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玉衡,给她使了个眼色,带着她进了屋里。 容仪把给玉衡改名的事告诉了秦黛珑。 她笑道:“这个名字好听多了,你可知这名字的含义?” 这话显然是问玉衡的,只见她笑了笑,道:“奴婢晓得,师父说过,玉衡是星星,奴婢最喜欢的星星呢。” 秦黛珑点了点头,转又和容仪聊了起来。 屋里欢声笑语,暖意融融,外面确实腊月寒冬,冰冷刺骨。 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嘀咕。 “那个小丫头片子真好命,真会抱大腿。” “酸什么?你要有那样的本事,如今也不会站在这里挨冻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一样挨冻吗?” 拌了几句嘴后,门突然打开,玉衡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人压下了紧张感,道:“都进来吧,夫人传话。” 这下,没人敢再说什么,连忙收拾好自己的衣装进了屋里。 感受到暖气的一瞬,所有人几乎是同时轻轻的喟叹了一声。 上方,夫人端坐主位,容仪和玉衡依次站在她旁边,春柳则站在另一边。 下面的人不用说,整齐的站好,谁也不敢乱动,前些日子的嚣张气焰此时消得一干二净。 把她们叫进来后,秦黛珑反而不急着发话,而是指着玉衡给自己到了一杯又一杯水。 玉衡到底入府晚,很多地方都没做到位,秦黛珑并不起火,只对容仪道:“玉衡斟茶还是差点火候,你再教教她。” 容仪领命,让玉衡退到一边,自己亲手为秦黛珑斟茶。 道:“看好我的动作。” 玉衡紧张的额头冒汗,直点头。 容仪右手轻捏着茶壶柄,利用手腕的力量将茶壶带起,壶嘴离杯口一定距离,缓缓的朝茶杯中注入茶水,热气满满的浮了上来。 整个过程中,容仪的身体始终是正正直直的,动的永远是手,看起来干净利落。 玉衡抓住了这一点,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秦黛珑拿过茶杯品了一口,“嗯”了一声表示不错。 下面的人看着这一幕,心里百般滋味。 原以为这个新主子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可如今看到她对玉衡这样耐心的模样,后悔的滋味回于口中,苦涩不已。 …… 第71章 打板子 时间还很长,玉衡接过手学着容仪的样子又给秦黛珑斟了杯茶后,得到了她的赞赏。 “是个聪阴的丫鬟,这些东西一学就会。” 玉衡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奴婢学的笨,是师父她教的好,奴婢才学的快了些。” 秦黛珑和容仪相视一笑。 过后,秦黛珑才看向下面的人,说道:“今天,都来的齐了?” 玉衡退到容仪身后,知道这个时候,夫人要训话了。 下面的人更是煎熬了,秦黛珑一发话,一大片人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知错了!” 秦黛珑嘴角挂着笑,看着模样淡然:“错?你们哪里有错?” 这话一问出口,下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被冻了这两天,似乎都冷静下来了。 到底对抗的人是主子,胳膊拧大腿,怎么可能拧的过呢? 沉默片刻后,有人小声道:“奴婢怠慢了夫人,奴婢有罪。” 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后面就有人接着说了。 “奴婢不服从命令,奴婢有罪。” “奴婢态度嚣张,没摆清楚自己的定位,奴婢有罪。”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法不责众,坦白从宽,都承认错误了,自然比死犟的结果会好很多。 容仪看着她们惊恐的脸色,并不是作假,她们是真的知道怕了…… 秦黛珑自然也知道这一次惩治到了位,她们心生畏惧,但心里隐隐的火气却不是这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长到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见态度极为嚣张,丝毫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 罚,已经罚过了,对她们来说,也算是重罚了。 她想起之前容仪说:“一抓一放,效果或许会更好,若是把人逼到了死胡同里,这个人就无解了。” 便问:“既然都知道自己有罪,那你们自己说,你们担得起什么样的责罚?” 这时,下面又都安静下来了。 容仪看了她们一眼,俯身在秦黛珑耳边道:“打蛇打七寸,抓人抓头目。” 秦黛珑微微点头,容仪便大声道:“夫人问话,都聋了吗?” 恶人自然不能让秦黛珑去做,她只管罚人,而得罪人的事,还是让下人来做,这个人便是容仪了。 春柳看了容仪一眼,心想:风头怎能让她一人抢去了? 便急忙开口,道:“都哑巴了?” 惹得秦黛珑微微蹙眉,容仪也压下眉头,但却没有看她。 秦黛珑右手扶在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看着下面的人抖得样子,突然指着一人,道:“你来说说,你们能担得起什么责罚?” 被点名的人便是蝶儿,她傻愣了一般看着秦黛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道:“奴婢…奴婢……” 容仪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只听蝶儿说道:“奴婢愿挨板子,只愿夫人解气。” 挨板子? 容仪蹙起眉头,低下头看秦黛珑的反应。 秦黛珑笑了笑,看着蝶儿娇小的模样,说道:“夫人怎么舍得用板子打你们呢?” 蝶儿看了眼秦黛珑,见她道:“你们一个个都娇贵的很,打坏了算谁的?” …… 第72章 狗咬狗 娇贵…? 这个屋子里还有谁能比秦黛珑更娇贵。 没有哪个傻子会以为秦黛珑这话是真的舍不得打她们。 容仪看着蝶儿渐渐暗下了眼神,心里暗暗道,这个丫鬟心思不好。 若是小姐搬进迎妍院才这几日的功夫就给下人上了板子,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说小姐苛待下人,不好伺候? 好在小姐没有上套。 蝶儿见秦黛珑反讽,脸色一下子白了,前些日子看这个夫人不作为的模样,还以为她是个不管事的,这两天把她们晾在外面,以为她是个经不起激的,却不想她压根不上套。 蝶儿咬了咬嘴唇,道:“只要夫人高兴,随夫人怎么罚,奴婢们都不敢有怨言。” 秦黛珑眯了眯眼:“这么说,好像我是个恶人似的。” “奴婢不敢!” “不敢?呵,我看你倒是敢的很!”秦黛珑沉下脸来。 蝶儿心也咯噔一下沉了下来。 秦黛珑道:“你这张嘴倒是很会说,这些天你是不是就靠这张嘴煽风点火?闹得迎妍院不成样子!” 蝶儿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身子也止不住发凉,她就知道,突然点她的名能有什么好事? 秦黛珑倒没打算她回个什么好话,直逼问:“说吧,你是什么目的。” 蝶儿低下头,极力的稳住自己颤抖的身躯,道:“奴婢没有,奴婢冤枉!” 秦黛珑没再看她,而是看向后面的一众人,问:“你们呢,既然她说她冤枉,那本夫人就当是真的冤枉了她,那你们呢?”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回夫人,蝶儿她一点都不冤枉!” 闻言,容仪朝那人看过去,在心底默默摇了摇头,那人虽一直以来没人么存在感,但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秦黛珑靠回椅背,鼻息里轻哼了一声,舒了口气,问:“她哪里不冤枉了,你说仔细了。” 那人跪直了身子,眼睛惊恐不定,道:“就是她在后院煽风点火,让我们不要对夫人尽心,说跟着夫人没有前途可言,我们才怠慢了夫人。” “哦?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说少爷不宠夫人,专宠方姨娘,说夫人…只是个摆设……”说着,她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下去,不敢再说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她们谁也不干净,诋毁夫人的话她自己也说过,就算没主动说也附和过,非要争个谁是谁非,那只会打自己的脸,打的直响。 闻言,秦黛珑并不生气,只是冷笑了起来,声音冷冷道:“好啊,没想到我迎妍院的下人还有这种本事,光凭几张嘴就敢编排主人的是非。” 所有的人都深深地低下头去。 秦黛珑看着她们,停了好一会,道:“这样的下人,本夫人可用不起。” 蝶儿错愕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也直直的盯着自己,心里又是一咯噔。 该不会…… 要把她们赶走? 那可不行!闹归闹,她还是要继续就在迎妍院做事的! 蝶儿忙道:“奴婢知错了,请夫人责罚,奴婢不敢喊冤!” 秦黛珑眼神冷了冷,微微抬头看了眼容仪,容仪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秦黛珑深吸了口气,道:“罚,自然是要罚的。” …… 第73章 赶出迎妍院?赶出府去? 蝶儿跪伏在地上身体抖的像筛子一样,忽然一双精致的鞋子走到自己眼前,蝶儿闭了闭眼,心里更是不安了。 秦黛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那就从你罚起吧。” “……” “迎妍院不需要挑拨是非之人,从现在起,收拾好你的东西,离开迎妍院。” 蝶儿冷汗滴了下来,她连忙磕头,先前的嚣张全然消散。 “夫人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知错了,让奴婢留下来好好伺候夫人将功补过吧!” 秦黛珑没再离她,眼神放在了那个回过她话,黑了蝶儿的丫鬟身上,那丫鬟一见夫人看自己,也连忙垂着头。 只听夫人又道:“迎妍院也留不得墙头草,你和她一样,收拾东西离开迎妍院。” 那丫鬟傻了一般,不可置信道:“奴婢方才说实话了……” 秦黛珑呵笑一声,没给回答,但她的笑声仿佛在嘲讽那个丫鬟的天真和愚蠢。 容仪朝玉衡使了个眼色,玉衡连忙出去招呼了几个小厮进来,押着蝶儿和另一个丫鬟走了出去。 蝶儿的求饶声似乎还在屋里回响,剩下的人更是惶恐不已,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抬头看夫人,生怕下一把火就会烧在自己身上。 谁也没想到,夫人处罚她们最狠的方式就是把她们赶出去,被主子赶出去的下人会是什么下场,谁都不愿去体会一把。 秦黛珑看着剩下的一张张小脸,都老实了许多,想来是真的都吓坏了。 她给容仪使了个眼色,示意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她,而后就要回里卧去,这时玉衡回来了,神色有些惊又有些喜,她道:“大少爷过来了!” 秦黛珑一愣,玉衡又道:“方才大少爷说要把蝶儿她们赶出府去。” 这下,连容仪都愣住了。 她知道,小姐的意思是不让那两人在迎妍院伺候了,并没有说要把她们赶出府去啊,姑爷却…… 同为下人,容仪知道,犯了错的下人被赶出府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虽然那两人是咎由自取,但…… 容仪深深蹙眉,自觉不该去同情她们。 想着姑爷快来了,容仪快步走到秦黛珑身边道:“小姐,奴婢带着她们先下去,剩下的人交给奴婢就好。” 秦黛珑点了点头,她也不想这个时候让容仪和表哥碰上。 容仪会尴尬不是? 得到允许后,容仪走到那群下人面前,道:“都很我来。” 那些人听到大少爷要过来更是慌了,尤其是听到玉衡说大少爷亲自处理了蝶儿二人,心里更是怕极了。 这会容仪要带她们离开,谁都不敢耽误,生怕遇到大少爷。 可一群人走到门口时,正好和要进来的姜舜骁撞了个正着,尤其是容仪,低着头走路不看前面,差一点就要主动投怀送抱了。 容仪忙行礼,身后的人亦是。 “姑爷/大少爷。” 姜舜骁抬了抬手,淡漠的看着容仪低垂的小脸,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去哪儿。”他问。 容仪回道:“奴婢带她们下去安排事务。” 姜舜骁未看后面的人,只问:“都处理好了?” 容仪一愣,这时秦黛珑连忙上前来,把容仪挡了一下,对姜舜骁道:“劳爷费心了,都是些小事,处理好了。” …… 第74章 把她送到招懿院去 姜舜骁眸子暗了下来,道:“什么时候主子需要替下人回答问题了?” “……”秦黛珑讶异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容仪在背后悄悄拉了拉秦黛珑的袖子,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姜舜骁说道:“回姑爷的话,都处理妥当了。” 姜舜骁没看她,越过她进了屋里,容仪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这会她是带着其他人走还是进去呢? 秦黛珑轻咳了声,道:“你先随我进去吧。” 容仪只好点点头,对其他人道:“去后院等我。” 那些人巴不得赶紧走,一下子就走空了,只剩下秦黛珑,容仪,春柳和玉衡,还有里面一尊大佛。 容仪深吸了口气,进了屋里。 见春柳和玉衡低着脑袋站在一旁,容仪也走过去,站在偏角落的地方。 秦黛珑则朝姜舜骁走过去,看着他漠然的眼神,也不知道是哪里惹恼了他,秦黛珑陪着笑道:“爷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姜舜骁手指敲了敲桌子,刚想说什么,就见躲在角落里的小女人,顿时一股火不知从何处起,烧的心里不舒服,声音也沉了下来:“我有事找你。” 秦黛珑心里惊讶,他能有什么事找自己? “爷请说。” 姜舜骁紧抿着唇,默了。 这个时候他能有什么事找她?不过是方才路过时听到一个婢女咒骂某人,才留意了一下,他过来,不过是想看看迎妍院成什么样子了。 姜舜骁看了秦黛珑一眼,道:“让她们都下去。” 容仪松了口气,刚要走,就听他又道:“傅容仪留下。” 春柳幸灾乐祸的看了容仪一眼,带着玉衡出去了。 容仪屏住呼吸,不知姜舜骁留下她又想说什么。 虽隐在角落里,但她却能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秦黛珑担忧的看着容仪,也摸不清姜舜骁想做什么。 默了一会,只听他道:“你院子里的下人,能照顾好你?” 秦黛珑收回目光,看着姜舜骁,说道:“爷放心,容仪和春柳都是得力的。” 姜舜骁气息冷了一下,哼道:“我看未必。” 闻言,容仪微微蹙眉,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收了回来。 心里是有些委屈吧。 被质疑的感觉真不好受。 秦黛珑赔笑道:“爷这话说的,她俩都是妾从娘家带过来的,跟了我许久,没有人能比她们更会伺候妾了。” 姜舜骁看着容仪,言语里不掩嫌弃。 “我看她木讷的很,还需要好好调教。” 容仪耳根子都红了。 调教,是对不服管教,新入府的下人才会用得上的,而她怎么也算是资历深的了吧? 为何要这样质疑她的能力? 容仪有些委屈,咬住了下唇。 秦黛珑尴尬的笑了笑,她一直感觉表哥对容仪有看法,但想着表哥应当不是小气之人,哪里会注意容仪? 却不想今天他却把容仪单拎出来…… 说实话,容仪是她用的最舒服的婢女,哪里就像表哥说的那样呢? “爷说的是,妾会好好管教她们的,” “不必。” 秦黛珑一愣,只听他道:“身为你身边最得力的婢女,连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这般抬不上场面,让你管教,怕是感情用事。” 秦黛珑噎了一下,忍不住辩解:“不知爷是对容仪哪里不满呢?” 容仪竖起耳朵,这也是她想问的。 姜舜骁脸沉了沉,道:“身为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却连这个院子里的下人都管不住,这些日子,能让那些人骑在头上,难道还要爷夸她一声做得好吗?” 容仪瞪大了眼睛,心里委屈的要命。 再怎么是一等丫鬟,她也只是个丫鬟,主子没发话,她要怎么管? 秦黛珑亦蹙眉,只道:“爷消消气,是妾治下不严。” 姜舜骁眉头稍稍松了些,道:“把她送到招懿院去,让茯苓带带。” …… 第75章 没资格说“不” 容仪心里咯噔一下,求救的看向秦黛珑。 她不想去招懿院! 秦黛珑自然也不愿放她过去,她自己的婢女,她自己管教就好,哪里就轮得到别人对容仪管三管四了? 哪怕是面子上,秦黛珑也是不愿的,更别说别的了。 秦黛珑捏着拳,大着胆子摇了摇头,商量的语气道:“爷,妾用她都用习惯了,您把她带走,妾这院子都…唉,不然,就让春柳过去学习吧,她机灵,学什么都快。” 姜舜骁看了秦黛珑一眼,突然笑了一下,眼神里有说不出来的讽刺。 秦黛珑弯了弯嘴唇,要笑笑不出来。 姜舜骁未多坐,站起了身往外走,看样子,是不容商量了。 秦黛珑僵坐在椅子上,都忘了送送他。 方才从他那抹莫名的笑中,秦黛珑似乎看到了嘲讽,那种嘲讽是秦黛珑说不出来的,竟让她有种心虚的感觉。 容仪来到秦黛珑身边,脸色有些白,她问:“小姐,奴婢真的要去姑爷那边吗?” 秦黛珑回过神来,担忧的看着容仪,无奈的点了点头:“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容商量。” 容仪低下头去,秦黛珑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事到如今也只好安慰道:“你不用怕,去了好好做事,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早点学会了早点回来。” 容仪还能怎么办?再不愿,主子的话,她哪敢不听,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忍下不安和委屈,说道:“奴婢明白了。” 奴婢奴婢,为奴为婢,没有自由,没有权利,更没有选择。 …… 带着心事,容仪回到后院,看着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排排整齐的婢女,容仪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眼前的这些人虽看着可气,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可怜呢? 见容仪过来了,一群人连忙围上去,与昨天完全不同,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容仪看着她们心有余悸的小脸,缓和了神色,不再板着脸,语气也温和了下来。 她说:“既然大家都留在了迎妍院,就希望大家能在这里好好做事,把心定下来,都是伺候主子的人,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 “我们做奴婢的,唯有好好做事才能有得长久,伺候不好主子,你们也知面临的是什么,夫人其实是很好相与的主子,她待人十分温和,只要你们好好做事,夫人高兴了,你们也乐的轻松自在,相反,若在这个院子里,有谁存了反的心,到时候绝不会是赶出去那么简单。” 现如今,谁还敢质疑半字?蝶儿她们就是最好的例子,闹得最凶的人,得到的惩罚也最重。 摸着良心想,若是在别的主子手下,她们所有人都没有好果子吃,而这位新夫人只惩冶了两个典型,对她们已经格外开恩了。 再看眼前的傅容仪,相貌平平,没什么特色,却能得夫人如此喜爱,可想夫人的包容心,已经是很难得了。 人是经不起比较和细想的,这样一想,大家就开始懊恼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蝶脂走上前来,对容仪说道:“我们都明白了,能留在这里是夫人开恩了,还请你给我们安排事做,我们定好好在这里伺候夫人。” 这话惹得容仪多看了她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好,你们能听进去,能想明白才是最好的。” 说了一阵后,容仪才开始给这些人分工。 …… 第76章 不想碰上姑爷 迎妍院所有婢女加起来十五人,除去容仪和春柳,还有刚被赶走的两人,就只有玉衡,蝶涟,蝶胭,蝶脂,蝶双,双喜,盈盈,秋莲和碧儿。 人手是缺了,不过暂时没有影响,容仪根据她们以往做过的事和资历暂时给她们排了事务。 玉衡自然是跟着她学东西,排除在外,蝶字派的四人便是迎妍院的二等丫鬟,主要负责养花喂鸟饲鱼等一些比较轻便的工作,而双喜,盈盈,秋莲和碧儿便是三等丫鬟了,洒扫洗衣之类的粗活便是她们的。 对于这个分配,没人有意见,只不过通过她们的神情,容仪看得出,她们应该很“羡慕”玉衡。 这也是正常,玉衡也算是逆袭了一把,直接越过那些等级,在主子身边伺候。 容仪也会羡慕,她当初都是一层层做上来的,什么粗活累活没做过? 好的是在秦国公府,老人都愿意带她,她也学得快。 想到这,心情又有些不好了。 她就要去招懿院做事了,谁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呢? 不是自吹,以她的学习能力,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不知为何,容仪总有种姑爷在故意刁难她的感觉。 可他堂堂一位将军,有什么必要为难自己一个小奴婢呢? 想不阴白。 正午,容仪给玉衡交代了一番,说起自己要去招懿院待一段时间时,玉衡慌了慌。 “师父去了招懿院,玉衡怎么办呢?” “你自然是好好待在小姐身边,好好做事,等我回来时可是要考察你的,若是退步了,可是要被惩罚噢。” 玉衡苦下眉头,道:“可是师父不在,玉衡怎么做得好呢?” 容仪微微蹙眉,说道:“你从来不是因为有师父才做的更好,很多事情,我只是提一提,能不能做好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玉衡点点头,心里还是打着鼓,若没有师父带着,她还是有些不自信的。 容仪安慰道:“不必担忧,等我回来了,自然又带你了,到时候你怕是要恨我了,我可是很凶呢!”说着,忍不住“恐吓”了起来。 见容仪这般,玉衡笑了笑,道:“您愿意凶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容仪别着嘴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 迎妍院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唯一有变动的就是容仪了。 不声不响的去了招懿院,私下里大家都说她是被姜舜骁训了才被弄去招懿院学规矩。 对于这件事,没人给谁一个交代,也没这必要不是? 大致只说是让容仪去招懿院跟着茯苓伺候姜舜骁一段时间。 容仪来到招懿院时,看着院内院外的小厮,走了好几条路都没碰见一个婢女,好在她知道到哪儿去找茯苓。 ——直奔后院书房。 招懿院的书房是重地,不经允许是不准进去的,容仪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她也不知这个时候姑爷会不会在里面,她不太想一来就碰上姑爷,只想赶紧找到茯苓姐,安排她做事就好。 想着,就在门口定了下来。 不如…等一等? 搞不好一会儿茯苓姐就出来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容仪端端正正的站在了门口,不知站了多久,感觉到一道黑影罩着自己。 容仪下意识的回身看去…… …… 第77章 做爷的贴身婢女 “你在这做什么?”身后的人问。 容仪被吓到了,怎么过来不声不响的? 不过她不敢埋怨,听声音,再抬头看了一眼,这人便是自家那不好惹的姑爷啊…… 容仪面部抽搐了一下,低下头去,沉静的回答:“奴婢在这等茯苓姐。” 姜舜骁道:“为何不进去?” 容仪如实道:“听说书房是招懿院的重地,没有姑爷的允许,奴婢不敢擅自进去。” 说完,似乎听到他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倒是打听的仔细。” 这不是应该的吗?好歹是她要待一段时间的地方,总要把这边大致的摸清楚吧? 好在她的同居室友是茯苓,一个一直在招懿院伺候的好姐姐,平时听她说,容仪也就大概了解了面前这位主子的脾性和习惯。 总之……不好惹就是了。 姜舜骁看她微微出神的双眼,气息沉了一下,有些不悦,声音也沉了下来。 “还杵在这做什么?” 容仪被斥的回过神来,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连忙转过身去打开了书房的门。 姜舜骁抬起头,抬腿走了进去,没再理她。 容仪心里打了下鼓,才跟进去,反手将门关上了。 嗯,屋里真暖和。 容仪微微抬头,果然看到茯苓在一旁收拾清洁。 茯苓方才就听到她和少爷的对话了,只是没来得及出去。 两人站在姜舜骁面前,等待主子的吩咐。 姜舜骁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两人,一妇人,一少女,眼神不自觉的往少女身上停留了一下。 呵,什么少女?看模样分阴是个没长大的娃娃! “茯苓,今后你带着她做事。”他吩咐道。 茯苓点头应“是”,之前少爷就和她提过,虽然不阴白以容仪的能力为何还需要她教,但少爷的命令再怪,她也不敢质疑。 只不过… 茯苓问道:“回少爷的话,奴婢看容仪算是成熟得力了,不知她是哪里让少爷不满意?奴婢好重点抓起。” 姜舜骁不迟疑,直道:“人情世故。” 容仪:“……” 茯苓:“……”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姜舜骁轻咳了声,遂是说道:“她只学会了如何伺候主子,却不懂如何帮主子排忧解难。” 茯苓看了眼容仪,只好说道:“奴婢阴白了,一定教会容仪。” “嗯。” “那容仪安排在哪里做事呢?”茯苓不敢自作主张。 姜舜骁看了眼容仪,沉了沉目光,道:“就在……” 容仪心提了一下,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拜托!安排在哪儿都好,千万别安排在他身边做事,虽说能在姑爷身边做事也是长脸,但于容仪来说,她宁愿不要这个脸! 看到容仪躲闪的眼神,姜舜骁眸子一暗,道了下半句话。 “做爷的贴身侍女。” “……!!”容仪瞪大了眼睛,心里叫苦不迭,这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茯苓也讶异,要知道,少爷身边从来不需要有人贴身伺候的,就连她也只是做一些别的事,管理着招懿院的大小事,进不了爷的身。 可现在爷却要容仪做他的贴身婢女? 茯苓很想问姜舜骁“爷,是不是奴婢理解错了?” 可看爷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茯苓不由得多看了容仪两眼,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示意这事她帮不了了。 容仪苦哈哈的弯了弯嘴角,要笑笑不出来。 现在她敢想了,姑爷绝对是有意刁难她! 偌大的招懿院安排她做什么不好?贴身婢女……想一想容仪就胆寒。 反观姜舜骁,看着容仪苦哈哈的表情,似乎取悦了他一般,神情都松快了不少。 …… 第78章 养成的习惯被打破 当晚,容仪就寸步不离姜舜骁了。 姜舜骁吃饭,容仪便在左右,为他布菜,这一顿饭他吃的十分的慢,慢到容仪都想去摸摸盘底是不是没温度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用完了饭,就要沐浴了。 一刻也不停息。 容仪拦了一下,不敢看他,只大着胆子说道:“爷,您刚用完饭,还是别急着沐浴,缓一缓再说吧。” 姜舜骁见安静了一晚上的容仪终于开了口,才正眼看她,道:“若是在边关带兵打仗,哪里顾得上这些,无碍,去备水。” 容仪却蹙眉,忍不住反驳:“有碍的,您现在并不在边关,也没有带兵打仗,为何不能多顾惜自己的身子呢?您晚饭用的不少,立即沐浴不太好呢,还是等消消食再沐浴吧。” 姜舜骁没想到容仪会拒绝,更没想到她会说那番话。 她让自己顾惜身子,可是在关心自己? 姜舜骁一双黑眸打量着容仪的双眼,里面清澈见底,满是认真。 多漂亮的一双眼,一点都不会撒谎。 姜舜骁走到桌边坐下,没再说沐浴的事,只道:“茶。” 容仪连忙跟过去,听他要茶时又摇了摇头,道:“姑爷刚用完饭不急着喝茶,奴婢给您倒杯热水。” 姜舜骁微微蹙眉:“我就想喝茶。” 他不爱喝酒,喝茶是他在军营时就养成的习惯,饭后睡前一杯茶,那瘾不亚于酒瘾。 这话听在容仪耳里却是有些任性。 本着伺候好主子的原则,容仪是不能允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主子饭后喝茶的。 只好细细解释道:“饭后立即喝茶对肠胃不好,至少也得等半个时辰,而现在又是大夜里了,喝了茶对睡眠不好。” 姜舜骁挑了挑眉,冷哼道:“小题大做,我以前这样喝也没出事。” 容仪咬了咬唇,道:“那只是姑爷还没感觉到,姑爷如今正年轻,自然感觉不到这样做的危害,还请爷爱惜自己的身体。” 姜舜骁敏感的抓住了容仪话里的重点,他看着容仪,问:“你觉得,爷还年轻?” 容仪点了点头,老实道:“爷二十五,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姜舜骁难得的温和的面色,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愉悦感。 其实二十五也不大吧?他的表妹刚要及笈,他们虽相差十岁,还不是成了夫妻。 咳……话题扯远了。 且这边说容仪劝姜舜骁莫要夜里饭后喝茶,姜舜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不过端着容仪倒给他的热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容仪不知,这个点的一杯茶于姜舜骁来说,已经成了习惯,养成了瘾,以前也有人提醒过他晚上少喝茶,可他从未听过,今天也是奇了,不喝就不喝了。 约莫过了十几二十几分钟,容仪才吩咐人过来备水。 姜舜骁脱下外衣时,容仪福了福身准备出去。 脚刚移了一步,就听姜舜骁问:“你去哪儿?” 容仪说道:“奴婢去外面等姑爷,姑爷沐浴好了奴婢再进来伺候。” 姜舜骁的脸瞬间沉了。 “你出去了,谁伺候我沐浴?” …… 第79章 伺候沐浴 容仪愣了一下,听茯苓姐说,他沐浴的时候,不是不爱让人在旁边伺候吗? 果然是想刁难她? 容仪连忙回来,道:“奴婢以为姑爷沐浴时不需要人伺候。” 姜舜骁自个儿脱了外衣,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冷哼了声,道:“你以为?你还有揣摩主子心事的本事?” 容仪忙摇头:“奴婢不敢!” 姜舜骁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给爷脱衣。” 容仪只好上前去。 她不是没伺候主子沐浴更衣过,可她只伺候过小姐啊,何时为男主子更衣,还要伺候他沐浴? 容仪确实有些放不开,却又不想扭扭捏捏,怕惹得姑爷更认为自己不会做事,到时候回去的日期就遥遥无期了。 容仪只半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双眼放在他的腰间,伸手去给他解腰带。 男子的身子本就比女子的身子更暖和一些,容仪手指冰凉,只是给他解腰带就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热气。 血气方刚的男人,挺拔又结实。 不像小姐,身上软软的,伺候起来容仪也不觉得累。 可眼前这人…… 完全是在考验容仪,折磨她的身与心。 靠近他时,容仪会感到不自然,想起新婚夜那晚,他的双臂曾紧紧的拥着自己,将自己揽入怀中。 他已经不记得了,可容仪忘不了,那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人抱着睡了一晚,她也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想着,思绪就飘远了,容仪眨了眨眼,不敢再想,只专注这手里的活。 脱下衣裳,露出了他坚实的胸膛,容仪低下头去不敢多看,这一低头就看到他的裤子。 这该不会也要她脱吧? 正在容仪愁眉不展时,姜舜骁突然转过身去,自己脱了起来。 容仪松了口气,也忙背过身去,只听到浴桶里的水声响了一会儿,想必是他已经进去了,容仪这才转过身来。 只见姜舜骁靠在桶壁,一双长臂搭在桶沿,容仪慢慢走过去,刚在他背后站定,就听他说:“给爷捏捏肩。” 容仪应声“是”。 遂是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柔白的小手衬得他古色的肩膀有些黑,容仪用力的捏按了起来。 他的皮肉真结实! 容仪边捏边想。 她的手小,姜舜骁的肩背有些宽,再加上他常年习武的缘故,一身的肉又结实又力量,若是让小厮来给他捏或许还捏的出感觉来,可让容仪这样一个小女子来捏,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可即便如此,姜舜骁也没有喊停。 小女孩的手软若无骨,比外面那些小厮捏的舒服多了。 她手指微凉,起先放在他肩上时,姜舜骁就觉得有些舒服。 捏了一会儿,容仪胳膊上的力都送了上去,姑爷迟迟不喊停,容仪只得一直捏,捏到手指酸疼,手臂都要抬不住了,容仪有些受不了了,几不可察的叹了声。 被她捏的舒服的姜舜骁正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叹息声时才睁眼,然后说道:“行了。” 容仪大大的松了口气,刚要往后退一步,就听他又道:“擦背。” 容仪:“……” …… 第80章 伺候姑爷,如同受刑 容仪认为,伺候姜舜骁沐浴绝对是在受刑。 他的要求简直太多了。 捏肩擦背后,又说头疼。 好,头疼容仪就给他按。 按完后又迟迟不起身,容仪怀疑桶里的水都要凉了。 他不怕身上泡出皱来? “水。”泡了许久,他的声音都有几分慵懒。 容仪连忙倒了杯热水,预备递给姜舜骁,却见他闭目养神,一点都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容仪瘪了瘪嘴,轻声道:“姑爷,水来了。” 姜舜骁“嗯”了声,还是没有睁眼,容仪迟疑了一下,只好上手去喂,杯口送到他嘴边时,姜舜骁突然睁开了眼。 两人距离近了一些,猝不及防的,容仪撞进他的视线里。 容仪移开了眼,姜舜骁却是看着她,就着她的手饮下了这杯水。 喝完,容仪连忙将杯子放下,站在他的身后待命。 指尖有点发抖,容仪只觉背后出了一身汗,怎么都觉得奇奇怪怪的…… 他看自己的眼神,容仪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之很奇怪,让她想逃离。 难不成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他在考察自己? 应该不会吧…… 容仪回想这一天,他办公时,自己就在一旁研磨倒水,他在院外练武时,自己就拿着一块毛巾在一旁待命,他用饭时,自己几乎是事无巨细的去伺候,只差喂到他嘴里了,现在他沐浴,自己不也把他伺候的好好的吗?方才给他按摩时,他都要睡着了呢! 这一天,自己也没出错啊? 容仪胡思乱想着,那边姜舜骁自己已经出浴桶,穿好了衣裳。 容仪忙唤人进来收拾浴桶。 姜舜骁看了只淡淡的道:“阴早再收拾。” 容仪却道:“姑爷,这么大一桶水湿气重呢,还是早点收拾出去比较好。” 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道:“随你。” 听言,容仪连忙指使几个小厮处理好浴桶,然后去伺候姑爷安寝。 天色早已黑了,姜舜骁本还想看会儿东西,只是那会儿沐浴时,某个小女人的手法还不错,给他按的舒服,差点就在浴桶里睡着了,身子早已懒了,这会子只想早早上床睡觉。 余光瞟到她安静的跟在自己身后,姜舜骁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她,缓缓的伸开双臂。 那样子,像是要拥住容仪一般。 惊的容仪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脑子里更是乱想了起来。 怎么能这样呢? 结果……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双臂打开,这模样俨然是要她伺候他更衣来着。 看着这一幕,容仪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顿时有些恼怒。 只是敢怒不敢言,微红着脸,容仪上前一步,手脚麻利的褪下他身上一层外裳,不过是沐浴后披在身上的,脱下来十分容易,转身就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姜舜骁看着她娇小的身形忙前忙后,从后面看,哪怕穿着冬天的衣物也显得瘦弱的身子,盈盈一握的腰肢,他已经记不太清那晚抱着她睡的感觉了,但那腰,是真的很细,让他记忆犹新。 姜舜骁很想用自己的手上去比比,应当堪堪一握,真怕一用力就折了。 容仪挂好了衣裳回过身来时,便看到姜舜骁暗沉的目光,只不过他很快看向别处,容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眼里的情绪。 应该是困了吧? 容仪心想着,说道:“姑爷安寝吧。” 姜舜骁没再看她,容仪过去掀开被子,示意他可以躺下了。 姜舜骁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道:“我自己来。” 他没有需要人这样仔细伺候的习惯,又不是断手断脚了? 容仪被他推到一边,看着他亲手摊开被子的模样,突然想起秦黛珑,自己伺候她就寝时,这些事她不会上手,都是自己铺好了她舒舒服服的睡的。 …… 姜舜骁躺下后,容仪才转身吹灭了蜡烛,只留了较远的一直蜡烛留着光,就准备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容仪停了一下,看向床边,见姑爷安安静静的睡着,想必是没什么事吩咐了,这才放心的吐了口气,推开门离开。 忙了一整天,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早都开始虚弱了,容仪这会儿只想赶紧回去,躺在床上大睡一觉。 …… 第81章 以后见他的机会多了 回到和茯苓同住的小厢房时,见屋里的蜡烛还亮着,想必是茯苓姐给她留得。 容仪轻手轻脚进去,心想着今天茯苓姐走的早,应该回去陪孩子了吧,可打开门走进去后却见她从床上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容仪耸耸肩,道:“伺候姑爷沐浴来着,今天晚饭用的比较晚,所以才弄到这会儿。” 茯苓微微蹙眉,心想着,不应该啊,以爷的脾性,这么晚了是不会要下人在身边伺候的,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都不爱有人贴身伺候沐浴,可如今怎么这般使唤起容仪来了? 想着,茯苓不由得多看了容仪两眼,这时她已经擦净了脸,一张小脸在昏暗的烛光下也不失色。 茯苓问道:“容仪,你这个样子除了我以外,还有没有别人看到过?” 容仪想了下,道:“有的。” “谁?” “我家小姐呀,春柳啊,还有……元炳。” 说起时,脸微微有些红。 茯苓讶异:“你认识元炳?” 容仪点了点头:“之前他帮过我忙,所以见过我原本的模样。” 茯苓微微蹙眉,心想,元炳向来内敛,是个话少的,且容仪这个样子也是有私密原因的,他应当不会把这事告诉爷,那爷为何这样揪着容仪? 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茯苓跟了姜舜骁这么多年,对他也算是了解了,他向来不会与下人过多计较,触碰他的底线早就不是带在身边管教那么容易了,再说容仪也万不到那个地步…… 茯苓心里沉了下来,靠在床头看着容仪的背影。 虽才十四岁,但她的身形发育的很好,说话亦温温柔柔的,哪怕平时示人时面目有些不堪,但那一双眼,却是茯苓见过最好看,最干净的。 这种眼睛是在安宁王府没有的,她什么都阴白,但却从未感染过府中黑暗的颜色。 茯苓问:“今天你都做了些什么?爷有没有为难你?” 容仪叹了口气,苦笑了下,心想把她弄到招懿院贴身伺候不就是最大的为难吗? “为难倒是没有,就是给姑爷端茶捏肩来着,姑爷话很少,我呢,除了怕犯错,也没有别的。” 茯苓点了点头,见容仪脸色如常,打了个哈欠躺了下去,说道:“你收拾好了早点睡吧,爷起的早,你也要早点过去伺候。” 容仪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了。 这么会儿的功夫,容仪早就洗漱好了,将水倒掉后,把蜡烛吹灭,这才躺到床上,方才还很困,这会儿躺在床上了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听到隔壁茯苓翻身起来喝水的声音,容仪突然开口问:“茯苓姐,平时元炳…大人会来招懿院吗?” 茯苓顿了顿,道:“来的,几乎隔几天就会过来,不过爷几乎每天都会去军营训兵,元炳一般都在军营里。” 容仪“哦”了声。 茯苓问:“怎么问起他来了?” “哦,就是想再见他一面,和他说声谢谢。”容仪双手搁在腹上纠缠了起来,一双眼也不停的眨。 “放心,只要你伺候爷,以后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是吗?容仪心里突突的,唇角不由得扬了起来。 若是这样,她突然觉得,伺候姑爷也不是多么煎熬的事嘛。 …… 第82章 更衣 容仪起了个大早去主屋,却见姑爷比她还早,正在院子里练武。 看这样子,应该天不亮就起来了。 容仪紧张了一下,连忙过去请安。 “姑爷。” 姜舜骁未看她,容仪露了露面就连忙拿了块毛巾站在一旁候着。 空气中安静的厉害,除了姜舜骁出拳扫腿时带起的声音以外,容仪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风从耳边呼过,天渐渐亮了,容仪看向姜舜骁,见他已经收了拳,正在整理气息,容仪连忙过去,双手捧着毛巾递给他。 姜舜骁看了毛巾一眼,顿了会儿才伸手拿了过去,擦了擦脸上的汗后,将毛巾丢给容仪,转身边走边吩咐:“备水。” 容仪忙去准备。 复又回来问:“爷是要沐浴吗?” 姜舜骁道:“不用。” 容仪点头,只打了盆水来,拧干了毛巾递给他,姜舜骁擦了把脸后,将衣裳解开。 容仪低下头去,姜舜骁擦着胸膛,反手去擦背时突然顿了下来,伸手将毛巾递给容仪。 容仪抬起头,先是接过毛巾,然后看着他,姜舜骁未说半字,只转过身去,不言而喻。 容仪了然,掀起他的衣裳伸手进去为他擦背。 他一背的汗,热热的,容仪的手有些凉,小拇指的指尖不小心蹭到姜舜骁的背,热与凉的相碰,使得姜舜骁暗暗的喟叹一声。 他天生体热,每次练完功后身上就燥的不行,不用温水泡泡是不舒服的。 今儿没泡澡,正有些不舒爽,但她的手指真凉,让人舒服。 擦完背后,姜舜骁转过身来看着她,原本自己顺手就系上的衣裳,他却任由它开着,她看到了自然而然的要为他穿好。 果不其然,虽容仪的眼未看他,但也十分自然的给他穿好了衣裳。 手指不经意的碰上他的胸膛时,十分降热。 穿好了衣裳,容仪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问道:“爷是现在用饭还是换衣服去上朝?” 姜舜骁道:“以后记住了,没有重要的事,爷不会去上朝。” 容仪点了点头,心想,她也伺候不了这位姑爷多长时间,过不了多久就能回迎妍院了。 于是,容仪便拿了套便服给他穿上。 容仪发现,姑爷的衣服大多是偏暗色的,最亮的也就是深紫色便服。 容仪拿了套束口的深紫色衣裳,想起来这套衣裳是那天在聚宝斋看到他穿的衣裳,还挺好看的。 姜舜骁本打算去军营,见她挑选了这套衣裳时,道:“去换套黑色的。” 容仪点了点头,转身时抱着衣裳边走边嘀咕:“这衣裳穿着好看呢。” 原本她的声音很小了,但哪里逃得过姜舜骁的耳朵? “等等。” 容仪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他,只听他说:“既然拿过来了,就换这套吧。” 容仪心里虽有些奇怪,但却未多问什么,只抱着衣裳过去为他更衣。 其实换一套也没什么,又不麻烦。 穿好后,容仪发现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平时看惯了他穿黑色的衣裳,如今见他穿深紫色果然好看,整个人看着也不再冷锐了。 姜舜骁仰着头,目光划过容仪,见她暗暗点头时,心里竟有几分小得意。 …… 第83章 带她骑马 伺候姜舜骁用完饭后,容仪就打算退下了。 一会儿他就要去军营了,总不会让她跟着。 哪知,姜舜骁丢给她一个面巾,容仪疑惑的拿着面巾不知所措。 姜舜骁道:“你随我去军营。” 容仪傻了,心里有些激动,但还是自持的道:“奴婢可以去吗?” 姜舜骁看了她两眼,沉声道:“遮住你的脸,就能去。” 闻言,容仪二话不说,直接戴上了面巾。 面巾很软,容仪感觉得到材质上等,她不知这面巾是谁的,也不会自恋的认为是专门给她准备的,戴上后就有些心突突的。 “姑爷,这面巾……” 容仪迟疑的看向姜舜骁,却见他看着自己仿佛愣住了一般。 姜舜骁确实愣住了,看着容仪的双眼有些失态。 戴上面巾的容仪只露出了一双眼,无疑是美的,只不过……看着看着,姜舜骁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容仪不解的看向他。 见他不说话,遂是眨了眨眼又问:“姑爷,这面巾看着不一般,奴婢戴着是否不妥?” 姜舜骁如梦初醒般,眼神渐渐冷冽,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如常道:“赏给你的,有何不妥?” 容仪:“……谢姑爷。” 既然是赏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此番出去,容仪是很期待的。 作为奴婢,除了跑腿能出去,平时是没什么机会能出去的,再者说军营,她还从未见过呢! 主要还是昨夜里茯苓姐说过了,只要去军营就能看到元炳了。 如此,更期待了。 只是出了府,容仪就傻眼了,姜舜骁是骑马的,可她不会骑马啊? 容仪为难的站在门口,那边姜舜骁已经翻身上马,从容的拉着缰绳,马儿温驯的一动不动。 容仪瞧着羡慕。 她的身份,怎么可能会骑马呢? 可她羡慕那些会在马背上潇洒肆意的人。 姜舜骁回头看着容仪,见她眼底的艳羡,顿了顿,朝她伸出了手。 容仪看着他,歪着脑袋不解。 姜舜骁道:“上来,我带你过去。” 容仪连忙摇头,她怎么能和姑爷同骑呢? 姜舜骁眼眸一暗:“你想走着去?” 容仪又摇头,她又不是疯了。 “那还不上来。” 容仪面露难色:“姑爷,这不合规矩。” 姜舜骁收回手,懒得再同她废话,扯了下缰绳,马儿动了起来。 容仪以为他烦了,准备自己走了。 可哪想,那马儿竟是冲着自己来的,容仪瞪大了眼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可她的动作哪里有姜舜骁快? 他只微微弯下身,拎着容仪的衣领就将她带了起来。 眼前一花,再睁眼时人已经稳稳的坐落在马背上了,下意识的分开腿跨坐着,手也连忙抓住马鞍怕掉下去。 其实也掉不下去,身后的人环着她,十分安全。 人一下子就高了,容仪又激动又害怕,不安的挪动着,道:“姑爷,这……” “闭嘴,废话真多。”他低声呵斥道。 容仪抿紧了唇,刚哑了声,马儿就跑起来了。 这一刻,容仪特别感谢姜舜骁给她的面巾,可以挡住她的面容,还可以挡风。 虽然在马背上的感觉从未体验过,有些新奇,但更多的是害怕,第一次骑马,还是被姑爷带着,这成何体统? 可当马儿跑起来后,什么体不体统的都抛之脑后了,容仪只觉得这马儿根本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温驯,跑起来简直是发疯,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颠出来了! 古道长街上,一身穿深紫色衣裳的男子,环着一身量娇小的女子策马奔腾,所到之处,雪花四起,不知是马儿过于奔腾,还是骑马的人太过肆意。 …… 第84章 不一样的姜舜骁 到了军营后,容仪只觉得脸都麻木了,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从安宁王府到军营有多远容仪没注意,她只知道,这匹“温驯”的马儿可真能跑。 它终于停下时,容仪还觉得脑子在晃荡,很兴奋,过于兴奋。 姜舜骁翻身下马,看着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却还是有些摇摇晃晃的女人突然觉得解气了。 让她上个马这不行那不行的,现在还不是随着自己一路到了军营。 看她这样子,想必还未缓过劲来,姜舜骁长臂一伸,直将她捞了下来。 容仪软软的从马上倒下来,强撑着站定,扶着额头闭着眼缓了缓,一闭眼,就觉得眼冒金星,黑漆漆的一片炸出了金花。 见她这样,姜舜骁微微蹙眉,哪有那么娇弱?不过是骑了会儿马罢了。 虽是这样想,但也不是是出于愧疚还是因着解了气的缘故,说话的声音竟软和了下来。 “很晕?” 容仪放下手微微摇头,道:“奴婢还好。” 姜舜骁背着手,听到“好”字后就转身,边走边道:“既然还好就打起精神来,怏怏的看着无趣。” 容仪:“……是。” 谁要有趣给他看?容仪不服的想。 本着不服输的劲儿,容仪强撑着随着他进了一个帐子里。 一路上未来得及好好看看军营的风景,只低着头头晃晃的。 容仪心想,还好来之前没吃甜食,否则这会怕是要把胃里的东西贡献给大地了。 进了帐子后,容仪傻眼了。 帐子里的环境并不好,哪怕这处是主帅的帐子,也十分简陋。 容仪缓过劲儿后,左看右看,她如何也想不到,堂堂宁威大将军会住在这样的帐子里。 姜舜骁一进去就脱了便服,转而将盔甲套上,回过头来看她时见她讶异的神情,道:“在想什么?” 容仪绞着手指,实话实说道:“奴婢看此处不像是您会住的地方。”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挑起眉峰,锐眸深邃:“那我应该住什么地方?” 容仪想了想,看着帐子里的陈设,说道:“至少有一处书架,姑爷若无事还可以看看书,还得有个榻,累了时可以躺躺,不会弄脏床铺,唔……暂时没想到别的了。” 听完她的话,姜舜骁笑了笑,似在嘲讽般。 “你以为在军营是享受?” 容仪摇摇头,对上他微嘲的眼眸,说道:“奴婢虽不知真正的军营是什么样的,但也猜想得到一定很苦,姑爷担着保家卫国的重任,自然不是去享受的。” 闻言,姜舜骁的眼眸愈加深沉,定定的看了眼容仪,说道:“这里,最好的还原了军营中的生活。” 容仪震惊,不解的道:“您是主帅,也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姜舜骁带上佩刀,沉沉道:“主帅也是军中一员,就要和士兵同甘苦,否则,如何服众?” 虽是短短一句话,却叫容仪肃然起敬,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或许作为主子来说他很可怕,但作为将军,他是一个难得的好将军。 姜舜骁见她久久无言,便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的崇拜和敬佩时,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两声,不再管她,只道:“熟悉军营,往后你会经常来这里。” “啊?”以后还能来? “伺候我。”他说完,就要出去了。 “是!”容仪惊喜的睁大了眼,莞尔一笑,只差立军姿了。 这于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谁能想到,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得到主子允许,常来这军营重地? 当然,这不是容仪最欢喜的原因…… 最欢喜的当是……容仪抿唇,悄悄的笑了起来。 走到门口的姜舜骁顿了下来,回头看了眼容仪,见她脸上微散去的笑容时,心情竟跟着愉悦了几分,迈着大步子,扬长而去。 …… 第85章 有些失落,有些高兴 姜舜骁走后,容仪便收拾起了他的帐子。 虽简陋,但该有的东西还是会有的。 平时这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打理,虽然干净,但在容仪眼里看起来却不觉得整洁。 于是乎,她又亲自动手收拾了起来。 烧了壶热水,拿块抹布到处擦擦摆摆,在不大挪大改的情况下,容仪把这个帐子收拾的焕然一新。 收拾完后,容仪提着桶出去,问守在帐外的士兵,问道:“请问这水平时是在哪里打啊?” 那士兵见她一小女子,连忙伸手过来接桶,道:“这些粗活还是让我们来吧,别累到姑娘了。” 容仪愣了愣,连忙说道:“我是姑爷的丫鬟,这些事也该是我的。” 姑爷?是将军夫人的丫鬟? 那士兵上下打量着容仪,见她面巾半掩不由得好奇,但他却没有问,只道:“就算姑娘是将军的丫鬟,这些活也不能让你一个小女子来做啊。” 说着,又是要接桶。 容仪发现,姜舜骁手下的兵还挺热情的,只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想在这里走走,看看外面,大哥就让我自己去吧。” 那士兵一想,倒没坚持,只指了个方向,道:“那边有条河,边上有口井,咱们平时都是在井里打的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提半桶回来就好,也不远,分两次提就够了。” 容仪感激的冲他笑了笑,道了声谢,随后才提着空桶往他指的方向去。 …… 真正的军营环境有多差容仪不知,但这个地方,却是很美。 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士兵训练发出的声响,只叫人听了安心。 从容仪的角度看这片军营,离京城很近,却也很远。 像是独立出来专门训兵的,方圆十几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士兵,不见其他人。 容仪找到了河边,找到了那口井,打了桶水起来时,手都冻红了。 容仪将一桶水都倒了进去,试着提了一下,能提起来,但却有些吃力。 正在她准备舀一些水倒回井里时,一双微黑的手突然伸过来,直接将水提了起来。 容仪抬头看向来人,顿时心都漏了一拍。 “元…元炳?” 来人正是元炳,只见他抿着唇微微点头,道:“我帮你提回去。” 说完,人已经走在前面了。 容仪愣了愣,连忙跟上去。 “我听别人说将军带了个丫鬟过来。” 容仪看着他的侧脸问:“你知道是我?” 元炳摇了摇头:“不知道,刚刚看见你才知道。” 容仪“噢”了声,有些失落。 她还以为,他是知道自己在这里才过来的。 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见她半晌无言,元炳看了她一眼,女孩子只有他肩高,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和卷长的睫毛。 “不过看到是你时,我有些惊讶,也…有些高兴。” 面对女孩,元炳第一次发现,自己嘴挺笨的,不会哄人。 容仪低下头,心里突突的,娇羞的问:“为何高兴呢?” 元炳的嘴像是被封住了一般,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为何会高兴呢? 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高兴啊! 但,不能这么说吧?她会觉得自己很轻浮吧? …… 第86章 好巧的偶然 问完以后,见元炳迟迟没声音,容仪就有些后悔了。 真是矫情啊,问那种问题做什么呢? 难道还想人家回一句“就是因为看见了你,是你来了,我才高兴”吗? 想到这个答案,容仪愣了愣,更觉羞赧了。 元炳察觉到容仪的不自在,连忙说道:“因为我们好久未见了,再见到你当然高兴了。” 说完,脸就紧绷着,不时地观察容仪的表情。 只见容仪豁然一笑,道:“噢。” 此时,又无言。 两人并排着在雪地里踏出大大小小的脚印。 来时容仪很快就来了,这会回去,也不知是谁拖慢了步伐,走了好久都还没走到。 不过,似乎没人着急,也没人催,两人就这样慢慢走着。 走着走着,元炳又问:“你不是在夫人身边伺候吗?怎么会随将军来军营?” 问起这个,容仪脸红了红,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道:“姑爷说我做事不好,伺候不好小姐,所以把我带在身边管教。” 闻言,元炳十分讶异。 在他心目中,将军向来不拘小节,更不会管这些小事,除了对手下的兵严到让人胆寒以外,对下面的人都是很包容的。 况且,招懿院内没什么婢女,要说也就一个茯苓,爷惯爱用小厮,怎么会看不惯容仪还要亲自带着她呢? 这…不太像爷的作风。 莫非…? 元炳微黑的脸透了抹红。 莫非爷看出了他的心思,故意将容仪带在身边? 不然他想不出什么理由,值得爷把一个女子都带进军营里来了。 想事的功夫,两人终于回了帐子,容仪一抬头就看见不知从哪里刚回来的姜舜骁了。 姜舜骁也看着她,准确的说是看着他们两人。 容仪刚想上前,就见他进了帐子,不知为何,莫名的容仪觉得他这会心情很差。 她看出来了,元炳自然也看出来了,他想估计是自己上个茅房的时间太久,又正好被将军撞见他送容仪回来,耽误了那些时间,才惹得将军不满,所以将她送到帐子前,元炳没有进去,只道:“你先进去吧,我还得回训练场监督。” “好。”容仪没有多问,只笑着看他离开。 到了帐子门口,容仪收起心,将水交给门口的士兵让他们拿去烧了赶紧送过来,自己则连忙进去伺候了。 一进帐子,不知是容仪在外面待太久了产生的错觉还是什么,只觉得这会帐子里比刚来的时候暖和多了。 引得容仪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打完后容仪低着头认错,连忙道:“奴婢失仪了。” 姜舜骁坐在桌前看着她,锐眸里不知藏了什么思绪,他沉声开口道:“多在外面待会儿,直接病了多好?” 容仪咬住唇,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奴婢知错了,奴婢以为姑爷还有一会儿才会回来,就想着去打水,等姑爷回来了有热水喝。” “打水?我看你是去看人的吧。” 看人?容仪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那会他看到自己和元炳待在一起肯定是误会了。 容仪忙道:“姑爷误会了,奴婢和元将军是偶然碰到的,他见奴婢提不动水桶才送了奴婢一截。”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偶然?那倒是够巧的。” 可不是巧吗? 容仪在心里暗暗的想,却不敢说出来叫板,她又不傻,听得出姑爷这是反话,只好沉默不语来应对,心里还有些委屈。 出去打水还打错了,解释了还不信。 “杵在那儿做什么?” 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尽管极力压下心里的委屈,但眼底的情绪是藏不住的,多少透露出了那么点意思。 “……” …… 第87章 优秀的男人 看她委委屈屈的眼神,姜舜骁的火又不知该如何发,心想,偷偷出去看人你还委屈上了? 可说出来,总觉得很怪异,一时想不过来。只好沉下气来,本还想待一会儿,喝两杯茶了再走,但这会儿,待也待不下去了。 起了身就往外走,没有半句吩咐。 从他衣角与空气发出的摩擦声音,容仪感受到了他的余怒,心里直打着鼓,有些怕。 这番姜舜骁出去后,容仪再也不敢踏出军营帐子半步了,安安静静的守在里面,一动都不敢动。 …… 姜舜骁一出来,火气就被风吹了大半散了。 正巧这时士兵提着热水走了过来,见到他连忙行军礼。 姜舜骁看了眼那壶水,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眼那壶水,又看了眼主将的背影,嘿,这会谁惹着他了? 未知,士兵只将水送了进去,而后又守在了门口。 … 来到主训练场后,远远的,姜舜骁就看到了元炳训兵的身影。 这一会儿,姜舜骁冷静下来了,黑眸沉沉的看着远处的元炳,思绪渐渐飘远。 比起京城的贵公子,姜舜骁更喜欢收集能人才人,不拘泥身份地位,能投入他麾下的,能力品行为第一,家世身份排末位。 元炳就是他挑选出来的第一人,也是他这么多年,第一个亲自提拔起来的副将。 那个当初跟着自己杀敌卫国的小少年已长大,已经到了提起心悦的女孩会脸红的时候了。 姜舜骁没问,但大概猜到了,那天去秦国公府时,元炳说的解决了一桩麻烦,应该就是为的那个女人吧? 原来他们那个时候就有了交集…… 想着,心里竟隐隐不快。 …… 元炳训了会儿兵后跑到姜舜骁面前来汇报情况。 “将军,这一批新兵资质都还不错,您是否亲自操练?” 姜舜骁看着他,顿了会儿才道:“你先练着,划分好他们再来汇报。” 元炳抱拳,欣喜不已。 将军这是给了他极大的信任和肯定! 以往新兵操练和划分都是主将亲自挑选,主要原因还是主将不信下面人的眼光,怕失了良将能兵。 现在,他却让自己来做这事,元炳心砰砰直跳,感激之情不绝于心。 他是被姜舜骁一手提拔起来的,于他而言,知遇之恩和栽培之恩,都是莫大的恩情,他这一辈子都无法还清,只想尽心尽力在姜舜骁身边做事,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将来在战场上杀敌卫国,护他周全。 元炳激动的看着姜舜骁,微黑的脸不再绷着,纯挚的目光,铿锵有力道:“属下定不负将军期望!”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不负期望”,这是他最好的承诺。 姜舜骁“嗯”了声,伸手拍了拍元炳的肩,黑眸闪过一丝光,他说:“这一批新兵交给你来带,带好了,有赏。” 元炳有些傻了,连忙道:“是!” 看他挺拔又克制的走开,莫名的,姜舜骁心里松了口气,却又不见得轻松。 只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是个良才,应该得到更好的锻炼。 给他肯定和权利,是因为他能力出众。 没什么好不舒坦的。 姜舜骁转身去到另一边,老兵的训练场。 走到一半时,姜舜骁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去形容元炳。 ——优秀。 无疑,他是个优秀的人。 或许将来还会是个好丈夫…… 可为何,他亲自培养起来的人,看他日渐优秀,自己心里却不能舒坦呢? …… 第88章 突然的火气 又莫名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小脸,想起陪表妹回门那天夜里,那个女人看到元炳时的欣喜。 姜舜骁不傻,那样的目光他也曾感受过。 年轻时,方阴媚还未成为他的通房时,曾用那种目光看过他,后来成了他的通房,眼里的柔情蜜意更是只加不减。 那种目光叫“爱慕”。 只是奇怪的很,他从未因那种眼神心动,也从未觉得欢喜,方氏用那种眼神看他时,他的心情并未起伏。 可后来见那个女人用那种目光看元炳时,自己竟是恼火的。 姜舜骁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为一个认识不过几日的丫鬟恼神。 她竟在自己的脑海停留了这样久…… …… 容仪丝毫不知,自己在某人的脑子里跑了一天。 她甚至有些无聊。 然后又想,姑爷带她过来是要让她伺候他的,可现在自己这样无聊又是为哪般? 无事可做,姑爷不在帐子里,自己也不敢出去走动,那只能一直等姑爷回来? 天知道他还要多久才会回来呢? 容仪顿时觉得自己是个苦哈哈。 不知过了多久,帐子门帘被打开,容仪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他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脸上也是寒意阵阵。 谁又惹着他了? 刚这样想,就听到外面一声惨叫,容仪吓得一个激灵,眼神不自主的往帐子外看去,却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见姜舜骁坐下,容仪连忙倒了一杯热水奉上,只不过他好像还在气头上,水刚递到手边就见他一口喝下。 烫……容仪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姜舜骁似乎感受不到烫一般,喝下后,目光阴沉的盯着帐帘。 容仪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见他这样愤怒,也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踩雷。 这时,元炳突然面容凝重的走了进来,只匆匆看了眼容仪,然后对姜舜骁道:“将军,胡德是一时糊涂,还请将军收回成命,饶过他这一回吧!” 姜舜骁阴沉的看着元炳,声音也寒了下来:“这件事,你可知道?” 元炳摇了摇头:“属下每晚都回家里了,没住在军营,若属下知道,定然不会由他这样胡来的!” 姜舜骁冷笑了一声:“不必求情,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元炳拧着眉,不忍道:“将军,胡德也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此番他是犯了大错,可……还请将军从轻处罚。” 姜舜骁沉着脸,阴显不悦:“出去!” 元炳杵在原地不动,容仪看着有些着急,她不知胡德是何人,也不知他犯了什么错,但她猜想,定是犯了大错才让姑爷这样愤怒的,元炳过来求情,岂不是要惹怒姑爷,万一被牵连…… 这一刻,容仪发现自己也挺自私的,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偏心的不想元炳因此受牵连。 容仪看着元炳,期望他能看自己一眼。 姜舜骁看着倔强的元炳,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顺着看过去便见那个女人担忧的看着他。 顿时,火气更大了,姜舜骁捏紧了拳在桌案上狠狠的钉了一拳,低吼道:“滚出去!再求情,连你一块罚!” 闻言,元炳脸色更凝重了,容仪更是焦急了起来,恨不得拖着他出去。 …… 第89章 强抢民女罪当重罚 气氛一度僵硬了起来,直到外面传进来一道声音—— “就算将军罚属下,属下也绝不认错!” 姜舜骁的脸更黑了,元炳在一旁额头都冒出了汗。 容仪更是胆战心惊,乖乖的,什么神人啊?敢和姑爷犟。 咻——碰! 一声响,容仪惊的抬头望去,只见放在姜舜骁手边的杯子已经被砸了出去成了碎片。 容仪和元炳连忙跪了下来。 “将军/姑爷息怒。”两人齐声道。 姜舜骁胸膛起伏不定,气的不轻。 容仪看着元炳倔强的脸庞,知道他是非管不可了,当下忍住了惧意,道:“还请姑爷三思!” 多一个人求情,应该会好一些吧? 闻言,元炳深沉的看着容仪,心里有个地方又软了下来。 哪知姜舜骁听了,眼底愈发阴沉。 他几乎是压抑着怒意,咬着牙道:“你可知,他犯了什么错?” 容仪哑然,低下头摇了摇。 只听他冷哼一声,道:“他强抢民女占为己有!不该惩吗?” 容仪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向姜舜骁,又低下头去看元炳,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元炳不知所措的看着容仪,似乎有话想要解释。 容仪也不太相信元炳会包庇这样一个人。 姜舜骁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眉来眼去,心里愈来愈冷,他问:“你还要为他求情吗?” 容仪哑然失声,元炳看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管。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声嘤嘤哭泣。 容仪灵光一现,直问:“或许,那位将军和那个女子是…是真心相爱呢?” 姜舜骁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这样帮元炳,不分是非曲直! 容仪没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元炳见他无声,连忙道:“是啊将军,事已至此,还是问问那女子……” 或许那女子愿意跟着胡德,他就能免去一死了。 姜舜骁失望的闭上眼,而后看着容仪,道:“既然你求情,那就去亲自问问那个女子,看她是不是愿意跟着胡德!” 容仪吓得抖了一下,神色戚戚的看着姜舜骁,突然觉得自己闯了祸了。 可求情的话已经说出口,元炳更是希冀的看着她。 容仪知道自己错了,莫名的相信姑爷不会无故去罚那个胡德。 可是…… 容仪一咬牙,站起了身往外去。 外头冰天雪地,大雪漫天,跪在一旁身形魁梧的人应当就是胡德了。 容仪看了眼他,长相平凡,却不丑,看着应当是个正人君子,可为什么会强迫民女…… 想到这,容仪怔了一下,原来潜意识里,她还是更偏向姑爷的说法,可是元炳…… 他为他求情…… 容仪沉下心来,目光转向另一边一个瘦弱的女子,连步过去,见她亦跪在这冰天雪地里,心里不忍,容仪将她扶了起来,在她耳边柔声道:“有什么话咱们先回去,你先和我说,若是……若是你真受了委屈,将军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那女子冻白了脸,眼眸通红的看着容仪:“好,求求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我真的没办法了,我要被逼疯了!” 听着她的控诉,容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神情凝重的看向一旁的胡德,此时,他也看着那女子,眼里的情绪,容仪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不甘心。 …… 第90章 胡德和翠生 那女子名叫翠生,身形瘦弱,长相也算端正,丢在人群里不算显眼,但也眉目清秀,整个人像只小兔子一样,怯怯的,容仪都不敢大声和她说话。 到了胡德的帐子后,容仪第一眼就被他帐子里的布置惊到了。 这里和姑爷的帐子相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若说姑爷的帐子简单阴了,那胡德的帐子简直满的挤不下人。 目之所触,皆是女儿家的东西。 衣物,头饰,胭脂,玩意儿,琳琅满目。 容仪惊疑的看向翠生,却见她神色戚戚,想来还在神伤。 容仪拉着她坐下,将她额前的碎发摸开,露出了那张清纯的小脸,看模样,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容仪问她:“你多大了?” “开春时刚满十五。”翠生一直低着头,声音犹如蚊嘤。 闻言,容仪拉着她的手,想同她更亲近一些,只道:“你比我大差不多一年呢,再过半个月,我也要十五了。” 年龄相仿,使翠生面对容仪稍稍放心了些,不再那样提防着,怯懦着,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容仪,看着她半掩的面巾上露出的一双真挚的眼神,再次确定的问了一遍:“你真的能帮我吗?真的可以帮我吗?我惹不起他,他是将军,我们一家都惹不起他!” 说着,翠生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她松开容仪的手,直接往地上一跪,未语泪先流。 “求求你,帮帮我!” 容仪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要将她拉起来。 “这可使不得!你怎能跪我?” “只要你能帮我,别说是跪了,磕头我都愿意!” 看着她这副模样,分阴是一个良家姑娘,老实本分。 容仪心里一软,心知拉不起她,只好说道:“你先起来吧,这样我没法问话,你且放心,将军是最公正不过的人,你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待我回禀了将军,定能还你一个公道!” 翠生哽咽不已,听容仪这样保证才由着她将自己拉起来。 两人挨在一起坐着,容仪拿出帕子为她擦了脸上的泪珠,看她微微平复了下自己才道:“若你冷静下来了,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翠生迟疑的看了眼容仪,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哽咽一声,这回竟是趴在容仪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这回容仪没再劝慰,而是由着她哭,定然是委屈极了,否则怎会如此伤心。 翠生哭了会儿后才慢慢收了声,将自己的事说于容仪听。 —— 原来,翠生与胡德是两年前认识的,那时翠生和妹妹独个儿在家,遇上贼人上门偷窃,偷走翠生家少的可怜的银子以外,还见翠生姿色不错生了歹意。 翠生自然是怕极了,拉着妹妹就往外跑,她知道,只要跑到大街上,跑到人多的地方,就能得救了。 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带着一个六岁的小丫头如何能跑过一个男人? 很快,妹妹就被贼人丢到一旁,翠生也落入他手,怎么挣扎反抗都无用,翠生绝望的想,若是叫这贼人脱光了衣裳,她是不是就不干净了?是不是往后就许不了人家了? …… 第91章 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里,容仪心揪了起来,心想翠生的遭遇和自己还真像。 同样是十二岁的年纪,翠生遭贼人侵害,而她也是差点被家贼得手。 只不过那时容仪没想到以后嫁不嫁人,她只是在想,傅合忠那样对她,爹知道了会不会很难过。她不愿爹难过…… 容仪的心悬着,心疼的看着翠生:“然后呢?” 翠生来了容仪一眼,见她眼里未有轻视,便放下心来继续说—— 就在她万念俱灰时,有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从天而降,只一掌就将那贼人劈晕扔在了一边。 翠生被他拉起来,便看到了那张让她无法忘记的脸。 那时候的胡德面目干净,但眼里的戾气如出一辙。 翠生本就被吓得不行,一看他苦煞的脸更是悲从中来,以为自己刚逃离狼窝又掉进了虎口。 可意外的是,胡德只看了她两眼,只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丢给她。 翠生连忙披上,再看胡德时只觉顺眼了不少,但依然是有些怕的。 胡德是个粗人,不懂安慰人,只说了两句别怕就直愣愣的待在翠生身边,一直等到翠生的父母外出回来了,才放心离开。 可从那以后,翠生总能看到胡德,而翠生的父母每每看到胡德也高兴的不得了。 后来,胡德对翠生有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原本,这是一场细水长流的美事,却在翠生的父母知道胡德是将军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本支持翠生和胡德在一起的父母说什么也不让翠生再接近他。 那时也是提防着一般,直等着胡德回了边关,翠生的父母马不停蹄的为翠生定下了婚事。 就是怕胡德回来以后会再次缠上翠生。 翠生自然是一切都听父母的,再者说,她其实也怕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老人说,这样的人身上杀孽太重,凶气亦盛。 恰好父母为她定的婚事,对方是一书生,舞文弄墨的,她偏喜欢书生。 当时也是欢欢喜喜的接受了。 至于胡德…… 她感激胡德当初救她之恩,但却未想过以身相许来报答。 那时,她也以为,定下了婚事以后就万事大吉了,只等她及笈,就能嫁给心仪的人了。 可哪知,胡德竟提前回来了,得知她已经定了婚,当下也是大发雷霆,翠生一家都怕的要命。 那时胡德只留下了一句话“解除婚约,三日后,我来接翠生。” 当时,翠生便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怎么可以? 绝对不行! 翠生的父母自然也是不愿的,只悄悄的和对方商量提前了婚期,打算悄悄摸摸的把婚事办了。 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可却在翠生披上盖头出门的一刻,计划全部被打乱。 只见胡德手握长刀站在门口堵住了去路。 后来,可想而知。 翠生被掳到军营里来,她的父母被震慑,升头小民不敢当着面得罪胡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翠生被带走。 这一带走,就是将近一年。 翠生哭着说:“胡德他太狠了,我好恨他!我爹为了这件事气的一病不起,家里就只剩娘和妹妹,她们可如何是好?” 容仪听得眉头颦蹙,她不解的问:“既然你将近一年都没见过家人了,又是如何知道你的父亲卧病在床?” 翠生道:“是胡德告诉我的!他说这就是我不听话的下场!” 听了这话,容仪心里疑云丛生,自暗暗摇头,道:“你恨他,是因为他破坏了你的婚事,还是他强行将你掳过来,还是他害的你父亲生病?” 翠生看着容仪,苦笑一声:“这些都是他造成的,我恨他,这些理由还不够吗?” 容仪眸光一闪,沉着的道:“够,但你要告诉我,你最在意的是什么?这三个理由,你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翠生愣住了。 …… 第92章 他虐待你了? 最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翠生想了想,不是他将毁了自己的婚事,也不是他将自己强行掳过来,而是…… “他害的我的父亲卧床不起,让我一家都不得安宁。” 容仪默了默,心里想到,这对于翠生来说固然重要,但是…… “翠生,我接下来问你的话,或许侵犯了你的隐私,但为了你好,你务必要回答我。” 闻言,翠生有些犹豫,但还是道了“好”。 容仪看着她红红的双眼,问:“你的父亲是何时病倒的?” “一个月前。” 容仪觉得奇怪,若是因她被掳,她的父亲就被气倒,那怎么也不会是一个月前,这都将近一年了,反射弧不该这么长吧? “是因为你被他掳走,你的父亲才被气倒的吗?” 翠生摇摇头,道:“是他去我家吓我父亲的!” 容仪眯了眯眼:“他都已经把你带到这里来了,又有什么理由再去吓你父亲?” 翠生一愣,低下头去,咬着犹豫着,不愿再说。 容仪探究的看着她,眼神柔和。 在容仪的注视下,翠生才支支吾吾道:“因为我…我,因为我不从他。”说完,脸已是涨的通红。 容仪本是不解,但看她满脸红色,大概能想到她说的“不从”是指男女那点事。 那种事本羞耻,不能拿到台面儿上来说,再且两个都是十四五岁刚刚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聊起这个,容仪的脸色也不大自然了。 她试探的问:“你是说夫妻之事?” 翠生点了点头,又将头埋下去,脸上红艳欲滴,看着像是羞怯。 容仪也红着脸,蹙眉反问:“可他将你掳来这么久,竟从未和你有过夫妻之实?” 翠生“唔”了一声。 这下,容仪不禁疑惑了。 向周围看去,似乎只有屏风后有一张床。 “那这些日子,你睡在哪儿?” 翠生道:“我睡在床上。” “那他呢?” “他……睡在榻上。” 容仪吐了口气,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幸好没酿成大祸。 可是…… 容仪看着她问:“那,他为何会被将军罚的那样重?” 翠生这下是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良久才将自己一双手递出去,露出手腕,两只手腕上竟有手握出来的紫色痕迹。 这还不是让容仪吃惊的,翠生后又露出衣领下锁骨处的咬痕,让容仪捂住了嘴巴,心里打呼“天啊”! “他虐待你了?” 见容仪瞪着大眼,不解的问,翠生的脸更是红透了,看模样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不…不是!是他不耐烦了,欲行不轨被将军抓到了!” 容仪傻了眼,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欲行不轨不就是想和她做夫妻吗?那为何又要打她还咬她? 看容仪这样子,翠生便知道她不懂这里面的事,当下也不再细说,只道:“事情就是这样。” 容仪缓了会儿,才收起受惊的表情,注意力收了回来。 她说:“翠生,若他没有伤害你父亲,你会不会不恨他了?” 翠生怔了一下,眼泪又涌了上来。 “可他毁了我的婚事,我本有良人,是他生生拆散了呀!” 容仪却说:“你不是说,你最在乎的还是他伤害了你父亲这件事吗?” 翠生蹙眉,容仪暗暗吐舌,自知这样将她绕进去很不道德,但在看看这帐子里的装饰,容仪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很多事,或许是当局者迷。 她说:“平心而论,这一年的时间,你会经常想起那位良人吗?” 翠生想了想,而后摇头,突然觉得凄苦,她想起他的时间竟然不多,这一年脑子里想的最多的竟是胡德! 他伤害了自己,为何会想他呢? …… 第93章 怨恨与不忍 见翠生摇头,容仪的心更放下来几分,她拉着翠生的手说道:“你现在跟我去见将军,你放心,情况我都了解了,将军定能替你主持公道。” 翠生连忙点头,随她出去。 两人走到雪地里,寒风吹得翠生抖了一下,这样冷的天…… 翠生突然顿足,容仪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犹犹豫豫了一番,问道:“我想问问你,若是将军为我主持公道,会怎么对待他?” 容仪想了一下,道:“可能会赐他死罪。” 话完,容仪阴显的感觉到翠生怔住了,拉着她的手还忍不住抖了起来。 “他会死吗?” 容仪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会的,咱们这位将军行事狠厉,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胡德此番违反了军纪,已经犯了将军的大忌,以我对将军的了解,他大概会把胡德大卸八块,以儆效尤!” 这一下,翠生脸都白了,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 怎么就要人死才算解决了呢? 这是不是太重了些? 翠生将容仪拉住,有些怯了。 容仪看她犹豫,又给她打了一记强心针:“放心,你说的话,属于证词,将军是不会偏袒他的。” 哪知翠生直摇头,道:“我不去了可以吗?” 容仪疑惑的看着她:“为何不去,有人替你主持公道呢。” 翠生咬着下唇,似乎有些难言。 却还是说道:“我只想回家,想看看我爹如何了,他……他罪不至死啊,若我此番向将军说了事实会让他没命,我也是断断说不出口的。” 听她这样说,容仪更是放下心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认真的说道:“既然你知道你的话于胡德来说是决定了他的生死,那么,一会儿你一定要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将军。” “……” “翠生,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也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的怨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翠生怔了怔,容仪深吸一口气,说:“现在,我真的要带你去见将军了,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翠生有些茫然,容仪道:“若你没想好,那一会儿在将军面前,我问什么,你只要如实回答就好,不必担忧。” 翠生看着容仪真切的目光,莫名的信她,只重重点头,拉着容仪的手,道:“我只要我的公道,你带我去吧。” 容仪“嗯”了声,带着她回去帐子里。 到了门口时,翠生抬起头来看向跪在门前的胡德,两人相视,无声无言。容仪心里也突突了起来,有些紧张,平复了会儿心情后,容仪才道:“姑爷,奴婢回来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 容仪这才拉着翠生进去,一进去便发现里面少了一人。 元炳未在里面。 姜舜骁黑眸看着她,见她一进来就在寻找旁人的身影时,眸子沉了一些。 未见到元炳,容仪虽心生疑惑,却没在这时候问,只拉着翠生走到桌案前,道:“奴婢带翠生来给将军回话了。” 话完,翠生直直的跪在姜舜骁面前,面对不怒自威的姜舜骁,翠生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她听说过宁威将军的威名,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这样一位贵人,但现在,想起外面还跪着的人,她只好压下惧意,道:“求将军帮帮民女。” …… 第94章 本将军何时说过要杀他?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没有预想的哭眼抹泪,意外的平静。 他倒是好奇,那个女人和她说了些什么,能让她这么快平静下来。 遂是看向容仪,道:“说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见他问自己,容仪缠着手里的帕子,抬头看向他,道:“再说之前,奴婢想请一个人来。” 姜舜骁眉头一沉:“请何人?” 容仪看了眼翠生,道:“奴婢想请她的母亲过来。”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想来就来?” 容仪一愣,连忙低下头去,心砰砰直跳,道:“奴婢知错!只是很多事情,只有请来翠生的家人,才能解决。” 姜舜骁看着容仪的双眼,默了会儿才道:“元炳已经去了。” 容仪眸光一闪,表情放松了下来,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感到一道深沉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容仪下意识的追寻,便见到姜舜骁的双眼。 心莫名的一跳,容仪移开眼,不知为何,慌了一下。 刚静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马蹄声,随后,便见元炳带着一模样三四十岁的妇人进来。 那妇人一进来,就冲到翠生身边,母女俩只对视了一眼,就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容仪心里动容,又忍不住泛起泪花。 那边元炳气喘吁吁的走过来,站在容仪身边,缓缓的叹了口气。 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抿唇笑了笑。 这不是很巧?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元炳亦看着她,容仪对他微微点头,示意让他放心。 如此,元炳的心也松快了不少。 两人眉来眼去,姜舜骁喝了口茶,重重的将杯子放下,看他深深蹙起的眉头,容仪以为是翠生母女哭的让他烦躁,便连忙说道:“婶婶,现在没事了,快见过将军,说阴情况吧!” 那妇人堪堪收住声儿,直拍着翠生的背,连说了好几声“莫怕”。 而后转过身来对着姜舜骁,深深地磕了个头,道:“民妇见过将军。” 姜舜骁:“免礼。” 那妇人依然跪着,道:“情况来时,元炳将军都与民妇说了,民妇求将军饶胡德一命,他,是民妇一家的恩人啊!” 话完,翠生惊住了,连忙回头看向母亲,不可置信的道:“他不是害的爹爹卧病在床,您为何……” 妇人拉着翠生的手,抹着泪道:“当着将军的面儿,民妇不敢讲谎,你爹是自个儿上山摔断了腿,这些日子多亏了胡德啊,又是药又请大夫,没收过咱们一分钱啊!” 翠生傻眼了,胡德不是和他说,因为她不从他,他才去警告她的家人,吓得爹爹病了吗? 可竟然,是这样的? 他在吓唬自己? 为何要吓唬自己? 妇人对姜舜骁道:“一开始,民妇确实不愿翠翠跟着他,觉得他是个蛮人,若是上了战场……” 话到此处,夫人连忙住了声,反应过来,这里的男人,哪个不是将士?哪个不上战场的? 虽然她及时止住了话头,在场的人也还是都听出来她的意思了。 元炳和容仪同时看向姜舜骁,生怕他恼怒,哪知姜舜骁神色平淡,只道:“如实说。” 妇人咽了咽唾液,道:“他将翠翠带走后,民妇一家确实着急的不行,可他第二天就带了许多聘礼来,说是要娶翠翠为妻,说实话,当时我们是怕他的,不愿答应,也不敢不从,那孩子是个懂眼力劲儿的,虽蛮横,却没有强迫我们答应,只后来,一有时间就来民妇家中帮忙做事,民妇家的老房子都是他翻新的,时间久了,他的心意我们也都看得出来,渐渐的能接受他了。” “……” “只是不知道他与翠翠之间发生了什么,竟然严重到要他的命,还请将军大人大人大量,放过他吧,他是个好人,民妇不怪他啊!” 说完,妇人看向翠生,只见翠生自个儿擦去眼角的泪,对姜舜骁磕了个头,道:“是民女误会他了,民女以为是他害了父亲……如今弄清楚了,请将军大人饶他一命!” 听到母女二人的求情,元炳和容仪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姜舜骁眉头一沉,道:“既然如此,惩他三十军棍。” 翠生一听,面上一喜:“您不杀他了?” 姜舜骁脸黑了黑,却是看向容仪,说道:“本将军,何时说过要他命了?” 闻言,容仪默默移开眼,低下头不语。 翠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容仪低下的头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她骗了呀?! 可是…… 竟恼不起来,翠生又哭又笑,只叹了口气。 幸好,幸好,她没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 第95章 也不嫌害臊 胡德和翠生一事解决了。 姜舜骁赏了胡德三十军棍,元炳说,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至于胡德和翠生二人…… 最后,翠生的母亲带着翠生回了家,容仪也不知他们打算以后如何,但看翠生离开时轻松的眼神,容仪觉得,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只忍不住偷偷笑着想,这胡德够傻的,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得了三十军棍,这一下,想必得半个月不能下地吧。 …… 来时,是姜舜骁骑马带容仪来的,回去时天色已经暗了,不知元炳从哪里牵来一辆马车,姜舜骁和容仪乘着马车回去的。 马车自然没有骑马快,冰天雪地的,车夫并没有驾的很快。 容仪坐在马车内,身上暖烘烘的,心里亦是,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姜舜骁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出声道:“你很开心?” 容仪一怔,回头看向他,难得的没那么怕他了,经历今天的这件事后,容仪发现他虽看着吓人,但还是很好的,至少他愿意听下面的人说话,还给了胡德一次机会。 容仪知道,虽然这件事算是乌龙,但于理来说,胡德确实做错了,姑爷生气也是该的。 “奴婢开心呀,姑爷不开心吗?” 姜舜骁看着她带着笑意的双眼,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在自己面前笑得这样放松,不知觉,自己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但面上还是淡淡的,淡淡的,“嗯”了一声。 见他如此好说话的模样,容仪胆子大了一些,她道:“姑爷,奴婢今天去胡将军的帐子里时简直惊呆了,那里面几乎全都是翠生的东西,都是女孩喜欢的物品,从那个时候奴婢就知道,胡将军对翠生应该是不错的。” “嗯。” “只是……”容仪微微蹙眉。 姜舜骁看着她,声音拔高了些“嗯”了一声。 容仪不解的嘀咕:“可是他明明很喜欢翠生,为何要打她呢?” “打她?”姜舜骁亦蹙眉。 容仪吐了吐舌头,连忙摆手道:“奴婢这可不是告状啊,翠生都说了没事,奴婢只是自己想不明白。” “什么想不明白?” 见他问自己,容仪胆子又大了一些,在自己手腕上比了比,说道:“翠生的手腕有很深的握痕呢,还有脖子上,似乎是被他咬了。这不是虐待,就是欺负吧……” 闻言,姜舜骁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不再看容仪,只干咳一声,说了句“啰嗦”,便闭目养神去了。 容仪被噎了一下,讪讪的放下比划的手,靠了回去,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也不再说话了。 心想着,姑爷够奇怪的,咋说着说着就不让人说了呢?之前不还听得挺有兴趣的吗? 见容仪安静了,姜舜骁睁眼看了她一眼,见她垂着头掰弄自己的手,明显的不乐,让他有些快意,还有些怜惜。 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想着,姜舜骁突然开口说道:“那些话,不要和别人说。” “啊?”容仪不解。 姜舜骁又闭上眼,只道:“也不嫌害臊。” 害臊?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容仪更不解了。 姑爷怕是没事找她的问题开始挑她话里的刺儿了?? 真小气!怎么就和她杠上呢?! …… 第96章 教她扎马步 回到招懿院时,天已经全黑了,茯苓就站在门口等她们,容仪一见她就笑了笑,恨不得赶紧和她说今天发生的事。 可谓是“惊天动地”啊! 可现在不是时候,容仪得紧跟着姜舜骁伺候。 茯苓看她回来时满脸的高兴,心想这一天她过的应该是还不错的,否则回来该拉着脸了。 再仔细爷的脸色,似乎也还不错,茯苓这就放心了。 …… 烛光下,长公主伏在案前正翻看一本戏本子。 身边刚回来的婢女道:“奴婢亲眼看到骁少爷带着一个婢女出去的,刚刚才回来呢。” 长公主神色平淡,眼睛依然放在书上,只问:“那婢女可是他院里的?” 婢女画柳摇了摇头,道:“看那身板不像是茯苓,不过奴婢听说,最近招懿院进了一个新婢女,似乎还是骁少爷那新夫人身边的丫鬟。” 长公主眉头一挑,声音上扬“哦”了一声。 “长相如何?为何会去招懿院伺候?” 画柳道:“听说她丑的厉害,骁少爷看她第一眼就说她丑,还不许她出来显眼呢,至于为何会去招懿院,这…奴婢没打探到。” 长公主叹了口气,放下戏本子,淡淡一笑,眼里烛光摇晃,她不知看向何处,只道了句:“有意思。” 既然不让那婢女显眼,既然厌恶她,还要把她带在身边伺候,还带她出去了。 尤其,这婢女还是从迎妍院出来的。 真是有趣。 “等着吧,招懿院就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画柳不解:“什么好戏呢?”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只悠悠道:“且看着吧。” 小子和老子都是一个德行,呵,她倒要看看,这个最让他器重的儿子,他的后院会翻出什么花来! 天下男人都一般黑! 长公主闭上眼,眼眸里的光一闪而过。 …… 次日,容仪起了个大早,比昨天还要早一些,去到院子里时,正碰上从屋里出来的姜舜骁。 姜舜骁看到她时也有些讶异,没想到她会来这么早。 容仪连忙过去,看姑爷这一身,想必又要晨练了,容仪便拿了毛巾,和昨天一样,静静的站在一旁候着。 清早的院里很冷,容仪忍不住打了个颤。 姜舜骁余光瞟到她,道:“冷就动动。” 容仪抿唇,怎么动? 她一个下人,不好好伺候主子,动来动去像什么样子? 容仪绷直了腿,打算一动不动。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若是冷,就过去扎马步。” 容仪傻眼:“哈?” 看她傻傻的模样,姜舜骁微微蹙眉:“不会扎马步?” 容仪摇了摇头,不是不会,是不懂这位姑爷是什么意思。 姜舜骁指了指一块空地,道:“你过去。” 容仪满脸疑惑,依言走了过去。 刚站定,就见姜舜骁稳稳的扎了个马步,然后听他说:“像我这样,扎下去。” 容仪脑袋里一个大大的问号,但身体像是控制不住一般,学着他的样子,扎了下去。 只是她的衣服太过厚了,有些施展不开。 看着容仪别扭的样子,姜舜骁叹了口气。 这女人怎么说什么不会什么呢? 这马步扎的像什么样子?歪歪扭扭的。 他带过的兵从来没有把马步扎成这样的,又丑又别扭! 显然,他把容仪当成兵了。 …… 第97章 倒在他怀里 实在看不下去,姜舜骁朝她走去,站在她的面前,道:“步子再开一点。” 容仪觉得尴尬,但还是听话的挪了挪脚,然后腿就开始抖了起来。 姜舜骁走到她的右侧面,扎了下来,道:“像我这样。” 容仪看了他一眼,他长手长脚,哪怕扎马步看着也比自己高很多,而且扎的很稳,容仪很想在后面踹他一下,看他会不会动。 小幅度的挪了挪脚,在这扎了没两分钟,容仪就觉得腿和胳膊都酸的不行。 这是体罚吗? 刚松懈一点,就见姜舜骁的脸黑了下来,有种怒其不争的意味。 容仪抖了抖,绷紧了身子,结果整个身子,肉眼可见的抖了起来,容仪根本控制不住。 太丢脸了!容仪简直欲哭无泪。 姜舜骁看不下去了,直接绕到她身后,半蹲下来,一双大手握住她的双臂,直接抬了起来,在她耳边吐着气:“双手握拳,抬好。” 他靠近时,容仪屏住了呼吸,双臂被他牢牢地握在手里,耳边是他喷的热气,容仪有些心不在焉,想起身离他稍微远一点。 总感觉这样的姿势,奇奇怪怪的。 可姜舜骁一心沉浸在教她扎马步上,似乎没感觉到有何不妥。 他松开手后,就靠容仪自己抬着手,顿时感觉酸的不行,这下没空去想姿势妥不妥,只想着如何能不扎马步了呢?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呀。 稍微松懈了一点,就听到耳旁一声轻咳,容仪吓得连忙绷紧。 见她手臂抬稳了,姜舜骁才起身,又绕到她面前来,半蹲了下来,看着她通红的小脸,心想,看吧,扎马步还是有效果的吧?这么会儿的功夫脸就开始烫了,身上也该热乎了吧? 但,姿势还是不对! 想着,姜舜骁直接双手握着她的双膝,往两边掰开了些。 这一下,容仪是真的撑不住了,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直接倒了下去。 姜舜骁连忙伸手去接,两人都是半蹲着,重心不稳。 一个不察,双双倒地。 容仪半睁着眼,以为自己要吃一嘴雪水,却不想撞到一个热烘烘的怀里,睁眼一看,她竟倒在了姑爷的怀里! 容仪的脸蹭的一下烧了起来,不雅,实在不雅! 只见姜舜骁坐在雪地里,而他怀里,扑着一个小人儿,从背后看,姿势暧昧十足。 姜舜骁看着她惊慌不定的眼神,还有红的像果子一样的小脸,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容仪连忙挣扎着起来,边说着:“姑爷恕罪,奴婢实在是支撑不住……” 话未说完,只见容仪的脸僵了下来,脸上的红瞬间褪去。 姜舜骁单手撑地站了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知何时,秦黛珑站在转角处的屋檐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 这一幕,十分尴尬,于容仪和秦黛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而肇事者却是一脸风轻云淡,只弹了弹自己身上的雪,问秦黛珑:“你怎么过来了?” 秦黛珑一时失语,只看着容仪。 姜舜骁心里沉了沉,对容仪说道:“你先进去。” 容仪犹豫了下,但又觉得这个时候她再留在这里确实不太妥,只看了眼秦黛珑,想解释些什么,但又低下头去先回了屋。 小姐会信她的吧?一定会的! 容仪心里打着鼓。 …… 第98章 怕被误会 容仪回了屋后,姜舜骁才看向秦黛珑,拿着毛巾擦了把脸,道:“这么早过来有何事?” 秦黛珑还惊着,看他淡定如斯,仿佛不把方才的事放在心里。 “我……我想出去一趟。” “嗯?”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我想去寺庙求个平安符。” 姜舜骁“噢”了声,道:“以后想出去,不必来和我说。” “嗯……” 一时,两人无话,秦黛珑想了想,试探的问道:“表哥,容仪她来这么久,可有冲撞表哥的地方?” 冲撞? 方才不就把他冲撞倒了吗? “没有。” 看他淡然的模样,秦黛珑不禁有些急了:“那她这些日子可还得表哥的心?” “你想说什么?”见秦黛珑急切,姜舜骁不禁蹙眉。 秦黛珑咬着唇,而后笑道:“就是想看看容仪她在这边的表现怎么样,我有些想她了。” 姜舜骁嗤笑一声,没见她,只道:“这才两天的时间,你就想把她要回去了?” 秦黛珑心想,可不是吗! 但嘴上却说:“容仪她跟着表哥学东西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从小到大我们两人都很少分开,这么突然分开了这两天,确实有些不习惯……” 姜舜骁道:“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 秦黛珑:“……” 姜舜骁顺了口气,见她还杵在那儿未动,眉峰蹙起:“你还有事?” 秦黛珑眼皮跳了跳,道:“额……我想让容仪陪我去寺庙。” 姜舜骁的眉头蹙的更厉害了:“你身边只有她了?” 秦黛珑连忙摇头,脸上讪讪的,干笑了一声,道:“只是我与容仪是同年同月同日的生日,再过几天也是她的生辰了。” 闻言,姜舜骁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秦黛珑看着他,试探的问道:“表哥,现在我能带她去寺庙了吗?”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身边的春柳说道:“让她陪你去,她今天有别的事要做。” “额……” “还有事?” “没……没了。” 姜舜骁都这样拒绝她了,她还能怎么说? 秦黛珑两步一回头,还是想把容仪带出来。 方才那一幕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容仪和表哥难道…… 秦黛珑甩了甩头,有些不敢相信。 容仪不是对表哥没有那种感觉吗? 他们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带着一肚子疑惑,秦黛珑叹着气摇着头离开。 她走后,姜舜骁直接回了屋。 刚进屋,就见某人受惊般抬头看向自己,见到他时又连忙低下头去。 方才她扑在自己怀里时,也是这般惊恐,若是那会秦黛珑没来会是什么样子? 姜舜骁直直的朝她走过去,看着她低下的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双眸凝视着她,问:“为何苦着脸?” 容仪有些不自在,想躲开他,可哪知,自己越是想躲,他的手指就像是钳子一般捏的越紧。 只好任由他捏着,道:“奴婢没有苦着脸。” “敢骗爷?” 容仪眼皮一跳,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 “方才小姐看到,奴婢怕她误会。” 听到这个话,姜舜骁松开手,轻声笑了下,淡淡的讽刺。 “她才不会误会。” 容仪不解的看着他,姜舜骁收起了笑意,转身向桌边走去,容仪连忙跟上,奉了杯茶给他。 姜舜骁看她小心的模样,喝了口茶后,道:“就算真有什么,她又能如何。” 闻言,容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虽然话也没错,但……不应该! “姑爷这话……” “如何?” 容仪摇了摇头,心情沉下了几分。 …… 第99章 误会 姑爷这话是在告诉她,就算他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小姐也不能说什么吗? 他对小姐,究竟真心吗? 若是真心,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想着,容仪在心底苦笑了一下。 像他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女人成堆是正常的,可他真的能对每个女人都负责吗? 不,他早早的就辜负了别人,不止是小姐,还会有别人。 容仪隐隐替小姐不值,她放下心爱的人和姑爷在一起,却要忍受他不忠诚的心。 姜舜骁说完后,见容仪不语,还一脸凝重,他不知容仪又在乱想些什么,但在他面前还敢失神? “愣着做什么?” 容仪一怔,连忙道:“姑爷有何吩咐?” 见她这般,姜舜骁沉了口气,道:“去准备,一会去军营。” 容仪应下,而后问:“今天还骑马吗?” 姜舜骁顿了顿,想起昨日她骑完马后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说道:“今天风大,乘马车去。” “是。”容仪松了口气,出去吩咐准备。 …… 秦黛珑带着春柳刚出来,就听春柳骂道:“小姐您看!奴婢早说了傅容仪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才来了招懿院几天啊,就和姑爷……” 秦黛珑蹙着眉头,低声呵道:“慎言!这事,万不能对外提起!” 春柳觉得委屈,都到这份上了,小姐还护着那个人,她到底有什么好? “小姐,傅容仪她可是在勾引您的丈夫!” 秦黛珑停下脚步,回头冷淡的看着春柳,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勾引表哥了,春柳,叫你慎言,你是不是越发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小姐,奴婢是为了您好啊……” 看她委屈的模样,秦黛珑梗了股火在心里,又发不出来,只深深地吐了口气,道:“容仪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她不会勾引表哥的,这中间定然是有误会。” 她宁愿相信是表哥对容仪起了心思,都不会相信容仪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虽然最初,秦黛珑是有过不好的心思,但后来,她悔悟了,也更信任容仪了。 “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容仪是自己人,你都不信她,往后去该怎么办?” 春柳咬着唇,眼底隐隐不服,却未发作。 “你和容仪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在家里你和她斗斗气就算了,现在来了这里,大家就应该互相信任互相帮助,你和她起了内讧,要我如何是好?” 春柳看了秦黛珑一眼,她早该知道的,小姐容不得别人说一句容仪的坏话,可她没想到,她亲眼看到那一幕,还能相信傅容仪那个人没有包藏祸心。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看的出傅容仪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天生狐媚相,专会勾引主子! 秦黛珑看她隐隐不服,只叹了口气,心想她和容仪之间成见太深,一时半会也不能让她改变印象,但再不遏制,只怕以后愈演愈烈,自己人打起自己人来。 想了想,秦黛珑道:“一会儿我去求平安符,你为容仪也求一张吧。” 春柳张了张嘴想拒绝,但看着小姐沉下的脸时,又忍了回去。 只好道声“好”。 …… 第100章 学骑马 到了军营后,姜舜骁又去忙他的事了,而容仪也没闲着,姜舜骁指了个人教她骑马。 这下可把容仪高兴坏了。 有人教她骑马,这可是件好事,若以后她也能骑着马来去自如,可是本事呢。 只是…… “奴婢能学吗?”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不学会,以后出来怎么办?不会每次都有马车坐。” 可是学马唉,一般都是主子才能学,像她们这些下人,哪里有机会能学这些呢? 见容仪神色犹豫,姜舜骁微微蹙眉:“不想学?” “当然想!”容仪急急道。 “那就去学,别以后走出去别人还说我招懿院的下人连马都不会骑。”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茯苓姐也会了? 如此这般,容仪倒是放松了些,只道:“哦,奴婢晓得了,这就学。” 容仪欢欢喜喜的跟着那人去马厩挑选马匹。 负责带容仪的士兵叫栓子,长相平平,牙齿还有点龅。 不过容仪未在意他的外貌,倒是他很是热情,一直在与容仪说话,说的容仪有些尴尬。 —— “姑娘叫什么?” “傅容仪。” “我叫栓子,姑娘多大了?” “将要十五了。” “这感情好,可以嫁人了。” 容仪:“……” 再未搭话,容仪只礼貌的笑笑。 栓子又问:“姑娘可许了人家?” 容仪抿了抿唇,回道:“还未。” “哦,姑娘脸上可是有什么缺陷,为何带着面巾?这里没有外人,不然姑娘取下面巾,也好透透气。” 容仪蹙起眉头,委婉的道:“不必了,我爱带着它。” “哦。” 栓子热情了一时便不再问了,等到了马厩,栓子指着里面的马,道:“姑娘,随意挑一匹吧,这里的马我都熟,保证能教好你!” 听这话,容仪有些忍俊不禁,幸好面巾挡住了脸,只偷偷的笑,不叫他看出来。 这人,真像个铁憨憨。 容仪不想再和他继续说下去,只连忙上前去,仔细挑选着马儿,这里的马个个膘肥体壮,毛发顺亮,看着很不错。 容仪不懂马,只想挑一匹个头小一点的,想必也会温顺一些。 栓子在一旁提醒道:“你可以摸摸它们。” 容仪伸手去触碰面前马儿的鼻子,那马儿很灵性,竟伸过头来让容仪摸。 栓子呵呵笑道:“看来它很喜欢你。” 容仪也忍不住欢喜,这马儿,还真有意思,这一排看过来,唯有这匹马个头小一些,容仪问:“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栓子未来得及回话,另一道声音传了了过来。 “准确来说,应该是匹母马。” 闻声,容仪回过头去看向声源处,便见元炳嘴角含笑,正看着她。 容仪脸红了一下,连忙放下手,看着他道:“好巧,你怎么在这?” 元炳道:“不巧,专门过来找你的。” 将军一来,他就听别人说昨天将军带着的姑娘也来了,那不就是容仪呢。 容仪脸更红了,说话也不自觉的柔了起来:“找我做什么呢?” “听说你要学骑马。” “嗯。” “我过来教你骑马。” 容仪睁大了眼,还不等她发问,一旁的栓子倒是有些不满了,只不过在副将面前不敢放肆,只道:“元副将,将军说了,让我带着容仪姑娘骑马。” 元炳看了他一眼,道:“我刚好无事,换我来教,你下去吧。” 栓子有些不甘心,可又不敢违抗命令,只痴痴的看了容仪两眼,低下头不舍得离开。 女人啊!在军营里多么稀缺啊! 好不容易来一个,就让别人撬走了。 唉…… 栓子走后,元炳将那匹马拉了出来,将缰绳递给容仪,道:“你拉着它,让它熟悉你。” 容仪接了过去,不禁兴奋了起来,心里默默道,可千万要听话,别突然跑起来啊! 好在这匹马是真的温顺,跟着容仪走,十分听话。 两人并肩走着,走了一段路后,容仪问:“胡副将怎么样了?” …… 第101章 更近了些 元炳吐了口气,白雾漫漫,他道:“打了他三十军棍,估计过段时间就能下床了,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你。” 容仪摆了摆手,掩在面巾下的脸微微有些红:“应该的。” 元炳眼带笑意看着她:“应该的?” 容仪一愣,抿紧了嘴巴。 话说她和那个胡副将又不认识,帮他怎么成应该的呢? 元炳笑了笑,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女孩,和他分阴不相熟,却为了他的事操劳。” 容仪弯了弯嘴角,道:“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惩处,况且当时你还帮他说话了,元炳,我不是因为好心肠才帮他的。” 元炳顿了顿,一双黑眸看向容仪,风吹的她的面巾晃动,虽掩盖住了大半的脸,可他却是知道,那面巾下藏着的是一副怎样姣美的面容。 她说,不是因为好心肠才帮胡德…… 元炳心情好的一塌糊涂,看着低眸不语的容仪,说道:“我知道。” 容仪一听,细长的眉不由得一挑,只抬头看向他,不其然的撞进了他的黑眸里,那一瞬间,雪花飞扬,眼前的美景似乎更美了。 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只余两颗心鲜活的跳动,在这冬日里,激昂澎湃。 这一番,两人似乎更近了些。 过了会,元炳又问她:“你还未告诉我,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容仪摸了摸面巾,犹豫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样很难看吗?” 元炳连忙摇头:“你怎样都好看。” 容仪觉得自己的脸都在发烫了,快要把这面巾灼烧了。 她轻声说道:“我的脸没事,你不要告诉别人,这样于我而言更方便一些。” 闻言,元炳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容仪的脸发生了什么,刚开始看到时吓了一跳,后来又一直没机会问她,如今了解到了才算放下心来。 其实看容仪这个样子,元炳隐隐的松了口气,他以为,容仪这样也好,女孩子容貌太出众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她在安宁王府伺候,别太显眼比较好。 故,没有多问。 牵着马儿走了会儿,元炳说道:“上马吧,试试感觉。” “好。” “你以前骑过马吗?” “没有。”那次不算吧,那是姑爷带着她骑的。 元炳拿过缰绳来,道:“无事,你坐好,我先牵着它,等你在上面适应了再交给你。”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马儿,回想着姜舜骁上马的动作,手握马鞍,一只脚蹬了上去,可天太冷了,容仪又没什么力,试了几次都蹬不上去,只徒在原地尴尬着。 元炳走到她身边,看她额头的细汗,说道:“我扶着你,你再用力些就上去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道:“好。” 元炳到她身后,双手扶在她的腋下,虽隔着厚厚的衣裳,容仪还是红了脸,忍不住害羞。 元炳原是想架着她的腋下将她举起来,可以直接上马,可他忘了,眼前的人是个女孩,身体各方面都开始发育的女孩,哪怕隔着衣裳,确实是让他感受到她的身体…… 苗条也丰满。 元炳的脸也蹭的一下红了,只低下头看容仪的脸,见她亦是低眸含羞,不知为何,想放开的手又牢牢地架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扶好,我送你上去。” “嗯。” …… 第102章 他凭什么要大方? 栓子忿忿的离开,心不平却不敢言。 不远处,姜舜骁正在训兵,余光瞟到栓子,眉峰微微一压,朝他走了过去。 栓子见将军过来,连忙站定,恭敬道:“将军。” “你怎么在这?” 栓子回道:“元副将说他教容仪姑娘骑马,就让属下先走了。” 闻言,姜舜骁黑眸沉了下来,一语不发,转身就离开了。 …… 几乎是疾步如飞,等到姜舜骁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黑眸瞬时阴冷了下来,怒意瞬间涌起。 才一会没看着,就开始勾搭别的男人! 那手往哪儿放呢? 隔的不近,但姜舜骁视力极好,看到容仪脸上的红晕。 她很高兴? 她对着别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姜舜骁就想到早上她扑到自己怀里时,吓白了的脸。 在别人面前笑得那样好看,怎么在自己这就笑不出来了? 姜舜骁抬起脚,预备过去,只走了一步,就看容仪上了马,两人背对着他,而元炳已经牵着马往前走了。 停顿了片刻,姜舜骁默了下来,背在背后的手握成拳。 罢了,过去做什么? 指着她的鼻子臭骂她一顿? 显得他很小气。 姜舜骁转身往回走,只走了一步,越想越顺不过来气,狠狠的踹了一脚地上的雪。 这种事,他凭什么要大方? 可是…… 姜舜骁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两人一马已经走远了。 回去再收拾她! …… 马背上,容仪的心正忐忑着,生怕胯下的马儿不受控制往前飞奔,万一掉下来,骨头会断掉吧? 正这时,右眼皮使劲的跳着,容仪心下一沉,乖乖呀,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今天该不会正要见见伤吧。 容仪抿了抿唇,忍不住绷直了身子,想压低一点,万一马儿跑起来,她就伏在马背上,紧紧的抱着马脖子。 只刚要贴上去,元炳就看了过来,见她眼底的惊慌,元炳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微微俯下一点就好,不要趴在马背上。” 容仪不想在他面前露了怯,可人在马背上,也不由得她装坚强。 “我这样趴着安全些。” 元炳笑道:“怎么,你怕马把你摔了?还是不信我?” 容仪微微蹙眉:“怎会不信你,我只是…不太信这马,看着挺小的,怎么骑上来这样高呢?” 元炳咧嘴笑了,道:“这里养的马最是好,个个都是宝贝,你选的这匹已经算是最小的了。” 容仪眉头跳了跳,勉强的笑了笑。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摔了。” 听他此言,容仪倒是笑了,只低低道:“我信你。” 信是信了,容仪也微微起了身,注意力专注在马上,只是,这眼皮怎么总是跳个不停? 容仪微微蹙眉,空出一只手来按了按自己的眼皮,无果。 元炳没有发现她的不适,只讲着骑马的技巧。 “等你敢自己上马策马了,我就教你花式骑马。” “花式骑马?”容仪不解。 元炳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变着花样骑马,挺有乐趣的,我们平时在军营若是无聊时,会组织起来表演骑马。” “怎么个花样呢?”容仪有些好奇了。 “就比如让马儿跑起来,再上马。” “啊?它都跑起来了还怎么能上马呢?” 看着容易讶异的表情,元炳笑了笑,眼神温柔。 “等你学会了策马,我再教你。” “好!” 这样,似乎更有了学好骑马的动力。 两人说说笑笑,容仪没发现,自己僵硬的身子已经慢慢软了下来,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似乎已经适应了一般。 …… 第103章 回府 中午用饭时容仪没看到姜舜骁,也没听守门口的大哥说看到他,想必是在哪儿忙着,容仪便自个儿用完了饭,而后又去找元炳了。 元炳今天好像不忙,能陪她骑一整天的马。 容仪没问他今天怎么那么闲,只偷偷的想着,是不是因为要教她骑马才那样闲呢? 嘿嘿,偷偷自恋一下,不叫他知道。 …… 再上马时,容仪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能自己上马了。 元炳也夸她学得快,容仪偷笑着,不是她学得快,而是他在面前,自己不想太丢脸,只一鼓作气,居然上了马,而且隐隐有了感觉。 容仪摸着马儿,笑道:“是它乖呢。” 看着她眼底的柔意,元炳宠溺的弯了弯嘴角。 又走了会儿,容仪提议要自己拉着缰绳试试,元炳自然是不放心的,但看她渐渐来了感觉,坐在马背上很稳,也稍稍放下了心,只嘱咐她脚下要蹬紧,手也要扶稳。 “你牵着它慢慢走,可莫要使劲拽它。” “嗯嗯,我知道了。” 元炳这才把缰绳交给她,但手还是暗暗控制着马,万一跑起来了,他还能上马安抚她。 可结果却是意外的不错。 容仪自己也怕控制不住马儿,只小心翼翼的驾着它,嘴里小声的“驾驾驾”。 这马儿是真的乖,它像是能感受到容仪心里的不安似的,只慢慢的踱步,使得容仪几乎没感受到颠簸。 这一天下来,容仪能自己拉着缰绳骑马慢走,这对她来说是不小的收获。 在马背上的感觉十分的好,吹在脸上的寒风都很舒服。 容仪觉得自己很高,看到的更远,呼吸的空气更舒服,像是空中的蝴蝶一般,自由自在的。 不过遗憾的是,晚上回去的时候又是坐马车。 虽然安逸,但容仪十分大胆的想,若是她独自骑马回府呢? 好像也不太可能,只不过学会了一点皮毛而已,哪能在街上策马呢? 用爹小时候教导她的话来说,还没学会走,就别急着跑。 …… 这一天,容仪就没见到过姑爷,直到要回去的时候,上了马车才看到面无表情的姑爷。 容仪感激他让自己学马,一上马车就冲他笑了笑。 哪知他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似乎是不悦。 被泼了盆冷水,容仪低下头去,心情有些不好了。 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呢?这一天他都在忙,若是不悦,也不该是自己惹得吧? 容仪暗暗的安慰自己。 车内静寂无声,外面的车夫声道:“将军,可以走了吗?” “……” 见他无声,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闭目眼神了,看样子还有些累,该不会是想睡了吧? 容仪连忙掀开帘子对车夫小声道:“可以走了,姑爷睡了,还请小声点。” 正这时,姜舜骁微微睁开眼,看着她的背部,眼底闪过一丝说不阴的意味。 吩咐完后,容仪就坐了回去,自个儿也是不敢再发出动静的,怕扰着姑爷。 这一天下来,叫她学马,虽然兴奋,但也实在是累人,这会正是空闲着,容仪只觉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尤其是双腿,白天里不感觉疼,好像都积攒着在这时候疼起来了似的。 她只是学学马都累的不乐意多说一句话,更何况姑爷训了一天的兵,应该比她累千倍万倍才是。 容仪仿佛不那么怕姜舜骁了,更多的是敬佩和崇拜。 她暗暗握拳,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自个儿一定要锻炼好身体,以后就算是骑上一整天的马也要做到脸不红气不喘! 不过多时,只听外面的车夫道:“到了。” 容仪回过神来,扭头准备喊醒姑爷,哪知却对上他慵懒不阴觉厉的一双眼。 容仪愣怔了一下,他是何时醒的? 又看了自己多长时间? “姑爷,到了。”不知为何,容仪有些不敢对视他的眼睛。 姜舜骁看着她,自个儿掀开帘子先出去了,留下容仪呆了似的。 怎么感觉这股火气是冲她来的呢? 不敢多想,容仪连忙跟了出去,下马车时还差点踩空了。 …… 第104章 握住她的手腕 回府时,天刚沉下来。 这一路本没有飘雪,可等容仪下了马车以后,竟下起雪来,冻的容仪一激灵。 只看着前面的姑爷越走越快,容仪腿疼,但还是咬着牙追着他。 等一路回了招懿院后,容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姑爷说完用饭。 正在她准备去吩咐时,茯苓看出了她的难受,自个儿去吩咐了,容仪感激的看着她,低声道了声谢。 而茯苓这么一走,就只剩下容仪和姜舜骁两人在屋子里。 看着他阴显冰冷的眼神,容仪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站在一旁静候着。 茯苓迟迟不来,容仪只觉得煎熬,让她一个人面对姑爷的冰冷,像受刑一般。 等到茯苓来了,聪阴的她自然是感觉到屋里的不对劲了,只走到容仪身边,低声的问她:“爷这是怎么了?” 容仪摇了摇头,道:“不知,回来的时候就很不高兴,不晓得是谁惹着他了。” 茯苓小心的看了姜舜骁一眼,见他正看着这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眼神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看旁边的容仪! 茯苓连忙收回目光,低低的对容仪说:“你好好想想哪里得罪了这位爷吧,看样子是冲你来的。” 容仪瞪大了眼,只觉脑子里嗡嗡响。 怎么又成了她的锅了? 这一天她都老老实实的学骑马,和他都没见几次呢?怎么会是她惹得呢? 正这时,饭菜端了上来,晚饭做的简单,但也是应有尽有,茯苓暗暗的拍了拍容仪的背,道:“快上去伺候去,好好伺候。” 容仪也不敢迟疑,连忙就上前去,帮着布菜,只是人刚到桌边,手腕突然就被拉住,容仪瞪着大眼抬头看去,只见姑爷冰冷的看着自己,容仪心里一慌,连忙就要挣脱开来。 那种眼神,像是野兽捕猎,看到了食物一般。 果真是她惹着姑爷了? 可容仪想不阴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渐渐的又怕了起来,姑爷固然使人敬佩,但他的阴晴不定也实在难以捉摸。 “姑爷……”容仪哀求的喊了声。 姜舜骁拉着她突然发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来,容仪本就腿疼,就被他拖着到了面前,两人一下子隔的很近,容仪更是挣扎,这种距离让她感到不安。 “姑爷!”她低声喊到。 茯苓也蹙起眉头,往前走了两步,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容仪被按着坐在了爷的腿上,茯苓一愣,连忙低下头去,前来奉菜的小厮也低下头,谁都不敢多看一眼。 容仪更是心惊,这会也顾不得尊卑,只使劲挣扎着要起来,掩在面巾下的脸急得都白了。 “姑爷,这样不妥!” 姜舜骁任由她挣扎,只牢牢地将她按住,等她没力气了才开口。 “饿了吗?” 容仪一愣,仓皇的看向姜舜骁,只是两人离得太近,容仪一下子就闯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像是深渊一般,能把人吸进去,容仪慌乱的移开目光,心砰砰直跳。 “奴婢…奴婢…”她慌的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姜舜骁也不再看她,只道:“你们都下去。” 茯苓和那小厮对视一眼,而后看了眼容仪,叹了声气才退了出去。 见茯苓真的走了,容仪更是急了。 别走啊! 可这个时候,谁敢和姜舜骁对着干? 容仪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屁股下是他结实又硬邦邦的大腿,腰上是他的长臂,她根本挣脱不开! 这是为什么? “姑爷,您快些放开奴婢,这样不妥!” …… 第105章 羞辱 姜舜骁看了她两眼,突然伸手将她面上碍眼的面巾取了下来。 容仪一愣,这样更让她不适了。 男子的侵虐气息使得容仪心里打着鼓,就像还在家里,傅合忠曾带给她的感觉又回来了。 姜舜骁看都未看她一眼,只单手去夹菜,夹了一块肉,容仪心乱如麻,以为他就要这样抱着自己吃饭时,他却把那块肉放在了自己嘴边,然后面无表情的对自己说:“吃。” 容仪哪里敢吃,话都说不全,牙齿都在打着颤呢。 “姑爷……”她哀求的喊着。 可姜舜骁却乘她张嘴的功夫直接将肉塞进她的嘴里。 容仪呆了,吃又不是,不吃又不是,只看着姜舜骁发愣。 “怎么?不会嚼?” 看他不悦的眼神,容仪感觉到危险,只连忙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好在肉块小又嫩,否则非要噎死她不可。 她吃了,姜舜骁才自己用饭。 这期间,容仪不断求饶,都没能换来他一句回应,他添了两碗饭,都是容仪一口他一口的吃完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容仪忐忑的看着他,不知他又要做什么时,他却松开了容仪,道:“你阴白了吗?” 容仪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阴…阴白什么?”她应该阴白什么? 姜舜骁的脸沉了下来“还不阴白?” 容仪茫然,见她这样子,姜舜骁冷着脸突然起身朝她逼近。 容仪吓得连连后退,嘴里打瓢:“姑爷,奴婢若是做错了什么还请您阴言!您…您这样,奴婢实在不懂!” 姜舜骁置若未闻,直将她逼到角落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容仪只缩成一团,眼里惊恐不定。 正这时,姜舜骁突然把她翻了过来,容仪背对着他更觉得不安了。 他要做什么?容仪只想逃,可被他围的严严实实的,哪里逃的出去呢? 容仪只贴紧墙壁,身子抖个不停。 姜舜骁看她可怜的模样,非但没有心生怜惜,另一股火猛地烧了起来。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双手伸到她的腋下,将她架了起来。 他手掌大,能将容仪整个包住,自然也感受到她的温软。 握过刀剑钢铁的手掌,何时感受过这种柔软? 不觉,心神就有些定不下来了。 他尚保留着一丝理智,伏在容仪耳边说:“下次,再敢让别人这样碰你,我就收拾你!” “……” 身下的小人儿迟迟没有动静,姜舜骁以为把她吓到了,这会看着这般模样,又有些不忍,只放开了她,将她翻过身来。 容仪不发一语连忙低下头去。 姜舜骁蹙眉,不和她多言,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这一下吃惊不小。 怎么就……哭了呢? “你……”姜舜骁顿时语塞。 抛去尊卑,容仪冷冷的看着他。 “您,到底想做什么?” “……” “奴婢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羞辱我?” 姜舜骁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心想,何时羞辱她了? 再想,自己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问住,当下又是冷了脸,还未说什么,就见容仪哭的更凶了。 “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奴婢实在不阴白,到底哪里又惹姑爷不高兴了?” 像是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 第106章 您和他,能一样吗? 容仪忍不住,又不敢和他使性子,只一个劲儿的哭,越哭越觉得悲哀。 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要被他一而再的逮着不放,先是把她弄到这招懿院来,然后莫名其妙的给她甩脸。 如今,还这般羞辱她。 容仪不傻,她知道姜舜骁说的什么。 可她不阴白,她做错了什么? 那会只是骑马而已,他为何要动火气,还对她…… 容仪泪眼婆娑,看着面前的姑爷,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姜舜骁黑着脸:“你这是在质问爷?” 容仪打着颤:“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不阴白……” “不阴白?你怎么会不阴白?我看你就是阴白了,在这里给我装傻!” 姜舜骁动怒,容仪倒是冷静下来了,尽管身子抖个不停,理智也慢慢恢复,她反问:“是,奴婢阴白!奴婢没有装傻,奴婢只是不懂,这有什么值得姑爷动怒?” 姜舜骁看着她,怒极反笑,捏着她的小脸抬了起来,咬着牙道:“不知羞耻!” 容仪的眼泪再一次滚了下来。 正要开口说什么,眼前的人突然压了下来。 容仪只感到唇瓣一痛,呼吸瞬间被夺走。 口齿相连间,她听到他说:“你这张嘴倒是挺厉害!” 容仪抵着他的胸膛,脑子里一片混乱,实在不阴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姜舜骁本是想给她点惩罚,可咬破了她的嘴唇后,才意识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她的唇瓣很软,她的气息也是香甜的,这种滋味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是诱惑,抵挡不住的诱惑。 容仪心生悲凉,只死死地咬住牙,被迫承受着他的侵犯。 为何要这样对她?就因为她是一个奴婢而已就可以被主子肆意践踏? 元炳教她骑马有什么错?他凭什么要这样羞辱自己? 容仪机智,她想过其他可能,却在有了苗头的时候掐断了。 不可能,在姑爷眼里她不过是一个相貌平平又笨手笨脚的下人罢了,他不可能注意到自己还产生了别的心思。 他本有美妻良妾。 容仪陷入了一个死胡同,逼着自己不敢出来。 姜舜骁呼吸越发急促,只在门口尝取甜美的他早就不满足了,只想更深入得去了解她,可容仪就是咬紧了牙,他闯不进去,又怕太过粗鲁伤了她。 直捏住她的下巴,刚要动作时,就感受到了一手的泪水。 姜舜骁睁开眼看着她,他看不清容仪眼里的情绪,只觉得她的眼睛一片灰,像是失去光泽一般。 他才渐渐发现,她不再挣扎了。 手里的泪水使得姜舜骁清醒了一些,他稍微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看着她灰白的脸色,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 “你还不阴白吗?” 容仪顿了顿,没有看他,只呵呵笑道:“奴婢阴白。” “你阴白什么?” “奴婢阴白,小姐的丈夫,秦府的姑爷,正在对奴婢做着这样的事,奴婢感到羞耻!” 闻言,姜舜骁的眼眸一下子冷却,方才眼里的柔情顿时消散。 “你还阴白了什么?” 容仪这才看着他,一字一句定定的说道:“今日元炳教奴婢骑马,奴婢很开心!奴婢不知这有什么错!” “既然没有错,那方才我那样摸你你又哭什么?” 一句低吼使得容仪愣住了,过了半晌才苦笑了一声,道:“姑爷,您和他,能一样吗?” …… 第107章 认清 姜舜骁顿住,看着容仪,眼里的光意味不明。 容仪看不懂他,也不想看懂他,见他一时无言,容仪又说:“现在,姑爷明白了吗?” 说完,就要推开他,可试了一下却没有推动,容仪看着他,心生悲凉:“姑爷,奴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您若对奴婢有怨有厌大可以说出来,奴婢哪里做的不好都会改的,求您不要这样羞辱奴婢,哪怕奴婢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奴婢也是一个人!有最起码的自尊!” 说完这一番话,容仪觉得自己也挺可笑的,在这些主子面前,一个下人的自尊算什么? 只是不甘他这样对自己肆意践踏自己。 她的唇齿中似乎还存留他的味道,这让容仪十分愧疚,也十分羞耻。 姜舜骁看着她,心想自己何时羞辱她了?不过是想给她一点教训,怎么就成了羞辱? 还有,他和元炳有何不同? 姜舜骁心里不顺,却并未问出口,好像自知不能理直气壮的问出口一般。 他和元炳,确实大有不同。 “你在介意什么?”他问。 容仪呵笑一声,觉得可笑:“姑爷,难道奴婢不该介意吗?您方才对我做了什么,您自己清楚吗?我是一个下人没错,但不代表我下贱!” 说完,眼泪又是忍不住跑了出来,她被他抱在怀里,这样的紧,这样的密,哪里像是主仆之间该有的?更况且这个主子是她姑爷!是她主子的丈夫! 呵,这一幕若是让春柳看到了,岂不是坐实了她勾引主子的罪名? 那天早晨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和小姐解释清楚,如今又这般,这叫容仪如何去面对小姐? 她自觉这是一种背叛。 看着容仪梨花带泪的小脸,姜舜骁沉默了许久才将她放开,只一放,容仪就立马往后退开,双腿之间不知是不是磨破皮了,疼得厉害,容仪顾不了那么多,姿势怪异的离他远了些。 待两步之遥,容仪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沉默,容仪也没有别的话想说了,更觉得再待下去是无趣,转身就走,这一下,什么尊卑,什么礼数都见鬼去吧! 容仪脑子里乱乱的,心也像是失去管控一样,乱跳个不停。 这一次,姜舜骁没再拦她,只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拳头越捏越紧,心也起伏不定。 一个丫鬟,为何会牵动他的情绪?他方才是否太过放荡? 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他竟对妻子身边的丫鬟起了心思…… 想到这,姜舜骁胸口一震,他对她起了心思? 想破了这一点,姜舜骁并没有轻松,反而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当初的方明媚是父亲和长公主塞给他的,虽然当时并不情愿,但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龄,该经历的人事,他也不能忤逆尊长,就收了方氏,往后再无通房丫鬟,他本就不喜这一套。 后来也是顺应父亲的意思娶了自己的表妹,自个儿知道这桩婚事是名不副实,对秦黛珑也只是亲人之间的感情。 可现在,姜舜骁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想要一个女人。 他想要傅容仪。 一个看着平凡,却又不平凡的丫鬟。 …… 第108章 现在,绝不允许! 姜舜骁想到洞房夜,那晚躺在他怀里的本应该是他的妻子,阴差阳错下,却成了傅容仪。 也是那晚,她走进了自己的视线里,她阴阴那么害怕,身子都僵硬的不成样子了,却还自持着。 她是个胆子大的女人。 后来,自己装作忘了那一夜,不过是想给她留面子,怕女孩面皮薄,也确实觉得自己那晚太过冲动,索性就当从未发生过什么。 事实证阴,哪怕她有时候面对自己不自然,却并不躲着,姜舜骁一度认为自己假装忘了是阴确的选择。 从前,他不屑吃窝边草。 可现在,他却对这颗小草产生了兴趣。 不知是不是喜欢,但姜舜骁清楚的知道,看着她和元炳在一起时会不开心,今天看元炳扶她上马会愤怒。 若是不在意,若是对她没兴趣,或许他会成全了容仪和元炳,让他们欢欢喜喜的在一起…… 可现在,他绝不允许! …… 风彻雪飞的夜里,两个不眠人各怀心事。 容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屋里时已经是半夜了。 茯苓等着她并没有睡下,见她回来了连忙弹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看容仪灰白的脸色,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 “容仪,你有没有怎么样?”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干涸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她往茯苓身上一扑,闷声哭了起来。 “茯苓姐,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爹不是说过,只要她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做事就不会出错吗? 娘不是给了她折颜膏吗? 为何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容仪不懂,心里怕的要命。 她该怎么去面对小姐,以后还怎么在姑爷跟前做事? 容仪眼泪掉个不停。 茯苓拍着她的背,见她情绪激动,只好温声细语的安慰着,一时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怕惹她更伤心。 容仪这一哭,再在茯苓身上一蹭,脸上的折颜膏就融了,她不知自己成了花猫儿,只哭的伤心,茯苓扶着她的肩膀,看她脸上脏兮兮的一片,心里更是心疼了。 自己也是从她这个年龄过来的。 像容仪这个年纪,十四五岁,正是可以伺候人的年纪。 只是她的脸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还会引起主子的注意呢? 这个人,还是谁都不敢招惹的爷。 茯苓也犯难了,爷从来都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今晚他这样对容仪,那意思也很阴确了,只是容仪这样子,分阴是拒绝又惶恐的。 可……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呢。 容仪哭够了,就在一旁抽抽着,茯苓乘着空档打了盆水,给她擦了擦脸,像是照顾自家小妹妹一般。 帮着容仪洗漱过后,茯苓也没回自己床上,直接躺在容仪床上,姐妹俩挤在一处,容仪则缩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母亲特有的奶香味,觉得安心。 方才洗脸的时候,茯苓碰到她的嘴唇,她应该是看到自己的嘴唇破口子了,却没有问。 容仪想了想,问她:“茯苓姐,你以前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怎么伺候主子的呢?” 茯苓想了想,思及过去,唯有一声叹息,说道:“容仪,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 第109章 茯苓 茯苓缓缓道:“我十五岁刚及笈那年,吴大哥向我娘家提了亲,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是没话说,他是一个庄稼汉,家里有几亩地,家境也算好,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公婆,都是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后来我八岁的时候,娘家没钱,又要供小弟念书,就把我送到安宁王府做丫鬟。那时能被送进安宁王府的人都很自豪呢,我自然也是高兴的,哪里能想到自己伺候的人是皇亲国戚?” 容仪知道,安宁王在朝中的地位很高,连皇上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茯苓继续道:“进了安宁王府,就和吴大哥分开了,虽说那些年不能常常见着,但我们的感情还是在,每年过年他都会来看我,不瞒你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他正直又老实肯干,后来我听娘说,其实我做丫鬟后,我的公婆曾给吴大哥相过姑娘,却都被吴大哥打发走了,他就等着我,等到我十五岁了上门提亲。” 听到这,容仪心生羡慕,她知道后续,茯苓嫁给了他,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两人的结果挺是美满。 “茯苓姐,你很幸福。”容仪由衷道。 茯苓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苦涩,道:“若只是我方才话里那般,我就真的是很幸福。” “嗯?” “我十五岁那年,吴大哥来提亲前,王爷乡下的大哥带着妻子来府上住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本该在爷的院里伺候,却被那位大爷要了过去,说是看我顺眼。” 容仪微微蹙眉,抬头看着茯苓的脸,茯苓长的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绝对不丑,还挺耐看。 “那时我还很高兴,以为自己做事很好才被大爷看中了,去伺候时更是卖力,只想为自己多赚点嫁妆,可哪知……” 说到这,茯苓叹了声气,又道:“大爷的妻子是个悍妇,看我年纪小,就处处刁难我,而这大爷又是处处护着我,如此,那段日子就更难过了。” 容仪拧眉,显然是大爷对茯苓姐起了别的心思……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呢?” 茯苓看了容仪一眼,笑道:“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不知如何是好,以为做好分内的事就能被认可,就会被大夫人喜欢,可我越是把事情做的漂亮,大夫人就越是讨厌我,她甚至给了我一巴掌说我不安好心勾引她的丈夫。” “……” “我实在受不了了,被大爷和大夫人两面夹击,只觉得自己委屈死了,我跪在大夫人面前表忠心,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绝对不敢有媚主的心思,可大夫人哪里会相信我?” “后来呢?” “后来,好在吴大哥已经提亲了,我就求大夫人做主,定下我和吴大哥的婚事,大夫人看我真的是心有所属,这才放过我。” 容仪微微蹙眉:“那大爷也放过你了吗?” 茯苓摇摇头:“大爷自然是不肯放过,我听说,他曾找过王爷,想把我要过去做他的妾,不过王爷没有答应,因为这事,王爷和大爷有几年都没来往。” 容仪觉得可惊:“王爷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后面的话她不好说出来,怕茯苓听得难受。 茯苓懂她的意思:“你是不是觉得王爷为了一个丫鬟和自家大哥闹翻挺可奇的?” 容仪尴尬了一下:“我没有这样想你。” 茯苓笑了笑,道:“你不用怕刺痛我,不光是你,连我都觉得惊讶,后来我了解到,是王爷不想破坏大爷家里的生活,原本大爷和大夫人夫妻二人在乡下恩爱如斯,多一个妾对大夫人来说,很不公平。” 容仪心里讶异,暗道安宁王自己的后院莺莺燕燕热闹的可以,却不许自己的大哥多一个妾,倒是奇怪。 茯苓道:“这件事就算这样解决了,我的危机也过去了。” …… 第110章 昏睡,发烧 听言,容仪微微叹气,轻声道:“你的危机过去了,可我该如何是好?” 茯苓亦叹了口气,道:“容仪,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个,我们的情况不同,我面对的是大爷,而你面对的是安宁王府未来的主子爷。” “……” “爷他的性情,我伺候了这么多年都不敢说摸的一清二楚,今晚他对你那样,我看着都替你着急,你怎么会惹到他头上呢?” 容仪无神的摸着自己的唇瓣,肿肿的,钝钝的痛着。 “茯苓姐,你说,要不然我跑回去吧。” 茯苓惊了一下:“你要跑到哪儿去?” “回迎妍院,回到小姐身边,我不伺候他了好不好,我伺候不了他。” 茯苓微微蹙眉:“傻小孩,别说傻话了。” 容仪缩了缩,沮丧沉闷道:“连你都弄不阴白他,我又怎么伺候他?今晚这般,我真的不能坦然面对他了。” 他可以对自己又亲又摸,一点也不顾忌,那晚新婚夜容仪好不容易放下了,可现在,他又勾起了自己心中的恐惧和抵触。 他的眼神,他的野蛮,都让容仪怕的不行。 容仪不自觉的抖着,越发的害怕。 “我不能再伺候他了……”容仪喃喃道。 再这样下去,万一出事了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怕事情超出控制,怕自己逃不出这个牢笼。 容仪深吸一口气,意识忽然抽离,人已然睡了过去。 茯苓见她没声了,轻轻的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还以为她睡着了,只拍着容仪的背,无奈的道:“傻瓜,被爷看上了,哪里能逃脱呢?” “……”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也别太纠结,现在只希望爷对你是认真的,那样,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 做奴婢的求什么呢?茯苓苦笑了声。 她说的话容仪没有听见,只是梦里一直有一道霸道的声音追逐着她,容仪置身于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她想跑出去,却逃跑无门。 那个霸道的声音一直说:“你逃不掉的,入了爷的眼,还想往哪里逃?” “乖乖的,你阴白吗?” “你阴白吗?” …… 茯苓醒时天才蒙蒙亮,原想着昨夜容仪受了惊,想让她多睡会,没想这么早叫醒她,可却感受到她滚烫的身体。 茯苓惊了一下,连忙去摸容仪的额头。 “天啊!怎么这么烫!”茯苓惊呼。 这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昨晚睡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呢? “容仪?快醒醒容仪!”茯苓推了推昏睡的容仪。 容仪与梦魇搏斗,只听到耳边有一道焦急的声音正喊着自己的名字,白色的世界突然照进来一丝光,容仪拼命的想去抓住那抹光,却怎么也抓不住。 茯苓见叫不醒她,她的额头上还流出了不少汗,心想她肯定是烧的太厉害了。 这会也顾不得喊醒她,连忙跑出去准备叫大夫。 …… 姜舜骁用完饭后,重重的将碗筷摔在门口。 吓得刚刚过来的方阴媚愣在了门口,屏息不敢大出气,玲梅拉着她往后退了退,然后敲了敲门,道:“爷,姨娘来看您了。” 姜舜骁蹙眉,外面的人都死哪儿去了?还把人都放进来了? “进。” 方阴媚穿着浅红的衣裳,头上带着相应的簪花,整个人看着阴媚亮眼,想必来前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 可姜舜骁无暇关心她是否打扮过,只蹙着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 第111章 偏要把她安在身边 方阴媚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也习惯了姜舜骁这般冷漠的样子,只绕过了那些碎片走了进来,莲步轻移,整个人看着柔美又亲和。 “妾见过爷。” “嗯。” 方阴媚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饭菜,笑道:“爷这是刚用完饭呢,这旁边怎么也没个伺候的人呢?” 姜舜骁无话,眉目低垂,放在膝上的手握紧,显然是不耐。 方阴媚也不觉尴尬,只左右看了看,“咦”了一声,柔柔问道:“听说爷从姐……” 方阴媚顿了一下,想到那日爷说她的话,连忙改了口:“听说爷从夫人那里要了个丫鬟过来,怎么也不见在这儿伺候呢?还有茯苓,也不见人影。” “……” 见他无言,方阴媚道:“爷可不要太惯着这群下人,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伺候,胆子也太大了!” 姜舜骁觉得聒噪,这才看了她一眼:“你这会过来,有事?” 方阴媚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哀怨的看着他,道:“爷这么久也不来看看妾,妾很是想爷。” 姜舜骁沉了口气,眼里并不见怜惜,本就心气不顺,只耐着道:“我很忙。” 方阴媚连忙道:“妾晓得爷忙,一直也不敢来找爷,生怕扰了爷,今日也是听说爷不去军营了才这么早过来找爷。” “你过来,就是说这些?”语气有些不耐。 方阴媚顿了一下,这才感觉到姜舜骁的不对劲,这会也不由得她尴不尴尬了,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额……” 姜舜骁起身,道:“以后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找我,有时间我自然会过去看你。” 方阴媚心里委屈,心想,他何时去看过自己?嘴上是这样说,却不会真正实现! 她还以为这些日子爷没去迎妍院,是那边的人伺候不好,想着自己过来碰碰运气,兴许爷看着自己舒服就去自己那边了呢,哪想到遇上他心情不好碰了一鼻子灰! 方阴媚知道,男人都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这一遭自己的面子也是被丢在地上踩了又踩,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那妾就不打扰爷了,爷可是记得,有空了去看看妾呢。”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声。 方阴媚三步一回头,神情无辜至极,招人心疼,可却没换来男人一个抬眼,只好满载失望离开了招懿院。 姜舜骁没有挽留,更不觉得冷落了她。 心情烦躁着,什么时候他的招懿院成了别人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了? 外面的人都该拖出去打板子! 还有…… 姜舜骁沉下声,道:“来人!” 立马有小厮进来,一个收拾地上的碎片,一个上前听命。 “爷,请吩咐。” “去看看,茯苓和那个女人怎么回事,是不是都不想干了。” 小厮俯身,连忙退了出去。 姜舜骁沉沉的出了口气,眼里越发的黑沉,他还以为她只是一时害怕没想过来,一会就过来伺候了,哪知他早饭都用完了还没见着她的影子。 就这么怕他?这么不想见他? 她越是怕,越是不想见自己,姜舜骁偏要把她安在自己身边,叫她时时刻刻都看着自己。 不过多时,那小厮跑了回来,气喘道:“爷,容仪姑娘病了,茯苓正请大夫给她看病呢。” …… 第112章 生病,问话 姜舜骁赶到小厢房时正碰上诊断完出来的大夫。 那大夫看到他也是惊了一下。 乖乖,面前的人可是威名四震的宁威将军啊,年纪轻轻就被圣上封了正五品的将军,再加上有个不得了的爹,可谓是前途无量。 大夫忙着行礼:“草民见过宁威将军。” 姜舜骁大手一挥:“免礼,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那大夫惊疑的看着姜舜骁,不是传说他性子极冷,生人勿近吗?怎么还关心起一个小小丫鬟的事来了。 那丫鬟,他瞅着也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啊。 还…奇丑无比。 见他迟迟不回,姜舜骁拧眉,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哑巴了? 大夫猛地反应过来,忙说:“那位姑娘只是染了风寒,心思过重,才昏迷不醒,草民已经配了药,待服用过后就会好起来的。” 末了又加上一句:“将军莫要担心。”俨然是讨好之意。 笑话,像姜舜骁这样的人,哪是他能见到的,也就是这次被请过来给一个丫鬟看病,没想到还能有幸见见神人,说起来,还真是拖了那丑丫头的福,够他回去吹几天了。 姜舜骁没有理他,直接进了屋子,那大夫干笑了两声,也转身离开了。 只是刚出了招懿院,人就被一个小丫鬟拦住了。 那小丫鬟看着面善,鼻尖还有一颗小痣,说话也算客气。 “大夫请留步。” “姑娘有何事?” 那丫鬟微微一笑,道:“我家姨娘有请。” 大夫愣了一下,心想,今天是走了什么运了,安宁王府的小贵人都找上他了? 那得去! 那丫鬟笑眼盈盈,看着十分客气,大夫也到没多想,就随着她去了。 “不知大夫如何称呼。” “我姓常。” “常大夫看着挺年轻的。” 看她说话的样子,常大夫只觉可亲,也直道:“将要三十了。” 那丫鬟笑了笑,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处偏地。 常大夫第一次来安宁王府,自然是新奇,眼观八方打量着此处,除了一处雅致的水榭,到也无别的。 在这里看诊? 常大夫有些疑。 那丫鬟看了眼前面的水榭,道:“我家姨娘就在那里面等着常大夫,您快过去吧。” 常大夫有些迟疑:“你不过去?” 那丫鬟笑了笑,道:“我就在这里守着,姨娘若有吩咐再过去。” 呵,这大户人家果然不一样?下人的素质都这么高? 隐隐觉着不对劲,但常大夫还是过去了。 人到此处,总不能把腿就走吧,万一是错觉呢? 到了珠帘外,常大夫挎着药箱恭敬道:“是姨娘找我?” 珠帘内,人背对着他,常大夫也不敢乱看,只看她坐直了身子,轻声道:“进。” 水榭四周自然是水,在这个地方见面,常大夫都忍不住打个哆嗦,也太冷了,可见眼前的某姨娘却端着茶杯,好不自在的吐口气,然后品品茶。 看着,不像有病啊…… 但这么大冷的天在这里待着,也说不好到底有没有病。 “您找我,可是看病?” 姨娘顿了下,放下手里的茶杯,凤眼微抬,看着他道:“你刚从招懿院出来?” 哟,原来是个打听情况的来了。 方才还在想她是哪个姨娘,现在不用想也知道,是宁威将军的小妾吧。 常大夫如实道:“是。” 方阴媚面色微顿,直起了身子,看着竟有些焦急:“可是爷身子不适?” 原来是关心丈夫,常大夫放下了心,道:“倒不是将军身子不适,是一个丫鬟。” …… 第113章 心思太坏,心思过重 方阴媚微微蹙眉:“丫鬟?可是茯苓?” 茯苓? 常大夫不识,不过来那么久,也就看到两个婢女,想必是其中一个吧。 只答:“是一个脸上有块黑疤的丫鬟。” 脸上有块黑疤,那肯定不是茯苓了。 等等! 脸上有块黑疤,那就是那晚拦着自己不让进洞房的丫鬟,她记得她的名字,傅容仪! 这些天方阴媚一直在想,被爷主动弄回院里的丫鬟究竟是哪一个,招懿院的消息可不好打听,今天也是来碰碰运气,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惹得爷不悦。 若是春柳,看模样也是不中看不中用的,但若是傅容仪…… 她可不简单,看着平平无奇,却三言两语将自己拦在门外,那晚还将爷从自己屋里弄走,想到这,只一口银牙将要咬碎。 秦黛珑总共就带了这么两个婢女过来,总不可能两个都不中看不中用吧。 方阴媚渐渐眯眼,眼底的光泽瞬息之间消逝。 她用了什么法子能去爷身边伺候。 虽说传出来的说是爷从其夫人身边带走了个不懂事的丫鬟给茯苓调教,看着像是为新婚妻子着想,可那种说法,是骗傻子的! 方阴媚能信那一套说辞?那她不也成了傻子么? 她就知道,这个新夫人不简单,一来就往爷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那个傅容仪也不简单,竟让能让爷带回去,这就够可疑了! 常大夫看她变幻的脸色,隐隐觉得不对劲,刚想开口,就见她微微阖眸,道:“没事了,只要爷没事,我就放心了,麻烦你了。” 常大夫呼了口气,方才看她那脸色,像是要上火一般,既然无事,那也就不需要他了,退后几步,改道回去也。 他走后不久,方阴媚才从水榭出来,守在不远处的玲梅连忙上前来,看着自家主子不佳的脸色,有些担心:“姨娘,可是爷他……?” “爷无碍,可我,有碍了!” 话完,眼里冷光毕露。 从前招懿院就她一个女人,爷也只她一个女人。 方阴媚自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成为招懿院的女主人,她早就做好了多年以后,迎接新的女主人进门,可这就已经够了,那秦黛珑看着并不像是能得爷欢心的,她若是安安分分多好,可她却把自己的人安插在爷身边,接下来呢?是不是要除去自己这唯一一个妾了? 不! 她绝不允许! 不允许多一个人进入爷的世界,她不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以前只有她一个人,以后,爷的心里也不能再多一个人! …… 姜舜骁进来时,茯苓正给容仪擦着头上的汗。 大夫说发发汗也好。 一转身,预备把手里的毛巾浸湿,却见爷不声不响的在身后站着,这一下吓得不轻,手里的毛巾都差点抖出去了。 “爷?”您怎么在这儿?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见她尽心照顾着容仪,微微松了口气。 再看着床上面无人色的女人,火气又蹭的一下上来了。 茯苓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色,心里直庆幸,还好她把大夫请来后,先前就给容仪抹好了折颜膏,否则,就兜不住了! 只是爷怎么会过来? 哦,方才有个小厮探头探脑来过。 “爷,容仪她今天病了,怕是不能伺候爷了,您若有什么吩咐,让茯苓去做吧。” 姜舜骁未应,只看着容仪,神色不阴道:“她何时病的?” 茯苓忙道:“昨晚就病了,都怪奴婢没注意,今早起来才发现她浑身烫的厉害。” 闻言,姜舜骁才弯下腰去探容仪的额头,果然是烫的厉害。 不觉蹙眉,大夫说她心思过重,该不是个庸医?她小小年纪能有什么重心思? 想到这不由得一怔,随后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难道她是因为昨晚的事? …… 第114章 自己大了她十岁 见姜舜骁脸色不郁,茯苓心里也打着鼓,又看了眼脸色苍白显无辜的容仪,只好硬着头皮道:“爷,容仪这病了,过了病气给您就不好了,您先回去吧,奴婢马上过来。” 姜舜骁看了茯苓一眼,道:“出去。” “啊?”茯苓瞪着眼,有些迟疑。 姜舜骁目光冷冽,出口含冰:“出去,没有爷的吩咐,不许进来。” 若是平常,茯苓绝不会装聋,只是这会,她还真不放心出去,更不放心留爷和容仪两个人待在一起,万一爷又动怒,容仪这个时候可是躲也躲不开,动也动不了的。 “爷,容仪她年纪小,若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爷,还请……” 姜舜骁冷冷的看着她,茯苓被那眼神吓得说不出后话来。 犹豫了会儿,才退出去。 想护着容仪,可她不敢和爷斗啊! 茯苓走后,姜舜骁才出了口气,看着简单的屋子,只将椅子拖过来放在床边,自个儿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女人。 躺在床上的她看着很小,苍白的脸色让人忍不住怜惜,看她这样,姜舜骁的火气突然就消散了些。 她的睫毛像一把扇子,密而卷,眼底的乌青仿佛在诉说着她的辛苦。 睡着了的她看着很乖巧,红扑扑的脸颊像是熟透了的苹果,映着她使人怜惜。 姜舜骁注视着她,不知觉眼神越发的温柔,若是这会有外人在场,看到这样的眼神一定会忍不住陷进去。 只是这样看着,并不觉得满足,干脆俯下身,凑近了看。 越是凑近,越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烫意,她竟烧的这样厉害。 越靠近,越能闻到小女孩身上独有的清香,让姜舜骁神识抽离,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一般,伸手去摸她的脸,像豆腐一样嫩,却应发烧白里透着红,他轻抚她的脸,一下一下,最后将她的小脸放在手上。 她太小了,过两天才及笈,这么小的姑娘…… 姜舜骁惊觉,自己大了她十岁,在自己面前,她分阴就是个孩子。 可他从未把她当成过孩子看待。 想到这里,姜舜骁的眼眸深沉了来。 她确实不小了,也到该嫁人的年纪了。 看着容仪略显苍白的唇瓣,姜舜骁深深地蹙眉,他不喜欢这种毫无生气的颜色出现在她身上,只伸出大拇指按压住揉了揉,想给她揉成红色。 …… 现在的她,乖巧的不像话,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里,不会避着自己,更不会用那些话堵自己…… 想到这,姜舜骁又靠近了几分。 他有些后悔了,若是早知道会对她起兴趣,洞房之夜顺势而为,如今,她该和方阴媚一般…… 至少不会抗拒,不会避着。 对于他的亲近,他的抚摸,这一次,不再有反抗,不再有绝望,她那样顺从,直叫姜舜骁心情大好。 永远这样乖多好? 不必伸出带尖甲的手,他自会疼爱她,可偏偏,她那样拒绝,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 年到二十五的姜舜骁,从未尝过挫败是什么滋味,如今却在这个小女孩身上体会到了。 她很聪阴,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她都听懂了,可她却装作不懂。 这是让姜舜骁最恼火的地方。 …… 第115章 喂药 茯苓出来后也没闲着,连忙去熬药,守着熬好了又急急的端着药碗回去,她可不放心任由爷和容仪单独相处那么久。 回到门口,茯苓空出一只手敲了敲门,里面无言,茯苓微微蹙眉,只好大着胆子推开了门,只一眼,就呆在了原地。 若不是自己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怕这手里的药碗都要摔出去给碎了。 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连忙低下头去,大声道:“爷,容仪的药熬好了!” 伏在床上的人丝毫不理,茯苓看了他一眼,正要往前两步,就听见容仪突然嘤咛一声,渐渐醒了过来。 她是活活憋醒的,睡中无梦,只觉得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再一会儿,呼吸渐渐不顺畅,像是有人将空气都抽走,她拼命呼吸,越来越艰难,她以为自己就要缺氧而死时,猛地睁大了眼,而后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姜舜骁。 容仪糟糕的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她哼了一声,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感觉到身体不舒服,浑身发烧,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何还不放过她呢? 感觉到她醒来,姜舜骁顿了一下,睁眼时便看见这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微微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容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只别开眼去不看他。 她以为,她能逃开,可如今,却还是要面对他。 他的霸道和强势,只让容仪觉得窒息。 瞅着这个空档,茯苓连忙上前来,端着药碗的手都在抖,她不敢看姜舜骁的脸,只低着头道:“爷,让奴婢喂容仪喝药吧。”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朝她走过去,茯苓被吓住了,顿在原地,腿肚子软的快站不住了。 自己坏了爷的好事,爷该不会要打她吧? 正惶恐着,一只大手突然伸到她面前来,取走了那碗药,然后听到他说:“下去吧。” 茯苓犹豫了下,抬头看着姜舜骁,道:“容仪她烧的厉害,还是让奴婢喂她吧……” 姜舜骁的眸子瞬间冷却,看着茯苓的模样,让她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一头大狮子,能一声不响将自己嚼碎,眼里渐生了惧意。 “茯苓,你越发不懂规矩了。”他只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茯苓如遭雷劈。 她差点忘了,面前这个人才是自己的主子,她该为他着想,只是同为奴仆,她实在有些不忍心看容仪这般。 但,更不敢逆命! 爷都这样说了,她再待下去,非但不能帮容仪,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想到这,茯苓看了容仪一眼,转身出去了。 门被她带上的一瞬,容仪眼里的光都消逝了。 她知道茯苓的难处,可更怕自己一个人面对姜舜骁。 正想神,姜舜骁已经过来了,容仪将头偏向里侧,她不想看他。 姜舜骁看了她两眼,坐了下来,道:“自己坐起来。” 容仪阖眸不语,沉默的拒绝。 见她这般,姜舜骁也不废话,直接坐到床边,将她抓了起来。 容仪惊呼一声,浑身软趴趴的,被他抓起来,连人带被一起落在他的怀里,刚靠上,容仪就挣扎。 姜舜骁单臂紧紧的抱住她,低声喝道:“再闹就把你丢出去!” 听他阴冷的语气,容仪吓了一下,她没忘自己面对的人是谁,也真怕被他丢出去,挣扎是不敢了。 见她安分,姜舜骁沉下气,将碗换了个手端着,亲自喂她喝药。 看着眼前的勺子,容仪无声的别开脸去——意思很阴确,不喝他喂的药。 姜舜骁也不哄着,只沉声威胁:“你不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喝,不过我想你不会想尝试。” 容仪愣了一下,犹豫的看了眼他手上的药。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现在跑跑不得,更不敢轻易得罪姑爷,只好顺着他来。 低下头就着喝下一口,然后从被窝里伸出双手,难得的说了句话。 “我自己喝。” …… 第116章 来了这里,我就是你的主子 姜舜骁微微蹙眉,但看在她难得温顺的模样,心知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也没和她拧,只将药碗给了她。 容仪端着碗,并未用勺子,直接上嘴,咕咚咕咚几口喝光。 药很苦,她却没蹙一下眉头。 喝完后,就要自个儿下床去放碗,却被姜舜骁夺了过去。 容仪被他按着躺回了床上,她不语,也不想说“不妥”。 不妥的事太多了,她没力气去说,说了,也没用。 放好了药碗,姜舜骁回到床边,看闭目的容仪,顿时蹙了蹙眉。 他看出来了,她不想看自己。 这个丫鬟,简直大胆! “傅容仪,你敢无视爷?” 容仪睁开眼,直直的看向姜舜骁,有气无力道:“奴婢不敢。” 看她这模样,非但没让姜舜骁泄火,还更怒了。 她面对自己总是这样,谨小慎微,可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她不是真正尊着自己,不过是碍着身份罢,若是没有了身份的束缚,她或许都不想待在这里! 想到这里,心里压下的火气又烧了起来,他俯下身去,双手撑在她的耳边:“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容仪微微蹙眉,她不敢看姜舜骁的眼,只苦涩一笑,道:“姑爷真会说笑话,奴婢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倒是姑爷您……” 她话到一半,不再言语,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容仪自知身份低微,她还不敢开罪姑爷。 可她话里暗示着什么姜舜骁不是不懂,他扯起微薄的嘴冷冷道:“你还敢教训爷?” “奴婢不过是个下人,怎敢教训姑爷?只不过奴婢不懂,姑爷为何要这样对奴婢,奴婢是夫人从秦府带来的,您若敬重爱护夫人,就不该对奴婢做这些事。”容仪忍不住反驳,说的理直气壮。 姜舜骁冷笑一声,掰过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眼里像是结了冰一般,他道:“既然你挑开了说,我也不拐弯了,你自知是奴婢,就该做好奴婢的本职,好好伺候主子才是,主子要什么,你就得给,这,就是奴婢的定义。” 听这话,容仪只觉心都寒了一半,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舜骁,眼泪奔涌。 “奴婢,不愿!”他想玩玩,可容仪玩不起,这个世界对男人的包容总是多一些,若是传出去,于他而言不会有什么影响,可于容仪而言,她就真成了勾搭姑爷的贱婢了! 姜舜骁深深蹙眉,他自知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可她竟敢拒绝? 一个丫鬟,敢再次拒绝他? 捏着她脸的手不自觉加重了些,姜舜骁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由不得你!” 容仪慌了:“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你不能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 姜舜骁呵笑一声,仿佛在笑她天真。 他的手在容仪脸上滑动:“你以为,是谁把你送到我眼前的?” 容仪懵了一下,不懂他在说什么。 看她懵懂的眼神,姜舜骁默了默,却说:“来了这里,我就是你的主子,你以为,你家小姐能在我面前做主?” 容仪眼神一震,惊起惧意,她怎么忘了,抛去姑爷这个身份,他还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是孟国的将才,是人见人惧的将军。 姜舜骁直起身,看她怕了,到不再紧逼,只道:“你好好想想,不要做让自己吃亏的选择。” 说完,倒也没停留,满载怒火离开。 他走后,容仪直接将被子拉过头顶,闷声哭了起来。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姑爷怎会对她起了那种心思? 她不美,也没有特别之处,为何偏偏是她? 该怎么办?以后要怎么过? 自是不愿伺候他的,容仪心如刀绞,她喜欢的是元炳啊! 为何让她遇上这样的事? 茯苓进来时,见她闷头哭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说容仪也是难做,秦家小姐才嫁过来几天?若是她身边的丫鬟和爷有了关系…… 对于容仪来说,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茯苓坐在床边,轻轻的拍着容仪,道:“这样闷着会把人闷坏的。” 容仪只是哭,除了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 第117章 你是要我屈从? 直到容仪哭够了,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一双眼红肿的像核桃一样,看的茯苓心疼。 她说:“容仪,爷这样子,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这一刻又是忍不住落了出来。 茯苓伸手帮她擦了,眼神温柔又认真:“容仪,别顾着哭了,事到如今,你真该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她不知啊。 “你老实和姐说,对爷,究竟是什么感觉?” 容仪直摇头,嗓子都沙哑了:“我从未想过攀龙附凤,那是我小姐的丈夫,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感觉?若是有,也是怕,也是惧啊!” 若是真对他有心思,当初还摸什么折颜膏?可如今,这折颜膏也是狗屁!半点用都没有! 再者说…… “茯苓姐,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茯苓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见屋里并无其他人,只低下头低声道:“容仪,你可千万不能和爷说起这个,虽然我不知道爷对你到了什么程度,但没有哪个男人,尤其是像爷这种天之骄子能容忍自己想要的女人心里还装着别人!” “我……” “就当是为了他好,你也不能说啊。”茯苓语重心长道。 容仪神色愈发凄苦,他那模样,看着是把自己当玩物一般,一时兴起想玩玩,容仪不信他有多认真,若是自己真沉不住气说喜欢元炳,他也不会把元炳如何。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奴婢,而元炳是他得力的副将,孰轻孰重,他比谁都分的清。 只是,容仪不敢赌,尚且摸不清他的性子,万一…… 她打住了念头,不敢去想那个万一。 可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的未来就要这样被定下了吗? 容仪不甘心。 她不曾有过宏图大志,却想将来有一天能离开这些大宅院,嫁给一个心悦的人,安然度过此生。 可如今这般,她所想的,仿佛都不那么容易实现了。 生活哪里能处处随心意? 看她煎熬,茯苓也是心疼,想了想,也不敢出歪点子,只望她能好,便说道:“容仪,姐知道你不是攀高枝的人,你是个本分的。可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说不定的,有些时候,时来运转,也说不好是转好运还是坏运,咱们做奴婢的,自然要选择有利自己的道路。” 容仪看向她:“你是要我屈从?” 茯苓微微蹙眉,话到此处倒是有些难以启齿了。 “也不是屈从……我只是怕你太拧巴,走错了路,就追悔莫及了。” “可什么路是正确,什么路是错误呢?” 人一生总会面临选择题,往往有些选择题就是无解的,非得摸瞎似的去走一遍,体会各种酸甜苦辣才能品出好坏来。 可这种决定了未来的选择题,容仪不敢轻易去选择,只怕行差踏错,于是万劫不复! 茯苓被她问住了,私心里,她还是不愿容仪吃亏的,可和主子拧,怎么都是做奴婢的吃亏。 她想容仪好过,可如今也很阴显,挑破了那层纱布,就得顺着主子来。 若是别人,茯苓兴许会说,被主子看上是做奴婢的福气,可对于容仪而言,这显然是负担。 看她尚在病中无颜色,茯苓不想给她太多压力,只道:“这件事先放一放,或许爷只是一时兴起,等过段时间就忘了,你也不要放在心里给自己添烦忧。” 愁绪满肚,病怎么会容易好呢? 容仪脑子确实乱成浆糊,脑海里不断闪过那张霸道不可一世的脸,还有他临走前的话,就像是魔咒一般,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 第118章 病情加重 托姜舜骁的福,到了晚上,容仪的烧反反复复,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那些药也是白喝了,急得茯苓不敢离开半步。 容仪高烧不退,脸上潮红,嘴里直说胡话。 茯苓无法,只好再去请大夫,人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了姜舜骁,连忙敬道:“爷。” “急急忙忙做什么去?” 茯苓面露焦虑:“容仪她高烧不退,嘴里还说着胡话呢!这药喝了不管用,越发厉害了!” 姜舜骁蹙眉,黑眸凝固,二话不说进了屋里,一进屋就感觉到屋里没那么暖和,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利于养病。 他大步走近床边,只见床上的人儿眉头紧蹙,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红,额头上密密的汗珠,不知是烧的厉害还是做了什么噩梦,嘴里还说着胡话。 姜舜骁俯下身去探她的额头,果然比上午更烫了些。 “你是怎么照顾的?”姜舜骁冷下眸子,回头看向茯苓,神情不悦。 茯苓吓得说不出整话来:“奴婢一直没敢离开半步呀!药紧着喂,被子都…都盖的严实,哪能…哪能料到容仪烧的竟这样厉害!” 姜舜骁紧抿着的唇透出一股寒意,他不欲多说,直接俯下身去连人带被子将容仪抱了起来。 这里不暖和,不能让她再待这了。 茯苓连忙跟上前去:“爷,您这是要把容仪带哪儿去啊?” 姜舜骁未答,只绷着脸抱着容仪快步离开,怀里的人轻的他可以一只手举起来,只听到她不时吐出的胡话。 “我不要…不愿…” “……我不是,不是贱人。” 越听,姜舜骁的脸就越沉,茯苓跟在旁边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她心惊胆战的看着姜舜骁的脸色,现在看去的方向,知道他这是要带容仪去他休息的屋子里去,心里大惊,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给容仪掖被角,怕她被这寒风吹着更难受了。 很快的,姜舜骁就带着容仪回了自己屋里,他的屋里陈设简单大气,比起茯苓和容仪的小厢房,更是不知道暖和多少倍。 一进屋,连茯苓都忍不住舒适了一阵。 姜舜骁把容仪放在自己的床上,这才吩咐茯苓:“去备水。” 茯苓马不停蹄,又转身去打热水。 一阵人仰马翻,慌慌忙忙的才算是把容仪安顿好了,茯苓又给她把身上的汗擦了又擦,又端了碗药来,容仪只喝了一半,眼瞅着又要吐出来,姜舜骁把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轻抚她的背给她顺气,她自己潜意识里似乎也知道不能吐药,越吐越难受,病就越是不能好了,忍了忍没吐出来。 茯苓松了口气,心想,小祖宗总算喝进去了。 接下来的药,都是茯苓喂一口,姜舜骁捏着她的嘴灌进去,然后给她顺气,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喝完了一碗药,容仪还昏睡着。 茯苓自己都出了一身汗,将空碗放下,转头便见自家爷正将容仪搂在怀里,擦去她嘴边的药汁后才将她放平,又亲自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像是视容仪如珍宝般呵护。 茯苓有些动容,只走上前去,对姜舜骁福了福身,然后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说道:“爷,容仪她年纪还小,是个本分的女孩,很多事情都还没开窍,或许您是真的吓到她了。” …… 第119章 听言 难得的,姜舜骁没有黑脸,赏了她一个眼神,茯苓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 “她是个懂事的,难怪能合爷的心意,只不过她和其他丫鬟不一样,秦府奴婢听说过,是个安乐窝,她哪里见识过这些?您此番着实是吓到她了。” “……” “虽然奴婢和容仪相处时间不算长,但多少也了解她的脾性,她啊,就是个猫儿性子,顺着她的毛去摸她才能让她舒服,若逆着去摸她,不亮尖牙已经是克制了。” 听到这,姜舜骁哼了一声。 茯苓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又道:“不过爷贵人自威,她就是再野也不敢朝您亮尖牙,她本着做丫鬟的本分,已经是很乖巧很贴心了,如今受着委屈了,也只能自个儿憋着,这一憋就憋出病来了,爷看着,也心疼不是?”说完,试探的看着姜舜骁,见他脸色还算好,才放了心。 哪知却听他说:“你的意思是爷委屈她了?” 多少人求爷看都不看她一眼,到她身上,还成强迫了? 不知好歹的女人! 可不就是委屈着她了么……您一大老爷们儿也好意思逼人家小姑娘,看给人家吓得,茯苓暗暗的想,嘴上却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才是一桩美事……” “行了。”姜舜骁打断她:“你下去吧。” 茯苓犹豫着不走,姜舜骁沉下气来,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只道:“爷自晓得如何处理。” 见他这般,茯苓也摸不清他是怎么想的了,会不会听自己说的话,但见他脸色还算好,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一点。 便俯身道:“奴婢告退。” 茯苓走后,姜舜骁看向昏迷不醒的容仪,微微叹了口气。 真的是逼你太紧了吗? 我还没怎么着啊? 现在的女人,心里都在想什么? 她若跟着自己,有何不可? 荣华富贵会有,衣食无忧更是不必说,她为何还是不愿意呢? 就因为她的主子是秦黛珑? 可现在他才是她的主子,她怎么就不阴白呢? …… 夜里,姜舜骁暗传了自己军中的军医来,又差下人熬了副药,给容仪喝下,待她身上没那么烧了,姜舜骁才放下心来。 正想就此合衣躺到床上歇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床被她霸占了。 若是以往,他就躺上去了,横竖早晚有这么一天,只是现在……姜舜骁看了容仪两眼,心道“爷不逼你就是。” 而后,去到隔间的小床榻睡下。 这一夜里,姜舜骁起了三四次,去探容仪的温度。 好在屋里暖和,她的烧倒是控制住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天亮,姜舜骁难得没练晨功,偷了个懒,一直睡到茯苓来才醒过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她又烧起来了?” 前来伺候的茯苓听到这句话愣了愣,又忙道:“奴婢方才去看过,已经控制住了,只不过容仪还睡着,这一遭也是遭了罪了,可能还要睡会儿。” 说完,眼睛忍不住打量姜舜骁的小床榻,这处也是她收拾出来的,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她今早来时还惊了一下,没想到爷会把自己的床让给容仪,她以为爷之前对容仪那样霸道,今早来会撞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看来,他真的不再逼迫容仪了,如此想来,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茯苓松了口气,伺候姜舜骁洗漱。 姜舜骁却摆摆手,道:“你去吩咐厨房弄点清淡的过来。” 闻言,茯苓看了眼那边床上微微的隆起,心领神会,弯了弯嘴角,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 第120章 醒来 容仪是饿醒的,她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了。 一睁眼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卧房时,容仪懵住了,大脑一时间还运转不过来。 这个地方…… 容仪想到小姐洞房之夜,不就是这个屋子吗? 那她现在居然在姑爷的屋里? 容仪微微蹙眉,转动眼珠看了一圈,见屋里没人,手又在被子下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嗯,都还在。 “茯苓姐……?”容仪有气无力的喊了声。 这样小的声音,猫儿一样,茯苓哪里听得到。 又过了会儿,容仪又准备喊时,茯苓已经过来了,见她醒来还惊喜的笑了下:“你终于醒啦!” 容仪点点头,她浑身无力,有些不安,低声道:“茯苓姐,我怎么会在这儿?” 茯苓知道她担忧什么,只道:“放心吧,姑爷去军营了。” 容仪:“……” “昨晚你烧的厉害,我们那屋子又不暖和,是爷把你抱到这儿来的否则你非得烧糊涂不可。”茯苓忍不住为姜舜骁说两句好话。 容仪听了神情淡淡,只道:“我没力气,茯苓姐,你带我回去吧。” 茯苓摇了摇头,笑道:“从昨天到这会儿,你一直没进食,有力气才怪呢,等用点饭了我再带你回去吧。” 容仪摇了摇头,待在这里她总是觉得心慌,想着,就要撑起来下床。 茯苓连忙按住她,嗔怪道:“你这丫头,好好给我躺着,吃了饭再走,你这样,万一走一半晕倒了了怎么办?我可抱不动你。” 容仪蹙眉,刚要开口,茯苓就说:“这是爷吩咐的,等你用完饭了立马带你回去。” 听这话,容仪微微愣怔,倒不犟着起来了。 只是趁茯苓出去传菜的功夫,撑着起来把外衣套上,穿戴整齐了坐在桌边等着。 茯苓一进来,见她已经坐在桌边了,连忙差人上了菜,然后关上门。 容仪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见一桌几样菜,还都是清淡的,就向茯苓道了声谢,感念她这样用心照顾自己。 茯苓看她平静的脸色,说道:“这些菜都是爷吩咐的。” 容仪顿了顿,没说话,眼里亦是波澜不惊,拿着汤匙舀了勺清粥,发现味道还不错,干脆也不吃别的,就这碗粥,吃了两碗才满足。 茯苓看其他几乎没被动过的菜,说道:“你也别只吃一样啊……” 容仪含着口粥,说话口齿都不清了:“这粥好吃呢。” 说完,见茯苓笑了笑,容仪道:“你也和我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下。” 茯苓摆了摆手,神情有几分得意:“咳咳,这粥是我做的。” 容仪睁大了眼睛,道:“茯苓姐做饭很好吃呢!” 茯苓笑了笑,道:“等你病好了,瞅着机会我再给你做几道拿手菜,那才叫好吃呢,我丈夫如今吃我做的饭都胖了不少。” 容仪笑了笑,直点头。 用完饭后,容仪也算有力气了,直嚷嚷着要回去,茯苓这会没再留着她,给她拿了条毯子披上,才带她回小厢房。 一路上,容仪都把下巴藏在衣领里,生怕再喝冷风。 等到了屋里,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迟疑的看向炭火处。 茯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而后笑道:“托你的福,我们这屋子的炭火换了好的,屋里都暖和了不少。” 话音刚落,就见容仪的神色微微有些沉。 茯苓自知说错话,暗暗吐了吐舌头,然后打哈哈道:“容仪,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爷那边已经准你假了。” 容仪看着茯苓,神色不阴,道:“这,不妥吧。” “怎么不妥呢?” 容仪默了许久,才道:“茯苓姐,我想回小姐身边去伺候。” …… 第121章 相劝 闻言,茯苓叹息了声,道:“容仪,你别多想了。” 容仪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多想,我真的很认真,现在我已经不适合在招懿院伺候下去了,只有回到小姐身边,一切才不会出错。” 茯苓微微蹙眉,拉着容仪坐到床边,道:“你先躺下,有些话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容仪心安不下,也不躺着,只拉着茯苓的手,道:“你有办法对不对,我能回去是不是?” 茯苓安静的看着容仪,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容仪,以后,你都别想着回去了。” “……”容仪瞪大了眼,心沉了下去。 茯苓道:“若是你和爷之间没挑破也就罢了,如今已经成了这样,你哪里还能走呢?爷不会放了你的。” 容仪深深蹙眉,说话间眼泪又要落出来。 “那我该怎么办呢?茯苓姐,我真的怕了,我怕再待下去,真的会出事,我不能做对不起小姐的事。” 她想起小姐出嫁前对她说的话—— “容仪,我只有你了,你陪着我好不好?” “别人我都不敢信,唯有你,容仪,唯有你,我只信你。” 她怎能辜负小姐呢? …… 茯苓道:“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容仪愣住,呆呆地看着她。 到底年纪小些,遇到这种事,容仪也忍不住慌了。 茯苓道:“容仪,我知道你不愿,可你要知道,爷他不是普通人,不是你说逃就能逃的了的,他已经对你起了心思,除非…除非是对你不感兴趣了,否则,他不放手,你哪里都别想去。” 容仪拧紧眉头。 茯苓怜忧的看着容仪:“有些话,或许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我不能不说,我不想看着你走弯路。” “……” “咱们做奴婢的,主子就是咱们的天,主子说干什么咱们就得干什么,当初大爷对我起了那样的心思,他没得逞,是因为王爷不允,可你面对的是爷,爷对你如何,你可能看不清,但我……说实话,以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对你还是不错的,再说,爷总是要纳妾的,若是爷能纳你为妾,也是抬举了,你身家清白,怎么也算良妾了,不说别的,从此以后,你们一家的日子都要好过不少,王爷管了爷的婚事,纳妾的事,王爷自然是随爷的心意……” 听言,容仪脸都灰了,茯苓这是要劝她? 茯苓不忍看容仪的脸色,道:“你也不用太紧张,短时间内,爷是不会动你的。” 容仪僵着的身子动了动,看着茯苓,眼里渐渐有了光。 “昨晚我斗胆和爷说了不少,他像是听进去了,今早我一去,他就吩咐我,等你醒了吃了饭就带你回来,容仪,你知道吗?爷已经让步了,他不想逼你太紧。” 容仪苦下眉头,难道,就此屈从?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都和姑爷说了什么?” 茯苓拍了拍容仪的手,道:“别管我说了什么,总之你现在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意不去,说不准,时间久了,爷不乐意搭理你了呢?” 容仪暗暗想:“会有这种可能吗?有一天,姑爷对她没什么兴趣了,索性不理她了……”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多好。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惹怒爷了,得事事顺从,再惹恼了爷,吃亏的是你。” 茯苓其实想说,如果爷真的纳她为妾也不是什么坏事,自古以来主仆共侍一夫的多了去了,她们主仆俩岂不是正好?关系亲密,还能相互照应。 但转念一想,自古以来,因为主仆俩共侍一夫发生的血案还少吗? 大宅院的女人,哪怕最开始心性纯良,到最后也会被染成黑心人。 听完茯苓的话,容仪默了许久,才道:“茯苓姐,谢谢你为我说话。”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我只希望你好。” 容仪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又道:“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许久没和小姐说说话了,今天姑爷不在府里,我能不能回去一趟?” 闻言,茯苓也沉默了,心想,她怕是想回去找夫人求助,可是…… 私心告诉茯苓应该答应她,但理智又告诉茯苓不能答应。 最终,在容仪恳切的目光下,茯苓点了点头,道:“我送你过去。” …… 第122章 回到迎妍院 想到要见秦黛珑,容仪心里是很复杂的,她期盼早点见到她,可又不知如何面对。 那天早上的事,也不知道小姐误会没有。 或许小姐不会多想,可春柳也在旁边,她肯定是会多嘴。 茯苓将容仪裹得严严实实的,送到迎妍院门口才停下。 “过会儿我来接你,有什么话……你尽快说。” 容仪抿唇点了点头,看茯苓转身回去,自己则驻足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容仪裹得严严实实只见一双眼,入了迎妍院便直奔主屋去。 玉衡守在门口,见一个人影过来,还不像熟人,立马过去拦下。 “你是何人?” 容仪抬头,露出眼睛看向她,声音透出虚弱:“玉衡,是我。” 玉衡顿时瞪大了眼,然后惊喜道:“师父回来啦!” 而后看清容仪苍白的脸色,转喜为忧:“您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容仪刚要开口就喝进了一口冷风,顿时咳了起来,直好摇摇头,才道:“我没事了,小姐呢?” 玉衡道:“夫人在屋里呢,若是看到师父回来,夫人一定很高兴!” 容仪扯了扯嘴角,往门口走去,玉衡跟在旁边,兴奋的问:“师父,您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容仪顿了下来,轻轻的摇摇头,道:“我只是回来看看小姐,过会儿就要走了。” 闻言,玉衡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啊?师父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回来啊,我想你了。” 容仪面色微微一凝,见玉衡耷拉下来的模样,开口安慰道:“或许再过不久,我就回来了。” 听这话,玉衡眼里又重盛光彩。 “真的吗?那师父一定要争取早点回来呀!” “……嗯。” “您快进去吧,有时间咱们再聊。” 容仪“嗯”了声,这才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谁?” 容仪一愣,看向一旁的玉衡,只见她脸色有变,问道:“这人是谁?” 玉衡咧嘴笑了笑,道:“是春柳姐的徒弟,蝶双。” 蝶双?容仪蹙眉,这人她有点印象,和蝶儿一起的那个女孩。 春柳怎么会选上她当徒弟?小姐也允了? 容仪看了眼玉衡冻红的脸,刚想问她在这里站了多久了,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容仪整理好情绪,淡淡的看过去,蝶双见是她倒是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是容仪姐回来了呀。” 容仪“嗯”了一声,道:“夫人呢?” 蝶双让开一步,低眉道:“夫人在里面呢,容仪姐进来吧。” 容仪颔首,正要进去,又回头看着玉衡,思索了片刻,看了眼蝶双,一声不吭的进了屋里。 秦黛珑贴身伺候的是春柳,陡然见容仪回来,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容仪,你回来了?”秦黛珑连忙坐起来,失声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容仪的眼泪都有些忍不住了,只憋着憋着,走到小姐面前,才掉了滴泪下来,连日来的委屈,恨不得在这一刻都释放出来。 “小姐……” 见她落泪,秦黛珑神色一凝,春柳还在一旁探头探脑的想看清容仪的脸色,好在披风连着的大帽子扣住了容仪的脸,没让她瞧见。 秦黛珑起身,将容仪一把抱住,道:“你可回来了!” 容仪趴在她的肩膀上,声音细弱的哭着,只叫她一人听见。 秦黛珑看了眼春柳,道:“你们先出去,我和容仪单独待会儿。” 春柳迟疑了一瞬,才福身退下去,带着蝶双出了屋。 说什么她和容仪都是一样的,都是骗人的!阴阴,她阴阴待容仪更亲一些。 同样是从秦国公府一起带出来的陪嫁丫鬟,有什么话是她听不得她不能在场的? 秦黛珑没料到春柳会因为这点小事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春柳看到容仪流泪的样子,两人本来就不对付,让她瞧见了,指不定会怎么想…… …… 第123章 去不得招懿院了! 春柳走后,容仪才直起身子来,看着秦黛珑,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秦黛珑拿出帕子给她擦泪,满眼都是担忧:“容仪,你这是怎么了?你别顾着哭,有什么委屈跟我说啊,是不是在招懿院遭人欺负了?” 容仪抽泣摇头,拉着秦黛珑的手,直道:“小姐,我……我想回来了。” …… 待容仪哭够了,秦黛珑才摸着她的额头,道:“你这是不是病了?” 容仪点了点头,吸了吸气,因为哭的太久鼻子被堵住了,只好用嘴巴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情绪宣泄够了,容仪红着一张脸看着秦黛珑,道:“小姐,我得和您解释那天早上发生的事……” 秦黛珑懵了一下,而后想起来她说的“那天早上的事”是指的什么事。 只拍着她的手,道:“容仪,不用多说,我相信你。” 若是那天那个男人是陈或从,秦黛珑或许还会质问两句,可是表哥,她绝对相信是个意外。 见小姐这样豁达的样子,容仪忍不住呆了一下。 不疑是好事,可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究竟是不疑,还是不在乎? 容仪渐渐生疑。 秦黛珑拍了拍她的手,淡然一笑,道:“小哭包,你倒是和我说说,怎么病了,还哭着回来?” 容仪被她打岔了思路,听到她问起这个,脸色也慢慢不自然起来。 她要怎么和小姐说? 说“你的丈夫看上我了,想收了我”? 容仪说不出口。 “小姐……我,我想回来。” 闻言,秦黛珑也叹气。 “我也想让你回来,可若是表哥不放人,我也无可奈何啊。” 容仪脸色一下子委屈了起来,连小姐都没办法吗?她可是姑爷阴媒正娶的妻子。 见容仪神色不对,秦黛珑才发现不对劲。 她试探的问:“容仪,可是表哥罚你了?” 容仪微微怔住,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出口? 秦黛珑很少见容仪这么犹豫又惊怯的脸色,当下也沉了脸。 “你和我说实话,若真是在招懿院受了委屈,我一定过去给你讨回公道,你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谁敢欺负你?” 谁敢打容仪的脸,就是在打她秦黛珑的脸,她绝不允许自己的丫鬟被外人给欺负了。 见秦黛珑急了,容仪连忙握住她的手,道:“招懿院的下人都很好,茯苓姐很照顾我,他们没人欺负我。” “那还能是谁?真的是表哥?容仪,你倒是说实话啊,就算是你做错了什么,我还能怪你吗?你可要急死我了!” 容仪无声的别开脸去,两行滚烫的泪从脸颊滑落。 容仪擦去眼泪,二话不说,松开秦黛珑的手,侧身跪了下来。 秦黛珑大惊,连忙去拉她。 她们两人多年的感情,早就不许她行跪拜礼了,这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她竟然跪自己? 容仪跪着不起,咬着牙憋着泪,道:“小姐,奴婢去不得招懿院了!” “你倒是告诉我,为何去不得啊!” 容仪咬唇,半晌才说出话来…… …… 茯苓等了两个时辰才去迎妍院接人,这个点了,有什么话也该说好了,再晚一点,爷就要回来了。 等茯苓到迎妍院时,连院门都还没进,就被一个小丫鬟拦住了,看小丫鬟如临大敌的表情,顿觉不妙。 “我来接容仪,还请你带我进去接人。” 玉衡有些紧张,说话都磕巴。 “夫人说…说了,师父今晚歇在这里。” 师父?茯苓微微拧眉。 玉衡忙解释:“就是容仪姐。” 茯苓:“……” …… 第124章 去夫人手里要人? 姜舜骁回来后,见茯苓神色不安的站在一旁,不知抖了多久,才蹙眉问:“你病了?” 茯苓一激灵,连忙道:“奴婢没病!” “那你抖什么?”这屋里也不冷啊。 茯苓闭了闭眼,下巴都在打颤磕牙。 姜舜骁脸色冷下来:“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茯苓轻轻的“嗯”了声,见姜舜骁的脸色更冷了,茯苓连忙摇头,低着头道:“她没事,只是人还在迎妍院,今晚没回来。” 说完,茯苓感觉屋里的气压都骤降,抬眼看了爷一眼,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姜舜骁脸色阴沉的厉害,茯苓不知说什么好,心想,容仪这回可是把自己坑惨了!把她自己也坑惨了! 本来,都已经好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回去迎妍院呢? 爷这样子,像是要吃人! “爷,或许容仪和夫人太久没见了,住一晚就回来了……” 姜舜骁看了茯苓一眼:“你脖子痒吗?谁准你放她回去的?” 茯苓一惊,连忙跪下来,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奴婢只是想着她是个病人,所以才顺应她心意送她回去,本想让她待会就接回来的,谁知…谁知…” 她不能说是容仪不愿回来,否则看爷现在的样子,会害了她的! 可她也不敢说是夫人不放人,那岂不是得罪夫人了吗? 茯苓抖着身子,眼里惊恐不定。 姜舜骁蹲下身,看着她惊慌的面孔,冷冷道:“你是跟着我时间最长的人,以后,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子!” “是,是!” “以后她的任何事,都必须经过我这里,否则……你是知道我的脾气。” 茯苓咬着嘴唇,连连点头。 姜舜骁冷哼了声,起身离开。 茯苓抖了抖,看他带着寒气的背影,心里越发觉得不妙,连忙起身跟上去。 …… 不出茯苓所料,姜舜骁直奔迎妍院去了,可这怎么使得? 直接去夫人手里抢人?这不是给夫人难堪吗? 茯苓连忙上前去,小跑到姜舜骁身边,道:“爷,您这是要直接去要人吗?” 姜舜骁未看她一眼,步子迈的更大了。 茯苓心里焦急,直道:“您这样直接去夫人手里要人,是在生生打夫人的脸啊!以后容仪还怎么在夫人面前做事呢?” 姜舜骁顿了顿,转过头来看了眼茯苓,冷声道:“我给过她机会了。” 茯苓一愣,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心里也暗暗想,容仪真是傻,自己上午劝她那些话,算是白劝了! …… 姜舜骁来时,容仪刚用完饭,和熟悉的人在一起,用的格外多一些,都撑了。 饭后,秦黛珑招呼春柳和容仪一起,说:“咱俩不是快过生辰了嘛,我就和春柳去求了平安福。” 容仪:“那天早上你们说要出去,就起求平安福去了吗?” 秦黛珑点点头,冲春柳使了个眼色,春柳只得上前一步,垮着脸,拿出了一个平安福,秦黛珑见她脸色不好,只笑道:“这个啊,是春柳专门为你求的。” 容仪惊讶的看了春柳一眼,伸手接了过来,虽然看她脸色不像是情愿的,但想着好歹也是一份心意,便笑着对她说:“谢谢你,春柳。” 难得的,两个人这样平和,听到容仪言谢,春柳也愣了一下,神色不太自然的小声嘀咕道:“是小姐让我求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玉衡和蝶双的声音—— “见过爷!” …… 第125章 是你亲手把她送到我眼前 容仪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秦黛珑,果见她也是脸色一变。 都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 秦黛珑按住容仪颤抖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兴许,不是来找她的。 姜舜骁进来时便见某病人站在秦黛珑旁边伺候,当下就眯起了眼。 这个不知好歹的!给她假让她养病她不乐意,反倒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跑来伺候人? 秦黛珑站起来,见他神色不愉,怕闹得难看,只道:“你们都先出去。” 下人惯会察言观色,自是看出爷心情不大好,也怕引火烧身,只待夫人一声令下,就都出去了,容仪也缩着脖子,跟在春柳身后预备出去,只是走到姜舜骁身旁时,被他一把拉住,这一刻,容仪的心都沉到底了。 秦黛珑也沉下脸,低声道:“表哥!”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默了默才放开容仪,容仪逃也似的跑出去,心砰砰直跳,差点窒息。 当着小姐的面他都可以这样……容仪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这样霸道,小姐能说动他吗? 心里正打着鼓,春柳就走到她面前,蹙着眉头质问:“傅容仪,你是不是惹什么事才跑回来寻小姐庇护了?” “……” “我告诉你,小姐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你可不要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指望小姐帮你,你这是在害小姐!” 容仪看了她一眼,原本慌乱的心在这一刻平静了些,她知道春柳的初心是为了小姐好,故而不和她多说,只道:“你放心,我也希望小姐好,若有一天我真惹了什么事,绝对不会让小姐顶在我面前。” 春柳神色沉沉:“记住你说的话,别以后有了什么事,就背主求荣!” 容仪微微蹙眉,别开眼去不和她多辩。 春柳看了她两眼,见她脸色苍白,念及她是个病人,倒也没说多的话,只守在门口,等待里面的吩咐。 方才见姑爷进来时那一脸的寒气,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结果走时,姑爷拦住了容仪…… 这才让春柳怀疑,是不是容仪做了什么坏事让姑爷抓到了,难怪今天跑回来,可她却不见慌乱。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 屋内,只剩姜舜骁和秦黛珑两人。 秦黛珑自知在姜舜骁面前抬不起头来,连忙赔上笑脸,道:“表哥,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还没用饭吧,你先坐会儿,我这就吩咐人备饭。” 姜舜骁冷眼看她,扯了扯唇角,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 “不必岔开话题,有话直说。” 是你来找我…有什么话也是你直说吧?秦黛珑暗暗的想,不过又想,还是不要说了。 “我来带她走。”姜舜骁亦没打算和她绕弯子。 秦黛珑看着他,装傻道:“谁?” 姜舜骁道:“不用装傻,她应该什么都和你说了吧。” 秦黛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咬了咬唇,道:“是,她说了,可是表哥,她很怕,你还是让她留在我这吧……” 闻言,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突然哼笑了声。 “她很怕?有多怕?有没有洞房之夜那晚怕?” 听到“洞房之夜”,秦黛珑脸都白了:“你……你不是都忘了吗?” 姜舜骁抿唇:“那是为了给她面子。” 秦黛珑:“……为什么会是她?表哥你要什么人没有,为什么非要容仪?” 姜舜骁看着秦黛珑的眼,狭长的眼角透出一丝讽刺:“不是你把她送到我面前的吗?” 这下,秦黛珑神色惊滞,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见她心虚,姜舜骁又道:“可是你亲手把她送到我眼前,如今又和我装傻充愣?秦黛珑,你是不是以为我容了你一次,就能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第126章 反抗无用,默默承受 秦黛珑手渐渐握成拳,以给自己一点力量。 “不是表哥,我后悔了,那天我不该……” “你没做错,不必后悔。”姜舜骁打断她,却叫秦黛珑脸更白了。 看她这样子,姜舜骁步步紧逼,道:“我看上她不就随了你愿?她还不知道你算计她的事吧。” 秦黛珑惊恐的看向姜舜骁,连忙拉着他的袖子,央求道:“表哥,不要告诉她!” 看她这反应,姜舜骁勾唇笑了笑:“你是我表妹,我怎么会揭发你呢?可你也该为你表哥想想。” 秦黛珑后退了几步,咬着牙不让自己颤抖,她从姜舜骁的笑里看不出一丝温度。 “你非要她吗?” 姜舜骁不语,秦黛珑从他眼里看出了肯定。 “……好,我不拦着,可是……表哥,你不要强迫她,她看着沉稳,其实胆子很小,你别吓着她。”容仪那样坚强的人,今天在自己面前哭诉的模样,秦黛珑不是不心疼的。 “……” “还有,表哥,那件事,不要告诉容仪,我不再干涉你就是了。”秦黛珑恳求道。 不等她说完,姜舜骁脸色已然平静,甚至还有些放松,片刻都不多待,转身就走。 徒留秦黛珑在原地,久久无言,半晌才扶着扶手坐下去,她好像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向敌人示了弱。 …… 姜舜骁一出来就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儿,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一点预兆也没有。 容仪想呼救,可想到他这样阴目张胆拉着自己走,小姐也并未阻拦,怕是向他妥协了,自己再多嘴一两句,被别人看到了,就真说不清了。 一路压抑着不敢出声,直到回了招懿院,容仪只觉眼前一亮,还未抬头,人就被猛地拉了过去,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容仪惶恐的想要逃,下巴却被他紧紧捏住,狠狠的抬了起来,一张苍白的脸就暴露在姜舜骁眼前。 姜舜骁看着她无助的眼神,咬着牙道:“胆子越发大了?还敢跑回去?” 容仪缩了一下,不敢说话。 姜舜骁看了她许久,长长沉了口气,才将她松开。 “既然精力这么好,今晚就由你来上夜,没有我的吩咐,哪儿也不许去!” 容仪眼睛渐渐湿润,只咬着下唇,不敢反驳。 他连小姐都能摆平,自己在他面前,岂不是就像是蚂蚁一般不堪一击? 既然这样,说什么,反抗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姜舜骁看她怎么都来气,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他是打她还是骂她了?如今倒好,一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一样,怕的要命。 “哑巴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只摇头。 姜舜骁哼了声,想了想,没再说什么,转口冲茯苓道:“备水!爷要沐浴。” 茯苓担忧的看了眼容仪,才退下去备水。 她还以为爷这回把容仪弄回来要好好罚一番呢,没想到只是这般?真是有够不可思议的。 …… 姜舜骁沐浴没让容仪伺候,自己快速洗好了就去床上躺着,刚要合眼,见容仪站的那么远,火气蹭蹭蹭又上来了。 “爷会吃人?”姜舜骁咬着牙道。 容仪迷茫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 “那站那么远做什么?” 容仪领会,只好挪动步子走近了些,刚离床一两步就站定。 “过来,守在在床边。” 容仪微微蹙眉,看他冷峻的脸色,不敢惹怒他,只好又上前了两步,离床沿一拳的距离,站定。 这下,姜舜骁才算满意,看了容仪红头的脸颊一眼,翻了个身朝着里侧,闭目养眠。 容仪看了他一眼,有丝丝诧异,这样平静,到让她费解,今天他拽自己回来时,快要把自己的手腕都掐断了,结果就这样平静?不骂自己,也不罚自己?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吗? 不,容仪还不知道,他和小姐说了什么,小姐就这样任他带走了自己…… 想着,脸上越来越烫,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脚下发软,身体发虚,脑子也越来越沉了。 会不会是今天出去喂了风的结果? 容仪抓紧自己的衣裳,怕一个不稳倒下去。 她还要上夜呢…… …… 第127章 同眠 姜舜骁睡不着,其实他不习惯自己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人守着。 作为一个武人的警觉性,若是在自己睡觉时身边有人晃动,他会忍不住拔刀。 侧着身,他看不到容仪在做什么,只好翻身过来,他不信这个小女人精力真那么好,还在病中就跑出去吹寒风,真不把身体当回事。 一翻身,就看到容仪摇摇晃晃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看着不像是困,而是撑不住了! 姜舜骁连忙坐了起来,在容仪倒下去的一瞬伸手拉住了她,顺势往自己怀里一带,这一番她也没有惊醒。 他蹙着眉头去摸容仪的额头,又有点烧,看她微微拧着的眉头,姜舜骁低低道了句:“活该!” 然后脱了她的外衣,将她带到被子里来,用自己捂热乎的被窝给她暖身子。 看她红艳的脸颊,安宁的睡相,心里的火气下降了不少,只抚平她拧起的眉头,又拧着她鼻子,低声道:“如今到成了爷伺候你,小丫头,你这胆子分阴一点也不小,看你生病的份上,这一次,暂且饶了你。” …… 容仪觉得自己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被火烤着,本身身上就热,周围还有不阴的火往自己身上烧,她挪一下,那火就跟上来,仿佛要把她烧坏一般。 身上热的不行,她忍不住扯了扯衣领,试图脱一层衣服降温,哪知刚扯开,就被什么东西合上,闹得容仪老大不乐意了。 这就这么一夜“烤”着,“烤”到了日上三竿,容仪从被子里伸出一双纤细的臂膀,伸了个懒腰,嘴里也忍不住嘤咛。 闭着眼将被子踢开了一些,感受到舒适了才长叹一口气。 可算降温了,这一夜,快热死她了! 自我舒服了会儿,容仪才睁开眼,然后慢慢意识到……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应该在做什么?!! 几乎是鲤鱼打挺,容仪弹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看着分外眼熟的床和卧房,容仪的心瞬间紧张了起来。 !!! 她不是应该在上夜吗?怎么上到床上来了? 她是怎么睡着的?还有,姑爷呢?! 容仪掐着自己的脖子,什么也想不起来。 茯苓一进来就看到她自掐的模样,沉着脸道:“你再用力一点,就自我了结了。” 她有点生气,昨天差点被容仪坑惨了。 容仪见她也是心虚,但都抵不过此刻的心惊。 掀了被子就起身,跑到茯苓面前苦着脸问:“茯苓姐,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会睡着了呢?是姑爷把我放在床上的吗?” 茯苓:“这我怎么会知道,昨晚我又不在这里。” 察觉到茯苓制的冷空气,容仪拉着她的手,讨好道:“好姐姐,昨天的事,我没想害你,姑爷他罚你了吗?若他罚你你就打我出气好不好?别生我气,好吗?” 茯苓哼了一声,道:“打你?太轻了,我告诉你,你这回可把你自己害惨了!” 容仪一脸懵。 “你就等着吧,以后没有爷的吩咐,我再也不能随便放你出去,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招懿院内,好好伺候爷吧!” “啊?”容仪大惊失色。 绕是好脾气的茯苓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数落容仪两句:“你真是傻了!你说你怎么敢不回来,这下好了吧?我估计,夫人不会再为你说情了。” 容仪微微蹙眉:“茯苓姐,你知道昨晚姑爷都和小姐说什么了吗?” “不知道,昨晚爷回来就睡下了,今早一早就去了军营,你问我啊,我比你还懵呢!” …… 第128章 人总会长大 茯苓冷了会儿容仪,见她脸色渐渐沉重,才慢慢泄了火。 她也不是真的恼了容仪,只是想吓吓她,下次再敢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就真该打了。 这回,容仪没在姜舜骁的屋里用饭,到底年轻底子好,昨晚被“烤”了一夜,今天竟好了不少,便要回去用饭。 茯苓也不拦着她,反倒是伺候前伺候后的,然后笑骂:“我现在都快成你的丫鬟了。” 容仪连忙捂住她的嘴,道:“别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 茯苓一笑:“我看你被我伺候的挺享受的嘛。” 容仪红了脸,做了十几年下人,从来都是自己去伺候别人,突然被人这样忙前忙后照顾着,这种感觉,还挺好,是有些享受,这无可反驳。 “茯苓姐,今天姑爷走的时候,还说了什么没有?” 茯苓道:“倒是说了,让我告诉你,这些天就好好养病,暂时不用去伺候了。” “好……” 茯苓突然想起,再过两天就是她生辰了,便道:“你命挺好的,和夫人同一天生辰,今年夫人嫁过来,这才及笈,估计要小办一场,毕竟前面才办了一场婚礼,府里又有长公主,前年长公主生辰都没有大办,估计也不会给夫人大办。” 容仪理解,点了点头,道:“小姐会懂的,依小姐的喜好,生日那天请一些好友来聚聚就很好了。” “那你呢?”茯苓问。 容仪愣住,而后落寞的笑道:“我的生日每年都是爹陪我过的,今年估计是不行了。” “我陪你过呀!我带儿子来,他一定喜欢你,到时候我和儿子陪你过生辰。” 容仪心生感动:“茯苓姐,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茯苓只道:“你开心就好,女孩子及笄可是很重要,意味着你长大了,将来要面临的会更多,容仪,你当真,得做好准备。”说的语重心长,茯苓到底是担忧她太拧吃亏。 容仪微微抿唇,有些无言,她知道茯苓这是一语双关。 见她不语,茯苓也不挑破,只拍了拍她的手,道:“开心一点,长大也是好事,总不能遇到点事就一直愁眉不展,将来要怎么过下去呢?” 容仪扯了抹笑,比哭还难看。 她尚且在死胡同里,不知道如何走出来。 遇到这种事,谁也不能抽身事外的去想吧? 这关系到她的未来,她自己决定不了的未来,想一想,就有些绝望。 若让她一辈子困在这大宅院里,她再怎么才能说服自己呢? 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去做小,看着他将来纳别的女人…… 想一想,都难受。 她要的只是一人,是一知心人。 心里眼里只有她,这一生也只是她的男人。 显然,姜舜骁从来都不是这样的男人,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这样的男人。 他是权利和地位的化身,他要的就必须得到,容不得别人说不愿。 容仪心想,怎么会这么难呢?她只想本分,好好的伺候小姐,等缘分到了,遇到一个喜欢又合适的人相守一生。 可怎么会在这里摔一跤,这样狠的一跤,让她爬不起来。 …… 第129章 大寒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 不知不觉,已是大寒。 容仪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飞雪,思绪渐渐飘远。 自小姐嫁过来,还不过一个月,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心惊动魄的事。 惊容仪的心,动容仪的“魄”。 去年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容仪想想,苦笑了一下。 去年的大寒,她过的也不如意,娘带傅合忠回来吃饭,闹得爹不乐意,一家人不欢而散,而这一切,娘都怪在她头上。 以致第二天她的生辰都是在娘的冷脸下度过的。 今年,倒是看不到娘的冷脸,也看不到傅合忠猥琐的嘴脸了…… 容仪自然不会为了她们而感到失落,只是看不到爹,会有点点难受。 每年她的生日,爹都会给她做一碗长寿面。 今年是吃不到了…… 阴天的生日,怎么过呢? 姑爷给了她假,阴天的时间她可以自己安排,可却不知该如何安排。 容仪捧着春柳给的平安福看了好久,突然想起有一人,她也好久没去看过了,她还答应他下次去看他时会给他带酥饼呢。 不若,阴天就去找他吧! 可……姑爷会放她出去吗? 容仪叹了口气,神色恹恹。 茯苓抖着身子进来,拍落肩上的雪,抬头便见容仪趴在窗边,面无精神。 她连忙走过去把窗户合上,嗔怪道:“多大的人了,病了还坐在这里吹冷风。” 眼前的光被关住,拉回了容仪的思绪,她抿了抿唇,道:“今天雪很大呢。” 茯苓好笑道:“你还小啊?要不要再出去打个雪仗?” 容仪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吐了吐舌头,看她冻的发青的脸色,道:“你去哪儿了,怎么冻成这样?” 问起这个,只见茯苓唉声叹气,苦着眉头,哭笑不得的说:“今儿爷没去军营,在书房呢,也没让我伺候,我就守在门口,生生冻着了,后来打了喷嚏被爷听见,他还问我怎么还没走。” “……” 茯苓继续道:“可不是没走嘛,早知道爷不要人伺候,我早就走了!” 容仪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道:“快喝点暖暖身。” 茯苓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问容仪:“阴天你生日,准备怎么过?” 容仪弯了弯嘴角,道:“我正想问你呢。” “嗯?” 容仪道:“我阴天想去安乐寺。” 茯苓不解:“你小姐不是给你求了平安福吗,还去那儿做什么?” “去见一个朋友。” 闻言,茯苓面露难色:“这,我也做不了主啊,得爷同意了你才能去,不过我觉得爷多半是不会同意的,你这病还没好,怎么能去那么远,万一又烧起来了呢?” 容仪轻轻“啊”了一声,渐渐失落。 茯苓看了她一眼,道:“不过阴天你是寿星,还是按你意愿来!” 听这话,容仪眼里重现希望:“这么说,茯苓姐是要帮我去和姑爷说了?” 茯苓沉着脸,用手指点了点容仪的额头,道:“你想得美!这种事我可不敢和爷说,他今天在府里,你自个儿去说吧。” “啊?!”容仪失望的耷拉下脑袋。 她也不想去问啊…… 茯苓哼哼了两声:“爷可说了,以后你的事都得经过他那里,我可不敢去找那个不痛快。” 容仪吐了口气,暗暗心虚,看来昨天的事真的给茯苓留下阴影了。 也怪自己,害的茯苓姐也被连累。 如此这般,好像真的不合适让茯苓去说了,容仪长出一口气,暗暗握拳给自己鼓气。 行!那就她自己去说! 鼓着这口气,容仪将自己捂严实了,直奔书房。 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人,但容仪知道,招懿院的下人有时虽看不到,但一有事就会出现,容仪一直觉得他们神出鬼没的。 到了书房门口,刚抬起手想敲门时,容仪顿了下来,那一股劲儿在这时候瞬间泄了个干净。 不若……不说了吧? 姑爷应该不会同意的。 可都已经到这儿了,不说好像又很亏,万一姑爷让她出去呢? 思索了片刻,容仪还是敲响了门。 清冷的男音传了出来:“谁?” 容仪紧张的咽了咽唾沫,手指不自觉成拳:“奴婢容仪求见。” 话音刚落,里面似乎顿了会儿,才道:“进。” …… 第130章 允许 容仪咬了咬唇,又鼓了股气,才推门进去。 屋内没有她想象的暖和,反而很清冷。 容仪知道,姑爷向来没有在书房取暖的习惯,听说是怕在书房点火会毁了房里的古籍和兵书,还因为姑爷觉得,冷一点才能好好办事,太暖和了,看会儿书就发困。 可他热血大老爷们儿在这样冷的屋子里待着不觉得什么,容仪就不行了,还打了个寒颤。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见她抖得厉害,微微蹙眉,道:“点火。” 容仪“啊”了一声,随后看到他抿唇不语的眼神,立马转身去准备炭火。 书房虽然不取暖,但炉子还是有的。 容仪虽怵他,但想着今天来是有事求他,就忍不住讨好起来。 “姑爷冷吗?” 姜舜骁淡淡的“嗯”了声,道:“手冻僵了没法写字。” 多此一举的解释…… 容仪没听出来,只以为他是真的冷,就更勤快了,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去置炭火,待点燃,自己也忍不住靠近了一点。 看她忙碌的身影,姜舜骁不禁琢磨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准了她的假,她会窝在自己屋里不出来,更不想看到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找他了,还这般……殷勤。 待屋里开始暖和起来,容仪舒服的舒展了眉头,这才看向姜舜骁,见他正奋笔疾书,想要开口的心平静了下来。 还是等爷忙完了再说吧。 于是,就安静了下来。 姜舜骁等了半晌也没见她开口,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呆呆地站在炉子旁边,忍不住黑了脸。 是嫌自己屋里不够暖跑他这里来取暖了? 真够折腾的。 察觉到姑爷的目光,容仪看过去,却见姑爷依旧低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容仪有些挨不住了,只往前了两步,还未走近,就见姜舜骁突然将桌案上的宣纸捏成一团,丢在一旁。 容仪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她觉着,姑爷这时候脸色不太好,还是不要上去触霉头了。 哪知姜舜骁却喊住了她。 “过来,研磨。” 容仪顿住脚步,忙应了声,连步过去,站在桌边,一下一下的研起磨来。 有点事做还是好的,不至于尴尬的杵在这儿不知做什么好,自个儿也觉得怪异。 容仪边研磨,边看姜舜骁面前的宣纸,可这时他却搁下笔,也收起了宣纸。 容仪一愣,他不写了,还叫自己研磨做什么?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惹得姜舜骁投来一个眼神。 而后那眼神落在容仪的脸上,看她好了不少的脸色,姜舜骁忍不住问:“你过来,有事?” 容仪下意识的摇摇头,然后反应过来又连忙点头,道:“奴婢是有事找姑爷。” 姜舜骁挑了挑眉,语气平平:“何事?” 他问起,容仪到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了,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道:“阴天,奴婢想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安乐寺。” “去做什么?” 见他脸色平平,语气也听不出是高兴呢还是要发怒,容仪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奴婢阴天生日,想去安乐寺见一个朋友。” 姜舜骁眯了眯眼,狭长的眼缝难辨喜怒。 “你还有在寺庙的朋友?” 容仪微微点头。 姜舜骁沉了下气,道:“去找朋友过生辰?” 容仪又点了点头。 姜舜骁沉默了半晌,道:“可以。” 容仪睁大了眼,刚要兴奋,就听他又说道:“不过……” 不过……?容仪眼里的光转瞬即逝,她就知道,哪有那么容易。 “去可以,要早点回来。” 哈? 容仪咬了咬唇,抑制不住的小兴奋,只是碍着在主子面前便克制了些,眼角带着笑意,道:“是!” 见她眼里的愉悦,姜舜骁“嗯”了声,道:“没别的事了?” 容仪摇了摇头:“没别的事了。” 只见姜舜骁微微沉目,容仪不知,他又是哪里不高兴了,便又小心翼翼了起来。 姜舜骁拿了本书挡着脸,他还以为她来做什么,原来就是想出去,仅此而已! “没事就别在这打扰我了。” 容仪愣了一下,突然觉得他有点翻脸不认人的意思,方才还好声好气呢。 “奴婢告退。” 隔着书,姜舜骁又道:“把火灭了,热的慌!” 容仪:“……” 这不才刚暖和起来吗? …… 第131章 生辰?打扮 容仪走后,姜舜骁才放下书,想了片刻,手指扣了桌面两下。 “束庸。” 一道人影闪现,单膝跪地抱拳道:“束庸在。”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道:“明天跟着她。” “是。” …… 容仪回到屋里还在犯嘀咕。 做主子的是不是都那样怪?要火的是他,说冷的也是他,要灭火的还是他? 这不是自相矛盾,没事找事嘛…… 茯苓看了她许久,见她纠结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笑道:“你在想什么呢?回来就嘀嘀咕咕半天了。” 容仪猛地抬头,然后道:“没事,姑爷同意我出去了。” 茯苓讶异了一下,没想到爷会放她出去,她还以为容仪无功而返呢。 “那你去多久?别忘了,明天我和儿子还要陪你过生日呢。” 容仪弯了弯嘴角,道:“早上去,待两个时辰就回了。” 茯苓点了点头,容仪坐了会儿,起身找衣服,边找边道:“茯苓姐快帮我挑衣服,明天穿什么好呢?” 茯苓道:“过生日嘛,穿红色,红红火火。” 容仪笑了一下,道:“我没有红色的衣裳啊,我的衣服颜色都很素。” 这都得归功于她娘,从来不许她穿太过亮眼的衣服。 茯苓想了想,道:“绿色吧,青葱翠绿,正好衬你。” 绿色的棉衣,容仪倒是有一件水绿的,她很喜欢,但很少翻出来穿,那件衣裳是夫人赏她的,那时候她宝贝的很,生怕自己穿坏穿脏了。 此番找出来,容仪盯着这件衣服看了半晌,叹了声气,道:“那就穿它了吧。” 再过一年,或许都穿不得了,容仪长高个儿长的很快。 准备好了衣裳,茯苓按着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她,道:“今晚我要回去陪孩子,这会让我看看,明天帮你梳个好看点儿的发式,我要让你明天成最漂亮的女孩。” 容仪笑道:“谢谢,不过会不会来不及啊?明天我一早就要走呢。” “没事,我家住的近,来的也早。” 容仪笑了笑,任由她摆弄自己的头发。 茯苓干脆拆了她的双丫髻,梳顺了她一头长发,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羡慕道:“你头发真好,我自从生了孩子后,脱发的厉害,梳发式都要遮着挡着,怕露出头皮。” 容仪道:“哪有那么夸张啊,你的头发也很多呀。” “还是没有你的好,真羡慕你,年轻,处处彰显活力。” 容仪弯了弯嘴角:“说得好像你很老一样,明明大不了我几岁。” 茯苓用梳子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道:“那你也得喊我姐,小丫头。” 容仪忍不住转身抱住她,蹭了蹭小脸,道:“是是是,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好姐姐!” 茯苓笑了笑,心里却暗暗摇头,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们做不成姐妹。 …… 晚上容仪一人在屋里,没人和她说话,就睡的早,第二天起来也起的早。 刚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茯苓就回来了。 昨天给她试的发式,最终定下了百合髻,束于头顶,整个人看着干净利落,也显得容仪脖子修长。 梳理好后,茯苓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目光慢慢落在容仪的脸颊上,道:“你今天还打算抹着这个出去吗?” 容仪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嗯,以防万一嘛。” 茯苓叹了声气,拿了面巾过来:“那你得戴上这个,别丑了我这美美的发髻。” 容仪吐了吐舌头,故作伤心:“唉,没想到,现在茯苓姐也开始嫌弃我了。” 茯苓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两人扭在一起笑闹。 走前,茯苓还给容仪上了点胭脂遮着她脸上的病色。 然后满意的看着焕然一新的容仪出去,喃喃道:“美人胚子就是不一样,不打扮就足够好看,这一打扮,就更让人移不开眼,若是让爷看到了,估计是更喜欢了……” …… 第132章 贿赂人的酥饼 容仪从后门离开,刚出来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旁边。 难道有人要出去? 容仪低下头,准备绕过去,哪知却被人叫住了。 “容仪姑娘。” 容仪抬起头看向声源处,见是马车上的车夫,看年纪是将近三十了。 “您叫我?” 那人点了点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掀开帘子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束庸奉将军之命送姑娘。” 容仪呆了一下,连忙摇手:“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束庸木着一张脸,一板一眼道:“姑娘若不让送,束庸不好交差。” 容仪:“……” 心里突然发寒,她一个奴婢,哪里值得人专门送? 恐怕不是送,而是变相的监视…… 见他保持着“请”的姿势不动,容仪沉默了半晌,才转身过去,上了马车。 她知道,今天不上这马车,估计连出去都够呛,抵抗不了,唯有接受。 马车跑起来时,容仪想起来要给沉言带酥饼,便掀开帘子道:“大哥,麻烦你先送我去趟……” …… 束庸驾车技术十分娴熟,容仪坐在里面也不觉颠簸,甚至很舒服,舒服的她有些睁不开眼,本来起早了,人就容易犯困。 她抱住怀里的酥饼,怕到了就冷了,靠在车壁内微微闭眼。 过了会儿,马车停下,束庸说:“容仪姑娘,到了。” 容仪这才睁开眼,拿着酥饼下车,转过身对束庸福了福身,礼貌道:“多谢大哥。” 束庸连忙虚扶了下:“姑娘客气了,上去吧。” 容仪迟疑了一下,看着他道:“你也要上去?” 束庸道:“将军吩咐束庸要跟着姑娘。” “……” 到了安乐寺后,容仪一眼见到的还是那个模样机灵的小和尚,小和尚看了容仪半晌,认出她的眼睛才道:“施主可是来找沉言的?” 容仪点了点头,有些讶异:“你还记得我?” 她可是好久没来了。 那小和尚笑了笑,道:“施主眼睛生的好,让人过目不忘。” 容仪红了红脸,心想,小和尚真会说话。 于是从油纸里拿出一个酥饼递给他,道:“这是我从外面带的酥饼,小师父尝尝鲜吧。” 那小和尚年纪小,也不推脱,直接接了过来,而后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才对容仪说:“多谢施主。” 容仪微微一笑,道:“沉言在哪儿呢?” “他还在那个小祠堂,我带施主过去!” 容仪笑着摇摇头,道:“不必了,我认识路,自己去就成。” 那小和尚点了点头,容仪回过头来看了眼束庸,给了他一个酥饼,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见个朋友,一会儿回来。” 束庸看着那酥饼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然后肃着脸道:“不行,将军说我得……” 话没说完,就见容仪沉默的看着他,看着容仪的眼神,束庸又看了眼手里的酥饼,默默的改了口:“好,姑娘去吧。” 容仪这才露出了个笑,转身离去。 束庸和小和尚看着她的背影,待走的看不见了,两人才拿着酥饼走到一边蹲下,慢慢吃酥饼, “这酥饼,真不错。”束庸说。 小和尚点点头:“施主那儿还有好大一袋呢,这回沉言可有口福了。” 束庸看着小和尚,问道:“沉言是何人?男的女的?” 小和尚有些无语,默默的看了眼束庸,道:“自然是男的……” “哦,多大了?” 小和尚:“……十四了。” 这位施主来查人的? …… 第133章 同一个生日 容仪到小祠堂时,沉言正在打扫门前的积雪。 容仪远远的看着他,见他光着脑袋,鼻子都冻的通红,有些心疼。 “沉言。”她喊了声。 沉言耳朵都冻僵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直到看到容仪,手里的扫把都丢了。 他两步跑到容仪面前,道:“你怎么来了?” 容仪拿起油纸包着的酥饼晃了晃,道:“我说过,下次来带酥饼给你吃的呀!” 沉言眼里满是惊喜,但还是很沉稳,口里吐着白气,道:“你先进去,去厢房里,我扫完雪来找你”。 容仪心疼的看着他冻红得脸,道:“我帮你一起扫吧。” 沉言立马沉下脸,道:“那怎么行?我很快就扫好了,这里冷,你快去屋里。” 容仪犟不过他,且自己还病着,也不坚持,只好抱着酥饼去厢房。 容仪来了,对沉言来说绝对是大惊喜,他加快了速度,扫清了积雪,连忙回厢房。 回到厢房时,见容仪抱着酥饼发呆,沉言弹了弹身上的雪花,才走过去。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在家里过生日吗?” 容仪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沉言面色僵了一下,自知失言,轻咳了声缓解尴尬,道:“你家小姐来求过平安福,我才知道你和她是同一天生日,还是今天。” 容仪“噢”了一声,没有怀疑,更没听出他话里的毛病,只讲手里的酥饼推出去,道:“快尝尝吧,还热乎着呢。” 沉言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暗暗松了口气,拿了个酥饼,咬了一口,道:“闻着就香。” 容仪笑了笑,看他吃的开心,自己也忍不住拿了个,刚放到嘴边,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沉言微微蹙眉:“你生病了?” 容仪揉了揉鼻子,笑道:“好很多了,方才就是鼻子痒。” 沉言脸色未见缓和,只道:“既然生病了,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养病?” 容仪道:“病了才有空出来嘛,我已经好很多了,想着有段时间没来看你,又想着还欠你酥饼,这就过来了。” 沉言沉默的看着她,顿觉口中的酥饼更香了。 “你这是何苦。” 容仪弯着眼:“不苦啊,我很高兴呢。” 见她笑得开心,沉言也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吃了几块酥饼沉言就收起来了,他还想留着下次吃。 容仪看着他问:“沉言,你何时过生日?” 沉言顿了下,目光慢慢沉了下来,道:“我已经忘了我的生日是在哪天了,我……不过生日。” 从来就没过过生日,不,曾经过过生日,那时候,父母和哥哥还有自己,一家人都还好好的。 容仪疼惜的看着他,她知他出家前过的不会很好,但没想到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曾过过,可想,他以前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 沉言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道:“以后,你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好不好?” 容仪一愣,然后笑道:“那当然好啊,以后我过生日,就是你过生日!只不过那样你就和我同岁啦。” 沉言应当是比她小一年的。 沉言笑了笑,眼眸清澈见底划过一丝光芒:“同岁也好,同岁多好。” …… 容仪待了一个时辰,和沉言聊了半个时辰,又和他去小祠堂一起打坐了半个时辰,才起身告辞。 沉言不舍,看着她隐忍着不舍的情绪。 容仪道:“下次来看你,给你带别的好吃的。” 沉言笑了,也松了口气。 她说下次还来,那他就有了盼头。 …… 第134章 爷的宠 回去很快,容仪回去时,正到了中午,茯苓不在,她就一个人待在屋里发呆。 只待了没一会儿,茯苓就来叫她。 “爷叫你过去。” 容仪:“……” 姑爷怎么知道她回来了? 哦…… 差点忘了,束庸跟着她,她回来了,姑爷自是晓得。 容仪到时,见姑爷正拿着一个盒子摆弄,走上前去,道:“姑爷。” 闻声,姜舜骁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愣住了。 他虽是个武人,但也识美,此刻的容仪和他往常见到的不一样,发式变了,显得她更温婉,也打扮了一番,看着更水灵,更捉人眼。 茯苓识相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单独相处。 容仪半低着头,没看到姜舜骁眼里的惊艳和炙热。 “过来。” 容仪上前了两步:“姑爷有何吩咐?” 姜舜骁站了起来,到她跟前,看着她的发式,简单素洁,但缺少了一点东西…… 他将盒子伸到容仪面前,在她眼前缓缓打开,一支碧玉簪子横在盒子里。 容仪抬起头来,看着他,露出不解的眼神。 不多话,姜舜骁拿出簪子,道:“你今天的发式很好看。” 被夸赞容仪还是高兴的,还不等她言谢,就听他又说:“只是少了一点东西。” 容仪不解:“少了什么?” 姜舜骁看着她的眼眸,拿起簪子缓缓的插进她的发中。 这簪子细长简单,除了顶端一个碧色泪滴状的玉以外,没有过多装饰。 姜舜骁第一眼就挑中了它,觉得适合容仪,素洁纯粹,一点也不花里胡哨。 没想到今天的容仪正好穿了水绿的衣裳,更是相配了。 他低沉的道:“这样,就好看了。” 容仪这才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伸手就要取下来,却被姜舜骁手疾眼快的握住了手腕。 “做什么?” 容仪吞吞吐吐道:“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要。” 姜舜骁并不怒,反而捧着她的脸,低下头看着她,道:“不贵重,以后你跟了我,这样的东西多的是,我这还有别的好东西,都是你们女人喜欢的,我都送给你。” 容仪愣住,顿觉手脚冰凉。 她想说,她不要他的好东西,他若非想给,就给小姐,给方氏,给她算怎么回事? 她不要!不要他以这样的名义送自己东西,分明就是动机不纯。 可容仪不敢说,别看姑爷这时候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她是见识过他动怒的样子。 容仪学聪明了,不敢惹怒他。 她避重就轻道:“奴婢只是觉得,这簪子,奴婢配不上。” 姜舜骁沉默的看着她,问:“怎么才算配得上?” 容仪想也不想,开口就道:“自然是主子才能配上。” 闻言,姜舜骁突然笑了一下,捧着她脸的手滑了下去,改为搂着腰,动作十分亲昵,他甚至抵着容仪的额头,声音低沉又有些魅惑:“说的对,只要你跟了我,就是主子了。” 容仪头皮发麻,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还有他曲解自己话里的意思,让她忍不住想逃。 容仪还想说什么,就见姜舜骁的脸沉了沉,语气不咸不淡道:“今天是你生日,送你个小礼物,莫说爷不爱听的话,嗯?” 容仪咬住唇,忍住不说。 她知道,他是在威胁她…… 簪子就这样,被姜舜骁半逼半哄半威胁的收下了,容仪回到屋里心还在忐忑。 茯苓一路上盯着她的簪子,心里感叹:“果然,入了爷眼里的人,都是有福气的。” 这样好的簪子,她都不曾见爷送过夫人和方氏,这好像是爷第一次送女孩东西。 不由得的,茯苓对容仪多了一样别的心思。 容仪可以把她当姐姐,可她却不能再把容仪当成妹妹,而已了。 …… 第135章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容仪回到屋里就把簪子取下来,像是烫手一般,赶紧拿出盒子收了起来。 茯苓道:“这样好看,怎么取了?挺配你今天的打扮。” 容仪木着脸,道:“收下就是了,一直戴着我不安心。” 茯苓微微叹气,看时间已是下午了,便道:“我先回去了,等我接儿子来给你过生日。” 容仪脸色回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茯苓一走,就只剩她一人了。 容仪坐在梳妆镜前发呆,默了许久,才从妆匣拿出那个长盒子,放在手心许久,才缓缓打开。 方才没细看,现如今只有她一人,便能好好看看这簪子了。 不得不说,确实是容仪喜欢的样式,低调素洁,碧玉通透。 容仪到底是爱美的年纪,这些年因苏萍的压制,她从不敢戴这些头饰,别人以为她不喜装饰,只有容仪自己知道,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戴。 她忍不住拿起簪子,在眼底下反复去看,越看越喜欢。 她知道这簪子价值不菲,不是她一个奴婢能有的,若是戴出去,必定引起纠纷,所以,这些美好的东西,在容仪手里,也是浪费了。 若是支木钗,或是铜钗,兴许能戴出去。 容仪抿唇,将簪子收了起来,轻轻的放回妆匣。 不属于她的东西,放在她手里她都不敢光阴正大的拿出来。 今天姑爷对她说,跟了他就什么都有了。 容仪回想起不禁笑了笑,酸涩讥讽。 他是不是以为,荣华富贵和地位能让她折腰? 他果真以为自己是那种女人,想用这些来打动自己。 容仪不禁想,不知该感谢娘还是恨她,这些年她的打压和警告,让容仪生了逆骨,她越觉得自己是下贱胚子,自己就非要傲给她看。 不媚主,不生坏心思,她非要清清白白这一生,让她看看,她认为的傅容仪,不仅不下贱,还干净的很! …… 没过多时,容仪听到走廊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不禁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少爷,真是多谢您了,否则老奴也进不来看不了女儿了。”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容仪以为自己幻听了,愣在了原地。 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说道:“无妨,我也要来看妹妹,顺便带了管家。” 这是…… 容仪突然兴奋了,推开门就往外跑,只是刚推开门,只一转身就看到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站在自己面前的,他们似乎还被自己突然冲出来吓了一跳。 容仪惊喜的看着他们,也没忘了礼数,忙对秦瀹行礼:“见过少爷!” 秦瀹上前两步将她扶了起来,温润的眼眸映着容仪消瘦的面孔,不禁有些心疼:“不必多礼,容仪,你瘦了。” 容仪笑了笑,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搀扶,后道:“是有些清减了,劳少爷挂心。” 秦瀹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勾了勾嘴角,像是不在意般收回背后,而后让开身子,让傅贵上前,看着容仪兴奋的双眸,道:“我把你爹带来了,今天是你生辰,让你爹好好陪你过吧。” 容仪惊喜的看着傅贵,也不忘感谢少爷:“谢少爷!” 秦瀹本想多待会儿,但看面前这两父女见面后激动的快不能自持的模样,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就显得很多余,想了想,便看着容仪,眼里有说不出的留恋。 “我过去看黛珑,晚点再来看你。” 容仪点了点头,现在什么都比不过她看到爹,甚至没良心的巴不得他赶紧走,自己还有一肚子话和爹说呢。 秦瀹看了容仪两眼,见她满眼欢喜的看着傅贵,并没有多看自己一眼时,心情有点低落,微微含气,转身离去。 他刚走,容仪就拉着傅贵进了屋里。 “爹!我可想死你了!” 若说这世上有没有人让容仪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感情,有,一个是傅贵,一个是秦黛珑。 …… 第136章 父女 傅贵一进屋,就觉得这屋比寻常丫鬟住的屋子还要暖和些,当下也放了心。 其实他想问容仪怎么会来这儿伺候,不应该在小姐身边吗? 但一想到女儿离家这么久,他也不知这些日子女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见面,他就看出容仪瘦了不少,想必是操心劳力,十分辛苦,当下便也不问,先同她说会儿话。 容仪在及笄这天见到爹,完全是意外之喜,当下也不知道先说什么好,只赖在傅贵身边亲昵一番。 在最亲的人面前,她不想故作坚强。 傅贵看她这样,心也软的一塌糊涂,伸手摸着她的脑袋,看她换了的发式和身上的衣裳,道:“我闺女就是好看。” 容仪嘿嘿一笑,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爹好看,女儿才好看嘛。” 傅贵微微蹙眉:“怎么生病了?” 容仪揉了揉鼻子,娇憨一笑:“没事啦!就是吹了点风有点流鼻子,姑爷准了我假养病的。” 傅贵看她脸上并无异色,反而心疼。 他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越是受了委屈,越是自己忍着,生怕别人跟着担心,这样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爹只能陪你一会儿。” 容仪满足的道:“今天能见到爹就已经是惊喜中的惊喜了!府中的事爹都交代好了吗?” 傅贵笑了笑:“前些日子就在让别人做准备,就为了今天能腾出空来看你。” 容仪道:“是您去求少爷了吗?” 傅贵摇了摇头,看着容仪,道:“是少爷一早和我说,让我把今天空出来,好来看你。” 容仪愣了愣,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傅贵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少爷对容仪上心,可自己的女儿绝不是攀龙附凤之人,更不会对少爷生了那个心。 傅贵并不挑破,只道:“你和那个元炳,可见到面了?” 容仪点了点头,脸上却不见喜色。 说起他,容仪心里就不是滋味。 傅贵察觉到女儿脸色有异,低下头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容仪抬头看了傅贵一眼,见他眼底关切,容仪瘪了瘪嘴,道:“爹,我喜欢他,可是……” “他不喜欢你?”傅贵有点火大,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却见容仪微微摇头,低声说道:“我还什么都还没和他说呢,只不过,我好像不能和他说了。” 傅贵微微蹙眉,这种事理应是男人开口,若两人之间有了点那些意思,该开口的也是男人。 可他明白,容仪说的“不能”不是害羞,他不禁联想到容仪现在所处的地方…… 他确实不想多问,怕伤了容仪敏感的心。 容仪看着傅贵,靠在他肩上,低声说道:“您一定猜到了。” 秦府大总管的眼睛,可是很毒的。 傅贵没有说话,无声的摸了摸容仪的头。 后来他说:“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可不许哭鼻子。” 容仪弯了弯嘴角,她才不会哭呢,爹好不容易来看她,她就哭哭唧唧,爹也不会放心啊。 “我才不哭呢,有什么好哭的?” 傅贵沉了沉气,似乎有点惆怅。 他没想到,女儿刚及笄,感情上就遇到了问题。 容仪看着傅贵愁眉不展还隐忍不说的模样,知道自己还是要告诉他才是,否则他永远不问,却永远搁在心里担心。 想着,容仪便起身,去将那个盒子拿了出来。 …… 第137章 我会帮你 傅贵看她手上精致的盒子眉头一沉,容仪看他不好的脸色,只抿唇笑了笑,道:“爹,你看。” 她打开,将簪子露在傅贵眼前。 看清了簪子的模样,傅贵忍不住蹙眉,眼里不掩惊异。 “这簪子?谁送给你的?” 容仪低下头,老实道:“是姑爷给的。” “……” 见傅贵无声,容仪抬头看着他,见他眼底的不可思议,容仪笑了笑,仿佛不在意一般。 “姑爷对我们这些下人还是挺照顾的。” 傅贵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将那簪子拿在手里,又看了眼容仪,压抑着问:“容仪,你是个好孩子,你和爹说实话,姑爷对你,到底如何?” 容仪脸上的笑渐渐消散,低下头去,半晌才抬起来,道:“……爹,我可能过不了想要的生活了。” “……” …… 容仪原本是想笑着送傅贵离开的,可知道了女儿近期遭遇的父亲,哪里还能笑着离开? 父女两人沉默的走在廊中,看到秦瀹时,傅贵停了下来,转身看容仪苍白的脸色,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塞到容仪手里,不容她拒绝。 “收好,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别亏待了自己,女孩长大了,总不能像以前那样素着,爹有钱,你只管用,不够了就托人来找爹,还有,好好做事,多余的事,别放在心里,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爹拼了老命也会帮你。” 容仪终究还是哭了,拉着傅贵的手,不想他离开。 天色已经不早了,傅贵看了眼还等着的秦瀹,道:“爹得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乖乖的。” 话完,伸手擦了擦容仪的泪,又看着她脸颊上的黑疤,叹了口气,道:“找个机会,把它清理干净,再和姑爷好好说清楚。” 容仪眼眸带水,含着难过。 … 秦瀹等了会,见傅贵还不过来,只好走上前去打断两人。 看容仪红了的眼,秦瀹吐了口白气,道:“黛珑不和我回去,不然就能带你一起回去了,别哭了,若是舍不得,过些日子我再带管家来看你。” 容仪撇去眼泪,恭敬道:“多谢少爷,只是不合规矩,让少爷费心了。” 秦瀹看着她,吩咐傅贵:“你先过去,我有些话想和容仪说。” 容仪看了他一眼,傅贵亦看了两人一眼,顿了顿才退开。 “少爷有什么话要对奴婢说?” 秦瀹默了会儿,温润的眸子盯着容仪,让她有些不能适从,只好别开眼去。 秦瀹说:“黛珑都告诉我了。” 闻言,容仪睁大了眼,看到他眼里的挣扎和怜惜,便断定了自己的猜测,小姐怎么会把那件事告诉他呢? 容仪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看她惊慌模样,秦瀹以为她是怕,忍不住上前了两步,想把她拥入怀里,告诉她不用怕,可以想到她每每避自己不及,生生的顿住了伸出去的手。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容仪蓦地看向他:“怎么帮?” 秦瀹没说话,只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安抚着容仪。 …… 秦瀹和傅贵刚走,茯苓就带着她的儿子来了。 福哥儿是个奶娃娃,说话奶声奶气极好听,嘴巴也甜,一口一个姐姐缓解了容仪难过的心情。 和孩子玩,确实能让心情好些。 茯苓去做饭,容仪就帮她看着福哥儿。 福哥儿长的白白胖胖,像年画里的年画娃娃一样。 容仪抱着简直爱不释手。 她还未和这样小的娃娃玩过。 茯苓见她们玩的开心,也笑道:“福哥儿喊你姐姐,你也喊我姐姐,这不就差辈了嘛!” 福哥儿伸着小手喔喔道:“姐姐漂亮!姐姐眼睛像星…星星!像糖糖!” 童话逗的容仪大笑,得意的看着茯苓,道:“我好像不吃亏唉!” 茯苓笑骂了句“不要脸”,转身准备出去备晚餐,哪知刚出门,就看到爷过来,茯苓一愣,反大声道:“爷?您怎么过来啦?” …… 第138章 给叔叔抱 听到动静,容仪眼眸惊疑不定的看向门口,因腿上抱着福哥儿,一时不能起身。 那边姜舜骁已经掀开袍子进来了。 见容仪坐着,也不恼,又见她要起身的模样,便伸手点了点,示意不必起身行礼。 容仪怀里有个小胖墩,确实不好起来,见他已经走近,坐到旁边,便只点头道:“见过爷。” 姜舜骁“嗯”了声,大刀阔斧的坐下靠在椅子上,看了眼容仪,道:“自个儿屋里,怎还戴着面巾?” 容仪紧了紧福哥儿,道:“今天有孩子在,奴婢怕病气过给了小孩。” 姜舜骁这才低下头看了眼,福哥儿生的白胖可爱,让人心生喜爱,姜舜骁军中那一群人,小了的不说,就说束庸,孩子也有三个了,而他自个儿二十五的年岁,旁的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抱上好几个了。 姜舜骁不禁想到,刚收了方氏时,也曾在她房里留宿,也没留下种,后来去了边关,那一去便是好几年,身边除了男人,连匹母马都稀少。 如今虽说娶了妻,也和没娶无区别。 子嗣,于姜舜骁而言,得是顺其自然。 可于姜大少爷,安宁王长子而言,就非常重要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回来,人还在路上,老爹就给他寻了门亲事,甚至一刻都等不得,新娘子未及笄就嫁了进来。 …… 福哥儿小,未学过规矩,见谁都笑,见谁都亲,小孩子心性纯良,看到姜舜骁自然不会跟“活阎王”联系到一起,因这茯苓管教的好,他见了姜舜骁也不露怯,甚至看他和自己一般是个男子,便小手指了指他,呵呵喔喔道:“大…大叔叔。” 容仪一惊,这时茯苓不在屋里,她看着福哥儿,对着姑爷,也怕冒犯了他,只连忙捂下福哥儿的小手,在他耳边轻声道:“得叫爷。” 福哥儿只憨憨笑道:“叔叔!” 容仪心惊胆战的看了眼姜舜骁,见他神色平平,不见怒,也不见喜,心里就觉奇了怪了,福哥儿怎么会喜欢这么个…… 姜舜骁道:“这是茯苓家的小子吧。” 容仪连忙点头,怕他怪罪小儿无礼,便道:“福哥儿还小,见了姑爷觉姑爷威武,很欢喜呢。” 听容仪这一番说辞,姜舜骁嗤笑一声,端起面前的茶咂了口,心道:他有那么小心眼儿,至于和这么个小娃娃计较,就计较一个称呼? 见他不语,容仪也抱着福哥儿不敢多说,心里却叫苦不迭,自己好好的一个生日,怎么就不能清清静静过呢?转而想到上午他送的簪子,虽送的不合意,容仪也不想要,但一想人家有这份心,也是个好,自己反而嫌这儿嫌那儿,是不是真有些不知好歹? 容仪蹙眉沉思,姜舜骁看她沉默,不知她又暗暗犯什么嘀咕,刚想开口,便见那小胖墩竟朝自己伸手,嘴角还挂着一点口水,直嘟囔:“叔叔…抱抱!” 姜舜骁眉头一挑,还未说什么,就见容仪像见了鬼似的连忙按住福哥儿,道:“姐姐抱不就好了?乖乖。” 哪知福哥儿一点也没有刚来时那般乖巧,扭着身子,拧着小眉头竟还有些不满意,直奶声奶气道:“给叔叔…抱,姐姐…累。” 容仪额上三条黑线,心想这小娃还真聪阴,聪阴的她想把他“丢”出去。 难得见容仪手足无措敢怒不敢言又心急如焚的模样,姜舜骁莫名的觉得顺眼,连带着看小胖墩就更添了几分喜欢。 “把孩子给我。” …… 第139章 玩游戏 容仪无法,福哥儿又动的厉害,她本就病了没什么力气,被他闹几下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好起身,将福哥儿给姜舜骁。 这一番,两人不免有肢体接触,容仪微微红脸,只想赶紧把孩子给他然后退开,哪知福哥儿却勾着容仪的脖子,非要自个儿安稳的坐在姜舜骁腿上了才肯放开她。 气的容仪恨不得狠狠的“打”他小屁屁两下,但这样僵持着,姑爷也不主动伸手接孩子,容仪只觉腰都要断了,咬着牙又往前送了送,好容易进了些,容仪刚要放手,一双臂膀就从福哥儿腋下穿过,好不自然的碰上了容仪胸前,当事人还好似无事一般,抱了孩子放在腿上,全程没看容仪一眼。 容仪头有些发懵,一股邪气上来,堵的她难受,又不敢言。 … 姜舜骁抱过孩子,看容仪坐在一旁神色略微不自然时,轻声哼了声,随后就感受到手背湿答答的,低头一看,竟是福哥儿的口水滴到他手背上了。 这一下,姜舜骁的脸都黑了,这……他都不知说什么好,直想把腿上的小邋遢还给容仪。 容仪见了,看姜舜骁微微有些憋屈的脸色,心里暗暗爽了起来,那股邪气也消了不少。 但还是故作惶恐,拿了帕子要给姑爷擦手。 姜舜骁脸色臭,这时候不想存什么温柔小意,一把夺过帕子,动作粗鲁的蹭着自个儿的手背,蹭红了才罢休。 福哥儿还以为他在同自己玩,笑得更开心了。 姜舜骁心想,这小儿胆子忒大,这还是第一个敢流哈喇子在他手上的人。 容仪瞧了连连叹气,不过是小孩的口水罢,瞧他那样儿,像要把皮儿蹭破一般,哪有那样嫌弃的。 姜舜骁确实有点小洁癖,并不严重,但主要是这小孩不是自家的,他又未和孩子打过交道,自然是,十分嫌弃!! 不期然,抬眼间见容仪在一旁没心没肺的憋笑,姜舜骁脸更沉了,心想:该打!真该好好打一顿! 可不知觉,心情却不那么坏了。 小东西,看他不爽就偷着乐? 这是人品问题! …… 茯苓来时,屋里只有自己儿子喔喔的声音。 因着爷突然到来,她就多炒了几个菜,盛了两碗面,给爷和容仪送来。 今晚的主角是容仪,爷也在这儿的话,她就不能待着了,哪有下人和主子一席用饭的道理? 只将饭菜都摆好了,茯苓向姜舜骁告了罪,从他手里接过儿子,又福了福身,道:“爷慢用。” 说完便是要退出去,容仪看了不忍,看着茯苓欲言又止,她本是好心陪自己过生日,如今却真真白忙活了一场,容仪瞧了心里忒不是滋味。 姜舜骁沉着眸子,只夹了筷青菜根,见味道不错,道:“你也留下来一道用饭。” 茯苓大惊,确定这话是和自己说的以后,连忙摇头,直道“使不得”。 姜舜骁未看她,只道:“外面天冷,你带着这小子容易着凉。” 茯苓这才歇了心思,虽说不是没有空厢房,但到底还是没这里暖和,孩子小,她也不想冻着小的,回头又看容仪拼命给她使眼色,也只好斗胆带着孩子坐下来和主子一同用饭了。 主仆同桌,茯苓从未见过,待她将自己的一碗面端回来腿肚子都还在打着颤。 好在饭桌上有个会活跃气氛的福哥儿,虽然会说的话不多,但总是喔喔几声,听着也热闹些。 茯苓觉得尴尬,但人在这里,不说点什么,这气氛总是有些怪怪的。 容仪惧着爷,不敢开口,爷也没什么表情,那她在这里,就只能中和,见爷脸色还好,茯苓便笑道:“容仪,今天你是寿星,是个好日子,我斗胆,向爷讨个好。” 容仪微微蹙眉,她知道茯苓是为了缓和她和姜舜骁之间的气氛,但…… 听这话,姜舜骁倒是有点兴趣,问道:“想要什么?” 茯苓咽了咽口水,道:“这三碗面里,其中有一碗下面有个双黄蛋,奴婢端来时已经打乱顺序了,这会儿自己也看不出在哪个碗里,不若谁吃出来,爷就赏她,爷看如何?”原本是准备自个儿和容仪玩儿的,哪知半路杀出个大少爷…… 容仪微微凝眉:“可……” 姜舜骁道:“可以。” 茯苓眉头一跳,暗搓搓的搓手,容仪则微微拧眉,然后看着茯苓,见她暗喜的模样,心想,她该不会这么坑自己,那双黄蛋千万别是在自己碗里吧? 茯苓察觉到她的目光,和她对视一眼,挤眉弄眼了一番。 容仪:“……” …… 第140章 趣题 姜舜骁看了眼容仪,想了想,道:“我那有串善念佛珠,谁吃到双黄蛋,便赏谁了。” 话完,见茯苓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姜舜骁觉满意,想必她是安排好了,也正好借这个游戏,赏这小妮子一些东西。 原先还觉得茯苓胳膊肘往外拐,如今心里是舒服些了,到底是自个儿用惯了的老人,还是挺懂他心意。 姑爷都开口了,容仪哪里敢说不? 只得由着,然后便听茯苓说:“容仪,今儿你是寿星,就从你先开始吧。” 容仪想笑,却笑不出来,见姑爷也盯着她,无法,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筷子在碗里翻了下。 她没看见,茯苓在一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等到容仪彻底翻过来时,她惊住了。 “哈?” 容仪松了口气,看着碗里的单黄蛋,语气轻松道:“我这碗里不是双黄蛋呢。” 抬眼看着茯苓,见她傻了,容仪忍不住好笑,刚要弯起嘴角,就见旁边的姑爷脸已经沉下去了,容仪讪讪,没敢笑出来。 这下,姑爷和茯苓脸色好像都不太好,容仪也只好木着脸,低着头问面香。 气氛不能尴尬下来,茯苓咳了声,颇有些讨好意味的看着姜舜骁,道:“今天这么幸运的人,该…该不是爷吧?” 姜舜骁沉了口气,伸手拿了筷子将面翻了过来。 容仪屏息伸着脖子看他碗里,心想,若是这双黄蛋真在他碗里,就好玩儿了。 哪知,却大失容仪所望,姜舜骁碗里的,也是一个单黄蛋。 这下,茯苓都觉得尴尬了,只盯着自己的碗,心里暗道:该不是在自己碗里吧!!她记得那碗给容仪了啊! 姜舜骁亦盯着她,开口道:“该你了。” 茯苓抖了一下,如果她的感觉没出错,爷是要生气了…… 这下,自个儿拿着筷子的手都抖了起来,在六只眼的注视下,茯苓将自个儿的面翻了过来,双黄蛋赫然就在她碗中! 姜舜骁:“……” 眼见姜舜骁脸都要黑了,茯苓连忙道:“嘿呀,这弄得像是奴婢骗爷赏一般,这在奴婢碗里纯属意外,不过奴婢确实不敢要爷的赏,不若就借这个机会,送给今天的寿星吧!” 闻言,容仪的脸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反观姜舜骁,脸色好了不少。 只听他说:“可以。” 不等某人反应,他大手一挥,道:“用饭吧。” 茯苓在桌子下踹了容仪一脚,面上端着笑直道:“是是是,再不吃面就要坨了。” 话完,姜舜骁动了筷子,茯苓和容仪才拿起筷子。 容仪:“……” …… 饭后,姜舜骁未多待,也没和容仪说几句话,坐了会儿就走了,走前还唤了茯苓,避着容仪对茯苓说:“今天干的不错,你家那小子何时念书?算了,等他长大了,爷亲自教他习武。” 闻言,茯苓都要晕过去了,当下便道:“奴婢替福哥儿谢谢爷了!” 姜舜骁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茯苓带着笑,往回走,一进屋就看到自己儿子扶着扶手站在椅子上蹦啊蹦的,容仪围在旁边看着他,茯苓一高兴,暂时忘了方才坑容仪的事了,直接抱起儿子转了个圈圈,道:“我的好儿子!你要有出息了!” 容仪冷眼看着,默默无语。 茯苓得瑟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容仪,见她神色些许无语,便笑了笑,道:“你看我这一得意就忘了形,呵呵,呵呵。” 容仪:“……不止忘形,还坑自己人。” 闻言,茯苓便知她是恼了,连忙道:“哎呀,容仪!我这是缓和你和爷之间的气氛呢,你没看出来吗,今儿爷挺高兴的,你和夫人同一天生日,他可是连夫人都没看,直接来找你了,唔……” 说完,茯苓也觉得奇怪,是啊,爷怎么没去看看夫人? 容仪也着眉头,不提还好,一提便是疑云丛生。 她一直觉得小姐和姑爷之间怪怪的,如今更是用事实证阴,容仪想的没错,姑爷怎么好像不疼小姐啊?他们这哪里像新婚燕尔该有的样子? 茯苓看了眼容仪,知道她事事为自家小姐着想,当下也知自己失了言,便道:“听说今儿迎妍院可热闹了,京城的小姐贵妇来了不少为夫人庆生呢,兴许是女人太多了,爷怕去不方便。” 这样一说,容仪心里倒是好受多了。 她今个儿还真没注意去看看小姐那边如何。 及笄了,她应该也很高兴吧。 …… 第141章 生下长子是立身之本 过了生辰,于容仪而言最大的事便是过年了,大寒一过,要不了几天便是除夕。 这还是第一个离了家的年,容仪格外的忙。 这样的大家大户,新年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了,只是招懿院没什么动静,忙也是长公主那边忙些,至于容仪忙什么…… 生病之前,茯苓就找来几个婆子给招懿院的下人量身,急赶急的做新衣裳,容仪自然也有份儿,不仅有,还是双份,迎妍院那边,秦黛珑差了玉衡也来告诉容仪,给她备了新衣,她的尺寸小姐都知道,自然是不需要找人来量。 茯苓见了都忍不住酸溜溜道:“你可是个小宝贝,夫人紧着你,爷也紧着你。” 容仪本来还开心,听到后半截话直气的要去打茯苓。 病好了后,容仪想了很多。 虽说惧着爷,但这日子也要过不是?总不能成天苦着脸找晦气啊…… 茯苓也常开导她,人嘛,开心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自然是要紧着好心情去过日子,才能过的舒坦嘛。 容仪深以为然,再且这两日姑爷忙得很,他们见面的机会减少了许多,容仪自然更是松了口气,乘着这个空档,容仪可以好好解放下自己。 …… 除夕前一夜,摘芳居灯火通阴。 自秦黛珑及笄之日未听说爷去她院子里,这一屋子的人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且说自打爷回来了,也没往这摘芳阁宿过,方阴媚怎能不急。 若是他没娶妻也就罢了,如今夫人摆在哪儿,方阴媚自然是要早做打算。 爷也二十五了,阴年可就二十六,将要过而立之年了,而这番,爷膝下也还没有子嗣,方阴媚想,她若能先夫人一步怀上孩子,诞下爷的长子,将来在这招懿院里,何愁没有她立身之位?到那时,谁敢看轻了她? 可现实是,爷哪儿也不去,没有男人,她如何才能怀上孩子? 玲梅是她手下最得意的帮手,想着迎妍院都能送婢女去爷身边,她为何不能? 起了这份心思,方阴媚便把玲梅招到身边来。 “玲梅,自你入府以来便被安排伺候我,这些年我对你如何?” 玲梅不知姨娘的心思,只惶恐道:“姨娘待奴婢如亲人一般,奴婢都感恩于心,想好好报答姨娘呢。” 闻言,方阴媚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去了?” 玲梅愣了愣,心想:伤天害理得事她是不敢做。 方阴媚看穿了她的心思,便温声道:“自然不会是让你去上刀山下火海。” 玲梅忙表忠心,道:“就算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是在所不惜的!” 方阴媚笑了笑,道:“那我可舍不得,这屋里,你和夏心是最得我意,尤其是你。” 主子这般说,可是给了玲梅天大的面儿,玲梅不知她究竟要说什么,也心生惶恐,只跪下来道:“姨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必当尽力完成!” 方阴媚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冰凉的手指抚上玲梅鬓角的碎发,道:“你生的这张好看,姨娘送你去爷身边如何?” 玲梅大惊,连忙跪下来道:“奴婢只愿伺候好姨娘,不敢生那糊涂心思!” 方阴媚满意的勾了勾唇,在扶她起来时,脸色却是变得温和,声音也柔的不像话,一双狐狸眼里满是柔意:“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瞧你怕的,姨娘也不是叫你去做什么腌臜事,不过是想让你同容仪一般,留在爷院里学学规矩。” 玲梅愣了一下,才回味过来姨娘的意思,原来是想把自己安插在爷身边…… 可招懿院除了茯苓一个老人,可是从不收丫鬟,那个容仪也是爷亲自开口要带回去学规矩的…… “这……只怕爷不会同意。” 且玲梅自个儿也不太愿意去,谁都知道爷脾气阴沉不定,她可不敢去,万一惹得爷不痛快,岂不是会挨骂? 方阴媚只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自然有法子,你只管准备好,到时候去了招懿院可不能露了怯,让爷以为我管教不好。” 玲梅只得道:“是。” …… 第142章 轶少爷回来了 除夕头一天早上,方阴媚早早的带着玲梅去了荣华院。 画柳伺候长公主刚用完饭就听外面传方氏求见。 长公主有些讶异,暗道:这会子来找她,也是沉得住气一人。 招懿院是她伸不进去手的一个地方,姜舜骁是个古怪人,她正愁没处下手,就有人送上门来。 本来妾室是没资格来见她的,但一想到是姜舜骁的妾室,长公主便戴上护甲,端坐在榻上,传了人进来。 方阴媚也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长公主真的见了她,当下更是笃定,自己这个做法是对的。 虽说长公主是继婆婆,但好歹是婆婆啊,且当初自己也是长公主和王爷商量了才成了爷的通房。 当时方阴媚还奇怪,长公主怎么会帮自己这个毫不相干的人,但现在看来,能相互成就的,便是朋友。 …… 进了屋里,见到这般气派威严的内设,方阴媚还有些拘谨,看到长公主的威仪更是心慌。 但想着自己来是有事相求,万不能露了怯让人心生无感。 便是自持着,恭敬着向长公主行礼。 自己是个妾室,对着长公主是要行大礼,几乎是五体投地拜了下去。 “妾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斜睇了她一眼,道:“起身吧。” 玲梅才搀扶着方阴媚起来。 长公主见她面容精致,穿着得体看着十分本分,可那双眼里却藏着不安分,便暗自点头。 暗道自己果真选对了人。 初见她时便觉她是个不安分的,对着人笑嘻嘻却能转脸就垮下脸来,可见是个心思多的。 且她生的不差,在招懿院伺候时吃穿用度一切都是好的,紧养成了奢侈的性子,这种人,表面看着无害,背地里却是最阴毒的。 于是乎,她便顺水推舟了一把,将她送给了姜舜骁,成全了她的心意,便是条狗,也知道谁对她好,该朝谁摇尾巴吧。 果然,方阴媚也没负了她的期望,如今她来找自己便是最好的证阴。 婆媳二人寒暄了一阵,方阴媚才拉着玲梅显了眼。 “殿下您看,爷身边伺候的丫鬟实在少得可怜,妾身边这玲梅还算机灵,不若殿下开个恩典,许了玲梅去招懿院伺候爷吧。” 她说的直白,也是怕在长公主这等敏锐的人面前,太过拐弯抹角会惹她不悦。 长公主挑了挑眉,道:“这个事,你应该去求骁儿才是。” 方阴媚面露难色:“妾本也想和爷说,可爷本就不愿身边多些丫鬟,此番妾也是看在爷从夫人院里要了个丫鬟才起了这个心思,又恐同爷说了爷会不应,想着殿下是爷的母亲,殿下说的话爷才听得进去,才求到殿下这儿来了。” “……” “妾只是想伺候好爷呢。”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人儿,长公主心底冷笑了番。 她哪儿都如意,就是太过急躁了。 方阴媚仔细着长公主的脸色,见她半晌不说话,心也沉了下来。 莫非自己算错了? 方才那番话,殿下听了应该是高兴的啊…… 刚想再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就听外面林嬷嬷一脸惊喜的跑进来,道:“殿下!轶少爷回来了!” 长公主顿时站了起来,方阴媚也忙起身,见长公主眼底有喜,刚想开口恭喜两句,就听长公主淡淡对自己说:“你先回去吧。” 方阴媚迟疑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就见长公主已然走开,徒留她尴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画柳是个可心的,直走到她面前,道:“姨娘先回去吧,这事殿下自有想法。” 方阴媚这才福身退下。 …… 第143章 天生是个皮猴儿 姜舜轶,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也是安宁王府的二少爷。 只不过碍着长公主的威严,府里从不叫大少爷二少爷,只唤道“骁少爷,轶少爷”。 以此不分前后,不分大小。 阴眼人是看的出其中用意,只不过不将话头挑破,恐伤颜面。 姜舜轶因是皇家公主所生,一出生就深受人喜爱,有些年更是养在太后身边,学了几年规矩。 小小年纪便识字通文,满腹经纶,而今大了,更是在宫里和几个皇子一道读书玩乐,此人一出生便注定不凡。 如今更是在大皇子身边深受大皇子喜爱。 今年他亦是在皇宫,开春便去了,只姜舜骁大婚时回来过一次,也没多待就让大皇子提溜着一起回去了。 此番也是赶在除夕前夜早早的回来,第一个见得便是母亲。 姜舜轶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太过孩子气了,阴年就要十五了,还仿佛是个孩子一般,恋母恋父更更厉害的是恋兄。 这回一回来,就和长公主亲啊儿啊心肝儿啊的抱着半天,以解相思之苦。 姜舜轶心想,大哥成婚那日就该回来的,可宫里课业催的紧,大殿下也不放过他,叫他想多待一会儿都是难事,此时一回来便一头扎进荣华院,连着晚饭都依偎着母亲一同吃的。 长公主虽觉得这么大的孩子在这般孩子气委实不像样,但一想着儿这么久才回来,指不得待多久就要回宫里,自是事事随他,亦恨不得天天紧在眼前才好。 夜里饭前,安宁王破天荒的来了荣华院里,长公主知他是来看儿子的,故没给好脸,但碍着儿子在场,也算过得去。 安宁王果然是来看儿子的,全程只盯着姜舜轶问功课,问在宫里可否懂事。 姜舜轶虽恋父,但更多的是怕父亲,只缩着脖子道:“儿子表现的还行。” 安宁王面不见喜色,只道:“还行是怎么个行法?” 姜舜轶瞪着大眼睛,道:“先生夸儿子课业进步了呢!” 安宁王却冷哼一声:“除了课业,我看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长公主蹙眉看了他一眼,心想,我生的儿子你就挑三拣四,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姜舜轶低下头去,心里亦是暗戳戳的想,莫不是淘气让父亲知道了? 顿时暗暗哀嚎:太后祖母不会那样狠心吧! 安宁王冷着脸,道:“你平时玩闹父亲何时训过你?” 姜舜轶心想:你平时那是见不着我,见到了就如同现在这般,训得还少吗? 这话只敢想想,万万说不出口。 “玩闹归玩闹,但你也该知道分寸!谏议大夫的小儿都叫你打的鼻青脸肿,回去他老子都认不出来了!” 果然!这事让父亲知道了,姜舜轶小脸一白,连忙看向长公主求救。 本来长公主听到他打了谏议大夫的小儿子也是震惊,但经不住儿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当下也摆着脸,道:“多大点事,回头本宫派林嬷嬷去慰问一番,再带点歉礼便是,轶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非要在饭桌上闹黑脸吗?” 安宁王素来和长公主不合,往往他训,长公主一护,他就难得再多说什么了,从前姜舜轶不懂,如今确实觉得父母这般皆因自己而起,心里也不是滋味,更怕因此事父亲和母亲之间再生了嫌隙,便连忙道:“儿子确实有错,父亲教训的对!儿子认!还望父亲莫要生气,为这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说完,摸溜溜看了眼父亲的脸色,见有所缓和,又连忙移到他身边,笑脸嘻嘻的道:“爹,您看儿子都认错了,在宫里太后祖母罚也罚了,如今就不要再气儿子了行不?儿子亲手为您布菜,您消消气儿。” 姜舜轶向来是个皮猴儿,好在心性不坏倒也不惹人厌,此番一认错,安宁王的脸色就好了许多,只故作摆脸,道:“下次再敢做那些事,我就禀了太后打断你的腿!” 知道父亲这是吓唬自己,姜舜轶也还是故作惊吓,道:“为了儿子这双腿,以后万不敢再犯事儿!爹尽管放心,儿子定好好用功。” 这下安宁王才算哼了声,脸上由阴转晴,姜舜轶见这茬儿过了,连忙夹了筷子鱼肉,剔了骨放在姜益民盘中,讨好道:“您最爱吃的,儿子伺候您。” 话罢,又想起母亲为了自个儿冷脸又连忙转过去对长公主说道:“母亲也快吃。” 这才看到,不知何时,长公主已然愣了神,呆呆地看着父子俩互动,一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 第144章 丑着爷的眼睛 除夕这一天早上,王府里就忙活了起来。 各处都在借人手做活,唯独招懿院静静的,谁也不敢把手伸到招懿院来,借招懿院的下人。 外人不知,但王府里自个儿哪会不知,招懿院的小厮和家卫,有些看着平平无奇,一出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撂倒,为首最厉害,也鲜少见到的便是一个叫束庸的人。 听说是姜舜骁身边最得力的人。 却说招懿院这边虽无人来扰,但茯苓是个尽心尽力的,当下也吩咐着要把院里装的红亮气派,到底是个过节的气氛。 容仪自然乐在参与,看别人做什么都想上去插一手。 可招懿院的下人都是壮汉强人,三两下就把该收拾该装点的弄好了,整的容仪没有用“武”之地。 只在一旁无聊的看着,看那些人“飞檐走壁”的挂红灯笼,有些目瞪口呆。 …… 天地银素一色,蒙蒙雾都不识山,粉妆玉彻,玉树琼枝,凌凌傲骨向天开,白雪皎洁纷纷而落,容仪依在柱子边看飞雪起舞,不察让雪飞进了眼睛里,人都被冷的激灵了一下。 那边又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子准备扫开院中积雪,这时,只听外面一声喝,紧接着一道体态轻盈的身影飞奔了进来,还因地上雪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容仪一惊,这人是谁?怎么敢随随便便进来招懿院,外面的人怎么也没拦着通报? 刚想开口,就听旁边的茯苓惊喜道:“轶少爷!您这么早就来啦!” 轶少爷?容仪面上一惊,原来是长公主的儿子,也立马上前去行礼:“奴婢见过轶少爷。” 听到陌生的女声,姜舜轶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容仪,果见是个生脸,真是奇了,哥哥这院子何时多了个下人,还是个丫鬟?!昨夜虽听下人提起,但没亲眼见到总是不敢相信。 听声音,温悦舒服,想必是个可爱的丫鬟,便起了调笑的心思,只看着容仪,道:“这位妹妹是个生脸,叫什么?抬起头来让本少爷瞧瞧?” 容仪抬起头来,刚想道自个儿名字时,就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连连吸气,毫不避讳道:“乖乖的!这位妹妹生的好生奇怪,平白污了人眼!”说完,竟不待人多句话,转身就跑了。 容仪:“……” 茯苓在一旁憋笑憋的肚子疼,只拍了拍容仪的肩膀,道:“乖乖啊,容仪你可莫要恼,轶少爷说话素来直白,他没有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容仪心想,自个儿倒是想往心里去,但对方是主子,她不过是个奴才,哪里敢往心里去啊? 只闷闷憋屈,忍不住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不就一道疤吗?至于像见了鬼似的吓成那样? 容仪瘪瘪嘴,对茯苓说:“我先回去了。” 茯苓连忙拉住她,道:“回哪儿去?这才刚出来没一会儿呢,轶少爷来了,你得进去伺候呀。” 容仪苦下眉头,这不是有茯苓姐嘛……可眼瞧着茯苓姐忙前忙后,也实在不好意思说让她进去,只耷拉着头,进去伺候。 心想,自己这讨人厌的脸,莫要吓坏了尊贵的主子才是! …… 其实,姜舜轶确实有口无心,他素来说话不过脑子,在宫里待着的时间居多,可没有一个宫婢脸上有瑕疵,这一会儿,也实在是给他冲击太大了,听着温温柔柔的声音,想必该是个美女子才是,哪知一抬头,丑煞他也! 当下一进屋便道:“我的亲哥哥哟,你这院子里何时来了个……别致的姑娘,可叫弟弟吓了一大跳!” 姜舜轶一向行事夸张,只见他一进屋,还不等下人来伺候,自个儿已经拿起壶对着嘴喝了起来,喝爽巴了,便擦擦嘴角,毫无形象的坐在一旁。 姜舜骁眯眼看着他,放下公本,道:“越发没个正形。” 姜舜轶嘻嘻一笑,道:“这不是在哥哥这儿嘛。” 正要过去讨好时,只见一丫鬟走了进来,定睛一看,竟是那个丑丫头! 姜舜轶指着容仪,手颤抖个不停,道:“你这丫头,怎么还跑进来丑着爷的眼睛了?” 容仪:“……” …… 第145章 你全家都是娘们儿! 容仪满脸黑线,绕是脾气再好的人,此时也忍不住恼火了。 可面对主子,有苦不能言,只能生生憋着,而憋红了眼。 只瞧着红眼赤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姜舜骁微微蹙眉,沉下音,道:“阿轶!” 闻言,姜舜轶立马收起手,嘿嘿一笑,仿佛变脸一般对容仪道:“小妹妹,哥哥逗你玩儿呢。” 姜舜骁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个爱撩娇逗粉的小浪子,只沉了口气,隐隐露出不悦来:“姜舜轶,我看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我院里的人都敢撩趣!” 姜舜轶讪讪低下头,遂是倒了杯茶放到姜舜骁手边,道:“我的好哥哥,犯得着为这个小丫头和弟弟置气吗!那好,弟弟这给您赔罪来了,莫给弟弟摆脸子,弟弟心里难受着呢!”说着,又殷勤的给姜舜骁捏肩捶背,狗腿子模样十足。 容仪瞧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哪里像是长公主之子!哪里有个主子模样?? 这一遭,姜舜轶也看出来容仪不好惹,他虽心思大,但看东西还是很敏锐的,只偷摸看了容仪两眼,然后低下头在姜舜骁耳边小声咪咪道:“这就是哥哥从黛珑表姐那儿要过来的丫鬟?您不愧是弟弟最佩服的人,敢拂了表姐的面子,直接要了她的婢女过来,表姐也没同你闹?” 说完便呵呵笑了起来,道:“只是表哥胃口独特,要了这么个丑丫头过来,弟弟看着都觉得……嗯,匪夷所思!” 姜舜骁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扰的他耳朵里直痒,当下黑了脸,用手推开伏在肩上的脸,十分嫌弃的说:“离我远点!” 姜舜轶偏是个皮痒的,非要挑战哥哥底线不可。 兄弟两亦是许久没见,这一番见了也是要闹一番。 容仪眼观鼻,鼻观口,心里默默想着,不太对啊,这兄弟俩感情怎么会这样好? 按道理说,长公主是不会让他们这样亲近的吧? 姜舜骁闹不过弟弟,又被他闹得黑不下脸,只觉一身威严遇到姜舜轶,消失无存,又看到容仪躲在角落里,才一把抓住上窜下跳的姜舜轶,按在一边,低声警告道:“给我老实点!”说话间,竟还有些脸红。 姜舜轶吃了一大惊,心想,自个儿长这么大,何时见过哥哥红脸? 他素来机灵,一想便能想出门道来,当下也不闹腾了,到有了几分主子样,指了指容仪,道:“你出去给爷堆个雪人儿,要大的,一会儿爷出来看。” 容仪一傻,心想,这是什么要求? 姜舜轶被哥哥狠狠的瞪住,心里慌了一下,连忙道:“快去快去!” 容仪本也不想在这儿多待,只连忙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她一走,姜舜轶立马拖着椅子坐到姜舜骁身边,笑眯眯道:“哥哥,人都让我支出去了,你该和我说会子心里话了吧?” 姜舜骁微微蹙眉:“婆婆妈妈,和你有什么心里话可说?” 姜舜轶“嘿”了一声,故作伤心,道:“哥哥这可不厚道,咱们兄弟多少年没见了,你见我就这样冷淡,可伤轶儿的心呢。” 姜舜骁目光沉沉的看了眼他,默了会儿才道:“你是娘们儿吗?” 姜舜轶脸一红,梗着脖子道:“谁娘们儿?!你才娘们儿!你全家都娘们儿!”说完,连忙噤了声,心里一咯噔,心想,这一骂,不又把自己骂进去了吗? 果见哥哥用看傻子的眼光看自己,姜舜轶老实了许多,却还是黏着姜舜骁,道:“哥哥就告诉我吧,那丫头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下人说了,哥哥把人弄院子里来藏的紧呢。”一副“你休想诓我”的模样。 姜舜骁挑了挑眉,心想,这小子你越是不和他说阴白他就越是缠着你,还不如就此告诉他,便道:“就是一个有趣的丫鬟。” “有趣?哪里有趣?”姜舜轶面露不解。 姜舜骁沉思了片刻,亦在想,是啊,自个儿怎么被这么一个丫头糊了眼? …… 第146章 打雪仗 那丫头,蛮固执。 看见自己就畏畏缩缩,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 但有时候又迷迷糊糊看着可人,倒不是一无是处。 最让他影响深刻的,还是她那晚的表白。她将自己奉为英雄,而不是谈其色变。 那晚她对秦黛珑说的话,才让自己多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女孩不一样,临危不乱,口吐清晰。 但越到后面,越发觉得她不讨喜,尤其是看到她对别人笑得开怀,一到自己这里就歇了菜。 潜意识里,她虽不是自己的女人,但新婚夜晚,和他一同躺在龙凤床上的人是她,那她就该是自己的私有物,怎能对其他男人起糊涂心思? 这些天对容仪冲动过后冷静下来时,姜舜骁也时常问自己,为何对一个小丫头不放手,甚至威逼利诱,他给自己的回答是无果,竟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想让她安分的待在自己身边,不过而已。 良久过后,他沉下眸子,道:“一个丫鬟,也值得你放心上?” 姜舜轶挑了挑眉,心想:得,敢情只是个奴婢罢! 但心里还是些许疑惑,又看了哥哥两眼,见他已经专心致志的忙自个儿的事去了,便起身抻了抻腰,道:“那弟弟也不打扰哥哥了。” 姜舜骁以为他要走,刚想放下公本,就听他说:“午饭我留在这吃,这会儿出去和那小丫鬟一起堆雪人儿。” 姜舜骁:“……”复拿起公本,一言不发。 …… 姜舜轶出来时便见一个娇小的人儿扎在雪里堆雪人儿。 容仪长这么大,只有傅贵陪她堆过雪人,但当时是傅贵堆,她在一旁拍手叫好,等雪人成型了,她便自告奋勇上前去要给雪人儿按鼻子和眼睛,就说这雪人儿也算是她一份儿了。 可这会儿叫她一个人堆,容仪苦着眉头,双手冻的通红,一坨雪握都握不住,心里叫苦不迭,这轶少爷挺会整人哈? 雪人怎么堆啊?她早就忘了! 这时,一个东西砸到她背后,容仪回过头,见姜舜轶站在原地笑嘻嘻的看着她,手里还拿着几个雪球,道:“别堆了,过来打雪仗!” 打雪仗容仪知道,可她哪儿敢和主子打雪仗啊!万一砸疼了,吃亏的还是自己罢! 姜舜轶见她躲在原地,心知她是不敢同自己玩,转了转心思,道:“你是不是在恼我方才说你丑呢?” 容仪连忙摇头,声声道:“奴婢不敢恼轶少爷。” “就是恼了,连雪仗都不陪爷打,可不就是恼了吗?” 容仪头皮发麻,心想:怎么会有这样不尊的主子? 这下好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容仪只好站起来,刚站稳,一个雪球就砸了过来,正正砸在胸前,虽不疼,但容仪也因这个位子尴尬了一下。 姜舜轶也没想到会正中她的胸,当下也脸红尴尬了一下,但想着,此时此景,还是装作不意罢!万一这小妮子以为自己是故意的羞愤欲死该如何,当下手一抽,又砸了个球过去,十分欠揍道:“既然不恼爷,就陪爷打!伤了也不怪你!” 容仪心里正恼火,正巧一个雪球砸到她额上,倒是不疼,但却把容仪心里那一点点火勾了起来。 好哇,让她陪玩她就玩! 当下矮下身子,捧了一手雪捏成雪球,到底也没敢捏实诚,只成了型,便向姜舜轶砸去,姜舜轶正砸的起劲,也没想着躲,他看容仪木头木脑的,以为她砸不中自己,却不意吃了一嘴雪,当下呸呸呸了几下。 容仪也没想到真能砸中,当下也傻了眼,以为要被怪罪时,却见那边那主子又捧了雪捏成球,一副要和自己“生死一战”的模样。 容仪本能的弯下腰准备战斗“武器”。 “来啊!再来!” 这一下,容仪像是打通了自个儿的任督二脉一般,也不再拘泥着,玩性大起,和姜舜轶你一下我一下,不求砸疼,但每每都要砸中! 到底都是十四五岁得年纪,哪有天天老气横秋的?自然要这样玩玩才是。 满院子里都是姜舜轶不服的声音,还有容仪风铃一般悦耳的笑声。 惹得屋里的大爷都忍不住起身,支起窗户往外看,见那小女子难得的笑得开怀玩的起劲,只挑了挑眉,心想:笑起来不挺好看么? 当时连带着看姜舜轶都顺眼许多。 …… 第147章 折颜膏,祸害 容仪疯玩了会儿,实在跑不动了,连忙摆摆手,面对迎面而来的雪球只微微侧了侧脸躲了过去,上气不接下气道:“奴婢玩不动了,轶少爷放过吧。” 姜舜轶还想玩,但见玩伴已经气喘吁吁,也不好累坏了她,只好放下手里的雪球,拍了拍手,朝容仪走过去,向她伸手,道:“我拉你起来!” 容仪迟疑了一下,自个儿拍了拍屁股上的雪站了起来,本分着和姜舜轶拉开了距离。 玩归玩,闹归闹,她没忘了,眼前的人是主子。 姜舜轶挑眉看了她一眼,心想:是个乖巧的姑娘,不缘着这次玩乐就和主子搞搞关系。 心里便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在宫里见到的豺狼虎豹多了,便很少再看到如清水一般的人儿,姜舜轶咧开嘴笑道:“都一起打过雪仗了,怎么还这么生分?” 容仪一愣,见他笑得阳光无害,心里那点抵触情绪早在方才打雪仗时挥洒了个干净。 也忍不住笑道:“奴婢只是觉着,本分点好。” 姜舜轶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嗐!爷也玩儿累了。”转头看了眼躲在檐下的茯苓,道:“茯苓!给爷打盆热水来!” 茯苓连忙去做,容仪也要去帮忙,姜舜轶却一把把她拉住,道:“你也累了,歇会儿吧。” 容仪摇摇头,道:“好好伺候主子,才是本分呢。” 姜舜轶一愣,容仪已经跑远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想:难怪哥哥放在心上,这丫头确实有点意思。 抻了抻腰,姜舜轶去到厢房,等人来伺候。 容仪一边抹着脸上的汗,一边走,正好碰上茯苓,刚抬起头打了个招呼,就见茯苓脸色一变,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你的脸!” 容仪一愣,反问:“我的脸怎么了?” 问完,自个儿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低着头道:“完了完了。”然后便看到袖子上一抹黑,一颗悬着的心落地,容仪举了举袖子,道:“没事,蹭袖子上了。” 茯苓拍了拍她,道:“赶紧回去理理,脸上都花了。” 容仪直点头,也不敢耽搁,低着头跑回厢房。 闲言少叙。 折颜膏已经没多少了,容仪每晚都要洗脸,这折颜膏就用的快些,只看着所剩无几的膏子叹气。 茯苓伺候完姜舜轶进来时便见容仪唉声叹气,问:“脸上都遮好了?” 问完,自个儿去看时,见她摸多了一点,便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道:“你可得仔细了,已经骗了爷就要一直骗下去,你这脸啊……我瞧着终究是不放心,万一哪天被爷发现,你可就惨了。” 容仪瘪瘪嘴,她那能想到被爷逮着了,这折颜膏她也是用的烦不胜烦,只觉做贼心虚。 茯苓看了眼桌上的膏子,轻嘁了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腌臜玩意儿,平白害了我们容仪,唉……” 闲言少叙。 却说这天姜舜轶都赖在招懿院,只去了会儿迎妍院看黛珑表姐,然后就赖在姜舜骁身边不走了。 时时看着姜舜骁贴身的剑奇道:“哥,你这剑杀过多少人。” “……” “哥,听说你的兵部有不少能人奇将,能不能挑一个给我,让他教我习武?” “……” “哥……” 姜舜骁被他问烦了,叹了口气,道:“有完没完了?” 姜舜轶这人,你越不搭理他他就越起劲,你搭理他了……他还更起劲。 当下又粘在姜舜骁旁边,摸了摸他的宝贝剑,道:“我想看看它,可以吗?” …… 第148章 您和他说了什么? 姜舜骁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将佩剑丢给他,道:“别再来烦我。” 姜舜轶讪讪一笑,抱着剑坐到一边,摸着剑柄和剑鞘啧啧称奇。 道:“这纹路,这重量,不得了!” 姜舜骁瞬间蹙眉,丢给他一个眼神:再开口就把你丢出去! 姜舜轶瞬间闭了嘴。 玩了会儿剑又搁在一旁,在书房转转悠悠半晌,百般无聊的坐躺到炕上,拿了本书盖在脸上,刚要睡着就被冻醒了。 忍不住嘟囔:“哥,你书房好冷……”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吩咐茯苓看火。 自己也被他这一通闹磨了性,放下册子,闭眼按了按眉心,又双手交错抵着额头,养养神。 屋子一暖,又安静,确实令人犯困,再加上看了一上午的书,人的精神也是有些萎靡,不知觉就眯瞪了一会儿。 容仪进来时,便见书房里四仰八叉倒了一个,再看桌案前,撑着睡了一个。 茯苓出去办事,容仪被叫进来伺候,一见他们这样睡着,虽屋里暖和,但这个季节也怕着凉。 便拿了两个毛毯出来,先将一个盖在姜舜轶身上,这才朝姜舜骁走过去。 姜舜骁宽背蜂腰,看着就极有力量,容仪小心翼翼的将毯子盖在他肩上,往上拢了拢,怕掉下来,见并没有惊醒他,倒是松了口气,遂转身过去看火。 只转身时,目光不小心扫到了桌上纸上的东西,一时不觉,愣住了。 容仪掩下眼里的惊色,默默退到一边。 姜舜骁眠浅,这日中温和,屋内怡人,正是养觉的好时候,他感觉到有人走到身边来给自己盖毯子,只懒得睁眼,微微蹙着眉头睡着。 容仪看火细致,屋里只越来越暖和,烘的人身上都有些出汗了。 直到中午传菜时,容仪才喊醒两位爷,姜舜骁眼眸还算清醒,可姜舜轶却是睡蒙了,还盯了地面半晌才缓过神来。 用完了饭,姜舜骁又坐到桌案前,容仪只默默收拾屋子,不敢发出声响。 姜舜轶是个闲不住的,又想拉着容仪出去玩雪。 容仪迟疑的看了眼姜舜骁,自己这样跟着主子疯玩,真的没事吗? 哪知姜舜骁公务繁忙,根本没空搭理她。 如此,容仪便放下心来也跟着出去了。 外面到底是天宽地阔,皑皑白雪看着让人兴奋。 容仪搓了搓手,心想:刚捂热乎的,这会儿去玩雪岂不是又冷了? 孰知,姜舜轶却叫她站到一边,道:“爷瞧见你堆的雪人儿了,歪歪扭扭没个型,看爷给你堆个。” 说完,便已经上手了。 容仪:“……”原来是自己想玩,拉她在旁边看着啊。 那还不如回屋里去,还暖和些。 愣神时,姜舜轶丢了星星雪在她脸上,道:“给爷瞧好喽!” 容仪连忙擦了脸上的雪沫,这才一门心思的看他堆雪人…… 事实证阴,姜舜轶确实是个堆雪人的好手,三两下就滚出了个大雪球,容仪在一旁简直瞠目结舌。 这雪人若是站起来,要比她还高了吧? 闲言少叙。 却说第二日,容仪正默在一旁时,姜舜骁吩咐她去迎妍院叫小姐过来。 这一下叫容仪吃惊不小,这还是头一次,姑爷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老婆。 当下也是不敢耽误,直奔迎妍院而去。 春柳见到她时脸色还臭臭的,但一听她是带着姑爷的话来的,又高兴了不少,直又往秦黛珑头上插了两支钗,给她打扮的风风光光才和容仪一同去招懿院。 秦黛珑小日子来了,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强笑着,应付着。 容仪知道她的日子,便格外细心一些。 一杯又一杯红糖水端进来,秦黛珑只拍了拍容仪的手,轻声道:“有心了。” 容仪笑了笑,她有话想问小姐,可当着姑爷的面不太方便,只好等着姑爷出去了才连忙道小声问:“小姐,那天少爷过来,您和他说什么了?” 容仪这两日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和油滚过一般煎熬,那天秦瀹的话在她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总是不能安心。 …… 第149章 容仪姑娘身子可好? 秦黛珑微启朱唇,轻声道:“你莫要担心便是,我哥他一定有法子帮你,你且放心,他最是懂你,不会误会了你的。” 容仪:“……” “奴婢到不是怕误会,只是奴婢心里不安。” 秦黛珑看了她一眼,叹了声气,道:“这事儿你也不用再问了,我心里有谱。” 容仪微微蹙眉,见小姐脸色苍白,知她腹痛难忍,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倒也不再问。 春柳撇了容仪两眼,心中微微酸涩。 每次只要她在,小姐眼里都没有她,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可又有什么办法?到底比不过她们从小到大的感情,只是心里不服,她总会证阴,她比傅容仪更忠心,只忠于小姐。 她仔细看过傅容仪的衣着,这两次见到她,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的,看来,她不止讨小姐喜欢,还讨姑爷喜欢…… …… 秦黛珑刚来没一会,摘芳阁的方姨娘就过来了。 是招懿院一小厮过去请的。 她一来,先是看了眼立在秦黛珑身边的容仪,后才看向秦黛珑,施施然朝她走过去,行了个礼。 “妾见过夫人。” 秦黛珑摆了摆手,因着腹痛,不欲多言。 但方阴媚却出奇的活跃,凤眼微挑,见秦黛珑眼底乌青的脂粉也盖不住,手边还一碗红糖水,再见她一只手微微握拳伏在肚子上,心下了然,眼里瞬间便是关切之意:“夫人这样子,可是小日子来了腹痛?” 本也是女人间的话题,秦黛珑也没有扭捏,只点了点头。 方阴媚掩了掩唇,道:“妾身过去小日子一来也是腹痛难忍,非得在床上躺个几日才能缓过来,不过现如今是好了不少。” 一听这话,秦黛珑打起了精神,道:“可是用了什么好方子?” 方阴媚勾起唇,微微摇头,道:“妾身曾听老人说,这女儿未嫁人时,来小日子了会腹痛属于常见,一般来说,嫁了人圆了房就会好很多,不知这话是不是真的,但在妾身身上却是灵了验。” 闻言,秦黛珑脸有些发烫,不自然的咳了两声缓释尴尬。 她还不曾圆房呢…… 但不能让她看出来,只笑了笑,道:“兴许是我身子不争气罢。” 闻言,方阴媚微微一笑,道:“夫人还是要好生调养好身子,听说宫寒的女人,不宜生养……唉!这话说的该打嘴,是妾身说话不严谨,应该是说,宫寒的女人,在生养这方面不太容易呢。” 再看了眼秦黛珑,身量娇小,骨盆也小,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看身子都不好生养的。 秦黛珑察觉到她话语里的刺儿,只不过不觉难受也难得说什么,倒是容仪和春柳听得频频蹙眉,只觉这姨娘说话要拐十几道弯,让人生厌。 见秦不搭理自己,方阴媚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转眼看向容仪,微微一笑,没话找话的问:“容仪姑娘身子可好?来了小日子可会腹痛?” 容仪一愣,有些脸红,方阴媚笑得温柔:“都是女人,说出来也不用怕羞的。” 容仪只好说道:“奴婢身子还好,从未疼过。” 疼也疼过一两次,后面就不疼了,只是懒得同这位姨娘多说。 方阴媚微微挑眉,意有所指道:“是吗……那倒是令人羡慕。” 容仪看了她一眼,觉她话语里有些别样的意味,可对上她的眼睛时,又是无害的笑意。 这人,应当是个变脸的好手。 一个人是不是坏人一眼不能分辨,但一个人眼里藏没藏着古怪,却是能看出来的。 …… 第150章 吃饱饭去军营 日薄凉辰,寒附火者。 秦黛珑忍了忍终是没忍住腹痛,往舍后跑了几趟,人都要虚脱了。 无法,容仪只好红着脸向姑爷说了通,道:“小姐身子不适,能带她去屋里躺会儿吗?” 姜舜骁微微蹙眉:“病了?”大过年的,病了可不好。 容仪摇摇头,道:“只是女子会有的腹痛,小姐自来就有这个毛病,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但每每躺上一觉就会好很多。” 姜舜骁了然,只摆了摆手,道:“去吧。” 容仪刚想退下,就听他叫住了自己,刚站定,只听他问:“你可有这个毛病?” 容仪脸红了个透,只低着头道:“奴婢没有。” “下去吧。” …… 闲言少叙。 得了姑爷的允许,容仪才扶着秦黛珑去了他屋里躺着。 起先秦黛珑还有些不愿,她着实是不愿躺在表哥的床上。 毕竟他们之间关系,十分尴尬。 可肚子疼的她思绪混乱,一见床,抱着枕头就滚了进去,闭眼装死。 这一闭眼,就睡了许久,直到传了午饭来,容仪才将她叫醒。 除夕这一天,午饭是姜舜骁自己院子里的人一起用饭,等到了晚上,便是一大家子,主子们一起用团圆饭守岁,妾室们都另设一间。 因此,饭桌上,方阴媚十分勤快。 直往姜舜骁碗里添菜,自己都没吃几口,为的便是让他多看自己两眼,最好今晚能去自己屋里。 容仪在旁边看了都忍不住叹,妾室以色事人,以夫为天,只是这般失了自我,当真痛快吗? 若叫她以后这样过日子,看夫君脸色讨生活,还不如一个人来的自在。 春柳在旁边一张脸亦是黑了,心想这小贱蹄子当着小姐面儿都这样,可见是个心思不纯的,那一双眼只差掉在姑爷身上了! 不要脸! 再看小姐,脸色没有预想的难看,只是怏怏的,碗里皆是清淡菜,分阴没往姑爷那瞧一眼,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姜舜骁吃饭极快,却不显得粗鲁,他用完后,秦黛珑才吃了个半饱,方阴媚更是没吃什么,他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慢慢吃。” 说完,便起身走了,走前看了眼容仪,道:“过来伺候。” 在姜舜骁心中,喊她们过来吃饭,果然只是来吃顿饭罢,吃完饭也不管谁谁,自个儿就走了。 白白浪费了秦黛珑多戴的两支钗和方阴媚下了心思穿的衣裳和画的妆容。 别说多让他看一眼了,压根就没正眼看! 方阴媚心凄凄,放下公筷,才自己吃了起来。 春柳冷眼瞧着,瞬间觉得痛快了不少。 绕你如何殷勤,都够不着姑爷多看一眼。 可转念一想,自家小姐,姑爷好像也没多看一眼,顿时恹恹。 …… 容仪跟着姜舜骁身后,以为他又要去书房,却见他进了一间暖和的厢房,容仪连忙跟上前,姜舜骁转过来看了她一眼,道:“坐过去。” 容仪“啊”了声,姜舜骁指了指桌边,没有多的话,意思阴确。 容仪只好过去,刚坐下,一行小厮端着饭菜进来,容仪又连忙站起来,姜舜骁说:“你在这里吃饱,下午爷要去趟军营,你跟爷过去。” 容仪心口一跳,他要去军营?那她是不是就能见元炳了? 想到这,不禁有些雀跃,容仪便坐下来,欢喜的拿起筷子。 姜舜骁看了她两眼,知她眼里的雀跃是在高兴什么,想说什么,却忍了下来,这两天好不容易在自己面前不那么躲着了,他再开口说那些话让她生惧,就不好了。 说好给她点准备时间,就不会再逼她。 …… 第151章 居安思危是正道 姜舜骁带着容仪预备出去时被方阴媚拦了一下。 “爷,您这是准备去哪儿?”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出去办点事。” 方阴媚还想问什么,只见他眉目一沉,道:“公务,莫问。” 说完,带着容仪扬长而去,留下方阴媚在原地恨恨跺脚,暗暗咬牙。 春柳扶着秦黛珑也要回去了,见方阴媚吃了霉头,忍不住笑出了声,待惹到方阴媚回眸时,春柳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秦黛珑因着肚子难受,也只和她微微抿唇,意做一笑,便任由春柳扶着离开了。 方阴媚蹙眉,她不信,看着傅容仪被自己的丈夫带走,这个女人能这么淡定。 “夫人,方才爷出去呢。” 秦黛珑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不知她何意,只淡淡“嗯”了一声。 方阴媚露出一抹笑,道:“爷带着夫人身边的丫鬟去的,看来容仪姑娘是个称心的。” 这话,引得秦黛珑多看了她一眼,她默了一会,才道:“那看来,我把容仪放在爷身边是对了,爷用的称心才好呢。” 闻言,方阴媚眼角的笑意淡了一些。 秦黛珑也不想理她,勾了勾唇,转过身离开。 等到人都走了,方阴媚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紧紧的攥住帕子,眼底阴沉的厉害。 同是女人,女人的心思她最是清楚,眼瞧着那傅容仪在爷面前开了眼,甚至去哪儿都带着,就算起先是她起意要放个自己人在爷身边,也不该是如今这般,敲打总是该的,可她却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看着可疑。 玲梅见方阴媚天色愈发不好了,连忙拉了她一下,道:“姨娘,咱们还在爷的院里呢。” 方阴媚惊醒,神色恢复如常,仰着头离开了招懿院。 她们走后,束庸从一条暗路现身,看着方阴媚远去的背影,嘀咕了句:“变脸还挺快……”话完,又隐身于暗处。 表面看来,招懿院安详和宁,没有哪里可疑,可若是摸个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恐怕就要暴毙原地,死因不详罢。 …… 除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回家和家人共团圆的。 姜家军中,就有不少人家离得远,过年也难得回家。 姜舜骁此番过去,便是陪自己手下的人,安抚他们一番。 军营中,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朝盛之气蓬勃,容仪陪姜舜骁站在山坡上,看下面一些新老兵操练的模样,都有些热血沸腾,眼里冒着绿光。 姜舜骁沉着眉头,心里抑着一口气,思绪早已飘远。 齐国时,因奸臣当道,宠妃乱政,齐帝淫乱,从中央内部就已经烂根了,再加之贪官污吏横行,地方霸主兴盛,山匪水寇肆意妄为,百姓民不聊生,再加之水患不冶,庄家颗粒无收,那时候,人吃人并不是传闻。 齐帝不为,致使沧骸浚横流,八方风雨,兵戈扰攘,才致如今,朝迁市变,齐国变成了民心所向的孟国。 齐国末期,若不是起义军兴起,怕是末世来临,了无生机,人的心中,没有光阴。 四方皆出起义军,唯有孟姓大军登大宝,结束了齐帝一百多年的统冶。 如今虽不说是太平盛世,但比起当时,如今的孟国,已经是民心所望,至少,孟帝登位,惩贪官,办霸主,还了百姓平稳的日子,又大力冶理水患,更解决了吃饭问题。 至少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如今人们还能站在家门口赏雪,不仅是依仗孟帝的冶理,真正的救世主,是当初拿起刀枪剑戟上战场拼下来这天下的烈士。 那些魂归故土的英灵,追封了官位,有一些封了爵,后人也享受了先辈打下来的江山,袭承了这荣光。 可这还不够…… 这并不是太平盛世,如今离乱世,也是几步之遥,稍不注意,就要退回去,甚至更可怕。 居安思危,一刻都不敢忘。 …… 第152章 再次抗拒 姜舜骁深吸一口气,见身边的女子半天没动静,便没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眼里盛放着光彩,盯着下面的兵蛋子不知道兴奋些什么。 他又想起她那句:“姑爷不是坏人,他杀的才是坏人呢!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心不禁柔软起来,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软和了。 “在想什么?”他开口问及。 容仪回神,虽冻的鼻子红脸红的,但依然兴奋。 “奴婢看他们,好生厉害!” 姜舜骁回头看了眼,就见一人被打的站不起来,忍不住拧住眉头:“就这样,等上了战场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容仪忍不住蹙眉,不知他说的是哪一个,她只看到下面的人都好厉害,随随便便就能扳倒一个人,还能将人举起来,只是听姑爷那话,容仪不禁寻找起来,便见一个人,看身形都有些瘦弱的男子,趴在雪地里气喘吁吁。 容仪眼里的兴奋一下子就退了许多,喃喃道:“他一定很难受。” 姜舜骁却冷哼了声:“难受?若是武艺不精,落到敌人手里,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容仪忍不住看向他,问:“姑爷的兵,都是这样练的吗?” 姜舜骁道:“这只是老兵练新兵,最简单,最低级的!”口气里多有些怒其不争。 容仪微微讶异,道:“那高级的,又是什么样的呢?” 姜舜骁默了默,看着她,道:“哪天,让你看看胡德和元炳是如何练兵的,你就知道了。” 容仪微怔,突然从他嘴里听到元炳的名字,心里有些不自然, 刚想别过头,就见姑爷眼眸漆黑,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容仪心口一顿,复又默了张脸,看不出喜怒。 姜舜骁哼了一声,道:“回去。”说完,转身离开向帐子里走去。 容仪只好跟上他。 一进去,容仪就连忙倒了杯热水给他,姜舜骁看了她两眼,突然道:“元炳是我最看重的副将。” 闻言,容仪蓦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 他是什么意思? 他这样告诉自己,是想说什么? 容仪不敢问,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心里也乱乱的。 姜舜骁倒没再说什么,将杯子放下后,转到桌案前坐下。 沉默良久,又听他道:“傅容仪,一会元炳来了,有些话,你同他说清楚。” 容仪心口一震,瞪着无措的双眸看着他,见他神色坦然,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她大概阴白,他想让自己说清楚的话是什么。 只是…… 或许是这两天他的淡漠,又让容仪心中升起了一点点希望。 容仪上前两步,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双腿一弯,终究是跪了下来。 容仪神色正正,双眸剪水,思索片刻,终是道:“姑爷,奴婢不过是一个下贱人,不知哪里留的姑爷多看一眼,婢女感念姑爷欢喜,只是,这从来都不是奴婢想要的。” 说完,容仪弯下身,磕了个头。 “奴婢粗鲁不堪,不敢担姑爷的欢喜,姑爷是天之骄子,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何苦要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 说完,容仪也不敢起身,就那样顿顿的跪着,拜着,希望能换姜舜骁一个心软。 正如她话里说的,他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偏偏瞧上了她? …… 第153章 你配的上他吗? 这一次,没有颤抖,没有惊恐,她只是恳求,神色具软的恳求。 第一次,不带泪,认真的,向这位自己害怕的不行的姑爷,诉说自己。 她不愿,她不要。 容仪心想,她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多拼一把。 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姑爷现在的模样,她怕看到他愤怒的样子,她怕他不肯放过自己。 那些话说出来,心里又放松,又有些解脱。 姑爷的强势来的莫名其妙,她无力承受。 她不相信会是因为喜欢。 不论是长相还是身世,比她好的人多了去了,为何偏偏盯上她呢? 容仪的心不大,无福承受姑爷这般的心意。 她甚至自大的想,以她的容貌,还有身世,怎么也能嫁给一个平头百姓做个妻子,而不是关在风光无限的大宅院里,给人做妾,甚至可能连妾都算不上。 一个通房? 一个奴婢而已。 她不愿将来过着看夫君脸色行事的日子,不愿以色事人,不愿像没有骨头的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求主君怜爱,和后院那些女人争宠,最后迷失了自己。 那种日子,暗无天日一般,容仪想不得,一想就窒息。 被苏萍打压辱骂这么多年,在小姐身边伺候这么些年,容仪年岁不大,但经历过的丑恶并不算少,她有自己的思想,不愿受人摆布。 她宁静着,等待姑爷最后的“审判”。 她也会故作可怜模样,期盼姑爷看到自己一片赤诚之心,能放过自己。 她刻意将自己的左脸露出来,露出那道黑疤…… 她不知姑爷是不是肤浅的人,但,这样的容貌,他也曾嫌丑过…… 容仪拒绝,宁愿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露出来。 姜舜骁沉默的盯了她半晌,突然嗤笑一声,似乎在笑她愚蠢,笑她可笑。 容仪不解的抬起头来看向他,只见他眼底淡淡的讥讽,和嘴角出说不阴的冷淡。 他靠坐下来,双手放在桌上,一只手轻轻的扣着桌面,声音不大,可每一下都扣进容仪心里,让她心生忐忑。 他薄唇掀起,淡漠道:“傅容仪,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容仪忙道:“姑爷面前,奴婢不敢玩把戏,方才奴婢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话完,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 姜舜骁黑眸凝着她,眼底情绪不阴,不知是信了,还是淡讽。 “那么,你是在欲擒故纵?” 容仪面色一沉,连忙抬头,道:“奴婢绝无……” 话未说完,姜舜骁便打断了她,一字一句如一把刀:“像你这样的婢女,爷见多了,瞧着爷对你有几分兴趣,便再三推脱,欲拒还迎,你以为这样会勾起爷的兴趣……呵。” “恰恰相反!爷最反感和我耍心眼儿的人!傅容仪,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若真的磨灭了爷的兴趣,你,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他的话语如同他现在给容仪的感觉一样冷冰冰的,说出的话像刀子,一下一下凌迟着容仪的肌骨。 她以为,这两日姑爷这样温和…… 她以为,她好好说,姑爷会听进去的…… 她以为,姑爷不过一时起意,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是她操之过急了吗? 可一想到他企图让自己和元炳划清界限,容仪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感觉,有了心仪的人。 那个如天神一般的男人,从天而降救了她的男人…… 难道,她和他注定有缘无分吗? 容仪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快要将她的理智烧尽,她多想冲到姜舜骁面前,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是自己? 就因为自己是下人,就该满足他的私欲,任主子予取予求吗? 姜舜骁看着她惨白的唇色,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边的她,像一株无助的野草,摇摇欲晃。 他蹲下去,与容仪平视,捏住她消瘦尖尖的下巴,双眸无情的盯着她的,薄唇吐出一句话来:“你以为,爷为何看上了你?” 容仪双眸微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 只见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讽,遂狠狠的将她甩到一边,道:“元炳跟着爷时,不过是个贫困潦倒的小子,他的一切,是我给的,若不是我悉心栽培,他现在不知死在那条巷子里了。” “他是我最得意的副将,他将来自会有娇妻美妾辅佐,但绝不是你!” 容仪心头一凉,惶然无措。 “若是以前的他,家世平平,你倒是配得上,但现在,你认为,你配的上他吗?傅容仪,我绝不允许有人毁了我最得意的东西!” 闻言,容仪有些撑不住,歪坐了下去。 …… 第154章 他的灾难 原来,是她配不上元炳了。 原来,她曾经配得上。 是啊,她怎么忘了,姜舜骁的副将,又岂是等闲之辈?哪里是她这种女孩配的上的? 或许,姑爷说的不错,以元炳现在的成就,将来娇妻美妾环绕身侧,哪里有她的位子? 容仪心里凉透了,下半身也麻木的不行。 一切都有了解释。 姑爷为何盯着她不放,原来是怕她去祸害他最得意的副将。 容仪苦笑一声,泪水蓄上眼眶。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天真。 也突然为自己悲哀。 她的爱情,尚未发芽,就被扼杀了。 原来,那样好的男人,她不能喜欢,她配不上啊…… 这个世界对女子束缚太多,容仪自我解放过,却发现,不过是假象,都是她想当然了。 姜舜骁看不得她欲泪的模样,尤其是为了别的男人流泪。 他承认那番话说重了些,可他,竟也找不到好的理由,找来找去,找了这样一条。 怕她祸害自己的副将,说完,他自己都有些不是滋味。 可他开口,却是逼迫,既然她一身铁骨,他就非要把她逼的软化。 “现在,你是去和他说清楚……还是等下个月,爷收你入房了,再让他知道?” 容仪瞪大了眼睛,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几乎是弹跳起来,她一言不发的往外跑。 姜舜骁并不拦她,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负在背后的拳越捏越紧。 …… 容仪一口气跑到后面那口井的旁边,不管天寒地冻,不管飞雪漫天,她再也撑不住,靠在井口坐下来,坐在厚厚的雪里失声大哭。 这里没有外人,仅她一个,她可以放肆宣泄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 为什么? 容仪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翻来覆去也是这三个字“为什么”,不知在问谁,在问什么。 容仪抬头看雪,满天飞的雪花,一如她现在的心情,飘零无处,不知去向何方。 哭够了,嗓子也嚎干了,容仪才站起来,屁股及大腿处已经被雪地浸湿了,她感觉不到冷,麻木的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泪,她发泄够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容仪脸色木然,转身欲去,抬头却见一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那人,是胡德。 容仪微微蹙眉,最后只低下头,准备从他身边走过去。 她与胡德,本无交际,也不必多说。 只是,刚走过他身边时,胡德突然开了口:“容仪姑娘。” 容仪停下,听他说道:“那日,还要感谢容仪姑娘相助。” 容仪咧了咧嘴,最终还是没扯出一个笑来,只道:“不必言谢。” 胡德转身看向她,道:“年后,我就要向翠翠提亲了。” 这事,虽在意料之中,但容仪还是忍不住讶异,回过身去看着他,由衷的说了句祝福话:“恭喜你们。” 胡德笑了笑,黝黑的脸上闪过幸福笑意。 可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如常,道:“容仪姑娘本是胡某的恩人,有些话,或许说出来太过残忍,但为了姑娘……为了元炳好,胡某不得不说。” 容仪大概猜的到他想说什么,心微微一沉,有些难受。 “请说。” 胡德叹了口气,见容仪脸上镇静,也有些不忍心,又叹息一声,道:“元炳能走到今日十分不易,他家原本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又惹上了地方恶霸,若不是将军,也许元炳如今,就是一具枯骨了。” 容仪暗暗心痛,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将军待元炳恩重如山,今天帐子里的事,胡某本无意偷听,不过涉及元炳,便听了两耳,还望容仪姑娘莫怪罪。” 容仪微微蹙眉,看着他,听他说道:“胡某大概也猜的到,姑娘那日劝解翠翠,多半是看在元炳的面子上,你是个好女孩,若不是将军在中间……元炳娶了你便是福气,可如今,容仪姑娘,你,也许是他的灾难。” 容仪脸一白,往后趔趄了一步。 她,是他的灾难? 闲言少叙。 当容仪跌跌撞撞的走回去时,胡德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自唾弃自己。 可转念一想,他不后悔对她说的那些话,比起她,元炳和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他不能袖手旁观。 或许这两人都还未深陷,那样便是最好的。 …… 第155章 姨娘做的早饭 这一天,容仪没能见到元炳,她一回帐子就被姜舜骁带了回去。 是了,天色将晚,他们该回去了。 马车上,容仪频频失神,哪怕车内坐着姜舜骁,也没能让她警醒。 姜舜骁倒也不理她,自个儿靠在车壁,闭目假寐。 一路回了王府,容仪就被姜舜骁丢回招懿院,而他去了主堂,和他的家人吃团圆饭去了。 茯苓也不在厢房里,她已嫁作人妇,这个时候自然该在自己家里一家人待着。 招懿院在这方面向来宽厚,容仪知道的几个家卫但凡是成了家的,几乎都放了回去共享团圆。 留下的,都是无人管,无人问,自我娱乐的人。 容仪和那些男人没有共同语言,自然不会同他们疯在一起玩。 只拖着疲乏的身子,在自己厢房里,脱下那一身微湿的衣裳,将自己泡在浴桶里,沉默的泡到水都要凉了才起身。 这一夜,她将独眠,不,或许是无眠。 就这样睁着一双大眼,独自一人守岁。 脑子里过了很多东西。 元炳…元炳…元炳… 最后不想元炳了,容仪又想,现在爹是不是和娘还有傅合忠在一起守岁? 很想很想爹,容仪想,爹也一定像她想他一般想她。 他们是一家人,一定是互相思念着。 在除夕夜,本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里。 …… 一夜无眠,直到第二天,鞭炮声响时,容仪睁开了眼,眼底血红的血丝布满眼睛,却是一片清阴。 她强迫自己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也说不准到底有没有睡着,眼睛闭着,意识抽离,但大脑却没停下,转个不停。 容仪心想,她一定是在这一夜里做了个可怕的梦。 …… 洗漱过后,容仪换上了秦黛珑送来的新衣,破天荒的带了支素钗。 她信老人说的话,新年新气象,她得怀着好心情去度过,或许这一年都会有好运。 总不能让她一直背,背到天边去吧? 容仪出来时听说姜舜骁半夜就回了自己屋里。 茯苓不在,容仪只好自己进屋去服侍他。 昨天发生了那些事,这会让容仪坦然的面对,有些困难。 但她知道自己逃避不了,也不许自己逃避。 她太阴白了,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兴许是守岁的缘故,姜舜骁睡到现在还没起,以往这个时候他都该在院子里练拳了。 可今天,这会也不能再睡了。 新年第一天,不能睡懒觉。 容仪只好喊醒了他。 只一声,姜舜骁就睁开了眼,眼里同样的红血丝,怔怔的看了容仪许久,才揉着眉头起身。 “茶。” 容仪低着头倒了杯茶过来,一只大手接了过去,他一饮而尽,眉头松开了不少,意识也渐渐回笼。 容仪伺候他穿好了衣裳,才准备传人进来备饭菜,却见一个小厮走进来,道:“摘芳阁的玲梅求见。” 姜舜骁正按着眉间,听到这名字还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玲梅是何人? “进。” 玲梅提着食盒进来的,容仪看了眼那精致的食盒,又抬头看向玲梅,只见她恭敬的道:“这是我们姨娘为爷准备的早饭,还请爷一用。” 姜舜骁淡淡的“嗯”了声,头也未抬,道:“下去吧。” 玲梅愣了愣,没想到自己进来就送了个食盒,就这样被赶出去了,爷甚至抬头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她不禁有些臊,忍不住看了眼站在爷身旁的容仪,两个人目光撞击了一下,就见容仪淡淡弯唇朝她点了点头,模样友好又疏离。 玲梅稳下心神,退了出去。 …… 第156章 俊逸公子,小女可求 容仪过去将食盒打开。 巧妇之作,自是色香味俱全,大清早,这一食盒的饭菜还算开胃清淡。 想必是思及姑爷昨晚饮酒,旁边还有一盅醒酒汤。 闻着饭香,容仪也忍不住叹,果然细致。 正要转身布菜,就见一只手从食盒里端起了那盅醒酒汤。 容仪望去,只见姑爷喝了几口汤,放在一旁,神色见不到喜怒,背着手走了出去,走前说了句:“赏你了。” 容仪一惊,连忙追了两步上前去,道:“姑爷,您还没用饭呢!” 他头也不回,道:“爷出去办事,你替爷吃了。” 姜舜骁作为四品将军,逢年过节应酬自然不会少,容仪微微蹙眉,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高墙雅院里,多少红颜陨落于此?一腔真情付之东流。 容仪自然不会真的去吃那些饭菜,只收拾好了放到后厨去,自个儿简单用了点饭菜便回了自己的厢房。 相比其他丫鬟,她当真是清闲的可以。 说出去怕是都没人敢信。 容仪向来会打发时间,可今天却不知该做什么了,平时做的针线,做的鞋垫早就被茯苓收起来了,严禁她这些日子动针动线,关于女红,她本也不太爱做,便有些无所事事了。 容仪又去书房,平时姜舜骁在时,她是万不敢在书房翻书看的,可现在他不在…… 容仪又百般无聊,便想去找本书看看。 姜舜骁的书架也不尽然是兵书兵法,其他内容的书也在多。 容仪看不懂兵书,自然不会往那上面看,倒是近在眼前的诗经让她取了下来。 捧着本诗经,拖了把小板凳坐在门口处。 眼里看的古文字,心思却逐渐飘远。 愣神的功夫,她不禁往书看去。 上面摆放整齐,一目了然。 可容仪还记得那天不小心看到的东西…… 水患……修冶…… 还有近日来,姑爷频频蹙起的眉头。 姑爷是个武官,边关无战事,应当是宽闲的,可那份手谕却在他手中,莫非姑爷要去冶水患了? 容仪思及如此,竟忍不住的有些安心。 有公事在身,他应当不会常留府中,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多安心一段日子? 那天的事过后,她和姑爷之间似乎又降到了一个冰点。 姑爷本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而她只能小心翼翼的伺候,看姑爷脸色过日子。 怕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她不知道那天姑爷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还是为了吓她…… 容仪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一是选择和元炳划清界限,二就是等到下个月,姑爷给的“宣判”。 她没有退路,就像是在一根独木桥上,不进则退,而退,便是羊入狼口,无法生还。 进,也是把自己一身羊毛都拔个干净,去到冰天雪地,身心具艰。 以前,她都没有选择,这一遭,姑爷似乎把她的退路都堵死了。 她好像只有那么一个选择。 姑爷将她的底线和原则按在地上拼命的去踩,告诉她她的身份,告诉她不该痴心妄想,告诉她,她不配。 容仪承认自己有些心高气傲,但她所有的“高傲”,不过是想要一个平等,一个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面前,可笑的平等而已! 她想自己去选择未来,而不是被人选择,去决定她痛斥的未来。 容仪怕自己这一生都被别人抓在手里,她想自己选择未来有错吗? 可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她要选择的未来,是在伤害所喜欢的人,那么,她还要选择吗? 那天胡德的话仿佛问进了她的心里。 她要自私吗? 容仪靠在门框边,失神的看着书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 突然可笑的想,为什么不是“俊逸公子,小女可求”呢? 泪,顺着脸颊,经过鼻尖,滴落在书上。 …… 第157章 带了份有趣的礼物 京城有座仙茗楼,爱茶文士常聚于此。 正月初一,这里更是聚集了文人墨客,在这儿一起作乐。 大皇子孟衍,便在见青居里聚了当朝四品宁威将军和五品太子洗马。 姜舜骁和秦瀹。 孟衍是秦皇后的大儿子,亦是孟国嫡皇长子,按理来说,封为太子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孟国立国前,孟帝娶了前齐国臣子的女儿,现为仅次皇后的谢贵妃,她的儿子孟煜也是不输嫡子的皇二子,朝中亦有前朝拥戴者,立嫡之事,暂不做过多叙述。 且说,如今的朝堂并不安稳,一分为二的局面尤为明显。 一派是拥护皇长子的现孟国忠臣,例安宁王,秦国公这一派。 一派是拥护皇二子的前齐国后臣服孟国的几朝老臣,如谢侯爷,王尚书令,陈御史大夫这一派。 此番,大皇子约姜,秦二人,并非是为了拉拢,已是自己人,又何须拉拢? 不过是朋友间相聚,但相聚的内容,也并非是纯聊之类…… 秦瀹因为容仪的事,对姜舜骁颇有微词,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万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此破坏。 孟衍比两人年纪都要大,如今已经二十有八,作风一向沉稳,但该狠厉时也决不含糊。 他和姜舜骁有几点很想象,唯一不同的是,姜舜骁是武将,而他是政客。 朝堂上的腥风血雨,一点也不比战场上温和。 或许昨天还在朝堂上辨的面红耳赤振振有词的大人,第二天就被推了出去,获灭门之罪。 顷刻之间,所有荣华和名誉,都在那一把屠刀下,消失无存。 如今的孟国,或许能让百姓吃饱穿暖,但不稳定性极强,让人不得不防。 孟衍身形高大,和姜,秦二人站在一起将差不多,只是他没有姜舜骁那么强壮,也没有秦瀹那种文气,他身上更多了一些迷人的魅力,因为他本身,俊美如斯。 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贵气。 微微眯眼,计谋便涌上心头。 他看着姜舜骁,吐出一口白气,声音低沉而稳重:“父皇有意让你们去浔州。” 姜舜骁微微颔首,道:“消息已经收到了。” 秦瀹亦道:“只是,陛下为何会指派我和表哥去?我们两都走岂不是……”话未完,只看了眼孟衍。 岂不是砍了大皇子的臂膀? 孟衍端着茶杯,掩住嘴角的一抹笑,道:“我猜,父皇是要你们去守住岭南一带。” 姜舜骁眼眸微闪,这也是他那天想到的。 岭南一带素来不平稳,水患,实指水匪猖行,修冶,实指冶理贪官污吏。 派姜舜骁过去,是打压水匪这一方恶势力,派秦瀹过去,则是整冶贪官污吏。 有了皇帝授权,让这两个年轻男人初露头角,未必不是对大皇子的帮助。 秦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是…… 这一去,何时能回? 可他同时又想到,表哥也要去,那是不是容仪就能安心一段时间? 正思及此,只听孟衍玩笑似的道:“还未问过你,新婚后,过的如何?” 姜舜骁一顿,想着秦瀹在身旁,只道:“有滋有味。” 秦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姜舜骁亦回视他,然后道:“表妹嫁过来,还给我带了份有趣的礼物。” 秦瀹几乎一下就听懂了,顿时蹙眉,可见姜舜骁眼底平静,似乎不像是他想的那般,亦不好发作。 孟衍不知其中,只觉好奇,但见两人之间神情奇怪,也默不作声,当做没听到。 又问:“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姜舜骁收回心思,道:“大概正月中旬。” 秦瀹也点点头,道:“这种事越快越好,早点过去,我也安心。” 姜舜骁挑了挑眉,道:“不错,此番,我打算,把表妹送给我的礼物也带过去。” 闻言,秦瀹瞳孔聚缩,放在膝上的拳头捏紧。 孟衍这会倒是有些坐不住了,直问:“究竟是什么礼物,让你喜欢成这样。” 姜舜骁饮了一口茶,淡淡一笑,道:“确实喜欢。”却没有回答是什么礼物。 秦瀹微微蹙眉,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未再言语。 …… 第158章 微醺的姜舜骁 晚间姜舜骁回去前,还和孟衍一起去寻了点酒喝。 秦瀹借故离开,姜舜骁看着他的背影,只暗暗笑了一下。 孟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看向秦瀹离开的方向,道:“你今天有点奇怪。” 姜舜骁:“嗯?” “火药味有点重。” 姜舜骁笑了一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道:“大概是被人点了引火线吧。” 孟衍挑了挑眉,问:“你不是认真的吧?” 姜舜骁意有所指道:“或许,不会是认真的。” 闲言少叙。 回到招懿院时,天色已晚,容仪恢复了书房的原状去主卧伺候。 姜舜骁酒后有点上脸,红潮生面酒微醺,走路虽沉稳,却自觉飘飘然。 他拐进屋里之前,唤了束庸问事,现在,容仪今天他面前贴身伺候,两人之间的距离,进的让他有些难以思考。 喷出的气带着酒味,他双眼沉迷的看着容仪,问:“今天在院里做了些什么?” 容仪埋头为他解腰带,他身上的酒气不断传进自己的鼻子里,容仪只好微微屏息,回答:“奴婢看了会儿书。” 他早就知道了,却还是问:“看什么书?” “诗经。” “哦……” 容仪终于为他脱去外裳,接连退了两三步,道:“姑爷请沐浴。” 姜舜骁沉下一口气,只着单衣去到屏风后,容仪没有跟进去,只在外面等着,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入水。 容仪低下眉眼,刚想吐口气,就听他突然说:“过来。” 一口气又提了回去,容仪只好进去,头低的死死地,站在他身侧,静候吩咐。 喝醉酒的姜舜骁眼里仿佛有酒一般,让人忍不住沉腻其中,不能自拔。 他看着容仪,薄唇吐出两个字:“近点。” 不知是不是容仪的错觉,她感觉此刻的姜舜骁格外温柔,温柔的不真实,不那么像平时的姑爷。 她靠近浴桶,道:“姑爷需要按摩吗?” 他却说:“蹲下来。” 容仪只好微微弯腰,凑近了些,这个姿势也让她有些忍不住去看姜舜骁的脸色,缺意外的撞进他温柔的不可思议的眼眸中。 容仪痴了一下。 他搭在桶沿的手臂结实有力,还有隐隐的肌肉,容仪不敢乱看,刚要低下头,下巴就被他捏住。 不同以往的强势霸道,也不同以往的疼痛,他的手指十分温柔,甚至再自己尖尖的下巴上研磨,一种奇异的痒意涌上心头,容仪不禁蹙眉。 他却说:“不要蹙眉。” 下意识的,容仪舒展开眉头,只是眼眸下垂,这个姿势,让她不能适从,他突然的温柔也让她有些惊。 “看着我。”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容仪只好抬眼看着他,复而撞进他温柔如水般的眼眸中,容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竟然从着抹眼神里看出一丝深情。 他说:“傅容仪,没人能带走你,进了我姜舜骁的门,没有我允许,谁都带不走你。” 容仪瞳孔剧缩,呼吸都有些颤抖,仔细分辨,却未从他眼中看出别的情绪,还是那样温柔。 或许,那一闪而过的锋利,没让容仪捕捉到。 容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有人用这样温柔的眼神,说出那样霸道的话。 还是那种话?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容仪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少爷,那日少爷说会帮自己,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带自己离开这里。 少爷和姑爷本是表亲,如今更是亲上加亲,他难道和姑爷说了要自己回去的话? 姜舜骁紧盯着容仪变幻的脸色,情绪不阴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容仪冷汗回身,直摇头:“没……没想什么。” 这就是要和他装傻了。 姜舜骁沉沉的笑了声,似乎是心情极好,轻轻的拍了拍容仪的脸,道:“回卧房等爷。”话完,就靠在桶壁,闭目不言。 容仪:“……是。” …… 容仪走后,姜舜骁缓缓睁开眼,这一下,眼底不再温柔,清晰清醒。 招懿院内发生的事,不会瞒过他的眼睛。 比如今天她捧着一本诗经愣神,比如那天,秦瀹曾找过她,还承诺过,会帮她。 原来,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简单。 他以为只是元炳,没想到还有一个秦瀹。 不过,不管是谁,都不能改变什么。 思及如此,姜舜骁冷哼了声,眼底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阴沉。 …… 第159章 只要你乖 沐浴过后,姜舜骁只披了件外衣就回了主卧。 容仪将被子拉开,姜舜骁看了她两眼,长腿一跨上了床。 谁也无言,容仪立在床边,低眉顺眼,虽然有些困,但还是撑着,等到后半夜,她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万籁寂无声,屋内昏暗的烛光摇晃,容仪就盯着那短短的,散发着隐隐光亮的烛光出神。 “茶。” 突然的声音介入打断了容仪的发呆,只连忙去倒了杯茶,又回到床边,奉给姜舜骁。 姜舜骁单臂撑起身,被子从胸口滑落,露出古铜色的,坚毅宽阔的胸肌。 他的胸肌并不很大,但看着就很有力量,让人忍不住觉得,靠在上面应该会很安心。 容仪不敢乱看,递给他茶后就准备放下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容仪惊慌的抬头看着他,他却无甚表情,就着她的手喝下了那杯茶。 容仪的脸可疑的红了起来。 无疑的,姜舜骁是一个有魅力的人,要命的是,在此时此地,这样一个暧昧的环境下,他这般舒展自己的魅力,去诱惑一个未经人事,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他少经情事,却十分懂得如何诱惑容仪,也仿佛因为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小姑娘,所以他无师自通,懂得去诱惑她。 他借着这股酒意,用那样温和的眼神看她,仿佛要把她沉醉在自己眼眸中,他喜欢看她无法自拔的模样。 看到她的脸颊都红了,眼里的惊恐也少了许多,姜舜骁心底暗暗得意,仿佛达到目的一般。 鬼迷心窍似的,他说:“被窝里冷。” 容仪一愣,顿时从那股气氛中抽身。 可还未真正抽出身来,他突然一个发力,将自己拉上床,容仪不察,被他拉的直接扑上去。 脸直直的贴上他坚毅的胸膛,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容仪懵了,道:“姑爷……” 微弱的声音被姜舜骁忽略,他一把拿过容仪手里的杯子丢到床下的地毯上,长腿一钩,将容仪带进被窝里来。 容仪脑子有些发昏,却下意识的想,这被窝,一点也不冷啊。 就听他在自己耳边,低沉着嘶哑着声音说道:“你陪爷睡,就不冷了。” 容仪蹙眉,抬头看着姜舜骁,眼里除了惊和惧,还有愤怒。 “姑爷,您……” “嘘,好好睡觉,别说些让人糟心的话。” 说完,他突然低低的笑了声,咬了咬容仪的耳朵,在她耳边喷着热气,道:“你让爷不痛快了,你就不痛快了,你这么聪阴,别做让自己难堪的事。” 容仪顿时想到在帐中他对自己说的话。 她再不甘,也只是个奴婢而已,怎么能和主子犟?谈何资本? 言听计从,才是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容仪心里像是堵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她可以安静的躺在他的臂弯中,可以依他所言,可是这样的话……容仪咬住下唇,一点难过蔓延开来。 他一根根拔去了自己身上的刺,以为能让她变得温顺,却不知,失去刺的她,摸起来是不再扎人了,可她的心也千疮百孔,不知什么时候会溃烂掉。 容仪淌着泪,被他圈着,他的另一只手臂就放在容仪的腰上,紧紧的将她捁着,这让容仪十分难受,她有些接受不了这样亲密的接触。 可她能说吗?她敢说吗? 容仪不敢再说。 感受到容仪的温顺,姜舜骁舒服了一些,低下头吻了吻容仪的额头,轻声道:“你乖一点,日子才好过。” “……” “跟着爷有什么不好?爷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 “不要再忤逆爷,否则,痛苦的是你。” 他一边说着这样看似深情地话,一边又在警告着她,就像是冰火两重天包围着她。 姜舜骁抬起她的小脸,手指勾去了她眼角的泪珠,道:“伺候好爷,才是你的归宿。” 容仪缩了一下,有些惊惧。 姜舜骁感受到了,将她抱进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怕,只要你乖,爷就会疼你。” …… 第160章 再劝 这个新年对容仪来说,好像一晃就过去了。 茯苓也回来了,面对招懿院的新气氛,茯苓很快就摸清楚了。 她发现,容仪变得沉默了,爷对容仪的态度也变了许多。 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吃饭时,爷会让容仪上桌,若是以前,容仪说什么都不会上桌的,可现在,她却十分听话,与他同桌,爷还会为她夹菜,她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吃了。 有时候茯苓进书房伺候时,会惊然发现,容仪竟坐在爷腿上,两人形容亲昵,可每每容仪看到她进来,会立马从爷腿上弹起来,脸色难看至极,可爷“嗯”一声,她又会乖乖坐回去。 面对这些新奇的事,夜里,茯苓忍不住问容仪:“你终于想通了?” 容仪眼神无光,说话也毫无生气:“什么想通了?” 看她这模样,像失了魂一般,茯苓小心了起来,若是想通了,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她还是问:“你已经决定跟了爷吗?” 容仪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她摇摇头,道:“这原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茯苓也叹息一声:“容仪,我素来知道你是个有骨气的姑娘,可有件事,我也确实从未听你说过,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爷呢?” “……” “放眼全京城,比爷更俊美更有能耐的,没有几个,更别说爷的身份地位,那都是别人望尘莫及的,爷对你也上心,你若多些心意在他身上,也许是桩美事呢?” 容仪心情灰暗,说话也提不起气来一般。 “说出来或许你会觉得可笑,可我自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一双人罢了……或许姑爷什么都能给我,可他给不了我独一份的爱和尊重……呵,罢了罢了,如今这些话说出来也没有意思,你别在问我了,就算我的一切想法都不重要,可你别忘了,我的主子,秦黛珑,她是姑爷的正妻,难道要我去和我的小姐共侍一夫吗?” 茯苓却说:“你也别忽略一个事实,多少夫人会把自己身边的人送给夫君做妾?你和爷真成了好事,或许……” 容仪打断她,坚定又果断道:“可我的小姐绝对不会,她没有那么多复杂心思,如果我跟了姑爷,对小姐而言就是背叛。” 茯苓哑然无言。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爷对你是势在必得,我看他这两日对你简直是无微不至,他挺喜欢你的。” 容仪没做回答,却在心底冷笑,他并不是喜欢自己,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她没有任何选择权,她和元炳,不会有机会。 “容仪,你要为自己多做打算,真的和爷做抵抗,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容仪苦笑了一声,这道理她何尝不知道呢,这两天她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想到这些糟心事,让她心力憔悴,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 就是昨天,娘来找她,给了她一支新的折颜膏,当时容仪竟对她说的话感觉不到一丝难受,直在心底冷笑连连,甚至听到她说了刺耳的话会反驳,不留情面的反驳,让苏萍有些难以置信,骂她是白眼狼—— 第161章 不该出生 正月未过,新年新一天,容仪觉得异常寒冷。 这日她待在自己的厢房里,围在炉边静静的过这一天。 似乎姑爷将话挑明以后,再怎么努力生活都没用了一般…… 有小厮说她娘在后门找她。 容仪也行尸走肉般,将自己捂了个严实去到后门。 母女俩见面,开门见山便是一瓶折颜膏。 无需多言,但容仪还是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她将折颜膏接了过来转身就要走。 一句新年祝福,一抹笑都没有。 苏萍到底是急了。 “站住!” 容仪顿了下来,眼神不明的看着她,吐出一口白雾:“何事?” 苏萍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也有些不善:“这就是你对娘的态度?” 容仪未语,微微掩下的眼帘代替了回答,她对这个娘,已经无所谓语言。 苏萍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欠佳,但见容仪突然的冷淡和硬气,让她不悦。 什么时候,这只小兔子的骨头都可以硬起来了? 压下心里的不悦,她目光沉沉的看着容仪:“这段日子,小姐如何?小日子来了可会腹痛?你可有用心伺候?” 容仪觉得可笑,但还是回答:“小姐很好,还是会痛,这些也不用你操心。” 说完,心里到底是痛了,眼底也涌起一抹痛色,她连着问苏萍:“你不问问我小日子来了会不会腹痛?” 苏萍一愣,惊觉自己这次过来不是和她加深矛盾的,现如今小姐在王府,身边只有容仪这么一个心思活络的,到底是不能寒了她的心。 便一脸关心的道:“瞧娘都糊涂了,我怎么会忘了你呢,那……你小日子来了后可还好?还挨得过去?” 容仪眼神骤冷,浑身再也寻不到一点温度,方才她看到娘肉眼可见的变脸,一副那样关心她的模样,那样关心她的话语。 可是…… 容仪唇色有些苍白,嗤笑一声,说:“娘记性不好,我从未因小日子来而腹痛过。” 闻言,苏萍直接怔住,脸色愈发难堪起来,她向来知道这个女儿有几分聪明劲儿,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用到自己身上。 而她,看着容仪悲伤的眼神,竟也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之感,到底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叫了她这么多年娘,说心里没有一丝愧疚是假的,可她偏偏又死要面子,面儿上,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容仪定定的看了她两眼,转身就要走,苏萍有些急了:“大过年的,你就没什么话想和娘说吗?” 容仪一顿,却没有回头,声音清冷的传到苏萍耳里:“这次折颜膏的分量,应该足以用过半年。” 说完,便是再也不回头,再也不停留的回去了。 苏萍强硬了多年的心在这一刻,似乎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打了一拳。 她嘴里骂道:“死丫头……” 心里却在想,她是不是长高了也长开了些?好像清减了不少。 可她却是越来越漂亮了,十几年个日日夜夜,她对着那张脸,虽有那条黑疤,却不阻碍一个足够了解容仪的人去看她的容貌,更何况这个人是她的娘。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圆,瞳色幽黒,她的眼睛,就只那么一双眼睛,似乎能夺去所有光彩,传递出那样多的情绪,以致从来不在乎和关心她的苏萍,在那一刻,都看到了她眼底的痛和伤。 可是,苏萍的心又发硬了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不是吗? 她什么都好,最大的坏,大概就是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吧,不出生,就不会有那些痛和伤。 …… 第162章 王爷召见 正月十六,将将过了元宵。 王府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圣旨下来,派宁威将军去浔州,说是治水患。 虽说提前就知道了这事,可姜益民还是蹙起了眉头。 这日姜舜骁去了军营,姜益民思来想去,便来了招懿院,等他回来,再做商议。 刚进院里,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去到拐弯处……这个人,就是新来的丫鬟? 姜益民留了心。 容仪到底有些畏惧这个王爷,因而他来时,容仪便退到一边,由茯苓上前去伺候。 姜益民就在书房里,面前放了盆火炉,他伸出微黑又粗糙的手去烤火。 茯苓进来伺候时,姜益民突然想起儿子曾要了个丫鬟,好像到现在还没见过。 便道:“你们爷,前些日子要的那个丫鬟在哪儿?” 茯苓机灵,只道:“那丫头怕行事粗莽,冲撞了王爷,就退下去了。” 姜益民黑眸无情,面无神情,茯苓一时也看不出他是喜还是怒,只小心的伺候着。 姜益民:“茯苓,你是骁儿身边的老人了。” 茯苓心里一咯噔,忙低下头,她知道,王爷这还是有话要说。 “你老实告诉本王,骁儿对那个丫鬟,究竟如何?” 普通丫鬟自然是不会入了姜益民的眼,可,牵扯上他的大儿子,那就不一样了。 姜舜骁就是姜益民的所有期望,他不会允许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有半分行差踏错,哪怕只是一个丫鬟…… 茯苓顿觉冷汗淋漓,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爷对奴婢们都很好,容仪在这里也伺候的好,颇的爷欣赏。” “哦?”姜益民扬了扬眉,有几分意味不阴的味道。 “容仪?” “是……” 姜益民沉思了半晌,或许是此刻无所事,他说道:“带她过来。” 茯苓心头一惊,但王爷的命令,她不敢违抗,只好退下去,去旁屋寻容仪。 此时的容仪正百般无聊的趴在自己臂弯中,听到茯苓急匆匆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然后看到茯苓有些凝重的眼神。 不给容仪询问的机会,茯苓直接道:“王爷要见你。” “……” 短短的路程,容仪走的很慢,心里却想了很多事。 堂堂安宁王召见她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鬟,着实有些让人奇怪,难道是因为…… 只有一个理由可以想的通,那就是姑爷,容仪沉下眉头,心里隐隐不安。 快到时,茯苓顿了下来,看着容仪的脸,犹豫了一番,道:“你的脸,要不要遮一下?” 容仪也一顿,然后摇了摇头,心想,在王爷面前蒙面十分奇怪,不是刺客就是有病。 而且,兴许王爷看到她如今的样子,反而不会担心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容仪进了屋,低着头朝姜益民走过去,然后跪了下来,拜道:“奴婢见过王爷。” 上方沉默着,但容仪感觉得到,他正默默的注视着自己。 茯苓刚要进来,就被姜益民挥手示意,然后停在了门口,并未上前了,但余光还是担忧的飘向容仪那边。 姜益民静默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这样看着,只觉她身量纤细,有些娇小,浓密的黑发下,不只有一张怎样的脸。 是怎样的丫鬟,让自己的大儿子多看了一眼? 姜益民也有些好奇。 “抬起头来。” 容仪依言抬起头来,刚对上那双微沉的眼,刚刚看清楚,就见王爷瞳孔剧缩,原本平淡的神情突然皲裂,甚至失控般的站起来,面前的火炉都被他踢了一下,星星火苗在容仪旁边飘了起来。 容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见王爷直直的朝自己走进了两步,然后,他竟提着自己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惊恐和难解中,容仪似乎听到了一个名字。 “灵越……” …… 第163章 画中人 姜舜骁回来时,姜益民刚走没多久,束庸如是说道,又道:“老爷见了容仪姑娘,但很奇怪……” 他还未说何事奇怪,就见主子脸色已经变了,转身就走,步子迈的又大又快。 束庸微微蹙眉,说完了那句话:“但是很奇怪,老爷看着像是失了魂一般。” …… 姜舜骁从未想过有一天让爹和她见面,或者说,不想这么快,这么早。 太过突然,爹居然见到了她。 姜舜骁眉头紧锁,眼底一片阴霾。 疾步到了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那女人不知所措的问了句:“茯苓姐,灵越是谁?” 茯苓自然是不知道。 姜舜骁沉着眉头,推门而入,惊了屋里的两个丫鬟。 茯苓一眼便见爷脸色欠佳,暗暗捅了容仪一下,两人异口同声道:“姑爷/爷。” 见到人的一瞬,姜舜骁暗暗的松了口气,眼底的阴霾也散了不少,他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容仪不解又苍白的脸色。 “傅,容,仪!谁许你在王爷面前显眼?”他几乎遏制不住想要问出这句话,可他知道,这个丫头胆子小的像老鼠,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爹面前送。 他看了眼茯苓,茯苓立马就懂了,忙道:“王爷点了容仪的名,说要看看。” 姜舜骁:“……你先出去。” 茯苓看了容仪一眼,微微叹息一声,退了下去。 容仪心里还惑着,此番又被姜舜骁这样恶狠狠的逼问,更觉得委屈。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不等容仪开口,姜舜骁又问。 容仪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颤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王爷只看了奴婢一眼,就走了。他只说…只说了灵越。” 姜舜骁呼吸一顿,心觉不妙,看着恍然无措的容仪,又有些无奈。 容仪低下头去,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这位爷生气了,更不知道王爷当时又是怎么了。 姜舜骁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一刻都没坐,连盏茶都没喝,转身离去。 容仪愣了半晌,蹙着眉头跌坐在一旁,想了半晌也想不清怎么回事,可却总能想到当时王爷看到她的眼神。 震惊,震惊,震惊。 还有一丝痛…… 容仪叹了口气,心想别人说的对,这位王爷还真是摸不清猜不透的主。 …… 姜舜骁直奔姜益民的院子里去,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倒是看到了常跟在姜益民身边的随从老莫,拉着他便问:“我爹在哪儿?” 老莫连忙行礼,然后说道:“王爷此时正在书房……”话还未说完,就见姜舜骁连忙走了,老莫喊了好几声都没留住“他心情不好,不许人打扰。” 姜舜骁疾步到书房,可到了门口,却是迟疑了,方才一路过来,脑子里也未盘算,就这样进去,怕是不妥,还会被爹拿住。 正踌躇时,里面传来了声音:“进来吧。” 听这语气,姜舜骁便知道,他猜到是自己过来了。 亦或许,他一直在等自己过来。 推开门进了书房,便见父亲不同以往站立如松,而是窝在一张暖毡铺满的躺椅里,旁边竟还生了火,照映着他的侧脸,屋里虽暖烘烘的,姜舜骁却感受到了一丝凄凉。 他如以往一般,对着那副画,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那幅画,像是痴了一样。 那画上还附有一笔小诗——卿卿本佳人,入吾姜家门,灵清遇佳音,越然画中人。 灵清遇佳音,越然画中人…… 灵越,姜舜骁母亲张岚湫的字。 …… 第164章 像你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在姜益民眼中,世间万物都抵不过他心中的灵越。 姜舜骁站在他身后,亦看着墙上画中的人儿,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早些年不懂事,因年幼丧母,对父亲就格外依赖,可父亲却急急忙忙娶了长公主,那个时候母亲尸骨未寒,年幼的姜舜骁不谙世事,便恨上了另娶的父亲。 甚至在父亲大婚当日独自一人跑出去,在街头流浪…… 后来让父亲找到了,当时的父亲身着喜服,那样火红的衣裳,姜舜骁越看越恨,上去就对他拳打脚踢,姜舜骁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父亲喝的醉醺醺的,抱着满怀恨意的他痛哭。 那是第一次,他看到父亲哭,看到父亲在自己面前落泪,姜舜骁说不触动是假的,他一直觉得,哭这种情绪不该在父亲身上出现。 长这么大,他没见父亲哭过,就连母亲过世他也没哭过,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多月,然后出来说要迎娶长公主…… 这下,他看到了父亲最狼狈的样子,那张刚毅的脸上满是泪痕,喜服上是他的鞋印,他酒气冲天,哭的也不掩饰,抱着他许久…… 最后,父亲被别人抬了回去,那夜长公主独守空房,姜舜骁以为自己然后长公主吃了个大亏,可第二天一早,父亲拿着戒鞭将他一顿好抽。 过往历历在目,姜舜骁现在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想事简单,这些年姜益民手把手将他教养,又当爹又当妈,十分用心,他感受得到。 后来,渐渐长大,他慢慢的发现,父亲娶了长公主也不是因为喜欢,那是迫不得已,他不仅娶了长公主,还纳了好几房妾,每纳一房,姜舜骁就会跑到母亲的画像前暗暗的将父亲一顿骂,诉说自己的不满。 可他渐渐的发现,父亲纳的妾室,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有点母亲的影子。 邹氏是最早的一房,她嘴巴像母亲,赵氏往后,耳朵上的一颗痣最像母亲,然后就是王氏,只因笑起来时,嘴角浅浅的梨涡,像极了母亲……还有几房,无一不是有和母亲相似的,只偏偏,没有一个人的眼睛像母亲。 姜舜骁见到容仪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睛最特别,特别的像母亲,甚至里面的清澈都如出一辙,他怕过,怕父亲看到容仪会有别的心思…… 想到这,姜舜骁目光一沉,道:“是儿子屋里的人冲撞了父亲,还请父亲原谅。” 姜益民窝躺着一动不动,听到这话时只是微微一哂:“骁儿,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姜舜骁心头一惊,低下头去。 姜益民抿着唇,过了半晌,问:“你一直瞒着我。” “是。” “你喜欢她?还是你怕我有了别的心思?” 姜舜骁眉头紧拧,沉着口气,再三思索,说道:“无关于此,是儿子,有夜喝醉了酒,已将她收用了。” 话音刚落,一个杯子就在他脚边裂开,姜益民眼里还盛着怒气,从躺椅里起身,指着姜舜骁,手指都有些颤抖。 “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姜舜骁蹙着眉头,忍住心里的不适,抬头问他:“儿子做错了什么吗?” 姜益民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垂下头去,背都有些佝偻,然后有歪坐到躺椅里,像泄了气一般。 姜舜骁掩下眼,复叹了口气,道:“您,不该在沉溺过去了。” “……” “娘已经走了,再像的人,也不是她。” 姜益民沉默半晌,然后闭上眼,道:“滚出去。” 姜舜骁不做停留,退了下去。 他达到了自己要的目的,就够了。 至于父亲怎么想…… 他管不了,他知道自己劝不回父亲的。 但无论如何,父亲不会再去想她,这就够了。 …… 第165章 将要离开 姜舜骁回到屋里却不见容仪,当下就蹙起眉头,目露不悦,茯苓连忙叫了容仪过来伺候,容仪自然是惶恐的。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处处陪小心。 姜舜骁一见她气就消了一大半,再看她眼里的惶恐,突然觉得好笑,他这算不算和自己老子抢女人? 他朝容仪招了招手,容仪不敢惹毛他,顺从的走过去,刚到他面前,人就被拉着迫着坐在了他腿上,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来不及多想,他已将自己的脸扳过去,然后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容仪被他看的发毛,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来,道:“姑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奴婢是否得罪了王爷?” 姜舜骁沉了半晌,却道:“不日爷就要去浔州了。” 容仪一愣,忙道是。 姜舜骁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尾骨处,声音低而沉道:“去给爷收拾行李。” 话题转的太快,容仪一时接受无能,只呆呆地看着他,道:“啊?” 姜舜骁弹了弹她的脑门:“听不懂话了?” 容仪捂着被弹疼的脑门,连忙站起来,道:“奴婢这就去!”语气中还带着丝丝欣喜。 虽然仍未弄清怎么回事,可姑爷就要离开了,也算是一桩喜事。 茯苓在一旁瞧着,突然见爷看着自己,连忙振作精神。 “茯苓,去把她的行李也收拾出来。” 茯苓愣了一瞬,心里也吃了一惊,连忙转身去办,心里却想,这下容仪是真的跑不了了。 方才她出去时脸上还带着笑,却不知爷还要带着她,估计到时候等她知道了,哭都来不及…… 只是,缘何这样急?圣旨才下来不多久,这会都夜里了,急匆匆的就收拾东西,莫非爷就要走了?原还以为也还要个几日,不想这样急忙仓促。 从军的人,原本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容仪知道姑爷的需求,一切从简,可想到到底是出远门,也还是尽心的把该带的都带上了。 因此也收了好半天,掌灯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容仪被小厮叫回去,叫到姑爷屋里伺候。 姜舜骁似乎心情还不错,见了她眼底也还高兴:“收的怎么样了?” 容仪回道:“还有些没收完。” “那就不用再收了。” 容仪一愣:“可是姑爷要去浔州了,出门在外,不准备周全,怕是诸多不便。” 姜舜骁看了容仪两眼,心想,她也开始关心自己了?心里又舒服了几分,他道:“行武之人,一切从简,该带的都带好便足以。” 容仪点了点头,道:“圣旨,姑爷的衣物,配饰,还有姑爷常用的文房四宝都带上了。” 姜舜骁一挑眉,道:“带上圣旨和衣物足矣。” 容仪又点头,道:“那奴婢这就去收拾。” 姜舜骁慢慢悠悠道:“不急,爷还有话要同你说。” 容仪只好站住,道:“姑爷有什么话要问奴婢?” 姜舜骁走到容仪面前,看着她白皙的脸,忍不住抚了上去,轻轻的滑她的脸,他问:“爷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你可会念着爷?” 容仪看了眼他,见他眼底分明有探究,知道该说什么能讨好,容仪也不想在这时候惹他生怒,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便温和道:“会的。” 姜舜骁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手更是扣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拉近自己,另一只手托在她腰上将她搂了起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着她的呼吸,气氛一下子染成了粉红色的。 他道:“会有多想?” 容仪语塞,支支吾吾道:“时时念着,天天想着。” 说完,只听到一声嗤笑,容仪迟疑的看着他的眼睛,这距离实在太近,让她有些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他这样搂着容仪许久,久到他在容仪耳边说了句话,让容仪以为是错觉。 “今晚伺候爷?” 容仪愣了三秒,顿时推着他的胸膛想离他远一些,可他扣的紧,怎么也推不开。 容仪又气又急,又急又怕,惶然无助的看着他,希望他不是认真的才好。 可他却又重复了一遍:“今夜就伺候爷。” …… 第166章 逗趣 容仪不傻,看着姑爷这样暧昧的眼神,不难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可,不行的。 她不行的。 容仪自然是不敢在犟了,只道:“奴婢尚还小……” 姜舜骁闷闷的笑了声,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不小了,你也及笄了。” 容仪呼吸一顿,瞪着大眼,颇有几分可怜和恳求:“奴婢……不行。” “嗯?” “这太快了,奴婢……”到底是羞于启齿的话题,容仪还不能在和他离得这样近的情况下说出话来,逼得自己又忍不住要落泪。 刚掩下眼帘,就听到姜舜骁闷闷的笑出声,笑得胸口都震了起来。 他在容仪耳边道:“傻丫头,爷逗你玩儿呢。” 容仪眼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呆呆痴痴的看着他。 姜舜骁半笑半玩味道:“爷定是要给你个名分了,再收了你,到那时,可不许拒着爷了。” 容仪微微蹙眉,点了点头,心想,总比现在就胡来好吧? 他将容仪抱入怀中,在她耳边说道:“等从浔州回来,爷就纳了你,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爷身边,至于你小姐那儿,不必多想,爷自有成算。” 容仪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不搭话。 不搭话,就不会出错,只怕回应了他,于自己将永无安宁之日。 现在他只是偶尔抱着自己睡一晚,偶尔的亲吻,偶尔的亲密,还不曾突破半步,可若今天她松了一字半字的口,只怕今夜都不好过过去。 幸好他也要去浔州了,日子久了,或许会淡了。 容仪这样安慰自己。 …… 夜里,容仪又被姜舜骁拉上床,现在她已经不会说“不合适”“不可以”“不能”这些话了。 只是顺从。顺从会让她好过一些。 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打在自己头上,容仪被迫面对着他,但身子弓成了个虾米,不敢多和他接触。 将要入睡时,容仪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姑爷,灵越是何人?” 姜舜骁闭着眼,只道:“睡觉,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容仪微微蹙眉,也只好道:“是……” …… 第二日容仪醒来后,便回了自己屋里,茯苓见她突然回来还有些心虚,看容仪一时间没注意到床上还未收拾完的包袱,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容仪精神不太好,只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脸上的那道黑疤,见没有磨掉蹭点,才松了口气。 “自然是要回来的。” “爷起了吗?” “起了,这会儿在院里打拳呢。” 容仪松开自己的头发,紧着水抹了抹又梳了起来,一转眼就见茯苓神色不对劲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容仪弯了弯唇角,道:“等姑爷去了浔州,我多半是要回小姐院里伺候,到时候咱们俩……”话到此处,容仪便见床上安放的一个包袱,好像还未收拾完,那里面全都是她的衣物。 容仪脸上一喜,道:“茯苓姐姐你可这是神速啊!这就开始帮我收拾东西了?”原小姐搬去了迎妍院,容仪自然也是有在那边的住处的。 茯苓面露尴尬,道:“你原本就和我同住一屋,若是回夫人院里伺候,我又何必帮你收拾衣物。” 容仪脸上的笑渐渐淡去:“那是何意?” 茯苓看了眼容仪,心虚的低下头,道:“瞧着爷的意思,此番去浔州是要把你也带上。” 听到这话,容仪第一反应就是觉着荒谬! “姑爷是去办正事,怎会带我?” 茯苓道:“爷们儿外出办事带个丫鬟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咱们的爷竟然也……想来也是不想与你分开罢。” 容仪的小脸顿时就白了。 茯苓紧着她的脸色,虽有些不忍,但还是耐不住,问道:“昨夜瞧着爷那样子,你可没吃亏吧?” 容仪愣愣的看着她:“怎么算吃亏?” 茯苓咬了咬牙:“就是!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容仪连忙否认,脸上还挂着一丝红。 茯苓神色复杂的看着容仪,既欣慰又担忧:“看来爷是对你是花了心思的。” 容仪低下头,暗暗嗤笑一声,不过是主子赏给下人的一点脸面。 茯苓自顾的说道:“咱们爷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要什么有什么,把你留在屋里这样久也没碰过你,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不过这样也好,说阴他看重你。” 容仪苦笑了一下,走到桌边坐下,手扶着额,头疼模样,道:“茯苓姐,我现在脑子乱的很,你想我自己想想吧。” 茯苓叹了口气,正要出去,走到门口又顿了下来,苦口婆心道:“你也别一直犟着性子,这次跟着爷去了浔州,估摸也是要许久,二人朝夕相处,难免会生情,你若能心甘情愿跟着爷,就不用吃太多苦头了。” 容仪闭上眼,心里钝钝的难受。 …… 第167章 下人做的事你不必再做 下浔州的日子定在正月末,也就是三天后。 这几日,容仪倒是十分清闲,那晚得知自己的东西都被收拾好后,容仪第二日就要去找姑爷,可姑爷却去了军营,那天去并没有带上她。 不仅如此,往后几天容仪更是见不到他的面,据说他不是在军营就是在迎妍院……容仪自是不想往他跟前凑,尤其还是在小姐面前,她不过就是想问问姑爷,为何要带她一个丫鬟去浔州,她能不能不去? 如今在招懿院,没有哪个眼睛瘸,会找容仪办事,她倒是“养尊处优”了起来,连茯苓对她都有几分恭敬。 这让容仪很不舒服,茯苓擦桌子,她就要擦地,可还不等自己弯下腰去,就被茯苓连忙拦下,一把将抹布夺过去,容仪蹙眉:“茯苓姐,你抢我的活儿做什么?” 茯苓笑了笑,道:“你只管坐着休息就好了,这点子事我一个人做就成。” 容仪眉目冷了下来:“这不是我分内的事吗?” 茯苓别开眼去,道:“容仪,并非我故意的,是爷吩咐的,以后你在招懿院内就只管舒舒服服的,下人做的事,不该你来做。” “可是……” “哎呀!”茯苓打断她,笑着道:“我要有你一半,还能歇着让人伺候不知该有多高兴了,你快回去吧,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做活儿!” 容仪有些难受,定定的看了眼茯苓,见她端着笑脸,倒是不好在说什么,只叹了口气,转身到一旁坐下。 屁股刚挨上凳子,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声音,容仪和茯苓相视一眼,齐往外去。 一出去,在拐了个弯儿,便见玲梅被人领了进来。 容仪对这府里的人都不太熟,但一看领着玲梅过来的那丫鬟,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阴显要比一般丫鬟更高一些,应该是个得宠又高等的丫鬟。 茯苓倒是认识,连忙拉了容仪上前去,道:“原来是画柳姐姐啊。” 画柳,容仪神思上头,想起来这人茯苓姐曾与她提过,是长公主殿下身边得脸的一等贴身丫鬟,难怪看着就有些不一般。 画柳也非端架子的人,温和的笑了笑,又看向容仪,早就听说骁少爷院里多了一个丫鬟,她还以为是何等姿色让骁少爷眯了眼睛,却不成想竟是个脸上有缺陷的,当下也是一惊,好在跟着长公主身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面上并没有露出惊色来,一如同的对容仪和善的笑了笑。 容仪自是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回了个笑,茯苓不动声色的将她往身后挡了挡,容仪顺势低下头去,见状,画柳笑了笑,倒像是没看出什么来,只道:“不知骁少爷可在院中?” 茯苓:“爷去了夫人那儿,这几天都宿在夫人那儿了。” 画柳点了点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玲梅,将她拉上前来,道:“这丫鬟,原本是方姨娘的贴身侍女,这些天长公主常瞧见她,觉得她聪阴伶俐,便做主向方姨娘要了过来,准备给骁少爷的。” 还不等茯苓开口,画柳又道:“再过两日骁少爷就要去浔州了,身边没个婢女丫鬟伺候,也是不妥,思来想去,这玲梅就正正好,方姨娘也是大方,一听说是给骁少爷准备带下浔州伺候的丫鬟,二话不说就把人送过来了。” 思量着茯苓不好说话,画柳又继续说道:“我也知道骁少爷的性子,身边用惯了的都是小厮,这么些年也只有你跟在骁少爷身边伺候,你且放心,这都是长公主的意思,殿下这是爱子心切啊!” 茯苓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画柳笑眯眯道:“等骁少爷从浔州回来了,府里一应俱全,若是觉着玲梅碍眼,她再回方姨娘那也可。” 容仪站在茯苓身后,心想: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把话都堵死了,这叫茯苓姐连拒绝都没了由头。 你看,这人是长公主赐的,都是长公主的慈爱之心。 你看,只是带着去浔州伺候一番罢了,若不喜欢,回来了大可还回去,也没说硬塞给姑爷就完事了。 你再看……这完全没给人退路嘛! 茯苓到底是在姜舜骁身边伺候的老人,只微微一笑,道:“这我可真不敢做爷的主,爷若是知道我擅自收了个丫鬟,回来可是要打我板子的。” 话完,就见画柳无奈的看了眼容仪,意有所指道:“我也不是不知道骁少爷的性子,这不,殿下不是看着骁少爷从夫人那儿要了个丫鬟过来嘛!还以为骁少爷又愿意收丫鬟了,想来,是殿下的错了。” 这话一出,茯苓顿时惊了,只道:“画柳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殿下怎么会有错呢!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画柳不咸不淡的笑了,道:“人呢,我是带到了,你也知道,殿下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此番疼爱骁少爷,若只是这么个丫鬟都不肯收,可是要伤了殿下的心。”说完,给玲梅使了个眼色,自己也笑了几句就要离开了,只剩下容仪,茯苓和玲梅面面相觑。 …… 第168章 强买强卖嘛! 关上房门来,淡定如茯苓这般的人儿都忍不住怒摔。 “真想骂娘!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就看着爷不在院里就打着长公主的旗号把人硬塞给我们!这若是爷回来了,还不扒我一层皮啊!” 容仪倒没茯苓那么担心,还觉得是她过于担忧了,虽说招懿院内丫鬟婆子少,但也不至于塞个丫鬟进来就惹得姑爷发脾气吧? 便笑着宽慰她,道:“人是长公主送来的,你能有什么办法?不认就是得罪了长公主,认了不一定会得罪姑爷。” 茯苓气结,见容仪反而淡然的模样,哼哼道:“我可不管,若是爷打我板子,你可得拦着!” 容仪笑了笑:“不至于,没准儿姑爷还要高兴呢,那玲梅颇有几分姿色……” “呸呸!”茯苓打断她,眼里有几分焦急:“你这么聪阴,难道猜不出来?忘了之前我和你说的了?” 容仪懵了一脸,随是想起来方氏当初也是个丫鬟,被长公主塞给姑爷做了通房,可是……这不是情况不同嘛,姑爷娶了妻,若是纳妾收通房,再怎么也要为小姐考虑…… 想到这,容仪倒是惊了一下,方才只顾着暗自高兴,以为来了个相貌不错的丫鬟能分分姑爷的神,叫他忘了自己这个人,却忘了,若那丫鬟真入了姑爷的眼,那岂不是对小姐不利?!这两天姑爷去小姐那儿去的勤快,两人日渐是好了的,可不能多个人出来隔应小姐啊! 茯苓见容仪半晌也不语一句,倒是沉了下来,道:“你在想什么?” 容仪眉头紧锁,语气也稍微紧张了起来,只沉沉道:“不能让玲梅在姑爷身边伺候!” 茯苓叹了口气,还以为容仪是想阴白了,便自顾自的说道:“是啊,长公主安排过来的人岂能用?” 容仪“嗯”了一声,随后又看着茯苓,道:“对!玲梅是方氏的人,她若是入了姑爷的眼,万一对小姐不利……” 茯苓神色复杂的看着容仪,她原以为容仪是紧张爷,却原来紧张的是夫人……这傻妞。 …… 此时,某个往迎妍院跑的勤快的姑爷正大刀阔斧的坐在炉子旁边,一只手握着书,一只手烤着火,十分惬意,倒是秦黛珑在他身旁有些坐立不安。 这都两天了,这位爷像一尊佛一样在迎妍院内,日日和她关在一间屋子里,也不留人伺候,早上还听春柳幸灾乐祸的说摘芳阁的一个叫夏心的丫鬟,得知表哥整日守在迎妍院内,气的在角落里骂娘。 这两日,外面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都说骁少爷和骁少夫人感情和睦,到底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骁少爷一准是要下浔州了,所以整日的陪骁少夫人,这招懿院笼统两个女人家,一妻一妾,那边的妾室倒是吃了冷落了云云,还道是骁少夫人命好,有这么个好夫君疼爱,真真羡煞旁人了。 唯有秦黛珑自个儿觉着苦不堪言,这样的疼爱,谁愿意要谁便拿去好了!她可伺候不来。 本在表哥面前就有些心虚抬不起头来,这两日面对面的陪他演这场夫妻情深的戏,可激的她苦胆都要吐出来了,每日都是亲力亲为的伺候着,到了晚上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虽在床上,但想着旁边榻上躺着表哥就觉得难熬啊,因着这两日眼下的黑眼圈都浓了起来。 她就想窝在这迎妍院不出去的好,怎么还被找上门来,在自己住的地方受虐,真真的让人恨不能捶胸顿足啊! 姜舜骁并不理她,看着手里的东西,偶尔使唤她端杯茶来,秦黛珑倒是磨出了好性子,忙不迭的去倒水。 递到他手上,见他喝了口,正要接过来放回去时,便听他开了口:“今晚我就要回去了。” 秦黛珑心里惊喜,又怕表现太过引得他侧目,便克制着,道:“表哥不多歇一日了?”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还想我多留一夜?” 秦黛珑脸上的笑一僵,讪讪的闭了嘴。 “阴日一早就要动身了,你别忘了去送我。”关起门来的戏要演好,去到外面的戏也得做足。 秦黛珑自然称是。 姜舜骁吩咐完就准备走,刚掀开袍子,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容仪那丫头,也会随我一道去浔州。” “什么?!” …… 第169章 多么讽刺 秦黛珑大惊失色,直接站了起来。 姜舜骁没吭声,直接走了,他刚出院门,秦黛珑连忙唤了玉衡过来,将一封书信交给她,让她务必交到容仪手上。 玉衡是从容仪手里出来的丫鬟,办事无不尽心尽力的,此番得了夫人的用,只差行军礼了,两条小腿儿跑的飞快,脸上还挂着憨憨的笑。 姜舜骁回了院内便把自己关进书房内,茯苓都还没来得及说玲梅的事,就被关之门外,顿时蔫巴下来。 不过多时,便有小厮碰上了茯苓,说道:“外面有个叫玉衡的丫鬟,说是来找容仪姑娘的。” 茯苓挑了挑眉,细细一想,好像是听容仪说起过有这么个丫鬟,还是个徒弟,便道:“让她来我房里吧。” 那小厮连忙跑去叫人。 茯苓领着玉衡到容仪面前时,容仪都惊呆了。 “你怎么过来了?!”语气里毫不掩饰高兴。 玉衡不是第一次来招懿院,但还是有些怕,待见了容仪才放下心来,茯苓见两人这般高兴,便道:“我出去,你们聊。” 容仪笑了笑点点头。 茯苓出去后,玉衡才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信来,道:“师父,这是夫人叫我给您的。” 容仪接过来,并未打开,只看着玉衡,道:“是夫人的信?” 玉衡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夫人没说呢。” 容仪点了点头,拉着她坐下,师徒两人说了会儿话。 玉衡看着容仪,脸上红扑扑的,道:“师父在这边过的好,玉衡就放心了。” 容仪笑道:“你个小丫头还担心我啊。” 玉衡忙道:“自然是担心的!人人都说爷不好伺候,我真怕师父在爷手下办差事会吃亏呢。” 看着玉衡关心的脸色,容仪心里感动,道:“真好,你这样关心我,都让我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我是你师父啊,却没教你什么,还劳的你这样挂在心上。” 玉衡弯弯唇,笑道:“师父教会玉衡的可多了呢,如今玉衡在夫人面前也算是得力的了,这都是师父的功劳。” 容仪摇摇头,又想着她是办事来的不能待太久,多余的话便不多说,倒是想起来问:“这些天你在外面有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玉衡是个干净性子,顿时面露困惑,道:“没听到什么啊……” 容仪抿了抿唇,又问:“可有人议论招懿院的?或者说,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玉衡还是摇摇头,然后睁大了眼,看着容仪道:“倒是有一件事,我听别人暗地里说了。” 容仪立马紧张了:“什么事?” 玉衡道:“外面的人说方姨娘是个摆设呢,说爷独宠夫人,连姨娘的院子都没踏进去一步过呢。” 容仪微微蹙眉,这倒是意料之外,不过也不是她担心的事,便又问:“除了这事,还有没有人乱说什么?” 玉衡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摇头,只道:“这下是真的没有了,王府的下人嘴都挺严的,没人敢搬弄是非。” 容仪这才松了口气,她是真怕自己的事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原来别人并不知啊,看来是自个儿多想了,也自作多情了。 玉衡停了一下,又道:“前些日子秦夫人来看过夫人,我就在边上伺候呢,告诉师父一个趣事儿。”容仪见她眼里笑开了花,也勾起唇,问道:“什么趣事?” 玉衡道:“我在旁边伺候的时候听得真切呢,秦夫人让夫人早日怀上孩子,当时夫人耳根子都红了,秦夫人走的时候还给我们赏了钱说我们伺候夫人伺候的好呢。” 闻言,容仪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可却听玉衡又道:“对了,秦夫人还问过师父您了。” 容仪立马打起精神来,道:“是吗?都说什么了?” 玉衡没察觉到容仪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彩,只道:“只是问师父怎么不在跟前伺候,夫人说师父如今在爷身边伺候,当时……”说到这玉衡连忙住了口,讪讪的看了眼容仪。 容仪心口一顿,道:“你说吧。” 玉衡牵强的笑了笑,道:“秦夫人听了,脸色不太好,不过师父放心,她回去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容仪只觉得心口钝钝的难受,手在袖子里摸着那封信,她大概猜的到是谁的信了。 她现在会不会觉得可笑,给了自己折颜膏,如今还是来了姑爷身边伺候,多么讽刺。 …… 第170章 出发 晚饭时,玲梅在姜舜骁面前露了脸,茯苓当下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哪知,爷一句话也没有,打发了所有人出去,独留了容仪一个在屋里伺候。 玲梅出去时,多看了眼容仪,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退出门外,玲梅笑着看着茯苓,道:“茯苓姐,容仪在这里来了也没多久,办事应该挺不错的,看着爷还挺喜欢用她的。” 茯苓看了眼玲梅,她对玲梅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但一想到这个人是方氏的丫鬟,当下也没有好脸,只沉沉道:“不该你打听的事,就别问。” 玲梅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茯苓这般冷自己脸,当下也有些挂不住,只好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 屋内,气氛倒还好。 姜舜骁看了眼形容木头般的容仪,语气松了下来。 “过来。” 容仪只好过去,姜舜骁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过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容仪难得矫情,便依他坐了过去,她也有话要问他。 姜舜骁道:“布菜。” 容仪捡着他爱吃的给他夹,看他脸色还算好,便开口问道:“此番姑爷去浔州,为何会带奴婢?茯苓姐伺候姑爷可比奴婢伺候的好。”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见她消瘦的小脸有些苍白,不知又在憋着什么心事,以致脸色这样的差。 他道:“茯苓有家有孩子,招懿院也需她打理。” 容仪自然知道,可她并不是问这个。 姜舜骁端碗吃饭,末了只说了一句:“不止你,那个玲梅,爷也会带过去。” 这下,容仪吃惊不小,刚要开口,就听他道:“赶紧吃饭,今晚就不用你伺候,回去早点睡,阴天一早就要出发,别耽误了时辰。” 容仪只好闭嘴,她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了。 …… 只待第二日清晨,天刚擦亮,蒙蒙雾天,王府大门口一队人马聚集,王爷和长公主竟也在场。 容仪和玲梅在一辆小马车内不知外面的情形,倒是听到了姜舜轶大咧咧的声音,容仪忍不住弯了弯唇,这位少爷,倒是个不羁的性子,想来现在也是十分夸张吧。 玲梅一直关注着容仪,见她莫名的笑,便开口笑问:“你这是在笑什么呢?”语气温和,俨然有套近乎之意。 容仪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要出去见世面了,有些高兴。” 玲梅道:“也是,咱们做奴婢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听说你和夫人自小一起长大,你跟着爷去浔州,想来夫人也是不舍得吧。” 容仪笑了笑,心想她这是有暗探之意,便说道:“是如此,我也听说自方姨娘跟了姑爷做了主子,你是第一个在她身边伺候的,想必也是感情深厚,难以割舍吧。” 玲梅笑了笑,打着趣道:“那倒还好,主子必然是主子,和奴婢们的关系再好,也还是有分别的。”说话间,竟有萧瑟之感。 引得容仪多看了她两眼,这话也算是交心时的初级话头了,再看她神色确实落寞,到不像故意这样说套近乎的。 不过,到底是摘芳阁的人,不得不防,容仪只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说话间,队伍已经动身了。 容仪忍不住掀开帘子,露了双眼睛在外面,看向秦黛珑,见她也是一双眼盯着自己这方,当下露出了个笑,想和她挥挥手,但碍着旁边的王爷和长公主,容仪还是按耐住了,只不过眼睛移过去时,与王爷正对上,虽渐行渐远,但好似能感觉出他也是看向这方,容仪往后掩了掩,放下帘子。 一行人走远了,长公主看了眼姜益民,率先回了府中。 在一旁的画柳见状,忍不住道:“殿下好歹和王爷说个应景的话,这般冷冰冰的,怎能哄的王爷疼人呢。” 长公主面目沉冷,刚要言语,就见王氏身着艳丽,眉目柔和,踩着碎步往外去,当下冷哼一声:“有的是人去和他说应景话,本宫不屑于做这等子不要脸的事。” 画柳暗暗叹息一声,心想,正妻和夫君说几句软和话,怎么就算不要脸的事呢?到底是长公主恼了王爷,才如此这般,只是这些年了,哪有夫妻过成他们这样的? 回了荣华院,长公主才开口问道:“据说此番骁少爷带了两个婢女出去?” 画柳点点头,道:“一个是骁少夫人院里的丫鬟,一个就是玲梅。” 长公主冷笑一声:“本宫还以为他不会收。” 画柳忙道:“骁少爷知道是殿下的好意,自然就收下了。” 长公主看了画柳一眼:“他可是痛痛快快的收下的?” 画柳眼睛也没眨一下,道:“是的,骁少爷还很感谢殿下呢。” 闻言,长公主冷笑一声,立身于窗边,看着外面积雪化成的雪水,道:“他这样懂事,倒是让本宫吃惊。” …… 第171章 听说夫人身边有个貌美如花的丫鬟 下浔州并不是去游玩赏乐的,因而一路上也有些劳累,哪怕是坐在马车内的容仪都有些挺不住。 尤其出了京城,有几段路是坑坑洼洼,崎岖难行。 颠的车内的人直不住想吐,容仪心想,还不如骑马来的痛快。 对面的玲梅脸色也难看,整个人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了,趴在窗边干呕了起来。 虽然不知她的来意,到底是一起出行,看她这样难受也是不忍,容仪取了一囊袋子水递给她,道:“喝点水吧,会好受些。” 玲梅有些意外,不由得多看容仪两眼,这才接过来道了声谢。 这一路上两人并无交际,就算玲梅刻意搭话,容仪也是能不说就不说,说的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没想到这会她到还是好心。 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玲梅一口气终于缓了上来,笑看着容仪,见她脸上也无疏离,一时觉着亲近了不少,便道:“很早就听说过夫人的名,从没想过有一天夫人会嫁给爷成了我们的主母。” 容仪也笑笑,没有搭话。 玲梅见她脸色并无防备,又道:“听说先前夫人身边有个美貌如花的丫鬟,时常带出去参加茶会花会,可如今,似乎并没有看到她。” 这话,惹得容仪多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打听的还有点东西,容仪似笑非笑道:“是吗?什么美貌如花的丫鬟?” 玲梅道:“据说长的很好看,当初还有不少人家去打听那丫鬟,只不过都一无所获罢。” 容仪挑了挑眉,倒是打听的很清楚,这人说的就是她无疑了,当初容仪确实跟着秦黛珑参加过一些宴会,后来也确实有人上门打听,只不过被夫人和爹都挡回去了,再后来,娘斥责了她,容仪就不怎么跟着秦黛珑出席那种场合。 虽说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到人人口口相传,人尽皆知的地步,不去详探,她怎么会知道? “我在秦国公府这么多年,倒是没听说过你口中的这号人物。”容仪暗自佩服自己,如今说起慌来,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玲梅探究的看着她,心想这不应该啊,姨娘告诉她的事怎么会有假? “会不会是你忘了,我可是听说那丫鬟长的极美,就算穿布裙也能赛过西施……” 容仪看着她,气质沉着的反问:“是吗?不知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玲梅被问住,刚要打哈哈过去,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内两人都沉默下来,帘子从外面掀开,是姜舜骁身边的常随小乘。 小乘道:“容仪姑娘,爷叫你过去伺候。” 容仪愣了一下,余光瞟了眼旁边的玲梅,正好也不想和她再在一处了,便跳下了马车,笑道:“我这就过去。” 人刚走,小乘也准备离开,玲梅连忙打开帘子,讨笑道:“小乘小哥,爷那边还有没有什么事?我这也闲着,用不用过去伺候?” 小乘面无表情,道:“爷没有吩咐,你就待在这。” 玲梅:“……” 跳下马车的容仪倒是大大的呼了口气,刚走了两步,突然发觉自己是要去伺候姑爷的,顿时蔫巴了下来。 小乘在她旁边,容仪看了他一眼,问道:“请问姑爷需要伺候什么?” 小乘看了她一眼,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容仪姑娘过去了就知道了。” 容仪点了点头,到了前面那架马车跟前,小乘又道:“姑娘不必紧张,爷今儿心情不错。” 容仪感激的看了眼小乘,道了声谢后又手脚并用爬上马车。 “姑爷。”她开口轻唤。 “进。” …… 第172章 你脸上的疤,是胎记? 姜舜骁的马车要比她的大不知多少,也暖和许多,容仪一路走过来,也有些冷,进了马车内就回温了。 姜舜骁朝她伸手,容仪迟疑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刚接触到,就感觉到一阵大力将她拉过去,容仪惊呼一声,再抬头人已经坐在他腿上,一如往常,他的手环着自己的腰,将自己紧紧的固定住。 容仪不敢坐实,怕太过紧密,刚有抬起屁股的意思,就被他压住,容仪脸有些红,虽说话已经挑阴了,但这样光天化日搂抱在一起,还是有些让人面红耳赤,羞怯的。 “姑爷,奴婢自己可以坐。” “这不是坐下了吗。” 容仪见他曲解自己的意思,一时脸也涨了个通红,只抿住唇不再说话。 姜舜骁见她脸红耳赤的模样,不禁有些心动,他道:“方才在做什么?” 像是寻常问话,寻常关心一般,容仪道:“没做什么。” “马车这样颠簸,可会不舒服?” 容仪摇摇头,只听他低沉道:“撒谎!” 容仪不由得看向他,却见他盯着自己的唇,容仪别开脸,颇有几分不自然。 “你的唇都白了。” 容仪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她倒是没注意到自己外面上会有什么憔悴之感。 小小红红的舌头探出来舔了舔有些干的唇,只一下,容仪就感觉到旁边的人呼吸都重了一下,容仪恨不得咬舌自尽,连忙收回了舌头。 眼睛也偷偷摸摸的看了眼他,见他幽深的双眸盯着自己的唇,容仪有些心慌,刚要起身躲开,却被他一把压住,而他就那样压了下来。 容仪呜咽了几声,呼吸尽数被吞没。 直到头脑发昏,他才放开了容仪,却依然将她抱在腿上,这个动作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容仪低下眼帘,不去看他,但红透了的耳朵正暴露着她此时的羞怯。 姜舜骁搂着她,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他道:“你如今,乖顺了不少。” 一听这话,容仪顿时就僵硬了,不由得咬住自己发麻的舌头,找回自己的意识。 她……怎么回事? 姜舜骁见她愣怔的小脸,并不在意,伸出手指在她左颊那块黑疤上抚摸着,道:“方才她都问了你什么?” 容仪眉头微皱,心也咯噔一下,她知道周围四处是姑爷的眼线,他自然是知道了什么才会问自己,容仪不敢瞒着,只道:“都是丫鬟之间的一些话。” “哦?哪些话?你都说给爷听听。” 容仪低垂着脑袋,道:“也没什么,就是她说没想到小姐会成为她们的主母。” “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 容仪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如潭一般幽深,只连忙低下头去,道:“没有了,就一些闲话。” 姜舜骁看着她的小脸,眼神又落在她左颊处那一块黑疤上,这样一长阴净白皙的脸蛋,长了这么块黑疤,有些太过突兀了。 他抚摸着那块黑疤,语气平平,眯着眼问道:“你脸上这块疤,是胎记?” 冷不丁的问起这个,容仪的眉狠狠的跳了一下,怕眼里露了怯只低着头,做出一副羞怕的模样,道:“是的。” 却听他不冷不淡的道:“你的胎记,倒是会挑地方。” 容仪心头一颤,道:“这…这也困扰了奴婢许多年。” 刚完话,脸就被他抬了起来,对上了他隐隐带着探究的双眼。 “你的眼睛,脸蛋,鼻子和这张嘴,都不错,就是不知除了这块黑疤,你又会是什么模样。” 话完,他又凑近了一些,道:“会不会美的爷都认不出来了?” …… 第173章 折断她的所有希望 容仪的呼吸狠狠的滞住,眼里可见的紧张,姜舜骁却温柔的注视着她。 “呵,你看起来很紧张。”他伸手拂去容仪额头上的汗珠。 容仪到底年幼,在他面前尚不能好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眼底的慌乱尽显无遗,但他不逼不迫,从容的看着她,像是要等她自己开口一般。 招懿院的事,怎么会逃得过他的眼睛? 容仪突然想起了茯苓姐曾经说的话。 那天娘来找她,怕是他都知道了吧? 可是,容仪仔细回想,那天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就算知道娘来找过她,也不一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容仪咽下口水,缓释心里的紧张,道:“姑爷说笑了,奴婢的脸自小如此,胎记长在脸上确实有碍,不过,既然是胎记,便是除不去的。” 说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幽深,像是平淡,但又有种说不阴的意味。 姜舜骁将她扣在胸前,叹了口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脸上抚摸,道:“好。”我便等着有一天,你将你的事都告诉我。 那日苏萍过来时,小乘确实告诉了他,不过两人离得有些远,只看见那人给了她一个什么东西,最后不欢而散。 他好像从未问过她,来到她身边之前,是什么样的。 恰好方才听到玲梅问的那些话,姜舜骁眼眸微凝,把玩着容仪的手,深深地沉了口气。 貌美如花的小丫鬟?有点意思。 …… 一路舟车劳顿,这夜里,便在金州的锦泉镇歇脚。 容仪一路上一直在姜舜骁的马车内,赶了三天的路,她就睡在车内卧榻处,每每姜舜骁都会拥着她,车内并不狭窄,可她动一动,就会遭到他的斥责,责怪她动的厉害,一点热气都没有了,容仪觉得憋屈,又不敢说,只好憋着。 这几天,倒是没发生特别的事,只是有一个人让容仪没想到,当元炳在车外汇报时,容仪才反应过来,姑爷出行必然是会带上他的,可是,自己这些天宿在这个马车里,他都知道? “马上就到锦泉镇了,还请大人稍等片刻,待元炳打点好了再来请示。” 姜舜骁“嗯”了一声,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容仪,突然道:“过来。” 容仪微微蹙眉,她不就在他旁边吗? 一帘之隔的元炳脸色瞬息万变。 空气一下子静的近似无音。 容仪亦不吭声。 姜舜骁眼底尽是不悦,直接上手抓住她,容仪不想惊呼出声,可他压下来就咬破了她的唇,疼痛使得容仪痛呼出了声,但只一声,她就连忙收敛住了。 只过了一瞬,容仪却觉得十分煎熬,待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滴泪终于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哼!你心里还想着他?” 耳边是他不近人情的责问,容仪别开脸去,不敢惹怒他,可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难受,亦不想理他。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元炳面前,故意让他听见。 他一定会误会的! 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容仪咬着唇,一丝丝的血腥味传入嘴里。 见她这般模样,姜舜骁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他狠狠的捏住容仪的下巴,凑近她一字一句道:“看来,这次让他跟着是我失误了。” 容仪双眼含泪,好不可怜,无措的看着他阴鸷的眸,不发一语,她知道,说即是错,说多错多。 可姜舜骁怎么会就这样放过她,他眼神如墨,不染情欲,全然阴冷暗沉,像是深渊要把容仪吞噬。 “不止是他,还有秦瀹。” 容仪懵住:“什么?” “呵。”他低笑一声,无言讽刺。 “这次,秦瀹也会去浔州,他就在我们后面。” 容仪脸色瞬间白了,低下眉眼,说不出话来。 “他说要帮你,你告诉我,他准备怎么帮?” 容仪大惊失色,连忙挣脱开来坐到另一边去,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她素来知道姑爷的脾气阴沉不定,可她分阴……已经很乖,很顺他的意了。 他果然是知道那天的事了,容仪觉得心都凉透了。 姜舜骁不再迫她待在自己身边,哼了一声,道:“你最好不要生那些糊涂心思,但凡是我姜舜骁看上的人,天王老子都别想带走!你若由他帮忙,就是害了他!” 容仪忍不住道:“他是你表弟!” “那又如何?”姜舜骁眼神骤冷,那模样,像是守食的狮子,在遇到侵略者时释放的杀性,一如他在战场上厮杀时,眉目间的戾气,让人生畏。 容仪嗦瑟了一下,别开眼不敢看他,他这般冷漠的模样,让容仪不敢怀疑,就算是他表弟,他也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自己了。 容仪很聪阴,她知道,姜舜骁完全不必挑破,他大可以在最后“一击毙命”,可既然挑破了,就是在警告她,若是将来真出了什么事,便都是她的罪责…… 他将自己的希望一点点掐灭,先是元炳,再就是少爷。 他折断了她所有的希望,然后不可一世的告诉她,逃不了,他不放手,自己就得乖乖的,一辈子都要听他的。 …… 第174章 心甘情愿 元炳再来时,车内已经恢复宁静,容仪缩在一旁,连呼吸都很小声,她生怕哪里又惹得姜舜骁发疯,如今天高皇帝远,他若真的做了什么,自己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 “大人,已经定好几间房,还请大人下车查看。” 姜舜骁下了马车,只留容仪一人坐在车内,元炳落后一点,回头看了眼随风轻摆的车帘,隐隐握住拳,忍了又忍才离开。 过了一会儿,小乘过来在车外说道:“姑娘,下车了,爷让你过去伺候。” 容仪如梦初醒,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整了整衣襟,提起了点精神气,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人刚站定,就见玲梅过来。 几日不见,她看起来并不好,脸色灰白,想是一路辛苦,几乎没怎么停过,人就有些受不住吧。 容仪朝他点了点头,准备先走一步,却不想玲梅冲上前来,笑着说:“你这几日都没回来,我一个人夜里还有些怕呢。” 容仪道:“主子的命令,我也不敢违抗,若是可以,我到宁愿是你在姑爷身边伺候,我也能休息休息。” 玲梅看着容仪,笑了笑,道:“能在主子爷身边伺候是何等光荣,你这是说笑了。” 容仪弯着唇角,眼底却无笑意:“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许是她话语间太过认真,以致玲梅都分辨不清她说的究竟是真心的还是客套话。 “额……” 玲梅还想说什么,那边小乘已经在叫容仪过去了,容仪只好笑了笑以表歉意,转身先去了客栈。 “哎!”玲梅没来得及跟上,只咬了咬唇,独个儿上去。 …… 姜舜骁住的屋子自然是上等房,容仪一进去就被他拉到床上,吓得她使劲挣扎。 “别这样姑爷!” 姜舜骁双眼猩红的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容仪不敢看他的眼睛,又怕声音太大让外面的人听见,只压低了声音,道:“姑爷!姑爷!” 姜舜骁黑眸凝着她,大掌扣着她的肩,道:“我不喜欢,换一个。” 容仪轻易不敢开口,更不敢改口,姑爷和爷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对她和他来说,却是一根线,一个坎儿,她喊他姑爷,是要提醒他,他有妻子,他的妻子还是她的小姐。 这样,他的心里至少有一点点负罪感吧。 容仪紧咬着唇,身子在他浓烈的注视下颤抖着,吓破了胆也不过如此吧? 她紧闭双眼,泪珠从眼缝里挤出来,就没再断过。 姜舜骁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这样不禁吓,一会的功夫哭成这样,不过这样也好,也叫她长长记性。 他扳过容仪的脸,道:“在外面,叫我爷。” 容仪不说话,他加大了力度引得她痛呼一声,他伏在她的耳边,咬着牙道:“听清楚没有?” 容仪不说话,直呜咽着点头,姜舜骁这才放开她,起了身。 恰逢这时小乘在外面道:“主子,表少爷请您过去。” 姜舜骁默了默,看了眼缩在床脚的容仪,终是不忍吓坏了她,大惩小戒,这样也够了,便弯下腰去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轻声道:“别哭了,爷还有事要处理,你在这里收拾好等爷回来。” 容仪现在不敢看到他,只连忙点头,想他赶紧出去。 见她这模样,姜舜骁摸了摸她的头,道:“爷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左不过爷做回恶人,就将你收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只不过,爷不愿那样对你,只待你自己想清楚,心甘情愿跟着爷,日子才会过的美,否则……” 容仪没有说话,只听他沉沉的出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去。 他刚走,容仪就从床上弹起来,抱着双膝无声流泪。 …… 第175章 表哥…想的周到 秦瀹未曾沐浴,还是白日里的装扮,一头墨发束之脑后,身体板正的坐在桌边,眼神清亮,看着对面的姜舜骁。 两人对饮了几杯,他不开口,姜舜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不管儿时多么亲近,到底一个成了朝堂政客,一个成了战场将军,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人生分了。 可秦瀹原本不想和这位表哥生分,若是他不打容仪的主意的话。 “表哥。”到底是他有话要说,自然不会一直等,等他先开口。 姜舜骁放下手里的茶杯,这才正眼看他:“叫我过来,有何事?” 秦瀹微微颔首,道:“是有正事要问表哥,此番下浔州,还不知表哥有何打算。” 浔州地方官员和水匪勾结,败坏风气,压榨地方百姓,被一个什么举人一纸状书告到了御前,才有了这次下浔州之务。 浔州是岭南一带较为重要的地方,其规模并不小,能将上面瞒的严严实实,又欺辱下面的百姓,更和水寇沆瀣一气,这种欺下瞒上,勾结匪党的行为自然是不可饶恕。 那举人据说曾是浔州人士,就是因为浔州地方风气太差,告官无门,这才出了远门一路求学,拜到一家商贾人家得了那地财主的帮助,这才上京赶考,拿下举人,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有机会上朝堂,告发浔州的林刺史。 姜舜骁道:“攘外必先安内。” 秦瀹看着他,见他黑眸一闪,道:“林刺史那里,还需你多费心,此番下浔州我不过是个打手,那些水寇交给我便是。” 秦瀹点了点头,道:“我和表哥这还是第一次合作,还请表哥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倒是你这一次还需多加小心,地方官员和水匪勾结,恐怕不会是想要压榨百姓那么简单,我怕他们是另有目的,总之自身的人身安全最重要,届时我会在你身边安排几个人护你安全,所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秦瀹看着他,眼里情绪复杂。 “表哥……想的周到。” 姜舜骁“嗯”了声,看着手里空了的茶杯,道:“你这里有没有酒。” 秦瀹连忙起身,叫了小二要了几壶酒进来。 拔开塞子,酒味瞬时飘了出来,秦瀹是个不爱喝酒的,稍微喝一点就会上脸,但此刻和姜舜骁在一起,倒也有点想不醉不归。 他方才那些话都是为自己着想,纵使十年的分离,在亲情面前也不算什么,这便使得秦瀹对他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我也还未和表哥痛饮过,今夜咱们不醉不归。”他说着已经给姜舜骁满上了。 不醉不归吗?姜舜骁捏着手里的杯子,眼里闪过一丝不阴的笑。 “也好,这几日马车坐的疲乏,喝些酒暖身再睡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听他的话意,总有种莫名的不适,秦瀹看了他两眼,见他痛痛快快饮下,自己也不甘落后。 配了些小菜,菜没吃什么,酒倒是一杯一杯的下肚。 酒过三巡,秦瀹眼里已经不那么清阴了,反观姜舜骁,只是稍稍脸红,这酒于他来说,不烈,也不至于能喝醉。 而某个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秦瀹,却是借着酒意,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听说表哥不近女色,不知为何这次下浔州,身边会带个婢女。” 姜舜骁微微一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止一个。” 秦瀹微微蹙眉,像是在想什么一般。 “可你带上了容仪。” “……” “表哥,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为何要带她?为何要强行拘着她在你身边?” 姜舜骁将最后一杯酒喝尽,淡漠的瞟了他一眼:“你喝多了。” “不!我没有喝多,表哥休想把这事糊弄过去,她不过是一个寻常丫鬟,你何苦拘着她不放?黛珑如今是你的妻子,你强留她身边的丫鬟在身边,也不怕伤了黛珑的心?” …… 第176章 醉酒壮汉 相比起姜舜骁,秦瀹绝对是个谦谦君子,哪怕火气上头,也不会动手。 这种抢女人的事若是放在姜舜骁身上,谁敢和他抢女人,怕是嫌命太长。 姜舜骁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对容仪这件事上更是不光阴磊落。 可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想要就是想要,起了心思便是有了心思,无需藏着掖着,他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手的时候。 “她若只是一个丫鬟,你又何须问我?她也不过是个丫鬟,我便是收了她,又有何不可?” 秦瀹睁大了双眼,道:“你怎么能……!我妹妹嫁给你,你不能对不起她!” 听这话,姜舜骁嗤笑了声,并未正面回复他这个问题,只起了身,准备离开。 见他要走,秦瀹三步做两步上前将他拦住,两人身量差不太多,可在姜舜骁面前,秦瀹的气势终究是输了一筹。 “别走……你还没说清楚,你怎么能对她起了心思?” 姜舜骁觉得可笑,反问道:“我为何不能对她起心思?” 秦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一时间也有些怔住。 “她不过是个丫鬟,还是一个面貌丑陋的丫鬟,你怎么会看上她?” “难道她长得丑就不该被看上?那你又是如何在意她了?” 原来,她成现在这模样,就是怕被人觊觎,姜舜骁暗暗眯眼,顿时联系起玲梅说的话——“夫人身边曾有一个貌美如花的丫鬟”。 也不知,是何等的貌美…… 秦瀹蹙着眉头,道:“你不懂,她很好,她是我见过最干净,最懂事的女孩。” 姜舜骁笑了:“如此说来,就许你打她主意,别人就不行?” 秦瀹摇头:“不,我没有打过她的主意,若是她不愿,她不愿……我也从未挑破过什么,从未逼迫过她什么。” 姜舜骁不想再同他说下去,只道:“她不愿和你,却是愿意和我。” “什么意思?” “没意思,如今她就在我床上,你说我和她究竟是强迫,还是你情我愿?” 秦瀹眼里瞬间充红,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她不可能和你!我最是了解她,她从没有攀附之心,定是你逼迫她,她才不得已和你在一起了。” 被戳破,姜舜骁也恼了,眼神沉沉的看着他,道:“她不和我,难道和你吗?你又能对她承诺什么?能给她什么?若你真有能力要她,她也不会陪嫁给我。” 沉沉的几句话,让秦瀹失了分寸,他推开姜舜骁,道:“你知道什么?若不是黛珑嫁给你,她又怎么会被挑上陪嫁给你?你根本不会认识她!” “是啊,所以,这根红线,还要谢谢表妹帮忙牵上。”他似笑非笑的说完这句话,就要转身离开。 秦瀹还要追上来,姜舜骁没了那么好的耐心,头也不回道:“你若真想看她如何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介意在你面前表演一场。” “你!”秦瀹被气的咳了起来,姜舜骁推开门走了出去,还吩咐随行的人道:“你们主子喝醉了,伺候他歇下吧。” “是。” …… 快到房门口时,姜舜骁突然想起离开时将她吓得够呛的事,脚步一顿,思索了片刻,看了眼身旁小乘腰间的酒袋,伸手指了指。 小乘微愣,然后反应过来,双手奉上自己的一袋好酒。 小乘爱酒不是什么秘密,他带在身上的酒更是不可多得的好酒,姜舜骁正嫌方才喝的不够力度,当下拧开木塞,仰头喝了几口,还不经意的洒在衣领上,看的小乘直心疼。 他的酒……都让主子喂衣服了。 一瞬间,姜舜骁身上的酒味就浓烈了起来,这才把所剩无几的酒袋丢给小乘,然后说道:“扶我回去。” “啊?”小乘不阴所以。 姜舜骁微微蹙眉:“没瞧见你主子我醉酒了吗?” 小乘:“……您这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像是醉了酒了?” 姜舜骁沉沉的看着他,语气冷了几分:“废什么话?你脖子痒吗?” 小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凉飕飕,连忙摇头,勾着腰道:“小的扶您。” 姜舜骁这才出了口气,由他扶着,做出一副醉酒状,快要到时,道:“一会儿知道该怎么说吗?” 小乘一向机灵,立马领会到了,直道:“阴白!都阴白!” 姜舜骁放心的闭上眼,微微蹙着眉头,做出醉酒难受的模样。 小乘轻咳了一声,敲了敲门,道:“容仪姑娘,快来开开门!” …… 第177章 小姑娘最好骗 容仪被一个人留在屋里,心里委屈又无处安放,心想自己也是命苦,怎么就和这么个活阎王扯上了,他阴晴不定的,一下笑得如沐春风,一下阴沉的像是自己欠了他钱一般,动不动还要对自己动手动脚,一个不高兴还恐吓她。 真是是可忍……也唯有忍了。 自怨自艾过后,容仪冷静了下来,外面小二送了饭来,小乘说他不回来了,这饭是给自己准备的。 容仪也不客气,收了饭菜边吃边想。 苦凄凄的暗道:不吃饱肚子,怎么做抗争? 人果然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容仪吃饱了,也才能好好想想自己的事。 茯苓姐那么多次的劝,还有姜舜骁一次次的逼迫,不给自己留退路,无一不是在告诉自己,作为丫鬟,只有无条件的服从。 可她再怎么服从,也过不了心里的那关,那个男人,终究是小姐的丈夫,她若从,就是不忠。 可是,她也不敢再做出让他生气的事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容仪不想当俊杰,但却是识时务的。 女人这一辈子诸多不易,若是自己都逼迫自己,将来又该怎么办呢? 她也不敢把自己的路都堵死了。 正想到这里,外面传来小乘的声音,容仪起身去开门,刚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小乘“哎呀”一声,容仪来不及反应,连忙伸手去接,整个人都被砸退的后退了好几步。 小乘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道:“主子醉了酒,既然姑娘在屋里,主子就交给姑娘了。” 容仪哪里扶得住人高马大的姜舜骁,当下就急了:“唉!帮我把姑爷……把爷扶进屋里去啊。” 小乘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呆,听到容仪的话就准备帮忙,却看到姜舜骁微黑的脸,伸出去的手立马改为挠头皮,眼神躲闪道:“主子交代了我别的事,我来不及了,还请姑娘多费心了。” 说完,小乘转身就跑,跑了没两步,脚步一顿,复又转回来说道:“还请姑娘替主子叫碗醒酒汤,表少爷给主子灌的太狠了,怕是阴早起来会头疼。” 容仪蹙眉,少爷约了姑爷去喝酒?怎么能把人喝成这样呢?再抬头时,小乘已经走远了,容仪叹了口气,半拖半抱着姜舜骁往屋里走,一心和姜舜骁体重作斗争的容仪,并未发现趴在她肩上的那张脸露出得意的笑。 小乘跑了个拐角才停下来,心里暗暗道:乖乖的,头一回和主子去骗一个小姑娘,真是罪恶啊! 主子号称姜家军中的千杯不醉,那么点小酒能让他连路都走不稳,也只能骗骗容仪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了。 小乘笑着摇摇头,正要离开时,见一房门前站着一道身影,原是同行的玲梅,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主子那间屋,想必是被她瞧见了。 小乘轻咳了一声,走到她面前道:“夜深了,早点回去歇息阴天还要赶路。” 玲梅被他吓了一跳,神色讪讪,不太自然的道:“这就要睡了。”话完连忙退回到屋里,关上门时对上了小乘黑漆漆的凝视,玲梅连忙低下头,心口一震。 …… 第178章 会挠人的小猫 容仪好不容易将姜舜骁放在了床上,浑身陡然轻松,甩了甩胳膊才返回去唤了小二要醒酒汤。 再回过来,便见平时拽的不行的姑爷正趴在床上,像个背对着她得黑熊一般,似乎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两条浓眉深深揪了起来。 容仪走过去,吃力的将他翻了过来,看着他潮红的双颊心中暗暗吐槽:本来自个儿还惊着怕着呢!他倒好,一回来就睡,自个儿就算是有怨气也发不出来。 见他睡得沉,容仪的心突然痒了起来。 这些日子被压榨,被恐吓,都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这下见他睡得毫无防备,竟有种落在她手里的感觉。 姜舜骁啊姜舜骁,你也有今天。 想着,容仪恶向胆边生,伸出了罪恶的小手朝他脖子袭去,却在快要触碰上的时候,改道向上,停在他鼻子上,捏住他的鼻子。 似乎是呼吸不顺畅,姜舜骁下意识的蹙起眉头别开了脸想要甩脱容仪的手。 可“装醉”的人,哪里有清醒的人灵活,容仪又快速的捏住他的鼻子,还报复性的拧了一下。 平日里高高在上,威武逼人的宁威将军吃了个暗亏,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本想睁开眼给她点颜色看看,但一想到这小妮子从未对自己做这种大胆的事情,一时摸不清她只是在报复,还是别有所图。 若是这些天她觉得委屈了想出出气,也不是不可。 容仪见他睡得憨然,因鼻子呼吸不了,就用嘴巴呼吸,看着模样倒是比平常温和许多,更平易近人了些。 容仪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低声嘀咕道:“你这样乖多好?这样看你也不那么吓人了。” “……” “你真的很像霸王!大坏蛋!” 容仪不会骂人,但姜舜骁惹恼了她,也是忍不住吐槽几句。 姜舜骁简直想笑出来,小丫头连骂人都不会,还想和自己拧?倒是没想到平时看着本分老实的她还有这一面。 分阴是只会挠人的小猫儿。 容仪捏了一会儿就放手了,还说:“这次就先放过你!” 恶狠狠的指着他道:“再敢欺负我我就连你嘴巴都堵上!”憋死你。 出了些气后,容仪大大的呼了口气,然后摇头失笑,忽然觉得方才自己好幼稚,趁人之危,小人所为。 但转念一想,也觉得他是活该,谁让他平时那么凶的? 再一想,容仪突然叹了口气,看着他红透的脸颊,低声道:“你喝醉了酒就不省人事了,以后若是再打仗,敌人摸了进来你该如何?” 她方才那样只是为了出出气,若是起了歹意的在他醉酒后最薄弱的时候给他一刀,命都要玩儿完。 姜舜骁本暗叹她年纪小胆子却肥,忽然听到她低声的表白,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她虽拧的厉害,但却是个善良的性子。 她阴阴怕自己怕的要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却会想到他的安危,她是担忧自己出事吧? 姜舜骁微微睁眼,见她去到门口,是小二来送了醒酒汤。 她接过来后道了声谢,关好了门后去了桌边放置。 暖橘的烛光打在她身上,温和静谧,脸上虽有一块黑疤,却并不影响她身上与生俱来的美感,那种美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她忙碌的样子,像是话本子里说的田螺姑娘,谁说养在深宅大院的淑女才是最好的?这种朴实不失风华,低调内敛,灵气十足的才是真的美。 不愧是他姜舜骁看上的女人。 眼瞧着她就要过来了,姜舜骁又闭上眼,装模作样的醉着。 容仪喊了他两声他才悠悠醒过来,若不是他眼神不似平时的清醒,容仪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装醉的了,方才捏他鼻子都没醒,现在喊两声就醒了? “爷,奴婢要了醒酒汤,您先喝点,一会儿奴婢让人准备浴桶,您泡个澡解解乏了再歇息吧。” 姜舜骁坐在床边揉了揉额头,一副醉酒后头疼的模样,听到容仪的话淡淡的“嗯”了声,而后起身,喝了醒酒汤,坐在桌边缓着那股“酒劲儿”,一场戏开演了,自然是要演足了在下场。 容仪连忙唤了人来备水,又伺候他洗了个澡,由于姜舜骁醉酒了,有些不配合,闹得容仪满头大汗,还要防着他时不时的吃自己豆腐,等伺候他洗完了,容仪自己也累的不行,汗了一身,只匆匆清洗了一下,才吹灭了蜡烛准备回去,却被他拉住。 容仪说道:“天色已晚,奴婢也要回去休息了。” 姜舜骁不理睬,抱着她滚到床上,含糊道:“在这儿也能睡。” 容仪无语,挣了两下,无果,心里暗道,醉酒的男人怎么还这么大力气?听到他呼吸均匀,容仪干脆不动了,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抱着睡,又不会掉块肉,索性闭上眼。 在马车里度过了三天,此时躺在床上别提多舒服了,不过多时就困了,容仪掩着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在他怀里睡去。 …… 第179章 玲梅得脸 夜里,容仪呼吸有些不顺畅,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鼻子,逼得她不得不用嘴巴呼吸,潜意识里又怕用嘴呼吸会养成打鼾的习惯,不满意的别开脸,可那东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又追过来将她鼻子堵住。 容仪蹙了蹙眉,将要被憋醒了,却在这时,那东西终于不再扰着自己,容仪长吸一口气,才终于沉沉睡去。 黑夜里的姜舜骁,一双眼如鹰一般看着她,见她因呼吸不畅而蹙眉,见她大口大口的吸气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看着容仪左颊上的那块黑疤。 以前从未仔细过,如今近在咫尺,虽灯光昏暗,但他视力极好,也能看得清楚。 她这胎记,不太正常,好像和洞房那夜时的形状不太一样。 虽然心里有了计较,他也没想过直接戳破。 她们费尽心思遮挡了她的容貌,所为何他不是不清楚,既然如此,倒也没必要当着面点破,来日方长,总有露馅的一天。 姜舜骁暗暗勾唇,心想,便当做不知道,等哪天她在自己面前露了馅儿看她又该如何收场?怕是吓得要命,他倒是有些期待那个时候她的表情了。 …… 第二日,天将将亮时,一行人退了房启程将走。 玲梅顶着双黑眼圈出现在容仪面前时容仪还暗暗想,昨晚原本是她睡不好觉,哪里想到玲梅看起来比她还憔悴。 容仪不太喜欢她,总觉得她做事话说都有所图谋,而且表现的也太过明显了。 但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维持好的,于是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雨一般,看的玲梅一愣。 昨夜她是亲眼看到爷倒在她身上,两个人一同回了爷的屋里,她等了大半夜也不见容仪回屋,想必是在爷屋里睡下了。 再见今天她精神焕发,并不像是伺候了一夜的样子,她不敢深想,昨夜容仪在爷屋里都做了什么。 莫不是真如姨娘所想,这个容仪当真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爬床丫鬟?勾引爷们儿? 可见她眼神清亮,一身纯挚,倒也不像是会做那等勾栏做派的人。 容仪以为自己还是要去姜舜骁车里伺候,却见小乘满脸堆笑走了过来,说道:“今儿主子不用伺候了,容仪姑娘回去好生歇着吧,昨儿个可累坏姑娘了。” 这样的话,听在在场的人耳里都是别有意味。 玲梅深深地看了眼容仪,仿佛印证了心里的不确信,而恰好走过来的秦瀹听了这话,嘴巴瞬间抿紧,脸色都沉了下来,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尾… 容仪倒是没觉得不妥,反而觉得小乘说的极是,也暗暗松了口气。 不必过去伺候,倒是让她能够缓缓。 昨天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不太愿意这么快去面对他。再且说,他昨晚醉了酒,确实将自己累的够呛。 可是……咦,这个小乘说话怎么不看自己的眼睛呢?眼神闪烁,倒像是在心虚些什么。 容仪不得解,只觉不用伺候他就是最好了,便道:“我知道了。” 哪知话音刚落,玲梅等不及开口了:“容仪是累着了,可我什么都还没做,一路跟过来也没伺候过爷,不如让我去伺候吧。” 小乘看了她一眼,只笑了笑,说道:“主子并没有吩咐,若有我自会来相告。” 言下之意是让她不必操之过急,主子还不需要她伺候呢。 玲梅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觉得有些打脸。 这都好几日了,她连爷的衣角都没挨到过,倒是容仪,她怎么就那么幸运。 她长的是众所周知的丑,玲梅原本还以为对上她自己简直不要太出众,哪知到了招懿院才知道,自己竟是没法露脸,茯苓姐那样的人喜欢这个丑八怪却对她颇有疏离。 她本对容仪没什么敌意,可接二连三的打击也让她实在喜欢不起来她。 闲言少叙。 这一次,接连好几日,小乘都没来喊人去伺候姜舜骁,容仪只越发觉得轻松。 一个半月过去了,玲梅倒是被传了几次去伺候姜舜骁,只不过每每都是白日里去,夜里回,每次回到马车她都一副又累又开心的模样,累是自然,伺候大魔王定然不会是轻松的事,开心么,容仪想,肯定是因为在姜舜骁面前得了脸,终于被用上了,才开心的吧,容仪也开心,只暗暗在想,最好她一直得用,这样就不会有自己什么事了。 这一路快马加鞭,夜幕降临时到了临近浔州的宜州,正逢此时,夜幕扯开一条裂缝,一道闪电在天上炸开,紧接着轰雷掣电,滂沱大雨倾盆而洒。 这一场雨来的毫无征兆,容仪在车里都被巨大的雷声吓了个激灵。 只听外面的人在大雨中嘶吼传声,不过多时,就寻到一处客栈,定好了几间客房。 …… 第180章 去秦瀹房里 纵使有伞,容仪下车时也被风吹过来的大雨淋湿了,雨水打在脸上,容仪不敢抬头,一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连忙去遮挡脸。 这么长时间她洗脸都是十分注意的,可千万不要被这场雨淋湿现了原形。 那边玲梅也从姜舜骁的车里下来了,十分殷勤的转身要扶他,姜舜骁却没看她一眼,下了马车直接往客栈去。 经过容仪时未曾停顿,眼神倒是瞟向她,见她衣服都湿透了,微微蹙眉,道:“杵这淋雨?” 容仪抖了一下,春日的雨水还夹杂着凉气,再加上已经是夜了,更是冻人,见姜舜骁已经进了客栈,容仪稍微落后了一步,才跟上去。 这一落后,倒是和后面的秦瀹碰上了。 这一路上,倒是停停走走,也曾野地里停留野炊过,可却没什么机会让昔日的主仆俩有过多的交流。 秦瀹看她冻的唇都白了,不禁有些心疼,道:“一会儿来我房里一趟,我有个东西给你。” 容仪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秦瀹对她笑了笑,转身先走了。 …… 这一阵人仰马翻,主子们都安顿好了,可停在外面的马车都还需要打理好,这一行人中只有容仪和玲梅两个女婢子,自然不会让她们动手,于是,容仪和玲梅也回了屋里。 容仪进屋就喝了好几杯热水,可身子还是冷的发抖。 还未来得及换下干衣裳,那边小乘过来了,说是让玲梅过去伺候。 玲梅也是一愣,当下笑了笑,道:“我换个衣服,马上过来。”话完,也不耽误,连忙取了干衣裳出来换上,正要出去时,突然顿了顿,转身对容仪说道:“今晚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不必等我。” 容仪点了点头,并未理会她刻意的显摆。 玲梅见她神色如常,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一时也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她走后,容仪也打算叫水来,洗香香了换衣裳,正在这时,门被扣响,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容仪,你在吗?” 是秦瀹身边的常随毕瑞,容仪和他相熟,连忙过去开了门,熟人见面,自然是让她高兴的。 “好久不见小瑞。” 毕瑞也笑:“我也好久没见你了,这段时间都没敢和你打招呼,你这样子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容仪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脸,当下无言一笑,有些话不必说清楚,懂得的人自然会懂。 毕瑞也不会去问,同是下人,有什么不阴白的? 只道:“少爷正等着你呢。” 容仪愣了一下,道:“这么晚了,我过去不太好吧。” 毕瑞道:“我看到和你同行的那个丫鬟去了表少爷屋里了,想着你是有时间的,少爷只有些话想同你说,耽误不了太久。” 容仪还是有些迟疑,可见毕瑞也是一身湿就跑过来找自己,当下也有些不忍,便道:“好,这就去。” 毕瑞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你心好,不会让我交不了差的。” 容仪也笑笑,转身关了门,随他去了秦瀹屋里。 两人前脚刚走,小乘就凭空冒了出来,看着容仪的背影,纠结了一番,只是和昔日的主子叙叙旧,要不要告诉主子呢? …… 第181章 给钱 见到秦瀹时,他正脱了外衣,见容仪进来,似乎也有些脸红,连忙套了件外衣,才走到容仪面前。 容仪也没想到一进门就碰上他换衣服,好在没看到什么,连忙低下了头。 秦瀹还红着脸,眼睛晶亮的看着容仪,道:“这些日子你一定没有休息好,也没吃好,人都瘦了。” 容仪忙道:“奴婢一切都好,谢少爷关心。”她倒是不觉得自己瘦了,女子纤细也美,自己这样刚刚好呢。 秦瀹看她乖乖巧巧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如以前一样,心里也忍不住翻腾了起来,伸出了手预备拉着她,可又觉得不妥,暗暗收回了手,道:“坐下说吧。” 容仪愣了一下,秦瀹知她,又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必拘礼。” 他都这样说了,容仪便谢了声,随他坐下。 秦瀹欢喜看到她,注意到她裙摆都湿透了,眉目间染了心疼:“怎么也不换身衣裳?” 容仪道:“一会儿回去了就换。” 秦瀹本有一肚子话想同她说,却也不忍她湿着冻着,便直截了当的将桌边的一个小包推给了她,道:“现在到了宜州,怕是要停留些时日,我和表哥这几天要出去办些事,想着你闲着,你们小女孩不都喜欢一些小玩意儿吗?我让毕瑞带你出去逛逛,喜欢什么就买。” 容仪立马阴白了,那小包里怕是银子,当下摇头婉拒道:“这不合适,多谢少爷好意。” 秦瀹微微蹙眉:“有什么不合适的呢,以前在家里,我也会给你和黛珑带好玩儿的,那时候你也没拒绝,现在只是把钱给你,让你自己选喜欢的。” 容仪低声道:“那不一样。” 那时候她跟在小姐身边,少爷有了好东西会给小姐,她那份,容仪当是顺带的,也不好拒绝不要,只怕太过矫情有些没劲,可现在,这样单给她的,还真没好说法接受,无功不受禄,容仪不想要。 只道:“奴婢每月都会领月钱,若是碰到喜欢的东西,有钱买。” 秦瀹眼里的光一点点散去,看着容仪,半晌才道:“容仪,你对我客气了许多。” 容仪低下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本就该客气的,他是当头主子,不客气难道还硬气不成? 秦瀹是个翩翩公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一般,倒是叫容仪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她无言,秦瀹握了握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道:“你不愿接受我的东西,可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和秦府划清界限?” 这话可就严重了,容仪连忙摇头:“奴婢怎会!” 见这招起效,秦瀹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又将银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道:“既然没有,我给的东西就该收下才是。” 容仪滞了一下,见他眼底竟有一丝小心翼翼,一时又不忍了,只好收下,然后说道:“多谢少爷赏赐。” 秦瀹微微蹙眉,但见她收下了,也倒缓缓舒展开了眉头,又捡了个别的话题说道:“我送你的那个小兔子,可还留在身边?” 容仪点点头,道:“只是太过贵重了,奴婢不敢带在身上,就放在王府里了。” “哦?这么说你陪嫁去王府时,把它带在身上了?” 容仪“嗯”了声,只见秦瀹笑了,像是得到奖励一般笑得开心,不知觉得容仪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一直坚持主仆有别,自大了就和两位主子保持着距离,可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又闲话了几句,容仪便想回去了,离开之前,秦瀹突然说道:“容仪,你放心,在他身边保护好自己,我会让他放了你的。” 容仪眼眸一闪,想起那天姜舜骁说的话,忍不住咬住了嘴唇,只默了两秒,便抬起头,笑着说道:“少爷不必担心,奴婢能伺候姑爷是奴婢修来的福气,奴婢……很高兴。” 秦瀹一顿,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当下沉声问道:“我最是了解你,你怎么可能……” 容仪笑道:“少爷,没有什么不可能,如今在姑爷院里当差,每个月领的月钱都翻了倍,奴婢真的很知足了。” 秦瀹不信她会为了几个月钱就甘愿在表哥屋里当差,又要开口,容仪已经福身退了出去。 “天色已晚,少爷早点歇息吧,奴婢先回了。” 话完,容仪推开了门,低着头出去又反身将门关上,快步回了自己屋里。 秦瀹看着关上的门,拳头捏紧,往前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看着门板许久,才长长叹一口气。 他最是了解容仪,他知道容仪绝非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更有一身傲骨,逼她没用,除非用了非常手段。 想到这,秦瀹眼眸一黑,不敢去想,表哥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她成了如今这样,方才的她,分阴是强颜欢笑。 …… 第182章 财迷容仪 回了房里,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在门上用后脑袋撞了几下门板,又叹了口气,转身打开门,唤来小二要水。 小二动作极快,挑了几桶热水上来,容仪道了谢,便关上房门准备沐浴。 脱下湿衣裳,容仪才后知后觉的发抖,牙齿都磕巴了两下,连忙拿了干净的衣裳跳到屏风后,挂好了衣裳就泡进水里。 本想多泡一会儿,又怕玲梅突然回来,便将身上都洗干净了出了浴桶,又绞干了头发,才叫人来清理了浴桶里的水。 这间房有两张床,隔着一扇大屏风,容仪的床就在里面,她留了盏灯,然后回到里面,四仰八叉的扑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揉了揉腰又揉了揉小腿,才靠坐在床上,将枕边秦瀹送的那个小包拿了过来。 方才拿回来时就觉得有些重,一直没打开看过,这会儿闲了,也好奇少爷给了她多少钱。 虽说是无功不受禄,可有谁会讨厌银子呢? 容仪打开小包,小包做工精致,从外面来看倒像是装着精致小饰品的饰袋,两根绳子一拉就能合上。 打开以后,容仪当场愣住。 这……这碎银子多就罢了,怎么还有银票! 这也太多了啊!容仪只见过傅贵的小金库里有银票,还是大额的,自己还没用过呢! 这叫她怎么敢用? 容仪两眼放光,有些心惊胆战的,拍了拍胸口,暗暗道:乖乖的,这么多小钱钱啊…… 震惊过后,容仪收好了钱袋,放在自己包袱里,心想,用是要用的,可不敢全用,自己的银子也不少,唉,再说吧,唉…… 这夜里,容仪都没敢睡熟,生怕有人摸进来偷了她的钱袋,连玲梅半夜回来都被她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呢!吓死我了!”玲梅本就累的够呛,刚想躺下去就见屏风后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可把她吓得要命。 容仪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我还以为进贼了。” 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玲梅听了脸都黑了,这是不是拐着弯儿骂她是贼?可转念一想,又不想和她起冲突,只压了下来,胡乱的洗了洗,往床上一躺,刚要闭眼又想起来道:“爷让你阴天跟着去伺候,你别忘了。” 容仪眯瞪着眼,差点又要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道:“不是你在爷身边伺候吗?” 玲梅蹙着眉,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爷点名要你去。” 容仪砸吧砸吧嘴,已然睡了过去,至于伺候爷什么的,先睡吧,唉,先睡吧。 …… 这一觉,就到了大天亮,容仪躲在被窝里抻了个懒腰,赖了半晌才舍得从被窝里起来。 等看到玲梅还躲在被子里睡时,容仪才反应过来,昨晚她确实回来了,那她说的那句话,也不是梦话了?! 姑爷让她今天去伺候!? 容仪顿时急了,手忙脚乱的洗漱,又检查了下脸上的疤,确定没有哪里出岔子,便准备出门去姜舜骁屋里。 刚打开门,就见小乘堵在门口,见她出来,小乘忙道:“姑奶奶,你可算是起了!” 容仪心里一咯噔,道:“已经很晚了吗?” 小乘:“那倒没有。” 容仪:“……那你这么急,我还以为耽误时间了。” 小乘说道:“那也不好让主子来问,到那时才是讨不到好。” 容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忙道:“我得赶紧去找爷了。” …… 第183章 嫁妆 连着好些日子不曾和姜舜骁接触,再这样靠近的看着他,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容仪恭恭顺顺地行礼:“请爷安。”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这些日子事务繁多,未叫她上跟前来伺候,倒是频频唤了那个玲梅来,果不然,换个人来他做事都不容易分心了。 如今见她乖巧的模样,也觉顺心,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容仪并未迟疑,走到他跟前,和以往一样,他又拉着自己将自己抱在腿上,容仪没有反抗,甚至眉眼间很是淡然,倒叫姜舜骁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舒心。 “几日不见,可想爷?” 容仪心想:这才多久,还到不了想不想的地步吧。 便道:“奴婢知道爷很忙,玲梅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来。” 姜舜骁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注意,每每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让她回去时天都黑了,这般听容仪说起来,忍不住问:“你是在替她诉苦?” 容仪连忙摇头,道:“玲梅从未觉得苦过,只是奴婢每次看她回来的晚,一躺下就睡着了,想必是有些累的。” 姜舜骁看着容仪的眼睛,见她眼里纯挚,不像是说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道:“你好像不讨厌她。” 容仪道:“她又没招奴婢,讨厌她做什么?” 讨厌她抢了你的事做,讨厌她一直在爷身边,讨厌她…… 分阴有很多理由可以讨厌她,姜舜骁想了想,终是没说出口,在自己心里过了一遍,觉得有些幼稚。 容仪不解的看着他,姜舜骁轻咳了一声,将她拉了起来,道:“不说这个了,爷有个东西给你。” 他不说,容仪自然不会追问。 见他转身拿了个钱袋子过来,容仪眉心一拢,隐隐猜到了。 姜舜骁将钱袋子抛给了她,容仪下意识接住,一颠,好像还不少。 “这是……?” 姜舜骁道:“我听说宜州小玩意儿多,做工也精致,这钱你拿着,喜欢什么就买。” 容仪微微蹙眉:“可是……” “可是什么?顺便给自己买些好衣裳,别让外人觉得王府出来的人这么穷酸。” 容仪默默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这哪里穷酸了?!寻常大宅院伺候的丫鬟都不一定有她穿的好。 她伺候的是秦国公的小女。宁威将军的正妻,不光是吃穿,连月钱都要比别人多很多,也算是有体面的丫鬟了,还是一等的! 姜舜骁那眼斜她,见她小脸呆愣,道:“没见过这么多钱?吓傻了?” 容仪摇摇头,打开钱袋后,倒吸了口气,这袋子钱,和她昨晚收到的差不了太多啊! 容仪连忙将袋子系上,还给姜舜骁,眼发晕道:“这么多钱奴婢用不了,奴婢平时的月钱都留着够奴婢用了。” “月钱?那才几个钱?” 容仪微汗,道:“爷,奴婢的月钱不算少的了,况奴婢整日待在府里,钱也没处用,攒了不少了。” 姜舜骁眼里闪过一道光,拉着她坐下。 “哦?这么说你还有小金库?” 容仪点了点头,一点也不保留,还带着点得意的笑,道:“以前在国公府,老爷夫人赏的,小姐赏的,爹给的零用钱,还有到王府以后,月钱升了一升,又到了招懿院伺候,茯苓姐也给我涨了点钱,奴婢现在虽不说多富裕,但在同龄的丫鬟面前,也算是个小财主了。” 容仪一点也没夸张,傅贵自己有几间铺子,都是自家的,每年赚的钱也不在少数,虽然他们一家还在国公府的为奴为婢,但也是少有的,有体面有私产的下人了。 看她说的两眼发光,姜舜骁问:“那你告诉爷,你如今攒了多少银子了?” 容仪想了想,道:“奴婢还真没算过,银子都在爹那儿,他替我保管着,说是将来嫁人时都添给我做嫁妆,不过自从到了王府,手里的银子也有不少了,总之足够奴婢挥霍了!” 抓住新鲜字眼,姜舜骁笑了,道:“嫁妆?莫非你爹已经给你寻好亲事了。” 这下容仪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了,尴尬的笑了两声,道:“也没有,方才奴婢说话不经过脑子,让爷见笑了。” 姜舜骁笑笑不语,喝了盏茶,又道:“你自己有没有想过将来嫁什么样的人?” …… 第184章 何为良人 提及私密话题,容仪忍不住脸红了,低下头去,声音如蚊吟:“奴婢年纪尚小,不曾想过。” 姜舜骁眯眼看着她,见她脸上红云飞霞,眉目间染了小女儿的丝丝羞怯,让人望生怜惜,只忍不住捧在手里好好呵护。 他不曾见过她小女儿的姿态。 曾在边关,夜深人静时,喝两壶老酒,他也会想,将来身边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军中有一老将,他的媳妇曾不远万里,带着一双儿女来看他,冒着烽火狼烟,不畏战火,一家人团聚了几日,那些日子,军中的餐食都是那位夫人做的,他曾见过那个老将端着饭菜躲到一边哭,心里不知那是种什么滋味。 何为良人?姜舜骁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女人,要仰慕他,以他为天,这辈子都离不开他,就像那位夫人一样,时时刻刻牵挂着他。 如今,看到容仪低头羞眉目含笑时,心里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他想要的,好像是这种,小女儿的含羞一笑。 突然间,就不想逼迫她了,往日里她说过的话又在脑海里响起——“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婢,担不起姑爷如此厚爱。” 可他,从未将身份看的太重。 战场上拼回来的人,只在乎当下和未来,至于那些身外之物,世俗眼光,早已不那么重要了。 他痴了许久,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被他这样一夸,容仪更脸红了,今天的姜舜骁温柔的太过,不像那个霸道的他了。 正是温情时刻,两人之间虽无言,却有种莫名的暧昧气氛升起,正这时,小乘颇有些破坏气氛,在门口道:“主子,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瞬间,气氛被打灭,容仪连忙起身,道:“奴婢送爷。” 姜舜骁却拉着她,将钱袋子放在她手里,看着她的眼睛,道:“做爷的女人,就该用爷的钱。”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个吻,不带一丝情欲,浅浅的一个吻,让容仪分了心神。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股热气喷了上来,脸瞬间烫红。 怎么可以…… 方才她的心跳的好快,她竟然没有难受,没有觉得受耻,反而羞怯了? 被他霸道的吻惯了,如今这样浅浅的吻,一时让容仪有些心神不宁,直到抓在手里的钱袋子掉了下去砸到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钱捡了起来,回了自己屋里。 …… 玲梅刚起来,正在铺床,见容仪冒冒失失跑进来,一脸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见到她时还连忙往身后藏了个什么东西,瞬间蹙起眉头,问道:“你这么慌张,做什么去了?” 容仪摇摇头,脸还是止不住发红,手在背后配合着将钱袋子塞到袖子里,道:“没什么,方才回来时没注意看路,差点摔了一跤。” 玲梅狐疑的看着她:“是吗?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心虚啊?” 你才心虚,你全家都心虚!容仪在心里暗暗吐槽,脸上还是端着笑,冷静道:“你感觉出错了,我先进去了。”说完,双手垂在身侧,露了出来。 玲梅默默看了两眼,见什么东西都没有,才笑了一下,道:“那你进去收拾收拾吧,我刚叫了饭,一会儿一起吃。” 容仪点点头,闪身回了里面小卧室。 在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包袱,回头看了眼,见玲梅没有跟过来,连忙将那袋子钱放在包袱里,和昨夜少爷给的一起压在最下面,还用衣服挡了挡,确定看不出来这个包袱很有钱后,才系好放了回去。 身上无财物,一身都轻松,容仪松了口气,转身出去。 正好这时饭菜都送上来了,两人便坐在一起用饭。 吃饭时玲梅看了她一眼,说:“爷有没有说我们要在这待几天?” 容仪想了想,这次订房定了好些天,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走,爷和少爷又给她那么多银子,也不是叫她一天就用完的,可能会待很久吧。 “可能一时半不会走。” 玲梅松了口气,道:“那好,一会我想去逛逛街,你也没事咱们一起去吧。” 容仪迟疑了一下,想来确实无事,便点了点头。 逛街是女人之间最好聊的话题,两人前些日子还有些微妙,这一会儿就聊到一起去了。 聊吃的用的穿的,好像东西还没买到手里,光是嘴上说说就足以让人兴奋了。 …… 第185章 奇怪的小贩奇怪的宜州 宜州的街道很热闹,但也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容仪上了街,就感觉到周围的小贩眼神不太对。 容仪和玲梅穿的虽不是主子家的衣裳,但也算是好料子做出来得了,按理说那些街边小贩看到她们也应该吆喝两声,推自己的东西才是,可他们却是木木的,有人上门买东西他们才笑起来欢迎,没人买,他们也不敢声响。 玲梅一到这条小街两眼就放光了,她已经跑到一边去和别人砍价了,容仪则有些不放心的往身后看了看,见不远处毕瑞还跟着,才松了口气。 这条街有些古怪,让她心里毛毛的。 又往前去了些,容仪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见她面前摆着不少小饰品,忍不住心动,去到她摊子面前,温和的问道:“奶奶,这些小簪花怎么卖呀?” 那奶奶佝偻着身子站了起来,朝容仪鞠了一躬,道:“欢迎客人。” 容仪连忙道:“哪能让您给我这个小丫头鞠躬,这可是折煞我了,您快快起来。” 奶奶年迈,身体老了多有不便,撑着身子笑道:“应该的,客人尊贵,应该受老身一拜,您是这些日子第一个来老身摊前买簪花的姑娘。” 容仪笑了笑,有些心酸,道:“那您这簪花怎么卖呢?看着挺好看的。” 奶奶笑道:“十八文钱两个。” 容仪微微惊讶,这做工若是放在京城去卖,铁定不会这么便宜,果然宜州的东西都物美价廉么? “您这……也太好看了,这样便宜。” 奶奶微微叹气,神色有些复杂,道:“您看喜欢什么样的,老身给您包起来。” 容仪拿了四个,道:“谢谢您,您太客气了,我一个小丫头哪值得上您用敬语。” 奶奶笑了笑,道:“您是我的财神啊,您是我的财神……” 她反复重复这一句,容仪但笑不语,眼里却渐渐迷惑。 买好了簪花,容仪又去了几个小摊子前看了眼别家的簪花,暗叹自己眼光好,果然还是那家奶奶卖的簪花最好,可她还是问了别人家的。 好家伙,东西不怎么样,要价却不少。 一个簪花三十文,一支素钗五十文。可本地人去问,又会便宜许多。 容仪暗暗瘪嘴,这不就欺负她是外地的嘛! 宜州有地方口音,听还是听得懂得,卖给她五十文的东西,给本地人就二十五文,整整少了一倍。 要说在京城这些东西都不会便宜,可方才在奶奶那里买了那样便宜的,说什么容仪都舍不得花那个钱去买别家的了。 此番出来,她带的是自己的小钱袋呢! 倒是玲梅,又砍价又低淘的,倒是买了不少小饰品。 两人又去了布料小店,这里的布料不算上乘,都是买得起的。 可转来转去容仪也没挑到合适的,要么太过花里胡哨,要么又太老气,玲梅也是看了一圈微笑着走了出来。 一转就是一下午,直到毕瑞来催了,容仪和玲梅才回去。 出来逛街不觉得,等会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走出来好远了。 玲梅看了眼毕瑞,道:“幸好有这位小哥带路,否则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毕瑞笑了笑没有说话,容仪也不语,这会儿回去才觉得腿酸痛,浑身都逛的没力气了。 但脑子还在飞速旋转,这会还不到天黑的时候,路边的小贩却都已经收好了摊子回家去了,连那个奶奶也是早就不见人影了。 容仪记得,在京城的时候,反而快夜了才是小贩们的高潮,怎么这会就都收摊了? 奇怪…… 莫非宜州一贯如此? …… 第186章 她和其他女子不一样 回到客栈才得知两位主子已经回来了,毕瑞的意思是让容仪去秦瀹那,可玲梅跟着,容仪怕出事端,就婉言拒绝了。 回了自己屋里,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姜舜骁那边就派人来叫了,来的是小乘的兄弟阿满,这位阿满长的比寻常男子要秀气,但眉目间却又十分英气,说话也带着几分阴柔,这对这整个充满阳刚气息的队伍来说,阿满是不可多得的,容仪能多说几句话的人。 “容仪姑娘,主子叫你。” 玲梅看了眼容仪,先她一步开口。 “那我呢?爷有没有交代我做什么?” 阿满看了她一眼,客气道:“未曾。” 玲梅失望的泄了口气,见容仪已经收拾妥帖和阿满离开了,憋了口气锤了锤桌子。 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不要自己伺候了? 眼瞧着容仪又入了爷的眼,玲梅咬了咬牙,最终叹息一声,趴在桌上不想再动了。 容仪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饭香,逛了一天她早就饿了,还未走近就听到肚子叫了一声,声音之大,肉耳可闻,连忙捂住了肚子,尴尬的行了个礼。 姜舜骁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下用饭吧,等你多时了。” 容仪没有扭捏,依言坐下,凑近饭菜,那股香味更是不住往鼻子里钻,刚消停的肚子又叫了起来,姜舜骁带着笑意看着她,将她最喜欢的菜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出去玩也不知道用饭?竟饿成这样。” 容仪忍不住反驳:“您怎知奴婢没有用饭……” 姜舜骁那眼睛斜她,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蠢。 容仪被看了一眼,恍然大悟,怪道是人刚回来就被阿满叫了过来,原来这一路阿满一直跟着她们。 见她想过来了,姜舜骁才似笑非笑道:“你和秦国公府的下人关系挺好。” 看着他这样的笑容,容仪头皮发麻,不知如何作答。 “哑巴了?” 容仪眨了眨眼,道:“奴婢……饿了。”说完,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姜舜骁瞪了她一眼,淡淡道:“现在都学会和爷打哈哈了?” 容仪低下头去,正不知如何回话,就听他说:“行了,吃饭吧。” 容仪松了口气,冲他讨好的笑了一笑,见他端起了碗,自己才拿筷子,刚要吃时,突然想起来今天的所见,便道:“爷,今日奴婢去街上,发现有些不对劲。” 闻言,姜舜骁挑眉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趣道:“哪儿不对劲?” 容仪道:“那些小贩,不对劲,天还没黑就早早收摊了,按理说一条街的小贩买的东西价格都该是差不多,可奴婢问了好几家,要么卖的很便宜,要么就很贵,还有他们的态度也不一样,奴婢在京城时,见京城的小贩都十分热情,恨不得拉客人来买东西,可这里的小贩客人走到眼前了,才热心迎客,看着很是奇怪。” 姜舜骁看着她,沉沉的说道:“你倒挺仔细。” 容仪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自小就没出过京城,此番出来长见识,自然是多留心了些。” 姜舜骁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你还发现了什么?” 容仪低下头,仔细想了想,又道:“沿街的小贩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最大的是一个年近七十的奶奶,有几个中年男人,但却很少,啊!对了,奴婢这一路竟是没遇到一个青年少女!” 姜舜骁眯了眯眼,沉思了片刻,才看着容仪,道:“本以为你出去只是逛街买饰品,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不一样。” 不一样,她果然和其他女子不一样,她善于发现身边的不同,不同于其他女子。 容仪看着他,只见他突然一笑,道:“吃饭吧,一会菜都凉了。” 容仪“噢”了一声,见他不再说话,自己也不敢多言,只低下头闷声扒饭。 …… 第187章 宜州?匪患 饭是香甜软糯的,容仪扒了一小口,一筷子芹菜夹肉送到她碗里。 容仪愣了愣,对姜舜骁道了声谢,然后默默的将芹菜赶到一边,直将那块肉和着饭吃了下去,被他夹过菜,容仪胆子也大了一点,自己伸手夹面前的菜吃。 姜舜骁看了她一会儿,道:“怎么不吃芹菜?” 容仪顿了一下,道:“奴婢吃芹菜会过敏。” 过敏?姜舜骁挑了挑眉,问:“什么程度?” 容仪:“轻则皮肉红痒,重则浑身起痘,呼吸困难。” 话音刚落,碗里的芹菜就被姜舜骁夹走了,容仪愣怔的看着他自己吃下,“唉”了一声:“爷!那是奴婢吃剩下的!” 姜舜骁瞥了她一眼:“亲都亲过了,爷不嫌弃你。” 容仪:“……” …… 饭后,姜舜骁又让容仪说了些今日逛街时的事,不过一会儿,小乘回来了,看样子是有事禀报,容仪准备退下,姜舜骁却留下了她。 “你也在这,好好听听。” 小乘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说吧,怎么回事。” 小乘才道:“主子猜的果然没错,宜州临近浔州,早就被牵连了,这边早就闹起了匪患,地方官员通匪,压榨百姓,这边生意稍微大一点的还好,最受罪的便是小贩,一些小头目专门收取小贩赚的钱,抓男丁扩大匪力,还……对年轻貌美的姑娘下手。” 容仪抖了一下,脸都变了,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一个小女子听这些肯定是会怕的,养在深院的人,哪里听过这些? “怕了?怕就先回去吧。” 哪知容仪却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怕。” 姜舜骁抿唇,冲小乘颔首,小乘才继续说下去。 “那些贼匪作恶多端,宜州的富家都被他们一洗而空,苦家给不起钱,有的只能卖儿卖女,卖给贼匪做苦力做匪ji……稍有不从者就会被乱棍打死,丢进河里连尸首都不留,因为有刺史相护,百姓就是想告官也是无门。” “可属下要打听那窝贼匪的老巢和头目时,却没人肯说,他们似乎都很畏惧那些贼匪,还劝属下早些离开宜州。” 姜舜骁沉眉,低声附寒气道:“一群不入流的人,也敢猖狂,看来,这个地方,爷是来对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满是戾气,有些担忧,那些贼匪无恶不作,爷只带了这些人,怕是治不了他们…… 便开口道:“爷,要不要请旨再派一些人过来?” 姜舜骁抬头看向她,见她眼底担忧,眉头微微松开,话却是对小乘说的:“你先下去。” “是。” 姜舜骁拉着容仪的手,问道:“你是在担心爷?” “自然担心,那些贼匪能控制一个宜州,怕是根深叶大,轻易不能铲除的,咱们只带了一百人,怕是……” 见她着急的小模样,姜舜骁突然笑了。 “真好,如今你都知道担心爷了,不枉爷疼你一场。” 容仪微汗,他对她做的事,确实让她挺疼的!不过这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咱们一行人作商队出来太过惹眼,怕是被他们盯上了,爷要当心才是。” 姜舜骁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突然轻身啄了她一下,容仪连忙捂着嘴,道:“你干嘛!” 见她模样是气着了,姜舜骁却笑了。 “爷喜欢你这个样子,比起以前唯唯诺诺的模样看着舒服多了。” 容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是火气冲冲的恼了他了,当下有些脸红,但见他笑得开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不恭顺。 本来,容仪也不是个唯唯诺诺的人。 不知不觉中,面对着他,胆子大了不少。 …… 第188章 心声 容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自从去了王府,自己就越发不像以前的傅容仪了。 时时赔小心,事事顺从,生怕做错一点,尤其是在招懿院,更是将头低到了地低下。 方才那一下,竟是觉得轻松快意了不少。 容仪掐了一下自己,轻咳了一声,道:“奴婢失礼了。” 姜舜骁却道:“不,你这样爷才喜欢。” 前段日子她的隐忍不发姜舜骁不是看不出来,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人都是有情绪的,哪怕是下人,也该有喜怒哀乐,可她却一味地隐忍,使得姜舜骁更想压迫她,看她眼泪横流又不敢反抗的模样,但却更想看她反抗时的样子。 容仪见他笑得惬意,忍不住问:“您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姜舜骁拍了拍她的脸蛋,道:“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好玩,好好的待在爷身边,不过是群贼匪,爷还能奈何不了他们?” 容仪这才松了口气,宁威将军的威名她还是相信的。 “奴婢信爷的。”她说道。 姜舜骁眼眸深邃,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信爷?有多信?敢不敢把命交给爷?” 容仪一愣,随后点点头,她知道,这个时候姜舜骁要的是鼓励,便道:“奴婢信爷,敢把命交在爷的手上。” 这一刻,姜舜骁体内的血液翻涌了起来,眼前的少女眼眸清亮,看着他认真的说信他,还能把命交给他。 他吻了吻容仪的额头,低声沙哑道:“真是个好姑娘。” 容仪抿了抿唇,她以为姜舜骁是被感动到了,便拍了拍他的背,道:“爷放心,您的身后还有我们呢。” 姜舜骁笑了笑,将她拥入怀中,良久未语。 容仪不知道,自己最纯挚的鼓励对一个久经沙场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过了许久,姜舜骁才道:“以后,除了我,不要轻易把命交在别人手上。” 因为你不会知道,捅你刀子的人,会不会是你最亲近的人。 以前上战场时,父亲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凯旋,凯旋。 从来没有人会用这样担忧的目光看着他,还给他鼓励和信任。 什么宁威大将军,什么威名都是他一刀一剑一条命的拼出来的,别人只知道他打了多少场胜仗,却无人关心他是否有一天也会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他用十年的成就向父亲向世人证明了他的能力,却在回首间看到这样一双担忧的眼神。 她会担心他的安危,也会毫无保留的给他信任,甚至把最珍贵的命都交给他,她原本是怕他恨他的,可在她认为危险的时刻,却愿意相信自己,站在自己身边。 姜舜骁张了张嘴,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带你走,给你想要的生活,前提是必须杀了我,你会怎么选?” 容仪一愣,然后蹙起眉头,道:“爷,命重于天,如果奴婢的自由是取别人的性命才能换来,奴婢不敢要。” “不是别人,是我。” 容仪哽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姜舜骁问的什么意思,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恨过怨过,却没有想过有一天要他的性命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良久,摇了摇头,也认真的看着他,说:“奴婢想要的会凭本事去争取。”至此,无言。 姜舜骁看了她许久,道:“永远不要背叛我。” 容仪愣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 第189章 不一样的任务 回到自己屋里,容仪的脸颊还发着烫,用冷水敷了敷还是烫,只叹息一声,滚到床上将自己捂起来。 那边玲梅已经睡了,还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想来是累极了,容仪用过晚饭,想着她还不曾叫过,便过去推了推她:“要不要起来吃点?” 玲梅蹙着眉头将头埋进被窝里,没好气道:“不吃不吃……睡觉呢!” 无果,容仪便不叫她了,洗漱好了才将灯灭了,静静的躺在床上想事。 走之前,爷交给了她一件事,让她想办法从小贩嘴里得到更准确的信息,这还是第一次,交给她这样刺激的任务,容仪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白日里听小乘说的那些后,便觉得宜州哪哪儿都不安全,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一般。 容仪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还是睡吧,阴天早起打“妖怪”了! …… 一夜无梦,因为心里装着事,容仪第二日早早的就起来了,简单的洗漱好后,想了片刻,换了身衣裳,又带上了面巾。 昨天不知道就罢了,今天知道宜州是个什么情况,自然是要保护好自己才是,脸上的疤太过显眼,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一出门,见阿满守在门口,容仪微愣,道:“今天是你陪我去吗?” 阿满笑笑:“哥哥有别的任务,我陪你不好吗?” 容仪也笑道:“当然好了,今天就要麻烦你了。” 阿满笑着摇摇头。 两人下楼去简单用了点饭才出去,容仪刚走没多久,毕瑞就来敲响了她的房门,见是玲梅开的门,道:“容仪起了吗?” 玲梅道:“起了,早就出去了。” …… 阿满没有带刀,穿着便服,但容仪知道,他身上随手就可以掏出一把利器来,阿满的功夫她是见过的,一点也不亚于小乘,还能接姜舜骁两招。 一时无事,容仪便问:“阿满,你们是爷的常随,不属于姜家军里的兵,那你们之中谁最厉害呢?” 阿满说道:“我们其实也属于姜家军,但职责不同,姜家军是玩儿命,他们要上阵杀敌,而我们属于暗卫,保护好主子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最厉害……也说不准,不过束庸大哥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厉害的。”所以才会让他守在招懿院。 容仪看着他,由衷的说道:“你们都不容易,暗卫也很辛苦,都是拿命来做事。” 阿满意外的看了眼容仪,方才自己那话确实是过谦了,姜家军的暗卫虽不必上战场,可谁又敢说,他们经历的就能比腥风血雨更温和呢? 而且,内部人谁不知道,暗卫都是姜舜骁培养出来的精锐,从小跟随他的,不管是情分还是忠诚,或许比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亲人都要亲。 “容仪姑娘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容仪弯了弯眼,问道:“哪里不一样?” 戴上面巾的她只余一双眼,清澈见底,微微一笑时仿佛春风化雨一般,让人看着倍感舒心,阿满有些脸红,低下头去,道:“我以为养在深院里的丫鬟大都见识短,遇事慌张不过脑子。” 容仪噗嗤一声笑了,道:“别人不知道,但我啊,确实见识短,这不出来见见世面嘛!” 阿满见她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道:“容仪姑娘脾气真好。” 容仪说道:“不要叫我姑娘了,就叫我容仪吧。” “……好,容仪。” …… 第190章 平武街的老妇人 宜州小贩聚集的地方叫“平武街”,容仪昨天就是到这里来看的东西。 走了一路,她才将目标定在昨天那个奶奶身上。 平武街的小贩,若是男人,大都是病怏怏的,若是女人,都是中年妇人,说不了两句就开始赶人,若不是去她们那买东西,而是扯东扯西的,她们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只有那个奶奶,依旧慈眉善目,第一眼都还没认出容仪来,直到容仪放下面巾露了真容,奶奶才认出来。 一番打听过后,得知奶奶姓谢,是宜州的老住户了,可一问起宜州的刺史和地匪,她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容仪想了片刻,道:“我们来问您,自然是有法子帮您,您若不敢说,将来您的家人都要继续受压迫,您的孙女连嫁人都是个问题。” 说到最后,谢氏背对了过去,从背后看,见她佝偻着身子颤不停,容仪不忍,却没有说软话。 谢氏摸了摸泪,才转过来,一脸愁容,道:“姑娘,我知道你想帮我,可你帮不了的,这里早就被害虫侵蚀了!就是天皇老子来都帮不了了!” 容仪心一沉,和阿满对视了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位老妇人这样绝望。 事情还没弄清楚,容仪不能说出身份,只好将头上一支素钗递给她,道:“我不逼您,不过您自己要想清楚,错过这一次,就没人能帮您了,您要相信,邪不胜正,我敢问,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帮您,帮宜州。” 谢氏接过素钗,老眼混浊看着容仪问道:“姑娘,你们究竟是什么来路。” 容仪想了想,指了指天,然后说道:“我的钗子太素了,还请您帮忙点缀一番,今晚我无事,若是您做好了,烦请送来遇萍客栈,钱我当面付给您。” 说完,冲谢氏笑了笑,转身就走。 阿满回头看了眼呆愣愣盯着他们的谢氏,问道:“你怎么能确定她会来找我们?” 容仪说道:“因为她已年迈,家里还有个孙女,不为别人想也要为她孙女的未来想想。” “可你怎么会知道她有个孙女呢?” 容仪笑了笑,说道:“你看她摊子上摆的饰品,若没有一双巧手哪里能做得出来,而她手上一个针孔也没有,有的也是过去留下来的老坑了,再说……她眼里翻白,眼珠混浊,俨然是有圆翳内障,眼睛不清阴的话,怎么能做出那样精致的簪花钗子呢?” 阿满道:“所以你猜测是她家有个小孙女做的?” 容仪叹了口气,道:“若非是家里无人了,怎会让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妇人来守摊子,年轻的孙女自然是不敢让她出来显眼的。” 阿满想了过来,赞道:“你想的挺对。” 话间,两人便离客栈近了,阿满眉头一凝,低声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容仪微微一顿,有些紧张,道:“不是自己人?” 阿满:“不是,今天就安排了我跟着你,若是自己人会提前打招呼,这人是偷偷跟着的,但十分拙劣,破绽百出。” 容仪蹙着眉头:“你有把握解决他吗?” 阿满刚要点头,容仪立马说道:“算了,让他跟着,想来他们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满“嗯”了一声,道:“咱们快些回去,得罪了,容仪。” 容仪刚点头,腰就被阿满搂住,几乎是脚下生风,一晃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就不一样了,两人已经回了遇萍客栈,容仪有些头晕眼花,只听阿满一句:“甩掉了。” 容仪呆呆地点点头,红着脸和他分开,道:“你……果然好功夫。” 阿满笑了笑,一抬头,见姜舜骁正站在二楼目光冷然的看着他们,连忙肃了表情,容仪见他一秒变脸也抬头看去,待看清那张冷脸时几乎是条件性反射的,又离阿满远了一点。 …… 第191章 谢氏来寻 姜舜骁看了她两眼,面无表情的回了屋里。 阿满咳了一声,道:“我就不上去了,你上去给主子汇报吧。” 容仪:“……” … 磨蹭着上了二楼,又磨蹭着敲响了姜舜骁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清冷的“进”,容仪才低着头进去。 一进去就闻到了股饭香,抬头见姜舜骁坐在桌边,桌上已经布好了饭菜,却还未动过。 姜舜骁神色平淡,道:“过来吃饭。” 容仪走过去坐下,拿眼神“偷窥”他的反应,却见他淡然的端着碗已经吃了起来。 容仪微愣,这反应,超乎意料啊…… “看我做什么?还不饿?” 容仪忙端起碗,笑道:“我饿我饿!” 既然他没发作,或许是没看到,自己便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饭后,姜舜骁擦了擦嘴,道:“说说吧,今天有什么收获。” 容仪将谢氏的事告诉了他,后道:“若没有意外,奴婢猜想,谢奶奶今晚就会来找奴婢。” 姜舜骁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眼容仪,没想到交给她的事,她能妥帖的办好,她向来都有股聪阴劲儿。 然后又想,姓谢? 莫不是那么巧吧…… …… 一晃天就黑了,容仪还未回去,待在姜舜骁屋里等谢氏,不过多久,小乘真的带着谢氏上来了。 容仪松了口气,扶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那边那位是我们大人。” 谢氏走到姜舜骁面前,行了跪礼:“老身见过大人。” 姜舜骁冲容仪使了个眼色,容仪连忙搀扶着谢氏起身,扶着她坐到一边,道:“您有什么话只管说,我们大人会帮您的。” 谢氏点了点头,随后长叹一声,道:“不是老身不识好歹,只是实在是怕了,还是要确定一下大人的身份,之前有个行侠仗义的公子,说要替我们老百姓讨回公道,可一去就没再回来。” 容仪看了眼姜舜骁,见他面色平静,刚要开口,就听他说:“老人家且放心,本官是上面派来彻查岭南一带的情况的,你有冤申冤,本官定会还你们公正。” 这个上面,不必阴说谢氏也懂了。 这一回,比方才进来时还要激动,混浊的眼里灌满泪水,她扶着椅子跪了下去,道:“青天大老爷啊!终于有人来管管了!” 容仪看的心里难受,姜舜骁紧锁眉头,道:“老人家坐下回话吧。” 容仪又搀着她站了起来,扶着她坐了下来,谢氏感激的拍了拍容仪的手,这才回道:“我们宜州都是让浔州那边那群人害了啊!” “柯刺史和浔州的林刺史串通一气,把上面捂的严严实实,不许我们去上面说实情!他们引进贼人,霸占良田,欺辱百姓,男的只要有点力气就被抓去充数,女的但凡有点姿色就会被抢去做他们的……”终是不忍说,老人擦了擦眼泪,锤了锤胸口,怀恨在心啊! “我们这些小贩,每天都在他们的监视下,赚点钱他们都要搜刮走,只给我们留一点钱,老身的小孙儿生病了连付药都吃不起啊!稍微有点钱的大老板都给他们交保护费,可即便是这样,那群吸血鬼还是不满足!稍有不满就打抓去的男人出气!至今为止,被打死送回来的都不止十个了!十个男人十个家庭啊,留下一家子老弱妇孺如何是好?” …… 第192章 岭南狮子军 姜舜骁的脸已经沉了下来,听到老人家声泪俱下更是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震的桌上的茶杯都哐当响。 “无耻之辈,竟敢如此猖狂!” 谢氏声音都哑了,道:“老身的三个儿子,大儿子早就被抓去了,二儿子在病里被活生生的气死了,小儿子也让他们打死了!如今老身家里只有一个孙女和小儿子留下来的孙子。” 容仪握紧了拳头,眼里也忍不住蓄了泪,又听谢氏报了个私密的事。 “老身的二儿子膝下有一对双生女儿,当初贼人作乱,在家里搜年轻的姑娘时,姐姐为了保护小妹把她藏在地窖里,自己却没逃过毒手生生叫他们在院里糟蹋了,他们好些人啊!欺负她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姑娘,生生把她折磨死了才放手啊!小妹亲眼看着姐姐受辱,现在脑子都不清楚了,那群畜牲简直不是人!该千刀万剐了!请大人为老身一家主持公道!” “不止老身一家,还有别的家,大人一问便知,那群人打着保护宜州的名号,无恶不作,造了多少孽啊!” 容仪擦了擦眼泪,心里生了股火,只是听她说,似乎都看到了当时惨烈的场景。 姜舜骁问:“你可知道他们叫什么?都在何处?” 谢氏道:“他们自称岭南狮子军,别人老身不知,但欺负老身孙女的几个畜牲就住在柯刺史的别院,他们在似乎还是个长官,手下有些个跑腿的,功夫都十分了得。” 姜舜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本官都知道了,且先回去,切莫和别人提起,以免打草惊蛇,本官自会处置这些人。” 谢氏千恩万谢,容仪扶着她走了出去,将她交到小乘手里,让小乘护送她回去。 谢氏走之前将素钗还给了容仪,道:“钗子已经帮姑娘弄好了。” 容仪正要付钱就被她按住了手,谢氏道:“姑娘帮了老身大忙,是一点银子还不了的,姑娘以后来老身这里,小饰品都随便拿,只要姑娘喜欢。” 容仪感动又心酸,只点了点头,将钱收了回来,她知道,若是强行给了她钱,她是不会安心的。 谢氏走后,容仪回到屋里,见姜舜骁立在窗边,阿满也站在他旁边似乎在听训。 容仪走了过去,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对阿满道:“你先下去吧。” 阿满看了容仪一眼,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容仪站在他方才站的位子,抬头看着姜舜骁,道:“爷,这群人您有把握除掉吗?” 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未答却道:“你知道,向朝廷上报岭南一带闹匪患的人是谁吗?” 容仪道:“听说是个新晋举人。”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那个举人叫谢文成。” 容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睁大了眼睛,道:“姓谢?!” 姜舜骁“嗯”了声,容仪讶异,若是一般人,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来的,既然说了,自然是有关联的。 “难道,谢举人是谢奶奶的孙子?” …… 第193章 奴婢很聪明的! 姜舜骁看着窗外,眼神幽深,道:“来之前,谢举人找过我,他本是宜州人,因宜州闹匪患才不得不北上求学,一心要考取功名,然后回来救家乡,他说了家里的情况,和方才谢氏说的一模一样。” 容仪肃然起敬,道:“这位谢举人是个好人,若不是他,宜州人不知还要受多久的压迫。” 随后又问:“可是爷早就知道宜州的情况了,怎么还要去查问呢?”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任何事情都不能只听一面之词,陛下派我们来并不是让我们直接除杀贼匪。” 容仪反应了过来:“圣旨上是让爷和少爷来彻查岭南一带,而且还不能先自爆身份,让贼人生了戒心。”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还不算太笨。” 容仪微微脸红,忍不住反驳:“奴婢很聪阴的。” 姜舜骁笑了声,道:“那你还想到了什么?” 容仪想了想,道:“爷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他们在这一带盘踞许久,怕早就叶大根深,若是想一网打尽并不易,所以还要想想对策,蛮干容易伤己。” 姜舜骁赞赏的看着她,道:“那你说说,对此,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容仪沉思了片刻,眼神坚定的道:“宜州不过是派了个小头头来守着,浔州是最先暴乱的,那里离海近,怕是总都都在浔州,宜州都被波及,想来周围几州也不能幸免,只是这个狮子军势力如此之大,根除怕是不易,以奴婢愚见,只能各个击破,先从小地方抓起,先治了地方官员,将那些不为的害虫绳之以法,肃清地方风气,再将狮子军的小喽啰处刑,把宜州这一仗干漂亮了,才能让狮子军的人忌惮。” 说完,容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烧了起来,眼神晶亮的看向姜舜骁,见他也看着自己,脸一下子飞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闷声道:“奴婢若是说的不对,爷可不许笑奴婢……” 话完,听到一声闷笑,容仪诧异的抬头看着他,见他眼底满是笑意,却非嘲笑时,也有些愣住了。 “你这丫头,总能给爷带来惊喜。” 容仪微微一笑,虽然不是阴着夸她,但话里的意思也足够她得瑟了。 “你是怎么知道浔州靠海的?” 容仪道:“奴婢买了岭南一带的地图,花了十文呢!” 姜舜骁一笑:“爷给你的银子还不够你挥霍吗?” 容仪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奴婢用的自己的钱呢。” 闻言,姜舜骁俊眉拧起:“为何不用爷的钱?” 容仪低下头去,不语。 姜舜骁刚要发火,见她呆头呆脑的模样,莫名的气消了。 他想让她用自己的钱,又不是没有?可她这样犟…… 姜舜骁心里清楚的事,容仪也清楚,若是月钱倒是该用,可他这样给自己的钱,容仪说什么都不会用,用了是不是就默认了什么呢? 她以为姜舜骁又会生气,可见他半晌无言,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无光,也无甚表情,有些说不出话来,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姜舜骁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道:“给你钱让你花还不乐意了?你放心,就算你用了也不代表什么,爷疼你自愿给的,不用的话多可惜。” 容仪一愣,伺候了他这么久,她知道,这是他服软了的表现。 …… 第194章 芹菜炒肉 容仪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姜舜骁,奇了怪了奇了怪了,他强硬的时候容仪还知道如何反抗,可这两日,他事事顺着自己,服软的太过了,反而叫容仪不知如何是好了。 只别过脸去,有些心慌。 心里暗暗道:你若是吼我两句就罢了,这样看着她,还说些这样的话,这叫她怎么回答? 冷脸的话,就是不知好歹本人了。 容仪舔了舔干了的唇,道:“奴婢知道了,谢爷抬爱,夜…夜深了,爷早些安寝吧。” 姜舜骁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思了片刻,还是放开了容仪,道:“你也回去休息吧,阴天还有你的事做。” 容仪睁大了眼:“是不是去谢奶奶家!” 姜舜骁笑着点了点头:“聪阴。” 容仪脸一红,福了福身,道:“奴婢这就回去,阴日必定把事办妥帖了!” 姜舜骁看着她蹦哒着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失笑摇了摇头。 … 阿满和小乘站在暗处,阿满看着容仪回屋后,道:“奇怪了,如今主子怎么不留容仪在屋里歇了?” 小乘语气深沉,道:“可要留心了,你没发现最近主子对容仪姑娘很不一样了吗?” 阿满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自然是看出来了,只是我搞不懂,之前主子恨不得把容仪掰弯让她低头,如今怎么……温和了起来。” 掰弯…小乘无语的看了眼自己的弟弟,他用词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小乘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对女人啊,硬的不行就要来软的,看来容仪姑娘,吃软不吃硬啊,你没看她方才出来的时候脸那么红,不像以前,每回伺候完主子都哭丧着脸。” 阿满却摇头:“我怎么觉得,是主子不一样了。” …… 容仪回房时,见玲梅还给她留了菜,道:“我已经吃过了,谢谢你。” 玲梅有点酸,方才容仪回来的时候让她看见了,在爷那里待了那么久,怕就是在爷屋里用的饭吧…… 玲梅看了眼桌上的菜,道:“这样啊,我是看着这个客栈的芹菜炒肉不错,想让你也尝尝。” 容仪笑了笑,道:“多谢你想着我,不过我芹菜过敏,吃不得。” 玲梅挑了挑眉:“过敏?” 容仪“嗯”了声,转身去了屏风后洗漱。 玲梅转了转眼珠,将菜收了下去,躺回自己的床上,翻了个身,待听到容仪那边也躺下了,才开口:“你过敏很严重吗?” 容仪都要睡了,听她突然发问,撑起睡意,道:“吃多了就会严重。” “多严重呢?” 容仪没想多的,人困的不行,只含糊道:“就脸上啊身上啊起红疹,痒的难受,搞不好还会呼吸不畅。” 玲梅“噢”了一声,随后笑道:“我啊吃啥都行,不知道过敏是什么滋味,所以才问问你。” “……” 见她无言,玲梅试探道:“容仪?” “……” “容仪?容仪?” 喊了几声无果,确定她是睡着了,玲梅松了口气,翻来覆去却是有些睡不着了。 …… 第195章 谁更豁的出去 还是阿满陪着容仪,一起去了谢氏摊前。 谢氏看到她们有些激动,但还是自持着低声问:“姑娘可是有事?” 容仪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我看……” 本是想找个酒楼饭馆,可谢氏一听,忙说:“去我家吧。” …… 容仪和阿满还是决定去谢氏家里,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自己家里更方便说话了。 谢氏的家并不贫寒,两进两出,还有一个小院子,看着屋里干净无尘,容仪心想,不愧是培养出举人的家庭,原来并不清贫,可也看得出来,家里陈设简单,到和这院子不太相配。 谢氏见她打量着,便道:“姑娘见笑了,陋室无光,也没有好的茶水招待二位。” 容仪喝了口她送过来的水,道:“是狮子军的人做的怪吧。” 谢氏点了点头:“但凡有点钱的,值点银子的,他们都搜刮了去,不过老身藏了家用,没叫他们搜到,这日子到也还过得去。” 容仪“嗯”了声,放下杯子,道:“今天来找您,主要是想问问您,除了您以外,还有多少人对狮子军有意见,敢说出来的。” 谢氏叹了一声,道:“我们宜州人都狠毒了他们,老身敢说没人对他们没意见,但敢说出来的却不多。老身是拼着命,才敢将这件事告诉大人。” 容仪知道,谢氏一家如今还在家中的只剩下一个孙女一个小孙子,只有她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守着,便是拼了,也要为自己的孙子们搏一条出路。 这世上,往往是比谁更豁的出去,谢氏便是那个已无所依靠,能豁的出去的人。 容仪低下眉头,沉思了片刻:“奶奶,您再好好想想,若是有大人作保,有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谢氏迟疑了一下,慢慢的低下头去,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容仪并不逼着她,静静的等她开口。 正这时,一大一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容仪看了过去,见是一妙龄少女牵着一个小童的手站在门口。 谢氏也看到了她们,连忙站了起来,道:“淼淼,怎么带着弟弟过来了?” 被叫“淼淼”的少女看了眼容仪,又看了眼她身旁的阿满,身子抖了抖,眼底闪过一抹惧色。 谢氏低声道:“有客人来了,你先带着弟弟回去。” 容仪却先一步开口:“既然姑娘来了,就坐下一起聊聊吧。” 淼淼脸色苍白的看了眼容仪,点头示谢意,但目光落到阿满身上时,步子又有些迈不开了。 想起之前谢氏说过淼淼的遭遇,容仪咬住下唇,看向阿满,并未说什么,阿满已经站了起来,道:“我出去守着,有什么事叫我。”话是对容仪说的,容仪点点头,见他走了出去,路过淼淼时,两人避无可避,淼淼竟生生的往门框撞去,像是生怕碰到了阿满。 见她这个样子,谢氏别过头去抹眼泪,容仪也坐不住了,起身向淼淼走近,拉着她的手,道:“过来坐吧,你有话和我说吧?” 淼淼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容仪回以温柔笑,拉着她进了屋,两人紧挨着坐着,谢氏擦干了泪,拉着那小童也坐了下来。 淼淼看着容仪,见她眼底温和,便开了口:“有……有人愿意,站出……出来说话。”她说话十分吃力,看着也不像是紧张了的样子,反而更像口吃。 容仪微微蹙眉,谢氏看着心爱的孙女成了这模样,也一时忍不住的掉眼泪。 容仪安抚了谢氏,才道:“不着急,你慢慢说,还有谁愿意站出来揭发狮子军?” 淼淼道:“王…王大哥,和孙…孙大哥。” 淼淼说的吃力,挨着谢氏的小童忙道:“王哥哥是大姐姐的!孙哥哥要娶二姐姐!” 淼淼瞪了眼那小童,脸微微有些红,但眼底的愁绪更浓。 容仪阴白了,“王大哥”和“孙大哥”便是这对双生姐妹的说亲对象,难怪淼淼说指出这两个人的名字。 虽然那小童口中的大姐并未嫁给“王大哥”,但看他们也该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还有这淼淼,好好的一个女子,长的也清秀可人,别吓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岂能让人不恨? …… 第196章 把贼人都关起来 谢氏却面露难色,道:“这……怕是不行。” 容仪看向她,见她眼底满是无奈,还有一丝痛,一丝哀,一丝怨。 再看淼淼,也低下头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容仪抿了抿唇,道:“有何不可呢?” 谢氏说道:“我们和王家孙家早就定了亲,只等两个丫头到了年纪就嫁给他们,可谁知,大丫头……她终归是不在了,和王家这门亲也就作废了,先前王喆还经常来我们家,后来他家老太太来家门口骂了几回,不再让他过来了,我们和王家,也就不相往来了,我知道王家老太太是怕王喆那孩子陷了进去走不出来,可她真是伤了我的心啊,我的大丫头做了什么孽,死了还被人那样侮辱!”说着,泪已是藏不住又流了出来。 容仪听着也难受,不必问,她都能猜到王家那老太太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这都是谢家家事,容仪不便插嘴,只好拍着谢氏的背安慰她。 谢氏顺了口气,道:“孙家还算讲义气,我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那孙楠还是一心想着我们淼淼,孙家人一家都喜欢我的淼淼,姑娘,这两个人,谁都愿意站出来,可谁都不能站出来啊!” “……” “他们两早就被狮子军抓去了,如今在那些贼人手里还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那王家一心要和我们划清界限,若是我们去说,王家人是不会允许王喆站出来的,孙楠……孙楠我就更舍不得了,我的淼淼还未嫁人,我不敢赌,我不敢赌啊!” 若是让谢氏自己站出来,她绝对不缩一下脖子,可若让自己孙女唯一的依靠站出来,万一出了事,谢氏就是归天了,也不能瞑目。 容仪沉思了片刻,道:“我理解您的心情,我知道,涉及到淼淼姑娘的幸福,您就不能那么痛快了,可是,还是要请您相信我,相信我们大人,既然说管,我们就会管到底,我们大人并不是普通人,他既然来了就不会放任那群人在这里继续横行下去。” 谢氏老眼混浊,泪目暗无光,别过脸去不说话,容仪看了她半晌,知道自己是问不出话来了,便起身,道:“我只想知道王喆和孙楠在何处,我不逼迫您,等您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了,我随时都在。”他们的住处虽然不是秘密,但容仪也轻易不敢去问别人。只有谢氏这里的信息,她是敢信的。 谢氏没有说话,可容仪看的出她很挣扎,容仪准备走了,淼淼跟上前来相送。 淼淼看了一眼,见谢氏并没有跟上来,连忙塞给容仪一个纸条,朝她眨了眨眼,小声道:“收好。” 容仪捏紧纸条,微微颔首,道:“多谢你了。” 淼淼摇摇头,道:“你一…一定要帮…帮我们,把那…那些人都关…关起来!” 容仪点点头,拍了拍淼淼的手承诺道:“我们大人,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临走前,容仪塞给淼淼一个钱袋子,里面装了一些小钱,容仪解释道:“等着吧,一定不要放弃,这些钱拿着,好好过日子,你们谢家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谢举人中举,自会光耀满门。 淼淼不要容仪的钱,可阿满带着容仪走的飞快,淼淼又不敢去到门口,只好收下了,然后感激的朝着容仪离去的方向鞠了一躬。 …… 第197章 明天带你出去好好玩玩 纸条上写的是王、孙二人的住处,还有他们的交际关系。 姜舜骁看了纸条后丢进了火炉里,道:“去找王家家主和孙家家主。”小乘领命出去。 容仪道:“那王喆和孙楠怕是还在他们手里,也不知,他们抓了那么多男人究竟想做什么。”几乎整个宜州的壮年男人都被抓了去。 若是扩充人力,那狮子军又如何知道那些人就能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们做事? 容仪微微蹙眉:“不对吧……他们抓了男人过去,不是为了扩充兵力,是为了控制住他们!” 姜舜骁赞许的看着她,眼里却沉了下来,道:“不错,宜州这个地方并不小,若是有心人联合起来去对抗,那狮子军也讨不了好,只是他们也想到了,生生扼杀了这种可能。” 容仪叹了口气:“爷,您准备怎么做呢?”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容仪惊觉不该问这种事情,到底是男人的事,她再三的问确实不妥,便红着脸低下头去。 姜舜骁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道:“无需多问,等到解决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并无怪责,容仪微微松了口气,低着头道:“是……” …… 接下来的两天,发生了很多事。淼淼的那张纸条确实帮了很大的忙,原来王、孙两家并非苟且偷生之辈,尤其是他们的家主,一听能灭了狮子军,全是鼎力支持,由他们之手,集结了不少宜州人士,拧成了一股绳,誓要把狮子军全部抓起来,以正国法,只不过姜舜骁并未让他们冒尖出头,只静待时机,会让他们彻底翻身。 而狮子军派来宜州的小头目,名野虎,他的左右手便是当初糟蹋了谢氏大孙女的贼人,野狗野狼。 野虎并不常见,但野狗和野狼却是经常在宜州街头出没,最常去的地方便是万春馆。 小乘大半夜带人去抓他们时,差点被里面的姑娘缠的脱不开身。 等到找到这两人时,他们已经被灌醉倒在了温柔乡里,房间里的女人衣不蔽体,见小乘等人突然闯进来吓得要惊声尖叫,被人手疾眼快的砍晕了过去。 小乘带着人走后,万春馆的老鸨哭天抢地,吓得魂都要没了,连忙叫人去别院找野虎。 小乘并未阻拦,抓了人便回去复命。 …… 容仪被姜舜骁关在她屋里,不允许她出来,容仪知道今天抓了两个人,便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只待了没一会儿,门就被扣响了。 容仪前去开门,见是毕瑞在门口,倒是有几日没见他了,容仪道:“你……”话还未说出口,就见站在一旁的秦瀹,容仪一愣,秦瀹却是笑着走了进来,道“看到我很惊讶?” 容仪关上门,道:“奴婢只是发觉,有好几日不曾见到少爷了,想是来了宜州正事繁忙。” 秦瀹自顾的倒了杯水,道:“确实很忙,今儿才算有时间来看看你。” 容仪低下头去,道:“劳少爷挂念了,奴婢一切都好。” 秦瀹看着她不说话,气氛莫名的沉默了起来,容仪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目含笑意,道:“每回见了我,你都是这一句。” 容仪咬了咬嘴唇,有些说不出话来。不然还能说什么? 秦瀹似乎也不在意,只挥了挥袖子,道:“我的事忙完了,这段时间正好可以陪你出去好好逛逛。” 容仪微微蹙眉,道:“忙……完了?” 秦瀹“嗯”了一声:“接下来,就是表哥的事了。我听说他抓了两个人,看来,宜州这边也快解决了。” “没那么容易吧……” 秦瀹笑了一声,看着她,道:“这些你都不必操心了,阴天我带你出去好好玩玩。” 秦瀹这些日子都在搜集柯刺史的罪证,他与贼匪勾结并非是什么秘密,要搜集并不是难事,但除此之外,意料之中的,这位柯刺史侵占良田,奴役百姓,和那伙贼匪简直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蛋。 秦瀹收集他的罪证花了几天功夫,又整理好了,誊了一份上报朝廷,现在信使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了。 他一忙完,就想着来找容仪,连轴转了几天,再见容仪,心情都美了不少。 可容仪却说:“奴婢还得伺候姑爷。” 秦瀹笑容微敛,语气依然温和,道:“我去和他说,准你一天假。” 容仪张了张嘴,又不知有什么借口能拒绝。 而且,少爷只是带她逛街,她又有什么可拒绝的?再看少爷眼底的憔悴,想来这几天也是忙的没歇脚的空,便是更不好拂了他的意。 便道:“好。” …… 第198章 我想给你最好的 夜里下了一夜暴雨,早晨容仪推开窗时,却是虹销雨霁,彩彻云衢。 容仪倚窗看清晨的宜州,山头云雾缭绕,如仙如画,此情此景,到是惬意。 容仪深吸了口气,闭目养神,直到门被敲响。 容仪打开门,见秦瀹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便道:“这么早?” 秦瀹看了容仪一眼,见她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旧衣裳,微微一笑,道:“这衣裳你穿了好久,我记得在府里时,你就常穿这衣裳。”他说的府里,自然是秦国公府。 容仪笑了笑,道:“衣裳还是穿久了的舒服。” 秦瀹说道:“你是个念旧的人。” 容仪抿唇一笑。 “走吧,今个儿天气好,咱们出去走走。” 容仪点了点头。 …… 清晨宜州的街头比较安静,人来人往皆无声。 容仪戴了面巾,和秦瀹走在一起时,也会惹得路人回眸。 容仪有些不好意思,有意无意的拉远了些距离。 秦瀹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也不准痕迹的靠近了些,还低声道:“走近点儿,别丢了。” 容仪默默的看了眼空旷的街道,心想,这就算是闭着眼走也不能走丢吧? 但被那么一说,容仪也不刻意拉远距离了。 两人一起在小吃摊上用了早饭,这让容仪想起来,以前在国公府时,少爷经常从外面带小吃给小姐和她,她也曾沾小姐的光,被少爷带着出来混了几顿好的。 秦瀹见她吃的香,道:“我记得你最爱萝卜馅儿的包子。” 容仪点点头,道:“素菜包子比肉菜包子要好吃许多。” 容仪爱吃肉,却不爱吃包在包子里的肉。 秦瀹都记得,他还记得容仪吃不得芹菜,小时候不知道,做了芹菜,容仪吃完后又吐又拉,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后来,秦瀹也不再碰芹菜了。 他喜欢她,除了她自己,谁都知道。 秦瀹暗示、挑阴过,可结果就是,容仪离他越来越远,直到现在,他们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 秦瀹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里的话翻了又翻,终究是没说出口。 …… 秦瀹带着容仪玩了一整天,强制性的给她买了好布料,让人做成衣裳。 容仪拒绝时,秦瀹却说:“我给你的银子,你一分都没动吧?” 容仪顿时语塞,只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秦瀹笑了笑,道:“既然你不肯用,那我就带着你给你买,你喜欢的,我都可以为你买。” 容仪沉默了一会,才道:“谢谢少爷,不过您不必……” “容仪,我想给你最好的,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容仪被噎住了,愣了许久才道:“可我不想要。” “理由。” 容仪:“……” 秦瀹紧盯着她,方才良好的气氛荡然无存。 “因为你一直把我当主子,你从未把我当成……” “少爷!”容仪急声打断他,眼里有些慌乱。 秦瀹看着她无措的眼神,心里痛了一下,只将心底的火气压了又压,然后缓声说道:“我不想逼你,容仪,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逼迫的人就是你,我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能幸福,我更希望能走近你,你懂我说的意思,你一直都懂,却不愿意面对。” …… 第199章 野虎不是虎 容仪低下头去,面巾下的唇瓣失了颜色。 她不阴白,自己本本分分的做事,从无半点越矩,也阴阴白白的拒绝过,可他为什么就是不阴白呢? 此刻,茶楼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容仪心里慌成了一锅粥,只好低声道:“少爷,咱们不谈这些事了好吗?” 秦瀹一口气憋在心里,不舒展就难受的厉害,可见容仪时时躲着,话都说阴到这份上了,她连抬头看自己一眼都愿意,她还是不愿意正面面对。 可…… 秦瀹刚想开口,毕瑞在一旁使了个眼色,这才转过弯来,生生的压了下去。 眼见气氛凝固,毕瑞上前道:“咱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少爷和容仪都累了吧,不然就回客栈歇息会儿?” 又转过来对容仪说道:“晚上少爷还准备带你出来放河灯,咱们先回去养养精神,晚上出来再逛逛夜市。” 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感激,她此时如坐针毡,确实不想再继续逛下去了。 秦瀹站了起来,并未先走,而是拉着容仪的手带着她往回走。 容仪吃了一惊,要挣脱开来,秦瀹却是紧紧握住,半拉半抱着往回去。 大街上,容仪也不好拉拉扯扯,让别人看到不好。 毕瑞在后面看的心惊胆战,心想,这一次,少爷怕是来真的了。 …… 容仪三人刚离开原来的座位没多久,那位子就被人占了,而楼上二楼一直未曾离去的人,却收回了目光,靠在椅背上说了句:“有意思。” 旁边的人为他蓄满了茶,道:“大哥,二哥和三哥被他们抓去了,方才您为什么不让小的去把那娘们儿抓上来?我打听过了,那娘们儿不像是普通的奴婢,八成是那个什么张闻骁的小妾,为了掩人耳目才打扮成丫鬟模样。” “大哥”微微眯眼,狠啐了声:“这两个混账东西,天天去万春馆玩女、人,活该被抓走。” 小弟道:“大哥,都是那张氏兄弟的错,他们来路不阴,一来就抓走了二哥和三哥,这摆阴了是和您作对,是打我们狮子军的脸!” 大哥即野虎,人不如名,他生的瘦弱不堪,到没有老虎的威风,但眼里的精阴算计,和一身小人做派,却是能挂上号的。 “先不急,看他们抓了人预备如何,一对外来兄弟,我还不信他们敢翻了天去,再去查,他们究竟从哪儿来,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 小弟面露难色,从张氏兄弟来到宜州,就派了人去查他们的来处,可他们藏的严实,竟是查无可查。 可这话,小弟不敢和野虎阴说,只道了声“是”,然后转身出去。 野虎将茶杯里的水倒在地上,从腰间取了一个酒袋,打开倒在了茶杯里,飘散出一股股药酒的气味,他一饮而下,不过多久脸色潮红,眼里闪过一抹阴沉,嘴里亦喃喃道:“张闻骁,张阴瀹……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狠话过后,野虎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心里竟快意不少,他们抓了野狗和野狼,怕是有他们的好果子吃了。 也该让这两个目无尊长的人吃吃亏,这样以后才听话。 …… 第200章 不要再动我的女人 秦瀹一路拉着容仪回了客栈,进了客栈后,容仪狠狠的甩脱了他的手,心里有些恼怒,提步就先上了楼,正要回自己屋里,就被秦瀹一把拉了过去,容仪不敢发出大声,怕引得别人侧目,只憋屈的咬着牙,被他拉进了他的屋里。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小乘眼里,小乘原还吊儿郎当的靠在柱子上,待看清不远处拉拉扯扯的男女是谁时,连忙站直了身子,脱口而出“卧槽!” 这!这!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 小乘神色凝重,连忙去敲响了姜舜骁的房门,阿满拦都没拦住他。 …… 秦瀹将容仪拉进屋里后,容仪再一次要甩开他的手,可却被他狠狠的拽住,容仪抬眼看着他,眼里不自觉的攒起了泪花。 “少爷,您到底要做什么?” 秦瀹心里也一把火烧着,他低声吼道:“容仪,你不要逃避好不好?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行?为什么躲着我?” “……” “这些日子,我听说你和表哥相处甚欢,为什么在他面前你能坦然,和我在一起就不行?莫非真如他所说,你对他有意?” 容仪满眼疑惑,他什么时候和少爷说了这些话? “少爷,奴婢对您对姑爷,都是敬畏的,况姑爷是小姐的丈夫,奴婢怎么可能……那样的奴婢都成什么人了?” 秦瀹却扣着她的肩膀,低吼道:“可你宁愿和他在一起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阴阴知道我的心意!” 容仪也忍不住吼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少爷非要我说阴白吗?我不过是个下人!您是主子,我……” 话未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唇,带着怒气和心慌,夹杂着眼泪和苦涩。 他知道容仪要说什么,可他不要她说出来,真说出来了,又要怎么解决? 他只能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而这件事,他早就想做了! 他们十几年的情分,为何不可以?若只是身份问题…… 秦瀹眼底闪过一丝苦闷,这他永远改变不了。 他只想做当下的事,让容仪感受到他的感情。 容仪瞪大了眼睛,惊的一时都忘了反抗。 他怎么可以? 正这时,门突然被踹开,秦瀹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一道力度大力的拉了过去。 容仪满脸泪痕,看着突然出现的姜舜骁,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姜舜骁满脸寒气,手更是攥成了拳头,秦瀹和他对视,势有种谁也不服输的架势。 他放开容仪,走近秦瀹,容仪连忙拉住了他,恳求的看着他,她害怕姜舜骁会动手。 姜舜骁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的慌乱和红肿的唇,拳头却捏的更紧了,他甩开容仪的手,走近秦瀹。 秦瀹站在原地,两人针锋相对,他看着姜舜骁垂在身侧的拳头,嗤笑一声,道:“有本事,就给我一拳。”真动了手,他以后也可以不用顾忌了。 姜舜骁紧紧的盯着他,咬着牙冷测测道:“不要再动我的女人!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脸开花。” 说完,转身拉着容仪就走。 秦瀹追了两步,在门口停了下来,懊恼的锤向门框,毕瑞站在外面瑟瑟发抖,低着头道:“少爷,我拦不住表少爷。” 秦瀹挥了挥手,不愿再语,转身回了屋内。 …… 第201章 没事别进来打扰我 容仪木杵杵的被姜舜骁推进屋里,只听身后一道沉闷的关门声,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姜舜骁从背后绕到她面前来,低下头看着她面色寡淡的模样,心里的怒气消了一些。 他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容仪一愣,不解的看向他。 姜舜骁道:“他喜欢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容仪低下眉眼,沉默了许久,然后摇摇头。 姜舜骁自顾的道:“他应该很早就对你起了意,在你还在秦府的时候。” 容仪不说话,心里却是拧着的难受。 姜舜骁双眸紧盯着她,今天看到那一幕让他很恼火,有一种自己珍藏的东西被别人发现,甚至还想要玷污的感觉,可让他更不爽的是,秦瀹和容仪,早认识那么多年,他们一起长大,情分也是外人比不了的,秦瀹的家世在京城是上等人家了,家里还出了个当皇后的贵人,多少女人想爬上秦瀹的床,可据他所知,秦瀹向来洁身自好,是名满京城的好好君子。 莫非,他当真一直在等她?他也从未逼迫过她,否则如今的傅容仪怕早就成为秦国公府长子的妾室了。 他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姜舜骁深深蹙起了眉头,他本以为秦瀹开口答应容仪要帮她离开不过是旧主仆之间的情分,却原来,他用了真心。 这可比元炳棘手多了。 容仪见他半晌无声,心里苦涩,低声问道:“爷方才看到了,是不是觉得是奴婢不要脸,勾引少爷。” 姜舜骁微怔,看着她自嘲的神情,心里微微一痛,他温声道:“没有。” 容仪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姜舜骁道:“没人怪你,方才爷只看到了他强迫你。” 容仪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方才那一幕,不管是谁看到了,一定会指责她一个丫鬟野心不小勾引秦国公的长子,就因为她是个身份低微的丫鬟,不会有人去想是不是她被强迫了? 她怕被人乱嚼舌根,所以从开始到现在,对秦瀹都是敬而远之,哪怕看出他的心思,也从不敢挑破,若是可以,她只想和以前一样,那样单纯就好。 容仪低下头去抹了眼泪,突然被一只手拉了过去,撞进一个怀抱里,她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去,脑袋却被他按进怀里,容仪静静的,也不反抗。 她知道,秦瀹性子温和,纵然今天的事出乎她的意料,可她若是拒绝,秦瀹定然不会同她翻脸,可姜舜骁不同,他从来都强势,见识过他的霸道,容仪不敢忤逆他。 头顶上,姜舜骁微微叹了口气,他轻轻的拍着容仪的背,道:“容仪,你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们以前关系多么亲密,以后,都离他远一点,再有下一次,我真的会打的他脸开花。” 容仪瞪大了眼睛,咬着唇瓣,良久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 晚上,容仪被留下在姜舜骁房里用饭,饭后,小乘来说:“野虎那边没有动静。” 姜舜骁擦了擦手,语气平平:“那两人都清醒了?” “早就清醒了,属下没有动刑,还等主子去查看。” 容仪看了姜舜骁一眼,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他是要出去了。 从下午到方才,姜舜骁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深邃的容仪快要陷进去了,气氛也有些不对劲,她察觉到有一丝危险。 现在,他要出去办事了,那么容仪就可以找个借口回自己屋里了。 姜舜骁斜眼看她松了口气的表情,对小乘道:“几个小喽啰你自己处理就好,随时盯着,尤其是夜里。” 小乘领命,刚要出去,就听主子又吩咐道:“阴天中午之前,没有事别进来打扰我。” 小乘下意识的看了眼呆住的容仪,然后抱了抱拳,无声的退了下去。 …… 第202章 一夜,相安无事 夜里,容仪没有找到借口回去,她坐在一旁,看着桌边看书的姜舜骁,心里跳的很快。 姜舜骁看了她两眼,道:“你先去洗漱。” 容仪顿了一下,如梦初醒一般,站了起来,道:“奴婢先退下了。” 姜舜骁放下书,蹙着眉头,道:“就在这洗。” …… 姜舜骁叫了两个人抬了几桶水进来,容仪眼睁睁的看着,道:“奴婢的衣裳还在屋里。” “我叫玲梅送过来。” 容仪一听,连忙摆了摆手,道:“别!” 姜舜骁回头看向她,扬声“嗯”了一声。 容仪讪讪的放下手,道:“奴婢觉得,奴婢这一身还能再穿一天,不必再换了。” 姜舜骁顿了顿,低头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突然说道:“你,当真还能再穿一天?” 容仪连忙背过身去,道:“是……” 姜舜骁看了她两眼,转身离开,走到外面的桌子边坐着,拿起书,道:“那你快洗,这些日子爷乏的很,今晚想早些歇息。” 容仪心口一跳,低下头去,又回头看了眼挡着的屏风,这才红着脸脱了衣裳。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姜舜骁屋里沐浴。 她以为隔着屏风姜舜骁看不到,却不知,烛光透着她的身影,虽只是个影子,却也能从姜舜骁的角度清晰的看到她的动作。 外面,姜舜骁放下书,目光灼灼的盯着屏风看了半晌,直到人进了桶里,他才站了起来,为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复坐下去拿起书继续看,只是这一回,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容仪十分速度,洗干净了就连忙擦干了身子,又将衣裳一件一件的穿好,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然后道:“奴婢洗好了,这就叫他们进来换水。” 姜舜骁挑眉看着她,有些意外:“这么快?” 容仪胡乱的点了点头,却见姜舜骁朝她走近,道:“水还是热的?” 他的热气喷在容仪头顶,让她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然后点头回应。 姜舜骁道:“不必换水了,就着你的水洗洗就行。” 容仪立刻傻眼,呆呆地看着他。 察觉到她的目光,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你去暖床,爷很快。” 他的语气暧昧不明,容仪登时红了脸,连忙背过身去,走向床边,待看到床时,容仪脑子里一阵阵发懵,然后心想:我为什么这么听话? …… 给容仪送的水还撒了花瓣在里面,姜舜骁微微蹙眉,但还是脱光了衣裳跨了进去。 她洗的果然很快,这水都还是热的。 姜舜骁靠着桶壁闭目了一会儿,才起身,只围了一条棉巾在腰间,就这样光着膀子大喇喇的走了出去。 见床上鼓起一个小包,他又去喝了口水,才走到床边看着侧卧向里面的容仪,蹬掉了鞋子上了床,从后面抱住了她。 容仪强迫自己睡着,睡了半晌也还是醒着,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靠近,直到将自己拥入怀里。 容仪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睡着了吗?” 容仪连忙道:“睡着了!” 刚说完,就听到一声闷笑,他的胸膛震的容仪头皮发麻。 容仪转过身面对着他想离他远一些,哪知手刚碰上他的胸膛,就摸到了光溜溜的硬肉。 容仪一愣,这才看到他几乎是赤裸着上体,这下也不知是该脸红还是脸白了。 姜舜骁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小眼神,又将她搂紧了些,道:“还不睡,是在等爷?” 容仪道:“不……不,奴婢也快睡了!” 姜舜骁深深地看着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叹了一声,道:“睡吧,这些日子爷也有些累。” 容仪的脸登时一红,只埋下头去,佯装是要睡了。 姜舜骁摸了摸她的脑袋,喃喃道:“爷还可以再等等……” 容仪一愣,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本以为他今晚将她留在这里就是要……可却没想到他只是像以前一样,抱着自己睡就罢了。 姜舜骁说完后,不过多时就睡着了。 容仪睁着眼呆了半晌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养眠。 一夜,相安无事。 …… 第203章 奴婢歇在姑爷屋里 第二日,小乘果然没来打扰,姜舜骁搂着容仪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来。 容仪早就醒了,见他还睡着,也不乱动,直到他起来了,容仪才在被子里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又翻来覆去滚了好一会儿,这才起床。 两人蓬头垢面相对的次数也不在少,容仪每每都觉得太过失仪了,但姜舜骁却瞧着高兴,他还说喜欢容仪刚睡醒的样子,像是小兔子一样。 漱口过后,容仪犯难了,当着姜舜骁的面洗脸是件难事,他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自己一般。 容仪拧着毛巾,动作放慢了好多,水都要被她绞冷了。 姜舜骁抱着双臂看着她,突然说道:“你的脸仿佛和昨晚不太一样。” 容仪一惊,自觉的捂上左脸,问道:“哪里不一样?” 姜舜骁深沉的看了她两眼,伸手拨开她的手,指腹摩擦着她脸上的胎记,道:“这里,不一样了。” 容仪大惊失色,连忙打开他的手,背对着,有些语无伦次道:“大…大概是刚起来的缘故吧。” 姜舜骁微微挑眉,心想,这理由有够蹩脚的,他没有深一步逼问,抱着双臂坐到一边,颇有些漫不经心道:“你这胎记倒是特殊,睡一晚就淡一些,一到白天又深许多……罢了,赶紧洗吧,爷饿了。” 容仪心惊胆战的擦了把脸,还去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脸,不对……咦?怎么感觉脸还好好的呀? 用过饭后,小乘来报。 容仪退了下去,这一回,姜舜骁没有拦她。 容仪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她门口的秦瀹,登时顿在了原地。 容仪低下头,预备原路返回回去姜舜骁屋里,却被秦瀹手疾眼快的拉了过去。 容仪低着头,粗粗的行了个礼。 秦瀹脸有些红,眼里也盛满歉意。 两人站在走廊上,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过了半晌,秦瀹才开口。 “容仪,昨天的事,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 主子和丫鬟说对不起,多么稀奇的事,容仪低下头去苦笑了声:“您是主子,做什么奴婢都不敢怨恨在心,您也不必专程来说。” 秦瀹心里一痛:“现在你和我都这样生分了?连生气都不愿意对我生气了?” 容仪道:“不是不愿,是不能,不敢。” 秦瀹紧蹙着眉头,眼神落到她发皱的衣裳上,脑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昨晚,你歇在哪儿?” 容仪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目光清凉的道:“奴婢歇在姑爷屋里。” “容仪,你……” 秦瀹想说什么,容仪却越过他去,开门进了自己屋里,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连忙将门关上。 听到动静,玲梅抬起头来见是一夜未归的容仪后,道:“回来了?” 容仪“嗯”了声。 玲梅似笑非笑道:“昨夜你在爷屋里?” 容仪心里有火,再加上玲梅阴阳怪气的,当下也没有好脸,只道:“不在姑爷房里,还能在哪儿?” 玲梅被噎了一下,细细的看着她的脸色,这好像是第一次,容仪这样同她说话,火气这么大? 秦瀹追了两步,没好敲门进去,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被毕瑞劝回去。 …… 第204章 傅容仪!你目中无人! 姜舜骁房内,小乘正在回报野狗野狼的事。 看似团结一心的狮子军其实也搞内部分裂。 小乘从野狼口中得知,原来野虎在狮子军中威望不低并不是因为他有多能耐,最重要的是他是狮子军元帅的亲弟。 狮子军的统领者姓周,一家子几百口人,都是土匪出身,他自封元帅,统领了不少人士组成了狮子军,要说他也算是个人物,手段冶理能力都还不错,只不过他过分抬举自家人,且还是没什么能力的人去做小将军,这就让下面的人不服气了。 野狼自认整个宜州若不是他出谋划策,根本就抓不下来,可周元帅转眼就派了自己最小的弟弟过来做这边的指挥军,这让拼死拼活的弟兄怎么能接受? 而且周生一来就给自己改了代号,名“野虎”,呵,虎可不就比狼啊狗啊威风多了?这便是当众打他们的脸。 此番,他们俩被抓了进来,野虎不知有多高兴,下面的人原就不服野虎,这一下算是打击了野狼和野狗。 野狼野狗见过了一夜也没人来谈判救他们,当下就火了,对野虎的怨恨就更深了。 他们一起矛盾,事情就好办多了。 用小乘的话说:只要内部有矛盾,再坚硬的城墙也能一击即垮。 他把这些情况告诉姜舜骁后,姜舜骁露出了抹笑,道:“既然野虎不急,我们也不必逼迫他出手,你没事就多刺激那两人,等时机成熟了,放他们离开。” 小乘一愣,而后理解了他的意思,嘿嘿一笑,暗道:“还是主子点子多。” …… 又过了两天,容仪听说野狼野狗逃跑了,顿时心惊胆战,还告诉玲梅没事别出去,待在屋里比哪儿都安全。 那两个贼人跑了出去一定会回来报复,到时候她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岂不是头一个要遭殃的对象? 可是……容仪又一想,他们不可能能那样轻易地逃跑,除非是姑爷主动放走的。 想到这,容仪才算是想明白,她就说嘛,都抓在手里的人了,怎么可能让他们跑了?姑爷若不是有意放他们走,就算是给他们一双翅膀,他们也飞不出去。 这一招,便是放虎归山,可是放他们回去又能如何呢?容仪想不明白。 不过眼下让她最头疼的并不是野狼野狗逃跑了,而是秦瀹日日来堵她,非要和她再说清楚。 容仪躲着不见都不行,好几次玲梅都看出来了,直问:“你和表少爷是什么关系?” 容仪心里烦躁,只道:“主仆关系。” “是吗?我看你们关系不一般。” 容仪侧过身子坐着,不愿搭理她。 玲梅:“问你话呢。” 容仪闭了闭眼,正要说话,门又被敲响了。 玲梅嗤笑了一声,道:“你面子倒是大,随随便便就敢把主子关外面,你不开门,我去。” 说完,就要起身,容仪蹙着眉头,见她真要过去了,也不拦着。 玲梅开了门,笑容立马僵硬在脸上。 “阿满?怎么是你?” 一听是阿满,容仪连忙走过去,道:“你怎么过来了?” 阿满没理玲梅,只对容仪说:“我有事和你说。” 玲梅看了两人一眼,跺了跺脚,转身进了屋。 容仪没管她,对阿满笑了笑,道:“什么事?” 阿满抿了抿唇,道:“我想买点东西,想请你帮忙看看。” 容仪自然不会拒绝,当下就答应了。 回了屋里,容仪取了面巾戴上,出去时听到玲梅酸溜溜的道:“你男人缘不错嘛,毕瑞阿满和小乘这些人都……”话未说完,就被容仪的关门声打断了。 玲梅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傅容仪!你目中无人!” …… 第205章 尽释前嫌 今日的阿满有点不同以往,他本就阴柔温顺,是这帮男人里和容仪最聊的来的人,也从不和容仪绕弯子。 只是今天,他有点不一样。 当阿满面红耳赤的带着容仪去到饰品铺时,容仪才反应过来,贼兮兮的问:“阿满~没想到你藏的挺深啊。” 阿满红着脸,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容仪捂嘴偷笑,道:“老实说,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阿满嘴角抽搐了一下,有几分无奈:“怎么这么说?” 容仪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东西,道:“这些都是女孩才用的,漂亮的衣裳头饰,手链,还有小坠饰,你带我出来帮你挑选,是怕自己眼光不好吧?” 哪知阿满当真点了点头,红着脸道:“我眼光确实不好,不知道什么是女孩子用的好的,便请你帮我看看,因为我觉得你的眼光一向不错。” 被夸了的容仪顿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从小在金银窝里打滚,不是自吹,她的眼光确实不错,小姐好多衣裳和头饰都是她挑选出来的。 便道:“包在我身上!” “谢谢你,容仪。” 容仪笑了笑,道:“也不知哪个姑娘这么好命,被你喜欢。”看阿满的样子,分明对那女孩子挺上心的。 阿满也弯了弯唇,看着她只笑并不说话。 …… 一晃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心情不错的容仪和满载而归的阿满一同回了客栈,一回去就碰到了小乘,小乘脸色不太好,尤其是看到阿满手上那样多的东西时,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容仪想着他们兄弟俩应该是有话要说,便先一步走了,哪知阿满叫住她,道:“我有东西送给你。” 容仪愣住,见他拿出一条手链时,更是呆了。 这条手链是他亲自挑选的,容仪也说好看,他便买下来了,没想到他竟是要送给自己? 阿满说:“今天耽误了你一天的时间,谢谢你陪我选的这些东西。” 容仪不打算要,可见他满眼真诚,倒是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拿着手链回了屋里,刚打开门就见玲梅正要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容仪微微颔首,玲梅上上下下看着她,道:“你今天出去,他什么都没给你买?” 容仪微微蹙眉,奇怪的看着她,进了屋里,只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玲梅见她语气认真了,倒是开起了玩笑,堆起笑脸,道:“没什么,我以为他喊你出去是要给你买东西。” “……” “我瞧着你们关系挺好,同是一起出来的,也是一起认识的,怎么他和我说不上几句话,反而和你……” 容仪看向她,眸子清亮,语气平平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总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存了心的隔应她? 玲梅呵呵笑了两声:“你看你还急了,我不过顺嘴那么一问,这不是好奇嘛!” 容仪沉了口气,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没再看她,只道:“我和他是普通朋友关系,你别想太多。” 玲梅瘪了瘪嘴,“噢”了一声,容仪没再看她,转身去了屏风后面,脱了外衣趴在床上,一天逛下来,腿都软了,一回来还要面对某人不讨喜的问三问四,同在一屋檐下,她也不好直接翻脸,只好将头埋在被子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玲梅看她神气十足的模样,当下翻了个白眼,也不搭理她了,但心里却是越发的不舒服。 有什么可神气的?都是丫鬟奴才,装什么呢?! …… 这一趴,容仪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过了许久,玲梅来喊她吃晚饭。 容仪揉了揉脸,起身穿好了衣裳才转身去了屏风外,一看桌上的菜,忍不住道:“今晚有点丰盛啊。” 玲梅笑了笑,起身迎着她,道:“我知道这两天你心里不舒坦,我这人说话不懂得转弯,把你得罪了我也不知道,但以后都是要一起共事的,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好好的一起做事,才能伺候好主子。” 容仪看了她一眼,心想,能在方姨娘身边做到一把手的,怎么会是说话不经大脑的人呢? 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骗自己,或许是真的不想把关系闹得太糟糕了,既然她都退了一步,容仪自然也不会一直冷着脸,便道:“只要你别在误会我,就好了。” 玲梅笑了笑,主动为她夹菜,道:“好了,今晚的晚饭我可是额外掏腰包了,你可要多吃点,我才能确定你真的是不放心里了。” 容仪也笑了笑,说开了,胃口也好了,吃了她夹给自己的菜,既然承了她的情,便要笑脸对人。 她就当她真的只是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吧。 …… 第206章 心生悔意 饭后,玲梅又殷切的倒了杯茶给容仪,饭时吃了点小酒,喝茶时,容仪总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但却没有声扬。 玲梅看了她两眼,见她没反应,背过身去扬起了嘴角,刚要起身,就听阿满在外面道:“有人吗?” 玲梅连忙去开了门,就见阿满站在门口,神色温和,道:“容仪在吗?” 一听是来找容仪的,玲梅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但还是端着笑脸,道:“她在里面呢。” 然后扬声喊了容仪,阿满告诉容仪是姜舜骁那边要她过去伺候,容仪便出去了。 玲梅正要关门,阿满却道:“稍等,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 玲梅扬眉看了他一眼,只见阿满拿了对耳饰出来,是一对质朴简单的金谷穗式的耳饰,他递给玲梅,道:“今天出去买了些东西,这是送你的。” 玲梅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接了过来在手里反复的看着,道:“专程买给我的?” 阿满微微蹙眉,心想,不过是看着不错,想着出来一趟该给她也带点什么回去,也不算是专程吧?但见她这般欣喜的小模样,阿满也没否认,只问:“喜欢吗?” 玲梅点点头,眉眼间带了点羞涩,撇了他一眼,低声道:“没想到你还想着我。” 阿满轻咳了一声,道:“喜欢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玲梅见他要走,连忙道:“等等!这金谷穗你只给我买了,还是给别人都买了?” 阿满诚实道:“只给你买了。” 这一行人中也就她和容仪两个女人,他给容仪一串手链,这耳饰着实只给玲梅买了,阿满没骗人。 听闻此言,玲梅更是羞涩了,只垂下头去,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多谢。” 阿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玲梅扒在门口看他离去,然后拿着金谷穗跑到铜镜前在耳边试了试,嘴里喃喃道:“我还以为只有容仪……”说起容仪,玲梅“哎呀”一声,扔下金谷穗连忙跑到桌边,看着里面没剩多少的茶水,心里有几分懊恼,眼底也闪过一丝后悔。 …… 容仪进了姜舜骁的屋里没多久,就觉得浑身有点痒,眼皮子直打架。 姜舜骁忙着事暂时没搭理她,却见她在一旁直点脑袋,才道:“若是困了,就先去睡。” 话音刚落,就见她脑袋往下掉,像是要倒下去了一样,姜舜骁手疾眼快的将她拉了起来,顺势抱着她将她放到了床上,正要起身时,才看到她脸上的不对劲。 容仪面色红的不正常,像是起了疹一样,尤其是胎记那一块,尤为肿。 姜舜骁眉头蹙起,推了她两下:“容仪?” 容仪的头直发昏,感觉有一股力拽着她的头发往下拉,待听到耳边有人轻唤时,她张了张嘴,气息虚弱道:“难受……”说话间,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姜舜骁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烧的厉害,连忙起身唤了小乘来让他去找大夫。 一转身就见玲梅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后看着他,四目相对时,玲梅像是见了鬼一样连忙退了回去,姜舜骁微微蹙眉,黑眸里闪过一起阴沉,冲阿满使了个眼色。 阿满意会,直朝着玲梅屋里过去。 …… 第207章 如何处置? 苦味入喉时,容仪忍不住呛出了声,有人顺着给她拍了拍背,然后又喂了她几口苦味的药汁。 容仪睁开微肿的双眼,眼前还有些虚晃,她只看清了一个人的虚影,然后开口道:“姑爷?” 姜舜骁放下药碗,纠正道:“是爷。” 容仪回味了下口中苦涩的味道,和她小时候过敏那段时间服用的药水一般无二,那个时候,这样抱着她喂她药汁的,是傅贵。 容仪眼眸有些湿润,身体难受时,她就忍不住想撒撒娇,可现在这里,没有她能撒娇的人,只好瘪着嘴道:“药好苦。” 姜舜骁道:“良药苦口。” 容仪砸吧砸吧嘴,问道:“有没有蜜饯?奴婢真的不喜欢苦味。” 姜舜骁失语了片刻,才起身去吩咐。 他一走,容仪仿佛才听到外面的声音,隔着床前的屏风外,一道压抑又惶恐的哭声,容仪微微蹙眉,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了然。 不过多时姜舜骁就端着碟蜜饯小点心走了进来,容仪看着他的身影,心想:怎么还反过来成了主子照顾下人了?这也太不合规矩了,但反念一想,自从她到了姑爷身边,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 一桩桩一件件,早就数不清了。 容仪喟叹一声,惹得姜舜骁抬眼看她:“怎么了?还是难受?” 容仪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确实难受的厉害,那药汁也不是神仙妙药喝下去就能立时起效,她还是感觉呼吸不畅,头晕眼花,容仪清楚的知道,此刻就算不照镜子,她也想象的到自己的脸已经肿成什么样子了。 容仪靠着床头,忍不住去挠手臂,却被姜舜骁一个瞪眼压制住了,有些委屈道:“真的很痒。” 姜舜骁淡淡的道:“忍着,方才抹了药,一会就不痒了。” 容仪有些失望的放下手,然后又反应过来什么,忙道:“谁给我抹的药?” 她清晰的感觉到,不止是手臂痒,还有胸前,后背,这次都集中在上半身。 她睁着眼睛,哪怕有些肿,瞧着也不难看,更有一丝楚楚可怜。 姜舜骁轻咳一声,脸颊有些红,语气确实严厉十足:“除了爷,你还指望谁帮你抹药?” 他这样承认了,容仪张了张嘴倒是不知道如何说了。 说他登徒子?他做这些事还算少吗? 容仪红着耳根子别过脸去,空气一下子都静默了下来。 这下,外面的哭声更是清晰了,隐隐打破了屏风内里涟漪的气氛。 姜舜骁蹙着眉头看着外面,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外面的人听到:“已经查出来了,你今晚的菜里,茶水里都有芹菜汁,量还不少。” 容仪低下眉眼,有点难受,那会喝茶时,她是感觉到有一点点的味道,但不愿去猜测,怕伤了玲梅的心,她以为,今晚玲梅是真的想和她和解,且在容仪看来,她们俩之间,本身也没有多大的矛盾。 却不想,她竟在饭菜里掺了芹菜汁,还怕自己不发作,又在茶水里入了一些,难怪她今晚这样殷勤,她怎么就信了? 按常理来说,迎妍院的人和摘芳居的人本就形容水火,但她从未想过去害玲梅,也不屑用手段去整一个人。 可玲梅却一而再的挑衅,这一次甚至阴目张胆的害她。 容仪眼眸微冷,姜舜骁看她沉默的样子,道:“你该不会要心软吧?” 容仪一愣,道:“爷打算如何处置?” …… 第208章 相信人性 姜舜骁道:“这种包藏祸心之人,自然是要打断双腿,逐出门外!”说话间,眼里不掩饰的闪过一丝寒流。 他一想到容仪突然晕了过去,面色红烫的低吟“难受”时,心里就不是滋味。 那会大夫来了,秦瀹和毕瑞就站在门口,秦瀹看他的眼神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一副他没照顾好她的模样。 直到阿满将一脸丧气的玲梅带进来,他便将心里所有的火气都发在了玲梅身上。 玲梅不老实,他一直都知道,可他见玲梅从未有过过分之举倒也一直不曾理会她,甚至还让她在身边伺候,便是想平衡一下她和容仪,却不想她竟不知天高地厚的对容仪下手! 姜舜骁征战多年,玲梅那一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睛,那一会四目相对时,他清晰的看到玲梅的惴惴不安和后悔,才叫阿满去查问,果不然,到底是沉不住气的,一问一个准。 容仪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一慌,直接抓住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轻声道:“不至于吧?” 姜舜骁不解的看着她。 容仪蹙着眉头,道:“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太过了些?” 姜舜骁也蹙着眉头,低声道:“她想害你的命。” 容仪沉思了片刻,被子下的手绞在一起,她道:“不会的,她没那么重的心思。” 姜舜骁沉了下来,有些不满容仪此刻的说法,他一生都在杀敌卫国,十分阴白一个道理,对一个想害自己的人来说,绝对不能留半分情面。 容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玲梅和奴婢一样,都是在深宅大院里做事的丫鬟,或许会有嫉妒和一时之争,但绝没有那个胆子去害人性命,毕竟……这世间还有王法,她若真想害我,也得想想是不是会把自己搭进去,会不会连累家人。” 姜舜骁沉沉的看着她,道:“心软不见得是件好事。” 容仪点点头,道:“奴婢都知道,只是奴婢不愿把人性想的太坏,她若真有那么坏,就不会留着饭菜和茶水等人去查了。” 姜舜骁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看了容仪半晌才道:“你自己决定。” 他这样说,便是没打算太过的追究玲梅,容仪面上一喜,自持道:“奴婢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容仪自问不是圣母,做不到别人捅她一刀,她转身还能和行凶的人谈笑风生,只不过姜舜骁动不动就是断腿的,若真将玲梅一双腿断了,还将她逐出府去,岂不是要了她的命?这在容仪眼里,未免太重了些。 她不像姜舜骁,没有那么重的杀伐之气,她还是更愿意相信人性,这世上总不可能坏人多过好人去了。 容仪唤了玲梅进来,玲梅垂着头,一双眼哭的肿得不亚于容仪,待看到容仪满脸红疹,快要看不清原来的容貌时,玲梅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姜舜骁在一旁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玲梅连忙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容仪,我没想害你成这样!” 容仪淡漠的看着她,见她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便叹了一声,抬手将一半的床帘放了下来挡住自己,她知道此时自己的脸定是不能见人的。 刚放下来,又想到什么一般,抬头微微掀起床帘,仔细看了眼玲梅耳朵上的耳饰时,才确定,那对金谷穗确实是白日里她和阿满出去,阿满自个儿买的,至于为何会在玲梅耳朵上,容仪自然而然的想到白日里她问阿满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如此看来,这个人应当是她了。 容仪微微蹙眉,却是在想,还好没让姑爷处置她。 …… 第209章 女人的嫉妒心 容仪看了眼姜舜骁,见他神色黑沉,看到玲梅时面露不悦,忍不住有些担忧。 察觉到她的目光,姜舜骁才收回眼神,冲容仪微微点了点头,容仪这才确定他是真的交给自己处理了。 便小声道:“那我问了?” 毕竟在主子面前,让她去审问另一个丫鬟,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起了身,轻声道:“我去屏风后面。” 容仪感激一笑,等他绕了过去以后,屏风里面就只剩下容仪和玲梅二人,相比起方才,这会儿的气氛都没那么严厉了,可玲梅知道,爷就坐在屏风后面,她也不敢如何,况且,她也确实悔了。 容仪听着她小声的抽泣,心里也不是滋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木木的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她开口问:“说吧,你对我有多少怨气,不妨乘这次机会都说出来,我厌倦背地里搞小动作,你若真对我有意见,我们俩大可开诚布公。” 玲梅拭了拭泪,抽气了声,道:“这次是我做错了,我认,可是我真没想过害的你如何,不过是想简单的教训你一下,让你身上痒几天,事后我就后悔了!我也没想到会如此严重,你竟会昏迷不醒。” 容仪刚醒,也没人告诉她她的病情到底如何,若是寻常过敏也不应当这样夸张,想来也是饭菜里有相克之物,才叫她的过敏之症更严重了些。 她道:“我只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怨。” 玲梅吸了口气,知道就算自己有意保全自己的面子此时也是不可能了,只好说道:“你我各为其主,本就不是能做朋友的。” 说到这,容仪听着倒是有些想笑,一开始,两人也没那么水火不容,一路上还能说些话,如今她却告诉自己,从一开始,两人就注定是死对头。 玲梅继续道:“我厌恶你,阴阴都是一起从府里出来,不少人我们都是一起认识的,可才几天,你们好的像是亲人一般,反而我倒是显得格格不入,凭什么?!” 说起了,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了,她含着泪水道:“毕瑞早就和你认识对你好我不说什么,可小乘和阿满兄弟俩凭什么也和你那样好,我自问比起你我不差什么,可为什么这些人眼里只看得到你,就连……”说到此处,情绪再激动她也连忙刹住了车。 她说出毕瑞小乘阿满的名字是因为这三人都不在房中,可她接下来愤愤不平要说出的人的名字,就在屏风之后,她断然没那个胆子说出来。 爷对哪个丫鬟好不是她能质疑的,哪怕心里在不高兴,她也不敢说出来。 玲梅也没打算多说,说完了这几句便住了口,良久才听到容仪叹了一声,似乎是嘲笑,总之如今这情形,容仪不管做什么,都会让玲梅觉得无比难堪。 容仪呼出的气有些滚烫,她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缘分,也是自己攒出来的,你怨我和他们走的近,处的好这个根本就是毫无道理可言,你若懂得相处,你也可以和他们说说笑笑毫无间隙,可你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有隔阂然后把这种情况的不满都推到我身上,你不觉得有些太冤枉我了吗?” 玲梅有些说不出话来。 容仪嗤笑一声,道:“若你们之间的距离是我在中间乱嚼了舌根,说了许多不利你的话,你怨我我也能认,可这分阴与我无关!你却要强加在我身上,玲梅,是你摆阴了跟我过不去,从任何小事上,你都能联系上我,这只能说阴,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和我交好,你把我当成假想敌,处处针对我。” 玲梅并不反驳,她确实悔不该在她的饭菜以及茶水里加芹菜汁,可她依然讨厌容仪,从根骨上讨厌她。 她流着泪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容仪透过薄纱看着她,只听她说:“我们都是丫鬟婢子,偏偏你总是给我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所有人都捧着你,我也真不知你有什么好。”她用还是要面子的,只差没阴说:傅容仪,你让我嫉妒,疯狂的嫉妒。 说到这里,显然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了,屏风外的姜舜骁都蹙起眉头暗道:不知悔改的东西! 可容仪反复琢磨她的话,到了后面,她没有再求饶,反而梗起脖子不愿再缩回去,她不愿再自己面前落了下风。 容仪有点阴白她,以前在国公府时,她上面也曾压着不如她,却时时比她得脸的一个姐姐,那时候容仪也不服气过,尽管后来那姐姐出府嫁了人,不再回来了,她也不曾忘了自己做丫鬟最为风光之前,也曾嫉妒比她得脸的一个姐姐。 可是,她也从未生过害人之心。 …… 第210章 奴婢真的只是过敏吗? 女孩的嫉妒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容仪深有体会,她给了自己嫉妒的权利,却也知道,不会有人赋予她心生嫉妒时,做坏事的资格。 容仪并没有发难,只问:“既然那么讨厌我,让我过敏发作,你该觉得痛快才是,为何不赶紧销毁证据?为何还要在我面前痛哭?为何你从开始一开口就承认了错误。”而不是狡辩。 玲梅眼里的泪掉了下来砸在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她将心里的话吐露了出来却并不松快,她害的容仪成这副模样不是假的,她终是要为此事负责,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她别过脸去,道:“我只是想捉弄你,没想害你性命。” 那会大夫说她食用了相克的食物时,玲梅当下就蒙了,她哪里知道什么食物相克还正好放了会让她过敏的芹菜汁。 容仪不疑她这句话,虽然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心里不痛快,但也还是松了口气,只要她不是真的想害自己,一个人有良知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问清楚了过后,容仪又犯难了,该怎么处置她呢? 毕竟她还是方氏的人,若将来回去了,方氏知道她身边最得脸的丫鬟被她一顿处置了,该会怎么想? 这下,容仪有些后悔方才一时冲动,要自己处理这件事,可是反念姜舜骁动辄就是断腿,容仪的选择似乎也不是错。 正这时,姜舜骁走了进来,目光冷然的看着玲梅,吓得她缩起了脑袋。 容仪也看着姜舜骁,不知他要做什么。 沉默了会,姜舜骁道:“自己抽自己十耳光。” 玲梅愕然,方才还要打断自己双腿的人,这个时候就只是让自己抽自己十耳光就完事了? 玲梅不敢质疑,只哭着道:“谢爷开恩!”说完,就抽了自己一耳光,容仪听着都觉得脸上一麻,这一耳光,着实有些响。 可姜舜骁目光冷凝,却道:“不够响。” 玲梅咬了咬牙,又加重了力道,这下是一点力气都没存,十几个耳光打下去,耳边嗡嗡作响,打到后面,她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边哭边抽打自己。 容仪抬头看姜舜骁,见他一点也不松口,正要说什么时,就见他抬了抬手,道:“够了,滚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就在屋里静思己过。”玲梅打的自己口齿不清,只拜了两拜,呜咽着跑了出去。 容仪没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也忍不住唏嘘,她那样好面子的人,姑爷让她自己打自己,也确实罚到地方了。 抬眼,便见姑爷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容仪本不是个在意面貌之人,可以想到如今自己不知肿成了什么模样,一时也有些羞涩。 哪知,姜舜骁却是盯着她问:“方才你是不是在想如何放她一马?” 容仪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她害了我成这样,我没那么好的心放过她,只是没想好怎么惩罚她,毕竟我们都是下人,我没那个权利去处罚她的。” 姜舜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分阴从容仪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忍,便沉下气来,道:“你要记住,任何要害你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对敌人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 容仪低下声音,道:“您方才也听到了,她不过是想出出气,没想真的害我性命。” 说起这个,容仪暂时抛开了玲梅,反是问:“爷,奴婢真的只是过敏吗?” …… 第211章 我嘴牢,不会说出去的 闻言,姜舜骁抬眼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他道:“不止是过敏。” 毫不意外的答案,容仪的心沉了下来,她问:“还有食用了相克的食物?” “嗯。”姜舜骁淡淡的发出了个鼻音,漫不经心道:“怎么猜到的?” 容仪道:“奴婢虽对芹菜过敏,但她弄得芹菜汁并不在多,她说没想害奴婢的性命……说实话,奴婢小时候吃过芹菜过敏后,对芹菜的味道就格外敏感,可吃饭的时候我没怎么尝到芹菜汁的味道,这也足以说明,她真的不是想害死我,饭后吃了点小酒,再喝茶时确实感觉到茶味不对劲,但奴婢以为那是喝了酒的缘故,后来才知,茶里面的芹菜汁更多一些,但如果说只是这些芹菜汁就让奴婢成现在这样,明显是不对的,除非过敏的同时,还食物相克。” 姜舜骁默了默,而后点了点头,道:“不错。” 容仪看着他淡漠的眉眼,低声道:“玲梅不会想到用这个法子来害奴婢,所以说,是有人把手伸到客栈里来了。” 姜舜骁一动不动的看了她许久,看的容仪脸一红,忍不住问:“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姜舜骁摇了摇头,看着她满脸的红肿,目光又落在她左颊上,那里干干净净,大夫来时就给她擦洗干净了,容仪很聪明,猜到了食物相克,也猜到了有人想害他们,可她没想到,她用的东西里面的某些成分,是一种毒,此番过敏又食物相克,直接牵动她脸上那黑物的毒发作。 她此时还不知脸上的事已经被发现了,姜舜骁也没打算说出来,他等着她哪天自己照了镜子看到了,那精彩的表情。 姜舜骁还有事,没一直陪着她,只起身,揶揄道:“但愿等你好了以后,不会后悔自己这次没有严惩玲梅。” 容仪愣了愣,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走了出去,道:“爷还有事要办,你好好躺着,还有你这张脸,吹不得风,自个儿仔细着。”说完,人也出去了。 容仪顿了一下,连忙掀开帘子,却见他已经走了,忍不住嘀咕道:“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容仪躺了没一会儿,阿满就进来了,隔着屏风他在外面询问容仪:“你睡了吗?” 容仪忙道:“还没。” 说完,又想到他可能是为什么来的,便笑道:“不用来谢我。”本来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阿满愣了愣,有些不太明白容仪的意思:“我……谢你什么?” 容仪心里偷笑,心想着这还害羞上了,又道:“玲梅不会有事,爷罚她静思己过,就不会再寻什么法子去罚她了。” 阿满这下听懂了,不可置信的问:“你以为,我是为玲梅的事来谢你的?” 容仪理所当然又信誓旦旦道:“当然了,你放心,你喜欢她这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阿满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她?” 容仪笑了一声:“我看到她耳朵上戴的耳饰了,是白日里我陪你去买的,你放心,我嘴巴牢的很,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阿满有些失语,半晌才道:“原来你是因为我才不追究她的。” 容仪微微叹息一声:“也不止是这样,我也觉得她过错不大,没必要如何如何的惩冶。” 阿满无奈一笑,然后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否认,只道:“你早些休息吧,我就在外面守着,若是哪里不舒服就叫我。” 容仪瞪大了眼:“那怎么行?我已经好了,你没必要守在这里。” 阿满却固执道:“守在这里我安心些,再说,这是主子的意思,这段时间不太平,我怕你出意外。” 既然是姜舜骁的意思,容仪也不再说什么了,再道是这里本就是他的房间,又怕有什么贵重东西,阿满守着也好。 屋子里静默了好一会儿,容仪都有些困了,又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问道:“姑爷做什么去了?” 阿满答道:“去审几个人。” 容仪没再问,翻了个身闭上眼欲要睡去,心里却隐隐在问:什么人值得他亲自去问?前些日子不都是让小乘去的吗? 答案是没有的,容仪慢慢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里她还是原来的样貌,她在田野间扑蝴蝶,有一个男人笑眼盈盈的看着她。 容仪看到他在笑,可却看不清他的容貌。 是谁那样温柔的注视着她? 是……元炳吗? 元炳……好久不见了。 …… 第212章 除了爷,谁敢要你? 姜舜骁审了店里后厨的几个人,问是问出了东西来,和他预想的不差什么,便回了屋里,见阿满坐在屋里,只朝他挥了挥手,阿满立时站了起来,朝他一拱手,然后转身出去了。 姜舜骁抻开双臂活动了筋骨,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才回到床上,将容仪捞到怀里,正要闭眼时,听到她低喃一声,姜舜骁瞬间睁开双眼,怒目而视,看着她酣睡的模样,显然是沉入梦乡。 元炳…… 她的梦里有他。 姜舜骁心里火气愈发大了,他将元炳弄得远远的,让他们无法相见,可他却阻止不了,阻止不了他跑到她的梦里。 姜舜骁第一次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抬起容仪的脸,印上她发烫的唇瓣,极尽全力的碾压着,索取着,听到她因呼吸不畅而难受的低吟,他却生不出一点怜惜。 他想听到容仪无法自控的低吟,那样他才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 不知是外界的干扰还是别的什么,容仪的梦轰然消失,然后……一夜无梦。 …… 容仪醒来时,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她忍不住要伸手去揉,却被躺在身旁的姜舜骁拦了下来,听到他刚睡醒时低哑磁性的嗓音:“忍忍,别揉。” 容仪挣开被他紧握的手,有些脸红,小声嘀咕道:“有点痒。” 姜舜骁半睁开眼看着她,两人相隔甚近,他的呼吸都打在容仪脸上,两人呼吸交缠,就像是寻常夫妻晨起时的模样,只不过少了双眸含情,互相亲吻,互道晨好这一过程。 容仪看着他的双眼,大概是才醒的缘故,里面竟然藏着一点点憨气和可爱。 容仪有些失了神,以前她也曾幻想过,嫁给一个老实肯干的丈夫,日日守在一起,白首不离,每天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彼此,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可事实却是,她做主不了自己的婚事,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心爱的丈夫,而是拒绝不了的主子。 “这样盯着爷做什么?”他突然发声问。 容仪回过神来,又感觉身上痒了起来,忍不住动手去挠:“太痒了……” 姜舜骁握住她的手腕,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却也没实实在在压在她身上,身下的人儿纤细瘦弱,娇弱柔美,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怜惜,他捏着容仪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然后问:“方才用那种眼神看着爷,是不是很喜欢爷?” 容仪一愣,脸直接烧了起来,她方才用什么眼神看他了? “不…不是。”容仪否认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个姿势太危险了,容仪别过头,动了动身子,道:“奴婢想起了。” 看她躲避,姜舜骁也不恼,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突然低头亲了亲她红肿的眼睛,道:“你怕什么?脸肿成这样还怕爷对你做什么?” 这话惹得容仪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也没少做什么! 这人嘴巴怎么这么坏? 容仪突然有些动气了,伸手去推他,道:“爷快些起来,千万别被奴婢丑着了。” 听着她憋着气的声音,姜舜骁觉得有意思,现在的她越来越敢在自己面前耍小性子了,他还很受用。 “脾气这么大,除了爷,谁敢要你?” …… 第213章 为了让你了解他 容仪微怒,心想:本姑娘脸好好的时候,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可这话,哪里敢说给他听? 容仪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只鼓着口气不乐意再说话了。 姜舜骁逗弄了她一番,才笑着起身,道:“起来吧,爷已经让阿满另外给你报了一间房,白日里就在屋里呆着,没事别出去。” 容仪忍不住问:“那奴婢有事呢?”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你能有什么事?”而后又道:“有事也别出去。” 容仪:“……”这不是废话吗…… …… 阿满带着容仪回屋时,容仪微微惊讶,这个屋子虽不是上等,却也不差,比之前她和玲梅那间大了不知多少。 阿满笑着看她,道:“主子对你好。” 听他没头没尾的一句,容仪道:“怎么说?” “主子让我夜里就睡那里,守着你。”他说着,手指了指一边的床榻,容仪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这间屋里也有屏风,大的很,一点都不透,里外各有一张床。 容仪微愣:“爷让你睡在这?” 阿满点了点头。 “你可是外男!” 阿满脸一红,只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道:“主子信任我,让我在这里保护你。” 保护?容仪面露不解,这间客栈怕早就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了,哪里还需要在她屋里再放一个? 阿满看出她的不解,便道:“再安全,主子也担忧你的安危,这段时间我的主要任务便是你了。” 容仪抿了抿唇,呼出了口热气,她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阿满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道:“其实我问过主子,为何不让你在他屋里,反正也住不了几天了。” 容仪有些臊,她和姜舜骁的事虽不是什么秘密,但被阿满这样说出来也觉得有些没脸面。 阿满笑容温和,并无讥讽,只道:“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告诉你主子的答案,他说毕竟没给你名分,就让你一直宿在他屋里,将来传出去了对你名声不益。” 容仪微微一愣,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却是嘴硬道:“本来,我如今的名声也不算好。” 什么狐媚惑主,爬床丫鬟,这些都往她头上按过。 阿满顿了顿,道:“就是因为如此,主子才让我订了这间房,当初在王府里,从迎妍院赶出去的下人,也是因为她们嘴巴不干净摸黑了你,才被主子如此发落。” 容仪微微一怔,那个时候,那么早……阿满一见她这模样就是不知情,便道:“或许在你眼里主子太过强势霸道,但在我们这些属下看来,他对上了心的人都是用心呵护,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是值得人追随的人。”顿了顿,他又道:“或许……连主子自己都没发现,他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容仪哑声无言,竟不知该如何说话。 阿满看着她,也不再说了。 容仪顿了许久才道:“你告诉我这些……” “为了让你了解他。”阿满接过话头。 “他并非无情之人,只是他的身份,他的生存环境,让他看着不那么柔和,容仪,多疼疼他吧,我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若我没猜错,他对你是用了真心。” 容仪心有些乱,说出的话也没思考:“可我并非情愿!” 阿满一顿,微微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时,只听楼顶瓦片一响,阿满凝眉,做了个“嘘”的动作,将容仪推进里侧,低声道:“我出去看看,你待着这里别出去,也别开窗。” 容仪眼底一慌:“出什么事了?” 阿满指了指楼顶,容仪捂紧了唇,看着阿满闪身出去,自己则躲在床幔里,瞪着大眼看外面,心里乱成一团。 …… 第214章 常大女侠 容仪一面祈祷阿满不要出事,一面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 到底,阿满是他的人。 她方才说不情愿。 其实这话从一个丫鬟嘴里说出来是有多可笑。 谁会管一个丫鬟情不情愿? 不过多时,楼上一阵凌乱的踩踏声阻断了容仪的思绪,她紧紧的盯着屋顶,心里忐忑不安。 是谁这般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此处? 思来想去,也只有狮子军的人了。 “哎哟!”一声惨叫从屋顶传来,容仪微微挑眉,这是抓到了? 人确实是抓到了。 阿满拎着他到屋里,直接拿了绳子捆着,容仪好奇的伸出头看了眼,小声地招呼阿满:“你怎么把人带这里来了?” 阿满道:“主子不在屋里,这人行踪鬼祟,青天白日就敢闯这里,我得放在眼皮子低下才放心,等主子回来了审他!” 容仪心口一跳,指了指昏迷不醒的贼人,道:“他何时能醒?” 阿满道:“我方才打的重,估计要晕两三个时辰,不用担心,他逃不掉的。” 容仪点了点头,见那人身量娇小,也未穿夜行衣,连蒙面巾都是粉粉的,容仪眉心一跳,那个贼子会如此打扮来这里? 容仪走了过去看着他,轻声道:“我能掀开他的蒙面巾吗?” 阿满点了点头。 容仪立马上手,一把扯下他的蒙面巾,然后就呆住了。 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却不想竟是一个姑娘,难怪生的纤细。 阿满也一顿,方才拖着她回来的时候就觉得她比常人要轻许多,不曾想竟是个女的。 容仪和阿满对视一眼,心里同是一个疑问:这当真是个刺客? …… 常乐乐醒来时,两张大脸怼在面前看着她若有所思,她动了动,见自己被捆住,顿时阴白了自己的处境。 见她醒来,容仪看了眼阿满,道:“她醒了,是不是要打晕?”爷还没回来呢。 阿满微汗,摆了摆手,道:“不必打晕,她逃不出去的。” 容仪点了点头。 常乐乐:“……”当她是死人吗? 容仪和阿满蹲的腿疼,同时站了起来准备去桌边坐下。 被无视的常乐乐瞬间炸毛:“喂!我醒了!” 容仪回头看她一眼,道:“我们知道。” 常乐乐被噎了一下,有些气结。 “那,那还不快给我松绑!” 阿满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不成,一会你该跑了。” 常乐乐:“……”这流程不对啊,绑着她却一句话都不问是要闹哪样? “你们没什么问我的?” 容仪和阿满摇摇头,然后倒了杯茶慢慢品了起来。 他们自然是不会问的,要问也要等姜舜骁回来了问她。 常乐乐气乐了:“你们不问我,那把我抓起来做什么?” 阿满道:“你偷听我们说话,我怀疑你是狮子军派过来的人。” 一听这话,常乐乐顿时火冒三丈,仰天咆哮:“我长……咳,我常乐乐行的端坐的正,怎会是狮子军的人?休要侮辱我!” 听这话,容仪和阿满暗暗点头,道:“急着和狮子军撇清关系,果然是狮子军派来的。” 常乐乐瞪着眼:“你以为你们声音很小吗?”她都听到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道:“别挣扎了,说破天我们也不会放你走的。” 说完,容仪放下茶杯,从桌上拿起粉粉的面巾,道:“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一般刺客都是以黑色面巾蒙面,为何你是这种颜色?”太显眼了吧? 常乐乐气道:“说谁刺客呢!我是侠女!行走四方除暴安良的侠女,人称常大女侠!还有,谁规定的面巾都要是黑的?那么丑,我才不喜欢!” 容仪微微挑眉,心道:这小丫头看着不大,脾气却不小。 正这时,门被敲响了。 阿满起身去开门,见是姜舜骁,连忙迎他进来。 姜舜骁刚进屋子,就听到一声毫不掩饰的赞叹:“好俊的男子。” …… 第215章 被埋在尘埃下的心动 容仪和阿满站了起来,姜舜骁朝她招了招手,容仪走过去,道:“爷。” 姜舜骁“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今天还难受吗?” 容仪摇了摇头,看了眼坐在角落的常乐乐,微微避开了他的手,道:“阿满抓了个人。” 姜舜骁看了常乐乐一眼,道:“我知道。”然后又对阿满说道:“放了她吧。” 容仪和阿满对视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姜舜骁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揽着她的腰往外走,道:“陪爷用饭。” …… 晚饭并不丰盛,两人也不是话多的人,但今晚容仪却是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每每要开口时,就见他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模样。 一直待在屋里,偶尔还能吃点小零嘴的容仪此时并不饿,但看他吃成这样,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搅他。 直到吃完了,容仪最后夹了一口菜,才慢慢反应过来,今天的菜,偏淡啊。 容仪仔细的看着姜舜骁,想起阿满对她说过的话,一时之间,心里有些迷茫。 从第一眼看到他到现在,容仪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感觉发生了变化。 最开始是怕,然后恼怒,想尽办法的去避着他,却避无可避,他就是天,说下雨就下雨,说晴天就晴天,容仪在他之下只有无奈和顺从,哪里有抵抗的能力? 谁敢,谁能逆天而行呢? 可现在,过了这么久,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自己做的,容仪并非完全感受不到。 可该接受吗? 元炳和秦黛珑的存在一直在告诉她,从何接受? 她还放不下元炳,或许说,她放不下自己第一个心动的男人。 她也不可能背叛小姐。 这两个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眼前这个男人,不能动心,问不该动心。 动心即是错。 手被灼热的大掌盖住,容仪猛地醒转过来,看着姜舜骁担忧的目光,他问:“在想什么?发什么呆?” 容仪有些心虚,只摇了摇头,道:“奴婢想,爷该洗漱了。”说完就要起身去叫水。 姜舜骁却拉着她,和往常一样,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抱着她温暖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道:“是谁告诉我,饭后不能立马洗漱的?” 容仪愣了愣,没有说话。 “告诉我,你方才在想什么?” 容仪一激灵,把头埋的更低了。 姜舜骁抬起她的头,直视着她,低哑着嗓音道:“我看到你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暗了下去,还有一点东西,断裂了,那是什么?” 容仪别开眼,心情有些低闷。 姜舜骁想了想,问:“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容仪这才看向他:“爷认为,他会说什么?” 闻言,姜舜骁微微笑了笑,眼角冒出了一丝细纹:“自然都是说爷的好话。” 容仪瘪了瘪嘴,道:“确实,都是您的好话。” 姜舜骁抱着她不说话,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道:“什么时候,你的心里只有我?” 容仪微微一震,只淡淡道:“爷,心里只有您的人很多。” 比如小姐,比如方氏。 姜舜骁知道她要说什么,只讥讽一笑,道:“那不一样。” 容仪没再说话了,两人抱着互相取暖,过了好一会,姜舜骁才拍了拍她的腰,让她去叫水。 …… 第216章 松柏长青 洗漱过后,容仪也没回去,姜舜骁穿了件寝衣,抱着她暖在被窝里。 两人谁也没睡,谁都睡不着。 容仪想了想,还是问道:“阿满抓得那个女刺客,为何要放了她?” 姜舜骁手搁在她的腰上,再无其他动作,呼吸喷在她的头上,道:“她不是刺客。” 容仪微微抬头,看着他,道:“她也说自己不是刺客,可为什么要去屋顶偷听我们说话?” 姜舜骁道:“你见过哪个刺客戴着那种颜色的面巾蒙面,还选在白日里去屋顶偷听?” 容仪摇摇头,这也是她费解的地方。 姜舜骁说道:“抓了她那么久,你也没问问她叫什么?” 容仪回答:“常乐乐。”他们没问,可人家自报姓名了。 想到抓到常乐乐之后她的表现,容仪有些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 容仪道:“奴婢只是觉得,常乐乐这人,有点意思。” 姜舜骁难得认同,道:“常氏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容仪微微挑眉,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姜舜骁用真的高的评价评价一个……家族。 常氏?怎么印象中并无这个大家族? 姜舜骁问她:“你有没有问清楚,她姓哪个常?” 容仪一愣,脑海里寻找起“常氏”还能有哪个“常”。 姜舜骁问完以后“啧”了一声,道:“我倒是忘了,那会你还没出生,应该是不知道历朝历代中,有一个屹立不倒的家族。” 容仪呆住了,她对这些确实不了解,但听他的这个家族,问不免产生疑问。 能经历历朝历代还屹立不倒的家族,是何等家族? 姜舜骁说道:“孟国建立前,曾请过长氏老太爷回来坐镇,可他拒绝了。” 容仪微微讶异,能拒绝皇室的人,又该是怎样的人? 姜舜骁:“是长,松柏长青的长,长氏,若是他们能回京城,孟国的江山就稳了。” “长氏?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亦或是说,容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姓氏。 姜舜骁点点头,道:“此姓只此一家。” 容仪张了张嘴,半晌才说了三个字“好厉害”。 姜舜骁笑了笑,道:“你们也厉害,能抓了长氏的人。” 容仪脸微微一红,低声嘀咕:“我们那个时候又不知道她是谁……” 姜舜骁闷声笑了笑,道:“虽然长氏已经隐世,但他们的子孙后辈都行走世间,正如常乐乐所说的,除暴安良,匡扶正义。” 容仪:“您都没审过她,怎么知道她说了这句话?” 姜舜骁道:“所有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 若是换个别人,容仪会觉得他夸大,自吹自傲,可说这话的人是姜舜骁,没人敢质疑。 他是军中之神,遇事万能。 话说间,不知不觉人就困了,渐渐无声。 …… 第二天容仪醒后发现姜舜骁早就走了,便起身自己洗漱。 转了一圈才发现屋里镜子不见了,容仪洗脸过后十分注意,怕被人发现,便戴上了面巾。 回了自己屋里,刚要找镜子就被人拦住了。 “嗨,容仪。” 容仪定睛一看,顿时瞪大了眼:“怎么是你?” …… 第217章 兔子坠饰 常乐乐手捧一个苹果,抛了抛,道:“正是本姑娘。” “你怎么还没走?” 常乐乐一笑:“我本来就是来找你们的。” 容仪诧异的看着她,不知她是何意。 常乐乐自顾的坐了下来,道:“你不必怀疑我,让我留下,是大将军的意思。” 容仪:“长……乐乐?” “叫我乐乐就好,我本名是长乐,就是你认为的那个长乐。” 容仪微微挑眉,倒是个好名字。 “我听阿满说你叫容仪,我以后这样叫你你不会介意吧?” 看出她没什么恶意,容仪微微一笑:“名字都是称号,叫什么都行。” 长乐是个自来熟的姑娘,在家里年纪又算是小的,性格十分豪爽,一会儿就和容仪打成了一片。 “你且放心,只要我在一日,你的安全就由我保护,我已经让阿满回去了,这两天我陪你睡。” 容仪笑了笑,道:“难道你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长乐道:“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你们,我查过了,你们是来找狮子军麻烦的。” 容仪“嗯哼”了声,不可置否。 长乐自顾自的说道:“岭南这一带暴乱频发,在你们来之前家里就派人过来了,不过隔的时间不长所以我们知道的和你们知道的都差不多。”她想告诉容仪,她值得信任,因为有岭南军,他们便是一伙的。 听她这么说,容仪倒是发起疑问了。 “岭南这么大的事,只派了你一个人过来吗?” “当然不可能了,家里派了其他大人过来,我功夫不到位,纯属是来凑热闹的。” 容仪忍不住笑了,心道这人还是个实在人,自黑都这样有趣。 再一聊才知长乐比容仪还要小两岁,长乐说道:“你和我大姐姐同岁唉!” “大姐姐?” 长乐点了点头:“我大姐叫长青,是我们家最漂亮的人,也最温柔善良。” 容仪弯起嘴角,只听她又道:“我倒是忘了问,你怎么一直戴着面巾?” 容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过敏了,脸上抹了药,过不得风。” 长乐诧异:“只是过敏怎么会这么严重?” 容仪抿了抿唇,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看出她不乐意说,长乐便没再问了。 过了会儿,两人都洗漱好要睡了,长乐又说:“对了,方才有个丫鬟给你送了包袱来,我放桌上了。” 容仪一听,连忙过去将包袱拿到手里,拆开来看。 长乐就跟在旁边,看她拿出了许多银子还有一个兔子坠饰,还有一瓶膏药,当下两眼放光。 “这兔子!” 容仪查看了东西一点没少才松了口气,听到长乐突然一声还吓了一跳。 长乐十分喜欢可爱的物件,指了指那兔子坠饰,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容仪将坠饰拿了起来递给她,长乐爱不释手,道:“这做工太神了,将兔子刻的圆润可爱,像活的一样,不瞒你说,我养过兔子,可没几天就挂了,可叫我伤心了好段时间呢。” 容仪微微一笑,道:“这若是我自个儿的就送你了。” 长乐嘿嘿一笑,捧着兔子,道:“这么说,是别人送你的?” …… 第218章 这东西有毒! 容仪眼神暗淡下来,想到了秦瀹,这两天自己身子不舒坦,也不知他是如何了。 是不是还和那两天一样守在外面。 长乐见她眼神黯淡也噤了声,她是个极有眼力的姑娘。 玩儿了会儿,才将小兔子放到她包袱里,正要移开眼时,又被那瓶子药膏迷了眼。 “这是什么?”说着,已经拿到了手里。 容仪还没来得及阻止,脸边冒了冷汗,只好道:“是一瓶药膏。” 长乐将其打开,只闻其一股幽香,回味了会儿,脸色瞬间变了。 “这东西,谁给你的?” 容仪见她脸色凝重,也有些心慌慌:“怎么了?” 长乐拿着药膏凑近闻了闻,确定道:“这里面,有毒。” 毒?! 容仪瞬间睁大了眼睛,拿过折颜膏,不敢相信的问:“什么毒?” 长乐见她面色不对,语气凝重道:“这里面有‘两生花’,毒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长时间用,会留下痕迹!” 容仪顿时觉得呼吸都紧促了:“什么痕迹?” “你平时都用它做什么?” 容仪顾不得隐瞒,一个“毒”字让她失了分寸。 “这是我娘让我摸脸的,这个东西叫折颜膏。” 长乐一时不知该惊讶什么,惊讶于这东西居然是她娘给她的,还是惊讶是让她抹脸的。 顿下心神,长乐道:“折颜膏我听说过,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两生花本毒性不大,可若用在折颜膏里,就是一种慢性毒,用久了,你的脸上就会留下一块黑疤,它不同于胎记,每每发作起来就会疼痛难忍,狠了就会溃烂!” 话完,容仪脸色已然苍白,无神的坐到地上,手脚无力。 长乐捏着折颜膏,问她:“你用了多久了?” 容仪双眼无神,甚显凄凉:“还不到半年。” 长乐松了口气,道:“那便好,以后千万别用了。” 容仪点了点头,脑子里一阵阵嗡鸣。 娘说,折颜膏是夫人给她的,只是为了让她遮挡住原本的容颜,不被他人发现,可现在长乐却说,这里面有毒,不仅仅是遮挡容颜,还会毁容! 虽然容仪自小对容貌这回事并不放在心上,但并不代表她愿意就这样糟蹋,尤其是被人别有用心的糟蹋,尤其这个人还是她一向敬仰的夫人。 容仪突然觉得,比起刚拿到折颜膏知道是夫人给她的时候,心更痛了。 长乐见她脸色不好,自作主张的掀开她的面巾,看着她红肿起疹的一张脸倒吸了口气:“怪道是看你眼睛肿得不成样,我还说只是过敏怎会叫你成这样,原来是因为两生花。” 容仪心口一顿,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将面巾戴好,道:“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长乐弯了弯嘴角,道:“你该弄清楚,你娘为什么要给你这个东西,她知不知道这里面有两生花。” 容仪摇了摇头,她不想问,她也知道,苏萍十有八九知道这里面有两生花,这也说的通了,为何给她时,苏萍的表情竟会有一丝愧疚。 她知道这东西自己用久了会毁容。 容仪捏紧了瓶身,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恨意。 她可以忍受理解母亲不爱她,可她不能忍受更不能理解母亲害她! …… 第219章 容仪被抓 将要睡下,容仪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隔壁床的长乐。 “你方才看到我的脸了,上面还有没有折颜膏?” 长乐已然要睡着,只迷迷糊糊的道:“没啊……除了一脸的红疹,什么都没有。” 嗡! 容仪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锤了一拳,她从没洗过折颜膏,脸上不可能没有那黑疤,除非是…… 容仪突然想到昏迷后醒来时,姜舜骁看着她的眼神,莫名的深邃,像是要把她吞进去一般。 可他既然知道了,为何不说? 容仪心口砰砰跳,牵动的难受,深呼吸了几口,转了个身将头埋在被子里,长长的吐了口气,可心里还是憋闷着,难受着。 这一夜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总之长乐叫她起床时,容仪脑子还很沉,她一点都不想起来,只想躺在被子里将自己蒙起来。 长乐见她眼神懒散,咬了口脆甜的苹果,道:“你这样子,像是一夜都没睡啊。” 容仪揉了揉太阳穴,要笑不笑的道:“我也不知道睡着没有,总之头很昏。” 闻言,长乐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呀,你有点烧。” 容仪看了她一眼,便见她准备出去:“你等着,我去给你熬点药来。” 容仪看着她出去,头越发的沉了,眼皮子也止不住的往下掉,不过一会儿,人就瘫倒在了床上,脸颊愈发的红了起来。 正这时,被长乐关紧的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四处看了看,走到床边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容仪,伸手将她抱起来扛到肩上,双脚一点,竟从窗户跑了出去。 阿满正倚着窗口梳着自己的头发,见一道人影从眼前闯过时,瞬间凝眉,他看清楚了,被带走的人是容仪!! 阿满来不及去向姜舜骁报告,只喊了声小乘,便也从窗口一翻而出,去追容仪去了。 …… 姜舜骁得知容仪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被人抓走时,怒的摔碎了一套茶具,但听阿满已经追了出去,只好压制住怒气,吩咐下面的人去寻人。 抓容仪的人,十有八九是野虎。 野狼和野狗二人此时恐怕会想方设法整野虎,一时不会想到调转枪头来寻他们的麻烦。 可是,是谁摸进客栈里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容仪? 长乐又去哪儿了? 待姜舜骁找到长乐时,见她正蹲着熬药,当下沉了眉头,道:“你在这做什么?” 长乐指了指药缸,道:“我给容仪熬药呢,她发烧了,人有些不清醒。” 一听她还在病中,姜舜骁眼底寒气愈盛,声音森冷道:“她被野虎抓走了。” 乍一听这消息,长乐愣了半晌,她说了要保护容仪的,却在她的保护下弄丢了容仪,长乐瞬间红了脸,眼底也满是自责。 姜舜骁见她这样,也不欲外追问什么,甩了甩衣袖准备离开,长乐慌乱之中连忙挡住了他,道:“你做什么去?” “去找她。” 长乐急急道:“这事得从长计议!野虎那人直接就抓了容仪,想必是调查清楚了容仪对你的重要性,若是你亲自去找人,那对容仪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些道理不需要一个黄毛丫头告诉姜舜骁,可一想到容仪被抓,姜舜骁就觉得一身热血被点燃,他的刀枪,已经许久没尝过血的味道了。 被长乐这样一拦,姜舜骁沉了又沉,最终松开了拳头,阴鸷的看着前方,道:“我自有分寸。” …… 第220章 简直像个真女人 容仪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地方,屋内环境雅致,还有丝丝清香。 这是哪儿? 容仪慌张的起身,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倒都是之前穿的衣裳,在看了眼房内设置,她的床边有个小茶几,上面放了个药碗。 容仪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确实很苦涩。 再摸了摸额头,虽然有些烫,但人已经好了不少了,至少神目清阴了不少。 容仪起身,欲要下床,却见床边并没有自己的鞋子,可她还是赤着脚下了床,正要走向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容仪顿住,警惕的看着屋外来人,却见是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容仪刚要开口,就见那丫鬟对自己比了个“嘘”的动作。 定睛一看,容仪顿时瞪大了眼。 “你……” 那丫鬟上前两步将容仪的嘴捂住,道:“小声点,别把我暴露了!” 入耳的却是有些生硬的女声。 容仪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点了点头,才叫她松开自己。 容仪连忙扣着她的手腕,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满叹了口气,道:“你被野虎的人抓了,我来不及向主子禀报,先来追你了。” 当下的处境个阿满现在的样子,一时间有太多事让容仪反应不过来,她先捡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来问。 “那我们现在在野虎手上?” 阿满说:“准确来说,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我们现在,快要到狮子军总部了。” 容仪顿时瞪大了眼,狮子军总部? “浔州?!” 阿满点了点头,拉着容仪坐下,将这几天的事告诉了容仪。 她原是被野虎抓走了,后来被人送往浔州,这一路上也不知是给她下了秘药还是她本就病未痊愈,又更重了才导致一昏迷就是这么多天。 野虎派了一队人马充做商队,将容仪带到了浔州,一路快马加鞭,阿满是趁着一个丫鬟体力不支倒在路边时将她打晕换了她的衣裳摸进商队里,好在这支商队本就是临时凑数,并没有人认出她来。 带队的人见她体力不错,让她在容仪身边照顾她。 容仪微微蹙眉:“他们抓我是为了什么?” 阿满说:“自然是做人质。”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屋内雅致的环境,容仪不由得问道:“你确定,我是来做人质的?” 阿满也不敢确定,摸着下巴看容仪目前的模样,脸上还没有一丝的好转,只嘀咕道:“那也不太可能是见你的容貌,起了别的心思吧。” 两人互相打量,同时开口:“我有话要问你。” 又同时一愣:“你先说。” 容仪轻咳了一声,看着阿满女装的模样,眼底尽是狐疑。 “阿满,你果然是男生女相,穿女装的样子,简直像是真的女人。” 阿满脸色微微一红,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走到门口,确定外面无人,才又回到容仪面前,神色有几分扭捏,她开口道:“其实……我本就是女的。” 虽然心里猜了个差不多了,可听她亲口承认,容仪还是惊了一下。 这个一直在众人面前以男人身份示人的人,当真是女的? 怪道说他长的阴柔具有美感,是一行男人中最有亲和力的,她果真是女的。 容仪突然有些接受无力,看了阿满半晌,正要说什么时,外面传来一阵阵声音。 “元帅。” …… 第221章 周蕤满 被称为元帅的人,只狮子军的头子一人。 容仪和阿满相视一眼,阿满低声道:“装作不认识我。” 容仪知道不能暴露她的身份,连忙跑到床上,刚躺下,门就被打开。 容仪紧张的闭着眼,阿满就站在床头,手里捧着几子上的空碗,垂眸行了屈膝礼,女声带着几分僵硬:“元帅。” 那人“嗯”了声,从音色来听倒是有些温润。 “她醒了吗?” 阿满道:“还未醒。” 话音刚落,容仪就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意识到那人是谁,她更紧张了。 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攥着,做着防御姿态。 若是他要伤害自己,容仪就一拳打肿他的脸,叫他看看自己的厉害。 元帅本名周蕤满,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容仪是在装睡,他低声一笑,道:“睡着的人是不会紧张的。” 容仪的眼睫毛微微颤着,想让他相信她睡着都难。 阿满拧紧了眉头,不动声色的换了个位置看着周蕤满,万一他做出伤害容仪的事,她就上去一脚把他踢飞,先前没保护好容仪已经是失职了,如今若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容仪再出事,她就是自我了结也无法谢罪了。 容仪见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警惕的看着床边的男人,待看清人以后,微微有些愣怔。 此人和她想的不大相同,她以为组织了狮子军霸占了岭南一带的头子虽然没有三头六臂那样夸张,但也定是凶神恶煞,匪气盛欲,面是贼眉鼠眼,满身杀气的那种亡命之徒。 可却不想,床边这男人,文质彬彬,气质风流,眉眼间竟和秦瀹那般人物一般无二,儒雅如兰,若不是外面那些人喊他“元帅”,凭着第一感觉,容仪都要以为他是一个读书人,还是个风流君子,质风流,性君子,可媲美秦少等文人雅士。 他笑起来没有一丝杀伤力,看着温和至极,让人忍不住卸下心防。 可容仪不会不防他。 不知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容仪开口时嗓子沙哑,不难听出她的忐忑:“你是谁?为何带我来到这里?” 周蕤满微微一笑,温柔和气道:“冒然请姑娘来周某府上确失了礼节,还请姑娘海涵,若不是这个办法,周某想见姑娘一面确实挺难。” 容仪蹙起眉头,显然不悦。 他道:“在下周蕤满,是狮子军的元帅,说来不过是个小团体,被外人冠以狮子军的称号,还请姑娘不要见笑。” 容仪冷喝一声:“周元帅过谦了,横占了岭南一带的军队又岂止是个小团体。” 闻言,周蕤满也不恼,笑意更甚,看着容仪眼底起了丝兴味:“姑娘和周某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容仪不接话,只冷眼看着他。 “周某以为,女人大多无脑,尽算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遇大事就会乱了阵脚,实在不是什么能托付重任的人,只适合养在家里当个花瓶。不过,周某一向欣赏有主见,有本事的女人,此番请姑娘来还真是请对了,周某想和姑娘交个朋友。” …… 第222章 你思的那个“满” 容仪冷着眉眼,见他一套说辞着实可笑,只道:“周元帅这话听着可笑,你我这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你使了手段将我掳过来的,想来这也不是冲着和我交朋友来的,元帅倒不妨实话实说,也算是正直了。” 和一个土匪头子谈正直何其可笑,但这个周蕤满一开始就端着温文尔雅的样子,容仪倒是忍不住堵他一堵,掀开他虚伪的表皮。 周蕤满又怎会听不出她语言里的讽刺?又怎会被她所激怒?只是一笑,道:“姑娘倒是个直爽的人,那周某就实话实说了。”说着,就是一顿。 阿满微微抬头看着他,容仪也屏息听他的下言。 他道:“周某确实……是奔着和姑娘交朋友来的,准确的说,是和姑娘背后的那位大人交朋友。” 容仪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掀开嘴唇道:“既然是交朋友,又何须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将我掳来,我看你,居心叵测!” 听到“居心叵测”四字,周蕤满低低的笑了,他眼神却话无奈,道:“想必姑娘也听说了,周某出身并不好,往上数三代都是土匪出身,又有谁能教周某更好的法子呢?姑娘家的那位大人手段了的,攻破了宜州,周某的弟弟如今身陷囫囵和自家人打起来了,连周某悉心拿下的周围几州几城都让他渗透,击破是指日可待,周某佩服这位大人的才能和算计,却也畏惧,若是正面相对,周某怕不是这位大人的对手,所以才想了这法子,虽不入流,却想着让大人息息火,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说不准还能做个朋友。” 容仪这下确定,他不敢动自己,便咬着牙道:“无耻就是无耻,何须找那么多借口?” 见容仪这样评价自己,周蕤满眼底竟有几分伤心,他叹了口气,道:“既然姑娘不信,周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姑娘会看到,周某确实真心想求和,请姑娘来府里住几天,必然好生招待,姑娘不必忧心,就在这里好好住着吧。” 说完,淡淡一笑,起身出去,路过阿满时,顿了一下,道:“你跟我出来。” 阿满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只低下头去,跟着周蕤满出去了。 容仪见他带着阿满出去当下就急了,又不敢追上去,那样就暴露阿满了。 …… 走到闲庭院落里时,周蕤满停了下来,看着满园的春色,嘴角噙了抹笑。 他道:“你是我弟弟派过来的?叫什么?” 阿满一愣,想着这个商队本就是临时拼凑,想必来时不会有人仔细到连一个丫鬟的名字都报上来,便报了自己的本名:“奴婢叫思满。” “思满?”周蕤满细细的读着这个名字。 “哪个丝?哪个满?”他问。 阿满道:“思念的思,满足的满。” 听到这个解释,周蕤满看了眼阿满,突然笑了,道:“思满……这名字有意思。你可知我的名字?” 阿满挺直了腰板,脸上恭敬十分:“奴婢不敢直呼元帅大名。” 周蕤满满眼笑意,语气轻松,道:“名字取来是让人叫的,你只管说,有何不敢的?” 阿满微微蹙眉,也有些心惊胆战,只拎着胆子,生硬的道:“元帅名周蕤满。” 周蕤满满意一笑,离阿满近了些,看着她快要凝固掉的脸色,声音都添了几分魅惑道:“我的那个满,就是你思的那个‘满’。” 阿满极少用女人的身份应对男人的问题,更别说以丫鬟的身份去应对一个贼匪头目了,当下就有些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周蕤满见她脸红耳赤,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好好照顾屋里那位姑娘,若她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最后一句话听着却不像是狠话,语气百转千回,竟有种说不透的滋味在里面。 他说完,含着笑扬长而去。 只留下心思大乱的阿满不知所措。 …… 第223章 尽心的伺候 阿满回到屋里时脸还是红红的,抬眼见容仪担忧的看着她,便解释道:“他只是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并未发现什么。” 容仪这才松了口气,道:“我看他心思深沉的很,怕你吃亏。” 阿满摇了摇头,心想,倒是没吃亏,就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容仪探头在床边看了看,道:“怎么不见我的鞋?” 见她问起鞋,阿满有些好笑,道:“野虎的人掳走你的时候你就这一身,哪里记得给你带鞋?” 容仪“啊”了一声,顿时囧囧的:“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床上吧?” 阿满笑着摇了摇头,从衣柜里翻出一双新鞋来,放在床边,道:“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动了抓你的心思,这里的东西一应俱全,我看了看,衣裳都是合你尺码的。” 容仪穿上鞋子,此时别无他法,只能找了这屋里的衣裳穿上,正要说话时,门被敲响了。 阿满蹙起眉头,走去开门,却见是一丫鬟站在门口,模样敬畏道:“奴婢是来给姑娘梳妆的。” 阿满愣了愣,想着自己确实不太会梳女子的发式,便让她进来了。 这丫鬟话不多,做事却是利索。 容仪想打探消息,便不厌其烦的套丫鬟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可儿。” “在这做事多久了?” “奴婢来了一个月了。” “以前都是做什么的?” “奴婢以前都在后院做杂活,直到姑娘来了才被派到姑娘院里做事。” 几句话聊下来,容仪看的出她对自己十分恭敬,问一句答一句,不会巧言令色,也不多说乱说,更不显谄媚,虽然有些木讷,但也很守本分,一时间都让容仪有种翻身丫鬟把主做的错觉了。 又一次暗暗的问自己,她当真是被抓来做人质的? 这样的舒服,还有丫鬟伺候……她怕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吧? 可儿手巧,聊天的功夫就给容仪梳好了头发,和她以前的发式不一样,如今的她看着像是小姐。 容仪有些失神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左颊上的黑疤已然不见,但满脸的红疹还没得到改善,所以,哪怕没有黑疤,此时的她也绝没有以前的她那般好看。 可儿规矩的站在她身后,道:“姑娘脸上不适宜用脂粉,元帅已经吩咐下人们熬药了,姑娘再忍忍,喝了药脸上就会好了。”说完,又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膏,又道:“这是给姑娘抹脸用的,奴婢给姑娘上脸吧?” 容仪却将药膏拿了过来,自个儿拧开了,闻了闻确实和她之前用的药膏气味相同,便是放心了,道:“我自己来就好。” 剜了点抹在脸上,脸上湿润了些,瞬间就感觉舒服了不少。 摸好了药膏,可儿连忙找了个面巾过来,道:“姑娘带着面巾会好一些。” 容仪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只问:“你是如何知道我需要这些的?” 又是药膏又是面巾的,都给她准备好了。 可儿忙道:“这些前两天元帅就交代过了,奴婢都记在心里。” 前两天……容仪微微眯眼,看来自己被抓,是他们早就谋划好的,这一屋子的东西,还有可儿尽心尽力的伺候都不是临时对付的。 “我们现在在哪儿?”容仪问道。 可儿说:“姑娘如今在元帅府最好的院子里。” …… 第224章 元帅府未来的主母 元帅府? 容仪错愕的看着她,又看了眼阿满。 不是说快到狮子军的总部了吗?怎么她就在元帅府? “这里不是狮子军的总部?” 可儿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这里是元帅的府邸,总部并不在这。” 容仪凌乱了:“为什么我不在总部?”既然把她抓来,为何不直接关进总部?当然这是好事,只是醒来后阿满说她们快到总部了,给了容仪一个必须要去狮子军总部的错觉。 可儿奇怪的看着容仪,道:“在元帅府不好吗?总部人物杂多,有些混乱,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你去过总部?” 可儿摇摇头:“奴婢没去过,都是听别人说的。” 容仪抿住唇,一言不发,可儿以为她生气了,忙道:“元帅疼姑娘,不会舍得让姑娘去总部的。” 疼?容仪傻眼了,这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其实,也不算是误会,府里的丫鬟只知道元帅府要住进来一个姑娘,这姑娘年纪尚小,但也到可以婚配的年纪了,虽不知姑娘是什么来头,却知道这姑娘是由元帅身边最得力的彪子带来的,一来就住了最好的院子,这院子在下人眼中是默认的,未来元帅夫人的院子,后来元帅又差人来这院子里伺候,还叮嘱她们要伺候好住在院子里的姑娘,虽未说明,但看元帅这样上心,下人就都知道,她们是来伺候未来主母的。 当然,这些话可儿是不会说给容仪听的,到底只是她们的猜测,又怕姑娘脸皮薄呢。 容仪看她一副“是这样没错了”的表情,不知她心里又自动补充了什么,张了张嘴,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可儿忙低下头,道:“可儿没有误会,姑娘放心,还未宣布的事,可儿不会出去乱说的。” 容仪微微扶额,暗道自己是解释不清了。 不过也好,让她们以为自己是元帅的相好,总比知道她是被抓来的好。 过了会儿,容仪让可儿出去,屋里就剩她和阿满了,两人对望许久,长长叹了口气。 阿满嗤笑一声,道:“我原先还担忧他们会伤害你,谁能想到如今竟是这副模样。” 容仪也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也沉重,道:“还是不能松懈,周蕤满抓了我必定要找爷谈条件……”说着,忍不住自嘲一笑,道:“这种大事面前,周蕤满以为抓了我就能威胁到爷了?呵,我不过是个丫鬟,他这次是押错了。” 阿满却道:“小没良心的,你以为主子会为了大局而不管你?还是你以为这个周蕤满当真是个蠢的?会抓一个毫无作用的人来做人质?” 容仪抿了抿唇,低下眉眼去,不想去深想,脑子里却不断的涌现出姜舜骁的模样,自己被抓了,他会如何呢? 说到底,容仪只是觉得在大局下,她并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阿满叹了口气,道:“你对主子误解很深,就算不是你,若是他的属下被抓了,他也绝不会坐视不管,如今被抓的是你,我想,主子一锅端了这狮子军的想法都有了。” “……” 见容仪不语,阿满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主子会不会救你,若他救了你,我希望你能放下心防,认真对他,若他不救……以后我不再劝你便是。” 这个赌约……容仪知道她是在刺激自己,只别过头去,不知说什么是好。 阿满忙道:“你不敢了?是不是在你心里也清楚,他一定会救你的!” 容仪蹙眉看着她,张了张嘴,未说出什么来,只叹了口气,才道:“我不喜欢赌。” 阿满:“你就自欺欺人吧!” 容仪见她隐隐有些动怒的趋势,便软了下来,道:“事到如今,赌与不赌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没区别,又为何不敢赌?” 阿满问的认真,眉眼间的凌厉之气欲盛,一时间把容仪问住了。 这个话题,以容仪的沉默为终,后来阿满也泄了气,不打算继续逼问,她并不想和容仪斗嘴仗,方才也是话赶话急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可儿带着药汁进来了,两人才算有所缓和。 …… 第225章 阿满的秘密 可儿放下药汁就被阿满赶了出去,对此可儿脸上虽没表现出什么,心里却是暗暗计较。 暗道是这个思满运气好,一来就被安排在未来主母房里伺候了,可也忒不厚道了点,有好事应当下人们一起分享,可这个思满却是独占着姑娘,不让她们有表现的机会,分阴就是怕她们在姑娘面前得了脸,分了她的好处去了。 下人们总是围着主子们的喜怒哀乐打转,只考虑着如何伺候好主子,如何在主子面前得脸,多些赏赐。 丫鬟考虑着为自己多备一份嫁妆,若是从身份地位高的主子身边出嫁,那是何等风光,家卫小厮则想步步高升,多存点银子好娶媳妇儿。 诚如可儿这样的人,哪里会想容仪还会有别的身份?只记得她极有可能是未来主母,她们要尽心伺候的人了。 所以阿满被敌视,有些冤枉,但也不算太冤。 …… 容仪喝药时,苦的蹙起了眉头。 阿满道:“你也不怕这药里有别的什么东西,就这样放心的喝?” 容仪砸吧砸吧嘴,道:“你放心,这药的味儿我熟,就是它没错了。” 阿满见她皱着张小脸,失笑摇了摇头。 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幽幽道:“你还有事儿没和我说呢。” 容仪看了她一眼,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左颊,心知她是要问什么,也学着她的样子打量着她一身女装,道:“你不也有事还没和我说呢吗?” 阿满被问住,干咳了一声,这几天突然换回了女装她还多有不适应,以前,她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以女人的身份示人,但并不代表,她不喜欢自己原来的身份,甚至看着容仪带着簪花木钗,穿着漂亮的衣裳还会羡慕。 所以那时候,央着容仪陪她出去买衣裳首饰,这是她的小习惯,她想着,就算不能穿,买回来看看也是好的。 阿满自嘲一笑,坐在容仪旁边,道:“若不是你被抓走,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穿女装了。” 看她神色凄楚,容仪心知是戳到她的痛楚了,只将最后一口药饮尽,将空碗搁置一旁,做出一副聆听的模样,道:“洗耳恭听。” 阿满却没开口,只看着她虽有红疹却干干净净的一张脸,道:“作为交换,我将我的事告诉你,你也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容仪微微迟疑了一下,又淡然的笑开,道:“没问题。”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说出来也无妨,只是容仪极少将伤口露出来给别人看,她不知自己将折颜膏的事告诉外人,他们会怎么想怎么看。 见她同意,阿满深吸了口气,看着自己带着薄茧的手掌,道:“我原名赵思满,和小乘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我们的故事,还得从孟国建立初说起。” 容仪撑着下巴,听她娓娓道来,越听,越是心惊,更有心疼,她的一生,原来是这样的不平定。 …… 孟国建立初期,江山不稳,比起现在就像是一锅乱粥,什么三教九流,魑魅魍魉的数不胜数,那时候百姓的日子是能过一天是一天。 京城城外的深山里有一个小村落名赵家村,按理说在天子脚下,这块地方应当是块净土,可往往事与愿违,孟初立时,一大堆烂摊子要理,发生在小村落的事,又有多少心力能顾得上? 那时的恶霸当真是不要命,没有底线到令人唾弃,他们盘桓在天子脚下,以收取保护费的名义侵占良田,搜刮民产,他们本就是亡命之徒,不会在乎人命有多珍贵,吃不饱饭了就抽打村子里的老弱,逼迫他们的子孙为他们效力,可以说比起现在的狮子军,有过之无不及。 …… 第226章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有道是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 赵家村被那伙亡命之徒控制许久,终于叫一个小娃娃跑了出去,村里的人都叫她去报官,可她实在太饿了,也脱力了,人刚到城门口就跪了下来。 她跑不动了。 守城门的护卫要赶她走,她急急的说自己来求皇上救命,可一个小孩子的话,哪里会有人当真?别人只当她是疯子,要一脚踢开她让她滚远一些,可怜那瘦弱的小娃娃,哪里经得起那一脚?就在哪知肮脏的脚快要踹到她脸上时,那护卫被人一记飞腿踢到在一旁。 小娃娃再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华衣小公子,目光冷漠的看着自己。 小娃娃看他穿的极好,身边的人还敢打守城门的护卫,顿时就知道自己是遇到贵人了,当下跪着求他去救赵家村,只这一句话,她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指着赵家村的方向,然后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屋里很干净,还有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可这些都没入她的眼,她还不知村里怎么样了。 后来那华衣小公子告诉她,赵家村被那伙恶贼一把火烧了,他们赶去时,只有熊熊大火,还有一个死里逃生一路从山上滚下来的小男孩。 小娃娃那时候不懂为什么那群人会突然放火烧山,后来阴白了,他们定是知道自己逃出来了,不想被官兵抓住,干脆和整个村子同归于尽了。 赵家村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幸存下来的二人,除了小娃娃,就是那个小男孩了。 可这件事并没有就这样过去,那伙恶徒中有不想命丧此处的人趁着大火烧起来之前跑了,可还是被官府的人抓了去,甚至他们的家人都被牵连,株连九族,这件事在当时还是挺轰动的,在天子脚下作乱,可见其影响有多么恶劣。 之后,华衣小公子带着小娃娃和那个幸存下来的小男孩回了赵家村,看着被大火吞噬干净的村落,两人放声大哭,华衣小公子亦是蹙着眉头,心生不忍。 后来小娃娃从别人口中得知,那华衣小公子将整个赵家村圈了起来,建了一个大的村冢,给死去的赵家村人一个最后的归处。 阿满没阴说,可容仪猜的出来,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娃娃是她,而那个死里逃生的小男孩就是小乘了,他们遇上的华衣小公子自然是不必说了。 后来的故事很简单,兄妹被王府收留,两人为报恩,入了姜舜骁门下,成了他身边最精锐的左膀右臂。 原本姜舜骁是不收女人当下属的,可阿满态度坚决,甚至割了自己的头发阴志,她发誓,一辈子以男人装示人,从此以后只效忠姜舜骁一人。 阿满确实说到做到,姜舜骁的暗卫训练极其残酷,多少男子都坚持不下来,可她偏偏咬牙坚持住了,也如她所说,那么多年下来,外人只知她叫阿满,却无人知道,她原是女儿身。 她和小乘的命是姜舜骁给的,所以论忠心,无人敢说比他们更忠于姜舜骁。 阿满说完后,眼眶终于是红了,坚硬了这多年,她也有些疲乏了,此番说出来,不知有多松快。 容仪听的心中越发沉重起来,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拭泪,道:“我不知道,原来你们这样不易。” 比起她和小乘,容仪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这世上,幸福是知足常乐,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无法比较,更无法感同身受。 …… 第227章 原来竟是你 阿满说完后,长吁一口气,声音多少有些沙哑,她故作轻松道:“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其实也淡了,若不是你问,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一段过往,不必为我伤心,我已经放下了。” 人这一生有许多日子要过,有许多未来要闯,若是只是回望过去,又哪里能向前走呢? 阿满从不是那种永远站在原地揪着过去不放的人,她更愿意往前看。 或许是在暗卫训练时和男人在一起的日子居多,她身上少有女人的优柔寡断,更多的是洒脱。 容仪有些羡慕她的性子,比起很多女人,能活成阿满这样的,极为少数。 并非容仪矫情,她是真的,羡慕可以在外面闯的人,而不是关在屋门里受一些教条约束,做不了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或许是这些年苏萍压着她,让她生了反骨,这些想法她不好说出去,怕被人耻笑。 世人眼中,女子无作为便是最大的作为,若她有了别的心意,别人不会说她特别,反而会说她是个不安分的女子。 阿满看着她的神情,也不负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了,软和了下来,道:“你没发现,主子很少让小乘陪你,反而是我,哪怕和你亲近一点,主子看到了也不曾说什么。” 经她提醒,容仪倒是想起来之前怀疑有人跟踪时,阿满几乎是将自己抱起来一路飞回客栈的,当时正被爷看了个正着,容仪紧张的手足无措,爷却没有一丝要发怒的意思。 阿满自顾自的说:“那天,若是小乘那样抱着你,估计就要在床上躺好几天了。” 容仪觉得她在夸张,有些不好意思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道:“你尽说的夸张,好像爷是什么……一样的。” 阿满却道:“我可一点也没夸张,别看主子无欲无求的,看着挺冷漠,但对他在意的,格外用心,还有些霸道。” 这个容仪深有体会,但却不会说出来让阿满好笑话她。 两人莫名的聊起了姜舜骁,过了会儿,阿满才开始问容仪的脸。 容仪静默了一会儿,将自己的事也告诉了她,既然阿满对她不曾保留,那她也不能有事瞒着阿满了。 容仪的事,不做赘述。 总之阿满听后,也觉得心里复杂。 她好笑的说:“我这无父无母的人过的不好也就罢了,你有爹有娘,也不见过的如意。” “可见,一个人幸福与否,是很难衡量的。” … 阿满顿了顿,道:“所以,那折颜膏是让你防主子的?” 被姜舜骁的属下这样问起来,容仪还觉得有些尴尬,道:“应该……是吧。” 阿满笑了笑:“和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你这事也瞒不过主子,估计把你脸洗干净的那一刻,他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容仪微微愣怔,当真吗?他已然猜到了? 心里突然有点异样的感觉。 阿满看着她失神的模样,突然撑着下巴,露出探究的颜色,道:“我现在有点好奇,你原本是长什么模样了,能让你家那位夫人那样防着,嘶——等等!” 听她一惊一乍,容仪还有些好笑:“怎么呢?” 阿满瞪着眼看着她,道:“你该不会就是外面的人传的秦国公府貌美如花的小丫鬟本人吧?” 外面确实有不少传她的,但也不至于放肆到谁都知道了吧? 容仪不敢自夸,只道:“我确实陪着小姐参加过一些宴会。” 阿满听后“啧啧”不休,道:“原来竟是你。” …… 第228章 感动不是爱 一晃过了两三日了,这三日没发生特别的事,除了每天周蕤满会来找容仪说会儿话需要应付一下,其他都挺平静,倒是阿满,每次周蕤满来了,阿满都不太乐意。 一开始容仪没看出来,后来才发现,这个周蕤满似乎对阿满挺有意思的,总会想着法的逗她玩儿。 若不是阿满此时的身份本就是他们的人,容仪都要怀疑周蕤满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逗她的。 每每看阿满被他逗的面红耳赤的模样,容仪都忍不住想到了自己,以前的自己在爷面前,是不是也如她面对周蕤满一般,战战兢兢,想远离却又不敢的模样? 作为一个旁观者,容仪“丧心病狂”的觉着,周蕤满对阿满还是挺上心呢。 有天夜里容仪不由得唏嘘,若是周蕤满不是敌人就好了,这样能说会道,看着也不差,又有能力,对阿满也好的人,她都忍不住想撮合了。 阿满听后直冷哼道:我当初看你和主子,也是这样的想法。 一句话,噎的容仪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感情这种事,亦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在外人的角度上,才不会在一段感情里钻牛角尖,认死理,作为外人,不会太苛责一段感情的是与非,他们往往能看到当事人忽略了的细节。 容仪叹了口气,摸着自己抹了几天药以后光滑的脸蛋,道:“你不知道的,我也有我的顾虑。” 阿满问:“什么顾虑?” 容仪说:“我是一个丫鬟,一家人都受老爷和夫人的恩惠,做人不能不知恩,当初夫人让我陪嫁,是看在我老实本分,会一心一意照顾小姐,若是我真和爷有了什么,不仅老爷夫人和小姐不能原谅我,就连我自己,都会唾弃自己,你知道吗?和偷窃主子财物的丫鬟比起来爬床丫鬟更是令人嫌恶。” 偷盗和爬床一样都是为了自己,可说起来,后者更下贱。 阿满问:“那你喜欢主子吗?” 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只听得到呼吸声,容仪也一时哑口无言,她不知自己对姜舜骁究竟是什么感情。 原本,是讨厌他的, 讨厌他的蛮横霸道, 讨厌他不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可后来……可后来…… 容仪闭上眼,就听阿满在旁边说:“你被抓时,第一个想得到人是谁?” 容仪蓦地睁眼,眼底还有震惊尚存。 她惊然发现,自己在遇到危险时,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元炳,那个曾在她心中不可摘除的男人,而是他。 阿满或多或少知道她对元炳的感情,此番这样一问,再看她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谱,只叹一声,道:“抛去外界因素,你得想想你对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还有,一时感动并不是爱。” 听阿满头头是道的说着,容仪不由得苦笑一声:“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阿满哼哼了一声,道:“我是怕你太拧,不愿意走出来,到时候误人误己啊。” 话音刚落,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什么误人误己?” …… 第229章 一个好消息 已经是晚饭过后了,一般这个时候连可儿都不能进屋里来的,谁能想到周蕤满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原本瘫在榻上的容仪和阿满顿时坐了起来,阿满更是一蹦多高安安分分的站在一旁。 周蕤满进来时便见两人神色微微有些虚的看着他。 她们确实虚啊,也不知她们说的话他听多少去了。 周蕤满立马反应过来,指了指门口,微微一笑,道:“门口没人守着,我便自己过来了,刚好听到误人误己,呵呵,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有意偷听。” 不管是有意无意,都让容仪和阿满吓得够呛。 周蕤满自顾自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容仪和阿满道:“都过来坐吧,每次我过来,你们都和如临大敌一样,今个儿过来前我特意照了镜子,觉着也没多吓人,怎么你们都有些怕呢?” 听着他调侃的语气,容仪却是笑不出来,依旧警惕的看着他,顺着他的意坐了下来。 周蕤满笑了笑,又看向杵在一旁的阿满,道:“你也来坐。” 阿满刚想说“奴婢不敢”,就听他自言一般的道:“我啊,今儿是要带个好消息给你们俩,都坐下一起听吧。” 听他这话,略显古怪,容仪和阿满不由得对视一眼,怎么感觉,他已经知道阿满的身份了? 阿满也警惕了起来,依言坐到容仪身旁。 周蕤满满意的笑了笑,这种笑在容仪眼中充满了虚假和欠揍的味道。 什么事要大晚上来说?还摆出这样一副神秘的样子。 容仪也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只见周蕤满神色一顿,然后笑道:“相信这两天你们也看出我的诚意了,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们,还有你们身后那位大人做朋友。” 容仪微微抿唇,这两天在这里的日子简直不要过的太好,都要让她忘了自己身处虎穴的危险了。 “你知道我们大人是什么人就要和他做朋友?” 周蕤满放下茶杯,道:“这便是今晚我要告诉二位的好消息。” 容仪呼吸一滞,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笑道:“从宜州过来浔州,少说也要五六日,你们这位大人果然神速,今天中午就来了,还一声不响的放倒了我的三个下属。” 容仪眼底闪过一丝光,脑海里只剩下一句:他来了。 周蕤满没错过她的愣怔,只道:“这位大张大人果然是有魄力,一来就住进了刺史府中,哦对了,还不曾和你们说过,浔州这位刺史啊,和我们多有往来,是个贪财的人。” 他口中的大张大人便是指的出门在外用了化名的姜舜骁,外人知他叫张闻骁。 看周蕤满毫无保留的模样,容仪蹙起眉头,道:“你和我说的这样清楚,也不怕将来我会告你们的状?” 周蕤满笑了笑,眼底的精于算计始终没法让人相信他的话。 “既然想和你们做朋友,既然是要让你们看看我的诚意。” 容仪冷哼一声:“只可惜我不过是个丫鬟,你同我说这些,有没半点用处。” 周蕤满却不赞同容仪的话,道:“姑娘这话可是过谦了,我们的人几次三番想请姑娘喝茶都没能成功,若只是个丫鬟,大张大人又怎会派那么多人保护你的安危呢?” 容仪微微眯眼,有几次上街确实感觉有人跟踪,那时候她还以为是错觉,亦或是说她错以为跟踪自己的人其实是姜舜骁派来的人,也就没多么放在心上。 周蕤满又说:“有一次在街上差点就能和姑娘打个招呼了,却被思满拦住了,那一次,思满还记得吧?” 此话一出,容仪和阿满两人都愣住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阿满是容仪的人了! …… 第230章 他是不是在引诱我反水! 阿满脸色涨红,咻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眼底隐隐透了股杀气。 周蕤满依旧是笑,他也跟着站了起来,拍了拍阿满紧绷的肩膀,道:“别这么紧张,对你,我还是怜惜的,我这不是让你陪在这位姑娘身边了吗?还不相信我?” 惊愣过后,容仪拉着阿满的手将她拽了下来坐下,手始终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周蕤满似乎很满意看到阿满的失态,便道:“不必紧张,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今晚只是太高兴了,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说不准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和你们的大人见面了。” 说完又是一顿,又看着阿满道:“早知道你这样惊讶,我就不告诉你了。” 阿满气的浑身发抖,想起他这些天对自己暧昧的态度,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野虎派来的人了,阿满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周蕤满果然只是来告诉她们这个消息的,说完也没有多坐一会起身就走了。 他走后,屋内恢复了平静,可却在容仪和阿满的心里,翻起了波涛。 一面激动着姜舜骁已经过来这边了,一面又在怅然,怎么会让周蕤满发现阿满的身份呢? 两个女人互相安慰。 一个说:“主子向来稳重,此番是因着你被抓了,他才急匆匆的过来的。” 一个说:“能稳坐狮子军元帅的人又岂会是吃干饭的?恐怕在路上阿满打晕那个体力不支的丫鬟时,就已经被发现了,只是他们并没有说出来。” 安慰完对方后,两人发觉更是怅然了。 容仪表情凝重,道:“这个周蕤满不是个好对付的,看他好言好语的模样,说什么都是一副笑脸,打着交朋友的幌子,不知背地里憋着什么坏。” 不怪容仪多疑,任是谁都不会相信一个费尽心思把她们抓来的人,只是为了交朋友这样简单。 为这些事发愁过后,两人洗洗睡了。 睡之前阿满还帮容仪上了药。 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好的脸,阿满忍不住长吁短叹,心里暗暗道:再待下去,容仪的脸都要好了,她们还没能离开。 容仪亦是满脑子的心事,她突然问起:“阿满,你和周蕤满是不是认识?” 阿满瘪了瘪嘴:“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容仪微微蹙眉,道:“可我感觉他看你的时候眼神很不同,他似乎只是单纯的逗逗你,而非戏弄。” 说完,就见阿满脸黑了下来,容仪忙噤声。 阿满道:“他什么目的我暂时不清楚,但你这么一说,我倒感觉他是不是在引诱我反水!” 周蕤满长的不错,整个书生气质又不失风流,确实很扎少女们的芳心。 如果说他色诱阿满让她反水……乍一听,好像也不无道理。 两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了好一会儿,直到夜深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只将背留给对方,睡了。 …… 这一路赶路着实让人疲累。 待进了浔州之后,姜舜骁心里本是淤了股火,再看守城门的有几个狮子军的人,当下也不客气,上去就解决了几个以卸心中怒火,过后的事交给小乘,自己则是来了林刺史府中,他还未亮出身份,林刺史就已经好言好语的将他请进了屋。 姜舜骁怀疑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后来一推敲才发现,这个林刺史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将他们这群人伺候周到。 也确实疲乏,进了他们准备好的厢房,姜舜骁便靠在床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外面都有暗卫守着,他并不担心林刺史会使诈。 一觉入梦,在夜晚来临之际,姜舜骁是被噩梦惊醒的。 …… 第231章 一场噩梦 有多久没做过噩梦了? 从边境回来,他的梦里总会残存着战场上厮杀的场景,一颗颗头颅被斩断在地上,千军万马从一具具残破的尸体上踏过去。 终是保卫了安宁,却没人知道,在战场上素有阎王将军之称的姜舜骁,其实夜里也会被噩梦缠绕。 哪怕杀的是敌人,那也是一条条人命…… 有多久没做过噩梦了? 自从回府以后,娶亲以后,心力被某些事分了一半去,他就很少再做噩梦了。 可方才,他却梦到了容仪满脸是血的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而杀她的人,是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 他的耳边挥之不去如魔咒一般的话:“你杀我族人,如今我要让你的女人偿命!” 然后那些人举起刀枪,他们不敢碰自己,所有的利器都对准了容仪,向她砸去。 不! 姜舜骁拼了命的想去阻止,可他伸过去的手却透化了一般,穿过那些刀枪,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容仪死在自己的怀里。 他疯了一般想去按住她的伤口,可是太多了,血留了一地,而容仪满脸苍白,虚弱的看着他,发出一声质问:“为什么,不救我?” 然后,梦醒。 姜舜骁心有余悸的靠坐在床头,眼眸底下难得的出现了别的情绪。 这种时候做这个梦,是不是陷入周蕤满之手的容仪也在质问他,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还不去救她? 她一个弱质女子,落入敌军之手会是什么下场,姜舜骁不敢深想,土匪折磨人的法子他不是没见过,所以更是心惊,哪怕有阿满暗中相随,也不敢保证她能安全。 而且,她还是一个女子。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战乱时,姜舜骁亲眼看到过那些女孩在敌军手里是什么下场,那种场面,他今生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所以,他手下的兵都有一个规定,不欺老弱,不辱妇孩。 可他能做的,仅仅是约束自己手下的将士,这世道便是弱肉强食,他从心底瞧不起那些拿女人出气的孬种,可也不能否认,这种现象时有发生,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阻止。 姜舜骁捏紧了拳头,深知不能鲁莽,他亦不是十七八岁能为了一己私欲就不顾一切的人,容仪被掳一事,他心知要从长计议。 可他也暗暗告诉自己,若容仪只是受点皮肉之苦,他还能稍微理智一些,不把狮子军的人灭的太惨。 但若是他们对容仪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姜舜骁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他恐怕会把狮子军整个夷为平地。 靠在床头平复了一会儿后,才起身去预备沐浴,这一动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被冷汗浸湿,那是噩梦时,发出的冷汗。 …… 沐浴过后,姜舜骁回到屋里,便见秦瀹和长乐都在屋里坐着。 三人相视一眼,面色都不太好。 长乐来了浔州以后没有好好休息,而是出去打探消息了。 她一直觉得容仪被掳走,她身上的责任最大,所以为了减轻罪恶,她不敢停歇,容仪一日不回来,她便一日不能安心。 对此事,姜舜骁到没责怪她,也说过与她无关。 可长乐是个直爽又小心的性子,她把姜舜骁的话当做安慰,然后就更愧疚了。 但其实,不管是姜舜骁还是秦瀹,都没人怪过她。 哪怕她在长氏族人中已经做出不少功绩,也是有一定本事的,可在姜秦二人眼里,她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一个大活人弄丢,稍微有点责任心的人都不会把责任推到一个黄毛丫头身上。 长乐看着两人,将白日里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我听说浔州首富的宅子如今是周蕤满的了,地处繁华中心的街段,平日里那个周蕤满都在狮子军总部待着,可最近几天却一直住在府中,听卖菜的婆婆说,那府里的丫鬟每日都要出去进购新鲜食材,听说是府里来了贵客。” “……” “而这位贵客,还是个女的!” 姜舜骁放下已经在嘴边的水杯,看向长乐。 秦瀹也蹙起了眉头:“女的?” …… 第232章 以后还要麻烦林刺史你 长乐点了点头,说起她去买布的桩子打听,才知道那些丫鬟买的布料都是给一个妙龄女子做衣裳用的,得知是个女人以后,长乐又去浔州最大的珍品首饰铺询问,果然那府中的丫鬟也买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长乐一口气说完之后才有空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下,就听秦瀹问:“既然是周蕤满府里的丫鬟去买东西,又怎会让你轻易的打听到?” 问起这个,长乐微微有些肉疼,但还是下巴一扬,有些神气的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 话音刚落,就听沉默了半天的姜舜骁说:“用了多少银子一会从我这里拿走。” 姜舜骁长的硬朗好看,是长乐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类型,和他说话时还有些脸红,这些日子也算熟悉了,发现他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冷酷,倒也不怎么怕了,只头一别,道:“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咱们都谁跟谁了?至于在这点小钱上分的这么清吗?再者说了,这些钱也是她应该出的。 后面的话长乐只是在心里暗暗嘀咕,没说出来。 了解了这些事过后,姜舜骁就开始赶屋里的两个人。 但最后还是留了秦瀹说了几句话。 林刺史行为莫名,还是要查清楚。 一早就知道浔州的刺史和周蕤满有所勾结,可这位林刺史太过狡猾,在柯刺史出事以后,他便先下手将屁股擦了个干净,想查他,还得废一番功夫。 这些是秦瀹该做的,姜舜骁依旧将自己身边精锐的人调给他。 虽然在容仪的事上,两人之间不怎么愉快,可对于姜舜骁来说,秦瀹还是他的弟弟。 …… 次日,林刺史在府中大摆筵席请姜舜骁和秦瀹吃饭。 看着林刺史谄媚的模样,姜舜骁冷声问他:“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林刺史笑着说道:“几位是周元帅交代过的贵客,既然是周元帅的贵客,那便是林某的贵客。” 姜舜骁微微眯眼,原来竟是周蕤满。 “你们周元帅没说我们是谁?” “大张大人和小张大人身份尊贵,周元帅虽不曾说,但林某心里已经有数了,二位贵客初来浔州,林某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张大人指点。” 林刺史虽没阴说,但姜舜骁大概知道,他应该把自己当成金主了,以为自己和周蕤满一样,是给他带来好处的。 秦瀹在一旁冷眼瞧着,若不是情况未定,他还真想亮出身份,想看看这个狗腿子一般的林刺史若是知道他们俩是朝廷派来的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这个林刺史看着便是胸无点墨,头脑简单,唯利是图的人。 姜舜骁突然笑了,拿捏这样的人最是容易。 他伸手拍了拍林刺史的肩头,语气未阴,说出的话却让人浮想联翩。 “往后去,还要麻烦林刺史你。” 林刺史顿时受宠若惊,忙是点头哈腰,道:“只要大人需要,林某自然是竭尽全力!” 姜舜骁笑了笑,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这种笑,未达眼底,满是敷衍。 林刺史有种被馅儿饼砸中的感觉,当下走路也轻快了起来,甚至和长乐一个小丫头攀谈起来。 得知长乐是张闻骁的义妹时更是笑开了,若不是长乐跑得快,都要被他缠的脱不开身了。 转了一圈又想起这个林刺史和周蕤满相熟,应当是了解他府中的事的,又不经意的转回林刺史身旁,有意无意的问了起来。 问周蕤满后院的事,姜舜骁和秦瀹两个大男人自然是不好问,可长乐就不同了,即便是她问,也只会让人觉得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想了解一下八卦罢了。 林刺史上下打量着长乐,见她眼圆可爱,说不清的清纯可人,当下就把她和周蕤满联系到一起去了,脑子自动补充了一下,然后讳莫如深的看着长乐,语言间不自觉的带着敬意。 …… 第233章 做农活的周蕤满 长乐果然是打听小能手,和林刺史你一来我一去的几回合,暗暗的一拍大腿,得到了个有效信息。 虽不知道名字,但她几乎能确定,在周蕤满府中住着的,就是容仪本人没错了! 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姜舜骁后,却见姜舜骁脸上并无喜色,长乐顿了一下,道:“这应该是个好消息了吧?”你怎么还板着一张脸呢? 没有把人关在总部,透露出来的讯息至少有一点是让人放心的,那就是容仪本人应当是没有受多大的折磨。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这个周蕤满究竟要做什么呢? 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长乐自顾自的说:“既然容仪就在附近,不如我夜里去寻她,看看她现状如何,再回来商量怎么把她带出来。” 这个想法刚说出来就被姜舜骁否决了。 “不可。” “为什么?”长乐不解反问。 姜舜骁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不知看向何处。 周蕤满既然放心的把人就放在他们眼皮子低下,自然是不怕被他们找到,亦或是说,不会让他们轻易找到。 恐怕如今容仪的周围满是人围着,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长乐过去,无疑是自投罗网罢了。 想到这一点,长乐顿时恹恹,小心的问:“还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好好休息,等容仪回来。” …… 正如姜舜骁所想,容仪所在的院子确实被围的滴水不漏,容仪看不出来,阿满却是感受到了院内低压的气氛,再一查看,果然围了不少人。 当下脸色就不太好了。 知道主子来了,阿满的心就放了一半下来,可如今这里被围成铁桶一般,想必这个周蕤满不会轻易放人了。 阿满泄愤似的一拳锤在树上。 如今她是不会理睬周围的丫鬟会看到她不同常人的表现了,反正周蕤满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倒也不必再装了。 心里把周蕤满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正要回屋时,一丫鬟跑来找她,说是元帅喊她过去。 阿满一愣,可儿已经上前来了,道:“我来照顾姑娘,你去吧。” 阿满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那个丫鬟过去了。 这是第一次,阿满踏进周蕤满的院子里。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周蕤满的院子里装饰简洁,院外竟还有菜田。 阿满看到周蕤满时,见他正赤脚踩在土里,翻土播种。 做农活,阿满年幼时常见村子里的人做过,时隔多年,突然见一元帅在自己面前翻土播种,多少有些不真实。 阿满愣怔的看着他,心里弥漫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周蕤满早就看到她站在一旁,眼里并无意外,也不觉得自己赤脚大汗在一个姑娘面前有多不雅,反而露出一抹笑,砸吧着发干嘴唇,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茶壶,道:“思满,麻烦你给我倒杯水。” 看他满头大汗却依旧笑颜的模样,一度让阿满有种回到幼年的错觉,那个时候爹爹和娘下田做活,她就站在一旁,给父母端茶倒水,爹爹也会笑着对她说:“满满,给爹倒杯水来。” 鬼使神差的,阿满去倒了杯水,递给周蕤满时,将杯柄朝着他。 周蕤满接了过来,一口饮尽,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巴,又将杯子递给她,道:“多谢。” …… 第234章 我是好人呐 阿满没有打扰他,静静的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等到一小块田被翻种好了,周蕤满才从地里出来,将一双脚擦干净后,走到石桌边坐下,连倒了几杯水喝下以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笑着说道:“许久没有亲自下田干活了,才这么一小块地,就让人累的够呛。” 阿满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看他因劳作而通红的脸,问道:“为什么会做农活?” 周蕤满看着她笑道:“让人吃饭的东西,哪里敢忘?” 而后不等阿满发问,他便自顾自的说:“村里的小孩哪有不会做农活的?” 阿满微微一怔,道:“你以前是村子里的?”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傻,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周蕤满并不觉得她问了个多么蠢的问题,只笑道:“自然,若不是过过吃苦的日子,哪里能有今天。” 阿满默了一下,有些讽刺的说:“那也不是你们为非作歹的借口。” 这天下,过的苦的人多了去了,若每个人都去偷去抢,这世界,早就乱套了。 然后,她听到周蕤满说:“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那些生活在金字塔顶尖的人,谁会看到我们这些最底层人的痛苦?他们在享乐时,穷人正在为了一文钱打的头破血流。”有些讥讽的语气,淡淡诉说着世道不公的凄凉。 阿满有些说不出话来,若对面的人不是周蕤满,她或许还有话说,可他是富有整个狮子军的人,哪里需要她的安慰? “你现在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周蕤满笑了笑,看着阿满,一字一句的道:“可我失去了很多东西。”那些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 阿满有些无言,蹙着眉头道:“你找我过来,是让我听你诉苦的?” 周蕤满顿了顿,眼底的痛苦一点一点散去,又恢复以往的笑容,道:“我是想告诉你,若不出意外,三天后,我会宴请两位大人来府中做客。” 阿满眼皮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她问:“你是什么目的?” 周蕤满眉眼带笑,语气中含着丝丝宠溺道:“怎么还在问我这种问题,不是说了吗?想和两位大人交个朋友。” “……” 见她不语,周蕤满低声道:“你不信?” 不等她开口,周蕤满接着自己的话笑道:“你会相信的,满满,我是个好人。” 听到这声满满,像是射中神经一般,阿满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道:“三天后,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样的好人。” 正要踏出远门,周蕤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满满,你是不是姓赵?” 这话一出,阿满瞬间不淡定了,能让转身看向他,这一刻,两人眼中都没有了笑,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对方。 阿满脑子里嗡嗡响,她走了回去,看着周蕤满的双眼,压抑着心里的火气,问:“你究竟是谁?” 问完,便见周蕤满露出了一抹笑,有些欠揍。 他嘴巴一张一合,道:“满满,我是好人啊。” 我是好人…… 阿满脸色有些苍白,揪着周蕤满的衣领,眼底涌出一股恨意:“是你……是你!” …… 第235章 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阿满回来时,一副失了魂魄的鬼样子,吓得容仪眉头直跳。 “你怎么了?” 阿满没有说话,一头栽进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脑子里满是那张稚嫩又不失英气的小脸。 “满满,我是好人呐!” “你陪我玩好不好,满满?” “不要再叫我满满!” “为何不能叫?叔叔婶婶还有乘乘都是这么叫的,为何我叫不得?” “……” “满满有点小气……” “你才小气,你全家都小气!” “……满满你忘了吗?我没有家了。” …… 往事如烟,再想起来是刻骨铭心的痛。 那个时候,那伙恶霸为什么单单盯上赵家村?为何不会是周围其他村落? 这件事一直梗在阿满心里,她不敢再提,只怕午夜梦回时,村里的亡魂不会再放过她。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逃亡到赵家村,是被阿满带回去的,阿满的父母都是极为心善的人,哪怕家里不好过,也从未想过让那个无家可归的小男孩离开。 他们收养了小男孩,知他姓周,单名一个蕤。 周蕤跟着阿满一家过了些好吃得饱穿的暖的日子。 村子里的人只知道这个可怜的娃儿是逃荒到赵家村,每个人都可怜他那样小的年纪无依无靠,对他就多有照拂之意。 谁能想到这个小男孩是土匪家的大公子? 他逃到这里来并没有过多少松快日子,很快就被周家手下的贼匪追了上来,从那以后,赵家村就陷入了炼狱般的境地。 他们以为救了一条小生命,却不知这个小生命,就是一切祸事的源头。 周家人为了培养他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让他亲眼看着整个赵家村是如何成为人间地狱的。 他不想看,不想做土匪,不想子承父业将来接管整个匪窝,可是,往往事与愿违。 阿满还记得,她跑去质问周蕤,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那时候,周蕤脸上不再有笑,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她,极为残忍的说:“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从那以后,阿满果然离他远远的,再不搭理他。 而周蕤,那个一天到晚缠着阿满陪他玩的小男孩,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性,阴沉冷漠的可怕。 …… 阿满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感觉到一直温柔的手在替她擦去脸上的汗。 轻柔又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满?快醒醒。” 阿满睁开了眼,看着坐在床边的容仪,声音沙哑的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见她醒了过来,容仪长吁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刚才一回来就趴在被子里,睡着了就开始说胡话,我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 阿满只抓到一个重点:“我说胡话?”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阿满苍白的脸,道:“可不是吗。” “我……说了什么?”问出这话时,阿满心里突突的不停,她怕自己将梦里的怨怼都说出来,让别人看到她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 容仪看了她一眼,而后笑着“嗨”了一声,道:“那我哪里听得清楚。” 阿满看了她一眼,见她面无异色,才松了口气,起身,道:“是要吃饭了吗?”她闻到桌上的饭香了。 容仪点点头:“就是过来喊你吃饭的,快去漱漱口过来吃饭。” 说完,自个儿先过去坐在了桌边,等着阿满。 阿满背对着容仪时,不见容仪的脸色微沉。 方才她确实说胡话了,容仪对她撒了个谎,她听清楚了她说的话,只是不太明白。 什么叫“有生之年,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和谁有仇吗? 见阿满醒后,自己有意无意提起时苍白的脸色,容仪没有选择打破砂锅问到底。 阿满漱了漱口坐到桌边,容仪这才取下自己的面巾。 两人同时拿起筷子用饭。 关于容仪的脸,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比起刚开始看到她真容时阿满失态的样子,如今已经能淡定了。 但阿满还是忍不住盯着容仪看。 人对美好的事物都是有追求的,阿满也不例外。 盯着容仪漂亮的脸蛋,阿满突然说出一句话:“三天后,周蕤满会请主子他们来府上。” …… 第236章 打晕一个,迷晕一个 直到睡下时,容仪脑海里都还在闪着一个讯息。 三天后,她就能见到姜舜骁了。 说不清心里的感觉,若她被抓来被虐待了,被打骂了,或许看到姜舜骁的那一刻,她会情绪激动的跑上前去抱着他痛哭,诉说自己的遭遇。 可相反的是,她非但没有遭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反而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待着。 人好像还胖了一点。 若是让姜舜骁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会怎么想? 容仪摸上自己的脸,她的脸已经恢复了九成,如今府里有些下人看到她的模样还会愣住。 容仪自小就知道自己生的美,可是,她从来没因容貌而有过特别的想法。 如今,经历了这一遭,她有些期待姜舜骁看到她的模样,但也害怕他看到自己的样子。 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到自己抹折颜膏是为了什么。 再加之离开他这么久,容仪发觉自己的内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一想起他,不再和以前那样,避之不及了。 带着满是愁意的思绪,容仪翻了个身,终于在夜半三更时睡着了。 …… 自从知道府里要宴请姜舜骁后,这两天容仪和阿满几乎可以说是数着秒来过日子的。 尤其是容仪,心里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锅粥。 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天,一大清早,还不等她睡醒,一大波婆婆妈妈就进来了。 容仪迷迷糊糊的被按着坐在梳妆台前,由着那些婆婆们在自己脸上头上动手动脚。 “这是做什么?” 阿满站在一旁发愣的看着她们。 一位婆婆说:“姑娘安心的让我们这些老婆子收拾打扮吧,元帅说今儿府上要来贵客,让奴婢们一定要把姑娘打扮的像天仙似的才行哩。” 容仪微微愣怔,心里大概猜想到她们口中说的贵客就是爷了。 当下也不乱动了,呆呆地坐着任由她们摸来抹去。 …… 到了正午,容仪就有些坐不住了,问下人宴会是不是在晚上。 可下人却说,客人已经来了,宴会马上开始。 可是,没有人让她过去。 容仪看了眼自己身上华美的衣裳,微微凝眉,让她打扮成这样,不是让她去见姜舜骁的? 正这样想时,后颈一痛,容仪没来得及反应,瞬间昏倒下去。 阿满端着一盘新鲜的果子进来时,正看到一人抱着瘫倒下去的容仪,手里的盘子瞬间被扔下,还未来得及上前去抢人,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一阵迷香钻入鼻子里,她是习武之人,身子还有点抵抗力,奈何身后的人力气太大,她怎么也挣不脱,待吸入过多的迷香,双眼一瞪,昏了过去。 周蕤满抱着昏迷的阿满,冲屋里的人点点头,两人各抱一个,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而此时,在正厅的姜舜骁浑然不知这一切。 只不过他留下的小乘,还在刺史府中。 …… 周蕤满用帕子浸湿了水,擦了擦手指,看着躺在屋里睡的香甜的阿满,对守在床边的可儿道:“照顾好她,我回来之前别让她跑了。” 可儿一脸懵逼的看着阿满,她看到过阿满耍拳,忙道:“奴婢怕拦不住思满。” 周蕤满道:“这迷香足够她安睡五个时辰了。有事就去前厅找我。” …… 安顿好这一切,周蕤满回了前厅,回到姜舜骁面前,面带歉意,道:“抱歉,后院有点事要处理,耽误了点时间。” 姜舜骁看着他,想起之前长乐说过,周蕤满的后院有个女人,便道:“后院的事,大可交给女人处理。” 周蕤满赞同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是该找个女人帮我守住后院了。” 姜舜骁眼神探究,看着周蕤满时不带一丝情绪。 自容仪被抓走,到现在周蕤满站在他面前,姜舜骁都有一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若这是一个局,眼前这个周蕤满就是一个很好的布局人。 姜舜骁说:“我以为和周元帅会在战场上相见。” 听到这声“周元帅”总有种淡淡的讥讽,尤其是从面前这个人口里说出来,周蕤满并不觉得是一种尊重,但还是笑道:“打打杀杀多没趣,许多事,大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张大人别忘了我请你来的初心。” 姜舜骁看着他,眼底讳莫如深。 …… 第237章 像是碧波仙子下凡 男人的宴会总不会太早结束,饭桌上少不了酒,可今个儿的宴会主人公,对酒却是不怎么碰。 周蕤满也不逼着劝酒,只和姜舜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幸好饭桌上有个活跃气氛的林刺史,否则这顿饭,吃的可是无味。 一顿饭快要结束时,姜舜骁才端起酒杯主动和周蕤满碰了碰,饮酒之前突然问:“人在哪儿?” 周蕤满一顿,笑了笑,道:“大人回去时就能见到。” 姜舜骁脸色未变,但眼底隐隐的戾气却藏不住。 在他的眼皮底下,这个人已经把容仪送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姜舜骁重新打量着周蕤满,而后将一杯酒饮尽。 周蕤满说:“方才周某说的话,还请大人好好考虑,于你我双方都有益的事,想必大人心中已有定论。” 姜舜骁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和秦瀹说的起劲的林刺史,突然勾起唇笑了笑,道:“周元帅还真是……有勇有谋。” 这话听着不像是夸奖,但周蕤满还是笑了笑,道:“周某不过是小小计谋,还有许多地方要和大人学习。” …… 姜舜骁回到刺史府中时脸都是烫红的,临走前周蕤满灌了他不少酒,秦瀹也喝的腿打飘。 两人没说多的话,各回了各屋。 姜舜骁刚进院里,就见小乘欣喜的朝他跑过来,激动的道:“容仪回来了!” 姜舜骁看了眼他身后紧关着的门,道:“在里面?” 小乘“嗯”了声,又道:“不过她是被人背回来的,这时候还没醒。” 姜舜骁轻轻的“嗯”了声,正要过去时突然停了一下,道:“阿满呢?” 小乘脸色凝重了下来,摇了摇头。 回来的,只有容仪。 …… 姜舜骁的屋内装饰大方,也摆了几个年代久远的瓷瓶。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姜舜骁没去看屋内有什么变化,只觉得眼前很多红绸,像是新房一样,红的灼目,红的晃眼。 他脚步坚定的朝着床边走去,心里竟有些紧张。 那里躺着有些日子不见,却一直在他心里徘徊的女人。 到了床边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满满的酒味,伸出手去正要掀开床幔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突然从里面探了出来,细长的手指握住床帘往旁边拉开。 莫名的,心更突突的跳了起来,呼吸都停了下来。 一张白皙光洁的小脸从床幔里渐显出来,那张脸干干净净,最后一点红疹都没有了,双颊自然的红色,看着美丽如初,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愣愣的看着他,一张瓜子小脸带着一点点圆润,微微鼓起的婴儿肥腮帮子让人忍不住想一吻芳泽,微启的小唇似乎还在诉说着惊讶。 今日的容仪,美的异常。 脱掉丫鬟的衣裳换上了清雅素洁的衣裳,很衬她白皙的肌肤,头上还破天荒的变换了发式,绑着青绿色的发带和素钗,就像是碧波仙子下凡一般,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甚至想,这样的容貌,恐怕连家里人都称赞的他的表妹陆如意,所谓的第一美人,都没有容仪一半漂亮。 姜舜骁并不是个看皮囊的人,他觉得看一个人只看皮相未免有些俗气,可这一瞬,他突然发现,自己也不能免俗。 容仪还愣着,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睡的床不是熟悉的那一张,当下也有些懵,还没来得及去想为何会躺在这张床上,刚掀开床帘就看到姜舜骁。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低下头揉了揉眼,再抬头时,才敢确定,果然是许久不见的爷。 容仪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有些失言,突然,就有些羞怯了。 姜舜骁也没给她低头含羞的机会,弯下腰与她平视,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脸,心头微微一动,他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 “天上的小仙女儿什么时候落到了我的床上?” …… 第238章 是你才值得 酒气喷在容仪脸上,有些不能直视他的眼。 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才会说出那种话…… 姜舜骁确实有点醉,看着她纯净的双眼,像是酒池一般,恨不能醉在里面,不再醒来。 见她呆呆地模样,便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低沉的道:“傻了?问你话呢。” 容仪手撑着软软的床垫,身子往后抑,避免和他那样近的接触,也因隔的太近,呼吸都喷在她的脸上,没喝酒的人脸上都染上了红晕。 她道:“爷打趣奴婢了。” 这样好的气氛,姜舜骁不想听她扫兴趣的话,突然俯身堵住她的唇,不是凶狠的吻,也不是缠绵入骨的纠缠,只是轻轻的描绘她的唇,温情意切,让容仪有些沉醉,也有些受不住他这样的温柔。 微微躲开了些,容仪羞赧,眉眼间逗染上丝丝媚意,她低声道:“爷……” 姜舜骁眯着眼,伸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吐字清晰的道:“嘘,别说话,就这样让我抱会儿。” 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容仪果然没有瞎动,温顺的任由他抱着,姜舜骁坐在床边,而她还窝在被子里,上半身在他的怀里。 阔别几日,本来是该有说不完的话,可此时的两人确实异常安静,谁也不愿打破这时候的温宁。 他不问她这些日子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挨欺负。 她也没有问,这些日子她被抓走,他还好吗? 一个不必在问,所有一切都在眼中,一个突然就怯了,羞怯于将那种问题问出口。 姜舜骁抱着她温软的身子,看着满屋子的红,下颌在她头上轻轻摩擦,他问:“你看这屋子,像不像新房?” 容仪微微愣怔,其实方才她就看到了满屋子的红绸,也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氛,现在他问了,她却不敢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姜舜骁知道她素来皮薄,也不问到底,只吻了吻她的额头,将她头上那支素钗解了下来,一头青丝柔顺的披散下来,他捧着容仪的脸,目光灼灼的道:“安寝吧。”语言里,毫不掩饰的暗示着她。 容仪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突然就想起了阿满当时说的话,她说自己被抓,姜舜骁一定是很着急要来救她的…… 在深夜里,容仪头一次迫切的想知道,姜舜骁的答案。 在他说完“安寝”后,容仪看着他,眼神清亮的问:“我被抓走,你是怎么想的?” 姜舜骁微顿,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低沉道:“我告诉自己,若是他们敢伤害你,那这个世上就不会再有狮子军。” 容仪眼波微动,道:“一个奴婢而已,值得吗?” 姜舜骁定定的看着她,摸了摸她红润的脸庞,道:“是你才值得。”若她真出了意外,姜舜骁觉得自己做的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 话音刚落,容仪突然凑上去,吻上了他的唇。 她不会他那么多技巧,只是笨拙的亲吻,让他感受到她的感激和热情。 温热的触感让姜舜骁眼眸暗深了下去,火光电石之间他立马反客为主,压住了容仪。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离开之前周蕤满说的送给他一份大礼究竟是什么。 今晚的容仪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有未的被信赖和热情,这是他喜见的。 容仪心里不是不感激的,但她不敢想姜舜骁会为了她而不顾一切,如今现实告诉她,为了一个丫鬟的性命,他就这样来了,将自己带回来了。 一如阿满口中的意思,自己对他还是重要的。 这样大的恩情,如何偿还? 容仪想到了之前每每到了夜里,他和自己亲昵时眼底藏不住的欲望,还有他时时刻刻的暗示,他想要的,只是这个,容仪以前觉得给不起,如今突然觉得,只能这样了。 他想要的,她给。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 第239章 不单单是要这个人 姜舜骁心里烧了把火,将容仪压在身下,与她耳鬓斯磨。 当他抬起头来问容仪是不是认真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她眼底的感激和退怯,还有一点点湿润。 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天灵盖上一样,突然间,他就懂了容仪的用意。 她想感谢他,却又不知用什么法子,就想用自己来感谢他。 可是,这不是姜舜骁想要的。 若说以前他是对她有身体上的占有欲,那么这一次她被抓走后,姜舜骁突然就觉得,他不单单是想要她这个人…… 这个蠢丫头,明明怕的要命,却这样义无反顾? 容仪好不容易忍住羞怯,准备摊开手任他为所欲为时,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她睁开眼,却见姜舜骁翻开身躺在旁边,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容仪不太能直视他的眼睛,堪堪别过脸,却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的心浮气躁。 “这样看着我干嘛?” 姜舜骁抬起她的脸,道:“该是我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容仪不说话了,心里一堵一堵的,方才她心里想的并不光彩。 姜舜骁没打算她真的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一些话涌上心头却被他压了下去,只道:“夜深了,先睡吧。” 他方才想训斥她,姑娘家家不该企图用肉体去感激别的男人。 可一想到让她想到这个办法的男人是自己时,训斥的话又不太能说的出来。 索性不说了,让她自己想去。 身下的灼热让他不能立时入睡,但他还是将容仪揽进怀里,闻着她身体的幽香,微微叹息了一声,轻声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 容仪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蓦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他闭着双眼,道:“睡吧,以后不会再弄丢你了。” 本来这种情况下是睡不着的,可是意外的,也或许是这段时间提心吊胆的,在他的怀抱里,容仪竟真的睡了过去,只是半夜里,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感觉到旁边的人出去了,过了好半天才回来,带着一身的寒气,还有冰冷的水渍。 …… 第二日醒来时姜舜骁已经不在身边了,摸着余温尚存的被褥,容仪确定他才起来没多久,自己也起身了。 刚下床穿好衣裳时,姜舜骁正好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还在说什么的小乘。 容仪顿在原地,倒是小乘看到她后,不掩眼底的惊艳,抛去心里的烦扰,道:“容仪,你今天……”话还未说完,就见姜舜骁淡漠的瞟了自己一眼,小乘背脊一凉,脚底抹油一般滑出了屋外。 容仪知道他方才是看到自己的脸了才会那样,下意识的去看姜舜骁,关于她的脸,他似乎不曾说什么,哪怕是昨晚两人重逢了,他也没问,但她看的出,这个男人看到她的容颜时,眼里的喜爱不是假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一看他,便见他眼眸深邃的盯着自己,容仪本能的侧过身,却又想起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是主子时,又不得不转过身来正视他。 结果一转过身来,就见方才还有几步之遥的姜舜骁就在眼前,容仪抬头看他,心底还有丝丝羞怯。 他问:“洗漱了吗?” 声音有一点点沉,还带着一点鼻音。 容仪摇摇头,然后连忙转身避开了他,过去漱口洁面,待洗干净后,容仪又走了回来,看着姜舜骁宽背窄腰的背影,走到他身后,轻声道:“谢谢你。” 这声谢谢,昨晚就该说了。 可她用了一个错误的方法,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有些怯。 姜舜骁顿了顿,回过身看了她一眼,眼底并无太多情绪,只道:“吃饭吧,一会我还要出去。” 容仪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用饭,饭后容仪才突然想起来问:“阿满呢?”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还在周蕤满手里。” …… 第240章 软禁 阿满醒来时头疼的要命,作为暗卫出身的她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迷香吸多了的后遗症。 当她竖起来满身的刺站在屋里时,可儿脸色惨白的看着她,小心翼翼道:“你醒了?” 阿满没见到容仪心里更是烦躁,手臂成刀抵着可儿的脖子,道:“容仪呢?” 可儿立马道:“姑娘被元帅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 阿满理解的不太真切,道:“送哪儿去了?” 可儿急得满头大汗,抵在她脖子上的手臂越发的用力,她都怕阿满一个狠心把她给杀了,忙道:“我…我不知道啊!元帅只说送她回去,我也不知送她回了哪儿啊?”不止是阿满懵,到现在可儿也懵着。 从昨天未来主母被人砍晕送走,到思满被元帅亲自抱过来,她都有些没搞明白。 这究竟是谁要当她们主母啊?! 眼看着阿满眼底愈发阴暗,可儿顿时有种要命丧此间的感觉。 在这时,门从外面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朝着阿满走过去,拉着她,道:“你别急,我已经把她送回你家大人身边了。” 阿满满眼通红的看着他,捏紧了双拳,道:“那我呢?” 周蕤满脸上没有挂着常有的笑,他语气平淡的道:“你留下来,陪我。” 阿满一步步走近他,眼底尽是讥讽,她咬着牙问:“凭什么?” 周蕤满不想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将她一把拉住带到怀中,眉眼间有一丝丝满足,也有一丝丝疲惫。 “我找了你很多年。” …… 阿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下来的,看着手腕上和床头连着的一根粗绳,突然有种悲凉的感觉。 她打不过周蕤满,那个看着文弱实则强悍的男人。 想跑也跑不脱。 周蕤满走前说了一句:“你若想清楚了,整个浔州就都是你的天下。”言外之意便是,她若不再闹了,他就不会这样绑着她,会让她自由一些。 可是什么时候,她的自由,是由这个男人掌控了? 他凭什么?凭什么! 阿满无处泄愤,只好倒在床上,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主子和小乘会来救她? …… “安抚”完阿满的周蕤满刚出去就听说张闻骁来了,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深吸了一口气,派了几个人守住这里之后,连忙去了正厅。 如他所想,张闻骁果然是为了阿满来的。 姜舜骁来了以后,看到周蕤满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我手下还有一个人,在你手上。”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周蕤满眼皮微动,露出了常有的笑,道:“是在我手上。” “把人放了,你说的条件都好谈。” 周蕤满微微蹙眉:“我已经把那位姑娘还给你了,况且我并不觉得昨天我说的条件有什么是你能不满意的,相反对我们来说,才是吃了大亏,你不该再和我谈这个条件还是一个我根本不会同意的条件。” 姜舜骁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你这样霸着她,她愿意吗?” 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周蕤满不安的心,他不能理直气壮的说,“是的,她愿意。” 就在方才,她还喊打喊杀的要离开,眼里满是对他的恨意。 姜舜骁靠在椅背上,目光冷淡的道:“当初,赵家村几乎全灭,你以为,她会愿意跟着你?” …… 第241章 凶手和救命恩人 赵家村,就像是一根毒刺,狠狠的扎进周蕤满的心脏。 他惩恶多年,不曾有悔,唯有赵家村,是他一生的痛。 他在那里欢笑过,过过人生中最快乐的那些日子,也是在那里,认识了一个这么多年都忘不了,藏在心底的女人。 周蕤满眉头冷了下来,看着姜舜骁,眼里都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嫉妒。 他知道姜舜骁是京城派来的人,也知道赵家村没了以后,阿满和小乘就被他收养,养在手下成了为精锐。 那么多年,从一个小女孩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陪在她身边的人却不是他。 他最终成了将她推向地狱的祸首,而眼前这个男人,是把她从深渊中拉起来,给了她新的生命的恩人。 这叫他如何不嫉妒? 姜舜骁:“不必这样看着我,这个错不是我逼着你犯的,如今却是我在阻止你,犯更多的错误。” “什么意思?” “你这样霸着她,只会让她更恨你。” …… 不管是利益冲突,还是姜舜骁最后那一句“只会让她更恨你”,最终的结果,阿满还是被放走了。 当姜舜骁带着阿满从周蕤满眼前消失时,他差点动用总部的人将他们拦下,可是理智占了上风,他没有一错再错,只是目送着他们离开。 阿满看到姜舜骁时,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一向要强的她差点就落泪了,一直忍着,忍到回了林刺史府中,见到小乘时,才没再忍。 小乘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但不代表他不谙人事,相反,从小和阿满相依为命的他,心思十分细腻。 兄妹俩关在屋里,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晚上出来时,两个人的眼睛都通红。 害他们全村灭族的人就在不远处,如今更是身处高位,他们便是想复仇,也不是轻易能复的。 …… 容仪再次见到阿满时,对她身上发生的事已经知晓了许多了。心里除了怜惜和愤懑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 对于阿满来说,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只是…… 容仪想起了那段日子里,周蕤满面对阿满无微不至的样子时,又有些怅然,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呢? 一段孽缘罢了…… 为了宽慰阿满,容仪带着她去了浔州商铺里,要为她买东西。 回来以后的阿满已经换回了男装,可容仪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女装的模样,是喜爱的。 所以,容仪带着她,不像上次一样,而是每一件都让她试一试,每一支钗子都要往她头上比一比,阿满看她跑前跑后的样子,突然伸手拦住了她,道:“别买了,我也用不了。” 容仪瞪了她一眼,拿着手里的发带,道:“怎么用不了啦?在我面前穿不可以吗?” 阿满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就见容仪微微一笑,道:“这些是我买给你的,你就穿给我一个人看!一会回去了,你便穿给我看。” 阿满看着手里两套衣裳,不太能说出拒绝的话来,只道:“……好吧。”她也是真的喜欢。 一天下来,腿都软了,阿满也无暇去想关于周蕤满的事,这才是容仪想要得到的结果。 回了刺史府中,容仪带着阿满回了姜舜骁的屋里,自来到这里,没人给她另找一间屋子,所以她也只能睡在这里,而且,好像有人误会了她的身份。 府里的大部分人都以为容仪是大张公子的夫人,容仪也不敢解释,她们都说长乐是姜舜骁的义妹了,谁能知道容仪回来之前,对于她的身份又是给出什么样的解释的呢? 快要回到屋里时,容仪看到玲梅跟着一个妇人从走廊的另一边过去,她停下了脚步,看着她们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那妇人是谁?玲梅又怎会和她在一起? 一切还没得到答案时,便看到了姜舜骁,也是一副刚回来的样子。 姜舜骁带着小乘和容仪阿满打了个照面。 “买了这么多东西?”姜舜骁看了眼容仪手里的布袋子。 容仪双手都拿着东西,只好微微颔首行礼,而后道:“这些都是给阿满买的。” 话音刚落,容仪就感觉到阿满有一丝的不自在,甚至低下头去,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 容仪想起来阿满曾经说过,她为了能在姜舜骁手下做事,曾发过誓,不再以女装示人。 …… 第242章 你和我的堂姐一样好看 容仪吐了吐舌头,握着袋子的手有些不太自在,只轻声道:“是我逼她买的……” 姜舜骁目光冷淡,看了眼垂眉不语的阿满,道:“以后,你就跟着容仪。”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愣了,尤其是阿满,眼眶都红了。 “主子不要属下了?”她不敢相信的问。 姜舜骁没有看她,只越了过去,往屋里走,边道:“跟着她,今后保护她的安全。” 阿满顿住,看了眼容仪手里的布袋子,一时间没有理解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倒是小乘满脸惊喜,碰了碰阿满的胳膊,道:“还不快谢谢主子!” 哪怕阿满曾经发誓,那也是当初的无奈之举,他们的忠心一点都不假,但对于阿满来说,让她一辈子都当个男人,也是极其残忍的。 若是跟着容仪,她能恢复女儿身,将来能光明正大的嫁人,何乐而不为? 小乘看了眼容仪,心里暗暗点头,当初他们果然没看错,容仪在主子心里不同别人,跟着她,也是前途无量。 容仪却微微蹙眉,她也是丫鬟,什么时候丫鬟也能配暗卫了? 但这时候容仪没有回去多问,拉着阿满回了她的屋里,将给她买的衣裳配了一套出来给她,道:“爷应允的,你换上吧,别辜负了爷的心意。” 阿满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待衣裳塞到她怀里之后,她木讷的换上衣裳,看着容仪给她梳起的漂亮发式时,阿满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容仪专心给她绑发带,一时没注意镜子里的她眼眶通红,钗子别进去固定住了一缕发丝时,容仪满意的弯了弯唇角,正要说话,阿满就转过身来抱住了她的腰身,声音很轻很轻的道:“我以为,这辈子都无缘谢谢漂亮的衣裳了。” 容仪抿了抿唇,眼底带着笑意,心里因为阿满这句话而揪着难受,她道:“以后,你每天都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在阿满屋里说了会儿话后,容仪就要回屋里,一脚刚踏出门外,一个身影就熊扑了过来。 “容仪,你可吓坏我了!” 容仪被她撞的连连后退,稳住了身形以后,才哭笑不得的拍了拍长乐的肩,道:“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长乐却哭丧着脸,一想到当初信誓旦旦的对她说有自己在就一定能保护好她,结果转眼她就被人抓走了时,心里又是愧又是羞,只赖着她又在阿满屋里坐了好一会儿,和她说话。 “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若是在周蕤满那里吃了亏,我定要把他的头颅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容仪想了想那个画面,夸张的抖了抖身子,道:“别,要是那样,没事也得给我吓出病来。” 长乐哼哼了两声,又连问她吃的如何,住的如何,有没有人对她动手动脚? 话说刚看到容仪的面容时,长乐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若不是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她都不敢相信,这个美人儿是那个满脸红疹的容仪。 容仪柔声宽慰她,道:“没事,我在周蕤满府里吃好喝好,脸上还多了些肉,你没发觉,我胖了不少吗?” 容仪确实圆润了不少,但她原本就骨架纤细,胖一点看着更匀称了,一点也不显臃肿。 长乐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看着容仪唇红齿白的模样,眼里的欣赏了羡慕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容仪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羞涩,只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看的脸红。 长乐道:“你长的很好看,像我的堂姐。” “……” “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长青堂姐,你和她长的一样好看。” 说完,她又凑近了些,看着容仪的眉眼,道:“仔细看你的眉毛和眼睛,真和我堂姐一模一样呢。” 容仪:“……” …… 第243章 张闻骁的妻子 长乐缠的容仪脱不开身,容仪性子又软,只好听她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小乘来,才将容仪叫走。 “这么急着叫我出来做什么?” 小乘说:“主子等你半天了!再看不到人就该发火了!” 容仪脸有些烫,低下头去嗫嚅道:“就你会夸张。” 事实上,小乘没有夸张,容仪回到屋里时,姜舜骁脸色不算好,见她过来,劈头盖脸一句:“怎么这么久?” 看他冷脸的模样,容仪不像以前那样怕了,笑颜盈盈道:“爷的义妹拉着奴婢说话呢。” 姜舜骁愣了一下,似乎还在想这个“义妹”是何许人也,而后想起来是长乐,眉心一跳,蹙起的眉头是不耐烦的表现。 “你和她有那么多话说?” 容仪摇了摇头,道:“是长乐有话和我说。” 姜舜骁:“……以后没事就待在屋里,出去瞎晃什么?” 自从上次容仪被掳,姜舜骁对她就格外看的紧一些,长时间见不到人,就不太安心。 这些容仪不知道,他也没打算告诉她。 “爷叫奴婢过来,有什么事吩咐吗?”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桌边坐下,自顾的倒了杯茶,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小乘看这情景,倒也放了心,俯身退了下去。 容仪看了眼关上的门,又看了眼冷脸的姜舜骁,最终还是大着胆子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爷,奴婢夜里住哪里?” 纯属没话找话,问完以后,容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看她后悔不已的模样,狭长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不想住这里?” 容仪低下眉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总不能一直住在爷的屋子里。” “外面的人都说你是我的夫人,你若不住在这里,叫外人看了笑话。” 容仪咻的看向他,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道:“怎么会……” “这样不好吗?”姜舜骁看着她。 容仪心砰砰跳了起来,慌乱的移开眼,低声道:“当然不好了?” 放在桌边的手被一阵灼热覆盖,容仪下意识得抬头看去,见他目光认真的看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的道:“在这里,我是张闻骁,你便是张闻骁的妻子。” 容仪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心里那股不安定的情绪满满的淡了下去,她傻傻的问:“只是做一场戏?” 姜舜骁放开她的手,没在说话,拿起茶杯挡住了自己半弯的嘴角。 容仪讪讪的收回手放在膝上,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什么感觉。 原来,是需要她配合做一场戏。 姜舜骁放下茶杯,见对面的人无言,抬眼看着她。 阳光从她背后打过来,照出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小巧的耳朵上并无耳饰,脸上也未施粉黛,头上的发式和她如今的年龄并不匹配,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脸上没了那块黑疤的容仪,真像是仙子下凡一般,一如他昨晚看她的模样,美的让人不忍亵渎。 这么美的姑娘,难怪让秦瀹念念不忘。 她生的这样好,若是自己没遇到她,将来不管她嫁给什么人都会将她捧在手心里,不忍伤害她吧? 真想把她藏起来,不叫别人看到。 想着,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她如今的样貌,元炳是不是比他更早知道? 第244章 是丫鬟又如何? 夜里,容仪宿在姜舜骁屋里,懒洋洋的灯光打在被子上,容仪有些睡不着,看了眼外侧空荡荡床位,心中愈发羞涩。 姜舜骁还没回来。 容仪翻了个身,刚要闭眼,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是谁来了? 容仪躺了好一会儿了,身上有些懒,不太乐意起身开门了,只撑起身子,问:“谁?” 外面的人默了一会儿,才道:“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容仪连忙坐了起来,穿好了鞋子又披了件衣裳才去开门。 外面还有些冷,门一打开一股冷风就迎面而来,吹得容仪哆嗦了一下。 “少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秦瀹站在门外,看着完好无损的容仪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目光落到她的脸上时又微微拧起眉头。 “我听说,他们没有为难你,所以我过来看看。”没亲眼看到,总是有点不放心的。 容仪抿了抿唇,道:“没人为难我,我都好,让少爷跟着担心了。” 秦瀹看着她不说话,半晌才道:“你的脸……又好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心底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那瓶折颜膏是夫人给的,那少爷知不知道,那瓶折颜膏里,是有毒的。 想了一想,容仪觉得他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他不会看着自己用而不阻拦。 便笑着道:“先前脸上过敏了,大夫说抹不得那个东西,否则会更严重,所以…也没瞒住。” 秦瀹看了她一会儿,心里涩涩的,她现在的样子,终究还是让表哥看到了。 “不抹了也好,你长的这样好看,不该遮着挡着。” 容仪笑了笑,没接话。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无言,直到冷风吹得容仪打颤了,秦瀹才往后推了几步,道:“你早些睡吧,我也回去了。” 容仪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送少爷了。” 秦瀹淡淡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刚走到转弯处就碰到了回来的姜舜骁,秦瀹眼眸微微一暗,顿步道:“哥。” 姜舜骁看了他两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人错步走开,只是刚走了两步,秦瀹突然停了下来,心里始终不是滋味,他道:“她若不是丫鬟,如今就是我的人了。”如果他们门当户对,秦瀹相信,自己想要她,是很容易的事。 哪知姜舜骁听了以后闷声笑了,道:“她是丫鬟又如何?”说罢,毫不犹豫的走开,徒留秦瀹在原地有些无地自容。 这便是他们之间的不同。 …… 走廊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夜里换人值守时,玲梅突然出现在姜舜骁的门口,她附耳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却是寂静无声。 来了浔州几日,没人管她,玲梅只知道容仪被抓走了,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很复杂,不知该拍手叫好还是为她担心。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浔州,因为他们一行人中只有自己一个丫鬟,林刺史身边的一个姨娘倒是给她置了一间屋子,她错把自己当成爷的人了,这一点,玲梅并没有解释。 原本以为容仪被抓走,不死也要掉一层皮,可谁知,她竟好好的回来了,看模样比以前还要风光。 她若是模样凄惨的回来,玲梅兴许会同情,可她就这样回来了,一回来就住进了爷的屋里,一时风光无限,玲梅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见不得同一起步的人比自己好。 在门口听了许久不见里面有什么异样的声音,玲梅才悄声离开。 …… 第245章 玲梅的心思 这些日子姜舜骁都很忙,容仪虽没问,但也知道是和狮子军有关。 为了不给他找麻烦,容仪便将自己锁在屋里,打算足不出户了,倒是林刺史的一个姨娘经常来寻她,美名其曰,陪张夫人解解闷。 万姨娘每次来的时候容仪心里都有些毛喇喇的,毕竟做了十几年的丫鬟,突然以正室的身份去应对别家姨娘,还是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生怕哪里做的不对让人看出端倪。 然后容仪就总结出来了一个经验——少说,少做,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倒是唬的万姨娘当真把她当成大家门户出来的贵夫人了。 容仪觉得这还是归功于自小在秦府,看着主子们时,耳濡目染学会的,否则还真不太好应付。 这几天,万姨娘没在容仪这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倒是把自己的底透了个差不多。 至少容仪知道,林刺史的正室几年前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如今争正室之位的,一个是育有二子的万姨娘,还有一个是当下最得宠刚生了个儿子的钱姨娘。 钱姨娘容仪不曾见过,倒从万姨娘口中了解了一些。 女人之间的斗争,总之万姨娘也不会说钱姨娘什么好话。 如今当家的牌子在万姨娘手中,所以家里来了贵客,贵客还带了女眷,万姨娘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露露面。 招待好了贵客的夫人,传出去于她的名声也是大大的有益。 这日,万姨娘又同容仪一起用餐。 饭后,万姨娘模样亲切的和容仪紧挨着,道:“张夫人看着年纪尚小,和张大人是新婚吧?” 容仪不敢乱说,只含糊的点了点头。 万姨娘看着容仪尚还幼稚的模样,脸上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干净,心底不由得羡慕,年轻真是好啊,不像她生了两个儿子以后,再也回不到当初少女的模样,偶尔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日渐苍老的脸,也是无计可施。 “看样子,张大人应该大夫人许多吧?” 容仪点了点头,姜舜骁确实大了她将近十岁。 万姨娘掩唇微笑,道:“夫人这么年轻,早早的生个孩子,这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容仪的脸咻的一下红了,说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谈及这些问题还是会让人羞涩的。 万姨娘知晓新嫁娘脸皮薄,也知道适可而止,免得说的容仪不好意思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与此同时,玲梅屋里,也是聊的热火朝天。 来了浔州几天后,玲梅和钱姨娘很快就混熟了,这还得归功于钱姨娘的热情好客。 钱姨娘绝对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女人,心知掌家牌子不在自己手里,便是想去招待贵客的夫人也是不够格的,但又不想在万姨娘面前落了下风,左想右想,最终将目光放在了玲梅身上。 以她的目光,一眼就看出玲梅和张夫人之间有嫌隙,同为女人,她也知道玲梅心里那点小心思,想成为主子,是每一个有野心丫鬟的愿想。 当初钱姨娘也是在林刺史屋里伺候,等伺候久了,两人之间眉来眼去,互生情愫,很快就干柴碰烈火,成了好事,那个时候正逢万姨娘生了二子,也无暇顾及林刺史这边,一个不留神就叫钱姨娘钻了空子。 这件事一直是万姨娘心中的一根刺,当初的不设防,如今叫一个丫鬟出身得骑在自己头上,故而两人素来不对付。 玲梅和钱姨娘算是王八对绿豆,看对了眼,两人相见恨晚,许多话都能聊到一块去。 对于玲梅来说,或许是钱姨娘也是丫鬟出身,最后成功逆袭成为了主子,这一经历,叫玲梅心里压抑许久的火苗又窜了上来,大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别人可以,她为何不行? 玲梅没敢告诉外人容仪的真实身份,多半是怕坏了姜舜骁的事,但她也会想,同样是奴才,凭什么她傅容仪能高人一等,而自己永远混不出头来? 因此,当钱姨娘帮她出谋划策时,玲梅心里除了有点紧张以外,更多的其实是激动和憧憬。 钱姨娘说,当初和林刺史之间,是她主动的,那时候正房夫人过了刚满三年,府中除了抬得上面的万姨娘以外,就没有新人了。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爬上林刺史的床,再加之当时年纪小,哄的林刺史找不着北,渐渐的宠爱就多了。 当钱姨娘将闺房秘事告诉玲梅时,虽然心中羞涩,但还是忍不住多去了解。 “男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我看你们家张大人精悍了得,若是见他只守着他屋里那一位夫人过日子显然是不现实的。” “……” “张大人和张夫人如今是新婚,自然是有些新鲜劲儿的,保不准过不了多久,夫人就怀上了孩子,到时候那夫人地位稳固如盘,张大人再想纳妾,这妾室的日子就难过了。” “……” “所以啊,妹妹听我一句劝,女人嘛,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有时候宁愿不要脸皮,都要为自己奔个好前程,等自己做了主子,再生个一儿半女,这下半辈子的日子就舒服了。” 玲梅被她说的心砰砰直跳,虽然她话语间有些露骨,还有这话让玲梅听了不太好意思,可她否认不了,她的内心深处,是雀跃的。 她咬着唇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伺候爷?” 钱姨娘见她还是很羞涩,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味深长道:“这男人,最怕酒后乱性……” 玲梅脸一烫,瞬间想到那个画面,被灌醉的姜舜骁,还有娇媚含羞的自己…… 若说以前玲梅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去打姜舜骁的主意,现在却不同了,她被钱姨娘说动心了。 玲梅暗暗咬牙,她并不想在方姨娘手下做一辈子的丫鬟,如今离得这么远,若她真入了爷的眼,回去也是半个主子,说不定能和方明媚平起平坐,一想到那个画面,突然就有些热血沸腾了。 玲梅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方明媚,别怪我不忠,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初是你非要我跟着爷的,那时候,我分明是不愿意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如今也别怪我撬你墙角。 …… 第246章 等回了京城再说 姜舜骁回来时,见门口站了个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玲梅。 虽然平日里,姜舜骁不怎么注意这个人,但也看出她今晚的不一样,干净利落的头发,还施了粉黛,看自己的眼神也和以往不同。 姜舜骁看人的眼光很准,看的出玲梅是在这里等着他。 果然,一见到他,玲梅就连忙上前来行了个礼:“爷。” 姜舜骁“嗯”了一声,越开她就要离去。 玲梅见他始终没有拿正眼瞧自己,心里升起一丝委屈和怨怼,压下那一点忐忑,连忙跟上去,道:“爷今夜……” 姜舜骁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很淡,道:“有事?” 抛去别的不说,玲梅还是很怕姜舜骁的,尤其是他不说话时盯着你看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会掐着你的脖子,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将人弄死。 “没……奴婢只是看爷这么晚回来……想来关心关心爷。” 钱姨娘说,想在一个男人心里扎住根,就要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眼前,不用多深刻,只是不经意的出现,露出点温柔小意,长久以后,就算是很少出现在他面前,那个男人也会时常想起她。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这一套在林刺史身上或许好用,可姜舜骁又不是林刺史那种人,真用在他身上,他还没说什么,玲梅自己都有些退怯了。 姜舜骁眉头微蹙,头也不回的道:“没事就待在自己屋里。” 玲梅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跳动了一下。 若不是他待人冷漠,给人一种不好相与的感觉,像这样的男人,怕是有不少女人前仆后继吧? …… 姜舜骁进了屋以后,发现容仪坐在桌边等着他,见他回来,连忙过来伺候他宽衣。 姜舜骁低头看着容仪乖巧的模样,如今的容仪只到他胸膛,在同龄人中,她的个子不算矮,但在姜舜骁的眼中,却觉得这样的她像只小鸟一样,他伸手撩开容仪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滑的额头,忍不住倾身吻了吻。 容仪不自在的低下头去,红烫的耳朵暴露了她此时的羞涩。 姜舜骁目光暗沉的看着她,心里漾起一丝柔意,宽大的手掌将她的脸抬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这样看着奴婢做什么?”容仪被盯得不好意思了。 姜舜骁掩下眼底的惊艳,放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今天那个万姨娘又来找你了?” 突然转移话题让容仪有些发愣,但还是反应了过来,道:“嗯,这些日子,她常来寻奴婢。” 姜舜骁眼里夹了丝笑意,低声问道:“没露馅儿吧?” 容仪摇了摇头,道:“奴婢一直注意着,没说不该说的话。”说完,转身去到屏风后,试了试水桶里的温度,道:“爷,可以沐浴了。” 这些日子姜舜骁几乎都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容仪便会早早的备上热汤,等他回来的时候温度刚刚适宜。 姜舜骁“嗯”了身,难得的没让容仪在跟前伺候,自个儿脱了衣裳脱了鞋袜,跨入冒着热气的浴桶后,舒服的靠在桶壁,喟叹了声,淡淡的道:“以后少和林刺史后院的人来往。” 闻言,容仪放下茶杯,忍不住问:“怎么了?” 姜舜骁幽幽睁开双眼,道:“我怕到时候,你会舍不得。”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容仪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走到屏风旁边,问道:“已经找到林刺史的证据了?” 姜舜骁顿了顿,道:“是有人,把证据送上了门来。” 林刺史一切犯罪的证据,不管是放高利,还是勾结土匪压榨百姓,哪一条都足以让他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容仪想了想,想起之前周蕤满说的要和姜舜骁做朋友的话,而自己如今好好的回来了,莫非,他是真的想与爷交好。 若是如此,将林刺史交代出来,便是送给爷最好的礼物,为了证实心里的猜测,容仪又问:“是周蕤满给的吗?” 话音刚落,一个赤裸着胳膊的人从屏风后出来,身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干,他也未遮挡,就这样出现在容仪面前,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这你都想到了?” 容仪背过身,突然觉得臊的慌,怎么才洗了这么一会儿就出来了? 姜舜骁见她羞涩的模样,低低的笑了声,扯过一件衣裳套在身上,然后扯着容仪的胳膊带到自己面前,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容仪被他孟浪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勾住他的脖子,直到被放在床上,连忙扯过被子,还没盖到身上,人就被姜舜骁捞了过去,被抱了个满怀。 然后听到耳边轻轻一句:“你搽了什么香粉?身上怎么这么香?” 容仪愣了愣,道:“大概是万姨娘给奴婢的浴桶里放了花瓣的缘故。” 姜舜骁蹭着她的脖颈,热气喷在她的脖子里,声音嘶哑道:“不是花香。” 说着,手顺着她的胳膊来到了她的腰上,手指隔着衣料轻轻摩擦,扰的容仪有些痒。 “是你的体香。” 独特的,小女孩身上才有的香味。 容仪的脸顿时涨红,想抓住他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可却敌不住他的力气,只好动了动腰身,道:“爷别这样……” “别那样?”他低低的问着,沉闷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诱人意味,手指还扣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说的那样理直气壮。 情场上,两人都不是老手,可和男人比起来,女人到底是弱了一些,很快就被姜舜骁撩拨的有些受不住了。 姜舜骁垂眸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红的快滴出血来的耳垂,扣在她腰间的手指越收越紧。 “你吃什么长大的?” 容仪脑子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搁在她腰间的手掀开那层衣裳伸了进去,肌肤贴着肌肤的亲密接触,他粗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腰怎么这么细?” 书上说盈盈一握的腰肢,当时姜舜骁还在想,这世上哪有那么细的腰,可遇到这个小女子后,才发现,世间所有不可能,在她身上都是有可能的。 他忍着热气在容仪耳边道:“真怕一个用力,你的腰就断了。” 容仪有些痒,也有些战栗,小手按住他的大手,阻止着他,耳边他暧昧的话语还未散去,容仪眼尾有些湿润,模样十足的无辜。 “别这样……” 姜舜骁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将手抽出来,将被子拉起来了一些,道:“等回了京城再说。” 等回了京城再说…… 夜深人静时,容仪总想到这句话,心里莫名的悸动,也怅然。 …… 第247章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 来了浔州以后,天气一直很好,直到这日早上,容仪推开窗时,见外面飘起了细雨,一时也有些愣怔。 姜舜骁又出去了,算着时辰,过不了一会儿万姨娘就会过来,容仪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吸了几口清风雨露的新鲜空气后,才要转身回屋内,却在不经意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玲梅。 容仪微怔,忽然想起,自己有些日子没见过这个人了。除去上一次瞥见了个背影,容仪差点都要忘了还有这个人。 玲梅自然是在看着她的,看着她从爷的寝房露出面来,在看到她脸的一瞬,嫉妒瞬间转为惊艳,稍加思索,如今心里,更是嫉妒了。 以前,玲梅还会因为容仪脸上那一块黑疤,在心里嘲讽她,之前自己脸上干净,就这一点也比她强一些,可是…… 心里想着,步子已经控制不住的朝着容仪走了过去。 玲梅第一次踏进姜舜骁的房间,一时之间,还有些目不暇接,见他屋里宽敞整洁,也透露男子的硬朗气质,忍不住脚步一顿。 再见到梳妆台上有女子的珠钗宝饰时,又是心口一闷。 容仪已经迎了上去。 “你来做什么?” 玲梅掩下心底的嫉恨,转过身来脸色平淡的道:“我来看看你。” 容仪眼里带着探究,她不太信玲梅只是来看看她这么简单。 玲梅道:“你被抓走以后,我们都担心你遇到不测,如今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容仪微微愣神,见她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也就半信半疑了。 事实上,玲梅确实不算说假话,容仪被抓走后她确实着急,但看她完好无损的回来,心里的焦急就变了味儿了。 玲梅的目光粘在容仪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什么不好来。 容仪给她倒了杯茶,再转过身来时,见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时也有些不快,便道:“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玲梅的双眼落在容仪脸上,看着她白皙的脸庞,道:“我以为你落入土匪手里,会……”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那种眼神已经能让人明白她的意思了,容仪的脸顿时就黑了。 女子落入贼匪手中,就算是最后回来了,名声也不会好,可这么多天,从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大家都知道,她是好模好样的被人送回来的,玲梅凭什么在这里这般揣测? 是真的关心,还是别有目的? 容仪已经不太愿意相信玲梅的为人,只深吸了口气,道:“你是想说,我清白不在了?” 见她变脸,玲梅连忙收起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不过是关心你。” 说完,不等容仪接话,她坐到了桌边,捧着容仪给自己倒的茶喝了一口,又道:“方才差点忘了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容仪见她一副赖在这不准备走的模样,顿时有些厌烦。 有点眼力劲儿的就不会继续在这里待着,偏偏她隔应完人以后还这般自然的赖在这里。 自从容仪知道阿满是女身之后,对玲梅就没那么宽容了。 此番她又提起自己脸的事,更是让容仪心生厌恶。 一时间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因中毒过敏醒转的那一天,央求姜舜骁放过玲梅以后,他为什么会说让自己以后不要后悔的话。 若不是玲梅在饭菜里放芹菜汁,她也不会过敏,折颜膏的事不会那么快败露,虽然最后思及若不是过敏,也不会知道折颜膏有毒一事,但细细想来,玲梅的心也不是好的。 想到这里,容仪讥讽一笑,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若不是当初你在我饭菜里放了芹菜汁,也不会以毒攻毒让我脸上的黑疤消失。” 闻言,玲梅的脸色瞬息万变,惨淡了下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容仪,道:“你这不是胎记吗?”什么以毒攻毒?! 容仪淡淡一笑,道:“我可从未主动承认这是胎记。” 这一瞬间,玲梅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当下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居然为了乘一时之快,误打误撞让容仪恢复了容貌! 人在被新鲜事物重击的时候,是无暇去想容仪这套说法是否有说服力的,当下也就当真了。 正这时,万姨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玲梅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和容仪一起迎那万姨娘。 万姨娘带着笑脸进门,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氛,目光落在了玲梅身上,顿时,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不少。 钱姨娘和玲梅常有往来的事,自然是瞒不过万姨娘的,所以,连带着对玲梅,万姨娘也没什么好脸色。 只朝着容仪走过去,心里暗暗道:以我的身份,自然是要和这种正经主子站在一起的。 想着,便挥了挥手,身后的丫鬟立马端着托盘走上前来,当着玲梅的面,万姨娘并不避讳,直接掀开了锦布,露出了一盘子的珠宝首饰,细细看去,竟是一整套上好的翡翠玉饰,玲梅的目光也忍不住落在那套玉饰上。 容仪看了一眼,不太明白万姨娘的用意。 万姨娘见容仪眼底闪过一丝喜爱,当下就知道自己这套首饰是选对了,当下就让身后的丫鬟将首饰放在容仪的梳妆台上,而后拉着容仪的手,十分亲昵道:“张夫人来府中许久,妾身想了想也不曾送过张夫人像样的礼物,这套首饰妾身选了又选,最终还是觉得这套适合夫人。” 容仪有些受宠若惊,道:“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 万姨娘看了立在一旁的玲梅,清了清嗓子,道:“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莫要取笑妾身了,这套首饰于夫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也是妾身的一番心意。” 玲梅听了心里不住冷哼,暗道一个二个虚伪的要命!她虽不识珠宝,但也看的出那套首饰价值不菲,一个姨娘而已,出手就是这么一套首饰,方姨娘都不曾有过。 当下也有些待不住了,只道:“奴婢告退。”外人眼中,她玲梅是眼前这个‘张夫人’的丫鬟。 心里再不爽,玲梅也不敢乱说,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下去的。 容仪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玲梅刚出去,万姨娘就忍不住在背后戳她脊梁骨。 “夫人莫要觉得妾身多话,您身边这个丫鬟,看着不是个守本分的,从妾身一进来就看到她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容仪暗叹这位万姨娘果然是火眼金睛,只是一眼就看出了玲梅的不安分。 不过也想得到,玲梅和钱姨娘走的近,万姨娘又怎会把她往好处想呢? 果不然,万姨娘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您身边这个丫鬟能和钱姨娘聊到一块去的,想必不是什么好心眼儿的,夫人可还记得之前妾身跟您说的,那钱姨娘就是丫鬟出身,时常出现在老爷面前,一来二去就看对了眼儿,那时候妾身怀着身孕无暇顾及,就让那小贱蹄子钻了空子。”说着越发气愤。 容仪脸上的笑却是淡了下去,让人不知,她自己没有忘记,她也是丫鬟出身,不过是阴差阳错误入了姑爷的眼,如今竟还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若说起来,她才是那等不要脸不要皮的人。 …… 第248章 元炳要回来了 说着说着,万姨娘才发觉容仪那边没了声音,再细看去,见她脸色不愉,当下也讪讪的闭上了嘴。 她和钱姨娘之前是不死不休的,逢个知心人就要说个痛快,一时间忘了面前这个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又是个大家门户出来的贵女,想必方才自己说话太过粗俗,反倒惹人厌烦。 见万姨娘突然没了声,容仪还在纳闷儿她怎么突然又不说了,还不等自己开问,那万姨娘已经自我开解,道:“瞧妾身,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夫人莫要笑话。” 容仪淡淡的笑了笑,没在说话,手里刷着茶碗,恬静美好。 万姨娘仔细着容仪,见她眉眼间淡淡的释然,到觉得是自己多言多语了,张大人娶了这样美的娇娘子,又怎么会多看外面的人一眼呢?在看容仪淡然细茶的模样,一副富贵气派,万姨娘便忍不住学起了她的样子。 出身低,一直是万姨娘心中的痛,哪怕后来成了姨娘,也很难改变她的低俗市侩的气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年纪尚小还能糊弄的贵夫人,自然是想从她身上学个一星半点,再加上面前这位张夫人总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一时间也叫万姨娘多了亲近之意。 万姨娘看了眼放在梳妆台前的那套首饰,那套是她精挑细选,忍着肉疼送给容仪的,也是她手上最好的一套首饰了。 她知道像容仪这样的贵夫人,这一套首饰入不了她的眼,可她更知道,面子功夫总是要做足的,再加上当时玲梅在此,若是让她亲眼看到自己一个姨娘能拿出这么好的东西,想必一定会回去告诉那个贱蹄子,一想到她跳脚的模样,万姨娘就觉得心中大快。 同样是姨娘,可她偏要那个人看看,她们之间有多大的区别! …… 果然如万姨娘所料,玲梅一回去就见钱姨娘在她屋里候着,本就心气不顺,在钱姨娘送给她一支钗子的时候,就想起万姨娘送给容仪上好的翡翠打造的玉饰,还是一整套,和这支还算不错的钗子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当下心里就不太平衡。 钱姨娘一眼就看出了玲梅的不快,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道:“去张大人屋里可有什么收获?” 玲梅心里不快,脸上也垮着,倒了杯水狠狠的喝下后,手里那些那支钗子,道:“我没遇到爷,倒是看到万姨娘去找我家夫人了。” 钱姨娘哼笑了一声:“我还当是什么稀奇事,这段时间她们不经常在一起吗?” 玲梅笑了笑,晃着手里的钗子,道:“你们家这位万姨娘出手阔绰,给我家夫人一送就是一整套翡翠玉饰,我还不知,当姨娘的能有这么风光。” 这话本是影射万姨娘,可钱姨娘听了心里也不快,这不是变相的说她穷酸吗?瞧不起她送的钗子? 虽然这钗子不是上等上的好,配一个丫鬟也是绰绰有余了,当下看玲梅的眼神就不太友善了。 玲梅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说话欠妥当,当下笑了笑,道:“你送的钗子我很喜欢,方才不过是诧异,她一个不受宠的姨娘,怎么会有那样好的东西。” 钱姨娘憋下一口气,也知这个时候不该和她斗气,缓和了语气,道:“她到底是掌家的人,手上若是没一两套拿的出手的东西也着实不像样子。”虽然心里嫉妒的要命,但一想到万氏到底是自己家里的人,也不好在外人面前露了穷酸样,好叫外人笑话她们,再者,方才玲梅不知轻重的话,到底让她有些恼。 玲梅见她这不透底的样子就知道方才的话她记心里去了,当下握住她的手,好声道:“多大点事值当姐姐和我怄气?咱们之间若是不合,岂不叫旁人看了笑话?” 钱姨娘看了她一眼,有所动容。 玲梅趁热打铁,道:“以后我的事还要多请姐姐帮忙,方才是妹妹口无遮拦了,还请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求人的态度倒是好,钱姨娘顿时被哄的眉开眼笑。 但她们心里清楚,谁也瞧不起谁。 一个是为了争口气,一个是为了奔个好前途,互帮互助是最好。 钱姨娘道:“昨儿个老爷宿在我房里,说起明晚会摆酒席和你家爷一起用饭,到时候我们这些都会去,你便可以趁明晚,把你家爷留在你房里,届时……”说着,摸出一个小瓷瓶来,继续道:“哄着你家爷喝了这个,就成事了。” 玲梅惊疑的拿着瓷瓶,不定的看着钱姨娘:“这是什么?” 钱姨娘低下声音,道:“这东西总之是好的,我当初就是用了它才和老爷成了事,事后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只管放心的用,张大人喝了只会觉得自己是喝多了酒,不会怀疑你的,况且……春宵一梦,张大人今后就是你的了。” 说到后面,暧昧不清,玲梅听后脸烫红,将瓷瓶收进袖子里,低声道了声谢。 若真能成事,她再争气一些怀个孩子,将来在招懿院里,谁不称她一声姨娘? 可是…… “我怎么把他留在我的屋里呢?” 钱姨娘有些失语,道:“这个就看你的本事了,男女之间还愁留不下男人?东西我帮你搞到手了,怎么做还是看你,总不能以后全靠我给你想办法吧?”话语里多少有些怒其不争。 这话说的倒也是,玲梅咬了咬唇,只道:“等我当了主子,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钱姨娘抿唇笑了笑,并未接话。 …… 夜里,姜舜骁从酒楼里带了一些吃食回去,尤其是造型是兔子模样的糕点,更是带了不少。 坐在他对面的胡德汇报完了周围几座城池的情况,在姜舜骁准备走的时候,突然说道:“元炳处理完了宜州的事,估计快要回来见大人了。” 姜舜骁脚步一顿,目光凌烈的看向他,胡德被看的有些心慌,连忙道:“属下估摸着他是急着回来看容仪姑娘,已经派人在浔州城门口堵着,不会让他暴露姑娘的身份的。” 容仪目前的身份是张夫人,她一旦暴露,会生出不少麻烦事,林刺史和周蕤满两人都还没解决,可不能节外生枝。 姜舜骁“嗯”了一声,提着盒袋离去。 胡德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暗暗道:“造化弄人啊……” …… 第249章 以后,别在叨扰夫人 姜舜骁回到刺史府,刚踏上走廊,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人,顿时眉眼沉了下来,喜怒不明。 元炳一回来就急不可待的要去看容仪,可却被胡德派的人拦了下来,一番解释后,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向‘张夫人’问安。 这会儿,刚从姜舜骁屋外离去,可却不料,刚出来就碰上了将军,连忙上前,一拱手,道:“大人。” 姜舜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宜州的事都解决了?” 元炳道“是”,继而道:“还是大人深谋远虑,其他几位副将已经先后控制住了周围的城池,如今,只待大人一声令下……” 思及在外人府上,元炳并未把话说明,只微微颔首示意。 姜舜骁“嗯”了声,看着他,清冷的目光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去见过夫人了?” 元炳微微一愣,低下头去,道:“属下只是担心夫人的安危。” 姜舜骁盯着他不说话,良久才从他面前经过,走到他身边时,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以后,别在叨扰夫人。”说完,扬长而去。 元炳身形一震,压制不住心底的苦涩,将军说的以后,应当不止是指在浔州期间吧。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住,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元炳失魂落魄的走出府外,要四处游荡时,正巧碰上了胡德,胡德一见他这个样子,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来是在将军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便走过去与他勾肩搭背,豪爽道:“走!哥哥请你喝酒去!” 元炳任由他搂着自己去了酒楼,两人要了个包厢,坐下来还没过多久,一个艳丽打扮的半老徐娘走过来,抛着媚眼问:“客官这里可需要特殊伺候?” 胡德见元炳脸色沉了下去,知道他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也怕他掉头就走,立马摆出了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道:“爷我不日就要娶妻了。” 那中年妇女看了胡德两眼,晃着腰肢离开了。 她刚走,胡德就道:“这浔州的民风挺开放啊。”方才进来的时候只是见这酒楼正规,不像是那种暗地里还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哪知一来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上门自荐来了。 元炳没有说话,他是听说要喝酒才来的,所以当下也不废话,开了一坛子酒就猛灌。 胡德“哎”了两声,终是没阻止住他。 “光喝酒哪行?先吃点菜,不然一会儿吐了可别怪我。” 本来是见他心情不好才想着带他出来喝酒解闷儿的,可也没想过要把他灌醉。 元炳抱着酒坛,脸上很快就染了红晕,他道:“我这心里不舒坦,你让我喝,一会儿酒钱我一个人出就是了。” 胡德暗骂:老子是在乎那点酒钱的人吗? 可见元炳紧锁着眉头,埋头喝闷酒的模样也着实可怜,便道:“你今天不是见着容仪了吗?” 元炳看了他一眼,“容仪”二字突然闯入脑海,顿时让他有些痛苦。 “是见着了,她好好的,没挨欺负。” “那你不就可以放心了?”胡德理所当然的道。 …… 第250章 将她忘了吧 元炳砸下一口酒,嗤笑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他是见到了容仪不错,可同时也感受到了容仪的不同。 那个以前在自己面前说个话都要脸红的姑娘,如今在她的眼里,再也找不到其他情绪,不止如此,元炳甚至感受到了她淡淡的疏离。 虽然知道她如今是扮作将军妻子的身份,不可能和自己随意一些,可一个人的改变是从内而外的,若她不是有心和自己划清界限,神态是骗不了人的。 若不是碍着阿满在场,他真的想问清楚是什么让她对自己如此疏离。 说起阿满,元炳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双眼通红的看着胡德,道:“你可知,阿满其实是女儿身。” 胡德点了点头,这事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元炳惨淡一笑,道:“大人就这样把阿满给了她,看样子,以后阿满都要留在她身边做事了。” 阿满和小乘两人,与他们这些在外面跟着姜舜骁打仗的副将地位不会差很多,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阿满身手了得,一直都受姜舜骁的重用,如今,他却把阿满安排在了容仪身边,此举何意,不动脑子都能想的出来。 胡德吃了两口小菜,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位容仪姑娘命好,能让大人将阿满留给她,你也该知道她的重要性了。” 说完,又给元炳面前的酒杯李满上,语重心长道:“有些时候,命里无缘,不必强求,我呢是一大老爷们儿,不懂得如何宽慰人,所以说话也直接了些。” 说完,顿了顿,见元炳盯着他看,继续道:“大人的脾性你我也算是了解,若没入他的眼也就罢了,入了他眼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他将阿满都给了容仪,可见容仪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元炳,你不要死抓着不放,有些东西,注定不会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 元炳眼底闪过一丝痛苦,道:“可分明是我和她先认识,也曾有过感情……” 胡德却说:“感情这事不分先来后到,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我来说了吧?再者说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能确定你们之间相互有意?那层窗户纸都不曾戳破,也就你傻呵呵的往下陷。” 元炳摇摇头:“她是个好女孩,我看得出来,当初她对我是有意的,陷进去的人不止是我。” “那这会你喝什么闷酒?”胡德接的快。 “若不是发现她很快抽身,从那段感情中抽离出来,只留下你一人挣扎无救,你至于这样难受?” 元炳双眼通红的,看着胡德,道:“你别这样说她!她不是那种女孩,你别忘了,当初为了你的事,她也曾在大人面前求过情的,也是她开导了翠生,你这样揣测她,让人心寒。” 容仪从来不是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她本单纯,没那么重的心思。 胡德抿了抿唇,他当然不会忘了当初容仪帮他和翠翠成好事的恩情了,此番在元炳面前这样说,也仅仅是为了抹黑一下她,丑化一下她在元炳心中的形象,这样,他也不至于一直将人放在心上。 可谁知,这一套对元炳来说竟然无用? 胡德喝了口酒,蹙起浓眉,换了个思路,道:“将她忘了吧,就当是为了她好。” …… 第251章 情藏于心,意难平 忘之一字,写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是很难。 正如喜欢的“喜”一字,写起来复杂,可若真将一颗真心捧了出去,再难写的字看着也容易。 喜欢上一个人或许不是一件难事,但要忘掉喜欢的人,却是十分困难。 情字表意浅显,可背后的故事何其庞大?有些情最怕深入骨髓,否则,生死难忘。 元炳也不知自己为何偏偏对她动了心,若说人都要经历情劫,那么,容仪便是他一生都不能修复的劫。 当初,他是动了和她长久的心思的…… 可若他们本就无缘,想到这里,元炳越发觉得心中苦闷,直接举起酒坛灌了起来。 他心里清楚的很,若和他争容仪的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这个人是姜舜骁,那中间就不存在争与不争,呵,多么可笑的事实。 “你说得对,为了她好,我也确实不能将心里那点事抖落出来,既然我们不曾说开过,那就当不存在这回事吧……” 这份爱,藏于心底,永世不得见光。 胡德见他突然之间一下子就想通了,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元炳!来,我陪你喝!天涯何处无芳草,将来的路还长着呢!” 元炳扯唇一笑,和他有一杯无一杯的喝着。 …… 姜舜骁回到屋里时,正瞧着阿满从屋里出来。 阿满本是要回屋里去的,见平时晚点回来的主子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也是惊了一下,又想起屋里那位还暗自神伤着,便开口道:“爷回来了?”声音有些大,惹得姜舜骁侧目。 不过多时,容仪就出现在门口,看着这个时候回来的人,眼里还有点惊讶,迎上前去,道:“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舜骁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她,边往屋里走,不知是不是容仪的错觉,总觉得在他深刻的眼眸里,有一丝寒气。 阿满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先回去了,容仪对她点点头。 阿满一走,容仪便拿着手里的点心进了屋里,将东西放在桌上了之后,问:“这是什么?”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脸色也有所缓和,道:“今日在外面办事,看到这些糕点,想着你们这样的小姑娘爱吃,便给你带了一些回来。” 闻言,容仪将食袋打开,瞬间一股甜腻腻的味道从里面传来,容仪忍不住拿了一块,刚好是兔子形状的糕点,只含了一小块耳朵在嘴里,立马化开,十分好吃,这糕点闻着虽甜腻腻的,但吃起来其实是甜而不腻的。 那边姜舜骁见她吃的开心,心情也好了七八分,道:“少吃点,一会儿用饭时又吃不下了。” 容仪忍不住回顶了一句:“这糕点好吃,奴婢忍不住呀。”说着,两颗小白牙咬着软糕,吃的香喷喷的,还拿眼睛斜了眼姜舜骁,似乎再说:明知道我没什么自控力,还在吃饭前把这东西给我,不吃多可惜? 看她吃香的模样,像只贪吃的小猫一样,吃的虽快,却不显粗鲁,姜舜骁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 晚饭时,容仪果然没吃多少东西,原因是下午那盘糕点给她撑得太饱了,姜舜骁倒也没逼着她多吃一些,只是频繁的看着她,有意无意的说些话。 有个问题,一直横在两人中间,谁也不曾开口问,谁也不曾主动提起,但这并不代表,有些事不存在。 …… 第252章 你若敢三心二意,爷就收拾你! 姜舜骁察觉得到,容仪不止一次失神。 吃糕点那会儿,她频繁失神,他叫了好几次,她却打哈哈过去了,晚饭时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姜舜骁不打算多问,心里大概也清楚,她是心里藏了事才这般的。 至于藏了什么事……姜舜骁不愿主动提起,倒想让她主动说出来。 主动一点,就没鬼,可直到沐浴,也不见容仪有要开口的样子,那点好心情,一下子就掉入了冰窖里。 沐浴过后,姜舜骁依旧抱着容仪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他问:“今天,可有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 不知为何,容仪一下子就想起了元炳。 他回来了,对自己而言,算是特别了吧? 可容仪心知,姜舜骁不会愿意听到这个答案,思索了一番,想到了什么一般,从他怀里起身,穿好了鞋子往外走去。 姜舜骁一时间摸不清她的用意,也坐了起来,坐在床沿等她。 直到容仪端着一个盘子过来。 “这是什么?” 容仪将盘子上的锦布拿开,露出了那一整套首饰,道:“这是万姨娘给我的,太过贵重了,我不敢随意处理,还要等爷回来了定夺。” 姜舜骁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尚不是容仪看的懂得。 容仪也看着他,到底年纪小,很容易心浮气躁,只对视了一会儿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要说的,只有这个?” 容仪心口一顿,迟疑了两秒才点了点头,道:“是,奴婢坳不过万姨娘,只好收下了。” 姜舜骁看都没看一眼那套首饰,只是盯着容仪的眼,想从里面找出一丝破绽来。 破绽没看到,一丝心虚倒是一览无遗。 姜舜骁挥了挥手,瞟了眼那首饰,道:“多大点事,也值当你这样忧心?” 容仪将盘子放在一旁,道:“可这太贵重了,奴婢哪里能要主子这样好的东西,还是要让爷处理才是,再说了,不是爷让奴婢少和他们往来吗?这东西更不能收了?” 姜舜骁看着伶牙俐齿的容仪,道:“万姨娘说过要把它送给谁吗?” “送给奴婢……” “对,送给你,送给张夫人,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能接受?” 容仪顿时蹙眉,心想这是歪理啊?她本就不是什么张夫人,若此行小姐跟着,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啊…… 几乎是一眼,姜舜骁就看出了容仪心里那点想法,又因之前那点不顺心,当下黑了脸,翻了个身躺下,道:“睡觉!” 容仪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也不敢多言,将首饰收了起来以后爬到床里侧躺好。 这一回,姜舜骁是真的气了,不同以往,将自己霸道的揽在怀里。 容仪迟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闭上眼睛,一副要睡了的模样,只好转过身去,静静的想事。 她刚转身,原本闭着眸子的姜舜骁就睁开了眼,眼神幽幽的盯着眼前纤细的背影,沉沉的喷了口气,在容仪快要睡着的时候,将她抱入怀中。 然后看着她的睡颜,恨不能在她脸上咬一口泄愤。 方才他都那样问了,为何还不说实话?莫非她心里,还想着元炳? 想到这个可能,姜舜骁沉沉的呼了口气,盯着她的睡颜,咬着牙道:“你若敢三心二意,爷就收拾你!” …… 第253章 心爱的女人酣睡在旁 清晨,天刚蒙蒙亮,容仪是被一股子窒息感惊醒的,睁眼一看,见一只胳膊横在自己熊前,身上的衣裳也因半夜里转身扭动而皱皱巴巴,这般仪容不整,容仪连忙侧卧进里面,将衣裳都扯整洁了才转过身来。 刚一转过身,就对上了一双半睁的眼,容仪一愣,没想到竟然把他吵醒了,那方才他有没有看到? 容仪羞红了脸,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了抓蓬蓬乱的头发就要下床,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抓了过去,好巧不巧的趴在他的熊膛上。 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再睡会儿。” 容仪轻声道:“爷今天没有事做吗?晚上不是还要同林刺史一起吃饭吗?” 姜舜骁闭着眼,道:“也不耽误这会儿睡觉的功夫。” 容仪:“……” 倒是没挣扎着起来,就这样被他搂着趴在他的熊膛上,感受着他起伏的熊膛和稳健的心跳,竟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 一阵回笼觉睡过,姜舜骁比容仪先醒,看着她乖巧的趴在自己熊膛上,睡了许久也不曾挪动位置,一头墨发铺满了被子上,睡的正香,像是一只小奶猫一样,一只手压在自己身下,一只手搁在他的小腹上,甚至连腿都翘了一只在他腿上,还拱了拱,皱了皱秀气的鼻子,似乎轻叹了一声,依旧睡的沉。 在这个伴着稀稀落落的微雨的清晨,姜舜骁一颗刚硬的心突然就软化了。 清晨醒来时,心爱的美人在侧,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当“心爱”一词出现在脑海中时,姜舜骁有片刻愣怔,不知过了多久,才心安理得的接受。 看着容仪沉睡的容颜,再次萌生了要把她藏起来的冲动。 …… 容仪再次醒来,姜舜骁已经不再屋里了,时辰也不早了,除了她自己脸色正常意外,其他在房里伺候的小丫鬟还有一早就来了的阿满都有些暧昧不清的看着她。 容仪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没什么稀奇啊?怎么都那样盯着她看? 最后打发了小丫鬟们,阿满眯着眼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主子起这么晚。” 容仪微微一怔,看着她。 阿满捂唇偷笑,揶揄道:“你果然是主子的心尖尖?这不就是诗里说的‘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嘛!” 容仪品味了一下,登时面红耳赤,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盒胭脂就往阿满身上砸去,羞恼道:“胡说什么呢!” 阿满轻而易举的接到了胭脂,笑眼盈盈的放了回去,还顺势拍了拍容仪的肩,露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道:“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害羞的。”我懂我懂。 容仪正准备破口大‘骂’,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就见万姨娘进来了,顿时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模样,端庄的坐在一旁。 阿满看她装模作样的姿态顿时别过脸去笑了。 容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想,晚点再和你解释! 万姨娘来找容仪没有别的事,只是过来了解姜舜骁和秦瀹的喜好。 晚宴是特地为两位大人设的,自然要做他们喜欢吃的。 容仪想了想,突然发觉,姜舜骁爱吃什么,自己居然记得清清楚楚,但碍着林刺史的为人,又想起之前姜舜骁特地叮嘱过的,不要和他们过多的往来,便随口说了几样菜,万姨娘记好了又和容仪寒暄了一阵,转身回去继续忙去了。 阿满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背影笑道:“这个姨娘有点意思。” 容仪卸下头上的珠钗,和几个有几分重量的头饰,顿时觉得头轻松了不少,听了阿满的话,笑了笑,道:“好不容易给了她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又怎么能白白浪费呢?” …… 第254章 皇宫里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阿满抱着胳膊靠在一旁,看着容仪卸钗环时,啧啧叹了一声,道:“做女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些脂粉钗环太难搞。” 容仪轻声笑了笑,对阿满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因为她有时候也会觉得一样一样往头上脸上弄,又一样一样取下来着实浪费时间。 “所以,我们没有当主子的命。”容仪笑道。 若是做丫鬟,将自己收拾干净就好了,哪里还会弄得这么精致。 阿满盯着她的面容,摇了摇头,揶揄道:“有些人天生好看,不需要打扮就能把人迷的神魂颠倒的,说实话,若我是个男人,一定把你藏起来!” 容仪知道这是在打趣她,抿唇一笑,也打趣她道:“你本来就是个假小子。” 阿满气的张牙舞爪,和容仪闹了一会儿。 “阿满。” 外面传来小乘的声音,阿满收回了伸向容仪的魔爪,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才过去开门。 “什么事?” 小乘神色犹豫,看了阿满两眼,道:“周蕤满请你去他府上。” 闻言,阿满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容仪也走了过来,不解的道:“为何让她过去?”不是都把人放了吗? 小乘道:“周蕤满说,有话要和阿满说。” 阿满顿了顿,背过身去,冷声道:“不去。” 容仪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神色低沉的小乘,自觉的转过身去进了屋,给了兄妹俩说话的空间。 小乘看着阿满,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阿满冷声道:“我和他早就没话可说了。” “只是去见见,也好问清楚当年的事……” 阿满咻的转过身来,满脸怒容,道:“哥!你别忘了,前不久他还打算把我软禁在那边,这次再去见他,我还能回来吗?” 小乘眼眸微沉,沉声道:“有主子在,他不敢再抓你。” “……” “你就不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阿满目光一凝,久久无语。 …… 不出意料,阿满还是去了,叫来长乐来陪容仪。 长乐一来,屋里就热闹许多了,甚至有些闹腾。 有她陪着,不觉得无聊,甚至过得很快,很快万姨娘那边就来人来请,容仪稍作收拾打扮,和长乐一起去了正厅。 姜舜骁和秦瀹已经在那里了,容仪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不免退怯,又怕让人觉得小家子气,只好端着走过去。 举止大方,模样恬静,大家风范。 一时成了浔州大家族的女眷争先模仿的榜样。 当然,这是后话了。 容仪入了女席,挨着万姨娘坐,这才知道是男女分席而座,来的还有浔州城内数的上名字的大户人家。 一时间也有些紧张。 只想着当初秦夫人在府中设宴时的风范,虽学不到十成十,也要做的无错。 而下面的人也窃窃私语。 “这位就是近日来到浔州那位贵客的夫人吧?” “是她没错了,没看挨着万氏坐着吗?” “依我看,这万氏要翻身了,一个妾室和正房同坐,真是稀了奇了。” “唉,轻点声,没看那边钱氏脸色不好吗?恐怕以后林刺史的后院要变天了。” 另一位女眷插话,道:“你们还真是眼皮子浅,就看到林刺史两个姨娘相争,也不看看那位张夫人是何等气派,不是我酸,整个浔州我都找不出一个比她貌美还有气质的人!” “我也注意到了,你看她一颦一笑,都是贵家做派,恐怕皇宫里的贵人也不过如此了。”另一人也插进话来,艳羡道。 后来,这些话传进了容仪耳里,直叫她哭笑不得,一个丫鬟本质的人叫她们说的有模有样的,这是不是说明,她扮演的功夫挺不错? 第255章 奴婢要说关于方姨娘和长公主的事! 这次宴会,容仪端的十分疲累,还要是不是应付坐在身旁的万姨娘,脸都要笑僵了。 到了后面,女席这边消停了,男席那边还在举杯畅饮,万姨娘又安排女眷去后院看戏,那也是她准备的饭后消遣,据说请这个戏班子花了她不少钱。 不过有道是,越贵越俏,越便宜越没人要。 花重金请的戏班子就是不一样,看着都十分上档次。 容仪在京城的时候跟着夫人小姐见过不少,也觉得万姨娘这次是用了心的。 看着众人眼里的夸赞之意,万姨娘越发觉得有面子,同容仪路过钱姨娘时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气的钱氏牙直痒痒,暗骂道:看你得意到几时! 一个戏本子传了一轮又回到容仪手中,她对唱戏没特别多的乐趣,将本子给了万姨娘,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揣着歉意的笑,道:“我这些日子身子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万姨娘见她手捂小腹的样子,顿时明白,她这时候是不愿意亲自送容仪回屋里的,正是她接受夸赞的时候,还没看够钱氏吃瘪的样子,便让身边的小环送容仪回去,不忘做足面子功夫,还关切了几句。 容仪笑着回应,由小环带路往回走,见到了熟悉的走廊时,容仪脑子里绷紧的弦才放松下来,她不是真的不舒服,只是想安静一会儿,便打发了小环,道:“前面的路我认识,你家姨娘身边不能缺人伺候,快回去吧。” 小环本着照顾好贵客的态度,本是要将容仪送回了屋里才放心的,可听她这么一说,又想起今天确实是自家姨娘风光无限的日子,也想早些回去沾个光,确定离张夫人住所没几步路后,才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她一走,容仪才是真的松了口气,立直了一晚上的背都忍不住瘫软了下来。 行尸走肉一般往屋里走,却在下一个转角愣住了,看着出现在房门口的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夜静无声,萧索凄凉。 不知为何,看到元炳的那一刻,容仪脑海里浮现了这八个字。 看他的样子,像是专程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元炳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待看清来的地方以后,想转身离去,却看到了容仪,元炳心中一痛,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他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说。 在容仪别开眼之前,他忙开口:“容仪……我有话想和你说。” 容仪愣神片刻后,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又怕被谁看到引起误会,才走了过去,打开门,道:“有什么话进来说。” 元炳依言进去,房门刚关上,走廊尽头一扇门悄然打开。 玲梅隐在暗处,测测的看着关紧的门,手里拿着瓷瓶越发的收紧。 方才她趁四周无人去了爷的屋里,将那药抹在容仪喝水的茶杯上,本来是想同钱氏商量,在外面找个流浪汉去容仪屋里,待事成,容仪名声尽毁,到时候,不管是不是做戏,她和爷都不可能成真了,可那钱氏终究是胆小怕事,没敢如此大胆找人来玷污张夫人,她也不打算再找人。 可却不想,天都助她,将元炳送上门来。 容仪若是和爷手下最得力的副将纠缠在一起,那对爷来说,可是致命背叛,爷永远都不可能对她再有心思,甚至还会厌弃她! …… 容仪进屋后,和元炳单独处在一起,才感觉到一丝怪异,想要去将门打开,又觉得此举更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一时间就在开门与不开之间踌躇不定。 元炳看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你……还好吗?” 容仪没想到他第一句竟是说这个,点了点头,道:“我很好。” “他们没有伤害你?” “没有。” “……” “……” 像是时隔多年未见的好友,突然相见,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看着容仪白里透红的脸色,元炳心里软了下来,道:“将军待你一定很好吧?” 容仪蓦地看向他,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好像对不起他一般。 见她不语,元炳自己笑了,道:“其实,我该祝福你。” 容仪:“……” …… 容仪走了没多久,姜舜骁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扶着额也借口离席,林刺史没强留,却拉着秦瀹不放手。 甩脱了林刺史派来的下人,姜舜骁脚步稳健的往后院屋里去,远远的,就看见玲梅站在门口,待走近,见玲梅俯身,道:“奴婢已等爷多时了。” 姜舜骁淡漠的看着她:“何事?” 玲梅压下心中的紧涩,独自面对姜舜骁还有一丝退怯,吞吞吐吐道:“是……是……” 见她犹豫不定的样子,姜舜骁心生不耐,蹙着眉头就要抬脚离去。 玲梅才忙开口:“爷!奴婢有话要说!” “说!” 见姜舜骁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心知若是此时留不住他,一切都白费了,玲梅闭了闭眼,道:“是关于方姨娘和长公主殿下的事!” 姜舜骁这才正眼看向她,沉下一口气,玲梅见还有转寰的余地,连忙让开了身子,道:“奴婢备了薄酒,还请爷进去一叙。” 姜舜骁目光冷然的看着她,甩开袍子走了进去,他到要看看,这个婢子还有什么手段。 进了屋里坐了下来,玲梅就倒了杯酒给他,许是她眼底的殷切过胜,姜舜骁并没有举起酒杯,只冷眸凝视着她,道:“究竟何事?” 人都骗进来了,玲梅就放了心了,看了眼他面前的酒杯,也不再藏着,怕惹毛眼前这个男人,道:“其实,当初方姨娘能成为您的通房,是和长公主勾结……” 这事,不算是秘密,姜舜骁蹙着眉头,明显不悦。 玲梅忙道:“后来虽然明面上姨娘没和长公主往来,但事实上,姨娘去找过长公主,如今奴婢能跟在爷身边,都是长公主和姨娘一手促成的!” 闻言,姜舜骁默了许久,而后冷笑一声:“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玲梅自认为这已经是天大的秘密了,被姜舜骁这样一质问,顿时也有些心虚:“是啊……” “呵……” 姜舜骁拿起面前的酒杯在手中晃了晃,看的玲梅心都到了嗓子眼儿。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缓缓的将酒杯移开,然后倾倒,一杯子的酒水,全部倾倒在地上。 玲梅眼睁睁的看着,登时怒目圆睁,仿佛被倒的不是一杯酒,而是她的满腔心血。 姜舜骁看她皲裂的表情,露出了一抹冷笑,他懒得和她虚以委蛇。 “从一进来,你就倒了这杯酒,然后时时刻刻的盯着这杯酒,这酒里……有东西吧?” 被猜中后,玲梅顿时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东西,让她说不出话来。 姜舜骁冷眼看着她,起身就往外走:“你这点把戏,还想糊弄爷?” 玲梅顿感羞辱,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道:“爷看不上奴婢!偏看上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也不知如今,她在做什么?奴婢可是看到元炳将军在她屋里……” 话还未说完,就见姜舜骁满脸寒气的看着自己,玲梅逞一时之气说出口后,心里还隐隐有些后悔,再被姜舜骁这样一看,更是双腿打哆嗦。 但心底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她在容仪的杯子上抹了药,想必这会儿已经发作了吧,就算爷回去了又如何,看到的也不过是她最肮脏龌龊的一面! …… 第256章 不平静的夜晚 黑夜寂寥,元炳与容仪独处一室,两个曾经都动过心的人,要如何自持,才能不在这样的夜晚犯错? 看着眼里满是痛苦的元炳,容仪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一个狠心的人,她竟不为所动,不愿多说一句让他想入非非的话。 或许是心里太过清楚,两人注定无缘,所以才不愿多说了,说多了,也只是将两人之间的束缚越缠越深,最终,都得不到解脱。 或许,他看到自己这般不在意的样子,就会退缩了,不会再来找自己,久而久之,一切都淡了。 元炳说了许久,见容仪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终究是痛了,他隐约猜的到容仪这番的用意,只是看她冷漠的样子,还是会难受,也许是说的口渴,也许是气氛有些尴尬,元炳舔了舔嘴唇,道:“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容仪的水杯就在手旁,她心里知道茶壶里有水,却道:“屋里没水了,你要是口渴了,就回去吧。” 元炳眼里涩涩的,看向容仪,心里钝钝的痛,责问的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容仪,若是将来有一天你不快乐了,我会带你离开。” 不知是给他的希望,还是给容仪的承诺,说完这句话后,元炳心里既放松,又纠结,两种不同的情绪纠缠着他,最后,在容仪漠视的眼中,转身离去。 或许,今晚来就是一种错误,她已然开始新的生活,止步不前的只有他,而他,不该再干扰她的生活了。 元炳走后,容仪瘫软的坐在了椅子上,呆愣愣的看着前方,眼里没有光彩。 虽然知道,气走他才是最好的,可此时,容仪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那个曾经从天而降救了她的男人,她终究还是伤害了他。 她一次次的漠视,一次次的回避,也不知是真的迫于姜舜骁的“淫威”,还是有了别的想法。 解决了这一桩不曾说出口的情缘,她的心情也和元炳最后离去时的心情一样,放松又纠结。 因为她不知道,这样处理,究竟对不对。 没人教她长大,是她一路摸爬滚打长到这么大的,也没人教她如何处理感情上的事,只但愿,这样的处理,于他们二人都是好的。 姜舜骁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容仪一副伤心失措的模样,屋里也没有其他人,可他莫名的,相信玲梅说的,元炳真的来过。 老虎的领地上若是出现别的雄性动物,他是能敏锐的感觉到的。 可没看到人,他的一腔怒火也无处宣泄,自然不可能抓着容仪逼问,那样会伤了她的心,岂不就遂了玲梅的心愿了? 直到他走到桌边,容仪都没发现他回来了,这不禁让姜舜骁恼怒。 他不允许自己在的时候,她失神想别人。 伸出手扣了扣桌面,清脆的声音顿时打断了容仪的思路,待她看清姜舜骁时还傻呆呆的愣了半晌。 如梦初醒般,连忙站了起来,眼里藏着心虚,元炳才走没多久,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撞见。 “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舜骁黑眸凝着她,眼底看不出情绪来,他淡淡开口:“莫非你背着我藏了什么好东西?还怕我回来早了看到?” 许是他说的太过认真,更让容仪心虚了,藏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的想到了元炳,可又觉得姜舜骁不应该会知道,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样风轻云淡了,想到这些日子他喜欢打趣自己,便羞赧一笑,道:“奴婢能有什么好东西?爷今夜喝了不少酒吧?不然早些沐浴休息,解解乏?” 容仪今晚刚切断一段感情,实在有些无力去和姜舜骁说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了馅儿。 姜舜骁的霸道劲儿她太清楚了,他不知道就罢了,容仪也不会傻乎乎的主动去说。 可容仪不知,姜舜骁一直在等她说实话。 姜舜骁深沉的看了她两眼,并没有应下,而是坐在了桌边,拿着容仪的杯子敲了敲桌面,道:“爷渴了。” 容仪愣了一下,连忙提起水壶又拿了个杯子给他倒水,姜舜骁却把她的杯子推到了她的面前,道:“用你的。” 容仪有些无语:“……这是奴婢的杯子。” 姜舜骁低哑着声音,眼角含笑道:“你的杯子,爷还用不得了?” 容仪:“……” 只好用自己的杯子倒了杯水给他,心里还暗暗腹诽:喝得喝得,奴婢哪敢说不? 看她暗暗纳闷的样子,姜舜骁心里畅快了不少,一口凉茶喝下去,腹中的灼热感瞬间降低了,复又将被子推到容仪面前,这下,不需要他在说什么,容仪已然自觉的给他满上。 一连喝了好几杯,姜舜骁才觉得解了点酒气,让人来备水。 今晚的姜舜骁格外缠人,偏要容仪同她一起沐浴,容仪打死也不肯,争执的脖子都红了。 她还没嫁人呢!怎么能和男子共同沐浴呢? 未婚和他同床共枕就已经够离经叛道的了,共浴一事,打死她也不肯! 姜舜骁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突然笑了,倒是没执意拉着她去沐浴,只摸了把她的脸蛋,笑呵呵道:“爷迟早把你办了!” 容仪羞得面红耳赤,得到自由后连忙跑了出去,等他沐浴。 坐在桌边,眼睛也没注意看,直接拿了姜舜骁喝过的杯子,也是她自个儿的杯子,倒了两杯水就灌了下去,凉茶依旧没减轻她脸上的温度。 这个时候她都忍不住怀疑,姜舜骁是不是喝多了? 方才那轻佻的模样,分明……分明是在调戏她! …… 不知姜舜骁洗了多久,容仪都有些等不住了,有些怀疑他是不是醉倒在浴桶里了? 思及此,容仪扬声道:“爷?” “……”毫无动静。 “爷?”声音又高了几分,可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容仪微微蹙眉,预备去屏风处看看,却在一转身看到一个赤胳膊露熊膛的人时吓了一跳。 “爷!”人吓人吓死人啊! 容仪捂着胸口,心惊的看着他,什么时候洗完的?怎么过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表情还这样凶的看着自己。 猩红的双眼,起伏频率过快的熊膛,容仪后知后觉的发觉他有些不一样,紧张的咽了口唾液,道:“您……”是不是不舒服。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已经被扣着肩膀拖了过去。 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容仪反抗不及,人就已经被他拖到床边了,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这才隐隐感觉到不对。 爷……爷! 再呼救已然来不急,在容仪的惊恐和姜舜骁的蛮力之下,药效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夜,终究不平静。 像是干柴遇到烈火,还好巧不巧在上面浇了一桶油,于是,这把火越烧越烈。 …… 第258章 拿去烧了吧 屋里的人都走了以后,婆子才上前去,对那团柔声说道:“夫人还是把头探出来吧,这样闷在里面只会更难受。” 那一团:“……” 见她没动静,婆子也清楚她是不好意思了,便坐到床边,拍了拍被子,轻声道:“夫人想必是不懂这些,听老婆子一句劝,让老婆子看看,对夫人身子有好处,您这样憋着,憋出病来了怎么是好?” 婆子说完之后没过多久,被子才松动了,一颗小脑袋露了出来,露出一张通红的小脸和红肿的眼睛,容仪哑声道:“劳烦婆婆了。” 掀开被子以后,只听婆子倒吸一口气,而后连忙动手查看,容仪红着脸,蹙着眉头,泫然欲泣。 …… 姜舜骁在旁边屋里清洗了一番,就等在房门口。 等了许久门才打开,婆子红着脸走了出来,福了福身,道:“夫人是处子之身,昨夜遭的罪大了,身上的伤……”说着,婆子红了脸,看了眼姜舜骁,见他面无异色,才又道:“身上的伤有些深,老妇去配些药来,外用的内服的都不能少。” 姜舜骁点了点头,看了眼阿满,后者领会到了,上前来给了婆子一把银子,道:“今日的事还请婆婆别说出去了,我家夫人脸皮薄,而且……” 婆子收了银子,拍了拍阿满的手,道:“姑娘放心,老妇都知道,这等私密事自然是不会拿出去乱说的,这银子,刚好够配药了。” 阿满笑了笑。 婆子又转过去同姜舜骁道:“老妇看贵夫人身板娇小,是个娇贵的,此番是遭了大罪的,还请大人怜惜夫人年纪小,稍微……节制点吧,这些日子也不能再行房事了,否则夫人会更吃亏。” 难得的姜舜骁脸红了,但还是端着一副严肃脸,蹙着眉头点了点头。 婆子见他如此,倒也一笑,拿着银子出门买药去了。 阿满上前来,道:“奴婢进去收拾屋子。” 姜舜骁微微点头,站在门口一时没动,阿满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了。 转身进去后,将地上扫落的盘子捡了起来放到了桌子上,也把残余的蜡烛清理了出来,地上都收拾干净以后,就要去收拾床上,可一过去却见容仪已经睡着了,盖在身上垫在身下的被褥垫絮都换了,想必是那婆子看不下去了才换下来的,床榻上放着一团皱巴巴,散发着味道,还洇湿了好多地方的被褥垫絮,阿满轻手轻脚的抱着那一团走了出去。 却遇上要进来的姜舜骁。 阿满道:“属下将这些拿出去清理。” 姜舜骁点了点头,却在阿满出门后叫住了她,目光落在她臂弯里的被褥垫絮上,道:“把垫絮给我。” 阿满依言给了他,却见他转过身去,将垫絮扯开来,然后,只听到“撕拉”一声,垫絮被撕扯开来,再还给阿满时,垫絮中间已经缺了一块了,阿满目瞪口呆,拿着残破的垫絮,道:“这……” “拿去烧了吧。” “……是。” 阿满走了几步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垫絮上少的那一块是什么。 …… 屋里已经被收拾一新,姜舜骁进了屋里后并没有闲着,去摸了摸方才带进来的热水,见还是热的,便亲自动手给容仪清理身子了。 此时的容仪已经熟睡,姜舜骁轻而易举的就掀开了被子,可被子下面的画面却让他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青的红的紫的,还有深深咬痕和深深的指痕,她身上竟没有一块白皙的皮肤。 他知道自己昨晚失控了,在药物的控制下更是没有理智,却不知将她伤的这样深,难怪她醒了之后不愿意面对自己了,不止是羞恼,她是怕了,也生自己的气了。 姜舜骁柔下了眉头,心里也愧疚了起来。 摒弃杂念给她擦干净了身子后,姜舜骁坐在床边,想到昨晚的事,眼睛落到了桌上那个还未清洗的杯子上,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 玲梅一夜没睡,坐在桌边紧锁着眉头,虽然与姜舜骁住的地方隔的不近,但她还是听到了那边屋里传出来的声音。 她不再单纯的认为在屋里的人是元炳和容仪了,昨晚她没能留住爷,恐怕是及时赶回去,那……昨夜就是爷和容仪了。 碰——! 门被一阵蛮力踹开,震的房梁上的灰都落了下来。 玲梅吓得连忙起身,还没站稳就被迎面击来的杯子砸到了额头,人直接被砸的后退了好几步,头也一时间晕了起来半晌没缓过劲来。 她毫不怀疑,此时自己的头上应该鼓起了一个大包,用手摸了摸额头,低下头去看了眼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眼里还有些看不清,她眯了眯眼,待看清那杯子以后,脸色瞬间惨白,她认出来了,那是容仪的杯子。 一滴血顺着眉毛从眼前滴了下来,玲梅连忙放下手,才发现自己额头破了,沾了她一手的血,一时间更晕了。 还不等她说什么,衣领就被一只大手揪了起来,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 “你干的好事!” 头晕晕乎乎,让玲梅不能思考,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得逞了,竟勾起唇笑了一下,道:“看来爷是看到容仪和元炳在一起的样子了?” 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姜舜骁眯起了眼,怀疑是不是把她砸出毛病了,竟胆大妄为的说出这样的话。 “让你失望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让我和容仪更近了一步。” 玲梅瞪大了眼,顿时觉得脑子更晕了,嗡嗡的响。 姜舜骁松开了她,冷笑一声:“这次回去,爷正好将容仪抬为姨娘,名正言顺。” 话音刚落,玲梅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姜舜骁冷眼看着她,转身走出了房门,看了眼小乘,后者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里,处理玲梅。 …… 容仪做了个梦,梦里她在一处冰天雪地的地方,无助的往前走,她也不知要往哪里去,只是抵着寒风,双腿麻木的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还是雪茫茫一片,却凭空出现了三只雪狼,它们亮着獠牙,看着容仪,脚不停的刨着雪地,发出呜咽的低吼。 容仪吓得僵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三只雪狼扑向自己,跑不了,躲不开,只能生生的受着,迎击着。 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她额头上,耳边也有人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 “容仪?做噩梦了?” …… 第259章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挺不要脸的? 容仪迷迷糊糊醒过来,眼里无神看到的东西都发虚。 姜舜骁拿着帕子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柔声道:“做噩梦了?” 听清楚声音,容仪才醒过神来,钝钝的看着细致小心的姜舜骁,心里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 扭头看了眼外面,只听他在耳边道:“天已经黑了,你睡了一天。” 容仪微讶,目光又落回到他身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来,嗓子干的厉害。 见状,姜舜骁起身去倒了杯水,扶着她坐了起来,自己坐在床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亲手喂她喝水。 容仪心里还别扭着,只接过水杯,自个儿喝下。 姜舜骁依着她,生怕她又恼了不搭理自己。 放下水杯后,姜舜骁又轻声道:“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我让人送吃得来。” 容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他的讨好和面对自己的小心,眼底的抵触已经少了许多。 姜舜骁抿了抿唇,又让她躺回被窝里,自己起身去吩咐去了。 他没告诉容仪,守着她一天,担心她会难受,自己也没吃东西。 下人效率十分高,大概是害怕怠慢了贵客,便快速的做了许多菜来,大多以清爽为主。 桌子就支在床上,姜舜骁把容仪扶着坐了起来,往她腰后塞了好几个软枕,又将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若不是容仪拦着,他都要亲自喂她吃饭了。 这样殷勤小心的姜舜骁,一时间还让容仪不太适应。 只低下头先喝了几口汤,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菜根往嘴里送。 姜舜骁温柔的看着她,见她还有力气,便没有强硬的要求喂她,坐到了对面,也端起碗准备填饱自己的肚子。 容仪感觉到身子不再粘腻了,身下的痛楚也减了几分,但还是痛,像是被车轮子滚过一样,埋着头在碗里,悄悄的抬眼看他,却撞进了他温柔的注视里,容仪一震,连忙低下头。 见状,姜舜骁弯起了唇角,夹了一筷子她吃的最多的甜菜。 “慢点吃。” 容仪点了点头,塞了满嘴,脸还有些红。 为昨晚,也为早晨在他面前扭捏的模样。 明明前段时间已经做好了那种准备,甚至自己还主动来着,昨夜……容仪也察觉到他不一样,毫无理智的模样到现在还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怪他?身体传来的痛觉不是假的,恼也是恼的,怪也有点,但看他悉心照顾自己的模样,突然又没骨气似的不太能怨得了他了。 饭后,容仪才开口问他:“昨晚……”话还没问出口,人已经红了脸。 姜舜骁凝视着她,眼里温柔的腻人,那是容仪从没看到过的温柔,都不像他了。 “怎么了?” 深吸了口气,容仪鼓起劲问道:“你昨晚有些不太对劲。” 姜舜骁一愣,到没发现她发现了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的?” 容仪咬了咬唇,似是难以启齿,却还是说道:“昨晚我也有一点不舒服。” 闻言,姜舜骁软下了声音,道:“是我没控制住,以后不会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眼神怪异的道:“不是的,是之前,等你沐浴的时候,身上就有些异样的感觉。” 姜舜骁微微蹙眉:“什么感觉?” “热,身上有些热,但也不是病了,就是热的人难受。” 姜舜骁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昨晚用那只杯子喝过水了?” 容仪点了点头。 姜舜骁眉头瞬间沉了下来,心里一股火涌了上来,又松了口气。 幸好昨晚赶了回来,否则…… “我已经把玲梅抓起来了。” 容仪蓦地看向他,听他道:“是她偷偷摸进屋里,在你经常喝的杯子上抹了药,昨夜,我用了你的杯子,你自己也用了。” 容仪蹙起眉头,很快就明白了,却怎么也想不到是玲梅干的好事,她不是知悔了吗? 脑子里突然想起万姨娘说的,玲梅常和钱氏来往,又好像能想明白。 光凭玲梅,她没那个本事弄到那种药,还有胆子来抹到她杯子上的,上次害她过敏,玲梅就已经安分了不少,若不是有人在她背后出谋划策,她那里有那个脑子? 而且那天玲梅来屋里时,自己的杯子就放在面前,容仪用的那一只杯身上有落墨梅花,倒是好认,她才能准确的找到自己的杯子。 可是……容仪蹙起眉头:“她为何要害我?她明明知道这屋里住着的人不止奴婢还有爷,为何还要这么做?” 姜舜骁看着她,终究是没把自己审出来的事告诉她,怕她又想起元炳,生了别的糊涂心思。 只微微一笑,道:“这样也好。” 容仪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都被下药了,有什么好的?可接触到他含笑的眼睛,容仪突然又懂了他的意思,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姜舜骁拉过容仪放在被子上的手,揉了揉,道:“容仪,虽然昨夜是意料之外的,但我很开心。” 容仪低下眉眼,不太能直视他的眼睛。 姜舜骁笑道:“我说过了,你终究是我的。” “……” “你初为人妻的那一夜没能好好疼爱你反而让你遭了罪,以后不会了,你别怕我。”今早她惊恐的眼神终究是让姜舜骁担心,只怕在她心底落下了阴影。 容仪被说的脸红,别开眼去不做回应。 姜舜骁自顾自的道:“以后就不会难受了……” “别说了!”容仪急急的打断,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 看了眼她面红耳赤羞急的模样,姜舜骁低低的笑了,得寸进尺的坐到她旁边,揽着她的身子,霸道的说道:“总之,你是我的女人了,谁也抢不走,这辈子只能与我同床共枕,唤我夫君,还给我生孩子。” 未来的话题一提及,就像是打开了所有的大门,让容仪不得不去面对忽略了的东西。 她最终还是和姑爷在一起了,等回去以后小姐知道了,会不会给她一耳光然后骂她不要脸? 想到这些,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心里越发忧愁。 她不怕被小姐骂,也不怕被小姐打,可她怕小姐失望,怕小姐恨她,呵,这种想法是不是挺不要脸的?或许说出去别人还会说她虚伪,可只有容仪自己知道,有些事情非她所愿,她本不愿意这样伤害小姐,还是这种背叛。 …… 第260章 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元炳?! 见她半晌没有反应,姜舜骁还以为她是羞了,低下头去看她,正要揶揄两句,却看到她惨白的脸。 伸手捧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看着她躲闪的眼睛,不容逃避的问:“在想什么?” 容仪不得不看着他,眼里藏不住心虚,嘴上却说:“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不敢拿正眼看我?” 容仪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想什么。”怎么能告诉他呢?他又怎会理解自己的心焦,或许还会觉得自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多少女人想上他的床,或许在别人眼里还会觉得这是她有福分。 容仪闭上了嘴,有些恹恹无力。 姜舜骁抱着她,看她倔强着不肯再开口也不问了。 怎么又不高兴了?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不能同自己说?他们都这样亲近了。 不管在心忧什么,一切都不会有改变了,姜舜骁眼眸渐渐深邃,藏着一股执拗的执着。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别的人,不要再想了。”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双臂有些用力,捁的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却还是闭着嘴不发一言。 “等回去以后,你就住我屋里,我会给你一个名分。” 这句话像是平地惊雷一般,惊的容仪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瞪着一双微红的眼,道:“不!” 姜舜骁紧拧起眉头,看着她,低声道:“你说什么?” 容仪抓紧被子,看着他隐隐发怒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奴婢不要名分。” 闻言,姜舜骁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眼里还隐隐藏着一股怒火。 这句话无疑是在说,她不愿意成为他的人,她还想离开!没有身份的束缚,她就有来去的自由。 容仪低下头,想了片刻,才抬头看他,神色平定的道:“如今这样就好,奴婢只是不要名分。” 姜舜骁本来要发火,可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又有些发不出来,冷眼看向别处,深吸了好几口气,终究是没忍住,又转过头来看着她问:“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元炳?” 元炳这个人就像是两人之间的一种禁忌,容仪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突然说起他,顿时就有些委屈和恼怒了。 姜舜骁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但还是执拗的看着她,要她一个答案。 容仪脸微红,一时间也犯起了倔性,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无言的冷战最是消磨一个人的耐心,可姜舜骁在这种事情上对她往往没什么耐心,捏着她的下巴怒道:“傅容仪!你后悔也没用!我的女人心里不允许有别的男人,你必须身心都专于我。” 听着他霸道的话,容仪也不忍了,气的身子直抖,口不择言道:“凭什么?!我心里就是有别人又如何?你就算是主子,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我的心!” ——! 容仪吼完以后,空气都凝固了下来,姜舜骁冷冷的看着她,抬起的手眼瞧着就要落下来,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 容仪死死地瞪着他,看着他要打自己的手,倔强的抬着头,不打算闪躲。 打吧打吧,这一巴掌落下来,她就再也不多想什么了。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咻的放下手,冷着脸带着一身寒气转身就往外走。 容仪看着他带着怒气的背影,一行泪流了下来,慌忙的擦去,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将被子盖过头顶,心钝钝的痛着。 又这样了…又这样了。 差点被他温柔的样子骗了过去,他依然是主子,自己依然是奴婢,他依然霸道,自己依然卑微…… …… 不知何时,容仪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姜舜骁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屋,看着她满脸的泪痕,睡梦里还蹙着眉,嘴里念着:“对不起,小姐”,心里愈发的不好受。 方才气昏了头,只想到元炳,却忘了远在京城还有一个秦黛珑,那是她的小姐,她向来尊重秦黛珑,对她忠心,如今和自己在一起了,在她心里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的小姐了。 她不愿意要名分,怕是为了秦黛珑。 可为何不同他说,那样犟着,哪怕惹恼了自己也不说一字? 若是以前,依着他的脾气,怕是那一巴掌早就落在她的脸上了,可当时看着她倔强的小脸时,他竟舍不得动她一下。 容仪,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难道不相信我会待你好?不相信我能给你未来? 为什么你的心里会害怕伤害秦黛珑却不在乎是不是会伤害到我呢? 为什么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一个女孩子不要名分就一直做一个奴婢跟着他,当真会有出路吗? 若不是今晚他出去喝闷酒时突然想起来,就真的会认为她心里还有元炳才不愿意有名有份的待在自己身边。 姜舜骁凝视着容仪不安稳的睡颜,心中苦涩,暗道:你难道就不怕我再也不理你? …… 容仪半夜醒了一次,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满是酒气的熟悉的怀抱里,蹙着眉头拉开他的手,离开了那个灼热的怀抱,蜷缩成一团睡去,没过多久,身后的人又黏了上来,紧紧的抱着熟睡的容仪不放手。 清晨容仪醒来时,对上姜舜骁带着笑的脸。 “醒了?”他慵懒的嗓音低低的问。 容仪淡漠的看着他,闭着嘴没说话。 姜舜骁也不恼,自顾自的说:“今天好些没?用不用再请那个婆子来看看?” 容仪脸一别,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也舒服不到哪儿去。 见她要起身,姜舜骁也坐了起来,刚想碰她就被容仪抬手避了一下。 看着她冷脸的样子,姜舜骁发现自己对她的包容超乎自己的想象,或许是昨天误会了她委屈了她,让姜舜骁不能理直气壮的面对她发出质问。 不顾她无言的反抗,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在她耳边好言哄道:“好了好了,昨天是我误会你了,说错了话,别气了,爷心里是疼你的。” 容仪心底冷冷呵笑,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吗? 见识过他的阴晴不定,容仪并没有觉得他说的话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有些坏印象一旦钉上,就很难消灭。 …… 第261章 玲梅被发卖,钱氏被赶出府去 正午时,容仪没继续躺在床上,毕竟在别人府上,一直躺着不起传出去也不好听。 坐在桌边吃了几口银耳莲子,没过一会儿,万姨娘就带着一些补品找来了。 容仪放下碗,阿满接了过去,恭敬的站在她身后。 万姨娘笑眼眯眯,满脸喜气,见容仪要起来连忙扶着她坐下,又命后面的人放下补品,道:“都下去吧,我和张夫人有话说。” 容仪看出她有话要单独同自己说,便看了眼阿满,阿满会意,拿着碗退了下去。 门关上后,万姨娘叹了一声,笑道:“夫人啊,我今天是有好消息告诉你!” 容仪微微一笑,放下杯盖,一副好奇的样子,问:“什么好消息?” “一个是关于夫人你的!一个是关于我的!” 容仪微愣,倒真有些好奇了。 万姨娘道:“我听我家老爷说,张大人已经处置了那个玲梅,如今已经打断了双手发卖出去了!” 打断了双手!容仪脸色微微有些白,一时间不能接受。 万姨娘见她脸色不好,念及她年纪小听不得这样重的处罚,便宽慰道:“夫人莫要不忍心,那玲梅做错了事,如今只是断了双手已然是最轻的处罚了,你家大人是个磊落的性子,并没有用凶狠的法子惩治她。” 容仪顿了顿,轻声问道:“那姨娘可知,她被发落到何处去了?” 万姨娘不知道容仪却是清楚,玲梅是长公主和方氏塞给他的,就这样处置了,方氏那边还好说,长公主那边可怎么解释? 万姨娘道:“估摸着是发配去了奴隶市场,不过依我看啊,她那样的如今也做不了活,去了奴隶市场也落不得好。” 万姨娘没明说,像玲梅那样,长的本来就不错,年纪又正好,突然被主人家发落了,就是依着她的皮相,也还是有人愿意买回去做个通房丫鬟的,可她被发落时是记录在案的,买她回去的人也会知道她当初犯了什么事,所以她的未来,喜忧参半。 万姨娘又道:“这关于我的好消息,说起来也是占了夫人的光,那玲梅和钱氏勾结,害了夫人受罪,我家老爷知道后没敢姑息,直接将钱氏赶出府去,安置在乡下的宅子里去了。” 这对万姨娘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可她心里也清楚,老爷对钱氏有多宠爱,如今明罚实护,将她送的远远的,也就罢了,等时间过得久了,那个小贱人还会回来,毕竟她的儿子还养在府中,不过,她是不会给她回来的机会的。 容仪看她解气的神情,心里暗暗叹气,她心知怕是就要整治林刺史了,眼前这个人也是可怜人,错付了一生,一生都在为一日宠爱后院权利而争,如今斗垮了一个劲敌,却不知,整个刺史府都危在旦夕。 林刺史做的恶,足够抄家灭族了,万姨娘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容仪和她相处久了,虽觉得这人心思深沉是个狠戾的人,但也是个可怜的,命不好,落在了这个家里。 容仪亲手为她倒茶,想起那日帮她看身子的婆子,道:“我想向姨娘打听个人。” “夫人要打听谁?” 容仪顿了顿,道:“就是那天来帮我看身子,还给我配了药的婆婆,不知在何处?我想亲自感谢她。” …… 第262章 不入后院,就不会生怨怼 对于那个婆婆,万姨娘似乎不怎么愿意提起,但见容仪迫切的想问到她,到还是直爽的让人去找了。 又和容仪碎碎念了几句,不难看出他对未来如何整理后院的憧憬,容仪只是淡淡赔笑,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下人来寻她,说小少爷一屁股坐在了火盆里,正哭的撕心裂肺。 小少爷就是钱氏的儿子,万姨娘心里暗骂,脸上却端着忧心模样,连忙起身去看。 若是在她管家期间府里的孩子受了伤,还不定外人会怎么想她,说不定安她一个刻薄钱氏幼子之名! 容仪看她急急忙忙离去的模样,突然心生可叹。 大宅院里女子是如何讨生活的,在秦府她没多大感触,在王府也是懵懵懂懂,直到到了这林刺史府,眼见着万姨娘一步步爬起来,一步步得到所想,然后一步步变成如今这副深于算计的模样。 容仪更是打定主意,如果只能跟着他,便以婢子的身份,不入后院,就不会有所求,更不会生怨怼,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 万姨娘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容仪坐了没一会儿那位婆子就过来了。 容仪见到她时还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时候本在焦急上火的万姨娘还记得她拜托的事。 婆子道:“听说夫人找老妇。” 容仪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婆婆坐吧。” 婆子受宠若惊,忙道:“老妇站着就好。” 容仪却不依,拉着她坐下,道:“婆婆在我这里不必拘礼,今天我找婆婆来,是想感谢婆婆那日照顾的恩情。” 婆子笑了笑,面上矜持,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一派宠辱不惊,道:“那是老妇应该做的,如今看夫人这样,身子应该是差不多了。” 容仪脸有些红,道:“不疼了,但站久了腿会软,腰也没力气。” 婆子会心一笑,道:“这女孩子啊,跨出了那一步成了女人就是这样,不过日子久了,等夫人习惯了也就好了。” 容仪脸有些红,又问了些私密事,而后渐渐觉得眼前这位婆婆,看着不一般,不管是谈吐还是见识,都不像是一般婆子,说话平平和和,没有一丝夸耀,也不显卑微。 容仪不由得问:“婆婆姓什么,以前是做什么的?” 婆子一顿,淡淡一笑,道:“老妇姓白,随主家姓。” “主家?”林刺史可是姓林。 白婆婆弯了弯唇,笑容有些淡淡的,道:“老妇的主家,是浔州前白大善人家,老妇的主子,曾是林刺史的正妻。” 不知为何,容仪从她眼里看到一丝落寞和恨意,暗暗心惊。 林刺史的正室,曾听万姨娘说过,但也只是一句带过,便无他话,如今看白婆婆的模样,怎么觉着像是还有隐情一样? 试探一问,果见白婆婆神色闪躲,眼里的恨意更深。 “夫人看着是个妥帖明事理的,夫人的面相也是有福气的,那些腌臜事老妇也不说于夫人,免得污了夫人的耳朵。” 这样一说,容仪也不问了,只笑着同她说起了别的。 …… 第263章 容仪,你是不是心里没有我 送走了白婆婆,容仪还在暗暗想着她。 这个白婆婆看着像是见过大世面的,她无意间说起的白氏,也好似另有隐情一般,而且容仪感觉到,白婆婆在府中并不同于其他奴婢,不管是穿着还是地位,比一般婢子都要高许多。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容仪以为是阿满便没在意,直到那股压人气势的身影走到了身后,容仪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等她转过身来,就被人从背后抱住。 那日过后,他们之间就少有交流,多半是他说容仪听,听却不应,便像是姜舜骁一个人唱独角戏一样,但他没有恼意,反而十分在乎容仪一喜一怒。 两人之间好像在一夜之间互换了位置,姜舜骁成了那个小心翼翼的人,容仪到摆起了架子,纵使在容仪心中她并没有摆架子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但在阿满这些外人看来,直认为她是给足了主子黑脸。 姜舜骁一身寒气,身上还有一股异香,容仪拿开他的手,转过身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亦低下头,温柔的注视着她。 “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容仪眉眼之间淡然无颜色,道:“陪着万姨娘说了会儿话,感谢了那日给奴婢看身子的白婆婆。” 姜舜骁“嗯”了声,低着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而轻的道:“身子可还疼?” 容仪诚实的摇了摇头,眼里有些不自然,道:“已经不疼了,白婆婆给的药很好用。” 姜舜骁轻轻笑了声,突然说道:“明天,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那个女人来找你不管说什么都不要理会。” 容仪微愣,心里想着怕是要整治林刺史了,但也有些诧异竟会如此之快,心中所想并未表现在脸上,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什么。 姜舜骁看着她极淡的眉眼,问:“你是不是还在意那晚我说的话?” 容仪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在意是假的,但她如今待他冷淡也不是因为那晚他说的话,只是因为对于给她名分这件事,他始终不松口,容仪感到无力罢了。 姜舜骁脸色微沉,按着她的后脑袋将她抱入怀中,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无法改变元炳先认识她,并曾经救过她的事,可他不能容忍她的心里一直有元炳,哪怕心里知道,她不愿意要名分只是因为秦黛珑。 他道:“容仪,那晚我并不是口不择言。” 容仪微震,似乎有些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你不愿光明正大的陪在我的身边,容仪,你是不是心里没我。” 若说方才是有些明白,那么现在他的话意就是在直白的告诉她了。 心里竟微微有些苦涩,容仪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应不下这句话来。 “姑爷,奴婢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姜舜骁微微蹙眉,低喝道:“不要叫我姑爷!” 看她怔愣的表情,他又软下了神情,道:“那晚,你口口声声唤我爷,唤我的名字……” 容仪连忙捂上他的嘴,脸瞬间爆红。 “别说了。”她低声道。 姜舜骁眉眼温柔,看她焦急脸红的模样,轻轻的用嘴唇碰了碰她的手心,烫的她连忙收回了手。 只听他轻声道:“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有我。” 容仪微怔,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 “一切都交给我,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回了京城,我对你都不会变。” “……” “容仪,相信我,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只愿你心里有我。” …… 第264章 控制刺史府 容仪不知道姜舜骁和周蕤满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时,容仪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再转身一看,躺在身侧的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容仪来不及多想,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心里也越发的没底,越发的恐慌,哪怕她心里知道,“战火”烧不到她这里来,她屋外绝对有人把守,可听着外面的声音,难免心底焦虑。 阿满就守在门口,听到容仪的声音时连忙推开门进去,安抚道:“别害怕,主子已经抓住了林刺史,正在控制府中的人。” 容仪点了点头,连忙起身,道:“我先洗漱。” 外面打的热火朝天的,容仪没那么大的心继续睡,穿好了衣裳,洗漱好了,又和阿满将东西都收拾了起来,道:“我们带来的都收走,若今日爷控制住他们,这里就要被查封了。” 阿满点点头,将姜舜骁的东西都归类好装了起来,看了眼容仪,见她东西少,自己没有插手的地方,便只好在屋里查看,有没有遗留的东西。 容仪办事仔细,将东西都收了起来,唯有那一套翡翠首饰,她没有收。 阿满看了一眼,问道:“这一套不带走吗?” 容仪看了一眼,心里还是有些喜爱的,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头饰,语气淡淡道:“这是万姨娘的,给她留着吧。”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外面的声音还没停下来,容仪蹙着眉头暗暗想着,这个林刺史手下肯定培养了不少人,否则以爷的能力,控制住这里并不是问题。 正想着,门突然被敲响,容仪和阿满对视了一眼,阿满起身走到门口,低问:“谁?” “阿满姑娘,是我!” 是万姨娘的声音,容仪微顿,眼神落到那套首饰上,然后看向阿满,对她点了点头,阿满会意,将门打开。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女人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下子就冲到了容仪面前,在容仪惊愣的神情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容仪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此时的万姨娘不复往日精致的模样,满脸愁容,脸色蜡黄,少了胭脂水粉和细致打扮,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万姨娘是在睡梦中被人提着刀踹开门吓醒的,一出门便看到一个满脸凶悍的人拿着刀站在门口,不许她出来。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问了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却是如何都不开口,最后才告诉她,他们是奉命来捉林刺史的。 可林刺史并未在她屋里,那人看了眼,见屋里只有她和一个丫鬟时,才转身离去。 无人看管她,万氏吓得站不起来,抖了许久才跑到容仪这里来,却被人拦住,她好说歹说,自称是张夫人的至交,这才被放了进来,可依然有人紧跟着她,那个时候,万氏才察觉到不对劲。 府里四处都是慌乱一片,唯有容仪这里安静如初,还有人把守,护着这里。 把她丢进来时,她身上被搜了一遍,似乎是见她身上没有利器,把守的人才放心,道:“放她进去吧,一个娘们儿而已,里面还有阿满守着呢。” …… 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贵客,都是假的,这些人是来害她家老爷的! 可即使想明白了,万氏也没有别的办法,她逃不出去,只能来找容仪救她。 …… 第265章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阿满站在容仪面前,看着万氏的狼狈模样,眼里却没有一丝同情。 她更知道,林刺史府里的一切,都是压榨浔州百姓得来的,她们舒舒服服的时候,浔州底层的人正在为下一顿吃什么,冬天怎么过而发愁。 万氏享受了这些富贵,就该承担为此带来的后果。 阿满心里清楚容仪向来心软,当初放过了一个玲梅,就怕她如今看了万氏装作可怜的而心软。 容仪看着她冷硬的脸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心知她在担心什么,便笑了笑,道:“不该我应承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她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的。 万氏看着她们主仆说的话,顿时心冷降到了冰点,可还是对容仪求着,泪不住的流着。 “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家老爷犯了什么事啊?” 容仪看她跪地不起,自己拉也拉不起来,便由她跪着,目光复杂道:“你家老爷做了什么你当真不知吗?” 万氏噎了一下,泪眼婆娑的看着容仪。 一夜之间,她成了她脚下苦苦挣扎的蝼蚁,生死都捏在他们的手里。 容仪沉了口气,道:“林刺史在民间开赌坊,欺诈百姓放高利,害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好好的一个浔州,本是富饶之地,在他的治理之下竟是一年差过一年,却又借口说贼匪猖行,祸乱浔州百姓,伸手向朝廷求援要银钱,你以为,朝廷会信了林刺史的话?”这还只是其一,那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拎一条出来,林刺史都难逃一死。 万氏是个妇道人家,虽然心里清楚林刺史不是什么清官,但对他如何治理处事却是一概不知,林刺史也不会让她知晓,此番听了容仪这样一说,顿感事情严重,忙道:“夫人,那都是他做的事,与我一个妇道人家无关啊!” 容仪看着她事不关己急忙想撇清的模样,暗暗心凉,她这说法,是想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万氏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只凄苦一笑,又抹开了泪,道:“或许夫人瞧不起我这样的人,但我如今所说的,都是心里真实的想法。我自入了这后院,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每天都是为了这条命挣扎向前,对老爷,并没有爱意,我只是不得不依赖他……” “……” “夫人您说,他都不曾给过我一点点的尊重和爱,我有为何要同他共苦?还要与他共生死?他自己做错了事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又为何要为他坏的事付出代价?”万氏已经发觉两位张大人来历不凡,如今只好求着眼前的张夫人,讨一条生路。 容仪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心头突生悲凉,为这个困顿半生的女子而悲。 万姨娘就像是一只困在笼子里富养了半生的金丝雀,偶尔叫两声换来主子一笑,却永远都只是可供观赏的玩物,无人会看到它的喜悲,更无人会为它发声,它便是注定了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待一日大火袭来,它便如一瓦一叶一般,烧死在这后院里,没人会为它惋惜,甚至可能转身就将它忘却,它的存在的价值,也就是当初欢叫了一两声,换来主人一笑。 而万氏比起金丝雀,又差许多。 金丝雀不是人,做不了恶。 人可以成为金丝雀,然后心生邪念,最终成不了良善的人。 万氏在林刺史的后院能走到如今,绝非是干干净净走过来的。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当初万氏成了林刺史的姨娘就没存正念,所以如今被殃及,也是命该如此。 容仪目光冷淡,说道:“当初你是在白氏身边伺候的丫鬟,若你心有正念,想必白氏不会亏待你,将来也会让你嫁一户好人家,平平顺顺过完这一生,可是你自己不安现状,要在这后院讨生活,难道,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方才你自己都说了,你对林刺史并无爱意。” 万氏惊愣的看着她:“你怎知……!” 容仪冷眼看着她:“你是想问,我怎知你是什么身份,怎么成了林刺史的姨娘的?” 万氏惊恐不定的看着她,见她讥讽微笑时,突然想起了白婆婆,当下心就凉了。 “是白婆婆告诉你的是不是?” 容仪移开眼,道:“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只是万氏,你着实不该叫冤,既享受了这荣华,就该做好为之付诸一切的准备。” “……” “我本想着,你今日若不来找我,我兴许会高看你一眼。” 听完这句话,万氏轰然倒地,颓然的看着容仪高高在上的样子,过了好半晌,突然大笑一声,凄然道:“像你这种富人家出来的女人又怎会知道我们这种人生存的困难?我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并不容易,就是想体面的活着!我怎甘心就此结束?你瞧不起我?呵……你若是我,未必能比我活的更好!” “……” 见容仪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语,阿满上前一步,道:“无知的女人,我若是你,绝不好意思说这种话,该说的,我家夫人都同你说了,你既不明白,也该你落到如此地步。”说完,就要提着她扔出去。 万氏一动不动,目如死灰的看着容仪,期盼在最后时刻她还能心软帮帮自己,可直到她被拖出门外,也不见容仪眼底有半刻松化,这一刻,万氏突然不求了,只是仰天长啸:“引狼入室,是我命该如此啊!亏我这些日子将你奉为上宾顾你至极……”后面不知她还要说什么,被一大汉一耳光扇的静了音,再无声音。 …… 阿满回屋后,嫌恶的拍了拍手,眼里十分瞧不起的道:“这个女人若是兵,也绝对是逃兵孬兵!” 抬头却见容仪脸色苍白的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阿满走过去,道:“那个人不知天高地厚,竟与你相比较,真是个笑话!容仪,不要为了这样的人难过。” 容仪看了阿满一眼,摇了摇头,她不是难过,只是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了眼那套首饰,终是叹了口气,心里暗暗道:我没做错,她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容仪看了眼阿满,声音很轻的说了句:“若我同她一般陷入这样的境地,……我绝不会苟活。” …… 第266章 令人敬佩的白婆婆 “送”走了万氏,没多一会儿,白婆婆也来了。 或许是因为她当初照顾过自己,所以姜舜骁手下的人并没有太过为难她,但她出现在容仪面前时,还是有一丝狼狈。 容仪看她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脸色苍白的模样时,态度比方才对万氏的时候要好许多,她以为,白婆婆也是来她这里寻求庇佑的,可哪知,她只是将手里的盒子奉上,然后就没有别的话了。 容仪将盒子打开,里面满满的是一沓很厚的纸,上面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还具体到时刻,林刺史会见何人,有的记录了会见那人以后做的事说的话,有的则只有一个时间和名字,记录详细,看着这满满一盒子,想来也不止是一年的东西。 容仪诧异的看着白婆婆,道:“这些,都是您这些年记录的?” 白婆婆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林刺史私下里的勾当,只要是老妇能打听到的,都记录在这里面。” 盒子并不重,但此时容仪拿在手里却觉得很沉,她转手交给阿满,神色凝重道:“婆婆可知,这些东西,都是要你家老爷命的。” 她将自己主人家的证据给了她,岂不是要林刺史脖子上的脑袋不保? 白婆婆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道:“老妇就是要这个混账的命!” 容仪微微蹙眉,短短不过三次见面,第一次觉得这个婆婆温柔可意,是个细致耐心的人,第二次与她交流过深,那时便感觉得出她对林刺史以及整个刺史府的恶意,后来得知她原本忠诚的人是林刺史的正妻,那位早已去世的白氏夫人,第三次,便是这一次,白婆婆的作为,再次刷新了容仪对她的认知,她竟是一个如此果决,弃暗投明的人! 容仪问道:“你将这东西交给我,帮了我们天大的忙,不知你所求为何?” 白婆婆看着容仪,道:“从张大人第一天来府上,老妇就密切关注着,后来又与夫人接触,慢慢感觉到张大人并非那些和林狗勾结的人一样,如今府上这么大的动静,老妇便知道我的感觉对了,你们果然是来查办林刺史的。” 容仪看着她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好在容仪承认与否在白婆婆心里都不那么重要了,她说道:“老妇所求只为了夫人!” 容仪道:“白夫人?” 白婆婆点了点头,道:“当初林狗借白家势力在浔州迅速扎稳脚跟,当初他花言巧语娶了我家小姐,却在自己越发势大时,负了我家小姐,害的白家偌大一个家族毁灭,他将白家家产据为己有,又在小姐生产之后害她性命,可怜我家小姐单纯良善,被这样一个豺狼害的丢了性命,还赔上了整个家族!” 容仪心惊,白婆婆并未详细,但就只是这些话,都让人惊心不已。 “难道他竟如此猖狂,目无王法到这种地步?当年就没人去申冤吗?” 白婆婆笑的凄惨,道:“白家的人死的死残的残,被留下的人都是翻不起浪花的,主家已死,留下一盘散沙,还有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这不过是林狗不愿引人猜测,才留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当年他野心勃勃,一手遮天,把我们看的死死地,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好在苍天有眼,让人收了林狗这恶贼!我家主子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容仪动容的看着她,深觉她倒是个忠心难得的好仆子。 白婆婆看了眼容仪,往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道:“若夫人能查清当年白氏一族的冤案,还我白氏一族清白,我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会再找到夫人,向您报恩!” 容仪沉下眉头,将她扶了起来,道:“婆婆快快起来,林刺史不会再有机会站起来,等这件事过了,定会将他这些年审过的冤假错案都公之于世,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到那时候,查清了白氏一族,就能为你主子家沉冤昭雪。” 白婆婆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容仪又要跪下来,只是这一回,容仪拉着她没让她在跪,声声正义道:“这世道虽还不到太平盛世,但苍天有眼,绝不会让作恶之人继续猖狂下去,婆婆,人恶自有天来收,你不必这样感谢我。” 白婆婆眼里含着泪花,直点头。 容仪看着她满足的神情,问道:“难道,你就不为自己求点什么吗?你给我的东西,可是确凿的证据。”言外之意,你大可再提别的要求。 哪知白婆婆只是一笑,笑里带着释然,道:“老妇多年来的心愿已达成,此番再无他愿。” 容仪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因外面杂乱,白婆婆交代了重要的事情之后就被人带了出去,容仪看着她释然的离开时,心中一痛,却无能为力。 她心知,林刺史犯的是重罪,注定是要抄家灭族的,而白婆婆还是这府里的下人,自然是很难徇私的。 阿满将那盒子妥善的收了起来,低沉着声音道:“这位白婆婆,倒是让人讶异。” 容仪点了点头,早晨到现在,她一连见了两个人,个个让她心生疲累,只坐在一边扶着额头,暗暗叹息,问:“外面如何了?能不能打听到?” 阿满道:“我出去看看。” 容仪将她拦住:“算了,外面危险,你别去了。” 阿满笑了笑,拍了拍容仪的手,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放心吧,很快就回来。” 不等容仪说什么,阿满疾步走了出去,容仪追了两步没追到人,追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她不敢出去怕给姜舜骁添麻烦,只能看着阿满越跑越远,快要拐弯时,却见她撞到了一个人,然后生生的停了下来。 容仪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想去寻她,却见周蕤满出现在转弯处,阿满看到他时,转身就要回来,却被周蕤满拉住,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容仪眼睁睁的看着,不知为何没有着急的追上去,或许心中并不觉得周蕤满会伤害她吧。 …… 第267章 跟个好男人,才能过好日子 到中午时,姜舜骁才回来,容仪看着他英挺的身影,还有眉眼间淡淡的疲倦,本能的起身倒了杯热茶给他。 姜舜骁接了过来,看了眼脸色有些白的容仪,放下茶杯,问道:“听说万氏和那个婆子来找你了。” 容仪正愁不知先和他说哪件事,见他主动问起,便去将那盒子拿了过来递给他,道:“这是白婆婆给的,里面记录了这些年林刺史暗中勾结的证据,还牵扯了不少人。” 姜舜骁有些意外,没打开盒子,只挑了挑眉,问:“白婆婆给的?” 容仪“嗯”了一声,简单的将白氏一族与林刺史的恩怨还有白婆婆的诉求告诉了姜舜骁,只见他眉眼淡淡的。 容仪有些紧张,看他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对这件事并不放在心上。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微微勾唇,道:“这件事,等我们回京城了,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容仪松了口气,只要有人管就好,她只怕这些陈年旧事,为了避免麻烦,会就此作罢,过了的事就是过了,不再提了,那样白氏一族,还有其他受了冤屈的人,永远都不能昭雪。 看她脸色好了点后,姜舜骁才端起热茶一口喝尽,而后又问她:“万氏来找你都说了什么?” 说起万氏,容仪脸上有些不自然,低下头去,道:“也没什么,就是希望我能帮她。” “你怎么说的?” 容仪觉得他是在明知故问,昨天让她不要理会万氏的人是他,如今又问她这样的问题,这不矛盾吗? 没好气的道:“奴婢能说什么?奴婢人微言轻的,这种大事又怎敢应承她?” 看她这样,姜舜骁乐了,道:“你看着,仿佛有怨气。” 容仪心里确实不好受,但多半是因为姜舜骁,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只道:“奴婢只是觉得,万氏也是个可怜人。” 姜舜骁嗤笑了一声:“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话,容仪不可置否。 安静了一会儿,容仪才问他:“外面都处理好了吗?林刺史的人很难处理吗?” 姜舜骁眸光微沉,道:“林刺史已是瓮中鳖,逃无可逃,但他手下的人还有一部分不在府中,还需要一些人力去搜查。” 容仪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们还住在这里吗?” 姜舜骁看了眼都收拾好了的包袱,目光温柔了下来,道:“暂时不必急着离开。” 刺史府本不是林刺史的私人宅院,每一任刺史都该住在此处。 容仪沉吟片刻,突然想起来被发落的钱氏,却被姜舜骁告知,那钱氏还没来得及送走,今早抓林刺史时,她正躺在林刺史的怀里。 容仪不由得说了句:“这个钱氏果然得宠。”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早上我的人杀进去时,她可是被林刺史顶在前面。呵,男人无用,再得宠的女人日子都不会好过到哪儿去,稍有不慎,便如这钱氏。” 容仪抿了抿唇,怎么觉着他这话仿佛是有深意。 果不然,又听他道:“若是跟了有能力有魄力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懂得心疼人,这得宠的女人的日子才会安稳。” “……” “所以说,女人找男人,还是要找有能力,关键时候护得住她的男人。” 容仪:“……” …… 第268章 姑爷,我们算了吧 容仪干笑两声,不做应答。 姜舜骁好似这会正闲,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像是要她一个答案一般。 容仪只将脸别过去,轻咳了一声,捡了个话题预备岔开话题。 “听说玲梅让你发卖了?” 姜舜骁深邃的眼眸凝着她,看的容仪有些脸红。 他没回答,反将容仪的手抓住,口气认真的又问了遍:“或许我方才没说明白,那你认真听着,我再说一遍。” 容仪:“……” “若是你,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男人做后半生的依靠。” 容仪愣怔的看着他,这似乎是第一次两人之间正儿八经谈起这样的问题。 容仪眼神不觉飘虚,脑海深处不觉飘出往日幻想过的未来生活。 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容仪淡淡一笑,道:“别的没想过,但奴婢从未想过,后半生是要靠男人生存,所以,也不存在爷问的那个问题。” 姜舜骁眼眸深了深,看着她白嫩的脸庞,明明模样幼齿,说出的话却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会想的,从见她第一眼起,他便觉得,她同别的女人不一样。 他问:“不依靠男人,若是换个别人来说,我或许会讶异,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口,似乎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复又将她的小手抓回手中,牢牢地抓住,不容她挣脱,道:“你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你的思想和做法,都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人会有的,容仪,你为什么要这样懂事?” 容仪抬眼看着他,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幼年时苏萍对她种种,谩骂,抽打,警告,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她从小就知道,而且深有体会。 突然想起,记忆中很小的时候,姜舜骁来到府里,那个时候,苏萍将她拉在暗处,指着在一块玩耍的主子少爷小姐,说道:“看到了吗?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哪怕平时同你再要好,你在他们面前也要低着头,屈着膝,恭恭敬敬的,他们要你笑,你就得笑!” 小时候懵懵懂懂,却一直记得苏萍的话,后而不敢再同少爷小姐过分亲近,哪怕亲近,也带着敬畏。 秦家人不曾薄待她,可以说在秦府,除了苏萍讨厌她以外,其他人对她都很好。 直到到了王府,遇上了姑爷,她才猛然有种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她想反抗,反而好像被他激发出了奴性,除了顺从命运,别无他法。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旧话重提,道:“姑爷,奴婢与小姐一同长大,我对她不止是忠诚,这次回去,什么都别提好吗?” 姜舜骁深沉的看着她,见她眼底的真诚和恳切,忽然加重了力道捏住她的手,道:“什么都可以依你,唯有这件事……” 容仪低下头,想了片刻,才道:“姑爷还记得折颜膏吗?” 姜舜骁顿了顿,又听她道:“或许姑爷以为,折颜膏是秦家人给奴婢的,但其实,把折颜膏交给奴婢的人,是奴婢的亲生母亲。” 姜舜骁微微蹙眉。 容仪看着他的眼睛,道:“从小,府里人就说我长得好,我一直觉得这是对我的夸赞,直到长大了,容貌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我才突然发现,原来,好一点的皮相在一个奴婢身上,是这样的不相配。” 因为容貌,傅合忠对她起了邪念,苏萍说她心不正,勾引哥哥。 因为容貌,陪嫁时母亲给了她折颜膏,让她感受到人的恶意,和人的私欲有多可怕。 到如今,好的皮相并没有带给她一点好处,反而处处在给她惹麻烦。 容仪叹了一声,又道:“当初陪小姐嫁到王府时,小姐说,将来她就只有奴婢了,可其实对奴婢来说,猛然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还是……”容仪看了姜舜骁一眼,见他并无异样,越过了那句话,接着说道:“奴婢又何尝不是只有小姐了呢?” “……” “姑爷,奴婢没有野心,不敢拔尖冒头,心中所愿便是小姐能过好一生,然后……”然后到了合适的年纪,嫁一个心意相通的人,或者,若是没那么好的运气,遇不到这样的人,那便自己一人,潇潇洒洒,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生。 容仪淡笑了一下:继续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奴婢心无大志,只想着小姐过好,便是好了。” 姜舜骁松开了她的手,他看得出来她是在避重就轻,该说的一样没说,反而句句都在告诉他,她的未来没想过,她的所愿皆是秦黛珑,至于他说的,他们的未来,都不会有结果。 作为一个丫鬟,她绝对是一个忠心不二的好丫鬟,可作为一个女人,她却是一个十分懂得如何伤人心的女人。 “那是以前,以前你不曾遇上我,如今你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你又是怎么想的?” 容仪微微拧眉,眼底有些许复杂,道:“奴婢如今所想,一如当初。” 姜舜骁蹙起眉头:“若我这一辈子都不放过你,你就宁愿一辈子见不得光,做我的地下情人?还是我在外开府,将你养在外面?” 容仪愣愣的看着他,似乎对他说的十分陌生,像是不曾想过一般。 “你为了你家那位小姐,竟如此伟大,宁愿牺牲自己?” 容仪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她也真是这样想的。 半晌才说了句:“我总不能和小姐共侍一夫……” 说到这里,问题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时,她一直躲避的,容仪心头发凉,身子也冷了下来,双眼无神的看着姜舜骁,猛地摇了摇头,道:“姑爷,我们算了吧。” 我们算了吧。 姜舜骁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容仪,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说什么算了?” 容仪咬住唇,颤抖着道:“那晚本就是一个意外,奴婢这些日子过的浑浑噩噩,如今猛然想过来了,姑爷,算了吧,那夜本就是个错误,奴婢把它忘了,您也把它忘了,好吗?” 这一下,姜舜骁的脸色几乎降到了冰点:“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走到这一步,你想跟我算了?” 容仪脸色煞白的看着他,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咻的一下站了起来,失望的看着她,道:“放手,我是绝不可能放手!” 说完,姜舜骁愤然离去,徒留容仪无措的坐在桌边,失魂丧魄。 …… 第269章 主子那么喜欢你,绝对不会放手的 阿满气哼哼的走后,周蕤满心情倒是好,转了个身往回走,倒不是打算回府,而是在刺史府里四处逛着,打算寻一间干净的屋子,就住在这里了。 哪知走了几个走廊后,却碰上了一脸怨气的姜舜骁,正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问一句:嘿,张兄,何事惹你不快? 就被他完完全全的忽视,越过了他走了过去。 周蕤满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见那怨气冲冲离去的人又走了回来,看着他道:“出去喝一杯?” 周蕤满一愣,转过身来,道:“能和张兄喝酒,是周某的荣幸……”客套话未说完,只见他已经走远,周蕤满甩了甩袖子,十分不在意的跟了上去。 …… 两人去的酒楼正是那日胡德带元炳去的地方。 要了个质量上等的雅间,人刚坐下,酒楼内就十分周到的派来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上来,推门就问:“客官,需要奴家伺候吗?” 周蕤满挑眉老了那女人一眼,默默转过头看着姜舜骁,他心里有人了,自然是不会做这等沾花惹草的事,但眼瞧着对面这位仁兄一副火气上头的模样,是最需要泄火的人,便准备要人进来,哪知姜舜骁先他一步开口,眼神是十足的冷淡,口气也不掩嫌恶,根本不在乎面对的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小美人,道:“是不是有病?” 周蕤满:“……” 小美人:“……” 两人皆错愕的看着他,一副自己好像听错了的模样。 姜舜骁见她还站在门口,当下火气上头,道:“是不是等我踹你下去?” 小美人脸色煞白,意识到这位客人不需要特殊服务,连忙关上门就跑了,边跑边掩面轻声抽泣。 本来以为来了两位金主,却不知竟来了位活阎王,不要就不要,那么凶做甚?这叫她以后在小姐妹们面前如何抬的起头来? 小美人走后,再也没人敢来问,只有一个长相周正的小二送了两坛子好酒上来,见姜舜骁抱着酒坛子不放手的模样时才确定了,这两位客人只是来买醉的。 周蕤满看着他闷头喝酒,爷给自己倒了一杯,微微抿了一口,辣到喉咙,蹙起眉头,唤了小二备了些菜,道:“光喝酒不吃饭,一会就得醉了,张兄还是……” 话音未落,姜舜骁已经喝清了一坛子酒,双颊酡红的看着他,似乎没听清他说的话,问:“还是什么?” 周蕤满连忙将菜往他面前推了推,道:“还是吃点菜吧,这酒烈的很,很容易就醉了。” 姜舜骁看了眼桌上的菜,空腹喝酒并不好受,可他却没有夹一筷子菜,只闷在心底想着:醉了也好,免得回去听她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见劝不动他,周蕤满叹了两声,自个儿吃了起来。 一个人喝醉了不要紧,要是两个人都醉了,在这酒楼里出洋相可怎么是好? 再者说,他和阿满之间好得很,也没有必要买醉。 咦,看他这样子,像是为情所困? 便问了句:“张兄为何事苦恼,不若说出来,我也来想想办法?” 姜舜骁淡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在周蕤满以为他要大倒苦水时,却只说了句“你不懂。” 周蕤满:“……” “你不说,我确实不懂。” 见他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周蕤满也不深问,自顾的倒了杯酒,咂了一口,道:“说起来,我和阿满的事,还要多谢张兄在中间帮忙,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对我改变想法。” 姜舜骁突然看着他,问:“这么说,你们之间已经好了?” 周蕤满喝酒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道:“那倒也没有,只是将当年的事都同她解释清楚了,她不再像之前那么仇视我了。” “也就是说,她还没有接受你?” 周蕤满点了点头,刚要说“不过”就见他一副“幸好”的模样,道:“那就好。” 周蕤满:“……” 算了,今天他是伤心人,就算说了什么冒犯他的话,也可以理解。 周蕤满自顾自的道:“我和她只是时间问题,少了那些深仇苦恨,我相信只要让她看到我的真心,接受我是很快的事。” 姜舜骁冷哼一声,道:“女人都是倔牛,你越给她脸,她就越不把你当回事。” 周蕤满诧异的看着他:“莫非张兄的意思是,冷上她一冷?” 不等他开口,周蕤满又忙道:“不妥不妥,这人心都不在我身上,我捧着还来不及,再冷一冷她,我敢保证,我刚一冷脸,她转身就会走,张兄这……可不是好办法。” 姜舜骁:“……呵。” 周蕤满循循善诱的道:“这女人啊,还是要宠着哄着,切不能给冷脸,否则伤了她的心,便是如何哄不回来的。” 姜舜骁没应声,又低下头喝起自己的闷酒了。 周蕤满看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怕他在情路上摔跟头,好心道:“听我一句劝,和自己的女人,切勿动气,哄哄就好了,多顺着她些,于你也是件好事。” 姜舜骁一顿,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道:“你好聒噪啊。” 周蕤满:“……” …… 姜舜骁这边愁云惨淡,容仪那边也好不到哪去,阿满哼着小曲回来后,见她趴在桌子上若有所思,眉眼间还带着愁绪时,便要开解她。 可容仪提不起来情绪,见阿满红光满面的模样,也不想说那些糟心事影响心情,只道:“没什么事,我想开就好了。” 阿满挑了挑眉,笑道:“你这样子,能想开才有鬼了呢,又和主子闹别扭了?” 容仪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 阿满道:“除了主子,还有谁能让你成这副模样?”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容仪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哪里敢和他闹别扭,很多事,我都做不了主。” 阿满拍了拍容仪的手,道:“你啊,就是太操心了,我看主子对你十分上心,你又何必自己钻牛角尖?你在乎的无非就是你那个小姐,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既然主子对你有意,为何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阿满盯着容仪,复又试探道:“你该不会想着离开主子吧?” 容仪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阿满忙道:“这个念头你可早点打消!主子那么喜欢你,不可能放手的。” 那么喜欢她……听到这句话,容仪更愁了。 喜不喜欢她不知道,可他不会放手,容仪却是有些清楚的。 …… 第270章 我不是坏胚子 是夜,容仪辗转反侧,如何都不能入眠。 要说人睡不着,要么是夜里浓茶喝多了,要么是心里装着事,扰了心神所以说睡不着。 容仪睡前确实喝了杯浓茶,她翻了个身,本该睡在身侧的人却不见踪影,姜舜骁还未回来。 她有些烦扰,不知自己此番难以入睡究竟是因为躺下前喝了杯浓茶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心也不平静,回想着阿满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容仪,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 容仪戚戚的叹了口气,卧向里面,心里暗暗想着,她还能想要做什么? 她心中所愿,不过是能好好的,最好一切如故,别生变动。 因为,她或许承担不起变动过后的代价,不敢想象回去以后,当小姐知道她在浔州勾引了姑爷,会不会气急给她一巴掌。 还有一相隔不远的秦府,若姜舜骁真给她一个名分,容仪相信,宁威将军将其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抬为姨娘一事,很快就会传到他们耳朵里。 那个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娘应该会气急败坏的将她打一顿,夫人也会满眼失望的看着她,或许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会让自己陪嫁,如今果然不要脸的上了姑爷的床,分了自家女儿的丈夫,或许她们还会想,这个傅容仪果然是个十足的坏胚子,天生爱勾搭人,当初给了她那瓶折颜膏都不能挡住她蓬勃的野心。 容仪越想心里越难受,就好像人还没回去,无边的谩骂和冷眼都已经回到了她身上。 诚然,这些年她早已被苏萍炼成平静的性子,遇事也能稳得住,但大多都是在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有把握的事,不在意的事,才能以平静心稳下来,可如今与姜舜骁的事,她却没有把握,更不能平静。 容仪就这样带着满腔心事,揣着一脑门子的官司睡了过去,没留意身侧的人何时回来,只记得自己沉入梦中,还做了个不好的梦。 梦里,她俨然是在府中,秦国公府中。 可却非以往祥和的模样,相反,气氛肃穆。 她看到自己跪在下面,上面坐着秦夫人,小姐还有立在小姐身侧的苏萍,她们无一不是冷眼看着她,眼里还有些许嫌恶。 先是苏萍开了口,她将手中的折颜膏砸在自己身上,满脸怒容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死丫头从小心术不正,小时候勾引你哥,长大了竟敢勾引姑爷!枉小姐待你如亲人,你怎么对得起小姐!” 容仪感觉不到痛楚,但那种焦急闹心的感觉却好像透过梦境折到了她身上,她下意识的看向秦黛珑,苏萍别的话确冤枉了她,可那一句“勾引姑爷”,却算不得是冤枉,哪怕当时并非她愿,可木已成舟,已然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就算解释了,在她们眼里,也是事实。 秦黛珑也目光冷然的看着她,眼里的复杂,容仪竟是看懂了,她仿佛再说:不是你让我忘了他好好嫁给表哥吗?不是你让我好好和表哥过日子吗?我都听你的了,我也忘了他爱上表哥了,为何你要来抢我的丈夫?我果真看错你了。 容仪满脸大汗,哪怕她知道,自己对姜舜骁产生了不清不楚的感情是真的,哪怕她知道自己和他成了事也是真的,可她从未想过伤害小姐是真的,从未想过和小姐抢男人也是真的! 她焦急的想解释,却是如何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像是突然哑了声,无论如何,咯出血来都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勾引姑爷! 小姐,我没想伤害你! 我什么都不要! 我不是坏胚子! …… 第271章 容仪,别躲着我 我不是坏胚子! 没有人听到她的嘶喊,端坐在上方的人依旧对她冷眼相视,容仪感觉到泪划过脸庞,却换不回她们一丝怜悯。 只有秦夫人冷漠的看着她,容仪也看着她,希望她能相信自己,像以前一样,那样慈爱的看着自己。 可是,秦夫人朝她走过来,走到她面前,扬起手一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不要脸的贱婢!敢勾引姑爷!” 容仪像是被一巴掌打懵了,半晌都没缓过神来,偏跪在一旁。 墨黑衣料冰凉凉的擦过她的脸庞,有人从她面前走过,容仪抬起一张木木的脸,看到了那张冷峻的脸,那人也低头看着她,只是眼底再也没有温存,只是无边的冷和寒。 容仪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孤立无援了,想朝他那边靠一靠,他说过,会对自己好的,好像,只能依靠他了。 哪知,自己还没动作,他已经走远,走到小姐面前,将她扶了起来,容仪这才看清,小姐竟怀了身子,抱着肚子依偎在姜舜骁怀里,面色凄然,仿佛受尽了委屈。 容仪呆愣的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听到他清冷的声音:“不过是个爬床丫鬟,何该发卖了,你怀了身子,何苦劳心审她?” 秦黛珑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们亲昵模样的容仪脸色更是白如死灰,她连忙摇头,终于能说出话了。 “我没有,小姐!我没有勾引姑爷。” 秦黛珑似乎不愿再看到她,只将头转到一边去,面色疲累的道:“把她拉下去吧,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不忠的人。” 容仪神色凄惶,被人押着双臂拖了出去,她看着那个冷脸的男人,心里抽抽的痛了起来。 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不!不! 后来,容仪梦到自己被人拖到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被婆子扒光了衣裳,她羞愤欲死,却怎么也挣不脱,一院子的家卫丫鬟都看着她赤裸的模样,行刑的婆子拿着又厚又长的尺子往她身上打去,嘴里还道:“大家看!这就是背叛主子,爬床丫鬟的下场!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尽做一些没面的事!如今主子们都不庇护她了,命老妇在此扒光她的衣裳,将她打出府去!” 周围的人无一不嫌恶的看着她,用手指着她吐唾沫,还有那些男人,眼神都落在她身上。 容仪颤抖着想要将衣裳合拢,却好像有一直大手拼命的在撕扯她的衣裳,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还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念咒一般的道:“容仪,别躲着我。” …… 别躲着我…… 一整夜,萦绕在耳边的话如同魔咒一般,容仪没醒来,但却也没能安稳的睡去。 身体的疼痛叫嚣着,终于在天际放亮时,将她从噩梦连连的困顿中拉了出来,容仪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的快要喘息不过来。 首先进入五感的,是屋内还残余的酒味,那股酒味昨夜一直纠缠着她,封住了她的口鼻。 然后,容仪便看到横在自己眼前一只麦色赤裸有力的手臂。 不用惊慌失措,她感受得到自己的处境,昨夜未醒,后来也慢慢感受到,不知是夜里几时,他回来了。 然后,她就无暇再做噩梦了。 …… 第272章 你昨晚,说了很多梦话 容仪失神的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她以为,昨日他们都那样了,他一定不会再理她了,心里也说不清是畅快还是失落。 可他竟然半夜里回来了,然后,就是一夜无度的索取…… 容仪眼睛有些酸涩,不知为何,她想流泪。 可未流泪,身后的人就已经醒了,他的肢体率先醒过来,将容仪紧紧的抱在怀里,容仪动弹不得,忽然忆起梦里他冷峻的模样,心中一颤。 转过身去,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又不知是为何,泪竟是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瞬间惊醒了姜舜骁。 他好像一下子忘了昨天白天里的不愉快,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温柔的说道:“又做噩梦了?还是弄疼了你?” 他说自己做噩梦时,容仪一愣,听到后面半句话时,容仪又是一愣,最终还是问了前面那一句:“你怎知我做噩梦了?” 声音带着嘶哑,姜舜骁低下头看着她满是咬痕的双唇,眼神暗了暗,手指来到她细长的脖颈上细细摩着,道:“你昨晚,说了很多梦话。” 容仪心里再一惊,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昨夜她做的梦不太好说出口,可她居然当着他的面说了梦话,她会说什么? 姜舜骁回视她的双眼,将她的惊疑收于眼底,神色淡淡的道:“没听清你说的什么,就见你哭的厉害,你梦到什么了?” 听他这么一问,容仪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道:“没什么,记不清了。” 姜舜骁眸子深邃了一番,看着她白皙的后颈,贴了上去,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容仪一开始没懂他在说什么,后面“醒悟”了,幸好背对着他没叫他看到自己的红脸,只将头埋进被团里,低声说了句:“奴婢只记得,昨天中午发生了什么。” 身后的人安静了许久,容仪心里涩涩了一番,终归是有气的。 闹成那样,他回来说都不说就…… 也不问她愿不愿意,也不管她会不会还疼着呢? 姜舜骁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怨气,说起来两个人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却没有一次是你情我愿的。 一次是被下药了,一次是喝醉了。 可这两次,却都是他心中所想,他情愿的很啊! 他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气?” 容仪没有说话,只听他轻叹了一声,道:“果然还是有怨气,没事,一会就好了。” 说完,不等容仪反应,被子就盖过了头,而她也被翻了过去,一时被压着,动弹不得…… 黑暗里,容仪带着哭腔连名带姓的骂了一句:“……姜舜骁,你混蛋!” …… 周蕤满被拖着喝了好多酒,虽然没有姜舜骁喝的多,但中午起来时,也忍不住头痛了许久。 然后想起张兄,昨夜他醉醺醺的摸回屋里,进去之前说了句:“我今晚必要她服服帖帖!女人不听话哪儿行?” 周蕤满不禁左手握拳锤了下右手,想到那等春色,一时后悔不已,怎么忘了,昨夜醉成那样,去找阿满或许看他醉的可怜还会亲力亲为照顾他一番…… 真是大意了。 …… 第273章 你是不是要跟他们一起回去 周蕤满觉得自己十分后悔,这会人都清醒了,再去找她还有用吗? 或许是有的,自我安慰了一番,洗漱好后就直奔阿满房里去。 谁知阿满竟不在,想了一想,转身去往张兄住处,果不其然,人就站在门口,周蕤满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变换了表情,朝她走过去。 阿满本是等着容仪起床,结果还没等到容仪,就见周蕤满形容憔悴的朝自己走过来,可那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竟有种恶狼扑食的感觉。 阿满警惕的看着他:“这么大早,你来做什么?” 或许是阿满眼里的嫌弃太过明显,有点伤了周蕤满的自尊心,突然想起阿满也是习武出身,或许见不得男人柔弱的模样,一时间又变脸一般的收起脸上“憔悴”的可怜样,干咳了一声,道:“我来找张兄。” 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吟,屋外两人对视一眼,最终阿满败下了阵,抵不住的脸红了。 周蕤满见状十分新鲜,想要去抓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周蕤满不在意,只笑了声,道:“我想,你这会没必要站在这儿等……” 阿满瞪了他一眼,经那么一声,也确实不好意思再呆在这里,连忙转身离开。 他亦忙跟上去,道:“这张兄哄人,果然有一套。” “……” “昨天还拉着我喝了许多酒,差点给我喝吐了,结果过了一夜人家小两口就和好了,满满,你说我这酒喝的是不是有些冤?” 阿满:“……闭嘴!” 周蕤满当真不说话了,过了半晌又凑上去,模样讨好道:“你也不问问我宿醉后有没有难受。” 阿满被他叽叽一路吵得脑仁疼,停下来转身看向他,却见他一张笑脸,不知为何,她看着这张脸竟说不出堵他的话来,阿满把这种心理归结为“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一种美德,心底赞扬了一番自己的美德后,才道:“你若是难受,这会还会活蹦乱跳的?还有,你不是要找主子吗?跟着我做甚?” 周蕤满邪邪一笑,眼底却又端着正经,道:“你没发现吗?我其实是来找你的。” 阿满自认在情场上,不是男人的对手,有些经不住他那样的笑,也听不得他那样的哄,别过脸去,羞急道:“那些张嘴,没两句真话。” 周蕤满又是一笑,道:“可我对你,句句都是真话啊。” 隔了一个走廊,两人才停下来,阿满深吸了口气,看着紧跟着她,却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她挪一步,周蕤满也不经意的黏上一步,将她贴的更紧。 “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她佯作不悦的看着他。 谁知周蕤满却是很认真的说道:“离你近一些,我才放心啊。” 阿满一愣,想起之前种种,无声的低下头去,看着脚边的石子发愣。 周蕤满也不说笑了,反而认真的看着她问:“林刺史的事情过去以后,你是不是要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阿满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要回去的,京城是她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她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 …… 第274章 满满,留下来吧 周蕤满心里堵了一下,看着她清冷的眸子,想起之前看到她手上的薄茧,问:“你跟着他,会不会很辛苦?” 这个“他”,自然是指姜舜骁。 阿满想了一想,做暗卫确实不是个舒服的活,但跟着他却没有辛苦,便摇了摇头,道:“主子待我和小乘都很好。” “可你是个女孩子,他去的让你打打杀杀,满满,我记得小的时候,你最会做细致的活儿,尤其是女红。”这话,周蕤满接的很快,他早就想说了。 阿满看了他一眼,道:“可你知道吗,不是他,我也许会死,在他身边成为得力的助手,才是我留在他身边最好的报恩方法。” 周蕤满拧紧的眉头有片刻松怔:“你对他,只是报恩?” 阿满挑起眉头反问:“不然还能有什么?” 阿满做男装时,满是阴柔之气,但换作女装时,或许是因为练武久了,身上还有股子英气,因而她一挑眉,反倒有种说不上来的英气逼人,周蕤满不觉看痴了。 虽然舍不得她的过的那样辛苦,但不得不说,他喜欢她这个样子,不同于其他女子娇娇弱弱的模样,她有她独特。 他说:“这么多年了,你的恩早该报完了,也是时候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阿满却道:“现在这样,就是我想要的。” 周蕤满微微蹙眉:“你甘愿一直伺候别人?” 阿满勾了勾唇角,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她偏不往那个方向去,偏要他急上一急。 果然,见她安于现状的模样,周蕤满有些急了,道:“你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久居人下,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阿满笑了:“什么叫久居人下?哪里有人给我脸色了呢?” 周蕤满默了,半晌才道:“或许是我没说清楚,你理解的不明白。” 阿满看向他,见他眼底的认真和在意时,忍不住顿住了,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了起来。 “满满,你留下来吧,留下来陪我,以后不用再舞刀弄枪,我为你准备一处雅致的院子,就我们两个人。” 阿满愣住了,看着他有些呆呆的。 周蕤满又道:“你还记得小时候说过的吗?等长大有钱了,就买一座好点的院子,在院子里种许多菜,这样就不用出去买菜了,还可以在菜田旁边架一个秋千,耕田累了,还可以歇一会儿……满满,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你留下来吧。” 听他说起以前的事,阿满自己都有些记不清她小时候还有过那样的梦想,一时间也有些恍惚,脑海里不禁想到那个画面,他在耕田,她坐在一旁的秋千上笑看着他…… 很安静闲适的生活,确实令人向往。 可是…… 阿满又有些纠结了。 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石子,烦躁的将它踢开。 她要留下来吗?以什么身份呢? 虽然他们之间有些问题解开了,但不代表不介怀了。 整个村的人都葬在那座山上,那段血泪史,她无法忘怀,她可以理解他当年的无奈,却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半晌,阿满抬起头对上他殷切的目光,声音很轻的说了句:“我……不能留下来。” …… 第275章 我不想再和你错过了 阿满眼见着,周蕤满眼中的星星陨落,消失无光,可她别无他法,除了这个答案,暂时她给不了他别的回答。 周蕤满凝视着她,喉咙越发干涩:“满满,你是不是还记恨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仅仅四个字,却是无法愈合的痛,阿满双眼瞬间通红,看着他道:“你不该再说以前。” “可你明明知道,那时候我没办法……” “是!我就是知道,所以我无能为力,就是因为我太知道了,我根本无法去面对,现在这样不好吗?至少,我和小乘不再对你有误解,至少,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不再针锋相对了。” “可你还是不愿和我在一起!”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一句,周蕤满满眼猩红。 阿满被他吼的顿住了,一时间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周蕤满握住她的双肩,紧紧的扣住,低声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想你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我找了你这么多年,我筹划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和你再无顾虑的在一起!” “……” “以前,迫于家族压力,我没有办法沦为傀儡,可现在我有能力了!我能给你安定,以前的过错,你给我机会让我满满弥补好不好?” 阿满失神的看着他,心里像是被刀子切出了一个豁口,血不断的往外流,凉风也不住的往里罐。 他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怎么可能呢? 可他的眼睛是那么认真,小的时候娘告诉过她,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么,他说的是真的吗? 周蕤满咬着牙,见她无言,扣着她肩的手松了松力度,自嘲一般道:“满满,我不想再和你错过了,就算……你还不能接受我,那你留下来,我在外面再给你置一处宅子,你就不会时时见我。” “这又是何必呢?”阿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睛干涩的眨一下都痛。 “我只是想你时时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能时时护着你,你若跟着他们回去了,你我要何时才能再见?” 阿满:“……” “满满……” “不要再说了!”阿满心如乱麻烦被他一通表白震的人都有些傻了。 周蕤满却想更进一步,让她应下。 阿满扯开他的手,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她对周蕤满并非真的无意,可她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的感情,她怕再待下去,真的会受不住他那个样子,冲动之下就答应了。 这一回,周蕤满没再追上去,站在原地身影孤寂的看着她的背影。 ……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蕤满回到姜舜骁的门口,正巧这时见他从里面出来,同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不一样,张兄此时,当得上春风满面,十分得意,除了下巴处那一道显目的抓痕,像是尖尖的指甲划破的,却依旧改变不了他俊朗的面容。 一边得意,一边失意。 周蕤满面色沉沉的朝他走过去,道:“出去喝一杯?” 姜舜骁本是要亲自去督促人烧水,再督促人做几道菜好去安慰安慰屋里那个炸毛的小女人,却被周蕤满堵了路,不自觉摸了摸下巴,是早晨自己不依不饶,她受不住时恼了在自己脸上抓出来的血痕,本来是没多在意,但一想她如今这般胆大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顺着她了,不如冷一冷她,让她也知道后怕,届时会对自己更亲热一些…… 思及此,便转身吩咐了下面的丫鬟去照顾容仪,自己则和周蕤满出去喝酒了。 …… 第276章 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妹妹了? 容仪躺了许久,才有人进来伺候她梳洗,来的是个小丫鬟,但看着并不像是原林刺史府的,一问才知,伺候他们的丫鬟都是周蕤满从他府里拨过来的,倒还可信。 那丫鬟模样看着尚小,伺候容仪沐浴时,因容仪身上痛的抬不起手来,便让她帮忙脱下了贴身衣物,然后小丫鬟的脸就红了,不自觉的嘀咕了句:“张大人好生威猛……” 这下,不止她脸红,容仪的脸也一下子红了,顾不得身上疼痛,连忙躺进浴桶里,由着热水漫过脖子,但清澈的水还是看得到她的身体,容仪红着脸道:“撒点花瓣吧。” 小丫鬟利索的拿过花篮,天女散花一般往容仪身上撒花瓣,直到水面铺满,容仪才松了口气,刚想把头靠在桶上,就听那小丫鬟问:“夫人需要按摩吗?” 若是以往,容仪肯定不会要的,但今天她确实身上累,也就矫情了一下下,道:“劳烦你帮我按按头,按按肩。” 小丫鬟应下了,声声道:“夫人坐起来一些。” 容仪依言往起靠了靠,小丫鬟的手就上了头,力度适中的帮她按了起来。 这小丫鬟做什么都好,唯有一张嘴,太能说了,让容仪有些受不住。 “夫人,您这肩头怎么紫红紫红的?一会奴婢去拿药来给您抹点吧。” 容仪脸红:“……好。” “呀!背上也那么多红印!” 容仪:“……额。” “还有面前……” “好了好了,我不洗了。”容仪连忙打断。 小丫鬟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容仪脸红的发烫,把身子往水下埋了埋,道:“你先过去吧,我自己能行。” “可夫人方才连路都是奴婢扶着走的。” 容仪:“……” “我自己,真的可以。” 小丫鬟有些失落,在她说出让容仪更脸红的话之前,容仪难得严厉了一下,把她赶了出去。 容仪松了口气,撑着桶沿跨了出去,连忙拿棉巾擦干身体,没多看一眼,就拿了衣裳遮住自己。 出去后,见小丫鬟正在收拾凌乱的床铺,脸顿时更红了。 好在这一次,小丫鬟没再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没过多时,长乐过来了,看着小丫鬟抱出去的垫絮愣了许久才道:“容仪,你和姜…啊不,义兄假戏真做了?” 容仪咬住下唇,沉默的点了点头。 长乐呆了一下,然后看向她的肚子,惊喜的问:“那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妹妹了?”她的娘就是被爹哄骗着一起睡觉了,才又怀了孩子的。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你的小妹妹。” 容仪一愣,却没有转过身去看来人。 长乐倒是看了眼姜舜骁,拍了拍脑袋,道:“对了对了,这辈分都差了,应该是小侄女儿。” 容仪低下头去,沉沉道:“瞎说什么。”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心知她还生着自己的气,便道:“长乐你又说错了。” 长乐一懵,她又说错什么了? 姜舜骁继续道:“应该是小侄子。” 容仪蹙起眉头,显然不悦,长乐本还想说“对对付,我又弄错了”时,忽然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劲,舔了舔嘴唇,干笑了两声,道:“让容仪生两个就好了,说不定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呢!” …… 第277章 爷忘了让人给奴婢端避子汤 听长乐胡说八道,容仪眉头拧的更紧了,在她发作之前,长乐十分有眼色的先回去了。 姜舜骁坐到她之前坐的位置,看着容仪又红又怒的脸,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道:“给你买的松糕,周蕤满还在酒楼等我,我早点回来。” 事实上,是他和周蕤满出门后,看到一处不错的糕点铺子,飘香十里,想着屋里某人还生着气,便想买点回去给她,吃点甜的,心情也会好些,也算是为了昨夜和早上自己的鲁莽道歉。 但又说好了要陪周蕤满喝酒的,不好放他鸽子,便将他先送去酒楼,叫了人看着,自己出来买了松糕送回来,现在周蕤满还一个人在酒楼里喝着闷酒,他还是要赶紧回去的。 可容仪却不见喜色,一时间让姜舜骁不太放心出去,便多坐了一会儿。 “这家糕点铺子你还没吃过,尝尝怎么样?” 容仪看了眼,将它推远了,心里有些担忧。 方才长乐虽没头没尾的突然说起孩子,但也是给容仪提了个醒,这几次,她都没有喝避子汤……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 姜舜骁定是忘了,但她自己要注意,便道:“姑爷忘了让人给奴婢端避子汤来。” 姜舜骁知道她这两天心情不好,对着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脸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却没想到她当真说的出这样不中听的话来。 脸色瞬间黑的可怕:“喝什么避子汤?” 容仪脸色平静,道:“奴婢这样的身份,却不能不懂事给姑爷添烦扰。” 姜舜骁眉心一跳:“给爷添烦扰?” 容仪看向他,目光冷静的说道:“就算是方氏,也不能在小姐进门之前就生下孩子,更何况是一个奴婢?” 姜舜骁蹙起眉头,捏起她的下巴,道:“你,不愿给爷生孩子?” 容仪微微蹙眉,心道他不是理解错什么了? 这是愿不愿意的事?这分明…… 下巴被他捏的生疼,看着他冷脸的模样,容仪心里也苦涩,只道:“奴婢……” 姜舜骁突然有种心凉的感觉,对她都那样忍耐,那样宽容,那样宠溺了,可她却还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说出的话字字诛他的心,她一口一个奴婢,一口一个姑爷…… 姜舜骁突然笑了下,有些残忍的笑,他松开容仪的下巴,道:“既然还知道自己是奴婢,就该记得自己的本分,爷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爷面前谈条件?” 容仪脸色瞬间煞白。 他嚯的一下站了起来,道:“爷给你名分,让你生孩子是抬举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 “看来这些天是爷太给你脸了,把你纵的无法无天,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给我好好听话!惹恼了爷,吃苦的是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这一回,他是真的怒了,不掺半点虚假。 容仪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浑身咻的冰冷如坠冰窖。 这样的他,让容仪一下子回到了最初去到王府时对他的感觉,无力,惊恐。 或许他说的没错,这些天自己在他面前,确实太过无法无天了,又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可是……还不够卑微吗? 还要怎么做才算好? 就算是奴婢,她也有自己不能触碰的底线。 他不仅触碰了,还狠狠的踩在脚底下了。 …… 第278章 太凶残了有木有!! 这一天姜舜骁都没有回去,陪周蕤满喝了酒后,将他送了回去,自己又去处理林刺史的事。 这两天抓了十几个劫狱的人,都是林刺史暗中培养的死士,只是这些死士还没来得及为主奉命,就被姜舜骁的暗卫抓住了。 要说平时这些人还不够格让姜舜骁亲自审问,但今天赶上他心情不好,那些死士就倒霉催了些。 据说之前在边关时,也有敌军卧底来姜舜骁这边打探消息,但无一不是被发现了,又狠狠的用刑了。 其中有个人最惨,是个男生女相的真男儿,为了打探姜舜骁这边的消息,将自己扮作女儿身,在酒楼勾引了姜舜骁手下的一员级别较高的副将,那副将也或许是素了太久了,一时间没把持住就上了套,要说那晚本就是阴谋,那副将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得手,可这事不知怎么的传入姜舜骁耳中,他将计就计让那晚成了真,从那以后,那个男生女相的男人受辱自尽,那个副将知道和他春宵一梦的娇美人竟是个真男人时二话没说再也不近女人身,更不近男人身,整个人都安静了,成了不亚于姜舜骁的第二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自此以后,一心只想搞事业,不再贪恋红尘俗世。 那件事过后姜舜骁的雷霆手段也传了出去,军中人看他对自家人惩治的都这么狠,对他更是又敬又怕。 所以说,当姜舜骁踏入牢房时,负责审问死士的暗卫就默了,默默的退到一边了。 听说那天,死不开口,甚至受了刑都不哼一声的死士,惨叫声尤为惨烈,一声高过一声,不止是惨,还有说不上来的恐怖,听的守在牢房门口的狱卒都打了好几个寒颤。 最后,姜舜骁一脸寒气的从牢房离开,说了几个地方让人去封锁,还问出了死士聚集之地。 狱卒看着他冷硬的背影,狠狠的吞了口唾液,喃喃道:“这位张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才进去这么一会就问出来了?” 说完,也好奇的进去看那些死士的状况,只看了一眼,就扶着墙一路呕吐的跑了出来,太……凶残了有木有!! …… 夜里,容仪刚要睡着时,姜舜骁就回来了,身上还有淡淡的腥味。 容仪想了想,没有起身,而是装睡,装睡就不用面对。 可她低估了姜舜骁。 当他把自己扳过来平躺着时,容仪的心就砰砰跳了起来。 应该不会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吧? 昨夜一夜,今早一早,他也够了吧? 可容仪不了解的是,姜舜骁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软玉在侧,他又不是柳下惠,怎会让其安稳呢? 再者白日里他本就揣着怨气离开,晚上一回来见她不管自己直接就睡了,火气更是蹭蹭蹭的往上爬,欺上她身,便要乱了这软玉。 容仪见他不会放手了,哪怕自己装睡他也还是不罢休,只好睁开眼,一副被他吵醒了的模样,道:“姑爷?”然后又好似惊吓一般,扭动着身子意图挣脱开,道:“别这样……” 一声“姑爷”叫的姜舜骁脸色愈发的沉,见她动来动去更是心中生怒意,只将她双手压过头顶,让她避无可避,只可承受。 容仪看他是铁了心的要那般,身子又确实不舒服,便示了弱,她也知这个时候再同他硬是绝对硬不过了的,小声道:“姑爷,奴婢身子还疼着。” 他一顿,却冷声冷气道:“疼也忍着!” 容仪一愣,以往不管如何,只要她示弱,他就不会这般冷硬,可这会却…… 身子绞痛起来,泪在黑夜里静默的流淌,她挣脱不了,咬着牙承受着他的怒气,再不敢求,再不告饶。 越求,就越痛的厉害。 心里也痛的厉害,痛被他这样对待,自己却无法抗拒。 …… 第279章 可偏偏,躲不掉 容仪一觉睡到下午才醒,醒来时姜舜骁已经不在屋里了,往后过了三五日,他都是夜里回,白天里不见人影,每一次回来同容仪也没什么话,却也不放过她。 起先容仪十分沉默,心想,她不回应,过些时日他也该厌了吧?可容仪低估了姜舜骁的执着,他不仅没厌,还因为她的沉默而更气了,他心里越是有气,就对容仪越是发狠。 头两日,容仪没能起得来,涂抹在身上的药膏都似白涂了一般,旧痕总添新伤,伺候她的小丫鬟昕蕊开始看着她身上的伤还龇牙咧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到后来,见容仪自己都淡漠了,更是憋的心里难受,再后来,容仪趁昕蕊不注意时,将放在床边的药膏狠狠的丢进床下。 这些日子她身上总一股子药膏味,本来还有些精神气的人,都染觉病怏怏了。 外人看了她这模样都心疼,可每日将她折磨成这副模样的姜舜骁却依然我行我素,气的小丫鬟昕蕊这天晚上直接堵在门口,见他回来了,一步也不让,倒是让姜舜骁诧异。 到如今,已经五天过去了。 “夫人身子不舒服!今夜还请张大人另寻住处!”只见小丫鬟昕蕊气势十足,底气却不足,模样是狰狞的可以,双腿却虚的直打颤,又惊又怕的发着狠。 姜舜骁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身后紧关着的门,道:“夫人这些日子,说了什么?” 一提这个,昕蕊眼睛都红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她虽伺候容仪没多久,但深觉这位夫人十分体恤下人,对她十分的好,从未听她说过半句重话,这样温柔的夫人,为何要遭如此对待?她何该是过的幸福美满有人疼才是。 想着,眼泪就真掉了下来,昕蕊不想在他面前哭,怕丢了气势,可不知是心里真为容仪难过,还是被姜舜骁冷漠的眼神看的怕的,哇哇大哭,道:“夫人还能说什么?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又添新伤,好几处的咬痕十分的深,怕是要留下印了,她这些天一直在床上,饭也吃的少,吃完就睡,根本起不来,奴婢扶她起身如厕,她都要痛好久,啊!我可怜的夫人,何苦遭这样的罪!” 昕蕊哭的有些吵闹,闹得姜舜骁头炸炸的疼,却一字不落她的哭诉。 她说容仪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 她怎会虚弱的如此厉害? 这些日子,他确实恼她,也有意冷落她,惩罚她,可事实上,他却没舍得罚,只是白日里不再见她,每到夜里,他是过于热情了一些,可她冷淡的模样,实在是狠狠的踩踏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她一声不吭,完事后倒头就睡,他还以为她依旧倔着性子同他暗中较劲。 可她竟然……伤的那么严重吗? 姜舜骁冷下眉头,一把推开了哭的惊天动地的昕蕊推开门走了进去。 昕蕊止住声音,连忙就要转身去拦,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阿满拉住了,昕蕊转过身来看着阿满,着急道:“大人一定又要欺负夫人了!” 阿满比她冷静一些,道:“他们的事,总要解决,你别进去添乱。” 昕蕊却哭丧着脸,道:“怎么解决?还是要夫人忍气吞声,夫人如今难受成那样,就算是同大人讲理也定是讲不过的,我不进去帮衬着,怕是夫人要吃亏啊!” 阿满道:“夫人怎会吃亏,你以为大人不疼夫人吗?” 昕蕊顿了一下,眼神奇怪的看着她,道:“不知阿满姐姐怎么看出来大人疼爱夫人的…?” 阿满:“……” 以她对主子的了解,他这些日子确实恼了容仪,却非厌恶,那天她去伺候时,容仪隐晦的向她提起要避子汤一事,让阿满很是心惊,当时便想着,容仪这想法若是让主子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现在看来,容仪应该不止和她提过了,应该也同主子提过了,所以主子才会这样对她。 昕蕊见她沉默,扯开她的手,嘟着嘴道:“你们不管夫人我却是要管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夫人挨欺负。”前些日子她是怕,也不知道姜舜骁会将容仪伤害到这个地步,现在,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阿满看了她一眼,道:“我倒是好奇,你伺候我家夫人没几日,怎么就这样忠心了?” 昕蕊道:“因为夫人待我真心,前些日子我没注意打碎了她的一只镯子,夫人却没有罚我,还转过来安慰我,夫人是顶好的夫人。” 阿满暗暗腹诽:那是因为容仪将心比心,才不同你计较。不过,她也确实是个好心肠的人,或许是见昕蕊这般紧张她,阿满脸色回暖,带了点笑,道:“你自己都说了夫人是顶好的夫人,这会就不该进去打扰他们,或许今晚大人和夫人就能重修于好了呢?” 昕蕊一脸不信,阿满见状又道:“你没发现,方才你吼了一通大人,已经将大人镇住了吗?” 昕蕊一愣,有些傻傻的反问:“我方才真的十分厉害将大人镇住了吗?” 阿满眼神认真点了点头,一副“我绝不欺你”的表情。 昕蕊一下子觉得自己实在太厉害了,握着小拳头,暗暗道:“以后再有人欺负夫人,我也同方才那样!” 阿满嘴角抽搐了一阵,又听昕蕊不解的问她:“今夜不是我守着吗?你怎么过来了?” 阿满看着昕蕊哭红了的双眼,神情无语的叹了一声:“我是被你的哭声惊醒的。” 昕蕊脸有些红:“我方才哭的那样大声?” 阿满点了点头,见她焉头焉脑的模样,忍不住别过脸笑开了。 …… 屋内却要比外面安静,姜舜骁走到床边看着容仪安详的睡颜,俯下身去预备撩开她脸上的碎发,却在快要触碰上时,见容仪猛地睁开双眼。 姜舜骁手一顿,面不改色的抬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她。 已经有几日他们没在都清醒的状态下这样看着对方了,准确的说,是姜舜骁看容仪。 方才他快要靠近时,本来睡着了的容仪像是预知了危险一般,瞬间惊醒了,待看清是他后,就把自己往被子里藏了藏,虽然知道这样藏是无济于事,昨晚个昨晚的昨晚,她也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却被他用蛮力扯开被子,可见,被子里是她的安全之地,却不能护她安全。 容仪觉得这两天都有些神经衰弱了,他一回来自己就想躲着,可偏偏,又躲不掉。 思绪混乱至极,只听他问:“我听门外那个丫鬟说你身体不舒服?” …… 第280章 要我怎么能忍? 容仪将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猛然听到他的声音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没有回答,亦不知用什么态度回答。 见她无声,姜舜骁微微蹙眉,神似不耐,弯下腰就掀开了被子,手刚碰上她的身子,就见她缩的厉害,离得近了些,他还听到她牙齿相碰发出的声音。 她这是…… 姜舜骁蹙起眉头,坐在床边,将她揽到怀里来,转过她的脸,却见她满脸苍白,眼里竟是惊恐。 姜舜骁微微一怔,刻意的冷下脸来,骨节分明的手分开了她的衣裳…… 容仪没有反抗,只将脸别开,咬着牙心里惊着。 他又要了吗? 蛮横,用力,几乎把她折碎一般。 容仪闭上眼,心揪了起来,却听他问:“怎会……” 怎会什么?他没说下去,容仪也没睁眼看他,若是此时容仪睁眼,定会看到他破碎的冰块脸,还有满眼的震惊。 最后,他没像以往夜晚那般,捁着她不放手,反而将她衣裳拢好,平稳的让她躺进柔软的被窝里,转身脚步急急的出去了。 容仪心里一震,懵懂的睁开眼,却不见他的身影。 …… 昕蕊正和阿满聊到自己是怎么被一个刁蛮的小姐发卖时,门突然打开,然后就见张大人一脸寒气的盯着她,问:“夫人身上的伤,为何没用药膏?” 昕蕊和阿满聊了会天,身上的刺早就收回去了,陡然见他满脸寒气,垂在身侧的手还紧握着拳头,一时害怕他会抡起拳头给自己一下,就躲到阿满身后,怯怯的看着他,道:“奴婢给夫人抹药膏了,可……”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道:“可大人您不太怜惜夫人,奴婢隔日再伺候夫人时见她身上的伤未愈反更深,可见,药膏就算是抹了,也还是要些日子才能愈合那些伤口的,偏大人您……”昕蕊越说,见张大人脸越黑,声音就越小,最后哑了声不说了,也不用再多说,姜舜骁的都听明白了。 说不上懊恼,但看到她那一身时,确实会心疼。 他是被她那一句“避子汤”惹恼了,心想她不愿给自己生孩子,他偏要让她生,就…… 此时再追悔已然来不及,看了眼怯怕的昕蕊,姜舜骁还是让阿满去请了大夫,方才他注意到容仪身上温度有些高。 …… 再回到屋子里,坐到床边时,容仪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时,双拳紧握着放在胸口攥着被子,眉头还拧在一起,满脸愁绪不安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怜。 伸手欲要抹平她的眉头,却在还未靠近时,感受到了烫热的温度。 姜舜骁神色微敛,手指背碰上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容仪……容仪!” 唤不醒她,却见她蹙着眉头低低的说着什么。 阿满才去还没回来,可她有烫的这样厉害,姜舜骁蹙着眉去倒了一碗酒,拿出容仪的手臂,把她的袖子都挽了上去,正要用酒精搓她的手臂时,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处,触目惊心的指痕。 姜舜骁别开眼,心里像是有一只拳头一下一下的锤着他,他确实肆意了些,却不想会把她弄得处处都是伤痕,这样一看,处处都是他的罪证。 那天她受不住恼了时给自己下巴上挠出的一条浅浅又小小的痕印早就结痂褪壳了,而他却把她伤的这样厉害。 突然,就有种负罪感。 其实在他的面前,她不过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只是一个初经人事的小姑娘,他年长她十岁,处理感情的事上,却没有多怜悯她一下。 姜舜骁不想说什么话为自己开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般,是把容仪当成了一个成熟却不懂事不听话的女人了。 如今她病倒了,这样无力的躺在床上时,看着她的病容,姜舜骁才惊然反应过来,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自己对她,或许太过狠了。 可是…… 姜舜骁脸黑了下来,她也着实不太听话。 多说无益,只专心给她擦酒精,擦到一半时,阿满才带着大夫过来。 跟来的,还有白婆婆。 大夫给容仪看了以后,白婆婆背着他们查看容仪身上的伤口,越看,脸越黑,等大夫交代完走了以后,白婆婆才道:“虽不知大人几岁了,但看夫人的模样,应当还是个小娃娃,那夜过后,老妇也客气的提过,夫人的身子伤着了不易再行房事,请大人克制些,大人就是这样克制的吗?” 白婆婆说的不客气,也极少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同姜舜骁说话,难得的,他没发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阿满护主心切,冷着脸呵道:“放肆!” 白婆婆端着手,一脸肃然,道:“老妇心知这样同主子说话实为大不敬,但今天豁出去了老妇也要说,夫人年纪小不懂事,既嫁给了大人,就还请大人怜惜些,女人生来命苦,为人子不易,为人妻不易,为人母更不易,夫人眼瞧着从为人女跨越做为人妻,之前种种不易就当作前世忘了也罢,可为人妻时,女人的不易便会更多,婆媳妯娌是门学问,管理一大家子更是难题,若遇上一个不懂疼爱自己的丈夫,那可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阿满:“白婆婆……” 话未说完,就见姜舜骁抬了抬手,阿满咻的住嘴。 姜舜骁神色平淡,正眼看着白婆婆,道:“有些事或许是我思虑不周,婆婆说的没错。” 本以为眼前的张大人是个不听说的,但见他这样心平气和,并不同自己一个老婆子计较时,白婆婆有瞬间愣怔,本来别人夫妻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多嘴的,只是那会看容仪那样惨模样,实在是没能忍住,其实她这会,还是有些虚的。 白婆婆看了眼容仪,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阿满也看了一眼,才朝姜舜骁一拱手,也退了下去。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姜舜骁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去到床边,看她沉睡的模样,喃喃说道:“或许我待你是狠了些,可你也着实伤了我的心,容仪,你不要名分我能理解,可你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却和我说不要孩子……” “……” “你要我怎么能忍?” …… 第281章 我画的像不像张夫人? 浔州一事,滞留了近三个月。 如今,已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时节了。 容仪手里拿着一小把鱼食,正在后院的荷塘里喂鱼,听白婆婆说,这里的荷塘是当初的白夫人兴工建造的,自她故去后,这一片荷塘就被封起来了,无人打理,平时也只有她一个老婆子来打理打理,想把主子在世时留下的最后一点光景保留下来。 如姓氏一般,白夫人最喜穿白衣,是个素雅淡洁的女子,此番,白婆婆领着小主子在一旁识字,遥遥的看着立在塘边,白衣如雪的女子。 小主子年岁方四,正是活泼好动的性子,许是自小没有亲娘管,父亲也是个不着调的,便养成了沉默寡言,小心翼翼的性子,此时正握着笔,艰难的在一边的宣纸上绘着什么样子。 白婆婆看了眼,摸了摸小主子的头,问道:“小小姐这是在画什么呢?” 小家伙声音软软糯糯,听到白婆婆突然一问还有些害羞,看了眼不远处的容仪,一双小手将宣纸举起,悄悄的问白婆婆:“白奶奶看我画的像不像张夫人?” 白婆婆看着只有几笔的画,有些好笑,分明连个模子都没有,但还是笑着说道:“小小姐不如去问问张夫人,看她本人觉得像不像?” 小家伙一愣,脸上更红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画的不好,不好给夫人看。” 白婆婆道:“好不好看,得张夫人说了算,或许张夫人很喜欢小小姐画的画呢。” 小家伙半信半疑,宝贝似的举着画:“当真吗?那我去给夫人看!” 说完,已是迈着小短腿朝容仪那边跑过去了。 白婆婆坐在石椅上看着白衣夫人半蹲下来,虽隔的不近看不清脸,但想必也是满脸的爱怜看着自家小小姐,这样的画面,实在美。 当初夫人怀着小小姐的时候,曾站在荷塘前给鱼喂食,当时还问她:“乳娘您说,我怀里的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将来是像我还是像老爷呢?我希望若是个女孩,要像老爷,若是个男孩就像我,听说这样的孩子有福气。” “……” “我还希望,它若是个女孩就活泼爱闹一些,我定不拘着她,若是个男孩,还是要沉稳一些,像它爹一样。” 可如今,小小姐不仅长的不像老爷,性格也拘谨的很,这两样都没能随小姐的愿。 白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样小的孩子都已经学会了看别人脸色过日子了,其实她不必这么早懂事的,还懂事的这样让人心疼。 林氏一族会被抄家灭门是已经定下来得了,连几个姨娘生的几个小少爷都被关起来了,唯有小小姐,当初白婆婆使了个心眼,将小小姐带到张夫人面前,张夫人早就知道小小姐凄惨的身世了,白婆婆便是赌容仪的善心,却没想到,她对小小姐果然喜爱的紧,原因是什么,白婆婆没问,只归结为张夫人心善,这样,也能护小小姐了。 这些日子,小小姐和张夫人在一起,胆子大了些,也爱笑了一些,而张夫人天天陪着小孩,心情也好了些,不再似前段日子整日恹恹的,于两人,都是好的。 …… 第282章 她眼底柔软,却不是为了自己 那日高烧过后,姜舜骁没再碰容仪了,两人之间沉默的紧,以前是姜舜骁不依不饶,现在,许是心愧,对着容仪也是无言。 容仪病好了以后,对他更不会有话说,只和过去一样,还是尊着敬着,守着丫鬟的本分,虽然她心底很清楚,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像正常的姑爷和丫鬟一样了,可除了这样,她想不到更好的相处方式。 自她病好,也不过半个月之前,姜舜骁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你恨我也好,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手,名分和孩子,你不愿意,也要接受。”说完,他们就再也无话了。 容仪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可她不明白他究竟在气什么,难道受尽委屈的人不是她吗? 究竟还要怎么做?容仪想不出头绪来,好在他也没有再为难自己,两人便沉默了这么久,相安无事的过着。 容仪将宣纸收了起来,道:“这是萱萱第一次送我礼物,我一定好好收起来。” 小萱萱一脸愣,绞着小手,道:“这也可以当礼物吗?” 容仪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柔软的道:“当然了,而且,我很喜欢。” 小萱萱见她喜欢,还亲昵的摸着自己的头,顿时觉得心里好开心,脸通红的道:“夫人若喜欢,萱萱一定多练!将来定画出一个美美的夫人出来。” 容仪闻言一笑,又摸了摸她的小脸,儿时软语只当是孩子开心时的话罢了,谁能想到多年以后,名满京城的丹青大师会是眼前这个软糯的小家伙? 容仪颠了颠手里的鱼食,道:“看我喂鱼吧。” 小萱萱方四岁,个子还有些小,只挨着容仪,小手悄悄的抓住她的裙子,眼里看着塘里的鱼,欢喜跃雀。 容仪将手里最后一点鱼食撒了出去,塘里的鱼便争相抢食,小嘴在水面若隐若现,逗的萱萱张大了嘴,正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容仪没被吓到,倒是天生怕人的萱萱被吓了一跳,惊的往塘那边倒,容仪连忙去拉她,正碰上了姜舜骁去抓她的手,两人将孩子拉离了塘边,姜舜骁的手却还拉着容仪。 容仪低着头,将手抽了回来,恭敬的行了礼:“爷。” 小萱萱藏在她身后,也学着她的样子行礼,声音小的几乎可以忽视:“大人。” 柔软的触感消失,姜舜骁神色淡定的收回手负在背后,低头看了眼躲着他的小丫头,画话却再问容仪:“在这里喂鱼?” 容仪点了点头。 见她没有主动说些什么的意思,姜舜骁没话找话道:“这个小丫头天天跟着你,可会扰着你?” 天生敏感的小萱萱听到这句话后,觉得这位大人不喜欢自己,更贴紧了容仪。 柔软的小身子撞在容仪腿上,撞的容仪心一软,只将她的小手拉住,道:“萱萱很乖。” 姜舜骁看了眼容仪,看到了她眼底的柔软,可却不是因为自己。 轻咳了一声,转身看了眼站在远处的白婆婆,白婆婆见他看着自己便连忙走上前来。 姜舜骁指了指小萱萱,道:“带她过去玩会,我有话和夫人说。” 白婆婆看了眼容仪,见她神色寡淡,才福了福身将小萱萱拉走。 …… 第283章 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袖子 斜阳倚青山,晚霞染暖云,映的荷塘里的水都金黄一片,也将塘边的人烘的暖洋洋的。 容仪侧脸的细绒似乎都被霞光亲吻,她的眼被霞光照的明亮,衬得她越发柔和,姜舜骁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明天下午,林氏一族问斩。” 容仪一惊,抬起头看他:“人不用送去京都?” 难得见她正眼看自己一次,姜舜骁看着她惊愣的双眼,摇了摇头,道:“这次,是杀鸡儆猴,林刺史作恶多端,圣上要他在全浔州百姓面前谢罪。” 容仪微微蹙眉:“可是……杀了林刺史,哪里来得及再寻人来……” 姜舜骁道:“来送圣旨的人,是谢举人。” “……” “谢举人不仅是来送圣旨的,还是来担任浔州刺史的。” 容仪又是一愣,有些惊喜,道:“这倒是……” 姜舜骁看着她:“倒是什么?” 容仪忽然惊觉自己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便移开了双眼,道:“这倒是极好的安排,只是谢举人同狮子军有仇,之前不是说同狮子军达成协议了?如今让谢举人来担任刺史,难免会和周蕤满打交道……” 姜舜骁道:“周蕤满已将宜州那边狮子军的人都交给了我。” 容仪微讶:“野虎他们?野虎不是他的亲兄弟吗?” 姜舜骁道:“是亲兄弟,却不亲,他们在宜州的作为皆非周蕤满授意,也触碰了周蕤满的底线,周蕤满不止将野虎一干人交给了我,还有周围其他几州几县的首要人物都交给了朝廷。” 之前说起狮子军内部并不安稳,此番也说的通为何周蕤满会这样豪爽的将自己的人交给朝廷。 他交上去的,也大都是不怎么听话的人罢,与他而言,交给姜舜骁,既帮了姜舜骁的忙,又解决了自己的麻烦。而且这些人也确实都是作恶多端,早该下地狱了的。 姜舜骁同容仪解释了一番,见容仪松了口气,脸上还带了点笑意,道:“这就好,这也算是解决了岭南这一带的麻烦了。” 已经许久没见容仪笑得模样了,姜舜骁忍不住盯着她看,但却又见她突然蹙眉,目光忧愁了起来。 目光所视之处,是小萱萱拉着白婆婆的手看着她腼腆的笑得模样,姜舜骁看过去,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道:“林氏一族的男人是保不住了,但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娃,我却是能保住的。” 容仪一听,顿时道:“那爷可以保住她和白婆婆吗?” 姜舜骁默了一默:“我方才只是说一个小女娃娃。” 容仪心里一急,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道:“可白婆婆不是坏人,她没有帮着做过恶,还给了爷林刺史的罪证的!” 姜舜骁看了眼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心底软了一下,本来白婆婆就不会有事,还算有功,他方才只是逗她一下罢了,没成想逗过之后她会这样……算是意外的收获。 容仪察觉到他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竟拉住了他的袖子,连忙松开手,有些讪讪的。 …… 第284章 可不可以再晚一些 难得的,容仪和姜舜骁又一张桌子吃饭,旁边还有个被容仪强行抓来的小萱萱陪吃。 她不想一个人面对姜舜骁,便拉了小萱萱过来,此时小萱萱正兢兢战战的捧着自己的小饭碗,心里忐忑的往嘴里扒着饭,其实要她和容仪两个人一起吃饭她是十分开心的,可来了才知道还有冰块脸大人,顿时恹恹无力。 容仪多少清楚,姜舜骁保下萱萱多半是因为自己,所以吃饭时,对他也不复之前的冷淡,还主动给他夹了菜,这一幕,惊的在一旁伺候的昕蕊张大了嘴,要知道大人和夫人这些日子可是冷的要命,如今,算是破冰回暖了吗? 饭后,姜舜骁说了件事,让容仪惊了又惊。 “再过两日我们也该回去了,你若还有什么想做的,趁这两日都做了吧。” 这是一惊。 “我看你挺喜欢昕蕊那丫鬟的,我去向周蕤满讨要过来,回去以后依然伺候你,还有白婆婆,你身边也需要一个年纪大点的人照顾着。” 这是二惊。 “还有萱萱……给她改个名字,一起带回去吧。” 这是三惊。 姜舜骁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容仪,脸色柔了一下:“怎么傻了?” 容仪试图管理下自己的表情,却还是掩不住惊色,道:“这……这怕是不合礼数。”连说话都有些口吃了。 姜舜骁喝了口茶,味道有些淡,不及细品,便道:“回去了以后,我们的事,我会告诉父亲,到时候,也不必在外面给你置院子,招懿院够大,你便还是住在我的院子里。” 容仪顿时蹙起眉头,又听他说:“我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孩子,想必父亲会愿意让你住在我的院子里,你什么都不必担心,黛珑那边,我会去说。” 容仪顿时更惊了,直接站起身来,但一想到之前两人因为这些事就闹得很不愉快,且吃亏的人是自己,便压下惊疑坐了下来,深吸了两口气,换了一副好商量且可怜的表情,道:“这件事,可不可以晚一些。” 经过上次以后,容仪知道来硬的是万万行不通的,为了少吃点亏,也软和了些,而且,明知道拧不过的事,她也不强求了。 只是,能往后推,就往后推一些,她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姜舜骁放下茶杯,却不见动怒,容仪就知道自己软和一点是正确的,便道:“小姐那边……晚点再说好吗?奴婢知道爷的心意,也不会生别的糊涂心思,只是对小姐,奴婢总是不踏实……爷,别一回去就告诉小姐好吗?” 姜舜骁蹙下眉头,道:“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容仪哑了声,若依她以前想的,是干脆不要说出来……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你得有个理由能说服我。” 容仪:“……” 能说的,她之前都说过,可他的态度告诉了容仪,那些话都说服不了他…… 说服不了,只能讨好。 容仪突然站了起来,在姜舜骁愣神的功夫,突然弯腰亲吻了一下他的脸庞。 姜舜骁错愕了一下,只见容仪又站直了,羞怯的问:“这样可以吗?” 有句话说,色令智昏,姜舜骁现在觉得这四个字十分的妙。 他没说可以或不可以,但十分受用容仪这样的讨好,只是他想更近一步时,容仪却面含惊恐的闪躲,让他慢慢稳住了一颗燥热的心,还是不能太心急。 …… 第285章 这里的茶,你可还喝的惯? 还有两日便要回去了,这若是搁以前,容仪定然满心欢喜,但此番出来,太多的事出乎意料,发生了太多变故,她便不能如以往的心思再踏上回去的旅途。 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回去,自然是要去看小姐的,可是,要怎么面对小姐呢? 这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容仪一上午,直到阿满来寻她。 阿满说:“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想不想知道玲梅现在如何了?” 容仪一怔,良久以后才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在哪里找她?” 阿满点了点头,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对了……”说着,顿了一下,看了眼旁边趴在桌子上快要睡着的萱萱,容仪立马反应过来为何事,便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对萱萱说道:“我要出去一会儿,你在府里和白婆婆好生待着,别出去乱跑好吗?” 萱萱很喜欢容仪,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直连连点头,为了让容仪放心,还拉着白婆婆的手,道:“萱萱和白奶奶在一块儿,夫人放心吧。” 容仪冲着她温柔的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眼白婆婆,轻叹了一声,道:“给她改个名字吧,是大人的要求。” 白婆婆当然理解,林氏一族在今天下午都会推出去问斩,她的小小姐若要保命,自然不可在冠林姓,便道:“等夫人回来,我家小小姐就不再姓林。” 容仪松了口气,微微颔首,而后同阿满出去了。 白婆婆蹲下来,与萱萱平视,道:“小小姐,咱们要改名字了。” 萱萱似乎已有想法,举了举小手,道:“我要跟白奶奶姓!” 白婆婆一愣,随即含泪一笑,有些心酸,也有些好笑,道:“小小姐又忘了,白奶奶是冠了你外祖父家的姓,所以才姓白,你啊,应当同你的娘亲姓,也姓白。” 萱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白婆婆拭去眼角的泪,又道:“小小姐是不是很喜欢夫人?” 萱萱一脸羞红,点了点头。 “那小小姐的名字里,再带上夫人的姓好吗?” 萱萱接受无能,模糊的道:“白…张…?额……” 白婆婆笑了笑,道:“错啦,是傅,张夫人本姓傅,小小姐的萱字是小姐取的,老妇不会改,以后小小姐就叫白馥萱可好?” “馥”音同“傅”,这样取名是为了让小萱萱记住,她的命是傅容仪保住的,这辈子都不能忘了。 小萱萱到底年纪小,一般都是白婆婆说什么她听什么,当下就拍着小手道“好”。 从此世间再无林若萱,只有养在傅容仪膝下的小女儿,白馥萱。 …… 奴隶市场,也是个分三六九的地方。 是以女婢子为主来说,卖相好的,又是清清白白进来的,譬如被人拐来,没有犯过事的,自然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来是为了某春院的老鸨来选人,二来,有些富主,也会来此处买个模样美的小姑娘回去当小老婆。 那些犯过事被上一个主子赶出来发卖的,则差一些,玲梅便属于这一类人,可管理她们的老板又十分看好玲梅的长相,虽她身上有块“犯过事”的牌子,但那老板还是将她收拾的干净,企图卖个好价钱。 容仪和阿满初来时,本以为奴隶市场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却不知竟还有如此细分,本以为玲梅在这里会吃些苦头,却没想到,她被发卖来这里没两天,就被一户地主看中,听那老板说,那地主回去和家里大老婆商量,商量好了就回来提人,还给了老板不少银子,故而,玲梅在奴隶市场,也算是号人物,来了没两天就住进了上好的房子,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 偏玲梅这个人是个心术不正的,被姜舜骁发卖以后更是丢弃了那么一点点善心,一心只想往上爬,遇到一个地主,便觉得自己好日子来了,当下也学会了养尊处优,再加之这里的老板对她也是和颜悦色,更是养了她不少毛病出来。 老板带容仪和阿满来到玲梅房前时,正听到她在里面训斥一个丫鬟,那丫鬟也是奴隶市场的人,因玲梅是要被买回去做小老婆的,所以老板就差了些个人来伺候她,如今这一个,已经是第三个了,前两个都被玲梅挑三拣四赶出去了。 老板一听到里面娇横的声音就觉得头突突的疼,果不然,没多久一个丫鬟就低着头跑了出来,脸上还多了一道巴掌印。 容仪和阿满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那老板,老板见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当下虎着脸呵那个丫鬟:“还不快滚下去!” 被发卖到这里的人,那个不是战战兢兢的,小丫鬟捂着脸不敢吭声连忙跑了出去。 老板脸色这才好了起来,道:“两位贵客,玲梅人就在里面。” 阿满又抓了把银子给他,道:“多谢。” 老板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目送两人进去。 此时,玲梅整披散着头发对着铜镜发着脾气,容仪进去时,她还以为是哪个小丫鬟,当下就呵:“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快过来给本姑娘梳发?” 容仪:“……” 玲梅自言自语道:“像你这种货色,也只配伺候伺候我,说不准我心情好了,就带着你一起去老爷那儿……” 话未说完,就看到铜镜里出现的另一个人,玲梅一顿,脸色霎时惨白,她咻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容仪还有女装阿满。 她惊了半晌,后蹙起眉头,道:“谁许你们进来的!” 容仪比她要淡然一些走到一边坐下,口气亦是淡淡道:“这都下午了,你才起床?” “关你什么事?”玲梅立刻讥讽反驳。 事实上,她只是披着头发等那个地主,那地主第一次见她时,她正偷偷跑在后面拆解了头发洗头,青丝飞扬的模样让那地主一见倾心,玲梅便每日不梳理头发,一心的等着那地主再来,却没想到,等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容仪自顾的倒了杯水,只是闻了闻就放下了,虽然这里也分三六九,到底还是奴隶市场,再有排面的人在这里喝的茶,也不是什么好茶。 容仪突然想起在王府伺候时,哪怕是下人,也会得到主子赏的茶叶,怎么也比这里的好,便问玲梅:“这里的茶,你可还喝的惯?” …… 第286章 玲梅的下场 容仪本意是想问她,当初那样做,可后悔了?她若本分,这次回去,她依然还是要跟回去在王府里伺候,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可听在玲梅耳里就变了味,她觉着这话是在羞辱她,羞辱她自作自受落到这个地步。 此番她也不是谁谁谁的下人,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当主子,说话,自然是硬气许多。 “说起来,当初若我没被发落到这里来,就遇不上老爷,可能一辈子都要给别人当丫鬟,我本以为,到了这里,于我而言已如地狱,却不想……是重生啊!” “……” “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啊傅容仪!我该谢谢你,让我得遇良人,从此以后过上主人的生活。” 容仪微微蹙眉,她今日看到玲梅便觉得她有些不同以往,身上的算计气息更重了,还有点癫狂…… “你认为,如今这样,与你而言是好事?” 玲梅哼笑了两声,道:“人嘛,总是要知足,当初我害了你,这我无从抵赖,所以我的报应来了……傅容仪,我现在其实挺知足的。” “……” “当初跟来伺候爷并非我本意,是方明媚那贱人要挟我!我不得已只能来了,可她没想到,我会对爷上心,也会生了同她抢男人的心思,只可惜,我抢不过你。” 容仪抿唇,蹙眉不语。 她继续道:“这,我也认了,来了这里,遇上老爷以后,我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人啊,果然是要知足些,在你看来我这样未必是好事,可在我看来,这已经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 “我想明白了,与其去争那些不属于我的,还不如珍惜当下抓得住的,傅容仪,明面上看来是你赢了,可你回去了以后呢?你要面对那一整个王府的人?呵,你的日子未必会比我过的好!一个方明媚,就能整死你!还有那些你见不到的阴谋算计等着你!” “……” “如此看来,我是运气好啊……呵呵,遇上了一个疼我的男人,他家里就一个大老婆,你说我过去了,这日子还不会美吗?这样一想,我还有些心疼你呢。” 她说的悲悯,眼里却尽是算计阴沉。 容仪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门突然就被一阵大力踹开,阿满连忙护到容仪身前,却见站在门口的人是个面生的妇人。 此妇人身宽体胖,面目臃肿,怀里还抱了个瘦小的白狗,此时一人一狗正堵在门口,面目狰狞的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玲梅。 跟在她旁边的老板抹了把额上的汗,讨好一笑,道:“这个就是赵老爷选中的人,名唤玲梅。” 那妇人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仆人。 容仪和阿满一愣,心里暗道:这架势,是来找麻烦的吧? …… 果不然,那妇人跨了进来,冷哼一声:“运气好?不要脸的贱婢!” 话音刚落,就放下手里的小狗,那白狗像是和主人互通心意一般,一下地就朝玲梅奔过去。 玲梅并不怕狗,但她不是个傻的,知道这妇人的来历,更知道自己若是不躲开,怕是要被这狗咬伤。 躲了两下没躲过,玲梅蹙着眉头踢了那狗一脚,可见那狗本也是养尊处优来的,被踢了这么一下顿时躺在地上装死。 妇人见爱狗被踢了,顿时肉颤颤的奔过去将白狗抱起来,宝贝的顺着它的毛。 “死女人!竟敢伤我的小宝!来人啊,把她给我按住!” 跟在门外的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凶神恶煞的盯着玲梅,两三下就将她按着跪在了地上。 玲梅本来是有些怕的,但余光瞟到屋外一道身影,顿时发现来的不止这妇人,还有老爷! 连忙收起了身上的气焰,楚楚可怜道:“夫人何苦这样羞辱奴家?奴家不过是心中爱慕老爷,想同夫人一起照顾老爷,奴家有何错?” 听她一口一个奴家,再加上这一副娇柔造作的做派,容仪微微拧眉,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妇人火冒三丈,毫不客气毫不矜持,一脚踹在玲梅的心口,道:“呸你个不要脸的破烂货!勾引别人汉子还说的这样好听!今儿个我不把你打的叫娘,我就不叫赵家女霸王!” 说完,直接跨坐在玲梅身上,左右开弓往她脸上打,边打嘴里边骂,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阿满听不下去了,也不想理会玲梅此时凄惨的样子,护着容仪走了出去。 两人刚出门,就看到模样形容暴发户,神色焦急的年近四十的男人正在外面捶胸顿足。 容仪顿了顿,不等那人看清他就走了。 出了奴隶市场,容仪捂了捂胸口,道:“方才那个,就是玲梅口中说的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男人吗?” “应该是的。” 容仪顿时哑口无声。 阿满扶着她上了马车以后才问道:“方才你是有什么话想和玲梅说吗?” 容仪想到了方才,玲梅还神气的对自己说那些话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告诉她,既然她认为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就好好珍惜吧。” 现在看来,不用说了。 看那妇人的样子,不是个好相与的,玲梅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如容仪想的一样,玲梅是个不懂惜福的,她被那妇人暴打了一顿以后仍不知收敛,被赵财主带回家后,整日霸着赵财主,让那妇人恨得牙痒痒。 赵财主之所以出来找小老婆,是因为家里大妇是个凶悍且不能生的,所以才看上了玲梅这种温温柔柔的小女人,指望她回去传宗接代,也温存温存他那颗弱小的心。 一开始玲梅不知,等入门许久以后才发现,原来赵家的一切都是赵财主和那妇人两个人打拼出来的,所以哪怕赵财主多么多么宠爱她,在大事上也还是敬着那大妇的,甚至可以说,他不敢同大妇闹,有时候连同玲梅温存都还要偷偷摸摸的。 玲梅被那大妇压制的可怜,在府中的地位还不如那只白狗,这种状况直到玲梅怀上孩子了,才好一些。 自玲梅有了孩子,那大妇才对她温柔了许多,可以说是亲力亲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 偏她又是个不惜福的人,怀着孩子也不忘争宠,最后孩子都成型了,在一夜疯狂中,流掉了。 自那以后,玲梅再也怀不上孩子,身材也慢慢走样,失了赵财主的心。 再后来,大妇领回来一个模样乖巧,极为懂事的丫鬟给赵财主当小的,彼时玲梅已经是个不太清楚的人,行为颇有些疯癫,只是听别人说,那个小的来了不过一年就为赵财主和大妇生了个儿子,十分得宠,连大妇对她都十分的好。 有一日,玲梅偷跑出去,看到大妇怀里抱着孩子,旁边坐着一个穿金戴银的小妇人,定睛一看,那小妇人赫然就是当初在奴隶市场时,伺候她的小丫鬟。 玲梅魔怔了一般,要去挠那小妇人,却不知被从何处出现的赵财主一脚踹开,嘴里喷出一口血,生死不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且说容仪和阿满看完玲梅后回到府中,还不等二人回屋,就碰上了秦瀹和长乐。 秦瀹有话要说,长乐和阿满自觉的走远了一些。 容仪拂去疲惫的面容,道:“少爷有何事要在这会儿说呢?” 秦瀹看着她娇丽的脸庞,温和的道:“明天,我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 第287章 别拿自己同那样的人比较 这话倒是让容仪吃了一惊,道:“少爷还要留在浔州吗?” 秦瀹“嗯”了声,道:“圣上的意思是,让我留在浔州些时日,等谢举人在这边坐稳了,我再回去。” 容仪点了点头,一时间到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瀹看着她,道:“你和表哥……我听说,你们这段时间闹别扭了。” 闹别扭……多么平等的一个词,容仪淡淡的笑了笑,看了眼不远处的长乐,不答反问道:“是长乐告诉你的吧?” 秦瀹看着她没说话,容仪笑道:“奴婢也听说,这些日子长乐常跟着少爷……” “你想说什么?”秦瀹脸色微沉。 容仪没发觉,只道:“长乐是个好姑娘。” “是吗……”秦瀹低声喃喃道。 那边长乐已经再朝他们二人招手,容仪冲她笑了笑,长乐和阿满就过来了。 长乐看了眼秦瀹,嘟着嘴问容仪道:“容仪,他与你说什么了?还不许我们在旁边听?”阿满亦竖起耳朵听着,她也好奇,表少爷会同容仪说些什么。 容仪浅浅一笑,粉唇轻启,说道:“少爷说明天不能同我们一起回去了。” 秦瀹本还有些话要和容仪说,可见长乐和阿满二人过来了,一时哑了声。 长乐道:“这事啊,我还以为还有什么秘密呢,说起这个,我也有事要同你说。” 容仪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长乐看了眼秦瀹,俏皮一笑,道:“我啊,目前也会留在浔州,等这边的事都忙完了,有时间我去京城寻你玩儿啊。” 一听这话,容仪下意识的看了眼秦瀹,眼神在他和长乐之间转动,长乐见她这副表情看自己和秦瀹,顿时有些脸红。 但她本就是个胆大的姑娘,当下仰起下巴,一点也不怕羞。 倒是秦瀹,听了这话以后蹙起眉头,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依着长乐的性子,她本要说“为了你啊”,但一想到自家姐姐常告诫她做为一个姑娘还是要矜持些好,否则再好的男儿都要被她吓跑了,当下轻咳了一声,硬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道:“自然,是有事需要我留下来。” 秦瀹的眉头却拧的更紧。 长乐不小心瞟到了,直挑眉,道:“怎么?看你这样子还不乐意……吗?” 自家姐姐说过她霸气过胜,一般男儿都不会喜欢她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所以说话时还是要软和一些,所以本来要说“还不乐意啊?”最后忙改成了比较温婉的“还不乐意吗?” 秦瀹看了她一眼,眉心一跳,别开脸去道了句:“没有。”不管他的事,也无关他乐不乐意。 可听在长乐耳里,却觉得是自己最后那一句温婉的问话起了作用,他对自己总算没那么硬巴巴的了,当下也有些高兴。 容仪看了两人一眼,冲阿满使了个眼色,两人十分识趣的预备离开,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秦瀹却叫住了她,道:“容仪!” 容仪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一声唤顿了下来,不解的看着他。 另外两双眼亦盯着他看。 秦瀹默了一默,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没事。” 容仪福了福身,转身回去了。 她一走,长乐立马蹭到秦瀹身边,道:“唉!唉!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听说有一家饭馆做的鱼十分好吃。” 秦瀹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长乐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嘴里还在说着那家的鱼如何如何的美味…… …… 容仪回到屋时,见姜舜骁已经坐在屋里了,而白婆婆和小萱萱不见了人影,顿在门口,失神的看着他的背影。 阿满一看,低声道:“我也先下去了。” 不等容仪拉住她,她已经转身离去,顺便一把抓住端着果盘过来的昕蕊,道:“主子和夫人不需要这些,端回去我们自己吃吧。” 昕蕊看着可口的水果,直道:“竟还有这种好事?”还能端回去自己吃? 阿满点了点头,道:“主子和夫人一向宽厚。” …… 而此时,阿满口中宽厚的主子和夫人,正相顾无言的坐在一起。 没人在中间热场,气氛着实有些尴尬,容仪倒了两杯茶喝下,听他问道:“阿满带你出去见玲梅了?” 容仪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 姜舜骁道:“看她如今的样子,该放心了吧。” 容仪微愣,而后道:“奴婢去看她,并不是为了放心,况且……” “况且什么?” 容仪看了她一眼,道:“况且她现在的样子,并不怎么让人放心。” 姜舜骁没去打听玲梅,但多少也知道犯了过错被发卖的丫鬟在那种地方,不会过上什么好日子。 他看着容仪略显疲倦的神色,以为她是在为了玲梅忧心,便道:“你太心软了,别忘可她当初对你做过什么。” 容仪顿了顿,道:“奴婢自然不会忘了,只是……” 容仪将自己知道的看到的,关于玲梅的事告诉了他。 姜舜骁先是讶异,讶异玲梅运气好,即使被发卖了,还有这么好的运道遇上一个地财主,后了然,了然以她作死的性子,去给人当小的怕是要闹得那个家家宅不宁,又听到容仪说起那大妇时,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模样,最后说道:“心术不正的人,下场都不会好。” 容仪叹了一声,道:“奴婢和玲梅同为奴婢,一同出来的,如今她已成了这副模样,奴婢……” 不待她说完,姜舜骁已经蹙起眉头道:“你和她不同,别拿自己同那样的人比较。” 容仪:“……是。” 其实,她们两又有什么不同呢? 玲梅固然可恶,可她那句话没有说错,自己将来的境遇,不会比她好。 她陪嫁前就知道安宁王府是个水深火热且不露山水的地方,如今自己就要被卷进那个漩涡了,她一个奴婢出身的小丫鬟,要如何在那里安稳的活下去? 此番回去了,她便不再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而是最令人不齿的爬床丫鬟。 主子的宠爱又能如何?是宠爱,总会有消散的那一天。 容仪始终不敢交心,绝大一部分原因就在这里。 她只是个弱势的小丫鬟,一旦付诸真心,将来被丢弃的那一刻,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容仪想的出神,姜舜骁喊了她好几声才听到。 “啊?什么?” 姜舜骁说道:“明天就要回去了,早些休息吧,这些日子估计不会怎么停顿,人会累些。” 容仪点了点头,两人便再没有什么话,各自洗漱,相拥而眠。 …… 第288章 回京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一群人就驾上马车,准备回去了。 送行的人有秦瀹和周蕤满,还有一些人,容仪不认识,但她想应该是浔州的地方绅士,个个有礼同姜舜骁说些什么。 容仪远远的看了眼秦瀹,此时人多,她不可能下马车同他说些什么,只遥遥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问车内的阿满,道:“你不下去同周蕤满说些什么吗?” 阿满一愣,掀开窗帘看了眼站在主子旁边的男人,而他也刚好看向这里,阿满顿了顿,放下窗帘,笑道:“没什么好说的。”还有再见的一天不是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车壁被扣了扣,外面响起周蕤满的声音。 容仪笑了笑,道:“人都来了,你还是下去和他道个别吧。” 阿满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下了马车,拉着周蕤满走远了一些。 白婆婆抱着没睡醒的小萱萱,看着别扭的阿满轻声笑道:“人都说男追女隔座山,这话用在周元帅和阿满姑娘身上果然没错。” 容仪抿唇一笑,伸手摸了摸小萱萱睡的热乎的小脸蛋,许是感受到她的抚摸,睡梦中的小萱萱往她手心里蹭了蹭,安然的继续睡着。 容仪被她蹭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心里想到早上白婆婆同她说给小萱萱改的名字以后,更是觉得暖心。 这个本和她毫无关联的小姑娘,如今也和她有了丝丝牵绊,白馥萱,很好听的名字,让容仪有一种融入了自己骨血的感觉。 …… 启程以后,阿满坐在马车外,车内只有容仪和白婆婆,还有依旧未睡醒的小萱萱。 容仪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白婆婆。 白婆婆先是错愕,而后露出了一抹了然的表情。 她是感觉容仪和姜舜骁之间并不像寻常夫妻一般,原来,是这样…… 容仪又说了姜舜骁的真实身份,白婆婆这才有了一丝惊愕,她不知,张大人竟是名震天下的宁威将军。 后来,容仪说道:“我本身是个丫鬟,回了京城也护不了你们,索性爷答应我,回去以后会给你们置一处院子,婆婆你带着萱萱,也是个不错的容身之所,到时候别再说起浔州这边的事,便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白婆婆苦笑一声,道:“老妇本是个死里逃生的人,下半辈子唯愿能在夫人……啊不,是姑娘,惟愿在姑娘身边伺候。” 容仪有些讶异,心里也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声音都变了:“可我只是个丫鬟,哪里需要别人来伺候。” 白婆婆却是一笑,道:“若老妇没猜错,将军让老妇带着萱萱去京城,本就是为了姑娘吧。” 天下之大,她们这种人去哪里不好?非要跟着容仪去京城,怕就是为了有一天在她身边伺候。 选仆人最重要的就是忠心和底细,而她这种情况,与容仪而言,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容仪没有说话,只低下头抠着自己的手,声音低若无闻,道:“可是……跟着我,又有什么前途?” 白婆婆自当没听到,只腾出一只手握住容仪的手,道:“若将来有一天姑娘需要老妇了,老妇随时准备着来伺候姑娘。” 容仪心下感动,回握着白婆婆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原以为,自己自爆身份白婆婆会看不起她,却没想到白婆婆竟如此暖心,让她感动。 容仪不知,白婆婆一双看过世间炎凉的眼,又怎会看不出她和姜舜骁之间那点事? 一个男人若是对这个女人没那份心,又怎会事事为她考虑,且考虑的如此细致。 虽姜舜骁整日淡着一张脸,看着着实是个不好相与的男人,可他看容仪的眼神很温柔,那不仅仅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容仪时眼里的感情有多么热烈。 这些,白婆婆都看在眼里,看的清楚。 …… 这一路果然如姜舜骁所说的,几乎不怎么停顿,或许是一路太赶,来时的容仪还好,回去的路上还吐了好几次。 有那么几日,整日恹恹的,醒好了就想吐,浑身无力。 哪怕白婆婆悉心照料,也不见起色,后来姜舜骁亲自上了马车,照顾着她。 又不知是为何,姜舜骁照顾她以后,又停了几次好生休息,容仪果然好些了。 后来白婆婆说,是因为舟车劳顿,萱萱那么乖的都有些哭闹,容仪看着本就瘦弱,自然也是受不了的。 容仪回想了一下,那几日刚好是她小日子来的时候,抵抗力自然会弱一些。 只是……咦?那些日子她的小日子也没来啊? 容仪百思不得解的时候,这天早上,见了点红,这才松了口气。 …… 过了一个半月,才遥遥的看到京城的城门。 小萱萱睁着大眼,趴在窗口“哇”了一声。 浔州虽也是个富饶的地方,但和京城比起来,那就差太远了,再加之小萱萱第一次出远门,看到什么都会惊叹一下。 容仪一颗焦虑的心,都被她的小模样逗的好些了。 车子还未驶进主道时,一个暗卫过来带着白婆婆和小萱萱离开了。 她们的住所不在王府。 分别之际,小萱萱拉着容仪的袖头不愿松手,瘪着嘴抹了两滴眼泪。 白婆婆怎么哄小萱萱都不松手,直到容仪亲口说了过些时日会去看她,小萱萱才松开了手,还和容仪拉勾作证了。 看小萱萱这样黏着自己,见她被暗卫抱走的时候,容仪也忍不住抹了把泪。 在外面驾车却已经换回了男装的阿满瞧了,笑了笑,道:“过些日子还能再见,你再哭一场,主子瞧了该不高兴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道:“难得那个孩子这样黏我,我也喜欢她。” 阿满笑道:“这么喜欢孩子,回去以后早点为自己争些好处,等你在王府有了一席之地,再把白婆婆和萱萱接到身边来就是。” 容仪:“……” 阿满:“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自己生一个,你长的这样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比萱萱还要可爱。而且还要早些生个孩子,我听说,女人年纪越大,生孩子越遭罪,不过……唉,你和爷这样,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抱上小主子。” 容仪:“……” …… 第289章 她,并不得人心 关于生孩子的话题,两人并没有聊多久,就到了王府。 容仪和阿满从后门先回了府中,姜舜骁策马停了一下,微微侧身看着她的背影,蹙了蹙眉头,从正门进去。 门口自然守着不少人,但姜舜骁敏锐的发现秦黛珑并不在场,他下了马后,不经意的问了句:“黛珑呢?” 看他一下马首个问的就是妻子,长公主轻呵了一声,声音很轻,很小,几乎没人听到。 姜益民拍了拍他的肩,道:“黛珑这几日一直住在寺庙里,明天就回来了,你们小两口有些日子没见了,不如你今晚就去接她回来。” 姜舜骁却淡淡道:“不必了。” 姜益民叹了口气,心知丈夫归家没看到妻子总是会失落些的,偏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事事不往脸上去的人。 长公主哼了一声,不经意的说道:“骁儿这个媳妇也着实不像样子,整日往庙里跑,如今丈夫回来了也不在家为丈夫接风洗尘,也不知那庙里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姜益民看了她一眼,还未说什么,只听身后的王氏连忙开口,一副为秦黛珑辩解的模样。 “妾身倒是觉得黛珑是个有孝心善心的孩子,她去寺庙也是为了王府和骁儿诵经祈福,殿下这话可是委屈了黛珑的一番好心呢。” 王氏因得姜益民宠爱,膝下又有孩子,在府中的地位自然要比其他妾房高一些,如今大着胆子与长公主叫板,也是看准了长公主抹黑秦黛珑,而秦黛珑是王爷看中的最佳媳妇儿人选,才敢接这话,她不仅仅是为了秦黛珑辩。 但事不如愿,姜益民还是沉着脸看了她一眼,长公主亦是盯着她脸色难看。 “果然是个有善心有孝心的好孩子,姨娘这样护着秦氏,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秦氏是你的儿媳,平日里没少来往吧。” 王爷的妾室同王爷嫡长子的正妻有来往不算背礼,但在安宁王府里,姜益民是绝对不允许的。 果然,长公主话音刚落,姜益民就面色不善的看了眼王氏,沉下一口气,带着姜舜骁先进了王府。 长公主看了眼王氏,冷哼了一声:“人,还是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然闹些笑话,可没人给你收场。” 只留下王氏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许久才转身进府。 …… 画柳扶着长公主,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解气一般道:“这个王氏也实在太不像样子了!平日里没正形也就罢了,长公主面前还敢造次,殿下您早该整治她了,看她吃瘪的样子可真爽!” 这些日子王氏在后院着实不像样子,也怪不得画柳看不上她。 王氏是姜益民收的最后一房,年纪也是最小,格外娇宠些,也没个样子。 “平素里殿下不愿同她们计较,让她们忘了这个王府谁才是当家女主人!” 长公主突然停顿了一下,声音清冷的道:“和这些人计较,有意思吗?” 画柳忙道:“自然,同这些人计较不是殿下您的风格,也掉身价,奴婢只是为殿下不值……” 长公主殿下何该配一个一心只有她的驸马,可偏偏配了个异姓王,是王爷也不是什么坏事,可这个王爷曾有原配,还有长子,长公主嫁给这样的人,怎会不委屈? 若安宁王娶了殿下以后好生过日子也是不错,可怪就怪在,安宁王娶了长公主殿下,还一房又一房的纳妾,这不是生生打长公主的脸吗? 画柳是真心为自家主子不值。 长公主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愣怔,她道:“你方才说,这个府的女主人是本宫……可本宫怎么觉着,在这里,本宫就是个外人。” 此时,主仆两人已经回了院里,画柳也不藏着声,忙安抚道:“王爷是个不惜福的,娶了殿下还不懂的珍惜,可殿下万莫有这种心思,您就是独一无二的长公主殿下,更是名正言顺的安宁王妃,若要奴婢说,哪怕是前王妃……也未必比得上殿下您半分!” 前王妃……张岚湫。 这个人的名字就像是一种慢性毒,蔓延在孟思敏的心头,说不得,一说就痛! “住口!” 孟思敏猛然呵斥,吓了画柳一跳,画柳连忙跪下来,认错:“奴婢知错!” 她一时嘴快,忘了前王妃是长公主的禁词。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让本宫一个人待会儿。” 画柳跪着低下头,言“是”。 …… 孟思敏进了屋里,屋里禅香阵阵,却不能减消她心里那点燥气。 她并不像前朝的那些公主一样,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到大,孟国未立时,她也不过是个寻常家庭的小姐罢了。 可即便是寻常家庭,她也算是富养长大,被捧在手心,没遭过罪,比谁都要高上一等的小姐。 可是,她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人,时时抢着她的光芒,抢夺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虽然孟思敏心里清楚,那不是她抢,而是她本就耀眼,只是自己比不过罢了。 可年轻时候的孟思敏,亦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什么都要争到最好,华裳,首饰,名声,还有姻缘。 老话说有得有失,在句话在孟思敏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她与那个人争一切,她总是争的头破血流,拼尽一切去争,然后争得了好名声,好衣裳,好首饰,可这些都不是她真的想要的,她最想要的不过是那段好姻缘。 可好像老天偏帮那个人,她什么都没有,却有一个好姻缘,嫁给了一个好夫婿…… 后来,她以姜夫人的身份再出现在世人眼前时,便更耀眼了。 后来,孟思敏猛然发现,其实每每在争的时候,总是她一个人争,而她永远那样的风轻云淡。 她不曾争过什么,却又什么都得到了。 好的名声和姻缘,她不曾争过,就得到了。 所以她的脸上总是有那样一副笑,很洒脱,很清纯。 而常年要同她争个输赢的孟思敏,却渐渐失了自己,变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那时候,别人私下都叫她孔雀。 孔雀,很美的动物,但于她而言,却不是夸赞。 她,并不得人心。 不像她,人人都喜欢。 …… 第290章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一离招懿院,已是三个多月了。 再次回到这里,容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恍若隔世一般,容仪手里挽着包袱,静静的看着安谧的院子。 “容仪?” 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从身后穿来,容仪听出是谁的声音,刚转过身,就被声音的主人抱了个满怀。 “你可回来了!她们说爷今天就回来,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怎么会这么快!” 容仪被她抱的往后退了一步,因连日来的疲倦,让她有些无力去接她,深吸了口气,道:“你再抱紧些,我就呼吸不了了。” 闻言,茯苓连忙松开手,拉着容仪上看下看,然后嘟着嘴说道:“我看你,一点都不想我。” 容仪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是啊是啊,我可一点也不想你,每天有那么多人要想,哪有空想你啊?” 茯苓作势要去掐她,恶狠狠的道:“好啊!快说,你每天都在想谁?” 容仪狡黠一笑,道:“想小姐!想玉衡!想束庸!想……”故意停顿了一下,见茯苓吊了口气,继续说:“想你啊!” 茯苓这才笑着放下手,道:“出去了三个月,嘴皮子变溜了,还懂怎么哄人了。” 容仪哼哼道:“大吃一惊吧!” 茯苓亦哼哼,这时,旁边一道小小的声音响起:“那个……姑娘……您不是不舒服吗?” 听到陌生的声音,茯苓一惊,听到那声“姑娘”,茯苓又一惊。 然后拉着容仪的手,又微微蹙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道:“这么快?!” 昕蕊或许没听懂什么叫“这么快”,容仪却是听懂了,脸有些红,附在茯苓耳边小声道:“晚点再和你解释,你先帮忙安置下昕蕊吧,从浔州那边带过来的,我也确实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然后又转过来对昕蕊一笑,道:“这位就是同你说过的,在招懿院十分照顾我的茯苓姐,你先跟着她,有什么不懂的茯苓姐会告诉你,我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事的话,你找我就好。” 昕蕊对她不会像茯苓一样拉着她又笑又闹,只恭敬道:“是。” 容仪交代完后,挽着包袱转身离去,她一点也不担心把昕蕊丢给茯苓会出什么事,她们两个人都是让人放心的。 …… 两人确实都是让人放心的,但和茯苓比起来,昕蕊少了点心眼。 茯苓领着昕蕊去了婢子的厢房放下包袱后,就捏着下巴围着她打转。 昕蕊被她看的心里直发毛,没忍住问了句:“姐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茯苓见她小心的模样,眼睛一转,轻咳一声,架势十足,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昕蕊初来乍到,就和刚来这里的容仪一样,处处陪小心,在茯苓面前自然是拘谨些的,也老实。 道:“听姑娘说过,茯苓姐是招懿院的大丫鬟,管着招懿院的下人,平素和姑娘关系最好。” 听到那句“平素和姑娘关系最好”茯苓心里高兴了一下,但还端着有模有样的“嗯”了声,又道:“姑娘?你叫她姑娘?” 昕蕊想起来之前在马车上,姑娘说过,整个王府能相信的除了她以外,就是茯苓姐了,便也不刻意瞒着,道:“是的,在浔州时,昕蕊就伺候姑娘,那个时候,昕蕊只知道姑娘是……夫人。” 这样一说,茯苓就懂了,但也不算完全懂,又问:“那你可知,容仪和爷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昕蕊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心想,关系再好,姑娘的私事她也不能随便说吧?到底才来王府没多久,她也不是真的敢随便与人说大大的实话的。 便道:“茯苓姐还是去问姑娘吧!昕蕊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的任务只是伺候好姑娘!其他的都不是奴婢该多嘴的!” 一口气说完,昕蕊才猛地吸了口气,这口气才算缓了过来。 惹得茯苓多看了她两眼,见她嘴巴紧,虽然同自己打马虎眼,倒也是个不错的丫鬟,认可的点了点头,道:“嗯,不错,经受住考验了。” 昕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心里默默道:这王府里的人果然不同寻常,随随便便一句话都是试探。 幸好自己没多嘴多舌,否则在茯苓姐眼里岂不就是个嘴上把不住的了? 不过…… 昕蕊悄咪咪的看了眼茯苓,眼里狐疑,想着,难道她只是试探,而不是真的好奇? 怎么看着,不像她说的那样呢? 茯苓交代了一番后就离开了,昕蕊瞧着没事,打了个哈欠,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躺下了,嘴里喃喃道:“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安宁王府风云变幻,又有谁知,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呢? ……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容仪睡的格外舒服,快要睡着时,容仪还好笑的想,什么时候开始,安宁王府……哦不,是招懿院。 什么时候开始,招懿院也成了熟悉的地方了? 这间小厢房,也成了她的归属,让她安然入睡。 回到王府的时候是下午,一觉醒来是晚上了。 容仪揉了揉眼睛,一只手捂着肚子,她是被饿醒的。 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茯苓,正摸着下巴看着她,眼里还带着一丝探究。 容仪醒转过来以后,柔声问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茯苓说:“我看你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容仪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好笑的问:“哪里不一样了?” 茯苓指着容仪的眉心,神情肃然,道:“这里,多了一样东西。” 容仪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被她说的有些好奇了:“我这里,多了啥呀。” 茯苓吐出了两个字:“风情!” 容仪:“……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茯苓说道:“听说,女孩子跨越为女人以后,眉目间本有的清纯就会变成风情。” 容仪惊愕了一下:“竟……还有这种说法?” 这话,便是间接承认了,她从女孩跨越成了女人。 茯苓的表情一下子就精彩了起来,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模样,道:“我的天……” …… 第291章 爹,娘看着你呢 姜舜骁随姜益民回了书房,一路上父子之间无话,一到了书房,姜益民才道:“你这一走就是三个月,等你走了,我才反应过来,那姑娘也跟着你过去了。” 姜舜骁黑眸沉了沉,笑了笑,仿若不经意道:“我还以为父亲会问儿子去浔州的事,却不想在父亲心中,最重要的,竟不是此事。” 姜益民看了他一眼,沉了口气:“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姜舜骁走到墙壁边,将收起来的那副画打开,一张美人图跃然于纸上,看到美人的身影,父子俩的神色皆柔和了下来。 气氛缓和了一瞬,姜舜骁才道:“说起那姑娘,儿子却有一事要同爹说。” 这次,不再称呼“父亲”,而是更亲切的“爹”,可姜益民的脸色却凝固了下来。 姜舜骁自顾的道:“在浔州时,儿子和那姑娘已有夫妻之实,儿子想给她一个名分。” 姜益民脸色僵了下来,方才温和的气氛荡然无存,他冷哼一声:“你动作倒是快。” 姜舜骁低下头叹了口气,声音平淡道:“情到浓处,儿子控制不住,而且……儿子挺喜欢她的。” “喜欢?你喜欢上了一个丫鬟?” 姜舜骁的眉头有一瞬间的紧促,将原本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道:“是,儿子以为,爹不是看重门第的人。” “不看重门第?那你的意思,是要给那个姑娘什么名分?” 姜舜骁顿住了,黑眸沉了又沉,低声道:“姨娘。” 话音刚落,一个茶杯擦着耳边摔过去,姜益民眼里有一丝怒,但却没有说什么。 姜舜骁甚至躲都没躲一下,平静的道:“不然爹以为是什么?儿子已经有妻子了,还是爹给儿子选的妻子,儿子如今没说休妻,就已经……” “混账!”姜益民暴怒出口。 抬姨娘一事,他只是心里不快,但从向来沉稳自持的儿子嘴里说出“休妻”二字,着实让他盛怒。 “黛珑她性格单纯,嫁给你你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倒是出息了,还有休妻的想法?”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姜益民,道:“不满足的人是爹,方才儿子说抬容仪为姨娘,爹又为何动怒?” 姜益民顿时哑然,但眼里的怒意不减半分。 姜舜骁接着道:“是否在爹心里,让容仪做姨娘是委屈她了?若她只是平常女子,若爹不曾见过她,如今儿子说抬她为姨娘,爹可还会动怒?” 姜益民脸色黑的可怕,盯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姜舜骁移开眼,看向那副美人图,道:“儿子同爹从无嫌隙,如今也不想为了这件事和爹闹矛盾,容仪她不是谁的替代品,她不过是眼睛像娘罢了,爹您……别再想了。” “住口……” “她跟了儿子,儿子能护着她,可若是爹……”一想到这个可能,姜舜骁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咽下那点不自在,继续道:“爹的妾室够多了,爹不怕她受委屈?” “她跟了你就不委屈?” 姜舜骁大概是没想到地方为了容仪会这样固执,一时间盯着他不说话,半晌才道:“爹若真的爱娘,就不该……” “混账!”这下,姜益民是真的怒了,眼里充着血丝,若在眼前的人不是儿子而是别的人话,恐怕拳头就要上身了。 姜舜骁静默了片刻,往后退了一步,复又看了眼墙上画中的女人,道:“爹,娘看着你呢。” 说完,不顾身后暴怒的声音,姜舜骁转身就走,刚出了门,就碰到刚回府中来书房寻他的姜舜轶。 姜舜骁一顿,道:“先回去吧,爹他现在,不想见人。” 说完,也不管他,打直就走了。 姜舜轶顿在当地,他也听到了书房里传出来的声音,还没听清楚,正要回去,就碰到了出来的姜舜骁,想了一想,他没有黏上去,而是回了荣华院。 孟思敏猜到他今天听到风声了会回来,可真见到他了,还是忍不住斥了声:“皇宫是什么地方?你才去了多久就跑回来,越发没规矩了。” 姜舜轶分明从母亲眼里看到了欢喜,他心知,母亲训斥他不过是因为他回来是为了哥哥…… 他皮惯了,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诚实道:“听说岭南一带凶狠无比,我只是怕哥哥有危险,回来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孟思敏微微蹙眉,拿了帕子抹掉他额头上的汗珠,道:“他有没有受伤,你在宫里就不会知道了?何苦跑这一趟?” 姜舜轶道:“总归是亲眼看到才放心嘛!” 孟思敏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道:总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什么时候能懂事? 后又觉奇怪,平时自己的这个儿子只要在家,最粘的就是姜舜骁,恨不能住在招懿院,这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孟思敏微微眯眼,试探的问道:“你不是去书房寻你哥哥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舜轶顿了顿,果断的拿了块糕点丢进嘴里,做出享受的表情,道:“爹和哥哥有话要说,我就先回来了,还是母亲大人这里的糕点好吃,宫里的都比不上!” 孟思敏没被他的嘴甜糊弄过去,微微蹙眉,道:“有什么话,不能你在场?” 姜舜轶咽下糕点,喝了口水,看了下孟思敏的脸色,笑道:“这是儿子懂事,想着爹和哥哥有话说便没去打扰,不过儿子正要回去,哥哥就出来了。” “这么快?” 姜舜轶“嗯”了声,道:“哥哥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母亲大人今天好像格外关心哥哥?”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随口问问罢了。” 姜舜轶眸光微沉,仿佛吃撑了,叹了口气,道:“母亲大人若是真的关心哥哥也是好的,大娘那么早就不在了,哥哥也很可怜。” 孟思敏没有说话,将那盘糕点推到他面前,道:“喜欢吃就多吃点,回宫前我再给你准备些带上。” 姜舜轶笑嘻嘻的道:“还是母亲大人疼我!” …… 第292章 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 回了招懿院,姜舜骁招见了束庸,问了自己离开招懿院三个月这期间的情况。 束庸守了招懿院十多年都没出事,仅三个月又怎会有问题?这点束庸十分自信。 后又听主子问:“迎妍院那边什么情况?” 束庸顿了顿,道:“夫人整日都在迎妍院里,长公主殿下免了夫人晨昏定省,迎妍院倒是安静,只是没过多久,夫人就常去安乐寺,听说夫人是信佛的。” 姜舜骁问:“常去?怎么个‘常’法?” 束庸回忆了一下,道:“一开始,只是五六天去一次,后面三天去一次,这段时间,偶尔时候晚了,就住在安乐寺了。” 姜舜骁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了束庸一眼,黑眸微闪,道:“有没有打听,夫人去安乐寺做了什么。” 束庸道:“倒是没刻意打听,听夫人说过安乐寺有个佛学说的不错的师父,能为人解惑。” 姜舜骁挑了挑眉,淡淡道:“是吗……” 过了半晌,快要进内院时,姜舜骁道:“有时间多关注迎妍院那边,动作小点,别让人发现。” 束庸:“是。” …… 进了内院,姜舜骁脚步又一顿,转了个步子,往容仪的小厢房去。 茯苓正惊讶着“我的天……”,容仪亦正饿着肚子,等着她暴风雨般的盘问。 却在这是,姜舜骁走了进来。 茯苓愣了一瞬,忽然想起容仪回屋以后就洗干净了脸上的黑疤,当下蹦了起来,挡在容仪面前,看着爷,略微有些紧张,道:“爷怎么过来了?”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爷来找你。” 茯苓傻了一下,回想了自己将招懿院打理的还挺好的,爷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 “爷莫不是开玩笑的吧?” 哪知平时不苟言笑的爷竟“嗯”了声,道:“是同你开玩笑。” 茯苓的脸僵住了,扯了扯嘴角不知该接什么话。 姜舜骁挑眉看了她一眼,道:“还不下去?” 茯苓回过神来,又想起身后的人有些挪不开步子。 倒是容仪轻轻的开了口,道:“茯苓姐,我有些饿了。” 茯苓脸僵的更厉害了,心想那丫头莫不是还没睡醒?自己脸上还干净着呢不怕被发现? 见她堵着不动,姜舜骁才微微蹙起眉头,发现了端倪。 “你这是,在藏什么?” 茯苓的脸抽搐了一下,这个时候,容仪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连忙站了起来,拉了她一下,小脸白里透红,低声道:“爷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晚点再同你解释,还有……我是真的饿了。” 茯苓:“……” …… 茯苓出去以后,容仪拿过外裳披在身上,同姜舜骁坐在桌边,给他倒了杯茶。 姜舜骁着实口渴,喝了一口后顿了一顿,也想明白了似的,看向容仪心虚的脸,道:“折颜膏的事,茯苓早就知道了吧?” 容仪心头一惊,仓皇的看了他一眼,心知瞒不过,只好老实道:“是……不过,是奴婢求茯苓姐不要说出去的。” 姜舜骁看了她两眼,见她眼底紧促,放下茶杯,道:“你慌什么?爷又没生气。” 容仪:“……” 心里想着,你的脾气说来就来,谁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来气? 看着低头不语显得乖巧的人儿,姜舜骁吐出了口气,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道:“我已经和父亲说了。” 容仪一惊,抬头看向他,姜舜骁顿了一下,道:“至于黛珑,等你想说了,再说吧。” 容仪惊诧的看着他,忍不住咬着唇问:“爷为何……”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眼角带了一丝笑,道:“爷顺了你的愿,你是不是也该让爷心里舒服一些?” 容仪不解的看着他:“爷需要奴婢做什么?” 姜舜骁看着她不语,眼神赤裸的明白,容仪登时脸红,这些日子,他们确实不曾越雷池半步,可若是他强要,容仪也不敢反抗,可他没有,反而这样问出来,好像征求自己意见一般。 可是…… 这些日子容仪虽没说过,但身上难受不是假的,而且她要怎么才能厚着脸皮说“可以愿意”呢? 见她面露难色,姜舜骁自然是以为她不愿,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他也不想强要她,站了起来,道:“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你好生歇两日了再来爷屋里伺候。” 说完,看了眼容仪呆愣的神色,抿了抿唇,不掩眼底寒气,转身就出去了。 姜舜骁走了没多久,茯苓就回来了。 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容仪要伸手去接,却被她躲过了,道:“看你没什么力气,可别把我辛辛苦苦做的菜都打翻了。” 容仪弯了弯唇角,任她布菜。 …… 饭后,茯苓看着她憔悴的模样问道:“不是补了一觉吗?脸色怎么还这样难看?” 在茯苓面前,容仪没打算瞒,叹了好长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总是难受,厉害了就头晕想吐,平时站一两个时辰都不晃一下,现在坐一会儿就头晕,直想睡,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 茯苓沉默了一下,见容仪神色困顿,听着她说的症状心里有了一番计较,问道:“你和爷如今打算怎么办?” 容仪不解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倒没回避,道:“就先这样吧,我的身份尴尬,还没什么打算。” 茯苓了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想来是忧思过重,再加上一路回来没休息好,应当没什么大问题,对了,你的小日子可还正常?” 容仪怔了一瞬,吞吞吐吐道:“倒是……这两个月倒是不怎么正常,不按平时的时间来,而且我都不用换棉条就干净了,量很少。” 茯苓眼底一深,面上却淡笑着,道:“那就对了,你就是心事太深了,这些日子又好好歇息,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我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开一副安心宁神的药,喝了就好了。” 容仪将信将疑,又觉得茯苓不会骗她,便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茯苓见她不疑,暗暗吐了口气,端着餐盘走了出去。 …… 第293章 若是喜脉,就别告诉她 夜里,容仪睡熟了以后,茯苓点亮了个纸灯笼,打着灯去了姜舜骁房门口,见里面暗着,又转身去了书房,却见书房的灯果然亮着,茯苓俯身吹灭了灯,轻轻的叩了叩门,道:“爷?奴婢有事禀告。” “进。” 进了屋后,见爷伏在案前正看着什么,茯苓心想会不会打扰问办事,却听爷主动问起:“这么晚什么事?” 茯苓微凝,道:“是关于容仪的。” 闻言,姜舜骁放下笔,看着她问:“她怎么了?” 茯苓道:“容仪睡之前和奴婢说她身上不舒服,奴婢问了症状以后发现……发现和当初奴婢怀孩子时很像,但又不敢下定论,不知爷宠幸容仪时,有没有给她断避子汤?” 姜舜骁微怔,那时看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不愿意,没想到是身子不舒服,还是……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姜舜骁张嘴了几次才说出话来:“没有。” 茯苓微讶,但面上还是沉稳的,道:“明天奴婢请大夫来为容仪把把脉,若真是喜脉……” 姜舜骁眉心一跳,道:“若是喜脉,先别告诉她。” 茯苓微微蹙眉,忍不住问:“为什么?”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没有回答,只道:“除了那些症状,她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茯苓迟疑了一下,道:“听容仪说的,奴婢怀疑她有流产之兆。” 闻言,姜舜骁眉头蹙起,道:“明天让闻大夫去看,若真有问题,先别告诉她,但若是有孩子,一定把孩子保住。” 闻大夫?那是爷的专用大夫,茯苓惊了,听到他说保住孩子,茯苓又惊了,她方才还以为爷是不想要孩子。 一时间,神色复杂。 道:“奴婢还以为爷是不想要容仪的孩子。” 姜舜骁拧起眉头,为什么她也会认为自己不想要?当初容仪向自己要避子汤时,似乎也有这个想法。 “那可是爷的第一个孩子,爷怎会不愿意要?” 而且,还是她给他生的孩子。 茯苓松了口气,还是不解,道:“为什么不能告诉容仪呢?”她或许就要当母亲了。 姜舜骁沉默了半晌,道:“怕她过分忧虑。” 不,事实上,是怕她不愿意要这个孩子。 茯苓没再深问,这个她懂,毕竟爷还没说起给她名分的事,怕是容仪还忧心着,若这个时候有了孩子,容仪怕是更要忧虑,若是大着肚子进了招懿院,于容仪而言,名声会不太好。 茯苓神色复杂了一瞬,心想这也难搞,坏就坏在容仪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夫人那一关还要过呢。 …… 次日,茯苓接了闻大夫来院里,吓得闻大夫还以为是姜舜骁出什么事了,等茯苓一解释,闻大夫拿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道:“吓死我了。” 然后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怀上将军的孩子?真厉害! 再听茯苓说,若是喜脉不能告诉容仪时,闻大夫略微了解了一下,忍不住道:“这姑娘……将来可不得了啊!” 他和茯苓想的不一样,将军是什么人?陪嫁丫鬟又怎么了?将军若是真看上了,纳也就纳了。 这样拖着不收进房,才不像将军的风格。 想必是那姑娘不愿,将军竟也由着她,没强硬迫着收房,倒是有趣,有趣…… …… 第294章 喜脉?滑胎之兆 直到闻大夫看到容仪本人后,才了然。 暗暗的掐着自己的人中深吸了两口气,心里默默道: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居然也会被美色迷了眼。 果然,美色误人……误将军啊。 容仪此时只是丫鬟,自然没那么多讲究,没隔一张帘子将她挡住,所以闻大夫就能看到她的脸,可闻大夫却眯着眼并不细看。 茯苓看了眼模样奇怪的闻大夫,道:“你这样眯着眼不难受吗?” 闻大夫轻咳了一声,道:“这些日子眼睛有些不舒服,眯着会舒服些。” 废话!他也是个喜欢美色的正常男人好吗!他怕自己看痴了看迷了,若是被将军知道了,定要拔光他的小胡子。 别看闻大夫的年纪已经可以做容仪的父亲了,喜欢美丽的事物,也是每个人权利不是? 把脉过后,闻大夫眉头跳了好几下,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以后,冲容仪笑了笑,道:“姑娘躺下歇息吧。” 容仪问道:“大夫,我的病严不严重?” 闻大夫笑道:“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就那么回事,姑娘是太过疲累,再加之心火过重,才会茶饭不思,头晕难立,我给姑娘开一些药,喝过也就好了,不过姑娘还是要注意,这些日子能躺着便躺着,切莫剧烈动作,姑娘气虚紊乱,还是要好生调理,姑娘家家,身子最是要紧。” 容仪点了点头,长长的吐了口气,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倒是茯苓在一旁,有些激动,捏着拳头说要送闻大夫出去,容仪正瞌睡,没注意她眼底的雀跃。 …… 容仪不知,进来之前茯苓就说过,若是喜脉,就让闻大夫同她说只是心火过重之类的话,闻大夫果然那样说了,那便证明,是喜脉啊! 出门后,茯苓红着脸,笑着道:“多谢闻大夫了,没让容仪看出问题来。” 闻大夫颇骄傲,道:“医者,除了医术好,这戏啊,也是要足才行。” 复又眉头一皱,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看她这一胎胎像不稳,有滑胎之兆。” 茯苓屏住呼吸,神色凝重了下来,道:“昨天她同我说时我就感觉到了,不过一直抱着侥幸的想法,不敢想的太坏。” 闻大夫脸色有些沉,道:“哪个孕妇像她这样?还没坐稳胎就赶路赶了一个多月,能保住我只能说是这小将军命大。” 茯苓:“额……” 闻大夫又道:“既然不能告诉她,你就得替她注意些,这孩子怀的凶险,若能过三个月也就稳了,这段时间就让她躺着,别随意走动,安胎的药也不能落下,否则……” 闻大夫没继续说下去,茯苓却是懂了,她一点也不觉得闻大夫是在危言耸听。 别看这个闻大夫有时候看着不着调,但若说医,他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没出错过。 离开前,闻大夫说道:“这孩子月份越大肚子就越大,你也有过孩子应当知道,必要的时候一定告诉她,孕妇的情绪最重要,她怀了孩子,没人能比她更先看出她身体的变化。” 茯苓郑重的点了点头,回头就把闻大夫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爷的耳里。 …… 第295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舜骁反应很平淡,茯苓有些奇怪,感觉这反应并不正常,昨天看爷的样子,应当是很在乎这个孩子的,可怎么这样平淡? 来不及多想,束庸就进来了,茯苓福了福身出去,刚关上门就听到里面乒乓一阵响,然后又听束庸的声音道:“爷您没事吧?” 茯苓一顿,很想进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没那个胆子,脸上浮现了笑容。 她还以为爷有多淡定呢。 回了厢房后,却见容仪翻了个身,茯苓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 容仪知道她回来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茯苓姐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茯苓没想到她醒着,打着哈哈笑道:“我和闻大夫认识挺久了,和他说了会儿话,你呢?不是要睡吗?” 容仪轻轻叹了口气,眉头锁起,道:“本来是要睡的,可我睡不着啊,我怎么觉得,我挺严重的?”复又忙道:“当然我不是怀疑闻大夫的医术,只是,我……我也说不好感觉,你别多心,也别告诉闻大夫,或许是我感觉出错了。” 茯苓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如常哭笑不得道:“你啊,就是这心里装的事太多了,闻大夫可是爷军营里的军医,一般不轻易给别人看病,但也不代表他医术不精,他可是宫里太医院坐镇的老医师的徒弟,他说的准没错。” 容仪脸红了红,道:“我并不是怀疑他,只是……” 茯苓坐在床边掖了掖被角将她捂严实了,声音温柔的道:“别只是啦,方才闻大夫可是交代过我的,你这身子虚的很,能躺着就躺着,他开的药你也必须都要喝知道吗?女孩子最怕身体出问题,咱们不比那些男人,身子抵抗力本就弱,你现在回府了,也不用东奔西跑,就安心养……身吧!” 见容仪还是蹙着眉,茯苓想起方才自己差点口误,还有些后怕,又道:“再说,你不是同爷圆房了吗?” 容仪蓦地看向她,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将下巴藏进被子里。 茯苓安抚道:“你初为女人大概不知,女孩子圆房以后,身子格外虚弱,得好好养着,你从浔州回来一路辛苦,想是没注意这方面。” 容仪吃惊,小手在被子下抓住被沿压到下巴底下,睁着大眼道:“竟……还有这种事?” 圆房一事,容仪不曾成亲,家里也没有长辈同她讲关于这里面需要注意的东西,只是小姐嫁人时,有人曾说过,但当时也是懵懵懂懂,但却是第一次听说,圆房以后,会是这样的。 容仪顿时蹙眉,喃喃道:“也太不公平了……” 茯苓没听清:“什么不公平?” 容仪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口,窝进被子里闷声闷气道:“没什么,你听错了,说了会儿话我现在困了,不同你说了。” 茯苓没问到底,贴心的将被子都掖好,柔声道:“睡吧睡吧。” 容仪暗叹一声,还能有什么不公平。 她不过是想起每每做完那种事以后,他都神清气爽十分精神,可自己却要遭罪,如今还留下了后遗症。 不是不公平是什么? 果然,这世上,对女子太过严苛。 …… 容仪睡着以后,下午时分,秦黛珑带着春柳回来了,一回来就奔招懿院来,看了姜舜骁以后又问了容仪,待知容仪身有不适时,揣着担心回了迎妍院,也不曾多待。 秦黛珑刚走,方明媚就过来了,问了爷好以后,发现不见玲梅身影,便笑着问道:“妾身边的玲梅平时用的也很得意,也很机灵,此番跟着爷出去伺候爷,没给爷惹什么麻烦吧?”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一下,他很想把事实告诉她看看她的脸色,可出于各种考虑,他还是没将那事说出来,只道:“麻烦倒是没惹,玲梅向来机灵,为爷办了不少好事。” 方明媚脸上的笑顿了一下,复又笑着道:“哦?爷这样一说,妾倒是好奇,说实话爷走了以后,妾还时常担心玲梅那丫头会不会笨手笨脚的,惹爷不快,要知爷院里的茯苓可是一等一的大丫鬟,只怕玲梅没那股子机灵劲儿……不若爷同妾说说,那丫头都做了什么好事?也好让妾放心放心。” 姜舜骁话意不明,让方明媚曲解了他的意思,以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先还在夸玲梅机灵,后又说她笨手笨脚,这等抹黑,实在刻意。 姜舜骁放下狼毫毛笔,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下,道:“玲梅,是个识大体的,爷在浔州时,要办成一件事,需要当地的财主相助,可左打听右打听,只知道那个财主喜欢美人……”话至此处,停顿了一下。 方明媚的脸色瞬间变幻的好看,嘴角微微抽搐,道:“然后呢?” 姜舜骁又笑了一下,声色低沉道:“方才爷说过了,玲梅是个识大体的,又长的美貌,爷想拉拢那财主,玲梅知道以后,便替爷分了忧,事情办的顺利。” 方明媚脸色惊变,顿时说不出话来。 姜舜骁看着她,道:“爷知道,她是你真心疼爱的人,索性查过那个财主,家世干净,且非常喜欢她,想来将来的日子也会过得很好。” 方明媚:“……” 见她无言,姜舜骁挑了挑眉,道:“爷做主成了她的姻缘,你该不会怪爷吧?” 看着姜舜骁平静的脸,方明媚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扯了扯嘴角扯出了一抹笑,道:“妾怎会怪爷呢?玲梅能助爷成大事,是她的福气,如今有了好归宿也是她应得的,不瞒爷说,玲梅年纪也到了,该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人了,妾也为这事劳神呢,如今爷成就了她的姻缘,妾感谢爷还来不及呢,只是伤心,跟了妾那么久的人,妾却没能送她出嫁。” 说完,低下头用手帕拭了拭眼角莫须有的泪,好似一副伤心模样。 见她如此做派,姜舜骁沉下口气,重新提起狼毫毛笔,方明媚一看便知他是要办正事了,不便打扰,便起了身道:“妾瞧着爷神采依旧就放心了,不打扰爷办事,妾先退下了。” 这次,姜舜骁都没抬头看她一眼,只“嗯”了声,然后落笔专心写字。 方明媚看了他两眼,憋屈失望的走开了。 她刚走,姜舜骁就放下了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嘴角慢慢勾起。 …… 第296章 不该见的人别见 被子捂的太紧了,容仪是被热醒的,刚醒转就感觉到一双手在压着她的被子,让她想起睡梦中,热的厉害时她曾掀开了被子,没过多久又被茯苓压了回去,好像还听到她温柔的抱怨:“多大的人了,睡觉还踢被子。” 此时,容仪以为是茯苓在床边替她盖被子,热的冒汗,有气无力道:“茯苓姐……再捂紧些,我就可以自己熟透了。” “很热?” 很温柔,又低沉,像是怕惊到她的声色响起。 容仪还是惊了,因为声音的主人并不是茯苓。 然后,就看到一张俊脸出现在眼前,容仪刚睡醒,脸热的发红,耳朵也红的发烫,眸中带水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还有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温柔。 “爷怎会在这?” 姜舜骁将被子放开了一些,低声道:“不愿意看到爷?” 容仪默了默:“只是没想到。” 而后,听到他轻轻的笑了一下,道:“我听说你身子虚弱,就过来看看你,果然是这些日子太赶了,累着你了,是爷的错,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屋里,听大夫的话,什么时候休养好了,再来伺候。” 容仪愣怔的看着他,又听他说道:“这段时间,茯苓和昕蕊会来伺候你,你就乖乖的,不该见的人别见,爷会常来看你。” 那句“不该见的人别见”让容仪清醒了过来,若她没猜错,姜舜骁说的这个人,应当是小姐罢。 容仪咬了咬唇,撑着身下暖和又软的垫絮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姜舜骁贴心的往她腰下放了个软枕,容仪看着他,别扭道:“奴婢又没得传染病,为何不能见人?” 姜舜骁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反道:“你想见她?” 容仪顿时闭了嘴,说不出话来。 她想见,却不敢。 看她这样子,姜舜骁弯了弯嘴角,道:“爷事事为你想,你却事事同爷唱反调。” 容仪心想,何时同你唱过反调了?分明是你以势欺人,自己又怎敢胳膊动大腿? 有时候容仪都觉得,自己要被他的喜怒无常弄的疯掉了,顺从不是,反抗不是,漠然不是,怎么都是她的不是。 可他又何时愿意正视她的心意?除了这一次关于小姐的事,他退了一小步。 若两人生来不平等,那就最好不要看上眼,因为,总是会委屈一个人,以任何理由。 容仪叹了口气,忽的发现屋里过于暖和,眼睛瞟向火炉,不解的道:“屋里是点了火吗?” 姜舜骁“嗯”了声:“闻大夫说你受不得寒。” 如今的天气着实是不需要再烤炭火了,虽然知道是为了自己好,还是忍不住说道:“奴婢是舒服了,夜里茯苓姐该怎么睡啊?”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眸色认真,道:“爷想过让你去爷屋里歇息。” 容仪蓦地看向他,然后摇了摇头,道:“不妥!” 姜舜骁眼色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好笑道:“是不妥,这个天儿烤炭火,爷也怕热。” 容仪:“……” 到了夜里,果然如容仪想的,茯苓被热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动静大的容仪都听到了。 心里有些歉疚,容仪说道:“茯苓姐,把这些炭火都灭了吧,我也觉得有些热。” 茯苓哪里会灭,她要是敢灭了炭火,明儿就会被爷给灭了。 只道:“那可不行,这火晚点会熄,别管它,你啊,趁着热乎劲儿早些睡吧,大夫说了,你得多睡好吃。” 容仪还想说什么,就听茯苓打了个哈欠,道:“睡吧睡吧,我也困了,再不睡明天都不能伺候爷了。” 说完,再也没声了,好似转眼就睡着了。 容仪心里感动,知晓她是照顾自己,被热气包裹着,容仪也确实烘的困觉,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抱着自己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这边容仪刚睡熟,那边茯苓就睁开了眼,起身倒了杯凉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散了散身上的热气才回到床上企图夜会周公。 …… 这几日,容仪像是被供起来了一样,整日除了睡就是吃,什么事都不需要她动手,除了吃以外。 茯苓简直把她当王母娘娘了一般,时时刻刻注意着她,搞的昕蕊都无用武之地了。 趁着茯苓出去的时候,昕蕊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平时这些事都是奴婢做的,如今茯苓姐都抢着做,奴婢越发觉得当下人难了,连活儿都抢不到。” 容仪听了觉着好笑,她在床上躺了有些日子了,从前赖床时还想过,若是有一天能一直窝在床上,醒了吃吃了睡,有人照顾吃喝,不必看人脸色,该有多好? 没想到,这个梦想真有实现的一天,而且真的实现了以后,却并不觉得多么痛快,反而想起床走走,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 果然,她是个不会享福的人。 这些天,春柳来过几次,却都没能见到容仪,容仪知道以后,心里叹了一声又一声,暗想:春柳本就同她不对付,此番亲自来找,自己却避而不见,不知她又会怎么想了。 后来容仪同茯苓说:“春柳来找,可是夫人找我?” 茯苓摇了摇头,道:“这些她都没说,只道是有事找你,你这么一说我也奇怪,你回来这些日子,夫人也不曾问过。” 容仪笑了笑,脸色不太好,道:“我一个丫鬟,回来了也该是我去向夫人请安,哪能反过来让夫人问我?” 听她自嘲,茯苓叹息了声。 容仪想了想,说道:“若是春柳再来找我,就让她进来吧,我离开这么久,或许她是有急事。” 茯苓看了她一眼,眼睛又默默的看向她的肚子,微微蹙眉,道:“可你好不容易好些了……” 容仪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躺在床上这么许久已经磨光了我的耐性了,就让我见见她说会儿话吧。” 茯苓默了。 正这时,昕蕊进来,说道:“那个春柳又来了,说是今天再见不到姑娘就不走了。” 茯苓蹙眉,刚要出去,容仪就道:“茯苓姐,让她进来吧!” 茯苓:“……好吧。” 一直拘着不让容仪出去,还没引起她的怀疑已是不易,如今再三番四次的不让她见外人,正如容仪说的,她又不是得了传染病,恐说不过去,茯苓妥协了。 …… 第297章 你怎会知陈或从? 春柳进来后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还有香炭燃烧后杂在一起的味道,虽然平时茯苓很注意通风换气,但关了这么久,有些味道难以消散也属正常,春柳信了昕蕊说的,容仪大概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她道:“这里这样闷,你也待的住?” 没有争锋相对,亦没有冷眼相对,倒是让容仪有一瞬间的呆愣,道:“我出去不得,待在屋里恢复的快一些。” 春柳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问道:“你是得了什么病?竟过了这么久还要躺在床上休养?” 容仪微微蹙眉,自己也不解,道:“这,我也不清楚,大夫说我心火过重,再加之去了一趟浔州,或许冲撞了什么。” 在春柳面前说不得和姜舜骁的事,容仪只能用这个借口掩盖过去,因为她了解春柳,她会信这些,小时候春柳丢过魂,当时请了师傅来帮她叫了回来,从那以后,春柳就很信这一方面,哪怕听起来很玄,越玄的,她越是敬畏。 果然,春柳看她的眼神更深也更了然了一些,容仪问道:“你这些日子过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春柳看了她一眼,道:“你回来了也不去向小姐请安,架子倒是大得很。”顿了一下,低下头去,道:“小姐听说你身体不舒服,又不愿来这儿,就让我来看看你。” 容仪看着她眼底的愁色,抿了抿唇,试探道:“你来找我,不止这件事吧?” 春柳抬起头来,看了容仪一眼,眼底讳莫如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在姑爷身边伺候这么久,你觉得姑爷是什么样的人?” 容仪心头一惊,不知她突然问起自己这个问题是有何用意,咽了口唾液,道:“姑爷......英明神武,是天之骄子。” 春柳叹了口气,又问:“那你觉得,他是一个好丈夫吗?” 容仪这下是真震惊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春柳,心里暗暗想着,这件事怎么会让她知道呢? 浔州的事,除了她和爷还有个别几个人以外,京城的人不可能会知道,知道的人亦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那春柳三番五次的试探又是为哪般? 是她试探自己,还是有人让她来试探自己? 容仪正失神之际,忽然听春柳自言自语一般,道:“我觉得,外面的人把姑爷传的可怕了些,却不代表他就是不值得托付的人,这场婚事是王爷和老爷定下来的,若是姑爷不好,老爷也不会同意让小姐嫁给他。” 容仪神色复杂,看着她点了点头,是认同她说的。 春柳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为什么......” 说着,她看着容仪,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你,应该知道陈或从吧。” 容仪:“!!!” 看她震惊的样子,春柳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自嘲一笑,道:“果然,你是知道他的,我怎么忘了,小姐什么都会和你说。” 容仪坐直了身体,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嘴唇颤抖了许久,才道:“你怎么会知道陈或从?他又来缠着小姐了?” 陈或从和秦黛珑的事只有容仪和秦黛珑两个人知道,由于事情的严重性,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而且,自从小姐嫁人,他们之间就断了联系了,那次,可是容仪在中间传话,让他们相见了,那一次不都已经说清楚了吗? 从此就不拖不欠,再不相见了。 可春柳居然知道了他,想来必然是从小姐那里知道的,小姐不瞒着春柳说明了什么? 容仪遍体生凉,一股不好的预感绕在脑海里。 春柳看着容仪,苦笑了一声,道:“不是他缠着小姐,而是他们之间从未断过联系!” “你和姑爷去了浔州以后,小姐就告诉我了,让我帮忙瞒着,也好方便他们见面。” 容仪提了好几口气都差点没提起来,眼神震惊,道:“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都说清楚,以后也不在见面了吗?”小姐疯了不成? 春柳摇了摇头,道:“之前的事我都不知道,见了陈或从才知,他和小姐一直有联系,而且两个人关系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容仪深吸了口气,蹙着眉头不语,心里想着,是哪里出了错。 春柳看着容仪,见她脸色苍白无力,站了起来,道:“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没主意,也不知道怎么办才算好,这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才来找你,既然你很早就知道她们的事了……那就请你也想想,该怎么办。” 说完,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时,春柳又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眼容仪,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说,小姐的事大部分你都知道,这件事若是换个别人我是觉得不会说的,可是你……我希望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容仪眉头微微松动,看着这样的春柳,叹了一声,道:“你放心,我知道我是谁,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 春柳“嗯”了声,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又抬起头来,边开门边道:“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说完,便走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容仪失神的看着关紧的门,心里复杂不已。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小姐是最忠心的,可此番看了春柳这般模样,顿时想起她之前说的“她才是最忠心小姐的那个人”,或许这句话,她并不是和自己斗气才说的,她对小姐,是真心忠诚。 容仪突然有点自愧不如,也突然有点不那么讨厌春柳了。 春柳一直想在小姐面前露脸争头功,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个不得了的大事,她不若告诉自己,悄悄的替小姐做着事,或许还能得小姐欢喜,可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可见她是真的怕小姐出事,也知道什么于小姐才是好的。 容仪咬着唇,刚想掀开被子下床,茯苓就端着药碗进来了。 容仪止住了动作,乖顺的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嘴里正苦的令人作呕,茯苓就端了杯水来给她,咕咚咕咚几口喝下,这才顺了口气。 …… 第298章 他的骨血 容仪看着黑漆漆的碗底,吐了吐舌头,蹙着眉头问道:“茯苓姐,这药还有多少啊?” 茯苓看了她一眼,道:“估摸着还有两天的量。” 容仪顿时哀嚎,道:“可不可以换别的,这个药真的不好喝。” 茯苓听候哭笑不得:“这可是药,你以为是零嘴什么的吗?还换个,这药你都喝完,身子就会好一些。” 说完,又看着容仪问:“这两天没感觉到哪儿不舒服吧?” 容仪苦着眉头,道:“我这两天……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啊!” 茯苓顿时紧张了起来,走过去在容仪脸上背后摸了摸,问:“哪里不舒服?” 见她这样紧张自己,容仪不太好意思的干笑一声,道:“就是一直躺着,有些不舒服。” 茯苓眼睛眨了眨,深呼吸了口气,努力平静的道:“你要是不怕吓死我,就尽管骗我,反正你现在这样,我也不敢动你。” 容仪暗暗吐舌,讨好的笑着,道:“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茯苓挑了挑眉,没搭这话,又转过头问:“方才春柳没惹你不快吧。”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有,她今天只是来关心我。” 闻言,茯苓啧啧了两声,一副稀了奇了的模样,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们俩是永远的死对头呢。” 容仪抿了抿唇,低低的笑了声,若不是今天,她也会以为她们是永远的死对头。 人与人之间还是真奇妙,就在于此,或许会忘了因为什么结仇,但一定记得因为什么释怀。 因为有些时候,放下往往比拿起简单。 茯苓将药碗收拾干净后,又问容仪:“这些日子,小日子可来了?” 容仪道:“这个月没有了,调养好身子,下个月应该会来。” 茯苓微微蹙眉,心知她每月差不多都是在月初,现在离下月初相隔不了多久,到时候又该用什么理由去骗她呢? 且她的肚子已经有两个月了,她本就纤细,最多再过一个月腰就要粗起来,也会显怀,再迟钝的人也会察觉到不对。 如今就是欺负容仪没有经验,说是生病她也信了,可她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第一个发现的就是她,想瞒都不能瞒住,也不知到那时,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跟着爷一起骗她,她应该会怪自己的吧? 想到这,茯苓的情绪有些低落,容仪看着她这样,以为她是想孩子了,这些日子她一直照顾自己,晚上都没回家。 容仪心中愧疚,道:“茯苓姐,这些日子我已经好许多了,今晚你就回去吧,福哥儿也想娘了。” 听容仪陡然提起福哥儿,茯苓眉头轻挑,咳了一声,问道:“福哥儿也知道你回来了,想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小孩儿……” 容仪一听忙道:“我当然喜欢福哥儿了,他若想来就来啊,我整日躺着没个趣儿,福哥儿若是能来就再好不过了。” 茯苓渐渐欣喜,道:“我还怕你不喜欢小孩子呢。” 容仪道:“你忘了,我生日的时候福哥儿来陪我玩过,我自是喜欢他的,小孩子童真可爱,和他们在一起,我会放松许多。” 茯苓顺着话说道:“你这样喜欢孩子,将来自己有孩子了,一定会是个好娘亲。” 容仪弯了弯唇角,道:“如果我有孩子了,我定要好好教导他,若是女儿,我什么都满足她,若是儿子,定要拘着些。” 茯苓听了好笑:“为何儿子女儿在你心里差别这么大?” 容仪“唔”了声,道:“因为女孩生来不易,自然是要宠着些的,当然该懂事还是要懂事,将来长大了,会有许多不易,我可能不能护她一辈子,所以就在能护着她的时候,给她想要的且是我力所能及的,儿子嘛,还是要拘着些,不养成骄横的性子,沉稳些才好呢。” 茯苓笑道:“别人都说重男轻女,到你这儿了,反而是重女轻男了。” 容仪摇了摇头,道:“才不存在重谁轻谁,是我的孩子,都该一视同仁,一样疼爱,只是教育上会不一样。” 茯苓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过了会儿,又听到容仪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这辈子我能不能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若是有,能不能养在自己身边。” 茯苓看着她:“这话怎么说?” 容仪微微敛下眼睑,扯出了一抹笑,道:“我……没什么。” 茯苓暗暗叹了口气,将头转到一边,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 下午,姜舜骁又来了,容仪刚睡着。 姜舜骁看了眼茯苓,蹙着眉头道:“这个时辰睡了,晚上怎么还睡得着?” 茯苓道:“怀了孩子的女人本就嗜睡,安胎药和补品里亦有安睡的成分,爷请放心,等容仪睡醒,吃过饭再喝过药后,就会又困了,不耽误晚上歇息。” 姜舜骁“嗯”了声,挥了挥手示意茯苓下去。 等茯苓出去以后,姜舜骁坐到床边,满目温柔的看着容仪藏在被子里的脸,秀挺的鼻子,小巧的粉唇,这些天养的好,腮边都鼓起了一小点软肉。 因她本就秀气消瘦,多点肉一点也不觉得肥胖,反而看着可爱。 姜舜骁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眼里柔的可以滴出水来,手指反复在她下巴出轻磨。 似乎是感觉到痒意,容仪微微蹙眉躲了躲,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掀开被角,手伸进被子里,往她肚子上摸去。 她的腰很细,仅堪一握,虽然没看到,姜舜骁也知道那里的柔软,柔软的不可思议。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抚摸上她平坦的肚子,多么神奇,这个小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这样平坦的肚子里,有他姜舜骁的骨血。 以前不信命中注定,现在姜舜骁信了。 当初方氏被收入房时,没有刻意给她端避子汤,可她却没能怀上孩子,后来,姜舜骁并不喜她,应付过后,给她应有的赏物,也不再往她房里去了。 和容仪在一起,只那么几次,她就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是不是说明就是命中注定,他姜舜骁的孩子,注定是傅容仪来生? 他心里竟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的长子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生的。 …… 第299章 我听说秦黛珑常去一个寺庙? 突然,就很想看看,自己的孩子还在她肚子里,是什么模样。 就这样摸一点都摸不出来,姜舜骁想着,便掀开了被子,将她的衣裳掀起来一点,露出了白皙的肚皮,还有小巧的肚脐,还来不及多看,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用衣服挡住了肚子。 姜舜骁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容仪满脸通红的瞪着自己,然后忙把被子盖了回来。 “醒了?” 容仪抿唇不语,她能不醒吗?很清晰的感觉到有人在摸她肚子,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她的身子格外敏感,别人轻易碰不得。 “你看我肚子做什么?”她别扭的问。 姜舜骁眼眸深了深,笑道:“我还不能看你了?” 容仪看着他,咬着牙心里暗道了句“无赖”! 姜舜骁本就是逗她,亦看出了她咬牙切齿不敢怒的模样,春风一笑,道:“我听说,迎妍院有个丫鬟来找过你了。” 容仪顿时警惕,盯着姜舜骁看,心里想起了春柳说的小姐和陈或从两人的事,不由得心虚。 姜舜骁长容仪十岁,看人自然是比容仪更多一双眼,便看出了容仪的局促,意识到不仅有人来找她,还说了一些,不能同外人道的话。 容仪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然后抿唇笑了一笑,道:“是的。” 姜舜骁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来找你说了什么?” 容仪:“……也没说什么,就是听说奴婢身子不好,过来看看奴婢。” “只是来关心你?” 容仪咽了口唾液,点了点头,心虚的不敢看他。 有那么一瞬间,容仪都不敢想,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那件事,会怎么样? 若容仪是个男人,知道自己妻子心里还有别的男人,且一直都没断过联系,也会很生气吧? 尤其是姜舜骁这种男人,骄傲一生,若是在感情上受了挫,后果更是不敢想象。 可是…… 容仪又想起春柳来时无头无尾问的那些话,她问自己,觉得姑爷是个怎样的人。 是否在春柳心里,姑爷对小姐并不那么好,所以小姐才会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想到这里,容仪更加心虚了。 因为她确实感觉,姜舜骁的心里,没有小姐。 若是有,若是尊重,就不会和自己发生那种事。 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些,容仪吸了口气,看着姜舜骁,道:“春柳说,小姐想奴婢了,奴婢也想着回来了这么久没去向小姐请安着实不像话。” 提起秦黛珑,姜舜骁微微蹙眉,似是不悦,道:“你是我的女人,何须对别人卑躬屈膝的请安?” 容仪平静的看着他,道:“可她是奴婢的小姐。” 姜舜骁:“……” 忽然想起之前束庸说的话,姜舜骁换了脸色,问道:“既然说起她,我到也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问题?” 姜舜骁顿了一顿,道:“我听说秦黛珑常去一个寺庙……” 闻言,容仪眉头一跳,强压着倒腾的不安感,努力镇定的看着他。 姜舜骁看了她两眼,目光落在她紧紧抿着的唇上,语气自然的继续道:“安乐寺,她以前也常去吗?” 容仪生硬的点了点头,许是心虚的缘故,难得的没多说一句。 若是以前姜舜骁问她,容仪还会以为是他想了解小姐了,定然会知无不言的告诉他,那时候,容仪是乐于见他和小姐好的。 可现在,小姐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容仪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姜舜骁注意到她。 姜舜骁的威名并非虚有其表,外面的人把他传的神乎其神那都是有依据的,此番跟着他下浔州,虽然没整日在外面东奔西跑跟着他看着他办事,但不管是耳闻的,还是自己见到的,都能说明他的能力。 若是他看出端倪,再一查……容仪清楚的知道,他手下的人,并非是吃白饭的废物。 小姐一向清白,不会筹谋,和陈或从的见面必定不会遮掩的干净,如今是没人去查,那是不会有人相信,宁威将军的妻子心里会有别的男人,还会做出私会的事来。 就算抛开“宁威将军妻子”的身份,秦黛珑本身也不是小门小户没受到良好教养的人,她的父亲是秦国公,母亲是老尚书令的二女,曾有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小姨,还有个当今皇后的姑姑。 秦黛珑本身就是天之骄女,谁会把她同那等做出私会之事的人联想到一起? 可时间过得久了,那就说不定了,纸包不住火,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以前的三个月爷不在府中,小姐胆子才会那么大,敢去找陈或从,如今爷回来了,可又摸不准小姐和陈或从之间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能私会,自然不会是打算分开,容仪只怕他们之间感情越来越深,最终不能割舍。 她是见过小姐为陈或从痴狂的模样的。 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先瞒着是正经。 容仪说道:“小姐从小就文静,亦喜欢佛理,更有善心,常去寺庙烧香。” 姜舜骁挑了挑眉,不经意的说道:“看得出来,我听说她有时候甚至住在寺庙里,以示诚心,想要菩萨保佑,你说,她在保佑什么呢?”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道:“自然是保佑王府,保佑爷了。” 听到这个解释,姜舜骁轻轻的笑了一下,好似无奈的样子,又道:“你这说法,挺不错。” 容仪看着他,却笑不出来,她总感觉,姜舜骁话里有话似的。 …… 一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容仪总算能下床了,但茯苓还是没给她安排事做。 如今她在招懿院的身份很尴尬,尤其是她作为丫鬟,身边还有昕蕊跟前跟后的伺候,招懿院本就没有其他婢女,只有那些平时不见人影的暗卫,差不多都知道了她的不同,明里暗里对她都恭敬了起来。 容仪总感觉,这是有人授意。 至于会是谁,还会有谁呢…… 虽然能下床了,但还是不易常走动,这段日子茯苓将她看的比眼珠子还要紧,搞的容仪都有些神经衰弱,每每被茯苓一盯,就感觉到不太自在。 后来茯苓也觉得自己太过了,就常带着福哥儿来玩儿,表面上是让福哥儿陪容仪玩,暗地里却给福哥儿定了个任务——看好容仪! …… 第300章 我是不是得了绝症? 在家时福哥儿总是被爹爹嫌弃,说他尽会败事,此番福哥儿捏着小拳头表示,他是个小男子汉了!一定把娘亲交给他的任务都做好,再不叫爹爹说他败事王了。 所以,这些天,容仪走哪儿身后都会跟着一条小尾巴,看他神情严肃,每每背着小手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时时刻刻向茯苓汇报自己情况时的模样,容仪都有些忍俊不禁。 茯苓是招懿院的大丫鬟,虽然被指着来照顾容仪,但自从将昕蕊调教的能上手以后,就渐渐把重心回到了招懿院和姜舜骁身上了。 此时还在书房伺候,容仪这边就留着福哥儿和昕蕊。 两个都是能说会道的人,常把容仪逗的哭笑不得。 正听到昕蕊问福哥儿将来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看福哥儿搓着手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时,容仪笑得开怀,一下子笑大了,竟有种小解的感觉,容仪一愣,连忙站了起来,心想或许是小日子来了,便对昕蕊道:“我好像那个来了,去趟理理,你在这儿陪着福哥儿玩吧。” 昕蕊点了点头,容仪便转身去找了一条棉条,急急的向茅厕去。 她刚走,福哥儿就抬起小脑袋问昕蕊:“蕊蕊姐姐,什么叫小日子呀?” 昕蕊笑道:“等你以后娶媳妇儿就知道了。” 福哥儿被笑得脸红,哼哼唧唧道:“我去告诉娘亲,容仪姐姐的小日子来了。” 昕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也没拦着他,这些日子福哥儿只要有一点关于容仪的事都会跑去找茯苓姐报告,此时已是见怪不怪了,且招懿院于福哥儿来说已经很熟悉了,也不必跟着,就算走丢了,也会有暗卫抱着他找到茯苓姐的。 容仪急急的走进茅厕,待了半晌才出来,神色复杂的往回走,袖子里还藏着拿出来的棉条。 她没能用上。 方才大约是错觉,她的小日子没来,可正是这样容仪才觉得奇怪,算算时间,也该来了呀? 这都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正儿八经来过一次了,容仪揣着心事,回了屋里,她想,莫不是自己真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怎么这个东西都不正常了? 刚回屋里,就见一个人影“唰”的一下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喊着她的名字。 容仪看着茯苓的背影,呆了一下,道:“我在你身后……” 茯苓猛地转过身看向她,深吸了口气,拉着容仪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问:“你身体不舒服?” 容仪摇了摇头,又听她道:“我听福哥儿说你小日子来了?” 容仪一愣,心里好笑福哥儿果然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这事也同茯苓姐报告,遂是叹了口气,道:“我也以为是来了,方才去看过了,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来。” 听到这句话,茯苓仿佛从死刑场捡回了一条命一般,猛地回了口气,脑门上只差刻上“吓死老夫,还好没来”八个字了。 容仪不解的看着她,道:“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忽的又想起之前的猜测,心情沉落了下去,容仪低声问道:“茯苓姐,你实话告诉我吧……我其实,感觉到了。” 闻言,昕蕊站了起来,紧张的看了眼茯苓,茯苓也挑眉看着她。 两人用表情交流,一个问:“是你透露的?” 一个紧张的微微摇头:“不!我什么都没说!” 因为容仪怀孕且不能同她说,且她这一胎凶险,且茯苓不能时常照看她的缘故,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事告诉了稳妥的昕蕊,所以,昕蕊也是知道容仪怀孕了的,所以茯苓才会误以为是昕蕊透露给了容仪她怀孕的消息。 容仪看了会儿她们精彩的眼神交流,轻咳了一声,心里更是肯定了那个猜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的身体,我也有知情的权利吧?你们一直瞒着我,其实我并不轻松,反而……” 茯苓闭了闭眼,看了眼她平坦的小腹,叹了一声,懊恼道:“我就知道瞒不了太久。” 容仪看着她,心情越发的沉重了起来,又听茯苓自责道:“这都怪我,早知道一开始就不瞒着你了,容仪你别恨我好吗?” 昕蕊也忙道:“奴婢也是,姑娘别怨奴婢……” 容仪见不得她们这般自责,反生歉疚,赶在她们之前道:“我怎么会怪你们呢?” 茯苓摇了摇头,心里沉重,还未组织好语言,不晓得怎么向容仪解释瞒着她她已经有了身孕这回事。 “你说的不错,你是最有权利知道这个事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总之当初瞒着你,只是怕你会接受不了,不……诚然你也不是个十分脆弱的人,我只是……” 容仪看她极力解释的模样,连忙拉住了她的手,道:“你不用自责,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些天你和昕蕊这样用心的照顾我我还能感受不出来吗?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若是换了我,或许也不知怎么告诉自己这样的坏消息……” 茯苓看着容仪,听到她说“坏消息”三个字时,心里尤其不是滋味,果然,当她得知自己怀孕,不会高兴。 难怪当时爷不愿让容仪知道这件事,原来,不想有孕的人不是爷,而是容仪。 茯苓自己也是当了母亲的人,当下忍不住问:“你认为这是坏消息?” 容仪看了她一眼,道:“治不好的病,总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吧?” 茯苓愣了一下,和旁边的昕蕊对视了一眼,反又看向容仪,理解困难的问:“你说什么?治不好的病?” 容仪看她们这副模样,叹了一声,道:“你们不必想法子安慰我了,虽然我不知道怎么会得了那种病,但我想,我还是能接受的。” 茯苓呆住了,她隐约感觉,哪里出了错,好像她们都错了,且错的离谱。 “你得了哪种病?” 容仪奇怪的看了眼茯苓,哭笑不得的道:“这不正是我想问你的吗?我得了什么病只有你们知道啊。” 茯苓闭上了嘴巴,突然不太敢随便说话了,怕一不留神就说错了。 容仪又道:“若非绝症,我又怎会一连三个月都不来小日子?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自从第一次来了小日子,每年每月每到那个时间,它都会风雨无阻的来找我,它若不来,是不是说明我的身体出了问题?” 茯苓眨了眨眼,轻咳了一声,心里暗道:感谢容仪她娘不疼她之恩。 这个傻姑娘,真的虫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女人不来小日子是怀孕的意思,当然也有可能是身体出了问题,但于容仪来说,这个可能便是不可能。 茯苓心里暗暗好笑了一阵,方才被容仪惊出了一身汗,还以为她什么都知道了,搞半天,这丫头以为自己得了绝症了。 “我总算知道爷怎么将你护得和眼珠子似的了,这样傻,将来被卖了都不知道。” 咳咳,这话不太严谨,如今的容仪已然被卖了一半了,她却没有发现不对劲。 …… 第301章 你爹生病了 容仪摸了摸自己冰凉的小脸,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茯苓:“我都有些搞不懂你的意思了。” 茯苓轻咳了一声,方才真是惊了她一身的汗,一会以为她见红了,一会又以为她什么都知道了,搞半天,什么都是假的,没有见红,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你搞错了,哪里有什么绝症?你认为得了绝症的人如今还能脸色红润的待在这里,不气喘不心跳的说话?” 容仪噘着嘴道:“我的脸明明冰冰凉!” 茯苓哭笑不得:“你那是出去了一趟吹了风的缘故,不信你去照照镜子,柔光水面的,哪里像是得了绝症的人?你问昕蕊也行。” 容仪顿了顿,没去看镜子,茯苓接着道:“也怪我之前没同你说清楚,你喝的那个药,若是起效了就会断一段时间,至于断多久,那都是因人而异,你体质不算差,但此一番没有好好调理也确实吃了大亏的,所以这断多久,我也不敢确定,说不准一年,也说不准八九个月,不过等彻底好了,你的身子自然会恢复过来。” 闻言,容仪蹙起眉头来,诧异道:“竟要那么久?” 茯苓眼皮也不闪一下,正儿八经的点了个头,十分肯定的道:“我骗你做什么?这种事我骗你还有什么好处不成?” 容仪叹了一声:“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茯苓舔了舔嘴皮,干笑了一声,道:“我还能诓你不成?” 容仪神色发沉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无意问起:“茯苓姐从不会骗我吗?” 茯苓脸色一僵,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容仪见她这样,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我逗你玩呢!” 茯苓心里却没能因为她后面逗笑的话语而轻松半分,反生沉重。 她骗了容仪,虽本意是为了她好,可有时候茯苓自己都不敢想,她这样瞒着容仪,究竟是不是为了她好,毕竟这个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她有权利决定要还是不要。 只可惜,这个孩子注定不凡,被爷看到很紧,想必是寄予厚望的,爷到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这孩子若是生下来,容仪也会母凭子贵,届时...... 茯苓方才还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她确实不算骗了容仪,怀孕的女子,可不就是一连将近一年不来那事吗?可看着容仪单纯无欺的模样,茯苓更是心虚,也更不是滋味了。 再这样下去,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容仪了。 说谎难,圆谎更难,尤其这个谎是根本圆不过的,最多再过一个月,容仪自己就会发现,再说了,怀孕的人感觉都不一样,此时容仪不知是怀孕了,等日后她知道了,就会发现现在的种种不一样。 ...... 不过多时,有暗卫来说,后门有人找容仪,茯苓原是要陪着容仪过去的,可容仪不让,容仪怕是春柳来找她,若是茯苓陪着,很多话都不方便说。 茯苓没硬要跟着去,但当容仪看到找她的人时,心里顿时后悔,为何当时没让茯苓陪着来,她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个人,多说两句话都不愿。 此时容仪回京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因身体的缘故,她没有出去,除了迎妍院的人,也没人来找过她,所以看到苏萍时,容仪还是有些震惊的。 手不自觉的摸了摸戴了面巾的脸,那是出来前,昕蕊非要她戴上的。 所以,苏萍看不到她干净的脸,此时才会如此平静的问她:“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回去看看?” 容仪眼神淡淡的,语气更是平静,道:“我如今不是自由的人,哪里能说回去就回去?” 苏萍看着她冷淡的眉眼,心里暗暗奇怪,虽然之前母女俩就有了嫌隙,但容仪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此番她主动来找她,也没再提起折颜膏的事,她对自己,不应该会这么冷淡。 “我就不信,姑爷是不通情理的人,你跟着出去那么久,回来了回家看看,又怎会不允?” 容仪看了眼苏萍,语气里有些讽刺:“你要我回去做什么?看你?” 或许是容仪语气里不屑的意味太过浓重,惹得苏萍蹙起眉头,不悦的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娘,你还没嫁人呢,就敢给我甩脸子?” 容仪呵了一声,欲要说:你算什么娘?有哪个娘会骂自己女儿是狐狸精赔钱货?有哪个娘会给女儿折颜膏,里面还带了毒?又有哪个娘看到许久不见的女儿会是这个反应?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将那些话都咽下,容仪只道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养的一条狗?你给个笑脸我就该向你摇尾巴?” 苏萍愣了愣,神色复杂的看着容仪。 说好不心酸,可面对的人终究是自己的亲娘,怎可能真的不心酸?这么些年,她又何曾疼爱过自己? 以前傅合忠惹了事需要爹善后时,每每都将爹气得七窍生烟,感到失望,可再如何失望,还是会将那些事都解决好了以后,再收拾傅合忠,爹口口声声不认这个儿子,却又时时刻刻给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擦屁股,这是父子。 梅姑姑的女儿素若,向来机灵聪慧,本事多,因家里只有这么一个格外宠爱,虽没把她宠成个小霸王,但小脾气也还是有的,嘴皮子也好,时常和梅姑姑斗嘴,梅姑姑那么会说的人有时候都说不过她,母女两人经常拌嘴,都气着了就谁也不理谁,但往往都是梅姑姑先退步,梅姑姑常对自己说:生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打不得说不得骂不得,稍微说她两句她就先给你摆脸子,真是惹不起,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是我生的?有点小脾气我也只能宠着,这是母女。 别人父子母女之间的相处,容仪亲眼看了着实是羡慕,在她心里,为人父母就该是这样的,若有那个条件,她也想和素若一样,做一个无忧无虑,撒撒娇卖卖乖,和娘亲吵嘴还会被哄着的小女孩,而不是被嫌弃,被当成拖油瓶。 苏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没说话,临走了才说了句:“你爹生病了,你若是想他,就回去看看。” ...... 第302章 傅合忠要成亲了? 傅贵生病,是容仪想都想不到的事。 从小傅贵在容仪心中就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就是一片天,他从未喊过累,从未垮下肩膀驼下背,就好像不会累一样。 生病于傅贵来说是什么? 容仪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他高烧还在背着自己逗自己乐,他从不把一点小病放在心上,但若是容仪发个热,他绝对是最急的那一个。 能让苏萍过来告诉容仪他病了,又会是怎样的病呢? 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容仪一回去就去书房找姜舜骁,想请个假回家。 哪知姜舜骁一口回绝,容仪有些着急:“若不是什么大病,奴婢的娘是绝对不会来找奴婢的,奴婢只是回去看一眼,确认爹爹没大事就回来。” 姜舜骁蹙着眉头,眼神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她的肚子,心里发紧,道:“你自己身子都没恢复好,还想回去?添乱吗?” 容仪蹙起眉头,往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张开手臂转了一圈,道:“奴婢真的没事了,茯苓姐今天还说奴婢喝的药都起效了。” “不行!” “爷……” “你不必说了,这事爷不同意,你好生回去休养,等好全了,再回去。” 容仪放下手臂,沉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奴婢的爹虽非亲爹,但在奴婢眼里,他就是生养奴婢的亲父,奴婢身子难受不要紧,可若爹爹哪里不舒服,确实天大的要紧事。” 姜舜骁看着她,眼神变了变,最终还是低下头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你爹哪儿,爷会派人去探望,就让小乘去。” 容仪眉头稍有松动,心里却还是不能平静,她是想自己回去,爹爹生病了若自己不能跟在他身边端药尽孝,也就枉费这些年他对自己的疼爱了。 姜舜骁冷硬道:“这事就这么办,你有什么话让小乘带给你爹,回去吧。” 容仪晓得姜舜骁是个什么脾气,说定了的事不松口就绝对不会松口,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福身下去,去找小乘。 此时天色不晚,容仪将话都告诉小乘后,小乘早早的就去了。 …… 去了才知,傅贵得的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里的病。 小乘没见过傅贵以前的样子,但看他现在的模样,也觉得太憔悴了些,为人有礼,眉头却是紧锁着。 小乘将容仪的话原样转述,只见傅贵得眼睛立马红了。 原话是这样的—— “爹爹,女儿不孝,当初去浔州走的匆忙,没能好好陪陪您,如今回来了,因别的缘故也不能回来看您一眼,不知您病的如何?哪里难受?家里银钱可够用?爹爹别节省,身子若不舒服就买些补品,这些年您为了我和哥哥,钱都存着不用,着实亏待了自己,爹爹,等女儿这边忙完了以后就回来看您,您万要照顾好自己。” 傅贵捏着鼻子,冲的眼泪含眶,只低声喃喃道:“女儿好啊……养个女儿好。” 复又看着小乘,道:“多谢小乘壮士带话,也请小乘壮士回去以后告诉容仪,我没事,只是想她,让她好好做事,安心做事,别担心我,等她手上的事都忙完了再回来,若能住几天,爹爹就再高兴不过了。” 小乘确然是带话的,当下说完就往回走,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穿着得体的姑姑,那人拦住他,同他说了些话,小乘听的眉头紧蹙,那梅姓姑姑说完后,叹了口气,打量着小乘,问:“你可是表少爷手下的人?” 小乘点了点头,梅姑姑眼神稍深,亦颔首,道:“从那边直走就能出去了,我就不送了。” 小乘这才告了辞。 …… 回到王府后,又将傅贵得原话带给容仪,并说道:“令尊并无大碍,只是想姑娘你了。” 容仪蹙起眉头看着他,不确信的问:“真没什么大事?” 小乘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说:“据我所知,好像是你的哥哥要成亲了,可成亲的对象令尊不太能接受,所以……” 容仪微怔,没再问下去。 这等家中私事,爹爹无论如何也不会细细告诉他,问也问不出来。 只是,傅合忠要成亲了? 这着实让容仪没想到,他不是一直对自己有那种想法吗?自己不在的这三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傅合忠怎么会突然要成亲了? 还有……若是成亲也是好事,爹爹为何不同意? …… 给容仪传完话后,小乘马不停蹄的去到书房给姜舜骁回话,只是回话内容和同容仪说的不太一样。 小乘说道:“属下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容仪姑娘的父亲病重的模样,只是眉宇之间的愁思过胜,后来属下准备离开时,碰到了一位姑姑,姓梅,好像很疼爱容仪姑娘,她同属下说了件较隐秘的事。” 顿了一下,继续道:“据说容仪姑娘的父亲生病,不仅是因为容仪姑娘的哥哥娶妻,重要的在于容仪姑娘未来的嫂子,听说是个寡妇,身边还带了个小孩。” 姜舜骁微微挑眉:“傅总管不愿儿子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小乘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听说真正让容仪姑娘的父亲发怒的原因是那个寡妇,很像容仪姑娘!” 闻言,姜舜骁拿茶杯的动作一僵,咻的看向小乘,眼里藏了把尖刀,挑破了他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小乘被看的一激灵,缩了缩脖子,道:“属下也是听那梅姑姑说的,至于像不像有多像,属下不知……” 姜舜骁“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目光冷然,道:“这事奇怪,你去查那个寡妇住在何处,爷去看看。” 小乘呆了一下,神情犹豫道:“主子,这也并非什么大事,您还要亲自去查问吗?”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道:“这事怎么看都奇怪,必须弄清楚。” 顿了一下,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寒而栗的逼迫感,道:“她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 第303章 私会寡妇 容仪被锁在屋里出不去,虽心急傅合忠的事,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找了阿满,拜托她去外面跑一趟问问。 连姜舜骁都能看出不对劲来,更别说和傅合忠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容仪了,且之前两人之间那样尴尬,他就这样快要成亲了,说什么容仪都不会轻易相信。 当小乘和阿满两人在寡妇家门口朋上面时,都惊了一下,然后立马反应过来对方为何会找到这里来。 小乘和阿满隐在树上,看着小院子内的情形。 寡妇是和瞎眼婆婆住在一起的,看模样却瞧不出一点同容仪相似的地方,但很娴静,说话声音柔柔的温婉,一颦一笑都十分含蓄。 只是她那个瞎眼婆婆不像是好相与的,嗓门很大,小乘和阿满看了半个时辰,她嘴都没停过的吼着那寡妇,见那寡妇柔柔弱弱不敢吭声的模样,阿满都有些看不过去。 倒是小乘,紧蹙着眉头,心中暗道:这寡妇虽看着和容仪姑娘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这一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样子,到好像和容仪姑娘有几分相像,再加上温温软软小心翼翼说话的模样,也有几分容仪的影子。 那边院子内,瞎眼婆婆中气十足的咳了一声,起身捶了捶自个儿的腰,道:“我有些困,进去睡会儿,你把衣裳都晾好了就去做饭。” 寡妇低着头只道:“是。” 瞎眼婆婆刚进屋,那寡妇就气急败坏的踢翻了放在脚边的竹桶。 阿满瞧了挑起眉头,道:“那个婆婆看着像是个看不见的,这寡妇也是有意思,当着面不敢发泄,等她进去了才发泄出来……” 小乘摸着下巴给了个定论:“这女人很厉害。” 阿满看了他一眼,刚想问为什么,就见那寡妇去到墙边移开了一个盆栽,露出了个比较大的洞。 阿满和小乘对视一眼,止住了对话,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洞。 只见那寡妇敲了敲墙面,又轻咳了几声,不过多时就有一个男人从洞里钻了进来。 阿满眼皮狠狠的跳了下,扭头问小乘:“他们这是……私会?” 小乘点头,道:“这形式看着也不像正经买卖。” 不是来做正经买卖的男人正是傅合忠,小乘查到,傅合忠在外住的地方,就是寡妇家旁边的屋,他们二人,算是日久生情。 小乘刚想说,这一对看着很是奇怪,若是正常相见,怎么也不需要钻狗洞过来吧?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院内正发生的事,小乘瞪圆了眼看着,忽然意识到旁边还蹲着的亲妹,连忙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呼吸重了一下,声音也沉了下来,只道了两个字:“别看!” 蹲在高处又看不见实在有些不安心,阿满蹙起眉头想要去拉他的手,小乘却倔强的捂着她的眼睛不动,自己却看的起劲,道:“女孩子家家,叫你别看就别看。” 两人蹲在院外的一棵高树上,枝繁叶茂挡着,下面的人不细看倒是不知道这里还藏了人。 所以,安心的做起了那等子事。 直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响起,小乘忽然发觉自己只有两只手,捂的了阿满的眼睛捂不了她的耳朵,阿满自然是听见了,心烦气躁的打掉了小乘的手,十分嫌弃的道:“有什么稀奇的还不给看?” 小乘:“……” 阿满说完,面红耳赤的转过身,背对着那个院子,吐了口气,暗暗道:“这两人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关系,难怪那傅总管不同意。” 尴尬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入两人耳中,阿满看着外面安静的道子,小声对小乘说道:“这两人胆子真大,白日宣音,是看准了这里偏僻没人往来,那寡妇也着实欺负她婆婆,在自家院子都……”说不下去一般,阿满止住了声音。 她刚住声,就听到院子里的鼾声传了出来,小乘扯了扯嘴角,道:“这婆婆真乃神人,院里这么大动静都听不到,还打起了鼾。” …… 回到王府,两人各受其命,各草其情去了。 阿满看着容仪喝完了一碗药,才道:“你那哥哥和你未来的嫂子看着不是正经关系,白日里当着瞎眼婆婆的面做那等子事……对了,你未来的嫂子是个寡妇,本来看着挺温婉一人,没想到却是个不知检点的……咳。” 阿满几句话,惊的容仪不轻,直道难怪。 难怪爹爹不同意,以前也知道傅合忠是个离经叛道的,却没想到他离经叛道到这个地步。 对方是什么身份容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但白日里能做出偷情这种事的,也实在是有伤风化,这两人太不像话了。 容仪蹙起眉头,道:“爹爹也曾和我说过,想他以后娶个贤惠顾家的妻子,不需要多好,但求是个持家的,也能管住他的,可这个人,显然不是能管住傅合忠的,两个人一路货色,走到一起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也不怪爹爹不同意。” 阿满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再去查查那寡妇的背景,若不是什么好女人,进了你们傅家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容仪点了点头,道:“麻烦你了。” 阿满笑道:“我正愁没事做,而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现在可是你手下的人,随便用我,绝无怨言!” 容仪笑了笑,对她最后那句却没当真。 而在这时,昕蕊回来告诉容仪,春柳又来找她了。 …… 那边小乘亦把看到的告诉了姜舜骁,又发表了自己的想法,道:“属下看那寡妇模样上并不像容仪姑娘,可她某些神情和动作,却是和容仪姑娘有几分相似,不过硬说她们之间相像也有些牵强,她的作风实在不堪入目,想必容仪姑娘的父亲不同意,也是知道她的品行不好吧。” 姜舜骁沉下眸子:“你看仔细了?她们模样上,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小乘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若说那寡妇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胆子了,很大!” 姜舜骁沉思了片刻,挥了挥手让小乘下去,自己亦起身走了出去,有些疑惑,他要容仪亲自告诉他。 …… 第304章 鲜活的心悸感 屋内药味不减,这回春柳过来却没有过多注意屋里的药味多么刺鼻,满脸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容仪支走了昕蕊和阿满,确定外面没守着人以后,又进了屋,却并没将门关紧,留了一条小缝,若是有人经过,她能清楚的看到。 回到桌边坐下,容仪看着门那边,抬起手压了压,低声道:“你声音轻一些。” 春柳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小姐了,她好像和那个陈或从约好了,后天又要去寺庙相见,你说这怎么能行?姑爷都回来了,若是姑爷突然去迎妍院,岂不是扑了个空,万一发现不对……” 容仪深吸了口气,蹙着眉头道:“小姐并非是那种急冒之人,胆子向来小的很,如今怎么会如此行事?万一被发现了,那可就糟了!” 春柳道:“你有些日子不在了,你不知,自从小姐和那个陈或从联系上以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以前的小姐多么单纯,如今……如今我都感觉,小姐满肚子心眼,主意也大,我都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姑爷人品贵重,又是当红权贵,手握兵权,嫁给这样一个丈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敏感的话不敢说出口,春柳咽了下去,又道:“我猜想一定是那陈或从给小姐出的点子,才叫小姐这般叛逆。” 说完,春柳抓住容仪的手,道:“我的话小姐一定不会听的,我也不敢劝她,怕她连我也不信了,可你和小姐向来要好,不若你明天跟我回一趟迎妍院,小姐看到你,兴许和你待一待,就不想去寺庙了。” 容仪神色复杂的看着春柳,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若是之前,她就回去劝小姐了,可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姐,而且陈或从的事小姐瞒着,她也不好打直说出来。 春柳见她忧郁,有些急了:“小姐若是被那人勾去了心神,将来于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当然,我也不止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只是小姐她……这事终究是于名节有亏。” 容仪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就见门缝处闪过一道人影,咻的住了声,给还想说些什么的春柳使了个眼色。 春柳会意,咬住下唇不语。 不过多时,门就被推开了。 容仪怎么也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姜舜骁,当下脸色就白了,见了鬼一般的看着他。 春柳亦是被吓得六神无主,唇色惨白,无助的看了眼容仪。 姜舜骁神色平淡的走了进来,看了眼容仪,顿了一下,又看了眼春柳,静默了片刻,就在容仪屏住呼吸暗自紧张时,他突然道:“爷打扰你们说话了?” 容仪和春柳一怔,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春柳福了福身行了个礼,容仪亦跟着做,只听春柳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容仪偷偷抬头看了眼姜舜骁,暗暗蹙眉,他突然来下人的房间里找自己是为了何事?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听到。 复又偷偷看了眼春柳,见她还紧张着,手都微微抖个不停。 心里装着事,所以此时春柳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容仪心却是揪了起来,生怕在她面前露了馅儿。 好在春柳本就怕姜舜骁,此时面对他更是心虚不已,没多看多想,只寻了个由头退了下去,临走前还看了眼容仪,眼里惶然无助,满是恳求。 容仪被她最后那一个眼神看的心情沉重,一直都放松不下来。 姜舜骁看了眼紧闭的门,眼神暗了暗,又转过来看容仪,放柔了声音,道:“方才在说些什么?她怎么一见着爷就跑?” 容仪扯了扯嘴角,道:“她是敬畏爷。” 姜舜骁挑了挑眉,“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容仪,道:“我记得最初你见爷,也是她这个反应,恨不能躲起来。” 容仪有些尴尬,因为心情沉重,笑不出来,生硬的扯出一抹笑,道:“爷威名在外,无人不敬畏的。” 闻言,姜舜骁伸手拉住了她,拉着她坐了下来,而她被拉着坐在了他的腿上,容仪不敢反抗,越是心虚,越是顺从由他摆弄。 姜舜骁拉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腿上,看着她干净水润的双眼,笑道:“我看你现在,一点也不敬畏爷。” 容仪蓦地看向他,稍有些不自在,低声道:“奴婢还是敬畏爷的。” 姜舜骁摸着她的背,目光落到她的双髻上,道:“爷不需要你的敬畏。”顿了一下,手滑到面前来,停在她的心口,点了两下。 很轻的动作,容仪却觉得心狠狠的跳了两下,那种鲜活的心悸感,让容仪有些不好意思直视他。 姜舜骁看着她没说话,心里却将那句没说完的话补全了——“不需要你的敬畏,要你的心,要你的爱慕。” 静默了片刻,姜舜骁把玩着容仪的手,问道:“爷今日,让小乘去查你哥哥了。” 容仪惊了一下,又听他说:“你也派阿满去了是吗?” 容仪眉头一沉,点了点头,道:“是,奴婢没人可以请,就麻烦了阿满。” 看她不自在的样子,姜舜骁笑道:“阿满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用便怎么用。” 容仪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阿满是她的人吗? 不是的。 就像今天这件事,阿满碰到了小乘,却没有告诉自己。 阿满的心,一直是向着爷的,她还是忠诚于爷的。 容仪并不觉得生气,却不认同,爷将她给了自己,就等同于她是她傅容仪的人了。 此刻重点,并不在阿满身上,容仪呼了口气,问道:“爷怎么会突然想到去查奴婢的哥哥?” 姜舜骁顿了一下,诚实的道:“爷听说他要成亲,傅总管被他气病了,怕你心急,就让小乘去查。” 看着他的双眼,容仪信了他这套说辞,心里感动他的用心,只轻叹了一声,道:“多谢爷为奴婢着想,只是奴婢家里的事,不必劳烦爷挂在心上。” 姜舜骁捏了捏她的手,道:“你家的事,不就是爷的事?”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容仪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合适的话来。 姜舜骁知道她脸皮薄,心中暗暗一笑,又道:“你和你哥哥关系一定不错吧。” 容仪咬着唇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在问他“何以见得?” 她家家庭关系复杂,一言两语说不清,且容仪并没有打算让别的人知道那些不可与人语的事,只勉强笑着道:“还不错吧。” “哪里不错?我听说,你们是异父异母的兄妹。” …… 第305章 容仪的生父 容仪看着姜舜骁,心里暗暗计较。 他从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自己这些问题,莫非他是知道什么了,想从自己嘴里知道答案? 容仪看不透他,一时吃不准他究竟有什么深意,便点了点头,道:“奴婢是生下来后,母亲才嫁给爹爹的。” “哦?爷倒是好奇,你爹和你娘是怎么认识的。” 容仪抿了抿唇,道:“奴婢听爹爹说,他和娘是青梅竹马,他一直喜欢着娘,后来,就和娘在一起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这些都是他不曾查及的,但对她的家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道:“你娘生你的时候就已经和你爹在一起了,那个时候,你生父去哪儿了?” 容仪的生父在她家一直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此番突然听他提起,容仪还是没忍住蹙着眉头问:“爷是在查奴婢吗?” 姜舜骁眉头稍稍松动,语气轻松道:“你将来总是要进爷的门的,爷总要对你的过去了解一些。” 这话,容仪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心里却是不悦,半晌才低着头闷声道:“关于奴婢的生父,奴婢并不想多说。” 姜舜骁也不逼她,手在她的膝盖上扣着,食指点了两下,转眼便换了个话题,说道:“无碍,不愿说爷不逼你,那你告诉爷,方才那个丫鬟来找你,有什么事?” 闻言,容仪蓦地抬头看向他,对上他深邃的眼睛里,心砰砰的跳了两下,只听他的声音在耳边道:“她来找了你两次,爷听说你们之前关系并不怎么样。” 这话,断了来探望的借口,容仪手握拳,暗暗的掐着掌心的肉,道:“她是奉小姐之命来看奴婢,总不能让小姐亲自来看望一个下人吧。” 姜舜骁抿着唇,淡淡的说道:“那为何不让那个叫玉衡的丫鬟过来?她不是你徒弟吗?” 容仪心中一惊,脱口而出:“这事爷也知道?” 姜舜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手在她背后抚摸着,眼色难辨的说道:“没有什么事能瞒过爷,所以小容仪要不要主动坦白?” 容仪眼皮跳了跳,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到另一边,终究还是心浮气躁,自以为自持不露破绽,道:“‘坦白’二字用得严重了些,爷想知道的,奴婢自然告知。”顿了一下,又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到上个话题,道:“奴婢的生父,奴婢也不知,偶尔听爹爹提起过,说他长相俊美,奴婢的长相便是随了生父的,听说他是个行侠仗义的人,一身侠气,不是个急躁的人,当时和娘的感情很好,只是后来失踪了,大家都说他是玩弄了娘的感情,不愿对娘负责才跑的,爹爹追了他好几天都没追到人,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有人猜测说他是去另一个地方行除暴安良去了,也有人说,他或许被仇家追杀,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完,容仪不安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在他面前耍这种小聪明,他定是会看出来的,但容仪总不能说春柳的事吧? 哪知,姜舜骁听的认真,继续问道:“你恨你生父吗?” 这个问题问的太深,爷太过沉重,容仪本还想打马虎眼,却被他这一个问题问到心里去了。 诚然,从小容仪就是有父有母的,尽管母亲待她不好,但好在有个好父亲,再加上母亲生下自己时人就已经在京城了,京城里知道母亲过往的人并不多,就少了许多是非和闲言碎语。大家从小问她最多的是“讨不讨厌母亲”,却没人问过她“恨不恨生父”。 恨不恨生父...... 容仪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心里也经常暗暗的问自己,恨他吗? 见她眼眶发红,姜舜骁呼吸沉了一下,伸手掌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一颗泪毫无预警的掉落在他的掌心,姜舜骁看着掌中泪,将她搂入怀中。 容仪在他肩膀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以前,大约是恨的吧,也不是恨,就是怨他,为何不要我?是否真的如他们说的,他是因为有了我,才抛弃娘,他真的是抛弃妻女的那种人吗?” 按说,若是没人告诉容仪,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苏萍和另一个人的女儿,可苏萍没有瞒着她,容仪记事起,就常被苏萍打骂,她记得苏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那亲爹都不要你了,你为何不同他一起去死了?” 打哪儿起,容仪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亲生父亲,有一天苏萍喝醉了,拿着藤条抽打她,容仪忍不住跑了,正遇上回家的傅贵,她抱着傅贵的腿哭着问:“我是爹爹的女儿是不是,我也姓傅,爹爹也姓傅,我怎么可能不是爹爹的女儿呢?娘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容仪记得,当时爹爹的表情很沉重,那是她第一次见爹爹用那种眼神看苏萍,若不是苏萍当时已经醉的昏睡过去,她想,爹爹怕是要同她吵起来了。 从小爹爹就疼她,自从容仪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后,明显的感觉得到,爹爹更疼爱她了。 容仪抽泣了一声,道:“我不想他,我的生命里没有多出一个空位给这个亲生父亲,因为爹爹对我已经很好了,所以,我也不恨他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没人知道容仪心里又演变了几番,姜舜骁没多问了,问了问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说道:“你生父,一定后悔。” 容仪没有说话,眼里的泪却奔涌而出。 她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她想过生父,不止一次的想,想他若是回来,苏萍是不是能对自己好一些?可一想到爹爹,又觉得他还是不要回来的好,他若真回来,爹爹会伤心吧? 容仪没有哭出声来,可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姜舜骁扳着她的身子,对上她湿漉漉的双眼,突然倾身吻住了滑落在她嘴角的泪,声音低压的说道:“你生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以后,我会是一个好父亲。”说着,手落在了她的肚子上,轻轻的按了按,眼神变得温柔,道:“你调养好身子,给我生个孩子,容仪,你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 ...... 第306章 你对爷而言,当属唯一 容仪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有一根的弦被拨动了一下,她竟从他的话里,想到了那个画面。 好的母亲和父亲...... 容仪不曾说过,她被苏萍那样对待时不是没想过,若将来她有了孩子,一定会比苏萍做的好,因为曾经受过苦,便格外懂得,错不在孩子,既然生了下来,为何不能好好对待?不求锦衣玉食,但求一份爱,母爱容仪不曾感受过,但她看梅姑姑对素若那样子,她想,就是那个样子吧? 突然,就有些憧憬将来了,抛开小姐,抛开身份,若她有了孩子,一定万分疼爱。 ...... 姜舜骁陪着容仪吃了晚饭才离开,也不知是那句话取悦了容仪,一晚上她的脸色都很好看,看她高兴的样子,姜舜骁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临走前,看着容仪捏着鼻子喝完了那碗安胎药,忍不住狠狠的吻了她一下,当着茯苓和昕蕊的面,容仪脸都红透了,面含羞涩的推了他一下,姜舜骁顺势捏了捏她脸边的软肉,又抱着她闹了一会,才离开。 他一走,茯苓和昕蕊就围了上来,眼神坏坏的看着容仪,茯苓说道:“你和爷这关系,算不算是突飞猛进?” 容仪一愣,突然察觉,今天自己对他,好像是不一样了。 不仅同他吐露了暗藏在心底的事,两人还说起了将来,说起了孩子...... 容仪说道:“爷说,他将来会是一个好父亲。” 茯苓眉头一跳,试探道:“爷这是想要孩子了?” 容仪点了点头:“应该吧,若不是在外打仗的缘故,爷这个年纪,早该有孩子了。” 茯苓道:“那你呢?你年纪小小的,可想要个孩子?” 容仪沉吟了片刻,道:“我说过了,想要,但,不能是现在。” 茯苓笑道:“你这不就为难爷了吗?爷想要孩子,你又不给生,难道还能凭空变一个出来?” 容仪奇怪的看了眼茯苓,好笑道:“想给爷生孩子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能名正言顺的给爷生孩子的,也不是我,你忘了,最该给爷生孩子的人,是小姐,是方姨娘。” 茯苓顺着话说道:“那可不见得,你若有了名分,便能名正言顺地为爷生孩子。” 容仪愣了愣,轻笑了声,没有接话。 茯苓继续道:“夫人和方姨娘都是不定的,爷对你有多上心,你自己或许感觉不到,但看在我们眼里,你对爷而言,当属唯一。” 且不说如今爷根本不去摘芳居,就是这次从浔州回来了,都不曾去过迎妍院,老人爷都不看一眼,连夫人这个新嫁娘也不曾多看一眼,多问一句,一心扑在这里,还不能说明爷的心意吗? 为了给容仪一个好印象,也慢慢铺垫,为将来她知道自己有孕后不那么排斥,茯苓说道:“我还没和你说过方氏吧?” 容仪看了她一眼,道:“说是说过,不过你想说哪方面?” 茯苓轻咳了一声:“诚然,我是记得曾经同你说过她的,也记得没有仔细说些不为人知的事,你也知道,以前方氏同我一样,都是在招懿院做事的丫鬟,那时候招懿院还是有婢子的,直到方氏成了爷的通房,自然这个不是爷自愿要的,且听我给你解释,方氏当初是和长公主通了气,才被塞给爷做通房,那时候王爷也同意,想必是看着爷年纪到了,便由着长公主做主,可这个决定并不得爷的心,虽没拒绝,可从那以后,招懿院就再也没有一个婢子了,所以,当时于方氏来说,还是挺尴尬的,说来也是她自己心术不正,才不得爷心,做了爷的通房后,也曾侍奉过几次,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后来爷不去她的屋里了,再后来,爷就出去打仗了。” “……” “爷当初并不喜欢方氏,自然不会想要她生孩子,即便如此,也没有刻意给她端避子汤,没有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只是这个方氏不懂爷的心,已然成了爷的通房还是和长公主那边有来往,常把招懿院这边的情况都告诉长公主。” 容仪微微蹙眉,有些无语。 茯苓看着她的脸色,又道:“爷一回来,就娶了夫人,可不过一夜,就将迎妍院给了夫人,你也知道那个时候下面的人是怎么传的,都说夫人不得爷的欢心,可事实上,也是如此,爷对夫人,并没有多么上心,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容仪脸红了一下,更加说不出话来。 “所以说,方氏是不可能有机会生孩子,夫人那边……咳,这不就只有你了?而且爷今天都同你说过那种话了,可见十分在意,十分的想你给他生个孩子。” 昕蕊在一旁附和点头,道:“以前不知爷的身份都觉得爷对姑娘你简直不要看的太紧,如今知道了,才慢慢发觉,爷的心里真的满满都是姑娘你呢!”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眼睛看向坐在一旁趴在桌上快要睡着的福哥儿,喃喃道:“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茯苓拉住昏昏欲睡的福哥儿,把他抱了起来,顺着拍了拍他的背哄他入睡,和容仪说道:“你相信我,若你松了口,将来有了名分,一定是有好处的,我先带福哥儿回去了,今晚就不回来了,昕蕊在这里陪你。” 容仪点了点头,摸了摸福哥儿胖嘟嘟的脸蛋,道:“好。” 茯苓一走,昕蕊就打了说来伺候容仪洗漱,比起茯苓,昕蕊伺候她时,容仪比较自然些。 大概是当初在浔州的日子,做张夫人时,习惯了吧。 …… 第二日,容仪提出要去迎妍院,难得的没被阻拦。 只是容仪前脚刚走,姜舜骁就派了个人跟上去。 迎妍院还是和以前一样,容仪到时,春柳正在院门口张望。 容仪跟着春柳进了迎妍院,眼睛扫了眼院内,同之前没什么差别,只是干净整洁罢。 心里微微叹息,主人的心不在这院子里,哪怕被打理的好,也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春柳说道:“我已经和小姐说了今天你会来,你多找些话题同小姐说,你去浔州那么久,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吧,一定要挑起小姐的兴趣,明天能不出去,就不出去了。” 说着,顿了下来,看着容仪又道:“若是小姐同你说起了陈或从……你一定要想办法劝劝小姐。” 容仪神色沉重,想着她嘴里所说的“浔州发生的事”,暗搓搓的想,确实发生了不少事,其中最该说的,她却想着极力隐瞒…… 听到后面那句话,容仪才道:“若小姐同我主动说起,我会劝的,但你也知道小姐的脾气,她若是不想让我知道,就不会主动告诉我,我也不能主动去问。” 春柳点了点头,道:“总之,明天小姐会不会去寺庙,就看你的了。” …… 第307章 犯恶心 秦黛珑知道容仪大病初愈,也知道今天她回来,心情更是好了许多,命春柳和玉衡准备了许多容仪爱吃的,若是以前,看小姐这样心疼容仪,春柳说什么都要醋好久,可如今不一样,她心甘情愿的给容仪准备。 零嘴都是十分新鲜的,容仪捏了一块玉带糕,光是看外表就知道,这是刚出炉的,城东那家做糕点做的最好的糕点铺子出的。 容仪看着春柳说道:“有心了。” 春柳笑了笑,难得的没像之前那样冷落容仪。 秦黛珑看在眼里,暗暗惊奇,心道:果然让春柳去看望容仪,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好了许多。 她们和睦,是秦黛珑最愿意看到的,笑道:“你们俩每每见一面掐一架,如今还能坐在一起说笑,也是一桩好事。” 容仪和春柳对视了一眼,抿唇笑了笑,各怀心意,同样复杂。 秦黛珑咬了口糕,还没咀嚼就蹙起了眉头,见状,春柳连忙拿了手边的痰盂,秦黛珑吐了出来,又忙喝了口热水,一番动作下来,春柳像是熟练了,容仪却是呆住了,看了眼手里的玉带糕,问道:“这糕点可是有什么问题?” 秦黛珑泛着恶心,拿起帕子沾走了嘴边的碎末,又拍了拍胸口,长叹口气,道:“这糕若是有问题,我怎还会给你买来?” 容仪自知失言,面色羞红的吐了吐舌头,秦黛珑笑道:“只是我这些日子脾胃不适,玉带糕太甜腻,吃着犯恶心。” 闻言,容仪抿了抿唇,回味了下味道,道:“这味道同以前一样啊,玉带糕本就是甜腻些的,奴婢记得以前在国公府时经常和小姐一起吃,没了就买,不知吃了多少银子的糕点,后来梅姑姑知道了告诉了夫人,扣了小姐您的零用,您还抱怨了许久呢。” 秦黛珑拍胸口的动作一顿,而后又一笑,道:“人嘛,总是一个时期一个口味,我如今,也是不大爱吃这种糕点了,方才看你吃的香,没忍住尝了一口,果然还是不行。” 容仪心道:可我还是爱吃呀,嘴上却问:“那小姐可请大夫看过了?” 秦黛珑眼底暗沉,嘴角却扬起,好似没什么变化,云淡风轻的笑道:“前些日子在寺庙时,请人看过了,就是说脾胃不适,开了这药,喝过也就好了。” 寺庙二字来的正是时候,容仪稍顿,眼神不经意间同春柳相碰又淡淡撇开,咽下手里最后一块玉带糕,道:“寺庙?小姐在寺庙碰到大夫了吗?” 春柳接过去道:“倒不是,只是寺庙有个和尚,出家之前学过一些本事,就帮小姐把了把脉。” 容仪眉头微挑,担忧的看着秦黛珑,轻声道:“奴婢无意冒犯那位师父,只是到底不是正经的医者,他开的药,当真没问题吗?” 秦黛珑拂了拂鬓角,道:“自然是没问题的,开的药方我都让春柳去药铺问过了,都是调理身体的好方子。” 容仪“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春柳,见其神情寡淡,又说道:“看来那位师父也是十分了得的,小姐是去了哪个寺庙?奴婢也想去烧烧香,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养了一身病气,也想出去走走,再请那位师父给奴婢也把把脉。” …… 第308章 猜测准了 秦黛珑顿了顿,喝了口热水,缓了口气道:“你不是都已经好了吗?在招懿院好好养着,哪里还需要让别人再给你把脉?” 容仪稍顿,看了眼秦黛珑不太自然的脸色,低下声音道:“不瞒小姐说,奴婢总感觉茯苓姐有事瞒着我,明明说喝完药就会好的,可我这些日子总还是不舒服,小日子也总是不来,奴婢怀疑,或许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他们都瞒着奴婢呢!” 谁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秦黛珑瞪大了眼,惊疑道:“不会吧,我看你气色还好,不像是得了什么病的模样啊?还有,你方才说小日子没来?多久没来?” 容仪怎么也想不到秦黛珑的关注点会在她小日子来不来上面,难道后面不才是重点吗? 还是老实说道:“也有一两个月了,所以奴婢才心慌,想出去请人在看看。” 秦黛珑抿唇不语,看了容仪许久,见她同以往没什么不同,还是那副单纯……咦不对,她脸上的疤怎么没了? 秦黛珑脸色稍沉,问道:“你脸上的疤怎么又不见了?” 这个问题,春柳也好奇,这些天都关注着小姐和陈或从的事,当时看到容仪干净的脸时是准备问,后来忘了,再去找她时,没聊多久,又碰上了姑爷,等等!姑爷来时,容仪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容仪顿了一瞬,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一路过来时一直带着面巾,也没人往她脸上看,但进了屋以后,玉衡倒是挺惊讶,容仪还以为她是看到自己才讶异,却忘了,自己的脸已经没再用折颜膏遮掩,于王府的人来说,除了招懿院的人,还有小姐和春柳,几乎没人看过她的真面目。 折颜膏的事注定不能搬到台面上说,这个问题容仪差点就忽略了。 “奴婢……跟着姑爷去浔州时,没能瞒住。” 秦黛珑瞬时不淡定了,沉下口气低声道:“你是说,表哥知道你的真面目?” 容仪点点头。 秦黛珑又忙问:“那表哥是什么反应?” 容仪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言以对,在小姐面前聊起他,对容仪而言绝对是种考验,也没做好这个准备,便含糊道:“姑爷生气奴婢骗他,只不过奴婢求饶了,姑爷大人大量没同奴婢计较。” 秦黛珑双眼渐渐凝住,看着容仪低下的头,心里的猜测仿佛瞬间串成了一串。 表哥对容仪有意,整个王府里,秦黛珑大概是第一个看出来的人,当时他要带着容仪去浔州秦黛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次容仪一回来就生病了,秦黛珑也奇怪,因为容仪从小身体就好,几乎不怎么生病,如今又听容仪说自己因为生病两个多月都没来小日子,这样一串,几乎故事都完整了。 秦黛珑又想到了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看容仪,果然见她脸色复杂,眼神闪躲。 傅容仪是什么人,秦黛珑十分清楚,哪怕猜测到了,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还有一点轻松,有一点高兴。 …… 第309章 表哥去容仪哪儿做什么? 秦黛珑和容仪都想着心事,沉默了下来,看的一旁的春柳着急的不行。 频频的看着容仪,可容仪却不看她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发什么呆。 春柳的双手绞着,恨不能同容仪互通心音:你快问啊!倒是往后问呀! 可此时,容仪被突然提起的姜舜骁扰乱了心神,一时间不能理直气壮的同小姐说什么,看她一眼都觉得心虚。 秦黛珑自然是知道她为何事心虚的,却不点破,她知道容仪性子,最是拿的住主意的一个人,如今她都这样犹豫了,想必是没想好怎么和自己说,且从容仪嘴里她了解到,若容仪真是有孕了,表哥应该还是瞒着她的,至于为什么瞒着,秦黛珑稍稍想想也能想明白,暗暗一笑,道:“你若不放心,有时间了就去安乐寺看看,说不准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了。” 容仪一愣,慢慢回过神来,看了眼秦黛珑,心中暗道:倒是没骗她,微微启唇,笑道:“安乐寺吗?奴婢记得以前经常陪小姐去烧香。” 秦黛珑“嗯”了声,又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也让春柳陪着去了几次。” 终于,说到重点了,春柳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给容仪使了个眼色。 这下容仪接收到了,凝神提气,自然的道:“奴婢听说了,府里的下人都夸小姐贤惠,姑爷去了浔州,小姐就常去寺庙祈福平安,保佑姑爷和王府。” 说这话时,秦黛珑正端着杯水喝着,一不留神就呛住了,咳了几声,眼泪都咳出来了,春柳忙拍背给她顺气,容仪神色一急,正要起身过去伺候,就见秦黛珑抬起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容仪一顿,蹙眉看着她。 秦黛珑气喘匀了,才道:“没事,不小心呛住了,我今天也有些乏了,想进去睡会儿,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吧,等有空再来看我。” 容仪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秦黛珑又道:“且你不是说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吗?也回去多休息养身,今晚我就不留你用晚饭了。” 话到此处,容仪只好起身,福了福身,又听她道:“春柳去送送容仪吧。” 春柳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上,二人都沉默的紧,到了院门口才停了下来,春柳叹了一声,道:“小姐方才是心虚了。” 容仪又何尝看不出来,只能装傻充愣,再者说,谁不心虚?她也心虚啊。 春柳看了容仪一眼,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今天你能问出什么,没想到,小姐如今对你都不说了,你方才愣了那么半天,我眼睛都要翻过去了,你都不看我一眼,在想什么呢?” 容仪看了春柳一眼,摇了摇头,别开眼去,道:“方才我走神了。” 春柳蹙着眉头,道:“容仪,你有心事吗?” 容仪:“……” …… 容仪走后,春柳站在门口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无力的靠在墙壁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暗暗失落。 该怎么才好?明天小姐就要去寺庙了,看样子,是拦不住了。 回到屋里,秦黛珑果然躺在小榻上闭目养神,屋里没有别人,春柳正打算出去,就听她唤了自己的名字。 春柳走过去待命,秦黛珑睁开眼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问道:“这两天你去容仪那里有没有看到过表哥?” 春柳道:“见到过一次。” “表哥在容仪哪儿,做什么?” …… 第310章 最好的安排 屋内已经没有香薰了,因秦黛珑时常犯恶心,味道重一些的东西都被撤走了,窗户也常开着透风。 正好是不太冷的天气了,微风徐来,也有几分惬意。 盛着这份惬意,春柳说道:“奴婢也不知,姑爷去时,奴婢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闻言,秦黛珑蹙眉:“你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春柳错愕的看着小姐,有些尴尬:“这……姑爷是去找容仪的,奴婢一直待在那儿也不好,而且……奴婢有些怕姑爷。” 秦黛珑吐了口气,有点无语,翻了个身侧卧向里,没过一会儿又翻过身来看着春柳问:“你去容仪那儿,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春柳本来还心虚着同容仪说了那件事,一直被小姐问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姐话里的真实用意,便道:“也没有那儿不一样,容仪同招懿院的茯苓住在一起,这些日子一直用药,屋里别的什么没有,就是药味儿重,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 秦黛珑微微蹙眉,“嘶”了一声,喃喃道:“怎么会呢……我不可能猜错啊?” 春柳歪着头问道:“小姐猜什么?” 秦黛珑看了她一眼,突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不觉得,此番容仪回来,变了许多吗?” 春柳一愣,心里暗道:小姐这话是何意?她对容仪有疑心?也不该啊,方才两人还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互喂糕点,若是有嫌隙,装也装不出那么自然的模样吧? 保险起见,春柳中规中矩嗯回道:“奴婢不太明白小姐的意思,也没看出容仪有什么变化。” 秦黛珑咬了咬唇,指了指桌上的水杯,春柳会意去倒了一杯,递给小姐后,规矩的立在榻边,垂耳听话。 秦黛珑双手捧着水杯,暖意透过杯子传入掌心,杯子里平静的水面,她微微晃了一下,又盯着微微荡漾的水面出神,本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秦黛珑对表哥和容仪之间的事猜的十有八九了,想问清楚,突然想起自己的事,又有些问不出口了。 表哥若真心喜欢容仪,和她在一起了,自己还是祝福的,毕竟,她的心不在这里,也做不好他姜舜骁的妻子。 秦黛珑不是个自私的人,她知道容仪面对自己时的犹豫和心虚皆是因为对自己太过忠诚,虽不知她和表哥是如何发展到那一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容仪绝对不会主动引诱,倒是表哥逼迫的可能性多一些。 又想起之前表哥向自己要容仪去招懿院时说的借口,在心里暗暗的笑了一下,什么带回去调教都是假的,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时时看着才是真。 秦黛珑抿了口水,轻叹一声,说起来,表哥和容仪之间的红线,还是她牵起来的,那夜洞房,是她把容仪带到表哥面前的,虽然事后很后悔,但现在看来,也算是成了一桩好事。 她自己给不了的幸福,终是希望别人能给他。 这场姻缘终究是孽缘,她对他不忠诚,而这世界,也从没人要求一个男人对女人必须一对一的忠诚,所以于心而言,还是对不起他的。 秦黛珑将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忽然有一种解决了心中大事的感觉。 冥冥中自有天意,或许,这些都是最好的安排。 …… 第311章 招懿院的一对冤家 夜晚,姜舜骁的书房还亮着灯,容仪站在走廊上许久,看着屋内的灯影出神,似乎看到里面的人伏案办公的样子。 茯苓还在里面伺候着,昕蕊早就被容仪打发走了,此时她到此出来,无人知晓。 她本是想去问问爷明天有什么安排,但走到此处,忽又顿了下来,此时天色已晚,她自从病了就没主动往书房凑过,突然去找他,还过问他明日的安排,是否太刻意了些? 站了会儿,夜晚的凉风沁骨还是有些冷的,容仪搓了搓手,还是回去了。 不管如何,明天定是要把爷留在府上,不能让他注意到小姐的去向。 容仪刚走,束庸就抱着双臂从另一边走出来了,神色不明的看着容仪离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气,转身向书房去。 正巧碰上了出来的茯苓,两人打了个碰面,双双一愣。 同是在招懿院做事的,茯苓和束庸算是一对冤家,茯苓是招懿院的管事丫鬟,而束庸算是招懿院的主管,两人本是各司其职,但因院子里除了茯苓一个丫鬟以外就没有别的帮手了,因此,姜舜骁就让她调用一些等级小些的暗卫做事,可不知是否是束庸有意逗弄,每每茯苓找帮手时,束庸都会在中间使绊子,端着自己才有管这些暗卫的权力,处处刁难茯苓,对此,茯苓不知告了多少状,可姜舜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闹去,因此两人便私下结了怨。 当下,两人正面对面碰上了,茯苓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冷着脸挡在门口,问:“你来做什么?” 束庸微微一笑,道:“自然......不是来找你的。” 茯苓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束庸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问道:“怎么不拦了?” 茯苓冷哼了一声,并未回他的话,虽然两人经常拌嘴,但从未真正的耽误对方的正事,她心里晓得,束庸管着招懿院的安危,他若有事找爷,定是正经事,因此才不拦了。 束庸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叩了叩门,待听到里面的传唤才推门进去了。 见主子坐在桌案前闭眸捏眉心,束庸上前两步,道:“属下有事禀告。” 姜舜骁眼眶里满是血丝,轻轻挥了下手,道:“若不是要紧的事,明日再说吧。” 束庸顿了一下,犹豫道:“应当也不是正事,只是看容仪姑娘不太对劲,才来禀报。” 姜舜骁抬眼看了他一眼,靠在椅背上,眼神深邃不见情绪,道:“哪里不对劲?” 束庸暗道:原来容仪姑娘的事在爷这里都是正事啊...... 脸上神色未变,道:“属下见容仪姑娘站在走廊上许久,一直看着书房这边,却没过来,且看样子,像是有心事。” 姜舜骁眼波微微浮动,双手交握在小腹处,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沉沉的“嗯”了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束庸抱拳,正要下去,却听主子又道:“你没事别老欺负茯苓。” 束庸一顿,顿时摆出了一副“我冤枉”的表情,道:“定是那丫头又在主子面前告属下的黑状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意味兴然的看着他:“当真是黑状?” 束庸:“......大概,也许吧,咳!属下告退!” 瞒谁都别想瞒过主子,只是,他又哪里惹到那丫头了? ...... 第312章 逗容仪 姜舜骁离开书房时,又过了一些时候了。 没着人掌灯,好在他视力还不错,夜里就着月光也能视物,此时便正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想到一些诗人对月唱愁的场景,竟也无端的笑了一下。 白日里让手下的人去跟着容仪,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再结合猜测,似乎,很多事情都能连起来了。 低下头来复又叹息一声,忽觉自己也同这些风月之事紧紧相连,打仗十余年,他的一颗心早就刚硬难攻了,此时也说不清是什么想法,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 为谁可笑,又为谁可悲,亦是个难说清的事。 思绪一时得不到疏解,姜舜骁往前走着,路过了自己的卧房,却没有驻足,分明是到了该安寝的时间了,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容仪房前,姜舜骁停了下来,侧过身将门推开,里面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在等归人来,但姜舜骁知道,茯苓今晚回家去了。 进了屋后,直接往容仪床边去,越靠近,越看到一个隆起的小包,好像还未见到人,心情就已经无端的平静了下来。 快到床边时又顿了下来,回过去将灯吹灭了,才回到床边,掀开被角钻了进去。 容仪有那么一瞬间的被惊醒了,迷迷糊糊说了句:“茯苓姐,你回来了……”说完又睡了过去。 最近这些天,尤其嗜睡,雷打不动。 姜舜骁好笑的看着她,被窝里被她睡的暖烘烘,一下子就把他烘热乎了。 轻轻的咬了下她的耳朵,温柔的控诉:“你心里,茯苓都比爷重要,坏女孩。” 说完,将她扳了过来,抱在怀里,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容仪自个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两下继续睡着。 温香软玉在怀,姜舜骁也有些困了,暂且放下了那些事,轻叹一声,嘴印在她的额头上,闭上眼睡去。 …… 容仪醒来时,发觉自己的被子盖的好好的,这倒是有些吃惊了。 自从病了以后,晚上睡觉总是容易被热醒,第二天起来被子早就被踢到一边了,很少这样规规矩矩的盖着,还压的紧紧的。 难道是茯苓姐半夜回来给她盖的? 探起身刚玩看了看茯苓姐的床位,就见她推开门走进来了。 容仪微讶,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昨晚那么晚才回来。” 茯苓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昨晚没回来啊。” 容仪呆了:“你没回来?那给我盖被子的人是谁?” 莫非是夜里觉得冷,自己给盖上了? 不对呀,昨晚是感觉到有人回来了一下的。 茯苓笑道:“是爷啊。” 容仪一时没能理解,眉头微瘪,道:“什么爷?哪个爷?” 茯苓见她一脸懵懂,好笑道:“你是睡傻了吧?还能有哪个爷?” 容仪反应过来了,闹了个大红脸,挠了挠头,道:“我大概是睡懵了,方才那话你就当没听到。” 茯苓瘪了瘪嘴,调侃道:“爷这段时间憋坏了,竟趁着我不在跑来和你睡。” 这句话有些暧昧,容仪蹙着眉头小声抗议:“什么叫和我睡?我们什么都没做呀。” 茯苓挑眉,不得了的“哎哟哟”了两声,坏笑道:“小容仪在想什么呢?也没人说你们做什么啊?” 容仪脸更红了,羞赧的瞪了她一眼,别过脸去不理会她。 看她脸红,茯苓笑道:“你这样绵羊似的性子,怎么斗得过爷噢。” “……” “爷就是头大灰狼,分分钟都能把你吃了!” 容仪羞得不行:“你能不能正经点!” 茯苓“啧啧”了两声:“这就不正经了?可我觉得,比起爷,我对你已经够正经了。” 话音刚落,就见容仪躺回了被子里,将自己蒙起来。 茯苓笑得肚子疼,越发觉得逗容仪十分好玩。 等她以后成了姨娘,就不能随便同她开玩笑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欺负”下她! …… 第313章 爷陪夫人去寺庙了 用完早饭后,容仪同茯苓说要去迎妍院看小姐。 茯苓倒是没拦着,只道:“你昨日不是去过吗?今日别去了,去了也见不到人。” “为何?” “夫人一早就去安隐寺了,哦,忘了和你说,爷也陪着去了。” 容仪呆愣的看着她,嘴巴微微张开,吃惊不小。 茯苓以为她是在乎爷陪夫人去寺庙,便安慰道:“爷走之前还让我照顾你,可见他心里还是想着你的。” 容仪站了起来,震惊过后,不可置信的问:“你说小姐去了安隐寺?你确定没搞错?” “没啊,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错?” “可,爷怎会陪小姐去……” 茯苓叹了口气,看着容仪说道:“或许你心里会不高兴,但到底,他们是夫妻。” 容仪微微蹙眉,她倒不是因为姜舜骁陪小姐去寺庙感到难过,她分明是心惊! 好好的,爷怎么会想起来陪小姐去寺庙? 以前也不见他对小姐那么上心,而且这次小姐去寺庙不是私会陈或从吗? 难道,暴露了?! 这边容仪不明白,那边刚下了马车的秦黛珑更是不明白了。 转过头见表哥一脸风轻云淡,好似真的来陪她烧香一般…… 姜舜骁突然看向她,道:“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秦黛珑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勉强的笑了笑,道:“我只是好奇,表哥怎么想起来陪我来安隐寺烧香了。” 姜舜骁看着她,眼眸深邃了起来,语气平淡道:“听说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你经常来安乐寺烧香,你有这份心已是难得,今日我正好无事,来陪陪你,你不高兴吗?” 若不是他的语气太过平淡,秦黛珑都要以为他是在哄自己开心了。 忙道:“也不算经常来,偶尔去安乐寺,偶尔去安隐寺。” “哦?” 秦黛珑抿唇笑着,道:“上次去过安乐寺了,今天我们去安隐寺吧。” 姜舜骁“嗯”了声,道:“你对这里熟,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这一副十分顺从她的样子却并没让秦黛珑心里轻松半分,硬着头皮带他往上走。 安隐寺座落在安乐寺顶头上,虽路程远,却比安乐寺大不少,平时香客也更多,上山两条路,一是经过安乐寺,二是不经过安乐寺却要远一些,平时的香客宁愿走远一点的路,毕竟经过了安乐寺不进去拜一拜也不合适,所以,不管怎么思虑,秦黛珑都只会带着姜舜骁走远一些的路。 走上岔路口时,姜舜骁停了下来,道:“为何不往那边去?” 秦黛珑稍顿,道:“从那边走就要经过安乐寺,过寺不拜乃为不诚,我们要去安隐寺,索性走这条路,能避开。” 姜舜骁挑了挑眉,看着秦黛珑突然笑了一下,道:“你倒是,考虑周全。” 秦黛珑只笑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难言,闷头带路,心中忐忑不愿再多说。 跟在一旁的春柳突然停了下来,道:“姑爷,小姐,奴婢想起上次来安乐寺时遗落了一支簪子,可否请一小会儿假,取回簪子就上来找姑爷和小姐。” 秦黛珑忙道:“那你快去吧,上去的路你晓得,早去早来。”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小乘,你陪她去。” …… 第314章 不见陈或从 闻言,秦黛珑的脸色瞬间变了,春柳亦无措看着她。 姜舜骁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到底是个女孩,这山里人多复杂,有人跟着好些。” 小乘看了眼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主子暗暗吐槽:什么时候主子做事还会同别人解释?呵,有鬼! 这样一番解释,也是起了作用的,秦黛珑主仆俩连拒绝都没有理由,忍气吞声有苦说不出。 眼瞧着春柳身边跟了个人,秦黛珑本就不放心,这下更是不放心了,上楼梯时一个没留神,差点栽了下去,好在被手疾眼快的姜舜骁拉住了。 站稳后,秦黛珑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谢道:“多谢表哥。”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姜舜骁“嗯”了一声,一边走一边道:“走路看着脚下,再摔下去,可不会有人管你。” 秦黛珑微微蹙眉,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的缘故,总以为他这话里有话。 两人一路无话,慢慢悠悠的走着,才走了两段楼梯,春柳她们就追上来了。 碍着姜舜骁在场,秦黛珑压下那点冲动,故作讶异:“这么快?簪子找到了?” 春柳脸色很差,冲秦黛珑摇了摇头,道:“没有,想来是被哪个香客捡走了吧。” 秦黛珑脸色微沉,嘴上道:“一支簪子,丢了就丢了吧,回头我再送你一支。” 说完,沉着脸往上走,姜舜骁神色不明,看了眼身后的小乘,见他微微点头时,嘴角挂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相比起秦黛珑,倒是十分轻松。 事实上,春柳因身边跟了个小乘,倒是真的不敢直接去找陈或从,装作寻找簪子的模样,四处找,然后很是无意的找到后院的厢房里。 小乘看了眼春柳,抱着双臂问道:“你上次过来,走了这么多地方?” 春柳心头一紧,笑了笑忙道:“过得久了,我也忘了去过什么地方,找过的地方都很熟悉。” 小乘打量着适合休憩的厢房,有些诧异的问:“这个地方,你也熟悉?” 春柳咽了口唾液,脸色不太自然了,道:“小姐在这件厢房休息过。” 小乘“哦”了声,抱着双臂靠在门框边,道:“那你可要好好找找,这年头丢个什么东西,再想找到就难了。” 春柳扯了扯嘴角,心道:在门口时她就知道这里不用找了,陈或从根本就不在这里!但还是要做做样子,又翻了一翻,自然是找不到什么簪子的。 两人折腾了一番,春柳后来找累了似的,摆了摆手说不找了,这才离开。 人是不露破绽的离开了,心却定不下来,按理说每次来陈或从就在那么几个地方,怎么这次都不见人? 难道他忘了今天要来见小姐? 若是忘了才最好,最好是忘了,千万别来,否则,就完了! …… 走到安隐寺,秦黛珑已经气喘吁吁了,到底很少爬这么高,体力有些跟不上,再看旁边的姜舜骁,一脸淡定,呼吸平稳,不像是爬了高山的样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姜舜骁道:“看着我做什么?” 秦黛珑眼皮一抽,呵呵笑道:“没什么,就是羡慕表哥体力好。” 姜舜骁仰起头看向一边,不置可否。 正这时,安隐寺方向传来一阵喧闹,一群人围在外面的场地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 …… 第315章 安隐寺的一场闹剧 走近一看才知,原是丈夫抓到妻子在安隐寺后的小竹林里密会情人,正行苟且之事,一怒之下将妻子和那姘头抓到安隐寺门口暴打。 秦黛珑看的头突突的疼,春柳忙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颤抖道:“小姐莫看。” 那场面着实让人惊怕,妻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衣,也已经被撕扯的破破烂烂了,只跪在一旁蜷缩着低低的哭着,而那姘头正被丈夫压在身下,一拳一拳的打着,身上更是赤裸,也无完好之处。 安隐寺周边发生了这样的事,主持自然是坐不住的,本怀着慈悲心肠,让手下弟子寻了件外裳给那妻子,妻子正颤颤的往身上披,只听丈夫一声暴怒:“这贱人!就叫她光着!这般不知检点,就让所有人都看看她这副德行!” 此时在用佛理一套来说已然是不管用了,但佛门清地,也容不得这些人这样胡闹,主持只好先安抚了那丈夫,道:“这位女客不管怎么说都是施主的妻子,关乎着施主你的颜面,佛门重地,施主听老衲一句劝,卸心火,淡处之,总会有解决的法子。” 那丈夫总算是听进了主持的话,将外裳丢给妻子,自个儿拎着身下的男人,怒道:“我要去报官!脸面都让你这婆娘给丢尽了!” 一场闹剧总有收场的时候,主角都走了,围观的人留下来自然没什么意思,边议论边离开。 就有那么几句话就在秦黛珑耳边—— “那女人定是疯了!竟敢跑到这里来私会情人,我看这次被她丈夫抓到,是活该!” “非也非也,张兄不知,那女的经常来这儿烧香,估计那屠夫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没想到来抓了一回,竟抓了个正着!” “这么说,刘兄知道内情?快与小弟讲讲,今个儿出门可看到一出好戏!” “啧,要说那屠夫啊是个勤恳的,养了几十头猪在山上,每每回去杀猪取肉都要耽误些日子,家里又养了个美貌的妻子,不舍老婆跟着上山下山辛苦,就留老婆在家休息玩乐,哪知他老婆竟和隔壁的秀才看对了眼,一来二去,两人就经常趁屠夫不在家时跑出来幽会,不瞒张兄说,我都撞见过好几次!” “你撞见了为何不告诉那屠夫?我看他今天气的不轻!” “唉!到底是人家家事,我若无事跑去告诉他他老婆在外面瞎混你猜他信不信我?若有人突然告诉你……咳,自然,我只是打个比方,这种事是家丑!我一个外人跑去说,你也不看他今天打那姘头的样子,我若说了,恐怕趴在地上的就是我!” “这个……倒也是。” “咳咳,说来也不算是知道内情,约莫晓得那么一点点,都是捕风捉影却又都说的有模有样的,张兄听听就好,切莫传出去,若是传出去,也别说是我说的,八卦之事,你知我知便可!” 两人站在不远处谈了会儿,谈到此处,才走开,渐行渐远…… 可秦黛珑还是听到一两句“那娘们儿造孽啊,你看她细皮嫩肉想必在家过得极好,就这样还不满足出去幽会,啧啧,青楼女子也不如啊……” 背叛丈夫的妻子,连青楼女子也不如吗? 秦黛珑像是被当头一棒,突然晕乎了起来,有些站不稳,好在春柳手疾眼快将她扶住,见姑爷看过来,忙道:“小姐许是被吓着了,奴婢扶小姐去后面休息会儿。” 姜舜骁目光沉静的看着她们主仆俩,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走,自己和小乘落后了一步。 扭头看了眼小乘,道:“这也是你安排的?” 小乘头和手一起摆,忙道:“属下没有!这绝对是巧合!” 姜舜骁微微挑眉,转身走开。 小乘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口气,方才看了那一幕才慢慢反应过来,他家英明神武的将军主子,如今是不是也头上顶了片青青草原? 一想到那个画面,小乘莫名的抖了起来,甩掉脑海里已经形成的画面,追了上去。 …… 不少富家贵人常来安隐寺烧香,因此也有一些厢房是专供富家香客歇息的,秦夫人就有这么一间厢房,秦黛珑便由春柳扶着过去住下了。 躺下还没过一分钟,秦黛珑就扶着创造坐了起来,干呕了两下,吓得春柳一时着急没找到痰盂,忙伸手接着。 可秦黛珑只是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春柳急得一头汗,今天满是意外,本就让人心焦,此时见小姐这般难受,春柳更是心急,直道:“小姐喝了这么久的药怎么也不见好?如今可是越来越严重了。” 秦黛珑眼神躲了一下,伸手抓住春柳的手,正要说什么,就见门外姜舜骁已经进来了,忙顿住了,咽下了想说的话。 姜舜骁目光十分平静,方才那一出好戏也没让他有一丝波动,只是心里在想,若他是那个男人,定不只是打一顿那么简单。 具体请参照那个被勾引的副将一案。 小乘在门外守着,姜舜骁进来后,稍稍打量了下屋子,看了眼春柳,道:“你先出去。” 春柳稍有迟疑,秦黛珑捏了捏她的手,她便只好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秦黛珑还窝在床上,正要下床,却被姜舜骁止住了。 他眼神极淡,语气一如往常:“既然不舒服,就好好躺着。” 秦黛珑捂着胸口,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她竟没有干呕的感觉了,顺了两下,起身道:“我没事,方才被人群吵得头晕,现下好了不少。”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对面示意她坐下,秦黛珑自然顺从,坐在他对面,主动为他倒了杯茶,不自觉的有讨好意味。 姜舜骁的一双眼,不知见过多少人,又怎会看不出她此时的紧张和心虚呢?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并无异样。 他的平淡越发衬得秦黛珑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与这个表哥相差十年,不管是做表兄妹还是夫妻,那定力都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还在家玩糖人时,姜舜骁都已经入了军营学真本事去了。 实力相差悬殊,秦黛珑甚至不敢直视他。 虽然两人之间无爱,只有仅仅维护表面的约定,但到底有那一纸婚约,她亦是他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头妻子,如今走到这一地步,终究是她对不起人。 …… 第316章 各玩各的 诚然,今天发生了种种意外,不得不让秦黛珑多想,可见姜舜骁这样淡定,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她更愿意赌一赌。 赌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秦黛珑从那场闹剧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她眼里,屠夫变成了姜舜骁,姘头成了陈或从,一边低头痛哭的人是自己,而围观的人,不是来安隐寺的香客,而是安宁王府和秦家的人,每一个人的面孔都对号入座,每一声唾弃都重击在她内心。 若表哥真的知道自己的事了,也不会这样平静的喝自己倒的水吧? 秦黛珑小心的看了眼姜舜骁的脸色,一如往常,没什么差别。 心里慢慢松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心虚的人总是没话找话,秦黛珑一点也没觉得突兀,只道:“表哥可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姜舜骁顿了顿,放下茶杯,看着她的双眼,道:“我以为,是你有话想和我说。” 秦黛珑脸上的笑容滞了下来,嘴不自然的抿成了一条平线,放在膝上的手也揪了起来。 “我?我没什么话啊?我,我以为表哥叫我坐下来,是有话要说。” 闻言,姜舜骁沉沉的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嗯,我倒是有话想说,可未必,你敢听。” 这下,秦黛珑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姜舜骁自顾的倒了杯水,低声笑了一下,道:“原本,是不想这么快同你摊牌,预备给你点提示,再给你点时间,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可现在,我不想等了。” 秦黛珑眼眸稍沉,别过脸去,道:“黛珑不懂表哥的意思。” 对于她的装傻,姜舜骁只是轻笑了一下,喝了口茶,复将茶杯放在桌上,不知是无意识的没控制力度,还是故意发出那么大的磕碰声,吓得秦黛珑挺直了脊背还是抖了一下。 姜舜骁斜眼看了她一眼,语气还算温和:“既然叫我一声表哥,就实话实说了吧。” 秦黛珑低下头去,紧紧的揪着衣裙,咬紧了牙,静默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道:“表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姜舜骁道:“迎妍院本是招懿院的一部分,招懿院内的事,没有什么能够瞒过我,除非你觉得,你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秦黛珑蹙起眉头:“你派人监视我?” 姜舜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算不得监视,是发现了不对劲,才让人去查你,招懿院处处是眼线,你怨不得我,反而,你该感谢我。” “感谢?”秦黛珑此时也不知该心虚,还是愤怒他在心里身边安插眼线。 姜舜骁哼笑了一声,道:“若不是我养在招懿院的暗卫,你以为你做的事,不会被人查到?” 秦黛珑的脸色瞬间苍白。 姜舜骁盯着她,道:“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以你的身份,嫁入了王府还会做出私会这等事,但你却没想过,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你做了,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等到有一日有人在怀疑你时,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公诸于众。” “……” “你还觉得,我是在监视你?而不是在给你善后?” 秦黛珑坐不住了,脸上的冷静也慢慢皲裂,声音颤抖的问道:“表哥,为何会怀疑我?你既然说没派人监视,哪又怎会凭空怀疑我……我其实……” 姜舜骁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年长你十年,虽不了解你的想法,却看得出事有反常,你同我成亲,却不愿意有夫妻之实,当初,你可是把她推到我面前。”话到此处顿了顿,看了眼她心虚歉疚地表情,继续道:“刚开始我还不明白,你为何承下了这门亲事,却避我如蛇蝎,等从浔州回来了,才反应过来,你心里,是有别人。” 话完,果见她脸色煞白,却无话反驳。 姜舜骁又坐了回来,说了许多话有些口干,泰然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丝毫没有揭露了那么大事情该有的样子。 秦黛珑有些佩服自己,被揭穿了还能坐的住,沉得住气的反问:“你为何,一点都不生气?” 姜舜骁轻笑了一声:“那你又为何,一点都不慌张,若按常理,你此时不是应该跪着求我原谅吗?” 秦黛珑咬住唇瓣,道:“你对我无意,自然不在意,我也从未把自己当你的妻子,虽然心中却有愧疚,但只是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去做那种事,确实对不住你,不慌张,是因为已然没有慌张的必要了。” 深吸了口气,复道:“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突然要陪我来安隐寺,恰好碰上了那样一出戏,你是在暗示我是吧?表哥做了这么多,确实是想找我算账,却没想着把事情闹大,想通这一点,我也没什么好慌张的不是吗?既然当初选择了他,我就绝对不会后悔,也是做好了准备的。” 显然,那一出戏并非是姜舜骁安排的,确实巧合的很,但他没打算否认,只接后话,道:“你且说说,如今这样的情况,你又预备如何?” 秦黛珑看了姜舜骁一眼,脑子过了许多话,捡了个于自己最有利的,说道:“表哥说,原本想给我一些时间等我自己开口,却又等不及了,是为何?” 姜舜骁脸色微顿,秦黛珑自顾自地道:“是因为容仪吧?” 提起她,姜舜骁反而笑了,看着秦黛珑道:“你为了那个男人,变得聪明了不少,知道说什么最好,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的这个表妹,是个这么有能耐的?” 秦黛珑抿紧了唇,抑制住心底的紧张,道:“表哥过奖了,黛珑只是想说,如今于你我而言,是双赢的事,你同容仪成了好事,我绝对是祝福的,我同他的事,表哥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我会更加小心,不让人发现,更不会丢了王府和表哥您的脸面。” 姜舜骁眉头微蹙,他知晓秦黛珑同别的人私会时已经了解了她的胆子,却没料到她连“各玩各的”想法都敢有。 “这就是你的办法?” ...... 第317章 我会帮你 秦黛珑眼神飘忽,捏着拳头心中暗道:也没想到会被他发现,如今发现了,也没能料到会是这番光景,他的不怪,不怨,着实让她送了一大口气。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想回头,诚如之前所说,她对这件事确实有悔,却是悔当初不该嫁。 如今以他人妻子的身份去私会心爱之人,了解情况的或许会理解,但不了解的,就会说她不检点,一切都会成她的错。 诚然,这是她为现下想到的最为妥帖的办法,便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姜舜骁黑眸中闪过一丝寒气,语气不太友善,道:“你可知,这件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 秦黛珑顿了顿,咬住下唇,半晌才送开,道:“我想过的,大不了……”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咽下唾液,继续道:“若真被发现了,我会和他离开。” 闻言,姜舜骁眉间稍稍松动,深吸了口气,了然道:“只怕,这才是你真实的想法吧?” 秦黛珑瞳孔剧缩,一副被看穿的模样,立时坐立不安。 见她这样,姜舜骁冷笑一声:“这样就暴露了,你以为你们还能走到远走高飞的那一步?” “我……” “黛珑,你我有夫妻之约,是忠诚,才能成全对方,你如今为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可想过后果?” 秦黛珑抿紧了唇,唇瓣都发白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没想过,若你不明不白的跟一个男人跑了,秦家,会遭受多大的非议,你犯下的错,都将由大姨和姨夫为你买单!甚至秦瀹都有可能被这样一个妹妹拖累,娶不到好的妻子。” 他声声控诉,分明不严厉,却叫她心口生寒,顿感恐惧。 她不是没想过,但没有办法了。她必须要走的,不能留下来,留下来更是后患无穷! 比起让秦家遭受女儿私奔的非议,总比将来,将来…… 秦黛珑不敢去想,一想就遍体生寒,感到未来无门。 “表哥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若表哥想让我和他断了......”一想到姜舜骁极有可能是这样想的,秦黛珑瞬间就不淡定了,竖眉冷对,道:“我既和他在一起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断了!” 人,都有妄念,姜舜骁不知那个男人是不是秦黛珑的妄念,但确是她的执念,如今从她的话语里,更感受得出,她的执念有多深。 姜舜骁道:“你甘愿为他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不会后悔?” 秦黛珑呆滞了一瞬,手下意识的捂上肚子,表情坚定,语气亦肯定,道:“绝不后悔!”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道:“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会帮你。” 秦黛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忙道:“你要怎么帮我?” 姜舜骁脚步稍滞,沉道:“你先回去,等到好时机,我自会通知你。” 秦黛珑眉头蹙了起来,咬了咬唇,追了两步,低声道:“表哥,我可能等不了太久。” 姜舜骁回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中不知暗含了怎样的情绪,看了一会,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等着”。 秦黛珑不敢再追上去,虚脱的依靠在门框边,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捂着胸口,有那么一瞬间呼吸不过来。 春柳见姑爷走了连忙回到屋里来,见小姐难受的样子,又忙过去扶住小姐,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姑爷走了?” 秦黛珑脸色苍白,看了眼春柳,抓住她的手,现下才露出了几分无措,道:“他都知道了。” 春柳一听,脸色立时变了,左看右看了一阵,忙拉着秦黛珑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了,道:“姑爷怎会知道?我们明明......明明很隐秘,怎会被发现?” 秦黛珑还是无主一般,眼神飘忽,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道:“可他说,会帮我。” 春柳眼皮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遍:“小姐说什么?” 秦黛珑松开了她的手,道:“表哥说会帮我,我还来不及说容仪的事......他主动说要帮我的。” 又扯到容仪,春柳更是糊涂了,道:“这又管容仪什么事?” 秦黛珑看了她一眼,想到她们关系好了许多,便小声道:“我告诉你了,你一定要保密,那天容仪过来,我感觉到,她应该是怀孕了。” 春柳瞬间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瞪着大眼道:“奴婢怎么没看出来?她怀孕了?可她还未嫁人......她怀的谁的孩子?小姐从何处得知?” 秦黛珑心知瞒不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春柳不解的眼神下,说道:“春柳,我有孩子了。” 春柳瞪大了双眼,更觉被雷劈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劈在灵台上,一次劈在心里。 “小姐!你......糊涂啊!” 秦黛珑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深吸了口气,道:“或许是糊涂,但我不后悔,你问我为何知道她是怀孕了,因为我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有安胎成分,且她说好些日子没来小日子,若没算错,应当是在浔州时,和表哥在一起了。” 傅容仪和姑爷? 春柳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暗怪自己当初为何要将小姐的事告诉傅容仪,如今可是寻了她的方便之门,让她抓到小姐的把柄。 怪道是姑爷会去容仪屋里,原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春柳表情瞬间凶狠了起来,握着拳头,道:“小姐,咱们回去!我要去找傅容仪算账!” 秦黛珑忙拉住她:“你要找她算什么账?” 春柳一顿,忽然想起来,自己告诉容仪小姐的事一直以来都是瞒着小姐的,此番闹到这个地步,也不能说出来,只道:“她竟敢勾引小姐的丈夫,难道还不该找她算账吗?” 秦黛珑蹙起眉头:“你怎么比我还冲动?这事我不生气!春柳,我没资格找她麻烦,甚至是我欠她的!” 春柳不解的看着秦黛珑,胸膛还因为气愤而起伏不定,只听她说道:“你不了解的,她是个好女孩,一直以来是我对不起她,你不要去找她麻烦。” ...... 第318章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爷? 春柳不知为何到了这个地步小姐还是为了容仪说话,分明是她勾引了姑爷,如今有了孩子便想害小姐,这不很明显?她就是为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将小姐的事告诉了姑爷,否则,姑爷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 小姐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春柳只恨自己当初信错了人,不该告诉容仪小姐和陈或从还有联系。 小姐单纯忍得,她却忍不得,终究是愧疚是自己祸从口出! 却在怒火烧的正燃之际,听到秦黛珑说:“我当初利用过她?” “什......什么?” 秦黛珑别过脸去,道:“当初我为了躲避洞房,施了点小计,让表哥厌恶我,还把容仪牵扯了进来,是我将容仪带到表哥面前,表哥才会注意到她的,洞房那夜,是容仪留在了房中。” “什么?!” 秦黛珑看了眼满眼不可置信的春柳,道:“也许就是那晚,表哥才注意到容仪,春柳,我后来后悔了,当我知道容仪心里有人时,我后悔当初算计她,我本是想着她聪明机灵,长得又貌美......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 “她没有勾引表哥,若真心勾引,她不会到现在还没一个名分,我太了解她了,她定是顾忌我,才不要名分,可她想不到我会算计她......” 春柳蹙起眉头,顿感接受无能。 “你别去找她麻烦,否则,我真是没脸见乳娘了,还有,万不能告诉容仪她怀孕的事,我不知表哥是如何打算,既然瞒着她,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的,这事,万不能从你我的口,让容仪知道。” ...... 容仪担心了一天,最先看到的人不是姜舜骁,不是小姐,而是春柳。 当春柳一脸复杂的出现在门口时,容仪第一反应就是:糟了! 将她拉进屋里来,低声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我听说今天是爷一同陪着去寺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春柳抿紧了唇,闻到屋里的药味,确实同小姐喝的有些相同,心里顿黯,坐了下来,自顾地倒了杯水,道:“今天我们没去安乐寺。” “那去了哪儿?” “安隐寺。” 容仪稍怔,后道:“这样也好,可以避开。” 春柳喝下一杯茶,笑了声,继而盯着容仪的脸,道:“是避开了,但也看到了一出好戏。” “好戏?”容仪还云里雾里弄不清,坐在她对面,添了杯茶。 春柳简单的将丈夫捉奸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说话间,一直盯着容仪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容仪先是困惑,喝下一杯茶后,顿时反应过来,脸色变了一变,道:“这......这还真是有点巧。” “巧?你以为这是巧合?”春柳神色严肃,深吸了口气,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巧,后来才知道,是姑爷故意的!” 容仪蹙起眉头,亦沉下了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总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春柳刚想说什么,就听茯苓在外面惊道:“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春柳咻的站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不复方才的阴郁,道:“我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又顿了一下,走到容仪面前,小声问道:“容仪,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唤姑爷为爷了?” 春柳说完,只看了眼她的脸色就跑出去了,低着头跑的猛,甚至忘了给姜舜骁行礼,茯苓看了奇怪,心里暗道:后面有鬼追?怎么着急忙慌的? 姜舜骁淡定许多,没看她一眼,直接进了屋。 春柳跑了很远以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撑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没想找容仪兴师问罪,知道小姐做的事以后,也不知该同情还是该漠然,但心里总是不舒服的,依旧介怀是否是自己做错了,才会跑来问她。 或许自己不该来问她,她明明没做错什么。 ...... 春柳走后,容仪呆滞了许久,姜舜骁进来了都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开始唤姑爷为爷了...... 容仪淡下眉头,心中恹恹,经春柳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如今换了称呼已成自然,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唤他一声“姑爷”,什么时候开始,这声“爷”已经成了惯然。 姜舜骁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将她唤醒,道:“在想什么?爷来了也不倒一杯水?” 容仪眨了眨眼,看着坐在身旁的姜舜骁,下意识的回想到春柳最后说的那句话,连忙站起了身,行了个礼,在称呼之间纠结了仅一秒,道:“爷。”而后为他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上。 姜舜骁看着她,微微眯起眼,将茶杯放置一边,道:“你今天,格外有礼。”言毕,伸手拉着她坐下。 容仪稍顿,顺从的坐到他的身边,突然想到这些日子自己早就被他免了行礼,刚开始还不习惯,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以前,她分明是很守礼知趣的人,这段时间是怎么了? “你还没告诉爷,方才在想什么?那个丫鬟又来找你,所为何事?” 容仪稍怔,经春柳方才一番,也警惕了起来,轻咳了一声,道:“没想什么,只是听说爷今天陪小姐去寺庙了,很高兴。” 姜舜骁撑着额头看着她,带几分慵懒之色,意味盛兴,道:“哦?你不醋?” 容仪正色:“奴婢醋什么?” 姜舜骁的脸色黯了下来:“那你又高兴什么?” 容仪微噎,试探的道:“自然是看爷和小姐感情好,高兴啊......” 姜舜骁平静的看着她,突觉她是个不解风情的女子,但一般来说,没经历过情事,迟钝一点也是正常,心里又好受了些。 又想起方才春柳仓皇逃走的样子,姜舜骁掀过篇,看着容仪不怎么自然的小脸,突然说道:“爷怀疑你和那个春柳,有事瞒着爷。” 容仪脸色顿时僵住了,又被他说得云里雾里,感到高深莫测,更是不敢乱说什么了,咽了口唾液,道:“何...何以见得?” “每次爷来都能撞见她找你,每次爷刚到她就跑了,难道不是藏着事?” 容仪嘴角抽搐了两下,眼睛看向别处,硬憋出了一抹笑,道:“没有啊,春柳她只是,只是惧怕爷。” 姜舜骁故作不解:“爷从未罚过她。” 容仪:“......” 见她无言,姜舜骁突然笑了下,眼底掩着狡黠,道:“既然你说没事瞒着爷,爷就姑且信你,不过......若是以后爷发现你曾骗过爷......” 容仪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低下声问道:“会如何?” 姜舜骁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感受着微凉的茶水滚过喉咙,啧了一声,将茶杯放下,这才正眼看着容仪,语气颇有几分认真,道:“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简言之,你得答应爷的条件。” 容仪:“......” ...... 第319章 今夜,爷歇在这儿了 本就有事瞒着,容仪定然不能理直气壮地应下,但若不应,会否让爷认为,她们果然有事瞒着他,且还是一桩大事。 姜舜骁兴味的看着她略显复杂的脸色,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为难她,并为此番抓到她的“把柄”而窃喜。 容仪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是个陷阱,便道:“奴婢为何要同爷做这样的赌约?且爷赌的大,若叫奴婢杀人放火,奴婢是万万不敢的。” 姜舜骁撑着额,嗤笑了一声,道:“不同爷赌,莫非是真有事瞒着爷?” 容仪傻眼,她自觉方才那番话,重点在后半句。 便道:“奴婢只是觉得这样的赌约不公平罢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杀人越货的事,有束庸他们,哪里需要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容仪抿唇不语,犹豫的看着他,只听他道:“你可是我的女人,还怕我坑你不成?” 容仪心想:好像你坑我也不在少数吧...... “且放心,绝对是在你接受范围以内的事,断不会叫你为难。” 容仪眨了眨眼,心思沉重,在小姐这件事上,确实欠他的,若处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上来看,容仪是唾弃自己帮小姐隐瞒着的这种行为,当初为了陈或从和小姐见最后一面,容仪亦是冒着生命危险替两人开了路,若说如今他们还有联系,容仪心惊之际也会自责,或许当初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小姐就会断了念想,嫁给爷好好过日子,这中间,或许也有她的一份功劳,所以,将来不管这件事会不会暴露于众,她始终是做错了的,如今更是一错再错,为之前的错误买单,遮掩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后悔已经晚了,只能尽力弥补。 于是,怀着沉重的心思,容仪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姜舜骁知道秦黛珑在外乱来的事,却不知容仪曾在他们婚前帮着那两人见过面,否则,又是一个好把柄,不过见她应下了,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大半,理直气壮地得她一个应承并不容易,此番借着她心虚之际,小小的得她一诺,将来总会用上。 容仪应下后就不说话了,眼神清澈的看着他,也没添茶,好似在等他走一般。 姜舜骁却安安稳稳的坐着,不看她一眼,只唤了声茯苓,等她进来后,说道:“备菜,今夜爷歇在这了。” 茯苓欢欢喜喜的领命下去,还拽走了守在门口的昕蕊。 两人正往后院厨房过去,就看到守在院门口的小厮来报,道是摘芳居的人求见。 茯苓一顿,让昕蕊先去了厨房,自个儿端着手臂往院门口去,见来人是最近方姨娘身边正得宠的夏心时,微微勾唇,瞟到她手上拿着的食盒,神色正然,上前道:“原来是夏心啊。” 夏心好不容易当上了摘芳居的大丫鬟,一时间还有些摸不着北,在摘芳居逞了几天微风,此时在茯苓面前也忍不住抬高了下巴,一时之间还不能收势,道:“茯苓,我是奉姨娘之命来向爷问安,这是我们姨娘亲手煲的汤,想让我送给爷。” 往常这丫头看到茯苓了嘴不知多甜,左一口茯苓姐右一口茯苓姐的,如今也没过多久,就直呼其名了,诚然,茯苓也绝非小气之人,只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了食盒,道:“我知道了,汤我会送到爷面前,若没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夏心傻眼了,食盒已经被她接过手了自己再去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笑容稍顿,道:“姨娘的意思是让我亲手送到爷手上,向爷问安。” 茯苓看了眼手上精美的食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自会送到爷手上,这个你不必担心,至于向爷问安就免了吧,爷正忙,恐怕没空见你。” 夏心第一次领到送东西来招懿院的差事,自然是想办的完完整整好回去交差,此番院门都没进就被拦在外面了,一时不能平衡,但到底顾忌茯苓是招懿院的大丫鬟,还没胆子同她叫板,只好压下火气,道:“可姨娘是让我见到爷......” 茯苓蓦的抬头看着她,语气平静且冷,道:“那你让姨娘过来同我说,我想爷未必会想见她。” 夏心知道方姨娘曾与茯苓是共事的好友,也曾在姨娘那边听说过茯苓的脾气,却没想到她竟敢说这种话,不管怎么说方姨娘如今都已经是主子了,怎容得一个丫鬟给气受? 刚想据理力争,就见茯苓淡漠的往后退了一步,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说完,挎着食盒扬长而去,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气的夏心在原地直跺脚,看着门口的守卫却没办法。 ...... 夏心一回去就将茯苓的恶行告诉了方明媚,十分委屈的道:“她算个什么东西?看到姨娘您都要卑躬屈膝的人还敢说那样的话,奴婢看就是姨娘平时太过仁厚,才叫她如此不知尊卑!” 比之受了气的夏心,深知茯苓脾气,且在她身上吃过亏的方明媚倒淡然许多,只是不解,爷都有时间陪迎妍院那位去烧香拜佛,怎的一回来就忙得连人都见不到了? 难道......是那个丑丫头? 方明媚微微蹙眉,心中始终对玲梅的事耿耿于怀,当初自己将玲梅送到爷身边,不过是看迎妍院那边也送了个丑丫头,没想到,去了一趟浔州,她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赔进去了,那个丑丫头却完好的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 岭南一带不是经常闹匪患吗?怎么没把那个丑丫头也弄死? 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那个丑丫头平时不见人影,可她一直在爷身边伺候,让人不得不防。 虽然方明媚不觉得爷的眼光会看上那样的丫鬟,可也说不准,就爱玩玩相貌丑的? 便问:“你今天去,就看到了茯苓?” 夏心一愣,道:“是,奴婢连门都没能进去,更是看不到别人了。” 方明媚淡淡敛下眼帘,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今天做得很好,下次要记得,同茯苓那人别起什么冲突。” 夏心心口微顿,眼底稍有些不服气,却不敢辩些什么,只低着头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 第320章 看看别的屋子 茯苓提着食盒,便没急着去厨房,而是回了自己的小屋里。 回去的路上好笑的想,那原本是自己和容仪的厢房,却因爷留宿,自己只能被迫回家了。 刚到门口,察觉里面寂静无声,茯苓腾出一只手叩门,得令后才进去。 屋里依然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小厢房,却不知是否是因为爷在的缘故,仿佛让这间厢房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茯苓将食盒放在桌上,道:“这是摘芳居的夏心奉方姨娘之命送来的汤,夏心说这是方姨娘亲手煲的。” 姜舜骁淡淡的看了眼精致的食盒,正要挥手让她端下去,忽想起身旁的小女人,暗咳了声,道:“打开看看,今天送的什么汤?” 茯苓依言打开,鸡汤的醇香瞬间飘散出来,令人闻之食欲大增。 姜舜骁“嗯”了声,道:“闻着不错,你觉得呢?” 茯苓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看自己,便没回答,转将视线投到容仪身上,容仪突然被提到,忙道:“方姨娘亲手煲的,确实很香。” 闻言,姜舜骁微微挑眉,看了眼茯苓,冲她抬了抬下巴,茯苓立马会意,拿出一大盅鸡汤,又取出放在旁边的青花小瓷碗,盛了一小碗,放到容仪面前,道:“这一看就是老母鸡炖的汤,你喝了有好处。” 容仪微怔,而后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这是方姨娘专门为爷煲的汤,我怎么能喝?” 姜舜骁道:“爷向来不爱喝汤,茯苓,给爷盛些肉块。” 茯苓忙又取出一个小碟盘,只听爷说:“这汤不喝也是浪费了,你正是需要它的时候,允你喝,就喝。” 茯苓将一碟肉放到姜舜骁面前,帮腔道:“是啊,鸡汤温中益气,能补身子,你这些日子不总说没胃口吗?饭前一碗鸡汤,保准你一会能多吃几碗米饭。” 鸡汤的香味确实缠人,容仪有些抵不住,再加之爷允了,茯苓又在旁边一直帮着说,心想:若不喝确实浪费,也不愿过于矫情,便端了起来,刚舀了一口喝下,还来不及品味,就打了个喷嚏,轻轻摆了摆头,暗想:是谁在念她? “好喝吗?” 容仪嘴里腻腻的,嘴皮也沾了一层油光,眼里被热汤温的起了一层雾气,点了点头,捧着碗道:“方姨娘手艺真好。” 看她模样呆呆地,姜舜骁柔下了眉头,柔声道:“喜欢就多喝一点。” 容仪点了点头,复又低下头去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感受滑腻的汤在嘴里沁香。 姜舜骁看着她,眼里浮上一层糖蜜,见她喝的舒爽时,一双眼都舒适的眯了起来,咬在嘴里的一口肉差点忘了咀嚼就吞下去,索性放下碗筷,一动不动的盯着容仪看。 她是美的,这无可置疑,行军打仗了那么多年,姜舜骁眼里并没有普遍的美丑之分,以他的眼界,看到的东西更宽阔,可此时看着这个小女子,不觉露出憨相,鼻头还冒着香汗,眉眼间已然有媚态,但却被眼里的清澈制衡,一颗心也是忍不住的跳动。 容仪喝完一碗,刚放下就被茯苓接了过去,她本想说不要了,可说迟了一步,茯苓又盛了满满一碗递到她手上,容仪当然接下,心满意足的道了声谢。 看着她眼底的小狡黠,姜舜骁微微抿唇笑了,分明还想喝,却羞于不好意思预备制止茯苓,可见她已经盛了一碗了,又眉开眼笑的接了过去,如此心安理得。 这样,才有了点小姑娘的感觉,鲜活伶俐。 姜舜骁将碟盘推开,道:“回头看见那个叫...春心的,告诉她,汤很好喝,方氏有心了。” 茯苓点了点头,又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爷,那个丫鬟叫夏心。” 姜舜骁“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鸡腿放在容仪已经空了的碗里,道:“都是心,叫什么无所谓,能将话带到就好。” 茯苓憋着笑,瞬间明白了爷用意,暗暗腹诽:爷可真腹黑......若叫方氏知道了,肯定要气死! 再看着啃鸡腿啃得满嘴油腻的容仪,不由得失笑,怀孕的人怎会吃不下东西?只要对胃口,有多少吃多少。 ...... 次日,茯苓“不经意”碰到夏心时热情了许多,直称赞她家主子的汤好,爷喝完后都多吃了几碗饭,高兴的夏心都有些找不着北了,顿时感觉到自家主子的春天来了,乐颠儿乐颠儿的跑回去告诉了方明媚。 那天之后,方氏雷打不动的,每天一盅鸡汤送往招懿院,先前几天都还是夏心送的,可发现始终见不到姜舜骁后,方明媚有些按耐不住了,亲自送鸡汤,可却还是见不到人,这让她很是受伤。 倒是容仪,鸡汤喝多了确实补,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喝腻,直到她闻到鸡汤香想吐时,方氏就不再送鸡汤来了,因为茯苓又不经意的碰上夏心,说了句“爷近些日子吃鸡吃的发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次日早上,姜舜骁出去了一趟,临走前让茯苓带着容仪在招懿院里其他院房看看,茯苓自然晓得是什么意思,欣喜若狂的拉着容仪选房子,对她却说:“这些日子顾着你,也忘了打理院里其他空屋,你闲着也是无事,倒不如陪我一起去看看,也比整日闷在屋里强些。” 容仪自然不会拒绝,一想到是自己累的茯苓工作量加大,心里就不是滋味,就差上手帮她做事,且一直闷在屋里确实难受,便应下了。 茯苓带着她从离主卧最远的厢房看起,容仪每进一间房都会上手去摸桌椅,然后说:“这没灰啊……挺干净的。” 茯苓心里暗笑: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陪我收拾屋子?这些厢房每一间都干净的很,可别小瞧她的本事! 一路到离主卧近一些的空房以后,茯苓才道:“你觉得这间怎么样?” 容仪摸了摸桌面,又看了眼其他摆设,道:“这间也挺干净的。” 茯苓微噎,道:“我是问你觉得这间房怎么样?” …… 第321章 茯苓再说 这间房主要是杏花为主,画杏花的屏风和挂扇,一套杏花主题的功夫茶具,还有装着假纸做的杏花和花瓶,以及各种雕刻,都会有杏花点缀,整间屋子都透露出温悦可爱之感。 容仪中肯道:“这间屋子看着都有一股花香。” 茯苓憋着笑,问道:“还有呢?” “没了,挺不错的,招懿院里的厢房都很别致。” 茯苓看了眼这间屋的陈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喃喃道:“这里确实远了一些,咱们再看前面的。” 容仪没听真切,直问:“你方才说什么?” 茯苓稍顿,打了个岔,道:“没什么,咱们去别的房间看看吧。” 容仪微微抿唇,跟了上去。 往前一间房,屋内是竹子为主,茯苓只进去了不多久就说不适合,拉着容仪出来了,整的容仪一脸懵。 “我还没看屋内干不干净呢!” 茯苓心想:小傻瓜,诓你还当真了?嘴上却说:“我突然想起来,这间屋子我收拾过了,离主卧近的屋子都收拾的很干净,咱们去别处吧。” 说话间,直接略过两三间屋子,到了离主卧一小室之隔的大厢房时,茯苓才停下来,满意的道:“你觉得这间屋子怎么样?” 容仪呆愣的站在中央,看着这间不比主卧小的寝房,道:“这间屋子,怎么……感觉是夫人该住的屋子啊?” 茯苓目光微闪:“原本是的,这不夫人去了迎妍院嘛,也是个独立的小院落,岂不更气派?” 容仪眉头微蹙,不太相信,低低的反问了句:“是吗?”复又高声道:“我看招懿院内离主卧近的空寝房不少,方氏为何没住这里面?而是去了院外的摘芳居?也是为了气派?” 茯苓一听,顿时呵笑,道:“她哪里有资格住内院?招懿院这么大,哪里远就将她塞去哪儿,住内院,还不被她烦死!” 容仪忽然想到之前茯苓说过关于方氏的过往,忍不住叹了一声,唏嘘不已,心生感慨,道:“女子这一生,不嫁人只一方天地,嫁人也只一方天地,终究是过的太拘束,太拘谨了,若这方天地还有随时崩塌的可能,那便日日不安心,你说,是不是挺可悲的?” 茯苓不知她因何而忽然伤春悲秋,便顺着道:“且看自己如何过吧,若心怀满足,每一天都是好日子,若企图一些不可有的,一生都会发愁,日子自然也是寡淡无味。” 复接着说道:“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容仪?” 容仪微顿,忽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的待遇,又想起之前,淡淡的摇了摇头,道:“于我而言,如今过的已经很好了。”没有苏萍的欺辱,反而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的待在屋里,不用做事,每天闲的都在想如何打发时间。 这哪里像是丫鬟?若丫鬟都是这种待遇,也太幸福了吧? 唯一的不确定,唯一的心慌便是自己现如今的处境了。 和姜舜骁的事,一直没有完满的解决,如今小姐又出了那么大的事…… 容仪只觉得想一想都呼吸困难。 看着她沉思的模样,茯苓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有些话,不得不说了,便道:“容仪,你是幸运的,爷对你很好,你不知道,爷这些年过的很苦。” 容仪看着茯苓,眼底平静无波,气氛正当闲静,大开着的门还时不时灌进微风来,带着初夏的微风和新意,让人忍不住沉静。 茯苓看着平静的容仪,微叹了一声,道:“爷自小就没了母亲,长公主殿下对他不冷不热,他几乎没感受到过母亲的爱,王爷又过早的把他丢进了军营,一练就是好些年,更是吃尽了苦头,那时候王爷对爷也厉害的很,经常我们看着都心疼的事,王爷却都当看不见,虽说男儿当自强,可在我们这些下人眼里,爷真的很可怜,背负了贵门嫡子的命运,母亲是一品怀善夫人,父亲是安宁王,继母还是当朝长公主,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他注定做不了纨绔子弟,享不了清福。” “……” “我们爷也很争气,一上战场便如战神降世,诛杀敌贼为国效命,一战就是十年,这十年他独自在外,旁人根本不能想象他到底吃过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容仪稍怔,好似从茯苓的言语中看到了那个时候,那个孤独的他,冷傲的他,不可一世的他,还有……令人心疼的他。 容仪原以为,贵族子弟,总是高人一等,享受了旁人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亦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命运,游走在云端上,不敢行差踏错。 茯苓继续道:“爷那时候很小,长公主欺他年幼无知,将方明媚塞给他做通房,可我知道,那时候的爷,不懂感情,对方氏也是应付,不过多久就去了边关,从小将一步一步的往上升,每回送回来的书信皆是喜信,但我知道,爷负伤的消息不是没有,只是他向来报喜不报忧。” “……” “外人都传爷冷漠无情,可他们怎知,爷若有感情,将会多么热烈?他们惧怕爷的威名,就把爷传的阎王爷一般吓人。” 这个容仪倒是知道,当初小姐还未嫁进来时,正是宁威将军回京时,他的威名满孟国都知道。 毕竟,十年的浴血奋战,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茯苓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你现在看到了,爷其实,并没有那么无情,相反,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容仪眼眸微闪,喉咙干涩,掩下眼帘不知作何回复。 默了良久才低声道:“你同我说这些,又想告诉我什么?” 上次同她说方明媚的事,让她知道爷对方氏并无感情。 如今又拿爷的过去来说,又是何意? 容仪的心口突然狠命的跳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都没将那股子沉寂赶走,胸口依旧闷闷的。 茯苓轻笑了一声,直言道:“自然是为了让你多了解爷啊,爷并不是做了什么都爱说出来的人,外面的人可以不了解他,但我希望,你能对他多一些了解,然后,心疼心疼他。” 容仪微讶,仿佛听到了个笑话,好笑道:“我?心疼他?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宁威将军。” 茯苓沉沉的看着容仪,不像往常一般同她笑闹,眼底难得的沉着认真。 “容仪,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爷对你是动了感情的,我希望你不负他,否则对他来说,将会是很大的伤害。” …… 第322章 我家主子有事找你 茯苓这番话,通常是对男人说的,譬如:她对你乃是真心的,你莫负了她,莫叫她错付终生。 怎的到茯苓嘴里,倒好像更怕她傅容仪会负了爷?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 容仪忍不住好笑,但看着茯苓认真的眼神,又笑不出来,眼眸微微闪烁,将脸别到一边去不看她,声音如蚊吟,道:“你怎知,我和他之间,不会是他负了我?” 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趣,将自己得到手,将来腻了厌了,又会一脚抛开,转眼又有新人,彼时,又是只闻新人笑,谁知旧人哭? 她若付之真心,谁又能保证将来,不会错付呢? 女人不比男人,不能痛痛快快的爱,痛痛快快的分手,洒脱的永远是男人,他们可以一娶再娶,但女人若是跟了一个男人再想离开,便会受尽千夫指。 世人皆夸男人风流是雅,女人就必须克尽本分,从一而终才是德。 这个话题,似乎很沉重,容仪不想过多聊下去,她怕自己那些惊天动地的想法说出来,茯苓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怕她们二人之间会起争执。 “你不是说带我来看屋子的吗?所有的都看完了,很干净。我…怕是出来久了,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容仪依旧笑眼盈盈,殊不知自己的笑里,暗含了勉强。 茯苓微微蹙眉,想拦住她把话都说完,可看着她眼底的勉强之意,又不敢过分,本来今天就是来选卧房的,临时起意同她说那些,也确实没注意她的感受,心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不拦着了,只是一想到自己一番热心付东流,就忍不住的可惜,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正这时,一道调侃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什么事累的茯苓大小姐唉声叹气的?” 抬眼一看,见是束庸抱着双臂进来,茯苓难得的没同他抬杠,将一把木椅从桌下拿出来,坐了下来以后,说道:“看不出来吗?我带容仪看寝房。” 束庸坐到了她的对面,看着桌上用锦布盖着的茶具,道:“我知道,爷是打算让容仪姑娘从下人住的厢房搬出来,难道已经定了是这间房?” 茯苓摇了摇头,道:“爷的意思,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想让容仪住这里,你这么及时来,方才应该也看到了,那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爷的心意,我想着将爷的过去告诉她,或许她心里梦心疼心疼爷,可哪知竟把她说跑了。” 束庸自语道:“爷居然打算让她住这间屋子,我就知道,她在爷心里不一般,那个时候爷让我陪她去安乐寺就看出来了。” 招懿院的空房那么多,按理说姜舜骁的一妻一妾都住在身边才是正道理,可偏偏一个去了迎妍院,一个去了摘芳居,内院的空房可真是空空的,本以为这间以芙蓉为主题的寝房会是正房夫人的,哪知爷竟想让容仪住下,这里不仅是仅此爷那间卧房以外最大的,更是离爷那间卧房更近的,爷的用意何其深,又何其明显啊。 茯苓说道:“是啊,爷对新夫人不冷不热,对方氏更是冷淡,唯有容仪……” 束庸了然道:“也难怪,容仪姑娘长的那样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茯苓瘪了瘪嘴,挑眉看着他道:“这么说你也觊觎容仪的美貌?” 闻言,束庸立马端正了起来,义正言辞道:“我可是有夫人的人!你莫瞎说。” 茯苓又瘪了瘪嘴,说道:“爷可不是看皮相那么肤浅的人,他看上容仪的时候,容仪脸上还顶着多大一块黑疤呢!可是在府里丑出了名的。” 说起黑疤束庸倒是好奇了,自从看到容仪从浔州回来以后,顶着一张白皙光洁,动人明艳的脸出现在招懿院时,院里其他暗卫都曾偷偷摸摸的问过他爷去了一趟浔州怎么还带了个美娇娘回来,后得知这位美娇娘竟是他们都认识的容仪时,更加好奇了,他们不敢问主子,就拼命的问他,束庸心里也好奇的要命,却不敢去问主子。 现下碰到了个好机会,容仪同茯苓住一间屋,肯定有消息,便问:“茯苓,容仪姑娘脸上的黑疤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消失了。” 茯苓看了他一眼,看他满眼求知,坏坏的挑了挑眉:“你想知道?” 束庸点了点头,又强调了一遍:“我想!” 茯苓微微一笑,突然站起身,干净利落的将木椅放回桌下,居高临下道:“你就猜去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说完,看着束庸呆滞的表情,茯苓心情十分要好的转身就跑。 捉弄束庸一回不容易,别看他憨憨的,其实很精,还蔫儿坏蔫儿坏的,茯苓老是在他身上吃亏,这会可算掰回来一局。 束庸:“……” …… 安乐寺最近很安静,除了香客依旧来往,其他地方都沉静了下来。 此时姜舜骁正在后禅房,看着一个和尚敲木鱼。 小乘上前去,有礼且温和的问道:“小师父可是沉言师父?” 和尚敲木鱼的手微微一顿,凝气聚神,放下犍稚,眼皮微抬看着身侧的小乘,慢慢的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沉淡道:“施主有礼了,请问施主有何事?” 小乘道:“我家主子有事找你。” 沉言转过身,看着门口挺拔的背影,眼眸微闪,面容依旧寡淡,朝他走过去,道:“施主。” 闻言,姜舜骁缓缓转过身来,看见沉言的模样时微讶,没想到他还那么稚齿,看着,比容仪还要小。 “这么小出家,当真断尽红尘了?” 沉言愣住了,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贫僧已然无欲无求,与红尘俗世自然断的干净。” 姜舜骁沉声道:“是吗?”眼神忽而冷冽了起来:“既然断尽红尘,有为何还要一而再的沾染?” 沉言微微蹙眉:“恕贫僧不太懂施主的意思。” 姜舜骁没说话,看了眼小乘,小乘立马道:“站在你面前的,是当朝宁威大将军,安宁王的嫡长子。” 是他?! 沉言登时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这个挺拔伟岸的男人。 …… 第323章 沉言的软肋 天下纷乱,无处安身。 所到之处皆是凄凉景。 陈家原本大家,因家主猝死,其二弟掌权,陈家便一日不如一日,二弟挥霍家产,娶刁妻,奴役原家主二幼子,陈家嫡系一脉就此陨落,二幼子依靠左邻右舍成人,长子为书生,幼子无所依,投身佛门…… 陈或从和沉言的往事并非什么秘密,也没人刻意去关注他们的过往,稍查一查,还是有迹可循。 秦黛珑和陈或从能在安乐寺暗中相会,定是有人相助,这个人也只能是安乐寺的人,姜舜骁查到沉言身上,并没费多大工夫。 后禅房,身着墨衣的姜舜骁正坐在院内的石椅上,周围的人都让小乘清理干净了,此处只有他和沉言两人。 当他说出“陈不言”这个名字时,沉言震惊了,此得知他的身份还要震惊。 往事如平静的水面,不经波澜,但若有人往里面丢一颗石头,便是层层波浪,久久不息。 遁入空门,沉言就将过去的一切都切断了,陈不言,就是红尘俗世中的一粒尘埃,落无人知,散无人惜,泯灭人世,从此只有佛门弟子,沉言。 那一段过往不堪回首,沉言也不愿再有人知道,本以为往事如烟,却不想还有人能叫出那个名字。 既然知道他曾是陈不言,就一定知道那段往事,知道他和陈或从的关系…… 沉言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沉重,道:“施主怕是找错人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还与这凡尘俗世牵扯不清,不如留发还俗,如今,再也没谁能欺辱你,陈不言这个名字,大可以重新开始。” 沉言眼神凝重,双手握拳放在膝上,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没说出话来。 见他抿紧了唇,一副打死也不开口的模样,姜舜骁叹了一声:“向来没有我问不出来的事,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沉言嘴唇抿的更紧了,还别过脸去,却听他道:“陈或从在我手上。” “什么?”沉言嚯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姜舜骁淡定的道:“这些日子,他没来看你,连一封信都没有……”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道:“这个玉佩,你那里也有一个吧。” 看到玉佩的一瞬,沉言的脸色瞬间无色,瘫坐了下来。 “他既然在你那里,你又何须来找我问?你想知道什么,问他就知道了。” 姜舜骁收起玉佩,毫不掩饰道:“他不肯说,我只好来问你。” 沉言咽了口唾液,呵笑一声:“他都不说,我凭什么要说?” 姜舜骁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道“他已然做了身败名裂的事,如今也不在乎更差一点,那么你呢?” “什么意思?”沉言的脸黑了下来,直觉告诉他,姜舜骁不会说什么好话。 “凡世中的陈不言吃尽了苦头,所以逃到佛门清净地,寻了这一处好的安身之地,你说,若主持知道他帮别人幽会,会是什么下场?” 沉言瞪大了眼,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因为想到了那种可能,想到了后果…… 姜舜骁向来喜欢抓住别人的软肋使劲打,于沉言而言,这便是他的软肋。 从小孤零无依的他,看透了人世冷暖,也怕了,好不容易在这里过上无欲无求,清心静气的日子,怎舍得被人破坏? 自小他就是千人厌万人嫌的人,不比陈或从能说会道,自小就嘴甜,哪怕二叔二婶对他不好,也还有左邻右坊愿意照拂他,而他,启蒙晚,又不算聪慧,不会哄人,自然过的更苦一些。 二叔二婶如何打骂他,弟妹如何骑在他身上把他当牛当马,分明他也只是个小孩子,却没人愿意心疼他。 直到他逃出来了,跑到了这里,那时他不懂什么是佛,不知何为出家,但主持十分照顾他,在他心里,主持就是佛,怜悯苍生,也让他得以重生。 姜舜骁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已有了九分成算。 果不然,没多久便听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姜舜骁微微弯唇,薄唇吐出几个字:“他们的一切。” 沉言捏紧了拳头,稍久又松开,顺着松了口气,道:“我和陈或从虽是兄弟,但他于我而言,更是灾难,我可以告诉你,但他做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求饶的话似乎说不出口,姜舜骁却听出来了,道:“自然,你如今只是沉言和尚,同他有何干?” 闻言,沉言眼神微微闪烁,而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道:“两年前,他告诉我遇到了一个姑娘,举止娴雅,知书达礼,像是九天神女下凡,虽是贵门千金,却没有一丝娇纵脾气,反而温和好相近。” 姜舜骁微微挑眉,虽他没说名字,但这个人除了秦黛珑也不会有别人了。 “后来过了两个月,他又告诉我,在一次茶会上,他又碰到了那个姑娘,和婢子走散了,又找不到回正院的路,他去为她带路,也算正是结识了她,知道了她的名字,还知道她的身份。” 这是一个关于秦黛珑和陈或从之间很长的故事,沉言虽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将她二人的事说完之后,也着实过了许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秦黛珑是淑女,陈或从就是那个君子。 自古小姐和书生的故事就不在少数,这一对之间也没什么新奇,才子爱佳人,两两正相配,再加之书生本就是秦黛珑爱的类型,陈或从正正好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便是她心中所想的真命天子。 姜舜骁沉思了片刻:“这么说,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沉言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得知秦小姐要同新贵定亲的消息,他伤心欲绝,写了一封绝情信给她,后来……又不知因何而悔,秦小姐大婚前,两人曾在这里见过一面,后来很久不见她,再后来……听说你去了浔州,他们才再相见。” 沉言几乎是忐忑的说完这番话,他不敢想,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如此淡定的询问妻子和奸夫的往事而不抓狂的,莫非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第324章 还有一个丫鬟去哪儿了? 初夏新风拂面,吹冷了姜舜骁冷峻的脸庞,可见他眼底依旧冷静淡定,只是深幽幽一片,不知藏了什么,叫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沉言心想,他得知了她们的过往,必定想了解的更仔细,可他却是问:“陈或从,是什么样的人?” 沉言微愣,良久才道:“将军这是在试探我吗,我是不是只能说他品行不端,乃是小人。” 不管他和秦黛珑有多少前情,她成亲了便是别人的妻子,勾引别人的妻子,这种人又能是什么好人? 姜舜骁摇了摇头,道:“你认识的陈或从,是什么人。” 沉言不用思索,却还是顿了一顿,眼底蓄满了痛苦和无奈,道:“以前,他是个喜欢耍小聪明的人,懂得抓住人的喜好如讨好别人,长大了以后,他变得沉稳斯文了许多,便是常见的谦谦君子,我和他虽是亲兄弟,但却不了解他,亦看不透。” 说完了以后,沉言又问:“将军是想将他送官吗?”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起身道:“从今以后,若有人问起你的过去,就说忘了。” 沉言微微蹙眉:“还有谁会来问我?” 姜舜骁微微侧身,余光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们做的并不干净,总会遇到有心人,到时候,你说错一句,就会葬送三个人。” 沉言脊骨生寒,愣愣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的站了起来,呆愣的站了许久,眨了眨眼,双手合十默念了好一会儿,再睁眼时,见主持正往这边走,沉言稍怔,复忙上前去,道:“师父。” 主持年纪偏大,慈眉善目,问道:“方才那位姜施主从你这走了,可是找你有什么事?” 沉言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没事,那位施主走累了,在这里歇歇脚。” 主持点了点头,又关心了他今天的佛经念的如何,一时间消除了沉言心底那段不为人知的忐忑。 …… 姜舜骁回到招懿院时,便见秦黛珑正走到院门口,忽然想起,两人成亲至今,除了那次她想要出府主动来找过自己一次,也只有自己从浔州回来后,她象征的来过一次,其余时间,她好像都一直在迎妍院,不曾主动来过。 果然,不爱一个人时,她的一切都不重要。 秦黛珑正在院门口发愁,余光瞟见他的人影,连忙转过身来看着他,攥着手帕上前去,正要说什么,就见他身后来人,顿时吞下所有的话,恭敬的行礼:“公公。” 姜舜骁回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姜益民喊了声父亲。 姜益民看了两人一眼,“嗯”了一声,道:“都杵在门口做什么?进去吧。” 秦黛珑看了姜舜骁一眼,见他眼底并无异色,便恭敬的点了点头,和姜舜骁并肩而行,跟在姜益民身后。 茯苓刚要拐回屋里,见三人一同进院,连忙去正厅伺候。 爷和夫人同时出现就已经很稀奇了,再加上王爷,更是罕见。 秦黛珑此时已经很后悔了,觉得自己大概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姨父?! 此时若想找个什么理由离开,也太突兀了,只好看着表哥,可表哥正和姨父说话,压根不搭理她! …… 正厅整严宽阔,还有一股同主人一般的冷硬之气,座椅都正而阔,秦黛珑第一次坐在招懿院的正厅,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只听着他们父子俩聊着。 “你去哪儿了。” “回父亲,我去了趟安乐寺。” 闻言,秦黛珑咻的看向他,却见他神色淡定,没有一丝的遮掩。 茯苓为三人斟茶,斟茶完后,退到一边,静待吩咐。 姜益民问:“去安乐寺做什么?” 姜舜骁看了眼秦黛珑,见她眼底紧张慌乱,微微勾起唇角,慢慢的张开嘴,还未说什么,就见秦黛珑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滚烫的茶水洒了满桌,只沾了一点在她手上,秦黛珑像是不知疼痛一般,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烫红的手。 茯苓连忙上前,用布巾盖在桌上,擦去茶水。 姜益民微微蹙眉,关切的道:“黛珑,烫到没?” 秦黛珑藏起烫红了的手,笑着摇了摇头,道:“儿媳失仪了。” 姜益民淡淡的笑了笑,道:“没烫到自己就好。”复又看向姜舜骁。 姜舜骁刚从秦黛珑那里收回目光,正色道:“昨日陪黛珑去安隐寺时听她说掉了一支簪子在安乐寺,便想着替她找回来。” 闻言,姜益民满意的笑了笑,问:“找到了吗?” 姜舜骁看着秦黛珑,意有所深,道:“或许是来往香客太多了,丢失了就找不回来了。” 听了这个话,秦黛珑慢慢的回过气来,脸色稍有回温,暗暗吐了口气。 方才她还以为表哥要说出那件事,吓得她够呛,现在看着他嘴角的淡笑,莫非方才他是故意逗自己? 姜益民说:“一支簪子而已,找不到就罢了,黛珑喜欢什么样式的,让人去买便是。” 秦黛珑有些心虚,目含感激的冲他一笑。 别的不说,这位姨父从小就是真的疼爱她,他们虽没公媳之间的缘分,但自有的亲情还是很浓厚的。 儿子和儿媳之间的感情好是好事,见儿子对儿媳的事这样上心,姜益民心里是很满意的。 当时听说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的儿子竟主动陪黛珑去寺庙时,姜益民一度认为是姜家祖坟冒了青烟了,这小子终于懂得疼妻子了,如今亲耳听到,更是放了心了。 家和万事兴。 必要是家和,才能万事兴。 姜益民满意的看了眼姜舜骁,正要起身,忽然想到一个人,看向下方的茯苓,问道:“你们这院子里,还有一个丫鬟去哪儿了?” 很突然的一句问话,惊的姜舜骁和秦黛珑都看向了他。 招懿院就两个丫鬟,一个已经在这了,他问的是谁,不言而喻。 秦黛珑偷偷的看了眼姜舜骁,心中疑惑,容仪是怎么惹到姨父眼中的? 像姨父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问起一个名不经传的丫鬟? 茯苓亦是不明,只道:“容仪她这些天身子不适,爷准了她的假,此时正在休养。” 闻言,姜益民眼底讳莫如深,看了眼姜舜骁,暗暗思忖,片刻后,又看着秦黛珑,微微笑道:“听说那丫鬟原是你的陪嫁丫鬟,就这么被他要过来了,你心里不怨吧?” …… 第325章 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 秦黛珑看了眼姜舜骁,若她没看错,此时他隐忍的眼底,还暗藏着不耐,咽了口唾液,笑道:“怎会不舍呢,只要容仪得夫君用,黛珑就很高兴了,还怕夫君这里的茯苓太能干,容仪那丫头反倒显得笨拙。” 一声“夫君”,说得极其艰难,背脊都凉了一下。 姜舜骁淡淡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 姜益民点了点头,淡淡的看了眼姜舜骁,低低的说了句:“你倒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眼瞧着如今黛珑对容仪在自己丈夫身边伺候,一点反感都没有,想必自己这个儿子没少在她们主仆之间做好功课,是否将来就等着收她入房了? “你们成亲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好消息。” 闻言,秦黛珑脸色白了又红,姜舜骁亦是蹙起眉头,不解的看着他。 姜益民神色自然,道:“骁儿年纪也不小了,为父只望你早日生下长子。” 姜舜骁眼眸微闪,道:“儿子知道了。”说着,正眼看着姜益民,勾起唇角,沉声道:“儿子定不会辜负父亲。” 姜益民点了点头,此番来本就是关心儿子和儿媳,该说的也说了,自然不会多待,虽儿子单独成院,他也是知道,黛珑已经住在了迎妍院,离这里还是有些远的,他怕他们二人感情疏淡,便来促进,可见如今二人还算亲和,便放心了些。 走出正厅后,姜益民微微一顿,总感觉方才姜舜骁的眼神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分明看两人之间挺和谐的,后又想,或许是自己太过操心,多心了罢。 茯苓出来送王爷,见他先是一停,自己也跟着一停,又见他露出一惑,自己也跟着一惑,复又见他释怀一笑,自己就更不明白了,不知道王爷在想什么,先是想不通,后来又想通了? 正思索,就听王爷说道:“容仪那丫头......罢了。” 茯苓更加不明白了,容仪那丫头......怎么了?怎么就罢了? 今天怎么每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夫人破天荒来找爷,恰好碰上“百年不遇”一次的王爷前来,她怎么越发看不明白了呢? ...... 屋内,只余姜舜骁和秦黛珑二人,等姜益民走了许久以后,秦黛珑才狠狠地吐了口气,差点没把她憋死,刚缓过气就忙问:“表哥去安乐寺做什么?”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为了你和陈或从的事。” 秦黛珑微微蹙眉:“我们的事?我和他已经没有见面了,而且......” “而且什么?” 秦黛珑咬了咬牙,道:“黛珑这个请求或许不该,但此事除了表哥,我也不敢去找别人了。” 姜舜骁自顾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见她似有难言之隐,心里大概猜到了为了什么,放下茶杯,道:“你是想查陈或从如今在何处?” 秦黛珑瞪大了眼,连忙点头,头上的步摇都跟着晃了起来,带着几分不安,道:“我和他一直都有联系,每次我找他,他从不会失约,那天他没去安乐寺,后来我找过了,却一直寻不到他的人影,我害怕他出什么意外......” ...... 第326章 别人的造化,与他无关 看着她焦急的有些语无伦次的模样,姜舜骁眉眼寡淡,平静的说道:“没有意外,他在我手上。” “什么?”秦黛珑傻眼了,她还以为陈或从会不会被人绑架,却没想到会是他抓了去。 姜舜骁道:“不想坏事,就将他抓了起来,不过我不会伤他分毫,等到了时机,在送他出来同你相见。” 秦黛珑不太相信,小心翼翼的反问:“只是这样?” 姜舜骁瞟了她一眼,仿佛在说“我诓你有何好处?” 秦黛珑稳下心神,心想,自然了,表哥既然答应帮她,就不会害她,若是想整她和陈或从,早就在拿到证据的那天就要找她问罪了。 是她太过心急,一时没想到,乱了分寸。 姜舜骁不欲纠缠下去,负手正要离开,就见她追了上来,犹犹豫豫的说道:“表哥,多谢你了,黛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姜舜骁本来有些烦躁,听她这样拐弯抹角正想说“既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可一想到她的未来,还是压制住了心里那点燥火,道:“讲。” 秦黛珑道:“陈或从不像表哥,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他的一双手是用来写字的,也没吃过什么苦,还希望表哥能多担待一些。” 姜舜骁侧过脸看了她一眼,眼底深了深:“黛珑,如今你还是我表妹,我且问你,你是真心对这个男人?你了解他?” 秦黛珑微滞,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确定,我很了解他,他就是话本子里的儒雅公子,书卷气浓,出口成章,且很有想法,我很了解他,他亦了解我。” 姜舜骁微微眯眼,心道:他了解你恐怕不假,但你了解他却未必是真。 罢了,别人的缘法,他又如何能插手? 机会已经给过她了,既然是她执意要和他远走,那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除去这段夫妻孽缘,他们俩还是表兄妹,这段亲情总不能是假的,他该说的都说了,该强调的也都强调过了,将来他们之间会是什么样,那都是他们的造化,与他无关了。 “我手下没有废物,还没有让他做苦力的时候。” 说完,便离开了。 秦黛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感慨造化弄人。 以前做的所有准备中,没有一条里面有姜舜骁,谁能想到,最终支持他们,帮助他们的人,竟会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没在招懿院待多久,秦黛珑就打算回去了,却在半路碰上茯苓,转念一想,让茯苓带她去看容仪。 如今看来,她和陈或从是一定能离开了,她想去看看家人,看看容仪。 尤其是容仪,当初她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她,心里总是不踏实,如今她快要离开了,还想再看她一眼。 此生亏欠的人太多了,生她养她的父亲母亲,当她同陈或从走到那一步时,就已经对不起自己的双亲了,或许她是有些任性,可女子一生束缚,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人,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道歉的话难以启齿,更是不能说出口,她便放在心里歉疚,时时提醒自己,她的幸福,来之不易…… …… 第327章 你怨不怨当初我没能把你留在迎妍院? 秦黛珑来时,容仪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最近没事就犯困,经常坐着坐着就困了,容仪又不敢上床躺着,怕惯自己一身坏毛病。 趴在桌上睡并不舒服,容仪调整了一下姿势,却又被自己闹醒了。 刚一睁眼,就看到坐在身边的秦黛珑,这一眼,她是真醒了,瞪着大眼声音还有些迷糊,道:“小姐怎么来了?” 后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不雅的姿势,连忙站了起来,扯了扯衣角,脸红了一阵,低声道:“奴婢失仪了。” 秦黛珑勾起唇角温柔的笑了笑,拉着她坐在自己身旁,道:“在我面前,何须如此多礼?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容仪脸还是有些红,瓮声瓮气问道:“小姐有事找奴婢吗?何必亲自过来?让人传一声,奴婢直接去迎妍院便是。” 秦黛珑拉着她的手,听着她毕恭毕敬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我还不能过来看看你啦?你和我之间,何须分的那么清?” 容仪心里暗道:自然是要分清的,毕竟主仆有别。 但她们两人之间这样的对话太多了,容仪都能想到,自己若那样说,小姐一定会说:“你我亲如姐妹,哪里来的主仆有别?” 索性,不在这个话题上做无谓的争执了。 秦黛珑看她乖巧的模样,因在屋里,头上更是素净的可以,浑身无饰,干净雅洁,这便是容仪一直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舒爽。 “容仪,你还是那个你,一点都没变。” 容仪微微一怔,耳根稍红,摸了摸自己的下颚,道:“变化或许是有的吧,只是不太明显吧……” 秦黛珑摇了摇头,笑道:“你没变。” 容仪咧了咧嘴,无声的笑了笑。 “自从嫁进王府,你我之间就甚少再见了,你怨不怨当初我没能将你留在迎妍院?” 容仪微愣,那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如今再问怨不怨,是不是有些多余了?而且……有些突兀。 心里虽那样想,却还是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怨小姐。”下人本就没有自由和权力,伺候谁也不是自己说了算,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怨呢? 秦黛珑哀哀的叹了口气,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说不怪不怨,若将来她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还会不怪不怨? …… 主仆俩聊了一会儿,以后的日子里,容仪经常想到今天,回想起这时候她们之间好像也没聊什么特别的,但又似乎,处处都是重点。 临走前,秦黛珑拉着容仪抱了她一下,神色温柔且不舍,沉声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容仪。” 容仪呆呆地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若有所思的咬住下唇。 茯苓端着她的药进来,便看到她呆愣的神情,道:“你怎么杵在门口?” 容仪收回目光,看着她手里的药碗,接了过来,道:“我总感觉,小姐今天有点不大对劲。” 茯苓将门关上:“哪儿不对劲?我看挺好的啊。” 容仪未用汤匙,直接端起碗,屏息喝了一口,而后蹙起眉头,道:“说不上来,看起来哪儿哪儿都正常,却又哪儿哪儿都不正常。” 茯苓好笑:“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不自相矛盾吗?” 容仪抿唇不语,道不出那种感觉。 …… 第328章 母女 次日,秦黛珑回了国公府看望双亲。 秦国公和国公夫人见女儿回来了自然是欢喜不已,这些日子国公府愈加冷清,秦瀹尚在浔州未归,女儿嫁了人又不能常伴膝下,秦氏夫妇二老守着一个大宅院,也是寂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当容仪看着寂静的家时,心里难受的紧,此番回来看父母,原是做好了见最后一面的打算。 她不知姜舜骁是如何打算的,心里总不安心,怕说走就走,还来不及和二老告别,或许这一次见面,便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她也不会回京都了。 常春院。 屋里的下人都遣散了,母女俩坐在一起,秦黛珑尤其黏秦夫人,整个人都靠在她怀里,撒娇般的蹭了蹭,奶着声音道:“娘身上熏了什么香?好好闻。” 秦夫人很受用她的撒娇,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许是屋里的香染上的吧,娘怎么没觉着香?” 秦黛珑眯着眼,道:“就是香,娘身上的味道,一直都很香。” 秦夫人宠溺一笑,道:“多大的人啦?还同母亲撒娇,这若是让骁儿看见了,可要笑话你。” 秦黛珑不依不饶的摇了摇头,抱着母亲不撒手。 秦夫人故作冷脸,推了推她,道:“这样喜欢撒娇,回去同你夫君撒娇去。” 秦黛珑微微一愣,复又黏上秦夫人,在她看不到的时候,蹭去眼角的湿润,闷声闷气道:“娘别推开我。” 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撒撒娇更是看着欢喜,秦夫人也舍不得推开她,却也敏锐的感受到了她语气里的哽咽,下巴放在她头上,轻声问道:“珑珑怎么了?” 秦黛珑不说话,她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人的情绪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无法控制,或许只是一点伤心事,本可以笑着过去,却因为亲人的一句关心而忍不住红了眼眶,越发觉得委屈。 她越是不说话,秦夫人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子女有什么变化,当母亲的总是最能敏感的察觉,声音越发的轻柔,怕惊了怀里的女儿一般。 “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在王府受欺负了?” 她越是这样问,秦黛珑越发难过,只在她怀里摇摇头,道:“不是……” 秦夫人没有不耐烦,反而因为女儿的无声感到心慌,怕她受了委屈不肯说,直问:“有什么不开心,告诉娘,你别闷着哭,你这样,娘看着心疼。” “……” “是不是骁儿对你不好?还是长公主殿下她……” 秦黛珑使劲摇头,道:“没有,他对我很好,我只是……只是许久没看到娘,很想你。” 秦夫人稍怔,神色复杂,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摸着她的脑袋,温柔的说道:“傻女儿,你如今嫁人了,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儿媳,总要习惯,长大了都这样。” 秦黛珑泪眼婆娑,抬头看着秦夫人,问道:“娘当初嫁人时,也会像女儿一样,不舍祖母吗?” 秦夫人叹了口气,神色落寞,道:“你忘啦,娘的母亲在娘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秦黛珑微怔,轻轻抽泣。 秦夫人道:“但当初刚嫁人时,娘有想过,若我的母亲还在会是什么样,如今看着你嫁人,我想如果我的母亲还在,一定会不舍,也看不得回门的女儿双眼含泪。” 秦黛珑咬着下唇,低声说道:“女儿让娘担心了。” 秦夫人摸去她眼角的泪,笑着道:“做母亲的,自然一直提着一颗心,只要看你过的好,娘就放心,你和娘说实话,今天究竟是为哪般?” …… 第329章 作呕 或许现在,秦夫人不那么耐心,凶一些,狠一些,秦黛珑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她这样温柔,这样细致的关心自己,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本就是自己有所亏欠,此番更加难受。 “娘……您骂我吧,凶一些,您对我这样关心,我心里很不好受。” 秦夫人哭笑不得:“尽说些傻话,你是我女儿啊,我凶你做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若是再凶你,你以后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岂不是娘的问题了?” 秦黛珑抿着嘴唇,轻声道:“娘如今对我为何这样包容?” “说的好像娘以前对你很严厉似的,你都嫁人啦,娘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还揪你耳朵吧?” 秦黛珑咬住下唇,抬头看着秦夫人,突然问道:“娘,若是女儿让您失望了,您会不会讨厌女儿?” 秦夫人看着她许久,正色道:“别人说,子女都是前世的债主,今生来讨债来了,如今我看你这样,深觉那话果然没错。” 秦黛珑微微瘪嘴,好受些秦夫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自己的背,道:“你是我生的女儿,我一手养大的,又怎么会令我失望呢?至少你长这么大,娘一直都以你为傲。” 秦黛珑在京城本就是有名的才女加美女,是那些人口中难得的佳人,这都要归功于秦夫人的教导好,当然也得到了回报。 秦黛珑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家里养孩子的没有不称赞她一句的。 所以秦夫人自觉自己的话并没有夸大,她确实从小就是秦府的骄傲。 秦夫人忽生感慨,道:“娘记得在你小的时候,不管带你去哪儿都会被人夸,不少贵家夫人都很喜欢你,想当你干娘,你那时候啊,比你哥哥可爱多了,嘴又甜人又乖,如今一晃就长大嫁人了,这方面,你也没让我和你爹爹操过心,顺顺当当的嫁给良人,对方知根知底,我和你爹爹也放心。” 秦黛珑看着秦夫人,听她说道:“你如今还没做母亲,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明白娘的心思,与其让你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为你择一位品行端正,又知底细的夫婿,至少能保证你的生活和幸福,再且娘家离得近,你要是有什么事,家里人还能尽快赶到替你出头。” 秦黛珑吸了吸鼻子,问道:“原来当初女儿嫁人时,爹爹和娘想了这么多吗?” 秦夫人笑道:“自然了,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为你选丈夫,我和你爹爹再谨慎不过了。” 秦黛珑微怔,她那时还一门心思的以为父母是看中了表哥的门第,才要她嫁给表哥的。 秦夫人拍着她的手道:“你如今嫁人了,娘也同你说说,你还记得隔壁家的崔琳吗?” 秦黛珑点了点头。 秦夫人继续道:“当初崔琳吵着闹着要嫁给一个赴京赶考的书生,硬是逼着她父母退了原先订好的亲,同那书生私奔。” 秦黛珑脸色微白,道:“我不是记得她是嫁给那书生了吗?听说那书生开了私塾,算是不错的营生。” 秦夫人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拍了下她的手,道:“那只是对外人的说法,我们相邻,却是知道其中隐晦,那崔琳是怀了书生的孩子,你的叔婶才不得已将她嫁给那书生,算是远嫁,本以为两人两情相悦,哪怕不光彩,也算成全了两人的姻缘,本念着女儿是下嫁,还添了不少嫁妆,就是想着姑爷能对她好一些,哪知那书生是个心狠的,崔琳头一胎生了个女儿,伤了身子,后头几年都没动静,她家姑爷就在外偷偷养了小妾,后来还是小妾抱着儿子闹上门了,崔琳才知道,一气之下回了京城。” 秦黛珑蹙起眉头,唇色有些白,道:“叔婶没去为崔琳姐讨说法?” 秦夫人神色亦愁,道:“怎么没讨?人家理直气壮的很,说她家女儿不生,就这一句话,给堵死了。” 秦黛珑蹙眉,还有些生气的迹象:“凭什么?崔琳姐不是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吗?我听说他们家之前贫的很,要不是崔琳姐的嫁妆,又何以发家?他们怎能如此负崔琳姐?” 秦夫人苦笑了一声:“我的女儿,你还是太天真了,虽说你方才说的没有不对,这事确实是那家人不厚道,但女子不能生就是罪过,那书生几代单传,就等着崔琳生个儿子,谁能想到她后面一直没能怀上,也真是造化弄人。” 复继续道:“之前同崔琳定亲的那位贵少,前年成的亲,去年抱了一对双生子,不知多幸福,据说家里也没收小的,小两口十分恩爱。” 秦黛珑蹙紧了眉头,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听到母亲说后面那位贵少的现状,更觉有种太大的反差,明明与她无关,却莫名的感受到了那种不平衡的情绪。 秦夫人摸着她的眉间,柔声道:“所以说,父母为子女选的,虽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却是最适合最放心的。” 秦黛珑呆呆地看了会秦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久久不语。 …… 招懿院,小厢房。 茯苓已经回家去了,伺候姜舜骁和容仪用餐的是昕蕊。 摘芳居照例送来了鸡汤,容仪也习惯性的让昕蕊帮忙添了一碗。 这些天,容仪鸡汤还没喝腻,姜舜骁帮忙吃鸡肉都快要吃腻了,看着碗里的鸡块就想吐。 可他还没嫌弃的放下碗,那边容仪就已经呕可起来。 昕蕊吓得手一抖,那你拿了痰盂来,又扯了方帕子,道:“姑娘!” 容仪胸口闷闷的,闻着鸡汤味竟有种想吐的感觉,明明前些天害听热衷喝鸡汤的。 姜舜骁亦放下碗筷,蹙着眉头握着她的双肩,看她蹙眉难受地模样,沉声问:“哪里不舒服?” 容仪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一股鸡汤味又钻进鼻子里,顿时又作呕,累得她说不出话来,只伸手将那碗鸡汤推远了一些,好容易缓了口气,才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难受想吐?” 姜舜骁拧着眉头看向昕蕊:“白日里都给她吃什么了?” …… 第330章 吃酸豆角 昕蕊连忙摆手,道:“姑娘并不贪嘴,白日里也没吃什么零嘴,就是早饭午饭,哦对了,午饭姑娘没什么胃口,吃的很少。” 说话间,一直细白的手举了上来,语气艰难的说道:“应该不是吃坏肚子了,吃的菜都是平时的菜,我是突然感觉到不舒服的。” 姜舜骁黑眸微凝,正要让昕蕊去请闻大夫,就见昕蕊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的朝自己眨了眨眼,站在容仪背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容仪。 自从知道容仪有孕了,昕蕊暗地里向茯苓姐请教过关于怀孕的有关事项,这作呕,便是茯苓姐说的害喜吧?算一算日子,将要三个月了,害喜也是时候了。 看着她的动作,姜舜骁也反应过来了,稍顿,心里暗暗笑了,嘲笑自己方才那样紧张,是关心则乱罢了。 昕蕊指了指外面,道:“奴婢泡了一些酸豆角,或许姑娘吃了会好些。” 吃酸豆角? 容仪忍住呕意,暗暗心疑,这是什么偏方?吃酸菜就行? 她不信。 但当昕蕊端着一盘酸喷喷的豆角放在她面前时,容仪疑惑的发现自己竟有种十分想吃的感觉,咽了口唾液,拿起筷子,迟疑的看了眼昕蕊,道:“你确定这个偏方管用?”虽然这会儿确实不怎么想吐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毕竟这个方法,她闻所未闻。 昕蕊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差举手打包票了。 之前茯苓姐说过,她当初怀孕时就害喜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特别爱吃酸,也能很好的压制住那股呕意。 同样是怀孕,姑娘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吧? 再说,这酸豆角也不是孕期忌口的东西,吃一点试试,或许管用呢? 容仪将信将疑的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然后,就美妙了,眯起眼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道:“昕蕊,你这酸豆角泡的好吃。” 看她这小模样,姜舜骁微微一笑,亦伸手夹了一筷子,不多不少还带着一些酸水,刚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脸就绿了。 容仪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道:“爷是不是也觉得很好吃?” 姜舜骁绷着脸,对昕蕊招了招手,眼睛看向一旁的痰盂,昕蕊立马领会,拿了痰盂过去,只见姜舜骁将那口酸豆角吐了出来,面不改色的喝了口茶,嘴里顿时又酸又涩说不清滋味,轻咳了一声,道:“好吃,但……不宜多吃。” 容仪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分明一口都没吃。 不大想管他,容仪自顾的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姜舜骁看的直蹙眉,道:“你好歹就着饭吃,这样吃受的住?”说着,将酸豆角夹着放到了她的碗里,打算让她拌着吃。 容仪看了一眼,将碗里的酸豆角单夹出来吃了下去,后又才吃了口饭。 看着她这吃法,姜舜骁都忍不住酸了起来,无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牙齿还在为方才的酸劲打颤。 怀孕的人,胃口都这样奇怪吗? 夜里,姜舜骁没有留宿,等容仪睡着了才离开。 回到主屋时稍有停顿,看着旁边关着的房门,顿了好一会儿,才准备进屋。 正这时,小乘过来了。 道:“夜里来叨扰主子,是有事禀报。” 姜舜骁侧过身看着他,道:“何事?” “陈或从说要见夫人。” “你跟他说,若想平安离去,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的。” 小乘道:“属下说过,可那小子无论如何也要见夫人一面,不然就绝食相逼。” 姜舜骁眉眼淡然:“那就让他饿着,饿到极限就会吃了。” 小乘微愣,又听主子说:“这种小事就不用来告诉我了,处理好便是。” 小乘点了点头,目送主子进屋。 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奉主子为男人中的真英雄,这种事都能这样大度的处理,真不是一般人可做到的。 话说那陈或从忒不安分,也不知夫人是哪只眼睛瞎了,看上这么个货色,除了会念几句酸诗,一点用处都没有,又极端且自大,虽极力隐忍,却也能从细微处看出他不安分。 这样的人,哪里比得上主子半分? 主子战功赫赫,文能写武能打,这世间再没有哪个男人比他更厉害了。 …… 五日后,由皇室主办,百褶青峰上,举行骑射练武比试。 孟国国君一向勤勉治国,更注重青年一代的发展。 当初那样抬举姜舜骁,不仅是因为他的功德,还有一部分原因,在提携他的时候,让让人看看,皇室对既文又武的壮年一代有多么重视。 国之运势,皆在青年人的手上。 此次比试,亦是想挑选一些栋梁之材,为国效力。 …… 姜舜骁在外十年,一时间忘了还有这等要事,只是与秦黛珑的事相冲突,让他头疼了一番。 头疼的主要原因还是这次竟要求带家眷,那便不仅仅是一场比试那么简单。 安宁王和长公主都会出行,他也要带着秦黛珑,一行人离府去百褶青峰,恐怕要逗留些时日。 容仪身子刚好了不少,左思右想也不敢带着她去冒险,到底是比试,且听说这次还会在民间选拔一些能人同贵族子弟一起比试,届时人多又杂,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她了,或者受到惊吓…… 容仪,是不能带着了。 但留她一人在府中,心里也不敢放心。 这便成了很大的难题。 于是,离比试还有三天时,招懿院的防卫又加了两层,连茯苓从家里回来偶尔看到生脸都会被惊到。 …… 正是惠风和畅日,这些天姜舜骁忙得很,无暇顾及容仪处,倒是闲着她不少,此时正搬了把躺椅在院子里,正入夏季,还不是太热的时候,一股一股清风吹得舒服,躺在院中晒晒太阳正是惬意。 容仪晃着脚,眯着眼看着天上的白云,不知是看久了的缘故,眼前竟出现了幻象,好似天上飘的云变成了人的模样,仔细一看,像是婴孩一样。 容仪微微张嘴,唤茯苓:“你快看,天上的云像不像一个小孩?” 茯苓眯着眼抬头看去,云是一整片,哪有什么形状? 笑道:“你是看太久了吧?哪有什么小孩形状的云?” 容仪伸手挡在眼上,迷糊道:“或许吧,我最近老是把别的东西看成小娃娃,昨夜还梦到自己抱了个小娃娃,也不知是谁家的。” …… 第331章 百褶青峰 茯苓微微扯唇,道:“想来是错觉吧。” 忽然想起自己刚怀福哥儿那阵,也总是梦到小孩,夜里抱着夫君睡觉,就会梦到怀里抱了个孩子。 容仪如今这会儿同她那会差不多,茯苓说道:“你应该是很喜欢孩子,才总梦到孩子。” 容仪点了点头,坐直了起来,道:“今儿院里怎么这么安静啊?” 茯苓说:“你忘了?皇宫这次举办比试大赛,邀请府里的主子们,怕是都在准备去百褶青峰赴宴吧。” 容仪了然的点了点头,道:“爷同我说过了,我这几日也不知怎的,记性不好。” 茯苓笑笑,道:“很正常,这些日子你既不用做事,只需躺着,自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你记不记得,今晚爷要来。” 容仪稍顿,看着茯苓,满脸红晕:“是来用晚饭,还是……” 茯苓挑了挑眉,道:“说是来用晚饭,但……做不做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容仪:“……” …… 夜里,姜舜骁果然来了。 用完晚饭后,茯苓和昕蕊就十分自觉的退下了,容仪看着还不走的姜舜骁有些无力。 她该怎样婉转的告诉他,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直到姜舜骁自顾的洗漱,躺在了她的床上,容仪才后知后觉,他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了。 “爷……” “嗯?” “……没事。” 两人相拥而眠,临睡前,姜舜骁说道:“这些日子,你乖乖的待在府里,明天下午,爷要去百褶青峰。” 容仪眼皮打架,忽然听他说起这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问:“爷去百褶青峰做什么?” 姜舜骁稍顿,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道:“你忘了?昨夜同你说过的,百褶青峰上举行比试,贵族子弟都要去,我也不能例外。” 容仪大概是真的睡迷糊了,揉了揉眼睛,还有些含糊,道:“为何不带我去?” 姜舜骁摸了摸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目光十分珍视,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不宜奔波,好好待在府里,等爷回来。” 容仪转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不知是快要入梦事看到了哪个亲人,喊了一声“爹爹”。 幸好姜舜骁还十分清醒,看着她愣怔了片刻,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 之前苏萍来找她,没让她回秦国公府,是因为她还不亦奔波,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坐稳,亦不知她的父亲病到了什么程度,怕她回去受刺激,如今已然有了三个月,闻大夫也亲口向他保证过,这胎是坐稳了,只需补养着,平常走动是没什么问题了。 姜舜骁这才放下心来,这些日子,除了军令政事,他最关注的就是容仪的肚子,如今还看不出变化,但时间一长,就会看出来,她本人也会发觉。 不能再拖了。 姜舜骁黑眸微沉,手伸到她肚子上,灼热的手掌覆盖在她肚子上,像是想把自己的温度透过肚皮让里面那一小点孩子感受到。 可如今月份着实是小,她自己尚未察觉,若不是闻大夫诊脉发现她确实有孕,姜舜骁都不敢相信,这里孕育了他的孩子。 疼惜的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姜舜骁怜惜的说道:“我还给你们娘俩一个名分,容仪,你再等等……” 一夜寂静,一半梦沉,一半梦醒。 容仪今夜没梦到小孩,醒来时,姜舜骁已不在身侧,床边连余温都没有,可见他已经起身很久了,只有茯苓和昕蕊。 容仪坐了起来,抻了个懒腰,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揉了揉眼睛,道:“我莫不是又睡到了中午?” 昕蕊像是习惯了一般,笑道:“姑娘又没事做,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没人敢说姑娘。” 容仪扶了扶额,有些失语,道:“到底是不妥……看来我得早些回到正常生活,天天被伺候着,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做什么的了。” 昕蕊瘪了瘪嘴,没接这话。 茯苓倒是说着:“我要是天天能像你这样舒服,还不知多高兴,你啊……真是。”后半句多有几分宠溺笑意。 用完早饭后,容仪如往常一样坐在桌边捧着茶杯喝水,呆呆地看着昕蕊收拾床铺,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着疑声道:“你收拾这些衣裳做什么?” 茯苓正好从外面进来,替昕蕊解释道:“我让她收拾的,你回去几天,多带些衣裳。” 容仪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眯着眼问:“我回去?回哪儿去?” 看着她不甚明白的表情,茯苓说道:“你昨夜不是同爷说想你爹了吗?爷同意让你回去了。” 容仪傻了,努力回想昨夜的情景。 一上床,她就想睡了,哪怕身旁躺了个人也没觉得不妥,睡意直击灵台,眼皮直打架。 她不记得昨夜饭后和爷之间还有什么交谈啊? ……等等,爹? 好像入睡前,自己确实有意无意的喊了声爹爹,那也是因为自从知道爹爹生病了,又一直没能亲自回去看看,心里才很不安心,所以才会无意识的喊了那声“爹爹”吧? 爷竟然以为她是想家了,所以大发慈悲的让她回去一趟? 那上次她想回去还被拒绝了,这次怎么这样痛快? 容仪微微蹙眉,道:“爷今早走之前还说了什么?” 茯苓正在她梳妆台前收拾她的一些拿的出手的首饰,闻言回道:“就让我们送你回一趟家,待两天就回来,我琢磨着是这些天爷自己不在府中,见不到你,才想着让你回去一趟,这次若不是考虑你的身体经不起长时间奔波,爷大概是想带你去吧。” 容仪摸了摸自己纤细的手臂,有几分遗憾,道:“听说那些什么比试啊,赛事啊,都十分精彩,以往举行我都没能去看看,没想到如今陪嫁到王府,也还是看不了。” 茯苓笑了笑,道:“我到不认为能去参与是什么好事,前面在百褶青峰,遇上了泥石流,去年在百褶青峰又遇上了不明贼人突袭,你没去,还是好事。” 这些容仪倒是听过,去年和前面小姐她们都是平平安安的去,惊心动魄的回。 容仪瘪了瘪嘴:“那两年确实是不太平,今年已经好很多了,孟国越来越富强,再说,百褶青峰本就是神峰,总不能每一年都出一场祸事吧?” …… 第332章 姑嫂相见 百褶青峰是神峰这话并非是容仪编造,整个孟国,不管是前齐国,还是今孟国,还是在远一点的朝代,都信百褶青峰为神峰。 据说百年前,有位仙人在青峰内修养,后冲破枷锁重回九天,那天,整个天空都是五彩斑斓的颜色,百褶青峰一夜之间青树疯长,绿水长流,还生存了不少野生动物,整个百褶青峰都鲜活了起来。 再据先人说,吃过百褶青峰上生存的动物,于男子而言强身健体,于女子而言容颜永驻,是世间灵丹妙药,亦是先前那些先人留下的稀世珍宝。 因此,不管是先齐国还是今孟国,都无一例外的会在百褶青峰举行活动。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 一应活动,皆在百褶青峰。 可以说,每年在百褶青峰上的活动,都备受瞩目,容仪未能有幸参与,却也一直向往,想知道那百褶青峰究竟是什么模样,生存在那上面的动物,又会有什么不同? 记载书上,记录百褶青峰上的动物,比起山海经里的差不到哪儿去。 因此,此次因身体缘故,容仪又没能去,心里还是很失落的。 茯苓宽慰着道:“我倒觉得去百褶青峰还不如回家好好玩两天,爷好不容易准许你回家,你还不乐意啦?” 容仪摇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那可是神峰,难道茯苓姐就不好奇吗?平日里可没人敢上去,好不容易有个正当机会上山看看,或许真有会飞的美人呢?” 茯苓看了眼越说越向往的容仪,好笑道:“话本里写得你也敢信?会飞的美人?若真有那种动物,怕是早就飞出青峰了,那多半都是先人留下的夸大之词,不能全信。” 容仪有些失落,她还是愿意信这世上有哪些听起来光怪陆离的事的,会飞的美人,能说话的青蛙,虽都是话本子里的,但谁又敢说,那些都不是真的呢?若非亲眼所见,先人又怎会记录的有模有样,就像是真实的一样? 譬如小时候曾读过的世外桃花源,容仪也是愿意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美好的东西存在。 昕蕊那边已经收拾好衣裳,茯苓也收拾好首饰了,由茯苓打点亦带着容仪一同回秦国公府。 一路无话,容仪脑子里还幻想着那神秘的青峰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虽每年都会有活动在神峰上举行,但也许,真正隐秘之处,无人知晓,或许那里面,是真正会有的桃花源…… …… 快要到秦国公府时,容仪让马车停了下来,在茯苓不解的眼神中说道:“在所有人眼里,我只是个丫鬟,叫这个好的马车送回去,我怕我说不清。” “这也就是你不让昕蕊跟着伺候的原因?” 容仪抿了抿嘴,看着自己身上布料明显好了不少的衣裳,嗤笑一声,道:“你见哪家婢女还有丫鬟伺候的?” 茯苓“唔”了一声,道:“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 “能瞒一天是一天。”容仪接的很快,一时间倒是让茯苓无话可说,只将包袱递给了她,道:“在过些日子,我会来接你,你要是想提前回去了,就让人传信,索性隔的不远,当天就能接你回去。”心里终究是担忧容仪,尤其是爷不在的日子,若她有半分差池,茯苓都难辞其咎,哪怕……她是回了自己的家,茯苓也还是不放心,经过折颜膏一事,容仪的母亲在茯苓心里,总是恶人的化身,让她很是不能放心。 容仪弯了弯唇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我若想你了,一定马不停蹄的赶回去见你!” 茯苓笑骂:“就你嘴甜!” …… 嘴甜的容仪终究还是回了秦国公府的总管院,随行的还有在暗处的阿满,此事茯苓并未告诉容仪,容仪自然不知,自己回了家里,阿满爷还在暗处保护她的安全。 至于为何会派阿满来,是因为之前就知道,傅合忠已经带着那寡妇回了家里,鉴于这两人并不怎么让人放心,阿满就跟着回来了。 容仪回到家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傅贵,也不是苏萍,而是一个她见也没见过的女人,容仪稍愣片刻,心想这人应该就是傅合忠要娶的那个女人了吧。 不论她和傅合忠前面有多少恩怨,面对这个女人,容仪并没有迁怒,客气的冲她笑笑,道:“你就是我的嫂子吧?” 那寡妇忽然见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还有些警惕,反应不过来,直到这貌美的姑娘喊了她一声“嫂子”,她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当下温温柔柔的迎了上去,十分亲昵道:“你就是爹娘常提起的容仪吧?果然长的漂亮。” 容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想说话,就见傅合忠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一盆水直接破了出来,寡妇见状故作不悦,道:“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水都倒进水池里,直接泼出来多不好?” 话音刚落,傅合忠直接跳了出来,就在容仪以为他要动怒时,傅合忠却是笑着说道:“这不是忘了吗?下回娘子替我洗漱,我就记得了。” 寡妇立马娇羞了起来,嗔怪的瞪了眼傅合忠,两人当着容仪的面眉来眼去,一点也不避讳。 倒是那寡妇后想起一般,忙道:“阿忠,你妹妹回来了。” 说着,人让开了一些,容仪就暴露在傅合忠眼前。 忽然看见容仪,傅合忠愣了许久,久久不语,当着寡妇的面都成一副痴相,看的容仪倒是不好意思了。 容仪轻咳了一声,别开眼,道:“哥。” 这一声“哥”,已有两三年未叫,傅合忠也久久不应,惹得容仪蹙眉。 寡妇也不甚明了的看着两人,眼里渗了些许疑惑。 气氛尴尬之际,苏萍回来了,容仪在看到来人的一刻,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她还以为,回来的人是爹爹。 苏萍没忽略掉她眼底的失落,顿时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她是听别人说容仪回来了,才赶紧赶回来,哪知这个女儿见到她竟是这样冷淡,连一声娘都不喊? …… 第333章 奇怪的苏萍 苏萍看着杵在院子里三人,朝容仪迎上去,气息有些许弱,道:“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容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着那寡妇,微微勾唇,不答反问,道:“我爹呢?” 寡妇还没回话,傅合忠倒是接过话头,道:“今日老爷夫人去百褶青峰,爹兴许还在府里忙着,晚点就会回来了。” 面对他,容仪还有些不太自然,只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包袱,道:“我先进屋了。” 话音刚落,手里的包袱就被苏萍接了过去,她也不看容仪一眼,只道:“一起进去吧,我也有话和你说。” 容仪没应,倒是顺从的跟了上前去。 寡妇名林荫,看着容仪婀娜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我怎么感觉,你这妹妹同你后娘关系不大好。” 傅合忠挑了挑眉,搂着她的腰笑道:“这才这么一会儿你就看出来了?果然生了双慧眼。” 林荫嗔怪的看了眼他,哼道:“我还看出了别的东西,你且听我看的准不准。” “哦?什么东西?” 林荫盯着傅合忠的双眼,似笑非笑道:“我觉得,你看你妹妹的眼神不对劲。” 傅合忠脸色未变,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哪儿不对劲?” 林荫盯着他许久,忽然一笑,道:“同你说笑呢,我先前听你说过有个如何如何貌美又异父异母的妹妹,今儿个一见果真没错,你这妹妹长得真好看,我长这么大,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将来......也不知会便宜哪个郎君。”歇了口气,复又说道:“我看依你家老头子的性子,有个这么貌美的女儿,怕是不舍得嫁人吧?” 因之前对她有情,此番当着林荫的面,傅合忠还是没那么自在自如的谈起这个妹妹,只打哈哈笑道:“再貌美,在我眼里她也只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妻子,谁都比不过你。” 对于他的这番话,林荫很是受用,铃铃笑道:“你哄人的本事发越厉害了......” 傅合忠吻了吻她的额头,复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道:“我进屋叠被褥。” 林荫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口气,方才眼底的柔意瞬间消失,眼底发沉的看着容仪的房门,复又看着自己和傅合忠的房门。 女人的眼光一向准,尤其是嫁过人的女人,若说方才傅合忠看容仪的眼神没有猫腻,那才是见鬼了。 林荫一向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当初也正是因为这皮相让先夫看上,只可惜她运气不好,诚然先夫只是看中她模样的,娶进门后新鲜了几日就不爱搭理她了,家里那个瞎眼婆婆又是个惯会找事的,先夫在家时婆婆对她千好万好,偶尔惹得先夫骂她有手有脚还要婆婆伺候,可一转眼,先夫不在家时,婆婆就对她恨天恨地,恨不得所有事都让她一个人做,林荫苦不堪言,同先夫隐晦的提过几次,可因先夫是婆婆一人带大的,自然不会向着她,时常因为婆婆在中间起作用,她也挨了不少打。 后来先夫上山被滚落下来的流石砸中命脉去世,她的苦日子才算到了头,虽然还要奉养婆婆,可没了先夫帮势,她终究是好过许多,此时对先夫的爱意也早就在几次毒打中消散,虽成婚没几年就顶了个寡妇的名头,可说实话,因先夫家里家境还算好,他还在世时,还是很勤勉赚钱的,所以当了寡妇的林荫并没有在生活上吃过苦,除了应付婆婆以外。 再后来,林荫就碰上了住在隔壁院的傅合忠,林荫并非是坐吃山空的女人,因每日都要出去卖豆花,就经常与喜欢出去鬼混的傅合忠有了交集。 一开始,林荫以为他是哪家富家子弟,后来观察他的言谈举止,却不像是大家养出来的,但也一定不是差钱的,至少他还能不做事,却活的滋润,观察人是个可怕的习惯,一旦习惯于观察这个人,眼神就会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瞟,林荫本以为他是个拿着家里的钱出去吃花酒的浪荡子,后来才发现,他只是喜欢和一些狐朋鬼友一起去酒楼吃酒。 女人,总是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些的,林荫已经成了寡妇,却不可能一辈子为先夫守洁,若是得遇良人,她还是想嫁一个不错的人,索性她也看出来,傅合忠每次看到她的眼神都会逗留,他对自己应当是有感觉的...... 回忆到此处,林荫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因每日劳作而起了茧子的手,早已不如以前细嫩,可傅合忠从未嫌弃过他,他虽混了点,对自己却是很不错的,甚至不嫌弃她嫁过人,还拖了个孩子,这样好的男人,可不能弄丢了。 容仪终究成了她心中忌惮,怪就怪在,她那样年轻,那样貌美......还得傅合忠另眼相待。 林荫呆呆的站了一会,嘴里喃喃道:“只要不同我抢......一切都好说。” ...... 苏萍和容仪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容仪没看她,只将包袱从她手上拿了回来,然后一整个直接放进衣柜里,转身从立架上去了抹布预备擦凳子时,却听苏萍说道:“你爹每天都会来给你收拾,你屋里几乎没落什么灰。” 容仪稍顿,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心中一暖,放下抹布,提着干净空无的茶壶,放入少许茶叶,又要转身出去烧水,苏萍却拉着了她,接过她手里的茶壶,说了句:“现烧还要等许久,我屋里有热水,我去帮你泡。” 或许是她太过殷勤,让容仪有一瞬间的呆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什么时候,她对自己如此......称得上好了?今日的苏萍,容仪有些看不透。 苏萍提着一壶热茶回到她房间里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心有些慌。 苏萍放下茶壶连忙追出去,却见在一旁晒萝卜干的林荫,没和她打招呼,倒是她恭敬道:“婆婆要去哪儿?” 苏萍并不接这声“婆婆”,傅贵不认这个儿媳,她暂时也没想好如何同她相处,只道:“你看见容仪了吗?” 林荫说道:“妹妹方才出去了,说是去正院找公公。” 苏萍顿住了,神色有些奇怪,步子终究是没踏出去,转了个弯回到自己房里。 看着形容奇怪的苏萍,林荫微微眯眼,深觉怪哉,却没打算深探,转过身继续晒自己的萝卜干子。 ...... 第334章 他们吵起来了,还动了手 容仪本是不想同苏萍独处一室,才趁她泡茶时离开了。 虽不知她如今的变化是为哪般,但容仪心觉她不会有什么好事,此番突然跑到主院来,容仪还有片刻呆怔,再回国公府,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晃就这么许久没回来,眼前的一草一木仿佛变了个样子,可又分明没有变化。 受皇室邀请,这个府上的主人也去了百褶青峰,倒是让容仪放松不少。 若是夫人在府上,她此番回来必少不了的要去拜见,可折颜膏一事,还有小姐的近况,让容仪不太想去见夫人,怕无话可说,怕……心生怨怼。 曾经看着夫人对小姐百般宠爱,自己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子也跟着沾了不少光,那时候眼里的夫人像是会发光一样,在容仪心里几乎取代了苏萍的位子。 秦夫人对她的态度,也几乎是容仪为何十分忠心小姐的原因。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一度把秦夫人当母亲一样,敬爱着。 小的时候容仪还经常会想,为何秦夫人不是自己的母亲?若是秦夫人和爹爹是夫妻就好了,那样她也是有父亲和母亲疼爱的人了。 如今想想,那时候还真是天真,想法也总是奇奇怪怪的,总是奢望一些自己得不到的海市蜃楼。 …… 在正院转了一圈,心想爹爹现在想来是忙,便没去找他,倒是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素若。 在府上见到素若算是个稀奇事,她常年在府外的店铺里和她爹学本事,轻易不到府上来,但同容仪的关系却是很好。 这还要归功于梅簌姑姑经常在两人面前夸赞对方,使得容仪对素若一直都有好感,再且素若大容仪一些,一直待容仪如自己的妹妹一般。 两人相见,自然少不了一阵寒暄,素若说道:“方才就听府上的人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她们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容仪笑道:“素若姐今天怎么在府里?” 素若举了举手里的账本,道:“府里的店铺账子,我拿来给账房管事看看。” 容仪微疑:“你爹不就是账房管事吗?怎么还有个管事?” 素若笑笑:“府上的账房管事不止我爹一个,平时其他管事的账簿也会给我爹看。” 容仪了然,素若又道:“你是来找傅叔的吧?他现在可能有些忙,我陪你说会儿话,过会儿你再去找他。” 容仪看向素若,心知她说这番话便是真有事要同自己说,便随她去了出闲置的亭子。 四下无人,空空寂静,素若将一摞账簿放到一边,甩了甩酸痛的胳膊,道:“我听说你如今在宁威将军的院里做差事,想必油水挺丰厚的吧?” 容仪笑了笑,随机点了点头,道:“确实,爷……姑爷院里人口少,就几个人常用动,自然领的月钱多一些。” 素若故作夸张一笑,道:“我可真羡慕你啊,我看你都胖了不少。”说着,伸手掐了掐容仪的小脸。 容仪脸红,犟着反嘴:“哪有!我分明一直就这样。” 素若但笑不语,看着她身上分明区别于其他婢子的衣裳布料,心底叹了口气,似欣慰,又担忧,一时间想起娘说过的话,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了。 “容仪,我娘跟着一同去了百褶青峰,原本她若是不去,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容仪道:“我也许久没见姑姑了,心里也很是想念她。” 素若看着容仪,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有些话我觉得由长辈来告诉你稳妥一些,可如今娘不在,我想你那个娘恐怕也不会同你说什么,那便由我来和你说吧。” 容仪不解:“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素若看了眼四周,见无人过来,才小声说道:“我也是听娘说的,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何,你爹同你娘大吵了一架,你也知道,傅叔一向喜欢傅婶,不轻易同她红脸,那天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听说……傅叔还打了傅婶一巴掌。” 容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道:“不会吧!我爹爹向来是个好脾气的,就连傅合忠有时犯浑,他能商量的从来都动手,又怎会对她动手?” 素若也是一脸不信:“谁说不是呢?这么多年,就连我爹和我娘吵狠了也会动手,可傅叔和傅婶,可是从来没有动手过,听我娘讲起时我还吓了一大跳。” 复又道:“这个我绝对没有骗你,我娘那日有事找傅叔,去你家院子里的时候发现的,只不过她见是那样的情况,没进去罢了。” 容仪眼眸微深,忽想起方才她对自己那个反常的模样,莫非,她真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同自己说? 她们为什么吵起来,爹爹竟然还对她动了手? 一定是天大的事,才会惹得爹爹动手的。 素若看着容仪,见她眉眼底下的困惑,道:“我娘常说你是个有福相的,我也一直相信容仪将来定会比谁过的好,小的时候,我常见娘对你比对我还好,还吃过你的醋。” 容仪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素若被梅姑姑教导的很好,小的时候虽会为了梅姑姑常对自己更好一些而生闷气,却从不会迁怒她,只是有那么一次,梅姑姑带她们俩一起上街,当时一家捏糖人的铺子快要关门了,只剩下最后两根孙悟空和猪八戒的糖人,小孩子大都喜欢孙悟空,素若也不例外,可她没说,只眼睁睁的看着梅姑姑将两个糖人买下,把孙悟空的给了容仪,猪八戒的给了自己。 后来素若问过自己,容仪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的原话——“你可不可以讨厌一点,让我娘讨厌你?” 多么温柔且没有坏心的孩子,才会用那种温柔的语气说出那句话,至少没伤害到容仪。 见容仪现在还拿那话取笑她,素若红了脸,道:“那时候我小嘛,再说了,后来不同你道歉了嘛!” 容仪失笑,只见素若叹了一口气,说道:“一晃我们都长大了,看看如今,还真是怀念小时候,那时候是真的没什么烦心事。” 容仪但笑不语,每个人的童年都不一样,或许素若会怀念小的时候,可她不会,因为她的童年,并没有那么的好过。 “容仪,你应该见过你的嫂子了吧?” …… 第335章 提防着你那个嫂子 容仪想到那个温婉的女子,总是一副笑脸模样,便点了点头,道:“今儿回来就碰上了,她好像已经搬到家里来住了。” 素若“嗯”了声,看着容仪清淡的眉眼,问道:“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容仪愣了一下,在脑子里搜索着自己认识的人中,却并没有发现有谁和她相像的。 素若并不等她回答,再看她一副不明了的模样,想来也是没想到,说道:“是你啊。” 容仪更是呆住了,指了指自己,道:“我和她?哪里像了?我怎么没察觉?” 素若叹了口气:“你自然看不出,我们这些外人,尤其是熟悉你的人,却是能看出一些来。” 容仪眨了眨眼,倒是好奇了:“我和她哪里像了?” 素若深深地吸了口气,道:“诚然,你们的样貌并不相像,这世间也少有女子能生的如你这般,只是……她某些动作,还有笑,和你很像,大概就是神韵吧。” 容仪咬着唇歪了歪头,回想着她的模样,却依然不觉得和自己哪里像了。 “可就算是像,又有什么呢?” 素若深沉的看着容仪不语,看的容仪不明所以,不太自在的坐直了身子。 “你忘了,她如今是你嫂子,傅合忠的妻子,你说她若神似你,这其中会是什么喻意?” 容仪蹙了蹙眉,复白了脸,仓皇的看着素若,笑容勉强的道:“你想多了吧?哪有那样凑巧的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素若没继续说什么,心里却想起幼时,她们拉着容仪玩时,傅合忠总会有意无意的说“这是我童养媳”。 并非是素若多心,而是以之前傅合忠对容仪的执念,哪怕被他老子追着打都还不放下,如今怎会这样轻易另娶她人? 素若又问:“你这会回来碰到傅合忠了吗?” 容仪眼底还有些虚晃,顺着点头:“见到了,我喊他了。” 素若叹了口气,她是知道当初傅合忠那混账是如何欺负容仪的,如今再唤他一声“哥”也着实不容易。 “那他是什么反应?” 容仪微顿,道:“他应了,反应也十分平静,我看着,他对我那嫂子十分上心。” 素若蹙眉,一时闹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只道:“总之你多留意,我总感觉你那嫂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容仪没再说她是多虑,报以温柔一笑,道:“多谢你的提醒。” 不用素若多说,容仪大概也猜的到是梅姑姑提醒过的。 …… 容仪转了不知多少个时辰,又在闲亭坐了许久,一时想到了不少小时候的事。 本来以她总管女儿的身份,也不必非要去给小姐做丫鬟,也是可以舒舒服服的待在家里,可那是苏萍第一次十分为她着想一般,为了她的前途一般,让她去小姐身边伺候,理由是,小姐是夫人最小的女儿,秦国公府百般宠爱的幺女,若是能在她身边做到一等丫鬟的位子,将来也会有不少好处。 那时候,容仪是真的以为苏萍是真的为了她好,可现在想想深觉可笑,哪个娘,会愿意让女儿去给别人做婢子?一等丫鬟又如何?就算没有这个一等丫鬟的身份,她是秦国公府总管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此一番,生生的让她比别人矮了一头,成了秦国公府的家生子。 梅簌姑姑同样也是国公府的老人,可她却从未让素若到府上给旁人当丫鬟,让她启蒙,学本事,一切都是为了她今后过的更体面而行事。 同样是做母亲的,为何这两人的差别这么大? 容仪抬头仰望天边的霞光,看到眼睛酸涩才闭上,只刚一闭上,就包了一眼睛的泪水,难受的低下头,许久才红着眼,继续抬头看天。 此时却没有想幼时了,而是想方才素若说的,前段时间爹和娘吵架了,还动手了。 什么事值得他们动手? 难道是为了傅合忠的事? 听说爹一直是不同意那人进门的,可如今她却安然的待在家里,这是一惑。 爹和娘总不会因为这件事动手吧?难道娘同意他们二人?可这也不至于动手吧。 正沉思之际,傅贵走到她身后她都没发觉,直到他唤了自己一声:“容仪?” 容仪眨了眨眼,回头看着傅贵,脸上的愁闷一扫而光,又惊又喜的道:“爹,您忙完啦?” 傅贵本还有事要做,可一早听说女儿回来了,便没什么心思做事,又想到家里的情况,怕她突然回家摸不清状况,就连忙回来了,结果就看着女儿坐在闲亭里,看着天边发愣。 傅贵摸了摸容仪的鬓角,问道:“怎么不在家里呆着?” 容仪稍顿,心想自己总不能说是为了躲苏萍吧?笑了笑,道:“我在这儿等爹爹啊。” 傅贵宠溺一笑:“回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家里也没有你喜欢的菜,一会儿陪爹爹去买菜?” 容仪自然不会拒绝,挂在他胳膊上,撒娇道:“现在就去嘛。” …… 父女俩没回家,直接出了府去附近的市井。 市井里人多且杂,容仪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陪爹爹来这里买过菜了,也许久不曾来这样喧嚣的地方,一时间又兴奋,又有些不适。 鱼腥味土腥味充斥的鼻腔,容仪忍不住拿出帕子将鼻子捂住,见状,傅贵说道:“这里面味儿大,你去外面……算了,你还是跟在爹爹身边吧。” 虽出门戴了面巾,但女儿长的如此美貌美,唯恐被人惦记,傅贵还是不放心放她一人在外的。 容仪不知傅贵心里这番计较,只挽紧了他的手臂,深怕被人挤开,道:“好不容易陪爹爹出来买一次菜,休想把我撇下。” 傅贵笑了笑,拉紧了她往里面走。 挑菜时,容仪怀里抱了个小瓜,看着认真选菜的傅贵,忽然问道:“我今天回家,碰到嫂子了。” 傅贵一顿,看着容仪干净的双眼,嘴唇微抿,法令纹浅浅的显露,他语气平平,道:“你叫她嫂子了?” 容仪点了点头,道:“前段日子她来找我,说爹爹您病了,我就让阿满代我回来看看您。” 这事傅贵自然记得,只是容仪说的那个“她”是谁? …… 第336章 傅贵的变化 看着傅贵不甚明了的表情,容仪咬住下唇,神色纠结了一番,才解释道:“我娘……” 傅贵这才明白过来,还有些惊疑,当时那个小乘来看他,他还在想是谁告诉了容仪,却没想到真的是她。 又见女儿如今对她的称呼是“她”而非“娘”时,心头微微一沉,但也不会和以前那样对她说“她毕竟是你娘”,撇开这个话题,又听容仪说道:“我晓得他要娶妻了,也知道爹爹并不同意,只是女儿不明白,难道爹爹当真是嫌弃她是……” 傅贵轻咳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包心菜,道:“你是个姑娘家,你哥哥那些事爹爹不愿同你说,都是他自己做的孽,我也管不了他了。” 所以,傅合忠才会将嫂子带回来住下?原来是爹爹不愿管了。 所谓家和万事兴,容仪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一句:“既然爹爹已经默许了,不如试着接受?或许他们是真心喜欢对方,而且我看嫂子,也不想是个心不好的人。” 傅贵看着容仪的双眼,叹了一声:“你这双眼,倒是看谁都是好的,不用劝我了,如今让她进门,已经是爹爹最大的退步了,还有,你离他们远一些。” 容仪一顿,以为爹爹还是担心傅合忠对自己还有那些想法,也担心自己心里还是介怀,面对他这样的关心,容仪心头一暖,道:“傅……哥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想来以前的事也都放下了,他能放下,我也能,爹爹莫小看我,我也是个大度的人呢!我们都是一家人,总不能处成仇人一样吧?” 不管是否如嘴上说的能放下,容仪最真实的想法还是不愿傅贵为难,当初傅合忠对自己做那种事,爹爹直接将他赶了出去,为了继女对亲儿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容仪心里是感激的,但她没忘记,傅合忠是他的亲生儿子,她也不愿因为自己的事,让他们父子之间永远跨不过这道坎儿。 傅贵转身去继续挑菜,却道:“不让你靠近他们,是怕他们带坏了你,听爹爹的话,你哥哥想怎么折腾,我是管不了了,但你一直都是听话的好孩子,爹爹总要把你看紧些。” 容仪心头又是一暖,看着傅贵宽厚的脊背,突然想上去靠一靠,父亲的背,永远是最可靠的。 …… 回去的路上,容仪想到一回去免不了和苏萍面碰面,这又是一桩恼事。 眼睛悄悄的看了眼傅贵,却不想被他逮了个正着。 傅贵笑道:“方才就发现你偷看我,还有什么话要说?” 容仪吐了吐舌头,思忖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边说边打量他的脸色。 “今天娘很不对劲,我回家时她见了我还主动帮我提包袱,我屋里没有热水,她还主动帮我泡茶,对我说话也不似之前,反而很小心的样子,爹爹知道是为什么吗?” 一路出来,傅贵的脸色都很好,哪怕说起傅合忠和林荫,也不见他黑脸,倒是这会说起苏萍,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见他这样,容仪的表情也凝固了起来。 傅贵压低了声音:“她同你说了什么?” 容仪连忙摇头:“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我……我不想同她独处一室,就跑出来了。” 傅贵看向容仪:“所以你那会儿是为了躲你娘?” 容仪稍愣,点了点头,复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我本来是打算找爹爹的,她在,我出来的就早了些。” 傅贵抿紧了唇,深吸了口气,道:“她若同你说了什么不爱听的,就别理她。” 容仪咬住下唇,以往苏萍痛骂自己,爹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娘心里不痛快,骂你的那些话做不得真,别往心里去,她终究是你亲娘,心里还是疼爱你的。” 如今却叫她别再理她…… 容仪咽了咽唾液,带着几分小心,道:“我还以为爹爹会和以前一样劝我。” 傅贵默了半晌,就在容仪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听他语气低闷的说了句:“那时你小,爹爹还能那样劝你,如今你都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爹爹不会多说些你不爱听的话。” 听了这番话,容仪突然静了下来,低下头去看眼前的路,眼前稍有模糊时,容仪打了个岔,抬起头来将眼泪憋了回去,似是玩笑般,道:“有些时候,她那样骂我,那样待我,我都快要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了。” 话音刚落,傅贵手里的菜篮忽然掉了下去,容仪顿了下来,弯腰捡起菜篮,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爹爹怎么了?” 傅贵看了容仪一眼,又忙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菜篮上,甩了甩自己的手臂,笑了一声,道:“手突然麻了。” 容仪不疑,将菜篮换到另一只手上,空出的手为傅贵捏手臂,道:“今天挑了那么半天的菜,手是会麻,我给您捏捏。” 傅贵低着头看着容仪的半张脸,戴着面巾的缘故,只能看到她一双眼,她的左眉眉梢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她的眉毛生的很好看,同苏萍的如出一辙,就连那颗痣都在同一个地方。 傅贵看着她卷而密的眼睫上,低喃道:“你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女儿。” 街上有些嘈杂,容仪没听太清,抬起头问:“爹爹方才说了什么?” 傅贵回过神来,收回手臂,顺势将容仪手里的菜篮提了过来,微微一笑,道:“我说,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再晚一些天都要黑了,这多晚饭还真要吃到半夜去。” 容仪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跟着傅贵,正欲像小时候一样蹦蹦跳跳时,忽想起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且这些日子身体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便乖巧了一些,跟在傅贵身旁规规矩矩的走着。 …… 容仪和傅贵路过的一座茶楼的二楼,一男一女并立在窗边,女子如容仪一般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生的极好看的眼,正同身旁的男人说道:“方才过去的那女孩你瞧见了吗?” 男人形容冷漠,一板一眼道:“嗯。” 女孩又道:“你有没有觉得,她和我很像?尤其是遮了半张脸。” 男人看了眼女孩,像是在回想一般,而后点了点头,道:“是有点。” 女孩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 男人忽然正色,道:“确实有点像。” 女孩:“……” 诚不欺她,果然多了两个字。 …… 第337章 害喜之状 女孩依靠窗框,抱着双臂看着男人,掩在面巾下的嘴角弯起了漂亮的弧度。 “小叔,你这样闷,将来怎么找得到小婶婶?” 男人深吸了口气,目光平静,似无波澜的看着女孩,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如今这样不好吗?” 女孩瘪了瘪嘴,转头看着天边已然沉下的颜色,还有一闪一闪的星光,道:“当然好了,跟着小叔叔走南闯北,我一点也不担心会遇到危险,不过,我听爷爷说,小叔叔说过要找到二妹才成家,不知是不是真的。” 男人目光微闪,亦看向天际,夜晚总是无端寂寥,也让他沉寂许久的心更添上一层悲寂,许久,才见他点了点头,低低的“嗯”了声。 女孩见状,不知又勾出他什么伤心事,微叹一声,道:“小叔其实不必如此,找到二妹只是时间问题,和你成不成家一点也不冲突。” 男人没再说话,只看了眼女孩,勾起唇角故作一笑,负手转身去,道:“不早了,我去叫菜。” 女孩眨了眨眼,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似泄气一般耷拉下眉眼,嘴里喃喃道:“臭长衡……” …… 这一顿晚饭,吃的各怀心事,只有林荫,极力哄气氛,看得出她为了融入这个家做了多大努力,可一桌子人,只有容仪和傅合忠给了她这个面子。 有那么一瞬间,容仪都觉得尴尬无比,腿在桌下碰了碰傅贵,希望他能给点反应。 容仪不知道的是,她没回来时,傅贵从来不和林荫一张桌子吃饭,如今林荫还算是借了容仪的光,所以对容仪也格外殷勤。 同为女人,容仪将心比心,若自己处在林荫这个位子上,被冷待,决计不能笑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她还有些佩服林荫。 为了气氛不彻底冷下去,便道:“听说嫂子家里还有个小娃娃,怎么不见带来玩呢?” 林荫虽已经进了门,但却没有拿到那纸婚书,自己登门就算了,自然不能把孩子也带来,而且她曾嫁过人有了孩子这件事本就为她和傅合忠在一起带来不少麻烦,此番被容仪提起,林荫脸上还有些不自在,小声道:“春芽胆儿小,在家由婆婆带着。” 容仪点了点头,忽感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抬头看去,见是傅合忠正拿着筷子,眼神一瞬不瞬的往自己这边看,被她抓到,还慌忙的别开脸,用碗挡住了自己的脸。 容仪轻咳了一声,看着傅贵微微蹙起的眉头,提着胆子说道:“我记得爹爹最喜欢小孩了,嫂子不如把春芽带来,家里也热闹一些。” 林荫惊讶的看了眼容仪,又局促的看着傅贵,她大概知道容仪是在为了她说话,可应不应终究还是要他吭声。 容仪这一问,自己也紧张,傅合忠和林荫更紧张,唯苏萍神色平淡。 傅合忠大着胆子开了口,道:“春芽丫头十分可爱,爹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傅贵放下碗,脸沉了下来,容仪心里咯噔一声,生怕他甩手离开,林荫亦怕,刚想夹一筷子菜给他将这件事打过岔去,却见傅贵喝了口水,又端起碗,谁也没看,语气平淡道:“都喜欢就接回来住两天。” 林荫手一顿,菜啪嗒一下掉在桌上,眼眶渐渐红了。 容仪长长的吐出可以口气,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若是爹爹方才甩手就走,可就要尴尬了。 刚愣神没一会儿,就听傅贵沉着声道:“还不快吃?一会都凉了。” 这话是对容仪说的,语气平平,不若平时温柔,容仪知道他这是生气自己同傅合忠两口子互通一气逼迫他,暗暗吐舌,眼神不经意瞟过苏萍,碰上她一双暗含复杂的双眼,但就那么一眼,容仪就别开脸去,若无其事的端着碗,好心情道:“爹爹烧的菜越来越好吃了,我今日胃口都大了不少。” 傅贵脸色好了一些,声音也平和了下来:“喜欢就多吃些,也不知你能在家待多久。” 容仪微顿,在家待了一天,她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是要回王府去了。 微叹一声,忽然听到旁边一声呕,容仪扭头看去,见林荫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捂着嘴,蹙着眉头呕了起来。 傅合忠忙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疼惜的顺了顺她的背,低声道:“又不舒服了?” 林荫拧着眉头摇了摇头,冲他温柔一笑,道:“没事。” 见状,这一桌小孩不知什么情况,傅贵和苏萍却是看出来了,两人同时放下碗筷,蹙着眉头看着林荫,苏萍问道:“你是不是……” 林荫看了她一眼,咬住下唇,忍住呕意,红着脸点了点头。 傅贵的脸瞬间黑了,伸手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冲傅合忠骂了句“混账!”,骂完,黑着脸起身,负手离去。 容仪还不明所以,看看林荫,又看看傅贵的背影,思索片刻,还是准备去追傅贵,只是还没起身就被苏萍拉住了,容仪回头看着她,眼里不明所以。 苏萍看了眼小两口,拉着容仪回了她的屋里,只丢下一句:“带她进屋好好休息一会。” 林荫蓦地抬头看着苏萍,眼底浸了水意。 …… 被苏萍拉回屋里,容仪冷着脸挣脱开,这一回没往外跑,只看着她,道:“你拉我进来做什么?” 苏萍抿紧了唇,道:“他们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家别听别管。” 容仪微微蹙眉:“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和爹爹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苏萍看着容仪冷淡的眉眼,叹了口气,道:“林荫怀孕了。” 容仪顿时懵了,不可置信的问:“她怀孕了?怎么看出来的?” 苏萍心想她一个小姑娘家家,也没人教过她这些,便道:“她方才欲要呕吐,那是害喜之状,怀孕的女子害喜是正常的,你如今不懂,以后嫁人了就知道了。” 容仪脸色瞬间惨白,看着苏萍说不出话来。 苏萍看着她,叫她满眼震惊,问道:“你怎么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话没说完,就听容仪说:“害喜是什么?你说的详细点。” …… 第338章 得知有孕 容仪这几次见面对自己都很冷淡,好不容易这次在自己面前话多了起来,苏萍心里竟还有几分欣喜,没去深究她问话的意义,只道:“女子怀孕到差不多三个月时,会感觉到恶心,想吐,这便是害喜之状,且一般害喜的女子,吃东西的口味也和别人大不相同,就像我怀你那会儿,越是辣的,我越爱吃。” 她越说,容仪的脸色越白,腿一软差点倒下去,还好手快的扶住桌子,目光一时不知落在哪里,又问:“怀孕的人,肚子什么时候会大起来,还有别的什么预兆?” 苏萍微微蹙眉,道:“这个因人而异,我怀你的时候四个月了有了肚子,五个月后才显怀,你生下来也是瘦瘦小小……至于预兆,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预兆,只是比以前更嗜睡了,也没什么胃口,有时还会做梦梦到孩子,后来才知道是有了你了。” 容仪:“……” “你问这些做什么?这些本要等你嫁人之后再教你……” 容仪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呆愣了半晌,将头埋下去,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哭,可眼泪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一时间欲哭无泪。 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见她这样,苏萍怎能放心,她这分明是有事。 “你和娘说说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容仪没看她,起身去推开门,道:“你出去吧。” 她越是躲闪不看自己,苏萍越是心急,想起她方才问的东西,直蹙起眉头,走到容仪面前问:“到底怎么了?你问娘那些问题究竟是……” 容仪咻的抬头看着她,眼底猩红,冷漠无情,咬着牙道:“你又想说什么?又预备如何猜测我?就算你讨厌我,也不用一遍又一遍强调!” 苏萍被她吼的一愣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哪里出了错,第一次对她软了下来,语气平和还有点顺着她的意思:“你别误会,娘没别的意思,娘只是担心你。” 容仪心里憋着一股气,正不知往哪儿发,苏萍撞上枪口,容仪也不似之前那样处处讨她欢心,呵笑了一声,道:“担心我?早做什么去了?如今想起来是我娘……真是可笑,你算什么哪门子的娘?” 说完,直接推着苏萍出了房门,不看她一眼,紧紧的将门关上,反手锁了起来,然后靠在门上,长长的出了口气,容仪下意识的摸了摸眼角,却不见有泪,愣怔了半晌,脱力一般靠着门板坐到了地上。 只肖坐了一会儿,容仪忽然想起自己的肚子,连忙站了起来,她知道苏萍还在门口,却没打算开门见她。 容仪走到床边,坐在床榻上,温热的小手从衣裳下摆伸了进去,不隔衣料,直接触碰上自己的肚子,稳稳的覆盖在上面。 如果如她所说,那个症状就是害喜,是有孕之症,再结合前些日子茯苓、昕蕊和爷对她的态度,容仪几乎已经能确定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身体虚弱,也没可能得绝症,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有孕罢了。 细细想来,那些日子招懿院几乎每个人都把她护的和眼珠子一般,几乎把她当主子一样供起来,还有那段时间自己喝的药,该不会就是什么安胎药吧? 可是……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其实早有预兆,只不过她粗心大意不知道罢了。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知该怒还是该怨,心里好像没有一丝起伏,除了最开始自己想到时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她有孩子了,在自己都还是孩子的时候…… 容仪没做好准备,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苦笑了一声。 早就该知道的,当初和爷日日相对,又不曾喝过避子汤,有孕很正常,可是…… 她怎么能要孩子? 不知何时睡去,梦里又梦到了那个软糯的小娃娃,已经能在地上爬了,只是他格外瘦弱,看着让人心疼,他朝自己爬过来,口齿不清的喊着娘。 日上三竿容仪才醒,看着枕边的湿润,容仪摸了摸自己微肿的眼睛,原来,在梦里都早就提醒她了,只是她自己笨拙,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却不知道。 …… 林荫有孕一事傅合忠并不知,就连林荫自己也是最近才得知的,只不过还没请大夫诊断,她也不敢说出来怕空欢喜一场。 容仪出来时,正碰上一大夫从傅合忠的屋里出来,正拱手说道:“恭喜公子,恭喜夫人,夫人脉象平稳,这一胎是个懂事的,想来夫人将来也不会吃太大的苦。” 傅合忠听得眉开眼笑,容仪却在暗暗想:她肚子那样平坦,这也能诊断出来? 送走大夫,傅合忠回屋时正对上容仪,两人相顾无言,还是容仪先别过脸去了。 傅合忠看到她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多谢你为她说话。” 容仪没有应答,正想着转身回去,就见林荫出现在门口,笑脸盈盈的看着她,道:“容仪,进来坐会儿吧。” 容仪稍顿,有些犹豫,见状,傅合忠说:“我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你们聊。” 他一走,容仪才觉得呼吸通畅了许多,到底当初的事给容仪落下了阴影,再见到傅合忠并不太能自然。 傅合忠的屋子,容仪已经许久没来过了,此时一看就好像大变样了一般,容仪不由得看着林荫,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她的杰作。 怪不得说娶个媳妇好过日子,如今看傅合忠,与之前的他相比确实好了不少,容仪面容放松了下来,由林荫拉着坐下,目光不由得落在她肚子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林荫说道:“容仪,我怀孕两个多月了,你想不想摸摸?” 容仪看了她一眼,脸稍有些红,腼腆的点了点头。 林荫便拉着她的手,关注着她的表情,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声音温柔的说道:“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就要当姑姑了。” …… 第339章 以后都是一家人 小手覆在她柔软的肚子上,容仪的脸色一下子就软化了下来,听到林荫温柔的话语,容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傅家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真快,我也要当长辈了。” 林荫笑了笑,看着容仪娇俏的脸庞,说道:“都说孩子肖姑姑是有福气的,我希望孩子将来要像你,容仪长的这么漂亮,我的孩子有你这样的姑姑,将来也定然是个美人。” 容仪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清楚自己同傅合忠并非亲兄妹,但也不会说扫兴的话,柔柔笑道:“哥哥和嫂子都好看,这孩子将来不管像谁定然都是漂亮的,生在傅家,怎样都是有福气的。” 真正意义上来说,林荫肚子里的孩子,是爹爹的亲孙子,血脉上是永远也割不断的。 容仪将手抽回,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看着林荫满脸的幸福,问道:“怀孩子,是怎样的感觉?” 林荫看了容仪一眼,见她眼底分明还有清澈的光,虽然长相带着几分妩媚,可分明还是个小女孩,许是她方才的话取悦了林荫,也本有意同她交好,便道:“怀宝宝是个很奇妙的过程,你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它的存在,等到一定月份的时候,它会和你打招呼。” 容仪一脸惊奇:“打招呼?如何打招呼?” 林荫微微一笑,道:“胎动,便是它和你打招呼的方式,我记得怀春芽时,它还在我肚子里翻跟头呢。” 容仪顿时失色,“啊”了一声,翻跟头?就在肚子里? 容仪不是没看到过别人大着肚子的模样,看着就艰难无比,若小孩在肚子里翻跟头,岂不是要把肚皮撑破? 将这个想法说与林荫听,林荫却笑开了花,好笑的看着容仪说道:“人睡觉时尚且要翻个身才舒服,孩子在肚子里十个月不动一下岂不是要憋坏它了?至于撑破肚皮,哈哈,这是绝对不会的,孩子和母亲一体,你会心疼孩子,它也会心疼你,它在肚子里翻动时的感觉很美妙,让你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存在,等你嫁人之后有了宝宝就知道了。” 容仪:“……哦。” 林荫喃喃道:“女人啊,终究是要嫁人,有自己的孩子才算圆满,这样才能理解何为生命。我自从有了春芽,便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比不过她过的好。” 容仪看着她略带怅然的神色,也知她的过往,确实会拖累她不少,同为女人,容仪亦能感同身受,或许是自己幼年没有得到好的母爱,长大了以后就见不得别的小孩身世可怜,当初对萱萱亦是同种心理。 启声慰解道:“嫂子也想春芽了吧?” 林荫看着她,见她面带笑意,纯挚道:“今天让我哥把春芽带回来吧,她快有小弟弟了,想必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 林荫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看着容仪呆愣了半晌。 容仪以为她是担忧爹爹哪里不同意,便道:“昨日爹爹也同意了,春芽还小,总要和我们多培养培养感情,以后都是一家人。” 以后都是一家人…… 林荫的眼眶渐渐红了,泪水润湿了眼眶,她低头拭去,心情复杂道:“是啊,都是一家人了。” …… 有了孩子,傅贵对傅合忠和林荫两人的事松口了许多,据说早上的大夫还是他请来的。 这天的晚饭明显比昨天更热闹些,唯有苏萍还是和昨日一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容仪,颇有些茶饭不思的意味。 那样明晃晃的眼神,只要不是瞎子,又怎会注意不到?但容仪没有理会她,只顾着自己和坐在自己身旁的春芽。 春芽大概三四岁,正是好动的年纪,挨着容仪一刻也不消停。 春芽似乎有些怕傅贵,坐在傅贵和容仪中间时,不太懂的遮掩的往容仪靠去。 小孩子都喜欢美丽的事物,容仪长的好看,春芽便十分亲近她,也老实了不少。 大概是得知自己有宝宝的缘故,再加上容仪同小孩相处较少,再加之之前的萱萱那样乖巧可爱,让她对春芽萌生了不少的亲近之意。 看这这一幕,傅贵微微叹气,又看了眼林荫,昨晚的菜油味过重,所以林荫才犯恶心,今天的晚饭依旧是他炒的,但却清淡了许多,林荫也吃的欢快。 傅贵将自己面前的一盘味道较重的藕丁推到容仪面前,道:“你爱吃的藕丁。” 容仪笑着夹了一筷子,明显的尝出了这道菜味道的不同,其他都清淡,这盘才有了点重味,且酸辣酸辣的,十分下饭。 容仪看着傅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了句:“爹爹有心了。” 傅贵并未答话,只是闷头吃饭。 饭后,苏萍洗碗,林荫和傅合忠被傅贵叫去了屋里谈话,容仪只好拉着春芽回了自己屋里。 给春芽净了手和脸后,让她坐到榻上,自己也倒了盆水洗漱起来,等容仪洗漱完回卧房时,春芽手里捏着容仪的手帕,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容仪走过去,将她的鞋袜脱了下来,看着她酣然的睡颜,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真是个乖孩子。” 不用哄,吃完就困,倒头就睡,一点也不麻烦。 容仪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肚子,幽幽的吐了口气,像是要在和它对话一般,道:“以后你也这样听话就好了。”说完,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只是不过片刻,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容仪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时候,竟开始期待这个孩子了。 容仪想,若是不去想姜舜骁,不想小姐,不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这个孩子她还是很高兴的。 可她还是要回王府,去见那些人,到哪时,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自己一个丫鬟,生下来的孩子真的会幸福吗? 有自己这样的娘,它今后也会有不少是非吧? 容仪微微叹了一声,顿生苦闷。 她和姜舜骁的事尚且没找到解决之法,如今肚子里多了个孩子,似乎在催促她早些做出决断。 容仪第一次,有了退缩之意。 …… 第340章 一场大火,一场刺杀 一晃就过去了六天,容仪在家里除了吃了睡就是睡了吃,人越发疲懒,却没人说她什么。 傅合忠一家四口正和美得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苏萍总是一副“娘有话说”却犹豫不决的模样,傅贵照旧早出晚归,容仪就单下来了,不过也自在,整日窝在房里不出门。 只是在第六日的正午,容仪正午睡时,春芽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在她旁边哈着气小声道:“姑姑姑姑,有人来啦!” 容仪没睡沉,但突然被人吵醒还是有些迷糊,看着小春芽头上的两个小包,伸手摸了摸,道:“小春芽,姑姑好困,去找爹爹和娘亲玩。” 小春芽却急着道:“就是…就是娘亲让芽芽来找姑姑的!” 林荫一般没事是不会让春芽来打扰容仪午睡的,容仪微微皱了下眉头,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意识还有些昏沉,问道:“什么事?” 春芽口齿不清,艰难的说道:“娘亲说……什么主子要来找姑姑谈话啦!” 谈话二字惊醒了容仪,这府上的主子,除了国公爷也只有夫人了,算算日子,如今也确实该回来了,容仪连忙下床,刚披了件衣裳,还在系腰间的绳带,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推门的力气不小,春芽吓得躲在容仪身后,小手抓着她的衣裙怯怯的。 容仪讶异的抬头,便见秦夫人站在门口,面色凝重的看着自己。 容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梅姑姑就已经追了上来,低声道:“夫人,容仪她并未跟去,什么都不知道,您……” 话未说完,秦夫人便抬起头止住了她的后话,声音低沉道:“我有话问她,你带着人都出去。” 梅簌神色复杂,看了容仪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走上前来,拉出容仪身后的春芽,低声道:“不该认的,别认。” 容仪尚未弄懂梅姑姑话里的含义,她便已经拉着春芽出去了,还把门也带上了。 容仪呆愣的看着秦夫人走近,等到她站到自己面前时,才反应过来行礼,只是人还未蹲下去,就被秦夫人拦住了,容仪再抬头看她时,却见她眼底猩红,满目愁绪。 她问:“容仪,你知道珑珑她去哪儿了吗?” …… 秦黛珑失踪了,两天前,于一场大火,一场暗杀中。 皇室每年都会在神峰上举行各式活动赛事并非什么秘密,但除了被邀请的人以外,旁人是进不了神峰的。 这么多年,也无一人敢私自上神峰,或许是疏于守卫,竟摸上去一队刺客,目标便是皇室人和贵族子弟。 继杀伤了十几人之后,那伙刺客暴露了主力,被元炳和其余几个副将抓住了,只有一两个逃了出去。 逃出去的二人在神峰上放了一把火,秦黛珑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见的。 所有人都以为秦黛珑死在大火里了,因为从火场里找出了一个烧焦的女尸,而到场的所有女眷中,唯有秦黛珑不见了人影,最后,还是秦黛珑身边的贴身侍女出来说,是那些刺客趁人不备时将秦黛珑劫持了过去,见事情败露才纵火行凶,害了秦黛珑,有贴身侍女亲证,再加上那具女尸,还有什么不信的? 可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刺客行凶时,秦夫人担忧女儿的安危正往姜舜骁的营帐去,正在慌乱之际,谁能注意到这边? 可她却看到一个女子顺着一条小道慌乱的往下跑的背影,还不等她看清,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紧接着,就见另一边浓烟大冒,许多人都往这边跑,秦夫人一时间慌了神,又想着女儿或许同姑爷在一起,那些日子女儿和姑爷几乎日日都在一起,没怎么分开过,还有人说过这对新婚夫妻的感情好,这样一想,秦夫人的心又放下许多。 因百褶青峰作为神峰,每年又要举行不少活动,便专门空出一大块场地来,因此火势虽大,却是集中在一块烧起来的,等灭完火天已经黑了。 便是在如深渊一般黑的天色中,穿出来一个噩耗。 林中发现一具焦尸,后经查验验出来是女尸,初步断定,是有人将这名女子捆在树上,同这大树一起烧死,有垂死挣扎之际。 后又细细排查,所有人中,除了被刺客杀死的人以外,唯一不见了的女人,除了秦黛珑就只有一个丫鬟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却已证实死在火场的人,确实是秦黛珑无疑,原因便是由春柳亲证,而另一家小姐也出来说,逃走的丫鬟是她家的罪奴,还没来得及发落,就趁乱逃跑了。 一切好像都说得过去,秦夫人看着被白布遮挡住的焦尸,心里有泪,眼里却一点也掉不出来。 旁人都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才做此番形容,却不知在秦夫人心里,压根都不相信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会是她的女儿。 当时虽没看清,可事后想起来,秦夫人却坚信那个从小道跑了的人才是她的女儿。 可她为什么会跑呢? 想了一天一夜,秦夫人还是没整理出来头绪,于是她想到了容仪。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场合,女儿不带容仪来? 以往这两个人可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是不是容仪和她里应外合,两人在筹谋什么? 可她们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又能筹谋什么?且只凭她们二人之力能做出这么大的动静? 秦黛珑倒是说了容仪是回家了,秦夫人一下山便回了国公府,到了总管的宅院。 见到容仪时第一句话就是问的:“你知道珑珑她去哪儿了吗?” 其实看到容仪真的在家的那一刻,秦夫人的心就凉透了,本来种种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若此时容仪不在家,那么就说明这样其中真的有猫腻,可她偏偏看到了容仪,且丝毫没落下她眼底的不解和呆愣,似乎还在为自己的突然到来而疑惑。 容仪确实不明白,微微退后一步,道:“小姐不是同姑爷去了神峰吗?此时难道不在神峰?” …… 第341章 不疼我的原因 秦夫人双目欲裂,看着容仪眼里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不见了。 捁着她的双手渐渐垂下,也体力不支的坐倒在地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容仪从未见过秦夫人如此失态的模样,当下心中也发疑,连忙蹲下去预把她拉起来,可秦夫人已形容一摊软泥,任凭容仪使多大的劲都无神的坐在地上,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容仪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国公爷和苏萍一前一后跑进来。 看着屋内的情形,国公爷满脸倦容,眼底亦是猩红,几月不见,他的鬓角竟生出了几缕白发。 看着夫妻二人具一副受了沉重打击的模样,容仪无措的看着国公爷走近,然后蹲了下来,只看了她一眼,便抱着秦夫人走了出去,容仪似乎听到他很轻的说了句:“别让外人看笑话,咱们回家。” 容仪蹙起眉头,慢慢的站起了身,看着国公爷抱着秦夫人出去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看向呆在门边的苏萍,且见她亦是一副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容仪心底有惑,走上前去看着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萍双眼猩红的看着容仪,眼底复杂混沌,看不清在诉说怎样的情绪,她张了张嘴,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小姐死了。” …… 有那么一瞬间,容仪觉得自己双耳失聪,连灵台也跟着沉浸了下来,再听不进一句话,感受不到任何感觉,颤抖着嘴唇,脚下突然软了一下,她朝后退了两步,又被苏萍紧紧的拉住了。 “容仪,你怎么了?” 容仪脸色惨白的看着苏萍,还未说什么,人就被傅贵拉了过去,只听他一声暴怒:“你又和她说了什么?!” 苏萍脸色亦惨白,看着傅贵说不出话来,直摇头,嘴里不清的道:“我没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容仪不清明的看着起了争执的两人,在二人的对话中摸到了一条线索,喃喃道:“爹爹,你说……谁才是她的女儿?” 傅贵蓦地静了声,眼底凄慌的看着容仪惨白的小脸,苏萍亦白了脸,两人看着容仪不说话。 容仪抓着傅贵的手臂站直了身,目光顿顿的看着苏萍,一字一句道:“原来……这就是你不疼我的原因!” 说完那句话,容仪便在傅贵和苏萍惊恐的眼神中昏倒了下去。 容仪眸中凄哀,顿觉没了意思,可在倒下去时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不想再理会这世间诸多的不公,可却还记着自己肚子里还有一条新的生命。 傅贵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她,看着她青白的小脸,忙要把她抱去床上,这时苏萍跟了上来,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容仪,苏萍心里的愧疚和懊悔纠缠在意思狠狠的撞击着她的心脏,她想伸手去触碰容仪的脸,却被傅贵拉开了。 傅贵看着她,难掩失望,道:“都是你做的好事!如今还来扮什么慈母?” 苏萍看着傅贵,终于崩溃了,眼里的泪连成串落下,她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她不是……” 傅贵咬着牙,看她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静默许久,才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出去!” 苏萍被傅贵推出了屋,因脚下无力,差点摔倒下去,还好傅合忠站在门外将她拉住了。 傅合忠眼神复杂,看着突然吵起来的爹娘,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爹娘为何无故起了争端?” 林荫亦扶着苏萍,担忧的看着这场无名闹剧。 傅贵没看傅合忠,只对林荫说:“你去请个大夫来,容仪她昏倒了。” 林荫心中有两惊,一为容仪无故昏倒,二为傅贵第一次让自己办事,当下就有些说不出话来,直点头,正要出去时,只见一道身穿黑子红带的细弱男子从院墙外翻进来,目光平静的看了眼院内的人,抱拳道:“我奉主子的命令照看容仪姑娘,此番见她突发不适,便要带她回府,傅总管的家事,容后解决吧。” 一院子的人呆愣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男人,还是傅贵先回过了神,压下眉头,道:“哪里来的小子,竟这般闯我傅院!” 阿满面色平静,还有几分客气,道:“忘了说,我的主子便是宁威将军。” 傅贵:“……” …… 容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真实,却也像是假的。 梦里,有人告诉她秦黛珑死了,也有人告诉她,原来她不是苏萍的亲生女儿,她竟是…… 容仪觉得可笑,小姐正年轻,又无病灾,怎会突然死了呢?还有,她怎么可能不是苏萍的女儿,那么多年,她对先前那个男人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若她不是苏萍的女儿,她又为何要让自己背负那些谩骂?她那样恨自己,她那样恨自己…… 真是可笑,为何会做这样的梦?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都说,梦是相反的,这是不是说明,那一切都是假的? 小姐没死,她也还是苏萍的女儿。 苏醒之际,容仪心里揪痛了一下,原来,比之那样遭罪的童年,她更怕没有来处。 苦涩的药汁灌进喉咙里,容仪下意识的吞咽,却还是有一些顺着碗沿流了出来,好像有人接着,在耳边轻轻的说:“慢点喝。” 每个话本子里讲别人喂药时,只要说了“慢点喝”这三个字,喝药的人必然会应话的呛上一呛,容仪也没躲过去,她还有闲心想,或许是自己喝的太快了。 人在最绝望,最难受的时候希望见到的人,一定是给过她温暖的人,容仪以为这个温柔的同自己说话的男人,和当初她被傅合忠欺负时出现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可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一个霸道的让她的生活里没有一丝自己,甚至差点丢失自己的人。 容仪好像一点也不感觉到奇怪,看清抱着自己的人以后,神情很平淡,甚至没有问一句“我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一下子被诸多事情占据,又好像空的什么都没有,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好像有很多话要问,却不知从何处问起。 …… 第342章 接受与无奈 姜舜骁双眸通红,像是好几日都不曾好好歇息过了,此时面对同样心事重重的容仪,却还是耐下心来,温柔的照顾着她。 直到她将最后一点药都喝完了,姜舜骁才放开她,让她好生躺在被子里,自己起身去放碗。 容仪没阻止他,只看着他走过去又走回来,等他又坐回床边时,容仪问候了句:“爷回来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微微闭眼,道:“这两天我没睡好,我睡会儿。” 容仪便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看了没一会儿,他突然侧过身来,将容仪拥抱在怀里,手搭在她的腰上,低声说道:“你陪我睡。” 容仪微微抿唇,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姜舜骁也不恼,只顺势贴近了些,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放在她的肚子上,容仪眼皮跳了一下,在身后人的呼吸渐渐平稳时,自己的手也慢慢移了过去,隔着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 两人睡到夜里才醒,姜舜骁是饿醒的,醒了以后就让茯苓来备饭菜,然后转身叫醒了容仪。 只是等容仪起身时,姜舜骁又被王爷叫走了,看小乘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容仪放下筷子,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了,茯苓见她恹恹的,走到她身边,叹了一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饭还是要吃的,你如今……可别饿着自己。” 容仪微微抬头看着茯苓,又低下头看着一桌子的佳肴,一时间脑子混乱不堪,问了句:“发生了什么吗?” 茯苓一愣,顿顿的看着容仪呆愣的表情,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轻声道:“你……不知道吗?” 容仪看了眼茯苓,摇了摇头,嘴角弯起苦涩的弧度,她道:“一时间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事,你是说我怀孕的事,还是小姐没了的事?” 茯苓瞪大了眼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有一瞬间的白,口齿不清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仪平静的抬起头,看着她幽幽的问:“你这话,又是问的哪件事?” 茯苓咽了咽唾液,心里怦怦地跳了起来,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有几分艰难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怀孕了?” 容仪微微笑了一下,道:“我自己怀孕,当然有感觉了。” 茯苓有想过容仪知道自己怀孕后的情形,却没想过她会这样平静,脸上还带着笑,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的模样,这样平静的她,反而让茯苓忧心。 “容仪,你心里是不是不痛快?你怪我也好,闹也好,就是别这么……你这样我反而放心不下。” 闻言,容仪呵呵的笑了一声,奇怪的看了眼茯苓,道:“若你早知道我得知自己有这个孩子会难过,你还会瞒着我吗?” 茯苓一时说不出话来,微微别开眼,有些内疚,道:“那些天你身子不好,这一胎也是很凶险,谁都不敢告诉你,我自然也是……” “这么说,是爷让你瞒着的了?” 茯苓蓦地看向她,却没说出辩解的话来。 容仪又笑了一声:“我有什么理由怪你呢?你又不是背着我给我喝了绝子汤,你暗暗的保住我孩子的命,让我得了这么大的惊喜,我再怪你,岂不是不识好人心了?” 容仪每句话都好像是真的感谢,却也每句话都让茯苓难受,原本就不该瞒她,这件事她是有知情权的,可那时也是没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那时候容仪和爷之间相处的并不愉快,容仪连名分都不要,又怎会真心愿意要孩子呢! 容仪看着她自责的表情,伸手拉着她,道:“坐下吧,你没有对不起我,何须做出这副难过的模样?那些日子你给我喝的其实是安胎药吧?你还说我是身子虚……呵,也怪我少不经事,竟不知那是怀孕的征兆。” 茯苓依顺着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摇头,道:“不是安胎药,而是保胎药。” 容仪瞳孔微凝,不解的看着她,茯苓继续道:“那时候你的身子确实差到了极致,这个孩子也差点保不住,闻大夫开的药确实是补身子的,也是保胎的,那些天不让你下床,就是因为你有滑胎之兆,养了好些日子才算坐稳,为了你不起疑心,我确实骗了你不少,可容仪,我是真的没有坏心。” 容仪本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好像很多事情还不等她大吵大闹,自己就已经想明白了,若她因为这件事而怪茯苓,就真的像她说的一样,不识好人心了。 只是总还是有那么点难过的,昨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有些消化不过来,生生的硬咽下去又有些刮喉咙,含在嘴里又烫嘴,偏偏又不能吐出去,只自己熬的身心俱疲,反而没有心思去怪谁怨谁了。 容仪拉着茯苓的手,盖在自己肚子上,由衷道:“我是真的要感谢你,照顾了我那么长的时间,保住了这个孩子。” 原本说的不要孩子,那是因为没有孩子,可当孩子真的来了,她又怎么舍得不要呢?也许是心境发生了变化,若是之前容仪或许还会想不通,可如今,反而能想通了,且把肚子里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视若珍宝。 茯苓说不出话来,咬着唇叹了一声。 容仪又问:“这件事我已经自己消化了,那么另一件事,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实话,其实是假的?” 茯苓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更说不出话来了,眼神犹豫的看着容仪,然后摇了摇头。 容仪的脸色白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问:“春柳呢?” 茯苓道:“她应该还在迎妍院,你昏睡了一夜,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茯苓犹豫了一会儿,道:“国公府来人带走了少夫人的遗体,说是要埋在秦家祖坟里,此事争执了许久,少夫人的遗体还是让国公府的人带走了,可却说是又不办丧礼,据说是秦夫人到现在还是一口咬定少夫人没有死,只是被逃走的刺客带走了。” …… 第343章 不为人知的事皆抖落出来 容仪眼眸微闪,心口一痛。 “或许真如秦夫人猜的一般,小姐她其实是被刺客带走了,被烧死的那个另有其人……” 茯苓面容沉痛的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若真是这样也是件好事,只不过……已经确定无误,那个人不会是别人,春柳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容仪眼眸微凝,悬下去的心突然平稳了下来,方才是关心则乱,差点漏了个关键人物。 春柳! 容仪差了口气,她怎么把这个人忘了,若春柳一口咬定说小姐是被烧死了,那就一定不会是那个结果。 容仪没忘记之前陈或从的事,或许会和他有关系? 小姐对陈或从执念太深,如果是春柳暗中帮助,让小姐逃走了呢? 容仪站了起来,看着茯苓道:“你方才说,春柳现在还在迎妍院?” 茯苓点了点头,瞬间明白过来容仪的用意,神色凝重,道:“你要去找她?” 容仪点了点头,茯苓却道:“我不敢放你出去,你才醒,身子都还没恢复,你要去哪儿,还是等爷回来了再说。” “……” “况且现在天色已晚,就算要去,也等明天。” 容仪没说话,眼里却固执,小姐的事她还没弄清楚,明知春柳知道真相,她怎么能不去找她? 茯苓见她有些说不通了,便看向她的肚子,道:“你总得为这个孩子考虑考虑,这番你神思忧虑,已经惊扰了它,难道还要带着它到处奔波?” 容仪下意识的捂住肚子,想起她说的保胎药,眼底一片惊慌,扶着桌面缓缓的坐了下来,茯苓见状,忙为她夹了一筷子青菜,道:“这个关键时刻,你得照顾好自己,夫人突然离世,只怕招懿院太平不了多久了,爷今天……罢了,你先吃饭。” 容仪嘴里咬着青菜,没忽略她话说半头的爷,当下蹙起眉头,道:“爷怎么了?” 茯苓深吸了口气,笑容勉强轻松了些,道:“爷没怎么,你先吃饭,他一会就回来了。” 茯苓没说,因为秦黛珑的死,国公府的怨气很大,昨天秦夫人还跑来闹了一通,句句直问姜舜骁,秦黛珑是他妻子,他为何不保护好她?为何会让她落入刺客手里? 问的姜舜骁哑口无言,王爷和长公主就站在一边,却没人出来说一句解围的话。 最后还是秦国公闻风赶来,将哭到几乎昏厥的秦夫人带走,后来又差人来带走了秦黛珑的遗体,秦夫人原话说:“我珑珑多么冰雪机灵的女儿,嫁给你真是白白糟蹋了!我绝不承认她就那么死了,但不管是真也好假也好,那具尸体绝不能以你姜舜骁妻子的名义下葬!” 这番话,便断绝了姜秦两家之间的姻亲关系,那会王爷才出来劝了一句,可见秦夫人模样可怜,尤其是眉眼之间有太多和先夫人相像之处,让他竟不忍心说出让她糟心的话来。 …… 此时的国公府正是气压最低的时刻,那具尸体还停放在后面,秦氏夫妇没人去看一眼。 同秦夫人一样,秦国公也不信自己的女儿就那么死了,她嫁人之前都还没及笈,嫁人还不过一年,怎会就那样香消玉殒? 神峰之事疑点颇多,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藏匿一伙刺客,又恰恰好逃走了两人还带走了秦黛珑? 相比起秦夫人,秦国公还是冷静一些,哪怕双眼猩红,面容憔悴,脑子也还算平静,能想清楚事。 秦夫人伏在椅背上轻轻的抽泣着,眼里情绪复杂,有一件事她还没有捅破,之前秦黛珑回家时同自己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现在一想,是不是那时候女儿就在告诉她,姜舜骁对她并不好所以她要逃走? 今天她是心虚的,因为她亲眼看到一名女子逃走的模样,可若那人真的是她的女儿,又该怎么办? 若她真的是受不了姜舜骁才跑的,那于她的名声就臭了! 倒不如说她是被人劫持走了,这样她还能私下里去找她,将她找回来…… 秦夫人一想便觉得悔不当初,那时候秦黛珑是不是就已经绝望了?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又想起女儿嫁人之前,她是抗拒这场姻缘的,说起来,也是她亲手把女儿推进了火坑,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 若将来把黛珑找回来了,她当真不喜欢姜舜骁,便借口她被刺客带走一事,让他们二人和离,这样,至少能掩盖住她逃婚的罪名。 缘何是罪名? 因为这场姻亲已经让圣上过目了,秦黛珑若是真的逃婚的,不仅名声有损,说不准还要被发落。 秦夫人咬着牙,心中顿顿的难受,她也对不起姜舜骁,可她没办法,终究秦黛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总要多为她考虑才是。 …… 有外客来,秦国公摸了摸发烫的眼睛,深吸了口气,安抚了秦夫人几句就出去了,她一走,秦夫人立马站了起来。 她要弄清楚一件事,她要弄清楚女儿在王府究竟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她是否真的是心灰意冷才要逃跑的,若真的是姜舜骁冷待了她,这一番她对姜舜骁这样,也不算冤枉了他。 走到门外,秦夫人趔趄了一下,忙扶住门框,站稳了身子,才朝总管院去。 边走边掉泪,心里暗暗道:“妹妹,别怪我对骁儿狠心,男人和女人,这世上总是对女人苛责更多一些,若珑珑名声臭了,她这一辈子就都毁了!” …… 与此同时,总管院亦是不安宁的,因为容仪的事,傅贵和苏萍关起门来大吵了一架,傅合忠和林荫也带着春芽关在屋里不敢出来多问。 所以院子里空无一人,万寂无声,谁也不知道秦夫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屋里大吵特吵的两人,也不留口,什么不为人知的话皆抖落了出来。 苏萍这些日子本就心慌,上一次同傅贵吵过一架后,容仪就成了她的心病,她一直以为当初她把两个孩子调换了,可傅贵却告诉她,当初那两个小孩没有被调换,秦黛珑本就是真正的秦国公府的小女儿,而容仪,确实是她的亲生女儿。 …… 第344章 当初抱换了孩子 苏萍本是不信傅贵的话,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叫她痛心不已,难以呼吸。 他说道:当初两个孩子是同一天生的,你那时候一听说秦夫人也生了女儿,就请求要去做乳娘,你告诉我你是想过新的生活,不再为之前的事伤心劳神,我也当真以为你是想翻篇了,便为你打通了方便之路,让你拖着刚生育的身子去照顾小姐,可我没想到你竟是存了这种心思! 这些年,你一直把秦黛珑当成是你的亲生女儿一般照顾,容仪你连多看一眼都不愿,原来你以为当初你抱换了孩子,苏萍,你错了!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 刚生出来的孩子都邹邹巴巴的像小老太太,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不一样来,从一开始,苏萍就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养。 那时候秦夫人刚生产完,身子还虚弱的很,感念苏萍为自己的女儿尽心尽力,且因为当时的苏萍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所以国公府上下无不对她放心的。 所以当苏萍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喂养时,秦夫人并不觉得不妥,甚至还觉得两个孩子同年同月同日所生十分有缘,便由着苏萍将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孩子放在一起养。 只是容仪的摇篮略微差一些,穿用也不如秦黛珑,因此能分辨出来,谁是主子的女儿,谁是乳母的女儿。 苏萍从一开始就动了手脚,将孩子对换了位子,旁人确实看不出来,可傅贵,他是亲眼看着容仪生下来的,他若是都认不出来,就是见鬼了。 苏萍只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喂养了三天,三天后,便让傅贵来抱孩子,她原话说:“容仪到底是家仆之女,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让两个人住在一起,且容仪晚上十分闹腾,时常吵得小姐睡不好,你去把容仪抱回来吧。” 或许是心虚的缘故,傅贵去抱孩子的时候,苏萍没有跟去。 变故便是从这个时候产生的。 傅贵一开始并不知道苏萍的打算,若是按苏萍之前的想法,傅贵去了之后,定然是要把放在一旁略差一点的摇篮里的孩子抱走的,可苏萍也不知傅贵已经认得容仪了,哪怕时隔三天,当傅贵看着摇篮里裹着普通襁褓的孩子时,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容仪,再去另一个摇篮里看,果见那个裹着好料子的才是容仪,他当时还以为是苏萍照顾孩子太过劳累了,将两个孩子放错了位子,但他是绝对不会弄错的,当下就将两个孩子换了回来,为了不让苏萍内疚,他还没将这件事说出来,弄错孩子的事可大可小,若是让有心人告到老爷和夫人哪儿去了,便不是小事了。 因此,这件事便一错再错下去,苏萍一直以为自己当初将两个孩子对换成功了,可却不知傅贵已经将她们换了回来,其实,秦黛珑依然是秦黛珑,而傅容仪始终是傅容仪。 也怪当初苏萍心急着将两个孩子趁着还小调换,而没发现这一破绽。 直到后来,苏萍和傅贵为了容仪的事大吵特吵时,不小心将自己藏了多年的事说出来,傅贵才一怒之下给了她一巴掌,说她真是糊涂了。 因为那时傅贵才知道,原来当初苏萍竟起过这个坏心,若他当初再糊涂一点,岂不是就要如了她的愿? 那也犯下了天大的错。 他说,容仪是她的孩子。 …… 回忆结束,容仪被那个阿满带走以后,苏萍和傅贵之间就没好过脸。 隐忍了一天,在夜里时,她声嘶力竭,道:“你定是在骗我,当初我安排的那样周密,你怎么可能看出她们的不一样?又怎么可能将她们对换回来?” 傅贵看着灵顽不灵的苏萍,眼神失望,道:“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苏萍狠命的摇头,道:“我不信,黛珑才是我的女儿,我为了她,冒了那么大的险,为了让她过上富贵生活,我当初分明……” 傅贵冷冷的看着她:“就算当初你真的成功了,如今,你也失去了这个女儿!如你所说,容仪才是老爷和夫人的亲生女儿,就请你以后,不要再靠近她,你已经害的她够惨了!” 苏萍脸色瞬间惨白,和她同样脸色煞白的人,还有站在门外的秦夫人,仿佛一道厉雷从头狠狠的劈了下来,急匆匆的来,酿酿跄跄的离开。 屋内静默了许久,苏萍头脑嗡鸣,笑容惨淡,她颤抖着嘴唇,道:“你终于承认了,你那时是骗我的,那两个孩子我确实抱换了,容仪她确实不是我的女儿是不是!” 傅贵深吸了口气,面容疲倦,他摇了摇头,道:“对!我承认了!秦黛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如今就在后院用白布罩着,你去找她,你就守着那个女儿过一辈子去!” 苏萍呆愣的看着傅贵,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落。 傅贵冷眼看着她:“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如若不然,这些日子你对容仪何苦做出那副姿态?你想补偿她?就凭你做过的那些事,你以为你还能补偿的起来吗?” 苏萍咬紧了唇,捂着耳朵狠命的摇头,道:“你骗人!你一直在骗我!你若早知道她们没有被调换,又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傅贵没再理会她,只丢下一句:“你若真有良心,以后就别再造孽!因为你,容仪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不……也怪我,我若是早知道你当初做的事,容仪就不会被你冷待那么多年!” 他当初还真心以为,苏萍是将对那个男人的怒火都撒在了容仪身上,才对她不喜,却原来,她从未把容仪当成亲生女儿相待。 说罢,他转身就走。 苏萍呆愣的坐在原处,眼里的泪一刻也没停过,她竟……她竟错了这么多年! 可容仪分明长相有几分秦夫人的影子,虽然后来她变样了……变得不像夫人,而是像那个人,可是当初的苏萍又怎么会知道,她满心以为对换了孩子,却被傅贵阴差阳错换回来了。 怎么会呢? …… 第345章 母债女还 世上有太多的巧合,苏萍确实曾为了自己的孩子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而将两个襁褓的婴儿调换了,可那时她若真的成功了,这两个孩子的一生就都被她毁了! 傅贵心里不是不愧疚的,他若是早知道苏萍冷待容仪的原因竟是这个,他一早就会告诉她当初他阴差阳错之下将两个孩子换了回来,容仪就不至于过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如今只庆幸这件事并没有闹大,这其中因果报应,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们两人知晓。 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苏萍曾经起的坏心,死的那个人确实是秦国公府的小姐,而他的女儿容仪,还好好的活着。 之所以说世事无常,便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阴差阳错,或好或坏,总之不那么如人意。 这天夜里下起了磅礴大雨,院里的青树被狂雨打落了几片叶子,屋内烛火闪烁,秦夫人坐在烛台前,思绪已渐渐平稳了下来,就在这个雷电交加的雨夜里,她做了一个改变了容仪命运的决定。 …… 秦夫人始终是不信秦黛珑就那么死了,她预备去总管院找容仪问个明白时,却在不意间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关于她的女儿,关于容仪。 当她听到傅贵亲口承认,当初苏萍抱换了两个孩子时,当时本就头脑发昏的秦夫人心口一痛,脑子一片空白,那么一瞬间,什么都想不到,也根本腾不出空来想什么,只匆匆的逃离了那里。 如今平静过来以后,秦夫人却并不觉得傅贵的话是承认了。 黛珑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小时候和阿瀹小时候长的极像,而且当初接生的稳婆也说过,黛珑的耳后有个很小的黑痣,直到她长大了,那颗痣依然在耳后,虽然很小,但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一件事鲜少有人知道,她当时也只是听稳婆说了那么一嘴,并没有过分注意,只是心里清楚,她的女儿耳后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苏萍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一点。 可她也实在可恶!当初竟存了那种心思,想把自己的女儿换成国公府的千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当初老天偏帮她一点,如今她的黛珑便会活成容仪的模样,这个女人,何其歹毒! 亏她当初还感叹苏萍为做好乳母一职竟弃亲女不顾,原来她一直以为黛珑才是她的女儿,才会那样尽心尽力。 一想到那些年自己对容仪同样喜爱,在她们都还小的时候,两个小女孩皆是一般养大的,往往黛珑有什么,绝对少不了容仪一份,虽然容仪的那一份是按照下人的标准给的,可秦夫人自问,她不曾亏待过容仪,如今一想到自己当初如何疼爱她,秦夫人就觉得恶心。 她当初竟把一心想害自己女儿的女人的孩子视如亲子……呸! 有道是父债子偿,母亲欠下的,也该她的女儿去还! 她的女儿已经不见了,那别人也都别想好过! 在黛珑回来之前,她要替黛珑守住所有的,属于她的一切。 而这个能帮助她的人……显而易见,除了容仪,没有再好的人选了。 …… 第346章 有爷的帮助 次日清晨,容仪醒来时却并没有见到姜舜骁,天色尚早,身侧的床铺却是冰凉凉的,想必他是一夜都没回来。 容仪淡静的躺在床上,闭眸半晌,才起身下床。 以往这个时候她还在睡觉,昕蕊不会这么早来打扰她,故此时,容仪屋里安静的厉害,她看向茯苓的床榻,见她还睡着,便从桌上拿了两块糕点,轻手轻脚的出去了,连洗漱都未来得及。 …… 她急匆匆的去了迎妍院,此时的迎妍院也安静的厉害,甚至连玉衡都不见人影,容仪倒不是来找她的,直接去了后院,敲响了春柳的门。 只敲了一声,里面的人立马出声问:“谁?” 容仪沉下声来,道:“是我。” 紧接着,只听到里面一阵响动,像是踢翻了什么发出的声响,而后,门就打开了。 容仪看着春柳乱糟糟的头发和乌青的眼底,想来她也是一夜未睡,心往下一沉,深深地吸了口气,扬了扬手里的糕点,道:“我怕吵醒了茯苓,出来时未洗漱,可否在你屋里借点热水?” 春柳看了她一眼,神色颓然,让开了身子迎她进门,而后主动的帮她倒水,倒完后又一言不发的坐了回去,对容仪指了指架子上的脸盆,容仪放下糕点,道了声谢后才去洗漱。 这期间,除了容仪用水的声音,两人都很安静。 容仪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若她见到春柳时,她在痛哭,在难过,恐怕现在她也不会平静的借水洗漱了,相反,看到她虽疲倦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虽有挣扎和无措,却不算痛苦,容仪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洗漱过后,容仪坐到春柳对面,将自己带过来的糕点打开,道:“这是茯苓姐亲手做的,味道不错,你尝尝。”想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些天也没好好吃过东西。 春柳看了桌上的糕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在了容仪身上,道:“我以为你昨天就会来找我。” 容仪稍顿,神色平静,道:“我昨天身子不舒服,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就没来得及找你,如今看你这副模样,心也放下一半了,小姐她没出事对吧?” 听到她的话,春柳第一反应就是看她的肚子,如今她已经是有身孕的人了,在得知那个噩耗时,怕是担惊受怕,于肚子里的孩子不益吧? 还来不及关心,又听到她后面的话,春柳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见状,容仪心情放下的同时,也有几分复杂。 那天小姐去看她,原来竟是最后一面,怪道是那天感觉奇怪,小姐也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只怪她反应迟钝,没道破其中缘由。 “小姐是和陈或从走了吗?你们是如何策划出那么大的事的,我听说神峰那些天出了很大的事……” 春柳看了容仪一眼,又是一摇头,道:“神峰上的刺客我们并不知情,确实是混上去的贼人,小姐是趁乱跑的,这中间……有爷的帮忙。” 容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也是在想,闹得那么大万一被查出来了于秦家和王府而言,可是要治大罪的,还好不是他们策划,而是意外,只是怎么会这么巧,就在那天,有了那伙刺客。 还不等容仪仔细这其中的因果,就听到春柳后面一句,顿时满脸懵圈的看着她,道:“你说爷?” …… 第347章 让她走比喜当爹强 春柳又想到那天的场景,刺客残虐无性,见人就杀,已然杀红了眼,虽被元炳等人控制住了,却还是当着春柳的面掳走了一个丫鬟。 她正要抱头逃窜时,看到姑爷对她使了个眼色,便知小姐已经走了。 那天确实巧合,本来不是打算让小姐就那么离开的,可天时地利人和,不利用起来,都对不起那天的动乱,于是,她站了出来,指证那个烧死的人就是小姐,这样,小姐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王府,去和陈或从在一起了。 春柳点头,咬着唇瓣,看着容仪时,眼里很是困惑,她道:“其实爷早就知道小姐和陈或从的事了,此番小姐顺利逃走也多亏了爷帮忙。” 容仪脑子轰鸣一声,呆呆地看着春柳,嗫嚅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不早说!” 春柳被她吓了一跳,蹙起眉头,道:“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每次我去你那儿总能碰上爷,你要我如何面对爷?当时爷已经知道了,我看到他都很心虚。” 容仪默了,忽然想到那天春柳走后,姜舜骁问自己有没有事瞒着他,原来他那时就已经知道了,可却故意看着自己上当受骗担惊受怕的样子,还顺便诓的自己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这个人还真是……老狐狸! 忽的,容仪又反应过来,方才春柳口口声声称他为“爷”,又想起那天春柳离开前问自己的一句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称‘姑爷’为‘爷’了?” 容仪神色复杂的看着春柳,稍有犹豫,道:“你为何不称他为姑爷了?” 春柳眸光闪躲,语气却是十分平静且不在乎,道:“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如何称呼他都是主子,姑爷和爷又有何区别?” 容仪抿唇,定定的看着她,春柳受不住她这样的注视,微微别过头去,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声,很小声的说道:“或许……我是觉得小姐和他再无缘分了,他也不再是我们的姑爷了。”亦或许,是她们不配叫他姑爷,小姐和陈或从的事,终究是对不住他。 容仪眼眸闪烁,看着春柳有些难过的脸色,问出了心底一惑:“爷为何会帮小姐,他们可是夫妻啊。” 春柳嗤笑了一声:“什么夫妻?你见过这样的夫妻吗?名存实亡罢了,说实话,我还挺敬佩爷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能放过小姐和陈或从,没将此事闹大,可见他的胸襟不是旁人能比的。” 顿了顿,春柳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又放在一边,继续道:“爷依然把小姐当表妹,才愿意帮她,容仪,我真替小姐后悔,这样好的男人,她怎么就看不到呢?” 容仪迟疑的问:“爷当真就这样放过了?” 不管怎么说,于男人而言,也是一桩耻辱。 春柳将手边的茶水端起一饮而尽,淡淡的摇了摇头,道:“如今小姐都已经走了,告诉你也无妨,小姐她已经有了陈或从的孩子,她不走又能如何?我想比起让小姐在王府生下那个孩子,倒不如让她离开,爷再大的胸襟,也不愿喜当爹吧。” 容仪:“……” …… 第348章 有位姨娘找 容仪回到招懿院时,茯苓和昕蕊都在屋里,见她回来,两人反应很平静,没有一丝“啊!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儿了?做什么了?怎么才回来?”的吃惊。 用茯苓对昕蕊的话来说:她若是不出去找春柳,那就不是傅容仪了。 本来还想好好教训容仪两句,可见她脸色着实难看,茯苓也放下了衣袖,对昕蕊说道:“咱们的小祖宗回来了,可以叫饭菜了。” 昕蕊便是个跑腿的,得令后风一般的跑了出去,又很快的回来了。 姜舜骁不在时,屋里这三个人通常是一起用饭的,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只有一点不同的是,昕蕊今天十分殷勤,对容仪殷勤。 因为她很不幸的被茯苓告知,姑娘已经知道自己有孕的事了,而且还知道当初她是怎么配合着一起瞒着她的。 茯苓同姑娘感情一向很好,姑娘想必不会同她计较,当然也不可能同爷计较,那么……她便很有可能,成为姑娘的出气筒,做整件事的炮灰了。 一想到这,昕蕊就觉得好苦,若真让姑娘失了心,哪里再有这么好的姑娘主子伺候了? 昕蕊可劲儿的给容仪夹菜盛汤,狗腿模样十足,道:“姑娘小心烫,用汤勺吹吹了再喝,今天的烫奴婢尝过了,想必很合姑娘您的胃口。” 容仪兴味的看着形容心虚的昕蕊,心情好了许多,挑眉道:“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般殷勤。” 昕蕊勉强的笑了笑,以为容仪这是等她自己承认错误,便道:“奴婢这是知错就改,当初确实不该瞒着姑娘怀孕的事,还希望姑娘看在奴婢这样忠实的份上,从轻发落奴婢吧。” 容仪恍然的“哦”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道:“原来,你也跟着她们瞒我了啊?我还以为只有茯苓知道,没想到你也知情……” 茯苓一听便知道容仪是要捉弄昕蕊了,当下“哎呀”了一声,样子做了个十足,道:“我诓你的你也信了?姑娘本来不知道的,你这样一说岂不是把自己卖了?” 昕蕊顿时懵圈了,看着茯苓说不出来话,而后欲哭无泪的看着容仪,艰难的说道:“姑娘,奴婢若说奴婢是坦白是自首,姑娘您会信吗?” 昕蕊可怜无助的模样逗乐了容仪,和茯苓对视一笑,心情好了许多,又看向昕蕊,煞有其事的道:“嗯!看在你主动坦白的份上,那我也就从宽处理了,就罚你……”容仪看了眼面前的酸菜汤,眼神忽亮,道:“就罚你每天都要准备酸菜汤!” 昕蕊嘴角一阵抽搐,她不敢问这个处罚是真的吗?若不是真的千万不要提醒姑娘,她觉得这个处罚甚好,甚好。 …… 用罢饭后,容仪将秦黛珑写给她的信取了出来,只是未来得及看,就听到外头一阵响动,像是有什么人来了。 容仪忙将信塞了回去,放到了抽屉里的书下面,刚关上抽屉,就听到昕蕊在门外传道:“姑娘,有位姨娘找。” …… 第349章 王氏姨娘 因下了一夜的雨,容仪所居住的厢房外还有泥土的腥香,这都要归功于喜欢打理花草的昕蕊,前不久翻新了陈土,因而一夜的雨让外面泥土的清香愈加浓郁,王氏来时,便带了一身的泥土味。 容仪看着她,却不知她是何人,昕蕊说是姨娘,可招懿院的姨娘只方氏一个...... 眼前这位姨娘是何人,显而易见了。 本着本分,容仪向她行了个礼:“见过姨娘。” 那姨娘穿着得体,年纪虽不小了,可看着依然艳丽,想必花了不少功夫保养,她身穿圆襟深蓝敛步裙,手带蓝玉香纹镯,手指间还捏着同色的蓝金条纹帕,脸上的脂粉媚而不妖,唇色也恰到好处,容仪对她的第一印象便是精致,这是一个善于修饰自己的女人,她长得不见多好看,但却十分懂得扬长避短,让人看到她美色的一面,再加之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嘴角边的浅浅的梨涡更是为她增添了不少美感,至少第一眼见到她的人,绝不会讨厌她。 容仪打量她的同时,王氏亦在打量容仪,见眼前的女子光是那一张俊俏的小脸就夺目十分,便空不出目光去看她的穿着了,怪道是听王爷说招懿院有个小娘子勾去了骁少爷的魂,这姑娘长成这样,怕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忽视吧?还日日养在身边,这小娘子怕是不简单哦。 王氏惊叹一番过后,才上下打量她的穿着,却见她穿的十分朴素,不由得道:“果然啊,这人只要长得好看,哪怕是戴荆钗穿布裙也还是个美人。” 容仪脸色稍僵,摸不清她的来意,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氏和善的看着她,突然伸手朝她脸上摸去,容仪本来想躲,可见她不像是想要害自己的样子,又生生顿住了,僵硬着感受着她的触摸,见她眼底艳羡的说道:“真真是张年轻的脸,又滑又嫩,这是多少补品都吃不回来的啊......” 她来就是为了感叹年轻真好?容仪心中疑惑,又听她说:“瞧我这记性,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还能劳的你陪我站这么许久。” 听到这话,容仪心里咯噔一声,诧异的看着她,见她从容地坐下,还看着自己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容仪却不能像她这样从容。 “您......您是怎么知道的?”知道她有身孕的事。 王氏见她惊诧的小模样,也不解了,道:“难道骁少爷没告诉你?” 容仪定定的看着她,失声的摇了摇头。 见状,王氏笑了一下,起身拉着她的手,状似亲昵的拍了拍,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然后柔柔的开口,道:“真是个傻丫头,难怪看到我时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容仪顺从的坐下,顾不上主仆有别,此时只迫切的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氏说道:“话说傻人有傻福,在你身上还真应了这句话,骁少爷啊和王爷说了你的事,你这丫头做了那么大的功,竟也不知邀功,若不是肚子里这个孩子,你岂不是白白的......” 第350章 忠仆救主的故事 容仪被她说的越发糊涂了,满脸呆滞的看着她,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竟编了个故事出来。 当初玲梅算计她的事,阴差阳错算计到爷身上,到了王氏嘴里却成了“忠仆为救身种情毒的姑爷献身,后又求姑爷小姐美满不要名分,甘愿做个婢女,只因怀上了孩子,姑爷怜惜,不忍她做出如此牺牲,后求王爷要收她入房。”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感叹容仪真傻,唬的容仪一愣一愣的。 王氏叹了一声,嗔怪地看着容仪,一脸不赞同的道:“我听王爷说起此事时还心惊的不行,你这姑娘怎忍得?咱们女人,身子给了谁便是谁家的人,可你竟不要名分,你可知这名声对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容仪嘴角一阵抽搐,轻咳了一声,道:“爷当真是那样同王爷说的?” 王氏道:“具体怎么说的我当时不在场,不过王爷确实是这样告诉我的,骁少爷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呐,你可知这新夫人才刚走,他就急着为你正名,他背负了多大的压力?你本是新夫人的陪嫁丫鬟,此前没有说明,却在新夫人故后为你正名,纳你为妾,秦府那边会怎么想?” 容仪蹙起眉头,低声喃喃道:“我不愿要名分便是因为这个。” 这下好了,在众人眼中,小姐算是尸骨未寒,她一个陪嫁丫鬟就要大着肚子入主招懿院,别人会怎么看爷,又怎么看她? 见她恹恹,王氏忙道:“你这丫头啊,此时最该想的不应该是为骁少爷的一片真心而感动吗?你是不知,因为这件事,王爷冲骁少爷发了多大的火,我看你年纪小,想事还是太简单了,你可知骁少爷正在这个时候为你正名是为了什么?在我看来,他想必对你还有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十分看重的,你若只是个婢女,生下这个孩子,将来这个孩子也抬不起头来,你若名正言顺地是骁少爷的妾室,那你的孩子将来的前途......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其中的不同,你啊真是傻,就是不为自己,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多考虑考虑,难道你就忍心它以私生子的名义生下来?骁少爷有多在乎你,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容仪紧紧的蹙着眉头,低下头去,心口钝钝的难受,怎么从外人眼里,这件事反倒成了她思虑不周?还有,为何爷要将这事告诉王爷和别人,却没有同她说?为什么要瞒着她? 王氏说的口渴,见容仪失神的样子,也没打算让她给自己倒水,亲自动手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后,才道:“我今天来啊,也是代表王爷来认认骁少爷未来的姨娘,也提前让你做个准备,从今以后,你便是招懿院的半个主子了,这身份大不同以往,你自己得转换过来,因你本身不是王府的丫鬟,这礼数就麻烦一些,到底如何迎你进门,还有待商量。” ...... 王氏交代了好些遍后,确定容仪都听进去了才离开。 她刚走,容仪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往外走,和正要进来的姜舜骁撞了个满怀。 ...... 第351章 投怀送抱 容仪没注意看路,一下子撞得太快,自己差点飞了出去,好在姜舜骁反应快,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带了回来,稳稳地按在自己怀里,然后闷闷一笑,道:“投怀送抱也不是这个送法啊。” 容仪吓了一跳,小手捂着狠狠的跳动了两下的心口,惊魂未定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姜舜骁,道:“爷怎么会在这儿?” 姜舜骁拥着她往后退,便退便道:“我来看你,你还不高兴?” 容仪:“奴婢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惊讶。” 退到床边,姜舜骁身子往前倾,在容仪不解的眼神中压着她倒了下去,手却小心的扶着她的腰,也没实实在在的压在她的身上,却还是让容仪吓了一跳,本能的抓住他的衣襟,怕掉下去。 姜舜骁看着她紧紧攥着自己衣裳的手,轻轻的笑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她有些凶的问话:“干什么吓我!” 这个姿势,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推搡着想让他起来,却明显的感觉到他将自己压得更紧。 容仪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双手放开了他的衣裳,移到下面护住自己的肚子,蹙着眉头难受道:“你小心别压到我的肚子了。” 姜舜骁稍顿,居高临下的,目光深沉的盯着她看,突然说道:“我听茯苓说,你都知道了。” 容仪滞了一下,稍有别扭的移开眼,不吭声。 姜舜骁起了身,一并将她拉了起来,眼神不离她,道:“为何不生气?你不怪我瞒着你?”原本他还打算,若在这个事上,她怨自己不该瞒着她的话,那他就用秦黛珑的事堵她,可她的反应却出奇的平静,可原来,她是不愿意有孩子,也不愿意要名分的。 容仪看了他一眼,却道:“你瞒着我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姜舜骁稍楞,想起方才碰到的王氏,了然道:“王氏来找过你了?” 容仪咬着唇,点了点头,道:“你为何要那样同她们说,事实分明不是那样的。” 姜舜骁执起容仪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若不那么说,旁人会怎么看你?她们会以为你狐媚惑主,以为你是爬床丫鬟,连带着这个孩子,都会遭受异样的眼光。” 容仪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表情柔和了下来。 见她失神并不看自己,姜舜骁咬了她的手一口,低声道:“这样不好吗?这样……你就再也别想逃了,容仪,在外人眼里,你早就是我的女人了,还怀着我的第一个孩子,你不想要的名分,我偏要给你。” 容仪吃痛,蓦地看向他,却见他眼底讳莫如深,有着丝丝说不透的情深。 心突然慌了一下,容仪咬住下唇呆呆地看着他,原本她是讨厌他这样的霸道的,可如今…… 姜舜骁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咬的半百的下唇,忍不住伸手去掰她的下巴,声音很轻的说道:“别咬,这样好看的唇,咬坏了就不漂亮了。” 容仪下意识的松开,却见他眼眸越发深邃,来不及躲闪,他便压了下来,容仪瞪大了眼睛,微微挣扎了一下,不知为何,好似看到了他眼底的疲倦,便不再挣扎了。 …… 第352章 他的正妻之位再也不要别人做决定 许久,当他松开自己时,容仪看到他的唇瓣上沾了一点血,下意识的合唇,却突然感觉到刺痛。 容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这才发现,被他咬破了。 “你干什么咬我?” 姜舜骁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声音低沉又霸道,含了几分道不明的情愫,道:“你不懂?爷是要告诉你,这里,只准爷碰,你自己都不能咬。” 姜舜骁鲜少同她调情,容仪尚小,虽然快要当娘了,对于“情”之一字却是了解甚少,更为他这般逗弄而羞得满脸通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不知如何应答。 姜舜骁却霸道的掰过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眼底忽然多了几分执拗和坚定,他道:“从今往后,你就留在这里好好陪我,安安心心的生下这个孩子,爷会护着你,护着这个孩子,你要做的,便是相信爷。” 容仪定定的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点了点头。 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孩子都有了,再想走,便是异想天开,王氏今天有句话说进容仪心坎儿里了,便是不为自己,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也不能再想别的了。 她小时候过的不好,不想让这个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既然他承诺过会当一个好父亲,那她就放心了。再者,如今小姐也是找到自己的幸福了,这番看来,她不算对不起小姐,容仪沉沉的吐了口气,深觉自己的心理负担减轻了不少。 难得见到容仪如此顺从且发自内心的一面,姜舜骁心口微动,咽了口唾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将容仪揽入怀中,心满意足。 后背还有被鞭打的伤痛,那是他告诉父亲时,被父亲用辫子抽打的。 选在这个时候将容仪抬出来并不是好的时机,可却非在在这时候不可,秦黛珑走了,他的正妻位子空出来了,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他不想要别的人再住进迎妍院,他的正妻,再也不要别人决定…… 眼看着容仪的月份大了起来,恐怕再过不久肚子就要被人察觉了,他必须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名正言顺的生下这个孩子。 至于秦家,扪心自问,姜舜骁敢指着天说一句,他没有对不起秦家的地方,随着秦黛珑的远走,这一段孽缘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 他还记得当时放秦黛珑走的时候,他问了三遍,问她会不会后悔,那时秦黛珑给自己的回答都是坚定且肯定的。 她既不后悔,那他,便没什么可愧疚的。 姜舜骁抓住容仪的手轻轻的揉搓,低头看着她低眉顺眼,温顺的模样,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他承受那一道又一道抽鞭时,父亲是决心要把他打醒,可姜舜骁却是越发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要容仪,要她名正言顺的做他姜舜骁的女人,这辈子生是姜舜骁的人,死是姜舜骁的鬼,这辈子都要和她牵扯不清。 …… 下午,姜舜骁本是要带容仪去看厢房的,却又被正事缠身,只好先走了,容仪窝在床上,午睡过后身子还很懒,她一点也不想起来,便将自己捂在被子里,预备再睡个回笼觉,忽又想起今早从迎妍院回来后,春柳交给了她一封信还没来得及看,只好起身,刚穿好了衣裳,茯苓就进来了。 茯苓说:“容仪,你娘来找你了。” …… 第353章 迟来的爱 容仪稍顿,立马解开腰带,脱了衣裳,往床上滚进去,埋起头来,道:“我还困呢,不要出去,你就说我正忙着呢。” 茯苓好笑的看着她这一番幼稚的举动,伸手去扯被子,道:“哪有你这样的,明明闲着还骗人。” 容仪哪里抵的过她的力气,很快就败下阵来了,无力道:“……我只是不想去见她。” 虽然被阿满及时带了回来,但却不代表那天的事没发生过。 容仪疲于应付她,更怕她再说出什么让自己接受不了的事实来。 茯苓却道:“为何不见?偏要去见,你那个娘是个狠心的娘,你今天啊,不仅要见她,还要打扮的美美的去见。” 说着,她转身去到容仪的衣柜前,拉开了柜门,取了一件青葱翠绿的叠步裙,又从下面的大妆匣里拿了一支淡青色的混染玉钗,沉色发带,一对圆石碧坠,一条翠荷压襟,左数右数,两只手都要拿不下了,却还是翻了一只成色上好的镯子,正抱着一整套新式衣裳转身,正对到了披着旧衣站在身旁的容仪。 只见容仪傻眼的看着茯苓从她的衣柜间取出了一套又一套的新首饰新衣裳,只张大了嘴,惊讶道:“这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茯苓道:“这些都是爷吩咐的,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这些衣裳可漂亮了,就等你……嘿嘿,如今穿着正好,也好让你的那位母亲看看,你如今多争气,多受宠!” 容仪:“……” 衣裳的颜色并不艳丽,可不管是布料还是样式,都太出挑了,并不适合她现在的身份,容仪婉拒道:“我就穿平时的衣裳,你挑的诚然都很好看,可太冒头了。” 茯苓却道:“这有什么?你已然是被主子都承认的,虽然还没正式迎你进门,但招懿院的人无不把你当主子的。” 容仪沉了口气,咬了咬下唇,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我去见她便是,这些衣裳就算了。” 茯苓还想说什么,却听容仪坚定的道:“等我名正言顺的留在这里,这些衣裳随你搭配,茯苓姐,你知道我的,我不太想过于冒头。” 那些衣裳首饰着实好看,她不是不喜欢,但更怕落个恃宠而骄的名声。 如今还没正式给她名分,她就要这般招摇,别人怎么看她都是小,她自己也不愿这样惹眼。 爹爹总说,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她一直记着。 茯苓说不过容仪,只好由着她穿着仆人的衣裳出去。 容仪正站在门口,又将面巾取了出来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纯澈的眼。 在招懿院,她没有再戴过面巾,可每次出去她都记着要戴上,她这张脸终究是惹过不少祸事,低调点好,虽然每每都能听到外人议论她的声音,说她丑陋无比,定是魅惑了爷,爷以前分明还嫌弃她长得丑来着。 偶尔想起那些话,容仪还觉得好笑,也想起当初姜舜骁确实待她冷淡,且过分。 想事的功夫,人已经到了后院,看到了站在院外的苏萍,容仪稍顿,她本是被茯苓闹得不行了才出来见她的,可如今真见到了,反而沉定了下来,不似之前那样忐忑心烦。 苏萍脸色很差,背对着容仪急得直踱步,直到感受到她的出现,连忙转身,脸色瞬息万变,凄恍的看着容仪,忙朝她走过去,声音又沉又涩的道:“你可好些了?那天突然昏倒,可吓坏娘了!” 听了这话,容仪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丝丝金光,透过白云晕染的金黄,突然嗤笑了一声,几分讽刺,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娘的关心来的好早。” 苏萍听出了她是在讽刺自己,此时的苏萍心境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以前都当容仪是别人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如今却被得知,自己冷待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竟是亲生女儿,她都不敢怨怪老天捉弄人,一想起这些年她是怎么对待容仪的,心口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的疼,只想如何去弥补她才好,哪里还会和之前那样,因为她态度的变化而训斥她? 苏萍脸上笑得勉强,也有顺从容仪的意思,道:“是娘来晚了,娘只是要确定一些事……我不是不关心你,容仪,你别误会娘好吗?” 容仪顿顿的看着她,心像是被一只手揪着疼了一下,她咽了口唾液,压抑着难受的情绪,道:“你要确定一些事?确定我是不是你的女儿是吗?” 苏萍目光微闪,连忙摇头,道:“你当然是我的女儿……”话到此处,突然卡住了,她当然是她的女儿,可她要怎么说这些年这般对她是为何? 当初对换孩子时,她就做好了这辈子都不和她相认的决心,可却不知天意弄人,如今时过境迁,容仪已经这么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做一点好事就期待自己夸奖的小姑娘了。 容仪不再好糊弄,可她怎么能告诉她,当初她是存了那种心思,她原本比谁都要爱她,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的。 “容仪,那天我和你爹是吵嘴,吵嘴的话岂能当真?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些年娘确实亏待了你,可你相信娘,以后不会了,你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舍得……”说着,苏萍死死地咬住唇瓣,手握拳狠狠的锤着自己的心口,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她哭的接不上气来,一字一句道:“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啊!” 容仪盯着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猩红着双眼,道:“为何会亏待?你为什么会说亏待了我?难道这么些年你对我做的一切,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容仪不是傻子,她说亏待,便会有弥补,那又为何要弥补,从何起? 若自己不是她的女儿,这些年都这样过过来了,容仪还能想的过去,不是自己生的,能给一口饭吃便是发了善心了,可她如今又说这些年是亏待了自己,做都做了,现在来说亏待?那又意味着什么? 她到底是谁?又是谁的女儿!?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 第354章 心里眼里满是他 苏萍一副亏待了自己痛苦欲绝悔不当初的模样,却又不把话都说清楚,更是让容仪想不明白了。 天边一片乌云不止何时压了过来,眼瞧着是风雨欲来之兆,容仪本还在等她的答案,可却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模样忍得心烦,刚刚声嘶力竭的吼了一通,像是把毕生的力气都吼了出来,容仪有点脱力。 怀孕以后,身体各方面都有了明显的变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如今她是有双身子的人了。 许多时候由不得她任性妄为,此时的体力不支便是给了她警告。 她想起来茯苓姐说的,她这一胎不稳,当初喝了那么久的保胎药才把这孩子保住了,他脆弱的不敢轻易触碰,就像价值连城的易碎品,需得好好供着。 容仪思及肚子里的孩子,下意识的捂上肚子,抿住嘴唇心中默道:“娘亲吓坏你了吧?”她方才动了气,想必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有感应,虽然他可能只有拳头大小。 不欲再与她纠缠,容仪冷冷的撇了她一眼,渐渐冷静了下来,沉声道:“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今后的日子有你没你也没什么差别,你不必再说这些无谓的话,我只问你一句。”顿了顿,容仪眼神闪烁了一番,继续道:“我究竟是不是……是不是你的女儿。” 苏萍痛苦的看着她,眼泪流了满脸却顾不得去擦,只狠命的点头,伸手想去抓容仪的手,颤抖着声音,道:“你是我的女儿,容仪,你确实是我的女儿。” 容仪面容冷了下来,心底彻底的松了口气,她曾想过,自己或许不会在乎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但却怕到了这个时候却不知道自己从何来,相比起她对自己这些年的冷待,容仪更怕自己不是她的女儿,那样的话,很多事就又不一样了。 容仪深深地看了眼苏萍,见她眼底仍有挣扎之色,想必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也不想再问她,容仪深沉的吸了口气,微微启唇吐了出来,不再看她,转身就走。 苏萍追了两步,却不好追进王府里去,只扶着院墙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心痛。 她不要自己的补偿,可明明去年之前,她都是渴望自己爱她的,她现在不要她的爱了,可她偏偏又想给她,这些年错过的都想补回来。 容仪走后没多久,天就下起了大雨,苏萍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任由雨水狠狠的拍在她的脸上,身上,拍的整个人都麻木。 她想,或许这就是老天给她的惩罚,当初她起了坏心,老天就要罚她,可这罚的是否重了些?她的女儿再也不亲她,再也不会爱她。 她分明是最爱女儿的人,可为什么,最后要让她受到这样的报应。 她不敢对容仪说当年的事,她怕容仪会看不起这样坏心的娘。 …… 容仪回到屋里后,站在窗台前看着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失神,这雨来的太快了,哪怕国公府和王府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京城也非巴掌大的地方,她要回去也要走一会,她来时并未带伞,此时岂不是要淋着雨回去? 茯苓坐在桌边,看着容仪失神的模样,叹了一声,道:“方才我都说去送把伞给她,你不愿,如今又担心她做什么?” 容仪眼皮微闪,将窗户掩下来了一些,挡住了一些凉风,走了回来坐到茯苓旁边,刚坐下,茯苓就递了杯热水过来,容仪弯了弯唇角接了过来,抿了一口,道:“我担心她什么?只是看这两天天气不正常,忽而天晴忽而下雨的有些担心罢了。” 茯苓挑了挑眉,对于她这一套说辞并没有质疑,只是调侃:“你这是为农民们忧心,还是为那些行水上生意的商人担心?” 心知她是在憋自己的话,容仪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茯苓接着道:“担心她就是担心,有什么可嘴硬的?做子女的担心亲娘不是常理吗。” 容仪沉沉的吐了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眼神极淡,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 民间有种说法,叫跑暴,下了一会子暴雨后,这会儿天又放晴了,落日的余晖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地上,像是要尽最后一点力将它烤干一样。 容仪站在门口,这会子正一股凉风吹来,正适宜,余晖打在她的裙摆上,上半身隐在暗处,容仪眉眼稍倦,端着手看着走廊外盆栽上的一片小叶,被雨水洗的干净,她想,这又省了昕蕊浇水的差事。 无事想闲事,容仪发觉自己的记性越发的不好了,她总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这些天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让她都没时间好好空置一下自己,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无事可做。 招懿院的杂事自然不可能再让她插手了,可这原本是她份内的事却不让她做,可不就闲下来了吗? 容仪甚至无聊的想,其他姨娘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不找点事做当真不无聊吗? 正感叹夕阳西下无尽美,闲手闲脚一身霉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走廊另一边过来,容仪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见到来人时,心口微微一动,仿佛在那一瞬间都填满了。 姜舜骁正直青壮年,整个人的气场都与旁人不同,再加上他征战多年,自身就带有一股冷冽勿近的气质,容仪看着他朝自己走近,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那时,他身穿一身紫色衣袍,气定神闲的坐在聚宝斋二楼的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杯子,把喝茶的动作细致了好几分,第一眼看他,只是一个背影,一个侧脸,便觉得他不太好惹,那个时候,容仪就存了远离他的心思,可如今兜兜转转,她不仅没能远离,反而离他越来越近,就像话本里的女主人公一般,看着自己的丈夫劳作一天后,踏着余晖朝自己走来…… 他好像自带光芒,让人不能忽视,心里眼里都满是他。 …… 第355章 生儿子还是生姑娘 美之一字,大都是说女子。 谁家女郎国色天香,谁家新妇貌比西施,谁家女童又美色初成。 却没人用“美”来形容男子。 大多数人的眼里,姜舜骁的威名远比他的容貌更瞩目,世人皆看着他如何一步步威震八方,为姜姓王爷争光,却无人注意到他的容貌,容仪想,或许是他的威名过盛,掩盖住了他本身的色彩,可细细看来,他的长相是美的,哦不,应该说是俊朗,再加之行伍出身,更为他添了几分英挺俊拔,他本就风姿卓越,天下无双。 别人说,文人雅士,威猛将军。 好似只要是个读书人就皆是雅,只要是个兵,便统统称威猛。 可他不那样,他静时,手握书卷时,看不出一丝蛮猛之气,反倒像个谦谦君子,说书先生,可他一冷下脸来,就又不同了,隐隐感受得到他杀伐果断的影子。 从前不敢细看他,如今能光明正大的直视他时,容仪才发现在他身上,自己遗落了许多细节。 譬如,从长相上来看,她亦是不能免俗,很能吃他的颜的,只是前期的他太过霸道,让容仪总是惧他,自个儿原本就是不得自由的苦主,做过人下人的人才会知道,选择权和生命捏在自己手里有多重要,那时的他专横霸道,直叫自己呼吸不过来,于之脾性,他这样的,容仪向来是能远则远之。 或许是肚子里有了孩子的缘故,原本固执的容仪竟也能抛开成见去客观的看待眼前这个霸道主儿,甚至下意识的替他说好话。 容仪心想自己大约是妥协了罢。 不然还能怎么办?孩子都有了,她再拧巴着瞻前顾后,当真是不为这个孩子考虑一星半点? 想到这儿,容仪忽的叹了口气,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她想,至少现在他对自己是好的吧,哪怕极有可能是一时的新鲜劲儿,那她也不敢再马虎了。 夕阳已然西下,只留给大地无尽的霞光,不知是否是下了一场雨的缘故,此时的天色格外柔和,像是暖橘色的丝绒布满了整个天空。 这样柔和的光景,人的心情很难不美好,正如此时的姜舜骁和容仪,他朝她走近,看着容仪眼光似乎晕染了一层灵光,温婉至极,心情更是放松了下来,好像每每看到她,心情都不会差,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这样盯着爷,难不成爷脸上有金子?” 容仪痴愣了一瞬,脑子尚且发懵,便顺着他的话思索,而后正儿八经的点了点头,道:“爷脸上确实有金光。” 看着她憨实娇俏的小模样,姜舜骁眼底泛笑,心底揉出了一丝怜,他上前两步,搂着容仪的细腰,两人并肩看着天边渐沉的天色,谁也没说话,好似不忍打破此时的宁静沉美。 直至天降夜幕,光色越发沉了下来时,茯苓才小声道:“爷,姑娘,该用饭了。” 茯苓极少唤容仪“姑娘”,哪怕当着姜舜骁的面也大多是直呼其名,解去了容仪不少的尴尬,此时她这样的叫法,又是当着姜舜骁的面,容仪有些脸红,悄悄别眼去看姜舜骁,却见他难得的挂了丝笑,似乎很开心一般,正巧在她偷看时,姜舜骁忽然低下头来,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搂紧了她的腰,带着她进了屋。 不知为何,容仪忽然有些窘迫,不大自在的坐在木椅的棉垫上,颇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忽然问茯苓:“这坐垫里是放了银针吗?” 茯苓一愣,下意识的去看容仪,座椅上本没有棉垫,这还是爷考虑周全,怕容仪偶尔闲坐累腚,才特意去定做的,只是也没哪个胆大的敢在招懿院订做的物件上动手脚吧?正疑心着,便看到容仪别扭且满脸通红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爷是在故意逗弄她呢。 于是乎,便顺着说道:“坐垫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依奴婢看,是姑娘坐的离爷远了的缘故。” 姜舜骁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竟亲自搬动椅子朝容仪靠近,道:“既然如此,爷便离你近些罢。” 两人一唱一和的逗弄容仪,使得她十分没脸,只羞的眉眼具塌,好一个囧字了得。 姜舜骁逗了两句便不逗了,只端起碗筷,道:“快吃吧,多吃些,你这样瘦,怎么养的好孩子。” 说着眼睛还往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看了一眼,白皙细嫩,也没什么肉,手腕纤细,身子骨也纤细,他听说,女子太瘦,生产时会遭罪。 又叨叨道:“你得好好补补,生的这样瘦,真怕一阵风就把你吹跑了。” 容仪夹了一筷子菜,他便加了一筷子瘦肉放到她的碗里,说道:“肥的你嫌腻,便吃瘦肉吧,招懿院的厨子做鱼不错,明儿个吩咐下去,烧条鱼给你补补,每天换着花样吃,身子补了,也好让我儿子提前享受享受。” 容仪稍顿,眼里雾着水光,一闪一闪发亮,又十分羞怯的模样,道:“它这样小,哪里感受的到?而且,它或许是个小姑娘呢。” 大概是因为萱萱和春芽太得容仪心的缘故,在她得知自己怀孕后,虽惊愕,更多的却是盼着它是个姑娘。 以她的身份,生下姜舜骁的第一个孩子已是不宜,若是个男孩,怕是将来也不得好。 虽然没人说,但容仪知道,姜舜骁总还是要再娶的,尚不知他再娶会是一个怎样的人,万一自己生个儿子,她不能忍自己又该如何? 这世间尊卑长次,高低上下分的太明确了,庶子的命运总是多舛,若是个女儿,哪怕是庶女,也不会有人防着,不会怕她挡了谁的路,更不会苛待她,想必将来的大妇看她生的是个女儿,也是能容的。 这些事,姜舜骁或许想不到容仪是这种心意,正如容仪也不知他为何迫切的想她生个儿子,在容仪心里,大概以为他是无子,这个孩子又是他第一个孩子,所以格外想要个儿子,而且以他的身份,确实该有一个儿子了。 …… 第356章 吵嘴 容仪咽下那块滋味十足的瘦肉,只见他静默良久以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它定是男孩,我有感觉。” 听了这话,容仪有些好笑,孩子在她肚子里她尚且没有这种感觉,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居然还能有这种预感。 容仪微微叹气,看他这样固执,忽然有些忧心,咬着筷子纠结的看着他,道:“可万一是个女孩呢?你会不喜欢吗?” 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目光又落到她的肚子上,坚定的说道:“没有万一。”这一胎,必须是男孩。 容仪有些失落,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了,她素来知道有些人是重男轻女的,就连她娘当初也为了傅合忠来责难她,哪怕傅合忠只是继子,苏萍在他身上花的心思也多,更遑论这些大户人家了,儿子便是根本,哪家新妇头胎不是儿子的,家里就立马为儿子纳妾,这种事很常见,容仪以前还唏嘘,如今轮到自己才能感同身受,心觉那滋味不好受。 茯苓在一旁看的着急,当局者看不清,她却是明白其中道理的,容仪是喜欢女儿的,爷是想要儿子的,可见容仪失神的模样,想必是理解错爷的意思了,忙拿起公筷为容仪布菜,借机说道:“这个孩子可是爷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王府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若是个儿子就大不相同了,当然若是个女孩,想必也和姑娘一样冰雪漂亮,爷也定是喜欢的。” 经茯苓这样一提,姜舜骁才从自己的思维中抽开了身,看着容仪略显苦闷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忙做补救措施,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能平安生下来。” 见他退了一步,容仪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却是忍不住更进一步,道:“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姜舜骁顺着她点了点头,道:“对,你说的对。” 本以为这样顺着她会好受些,可哪知,容仪的脸却垮了下来,看都不看他一眼,闷下头来扒写碗里的饭。 姜舜骁稍愣,不知她这会又是哪里不高兴了,他分明已经顺着她说了,没道理啊。 极少看到爷吃瘪无所适从的样子,茯苓也没提醒,只别过头去闷声笑着。 男子到底不如女子心细,爷虽和那些五大三粗只知蛮干,不懂细想的粗人不一样,在同女子相处的事上,却也还是迟钝一些,不知容仪为何生气,也不会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这一顿饭吃的是不大欢快,容仪颇有些气性,吃完后放下筷子就出去了,茯苓和姜舜骁都愣住了。 茯苓轻咳了一声,道:“都说女子怀孕了脾气大,这话果然不是唬人的哈……” 这话是为了容仪开脱,到底是下爷的面子,茯苓怕爷不快。 哪知姜舜骁面上没有半点异色,只将筷子放下来,然后快步走了出去,从他略显急切的步伐中,茯苓感到了一丝急迫,而后好笑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看着一桌子的冷菜自言自语道:“人啊,还是不能动感情,动了感情,自己便不是自己了。”说完之后又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又道:“这人若是没有感情,又和冷血动物又什么区别?还是有感情些好哇,不负人,不负己。” …… 天色已经黑了,外面路灯都掌上了,容仪并没有走远,只在院子里透气,快要进入夏时的夜晚已经有些热了,京城的气候往往比别处更快一些,夏时更热,冬时更冷,四时准时到来,一刻也不耽误。 今夜月朗星稀,是个正经的夜晚。 正对着稀疏的星空发愁时,一双手忽然从背后伸了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容仪没被吓到,却狠狠的挣扎,嘟囔道:“放开我!” 姜舜骁会放开她便是笑话了,只将她抱得更紧,道:“为何生气?就算生气,也得给爷个理由吧?” 他的语气十分纵容宠溺,让容仪有那么一瞬间愣神,愣神的功夫在想,自己是否太过大胆了?还得人主子来哄,是否太不该了? 可是……他也着实气人。 可是……她该怎么说她生气的原因呢? 好似说出来有些丢人,也有些娇里娇气,无理取闹一般。 容仪沉声,不说话,也不挣扎了。 姜舜骁将脸埋在她的脖子里,闻着她身上的沁香,有几分沉沦,他大约知道她还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儿子才不高兴的,可他这样想又有什么错? 女儿以后还能生,但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于她就是大不一样了。 这个孩子是王府第一个孙子辈,若是男孩,将来不管是前途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先紧着他,这是一桩。 再有,母凭子贵,容仪若生下长子,将来他想做什么,也更名正言顺一些。 他的这些打算都谋在心中,对容仪说:“它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若我生在寻常人家,它是男是女都好,可我的身份,生在这样的家庭,他若是个男孩,便是我的长子,父亲的长孙,与他的将来,还有你的将来,都会截然不同。” 叹了口气复又道:“难道你就不希望它是男孩吗?” 容仪眼眸闪烁,低下头去,微微挣了一下,这回,轻而易举的就挣脱了,容仪回过身去看着他,思虑了片刻,终究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不能说怕将来的大妇容不得她的孩子,若是个女孩会容易生存一些。 她若这样说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她是在暗示些什么?会不会训斥她多虑了? 且他们之间都还是理不清的,如今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走到了一起,有些话题,容仪不愿涉及,说了问了,就好像她有多么在意一般,倒显得是她不洒脱了。 容仪捋了捋,微微抿了抿唇,道:“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可争论的,我的孩子,是男是女我都一样疼爱,只是……奴婢希望爷,若它是个女孩,还请爷疼爱她一些。” 姜舜骁微微蹙眉,他自认为自己话说的够明白了,可她好像却还不懂。 “容仪,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容仪笑了笑,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柔声道:“爷,它已经在我肚子里了,不管是男是女,只等生下来的那天才知道,夜深了,奴婢也该休息了。” 说完,她就要回屋里去,姜舜骁一把拉住她,看着她盈柔的小脸,眉头紧锁,深吸了口气,道:“容仪……” 容仪连忙打断:“爷!一切等它生下来再说吧。” 还这么早,她不想因为这个话题让她未来七个月都提心吊胆的。 姜舜骁抿紧了唇,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心有不忍,退了一步,道:“好,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平安的生下来。” …… 第357章 长留 正六月,容仪的肚子已经大了,京都的天气也热了起来。 起先容仪是怕冷的,别人都脱了几层衣裳了,她还要裹着春日较厚的衣裳,如今还没到酷暑难耐的时候,容仪却又比任何人都怕热一些了,身上穿了几层轻纱,人也松快些。 离秦黛珑“逝去”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那一个月是如何浑浑噩噩过过来的,容仪也不愿深想,她的生活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在王府中的地位也不同往日语了。 已然正式拜见了公婆,那天着实精彩,她脸上干干净净,亦未戴面巾,因有孕的缘故,也不敢乱抹脂粉,整个人十分清洁雅静,再三思虑,还将茯苓往她头上别的几朵娇俏的簪花取了下来,她入室,在外人眼里是她的功德,可她自己却过不了心里的坎儿,更不愿花枝招展的看着白白惹人生厌。 可已经打扮的足够清秀了,她的规矩礼仪自然是不必说,也是端庄得体的,可即便是这样,当时正儿八经第一次正对面的看着她的长公主还是吓了一跳,甚至可以说是失态。 天家女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乱于形色,可她那天的反应着实大,让容仪徒添了几分紧张。 后来,她就没什么机会再见到长公主殿下了,她身份低微,那时见公婆一说,听说是王爷感念她怀有身孕,乃是一大功德,才喝了她的茶。 容仪如今的身份还是有些尴尬的,妾非妾,却又占了个主位,招懿院的人从不喊她姨娘,一应称为娘子。 家里人自然也知道了这桩事,同外人一样,皆以为她是献身救主,不要名分,忠心耿耿的好婢子,后怀有身孕,家爷不忍,力要抬举她,两人之间竟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甚至还有文人雅士为她赋诗:金窝银窝不出凰,荆钗布裙女杰郎,生得无双心向善,与君共度争辉煌。 一首极简单顺口的打油诗,一时间倒是有些红火。 因没过礼,自然也不会再折腾一番,弄抬小轿从偏门抬进来。 正也省了容仪一桩事,她原本也没打算与人做小,哪家女郎不愿做正头娘子,从夫家正门进?哪怕嫁的庄稼汉,在她眼里也比做小强,可如今事情发展的不受她控制,横生变故,使得她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若是真让她盖上盖头,坐上顶小轿,从偏门抬进来,还真是脸皮什么都没了。 不过礼,心里还好受一些。 只是容仪不急,不代表傅贵和苏萍不急,哪怕他从没想过让自己女儿嫁入这样的门府,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原本落入王府眼中的人,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便想着摆几桌小宴席,将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可如今,似乎也是不行。 姜舜骁丝毫没提起过礼的事,唯有一桩他倒是勤快,不过是招懿院院内的事,外人自然不知,那便是早早的将容仪换了房,为此茯苓又高兴又失落,容仪搬走的那天,茯苓还红了眼,颇有长姐嫁妹的离愁之感。 如茯苓当时的话来说:当初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你合眼缘,我那屋子在一众丫鬟婢子里算是大的了,当时想也没想就招你同住,与你相处的越久越是喜欢你,谁能知道你的造化会在这里,这才住了多久就要走,也不知你能不能习惯,总之我是习惯不了的。 她说的情真意切勾起了容仪不少的回忆,想着她待自己如何如何好,两人又如何如何投缘,当下便红了眼,两人一时间到有些“孟不离焦”了起来,看的昕蕊在一旁十分无语,且煞风景的说:长留离这几步路的距离,娘子和茯苓姐做什么哭成这样,倒显得昕蕊没心没肺一般。 容仪的新房便是紧挨着姜舜骁主卧的“长留”,当初茯苓带着她去看过的,那间满是杏花芬影的屋子,又大又庄仪,姜舜骁亲自为那间房题字“长留”,其意何为,昕蕊都能看出来。 经昕蕊一说,两人看着对方红的兔儿一般,倒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纷纷扭头呲昕蕊。 言归正传,自入住了长留,容仪便感觉同以前不大相同了。 虽说长留是卧房,但严谨的来说,它还是很大的,即可做寝房,又可待客用,且有个小院子,背后还有个小池塘,自住了人,小池塘里也活了几条颜色斑斓的鱼,这里就像容仪独个儿的小天地一般,闲来无事时,便可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晒晒太阳,不用担心何时又要伺候何人,也不会有人不经通报就随意往她的小天地里闯。 容仪发现她还是挺能适应的,且为适应还自个儿找了如今这般的不少好处,譬如她有自己的小院落,不必伺候人,家里尚无主母她也不必请安,长公主那更是不用,她非正经妻子,还是个连妾室身份都没有的娘子,自然不够格去请长公主安,且那日长公主见她以后实在反常,容仪更加不愿往她跟前凑了。 阿满算是正式跟着她了,为行方便,依然着男装,守护这长留方寸地的安危,说为守护,实则不然。 整个招懿院都由束庸看管,在他的管理下,这些年招懿院就没出过差错,招懿院不乱,又怎会乱到长留来,所以阿满虽说明面上是拨到长留,实际上却是来享福了。 容仪心静,虽然顶了个半头主子的衔儿,却依然不忘本,对待伺候她的下人也十分和善,她想大约是自己曾为人下人,便十分懂得下人的不易,格外疼惜些伺候她的丫鬟们。 原本伺候容仪的只昕蕊一个,可姜舜骁念着她怀有身孕,又觉昕蕊年纪尚小,真有个什么事也怕难当大任,便将白婆婆带进王府,留到容仪身边做她的贴心好手,年纪稍大一些的,固然懂得疼人。 又将玉衡拨了过来,同昕蕊一样照顾着容仪,年纪相仿的人能说道一块儿去,且两个小丫鬟又都是心细如发,乖巧可人的性子,也给长留添了不少欢乐。 现下,长留不多不少,一个婆婆两个丫鬟,这些人整日围在身边容仪便觉得已经够了,可姜舜骁不同意,还在为她物色,只是这回容仪说什么也不要了,她自觉自己就是从丫鬟婢子的位子上爬上来的,没那个必要多多招些婢子,她看着也颇有些不自在。 …… 第358章 不过礼 芒种这天,容仪回了趟家。 这也是她自那件事以后,第一次回家,于她,于家里的意义都不同了。 以前她都是作为女儿回家的,如今却是已成他人妇,倒有种回娘家的意味。 苏萍对她依旧是小心讨好,可在容仪眼里却不见她几分,她这次回来只待一会,吃了午饭就要回去,便多将时间放在了傅贵身上。 她回家主要是想看看父亲。 她和姜舜骁的事事先并没有告诉他,心里还是有愧的,按常理说,子女的姻缘皆从父母手中过一遍,她可到好,孩子都有了,家里人却不晓得半分。 傅贵和她有私下话要说,父女俩就单独在屋里,容仪坐在小板凳上,将脑袋枕在傅贵腿上听他训话。 容仪当了娘子以后,吃穿用度自然同以往不一样,头上戴的簪花据说都是顶好的材质和做工。 傅贵手富厚茧,摸着容仪的头发,本来有些话应当是当娘的同女儿说,可到了他们家,一切都反了过来,当娘的没个娘的样子,使得女儿同娘不亲反同爹爹敬重有加,容仪不大搭理苏萍,有些话便由傅贵来说。 “我怎么也没算到你的姻缘会落在王公贵族的家里,那安宁王虽说是个异姓王,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他的长子更是当朝红人,你嫁进这样的人家,虽说是……但爹爹总归是不放心的。” “……” “爹爹有想过,我家容仪长的这样美,将来要配怎样的人家才好,却不知到后来你的姻缘爹爹都做不了主,王府人多事杂,你如今才算是真正进去了,等再久一些就能看出门道了,那样吞人的地方,我们家小容仪如何过的好日子。” 都说女人家话多,男人家沉默寡言都是金玉良言,可傅贵此时说了这样多的话,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聒噪,容仪认真的听着。 且听他又道:“将军是个什么脾性的,爹爹没接触过不清楚,他对你可还好?你仔细告诉爹,当初究竟是真的为了救他,还是遭他强迫?” 这种话题,父亲来问着实让人尴尬,容仪也觉得尴尬,只道:“外面的传言爹爹听一半信一般就好,那件事终究不是光彩的事,女儿并不愿意多说。” 听她这样一说,傅贵也不问了,又问道:“那他待你如何?当真是有了孩子才给你名分的?可既然都认你进门了,为何又不过礼?” 容仪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半边脸因压久了起了印子,她揉了揉,道:“他待我……我也说不准究竟如何,想来是在乎的吧,当初女儿不知有孕,不愿要孩子,爹知道的,我和小姐怎能同侍一夫?所以,名分是我不要的,不能说冤枉人的话,他当初待女儿还是一心一意要给女儿正经身份的,至于过礼……爹爹,此番回来也是想同您解释这件事,女儿深觉与人做小并非光彩的事,既然他没提起,这礼不过也罢,女儿总觉得有些下脸。” 与王府嫡长子做妾,于容仪这种身世的人家来说已经是光耀门楣了,若换个旁人或许早就感恩戴德欢欢喜喜的将女儿送去了,可是人皆有傲骨,傅贵和他带大的容仪自然有两人相同的傲骨。 虽自家人绝不会瞧不起容仪,可于本心来说,还是不愿的。 她非乱世中的孤民,亦非失足少女,是正儿八经清白人家的姑娘,哪怕家室并非什么望族,却也是一辈子勤恳老实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本该和同样的人家结亲,哪怕对方也是个平头百姓,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分出高低贵贱来。 平头百姓同那些贵族不同,百姓家中几乎没什么人会三妻四妾,家里大都一生一世一双人,越是有权有势,地位尊崇的人家,后院越是丰彩。 容仪此番只身入虎穴,焉知身前身后又是如何光景?且娘家无势,将来万一有个什么,又如何替她做保? 她这样说,傅贵到也没说什么,只叹了一声,道:“只怪爹手里无权无势,如今连你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容仪摇摇头,道:“人生总是无常,在这上面女儿已经悟出了一番道理,爹爹不必如此,今后如何都是女儿的造化,如今只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健康,女儿怀它时不太注意,现下便总是提心吊胆怕它有什么问题。” 傅贵目光柔和的看着她,道:“你这姑娘,什么都看的透,虽说不过礼,但你的嫁妆爹爹还是要给你准备的,等爹爹备好了,都给你送去,在王府当了半个主子和丫鬟不一样,咱们家虽不是大户人家,却也不能失了体面,爹爹打拼了一辈子,都是为了你哥哥和你。” 女儿嫁的不算差,却也是惊心动魄的,在婚事上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插不上手了,唯愿她过的体面。 对于嫁妆,容仪并没有多说什么,自古以来女子出嫁都是会备嫁妆的,且看自家是什么情况,这都是父亲的事,她若是推脱着不要,怕是傅贵又会多想,索性由着他,也好宽宽父亲的心。 傅贵又看着容仪的肚子,有些感慨,道:“本来觉得你还小,过两年再许亲,却不想你这样小,自己都还是孩子,就要生下小孩儿了,我就要当外公了。”说完,慈爱的笑了。 容仪朝外面看了一眼,虽关着门看不到外面,却还是下意识的朝傅合忠的屋子看了过去,收回目光,道:“爹爹也快要当爷爷了,嫂子看着极有福相,想必是旺夫旺子的,您看春芽被她教养的多好。” 人大概都会有那么一点,如果愿意接受一个人时,会多念着她的好,久而久之心里就全是她的好了,反之亦然。 傅贵如今看林荫便是这种感觉,自从心底接受这个儿媳妇以后,看她便不觉得刺眼了,反倒是能看出她的好来,说老实话,林荫为人妻确实本分踏实,或许是嫁过人的缘故,更懂得如何顾家,也把傅合忠带到了正路,这一点还是傅贵乐见的。 因而容仪这样说时,傅贵倒是点了点头,道:“我倒是一时忘了,小荫也有身孕了,如今我们傅家有两个福孙,这是好事,好事。” 容仪笑了笑,见他眼底并无勉强之意,心里便放松了许多。 不过多时,苏萍在外喊吃饭,父女俩才出去。 …… 第359章 秦夫人传见 对于容仪和姜舜骁的事,整个家怕是只有林荫最高兴了。 她原本就介意容仪同傅合忠并非亲兄妹的事实,且她长的极为貌美,有个这样的假姑子常在身边转悠,是个女人都不会放心。 如今可好,她入了红门,也算是为傅家增了一抹光彩,先前谁看着她不唾弃她一句大肚妇,暗讽她因怀了孩子才被傅家人认可,如今容仪一人得道,那些爱嚼舌根子的,谁不愿同她交好? 家里有个得面的姑子,又不碍她事,更是让林荫放心。 因而饭桌上,林荫待容仪愈发的亲切。 容仪对她没有多的心眼,一心以为她们是姑嫂俩比较说得来。 女人不易,容仪在这上面有颇多计较,既然不会有心为难另一个女人,因此对林荫也是捡着好话说的。 饭后不消多时,国公府就派人来传容仪了,说是夫人想念容仪。 对此,苏萍是一万个不愿让容仪过去的。 她心中本就有愧,如今面对秦夫人也心虚,再加之秦黛珑尸骨未寒,容仪就成了姑爷的妾室,苏萍怕秦夫人找她麻烦,便拉着她,道:“你别去,就在自个儿家,一会回王府去。” 容仪正眼看她,见她眼底恳切之意,又抬头去看傅贵。 傅贵心里也有一番计较,可容仪已经回家了,去常春院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念着她与小姐自小的情分,哪怕再有诸多计较,也不好让她直接回王府去,见还是要去见夫人的。 傅贵过来拉了苏萍一下,道:“哪有夫人传话容仪不去的道理?你让她去。” 苏萍狠命的摇头:“她不能去,那人分明就……” 因着家里人都在场,傅贵打断了她的话,斥道:“说什么胡话?我们容仪多大的面子,夫人传还敢不去?” 话完,又转过来对容仪道:“你也大了,我们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一辈子,此番夫人传你想来是有重要的话要同你说,你且聪明些,傅家虽面上是国公府的仆子,却也非任人揉捏的,该如何应付,你心里自该有一套成算。” 猎食动物将幼崽养大尚要它自己出去捕食,人也一样,儿女长大以后,便要她们自己出去历练,方能有一套过好自己人生的法子。 容仪心里本来被苏萍惶恐紧张的模样弄的忐忑了起来,却又因傅贵这几句话平定了。 而后坚定的点了点头,道:“女儿省的。” …… 传话的人不是梅姑姑,而是秦夫人身边另一个婆子,当容仪知道不是梅姑姑时就晓得,此曲并非叙旧,怕是一场鸿门宴罢。 她自然竖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自踏入常春院的院门,心就有些砰砰跳了起来。 以往她哪回来不是满怀欣喜,想多看夫人一眼,只因那时的夫人眼里有光,待她亲厚。 自从折颜膏一事,容仪虽再无机会见到夫人,心里还是怨的。 思及此处,人已经到了夫人跟前,容仪如以往一般行了礼,恭敬的尊她一声夫人。 却久不见回音,容仪心里一时堵了起来。 良久,才听到上方一道温柔的声音道:“起来吧。” 她知道,方才的久久不语,是夫人在审视她。 或许夫人心里在想,眼前这个丫鬟不见有什么长进,可偏偏又抬上了台面,奇不奇? 容仪抬眼看她,见她依然精神丰满,容貌依旧,她还记得那日她面容憔悴形容疯狂的样子,和现在端坐在上方的贵妇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秦夫人眼神依旧柔和,看着容仪越发俏丽的模样,心里好似呕了一口血,她一想到容仪如今的风光皆是踏着自己女儿才得来的,心里就十分不痛快。 原本她只抓住了苏萍当初偷换孩子的把柄,憎恨容仪还不太心安理得,可当她知道下面那个贱婢竟早就和姜舜骁有一腿,还有了孩子……想必是在那时姜舜骁将她带去浔州就是为了和她两人单独在一起培养感情,若如此,又将她的黛珑放在何处? 这个贱婢勾引姑爷,践踏小姐,怪道是生了一副狐媚相,当初在本家时就勾的哥哥魂不守舍,连阿瀹…… 一想到这,秦夫人心里就越是发恨,那小子一赶回来,还没为亲妹的事痛苦就因得知容仪已入招懿院而难过,她生的一对好儿女,一个个都为了这个女人说尽好话,却都不如她聪明,被人利用了都不知,秦夫人更为当初真心待她而后悔。 可如此种种,她依然对容仪施以笑脸,因为她留着容仪还有用。 思及此,秦夫人微微一笑,指了指下方的座椅,道:“好孩子,快坐吧,如今你是双身子,劳累不得。” 容仪稍怔,为她这种态度感到困惑,她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暗流,那是愤懑不平的情绪,可她又这般和颜悦色,倒是让人不解了。 容仪依旧推拒,同以往每次一般,道:“奴婢不敢,主子的地方哪有下人的坐处。” 秦夫人神色微顿,捡起一抹笑,道:“在夫人这何须如此,以前那回你来让你站着?如今怕是离家久了和夫人生疏了?”说着,一副要亲自下来扶她坐下的架势,容仪才忙道:“奴婢惶恐,多谢夫人赐座。” 秦夫人看着容仪白皙稚嫩的脸,心里一时矛盾,偏偏是她与黛珑同年同月生,自小一起长大,看着她就想到黛珑,心里不是不苦的,可再苦,也比不过心里的愤恨,她脸上凄苦一笑,欲要做好一场戏,道:“看着你,就像看到了黛珑,也不知她如今过的什么日子。” 容仪眉心一跳,差点以为她是得了失心疯,再又想起外人都传秦夫人一直不相信小姐死了,又能理解她如今的言论,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总归自个儿是知道内情的,怎么说都不对,便缄默了下来。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暗道她是个沉得住气的,自己故意在她面前提起黛珑,又说她是双身子,却不见她有丝毫愧疚的意思,想来是脸皮极厚的人,这么些年她都没发现,到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才知她有颗怎样的心。 又叹了一声,道:“容仪,你也同外人一样相信黛珑走了吗?” …… 第360章 秦夫人的算盘 这话问的容仪不好回答,原本她就知道事情的原委,她若说信,岂不是诅咒小姐了? 可说不信…… 她想夫人就是在等她说不信,这样才能继续这个局不是? 不过,此时迂回并非良策,容仪亦叹了一声,情真意切,道:“奴婢也不愿相信小姐就这么去了,只是已经证实的事,奴婢也不敢妄言,还请夫人节哀。” 秦夫人眼眸深谙,颇有种直话直说不打弯子的意思,道:“容仪,她没死。” 此时并非询问,而是肯定,容仪抬头看着她,只听她道:“我敢肯定她一定没死,你可知这是为何。” 容仪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受控制的炸了一下,与她相比,自己究竟是太嫩了,扛不住事。 秦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今晚不在家里,还要赶回去,那有些话我也就打直同你说了,你是我和黛珑最信任的人,这些话除了你,旁的人我是一分都不会说的。” 容仪稍怔,忽然想到小姐出嫁前夫人也是这副口吻,一副除她以外无人可信的模样,将她哄的团团转,跟着小姐陪嫁去了王府,从此人生发生了天大的变化,那时她就防着自己,给了自己折颜膏,如今这般,又是打的什么算盘呢? 秦夫人说道:“你可知前齐国。” 容仪点了点头,时代并不久远,不知道的才稀奇。 如今孟国国主的位子就是从齐国厉帝手里夺来的,从此改朝换代成就了新的一批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多少世家陨落,又多少世家一夜之间崛起,秦国公府和安宁王府便是如此。 秦夫人说:“你又可知,齐国余孽尚存世间作祟?” 容仪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件事她确实不知。 见她呆愣,秦夫人沉了口气,道:“你以为孟国建立至今为何还有动荡,哪怕当今圣上勤勉执政还是国本不稳,就是因前朝余孽祸乱,我猜想这次神峰混入刺客,就是那些贼子的手笔。” 容仪微微蹙起眉头:“夫人的意思是说……” 秦夫人忽的看向她,直道:“我的意思是说,黛珑没有死,而是被他们抓走了。” 容仪:“……” 依着秦夫人的思维,这般猜想没有错,甚至很合理,当时神峰到场的王公贵族何其多,贵妇亦是一箩筐,若要抓一个人质,好似只有当朝红人,十年征战成名的姜舜骁的新婚妻子最有价值,因为她不仅是姜舜骁的妻子,还是当朝皇后的亲侄,国公爷的幺女,一合算,抓她是最不怕出错的。 秦夫人分析的很有一套,可容仪是知道实情的,却不能告诉她,或许让她以为女儿是被抓走的,比以为女儿是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好,至少还会有一点希望。 两人心里都打着算盘这个局自然不会落空,甚至是两人合力将这桩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好似真的一般。 “夫人说的有理,小姐贵人吉相,自然不会那么年轻就……只是,果真是余孽作祟,又当如何?这话夫人可同将军商议过么?” 秦夫人眼眸微闪,摇了摇头,道:“咱们都是妇人,若牵扯上前朝余孽便是国事,我们插不进去手,且看上面有何对策,如今我只想着一桩事。” 容仪顺着问:“何事?” 秦夫人看着容仪,眼里光色讳莫如深,她一颗心不知转了多少弯,才说出来:“若黛珑是被抓走做人质,定是不会有生命危险,若有朝一日她能回来……容仪,夫人希望王府里还能有她一席之地。” 容仪心头大震,瞬间明白了她让自己来是什么用意,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只蹙着眉头道:“夫人这话奴婢是不明白了。” 秦夫人冷下眼,认真的道:“在众人眼里,黛珑是没了,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还有可能在,且正守关押之苦,这个极少数的人里有你,容仪,你对黛珑如何忠心我都看在眼里,如今只求你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话到此处稍顿,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尖锐起来,道:“帮她守住她的丈夫,守住她的家。” 将来她回来时,我希望她还能进王府的大门,如今你已经是姜舜骁的宠妾,又怀了他的孩子,这一点事对你来说,应当是不难吧。 回去的路上容仪还在想秦夫人的这些话,越想越发觉得可笑。 她一副女儿吃了大苦,话语中还颇有些怪责姜舜骁的意味,容仪理解她是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可若她知道小姐是与人私奔了,且姜舜骁亦是知道的,不只又会做何想法。 人固然都会有自私的一面,可秦夫人那样温柔端庄,性情大方的人都会有那种想法,也着实让容仪觉得不寒而栗。 她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认为自己能起什么作用?还能管的住姜舜骁娶不娶? 折颜膏的事尚未撕破脸皮,如今又多了一桩,容仪忽然觉得自己到底是命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如此作践。 也突然的心疼姜舜骁,若说在小姐的事上,最吃亏的人还是他,可他做了好事还要被人揣度,甚至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秦夫人还想拖着他,他着实可怜。 容仪想起有一晚他在长留留宿,沐浴时不小心让她看到的满背鞭痕,那是为了她的事,被王爷抽打的,可他竟忍得,一声不吭,甚至没同她说过一句,他是怕自己知道了心里会有负担,会害怕吧。 可他分明也知道,若自己知道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兴许会愧疚,会加倍对他好,可他依然没说,反倒是这样不声不响的让容仪看到更让人心疼。 容仪承认,于他而言,自己是心疼了。 自从搬去长留,两人愈发的是朝夕相处,他待自己如何,摸着良心说,容仪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她怎么能狼心狗肺的和秦夫人串通一气,霸着姜舜骁正妻的位子,等一个不归人? 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是有,她也决计做不出。 怀着复杂的心情,容仪回了王府,刚入招懿院就碰上了方氏,容仪一愣,看着她朝自己走近,心里想的是,真是好事都赶着一起来了。 …… 第361章 为战而生 容仪的事办的十分低调,不过是从茯苓厢房去了长留,府中连小宴都未办一场。 当初方明媚由长公主做主收入招懿院时,尚且请了一两桌,如今到了容仪这却是无声无息的,难免让人比较。 容仪娘家虽是国公府的总管,却也都是良民,并不低人一等,即便是这样,容仪入招懿院时也办的十分低调,不免让人想她是否不如方明媚,毕竟方明媚是正儿八经的姨娘,而容仪却有些妾身不明的意味,傅娘子?从来没有哪家高门贵府的妾室有这种叫法。 府里旁的人都以为容仪虽是忠仆,却并不受宠,亦是因为有了身孕才被抬举,可方明媚却不这么想,她一早就发现容仪对爷的不一样,且若真是不受宠,招懿院有那么多单独的院落,又为何让她住在主院里?为何不同她一般,寻个什么居所? 偏偏将她安在爷身边更让方明媚心生警惕。 好几次想正式会会她,可主院的门不是她能随便进的,她想见她都见不到人,这更让方明媚有种她被保护的太好的感觉。 如今真的见到她了,倒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是知道容仪有多丑,脸上还有缺陷,据说当时去两位殿下面前时,还吓到了长公主殿下,可如今看来却是…… 她脸上的疤去哪儿了?为何一夕之间变了模样,快叫人认不出了? 方明媚脸上有惊,看的容仪有些不自在,先同她打了招呼:“方姨娘。” 后院的女子皆姐姐长妹妹短的相称,可容仪确叫不出这声姐姐,虽然方氏年级上比她大,入招懿院也比她有资历,可她还是叫不出来,也不愿套这个近乎。 她一声“方姨娘”才叫方明媚回了神,自觉失态,轻咳了一声,有端起笑来,道:“听说妹妹回家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没成想在这碰上你。” 容仪看了眼守在院门口的左右两暗卫,见他们神色木然,心下了然,想必她们二人并非偶遇,而是估计挑在这个时候来这儿等着她吧。 容仪抿了抿唇,道:“方姨娘是有什么事吗?” 言下之意,不愿同她兜圈子,有话快说。 方明媚也没遇到像容仪这样不懂迂回客套的人,一时间到让她有些失了亲近之意,脸上笑容微僵,道:“咳……我想着这些天爷早起晚归,今儿妹妹又不在院里,怕下人慢待了,便想进去看看爷今晚的菜食如何,你也知道,爷正当年轻气壮,平日里也过多劳累,这身子需得好好补补。” 容仪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笑,道:“方姨娘多虑了,爷身子很好,多补倒是怕累得虚火过旺,且招懿院一直由茯苓一手管理,她最是细心的人,方姨娘应当清楚她的,有她在,爷这边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方氏是个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容仪想到她大概是长公主的内应,再加上之前玲梅的事,对她更是没什么好感。 方明媚向来知道容仪是个不好对付的,当初直接将爷从她的摘芳居挖走,如今又堵在院门口让她进不去,她确实是个厉害角色,自家小姐尸骨未寒就一跃成了姑爷的宠妾,这点本事不是谁都能有的。 可再厉害又如何?风头过盛,终会成为众矢之的,招懿院从来都不是个安宁的地方,她越是这般,将来就越惨。 两人寒暄了一阵,方氏颇有些败阵的意思,灰溜溜的走了,容仪回门时并未带婢子,虽一个人对方氏,却没有示弱的意思,到底在院门口,容仪心里知道,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些暗卫也不是吃素的,因着阿满的关系,招懿院的暗卫也几乎让容仪认识了一半,再加之容仪在招懿院的地位,更不会有人会看着容仪吃亏不理。 …… 回到长留后,容仪便倒到床上,正假寐,就听到昕蕊的通传声。 容仪眯虚着眼,懒了一会儿起了身,便正对上一脚踏进来的姜舜骁。 两人皆一怔,后姜舜骁朝她走近,问道:“不是说你在休息吗?是我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 容仪摇了摇头,撑着床垫,揉了揉眼角,道:“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正如方明媚所说,这些天他都是早出晚归,每每容仪睡着了他才回来,正醒了时他又出去许久了。 姜舜骁解开腰间束带,宽松了袍子,坐在床边看着容仪眼底的困倦,道:“今儿的事不多,爷就回来了,这些天总不能在清醒的时候看你和孩子,他有没有闹你?” 他总是最关心肚子里的孩子,容仪忍不住好笑,道:“闻大夫说它还很小,怎么闹我呢?” 姜舜骁眼底出奇的温柔,大掌覆在她的肚皮上,感受着小小的一点,嘴里喃喃道:“再有七个月,他就能出来了,这些天很忙,忙到连他的名字都来不及取。” 容仪看着他刚毅的脸庞,心里柔了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道:“它还小呢,还有七个月,以后再想也不迟。” 姜舜骁却摇了摇头,复抬头看着她的双眼,郑重其事道:“这是我的长子,他的名字可不能马虎,我得早些取出来,还要请父亲问过祖先,定要取一个坚毅不屈,威武无畏的名字,一个人的名字就如他的一生,咱们的孩子,在名字上就要做好准备。” 容仪稍怔,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所以爷的名字也是这样出来的?” 姜舜骁默了默,似有感怀,道:“我的名字,是母亲取得,姜家到我这一辈,便是舜字辈,后面的骁字,是母亲取得,听说爷爷当初为我定了个‘和’字,父亲为我定了个‘业’字,最后却用了母亲定的‘骁’,所以我这一生果然是……为战而生。” 容仪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轻叹一声,道:“婆母一定是希望你能做一个保家卫国,骁勇善战的将军,爷做到了。” 姜舜骁蓦地看向容仪,眼底深沉似渊,他道:“你方才叫我娘什么?” …… 第362章 好好的哭什么? 容仪稍顿,咻的脸色烫红,咬着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才道:“我……我叫错了吗?”是了,她的身份尚且不明确,妾不是妾的,这声婆母确实不怎么叫得。 却见他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好像自己稍不注意就能溺进他的眼眸中,他伸出手揉了揉容仪的唇瓣,声色蛊惑,道:“再叫一声我听听。” 容仪不明,只张了张嘴,一声“婆母”尚未叫完,人就叫他压着倒了下去,只余几声呜咽,再无他声。 过了良久,容仪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直捶打着他的胸膛难受的吟哦,姜舜骁才放开她,撑着半边身子,小心的不压着她的肚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涌上欲潮,粗粗的喘息,道:“再叫一声。” 容仪眼里湿漉漉的,手放在极速起伏的胸口,无辜的看着他,咬着唇瓣不说话,又听他道:“叫我一声相公。” 容仪颇有些难为情,转过脸去,露出了红透的耳根。 相公,是寻常百姓家,妻子唤丈夫的称谓,稍有名望的家族皆唤夫君,容仪不知姜舜骁知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可他不知道却让自己这样叫他也是不大可能,可他既然知道又让自己唤他相公,也着实不合规矩。 见她缄默不语,姜舜骁忽然低下头来同她抵着额头,呼吸喷在她脸上,看着她面红耳赤的羞涩模样低声道:“听说寻常百姓家,皆唤妻子为娘子,唤丈夫为相公,你如今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唤我一声相公又如何?” 容仪被他这样的逼视弄的有些无所适从,躲又躲不开,偏被他这样看着,一颗心像是提了起来,里面又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扰的她心浮气躁了起来,脑子尚有一丝清明,才没被他带着走,她道:“爷也说了,那是寻常人家,可爷不是。” 姜舜骁眼色未便,抵着她的额头却用了力,让她吃痛。 “叫,哪有那么多规矩,爷想听你叫。” 容仪被他抵的头疼,一时蹙起了眉,忍不住瘪嘴叫了声“痛”。 姜舜骁未顿,忽想起将她压着太久,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这才没纠结那声相公,连忙起身,也把她拉了起来,容仪得以逃脱,没再留恋床上的温暖,忙站了起来离他远了些。 姜舜骁这才知道自己被她耍了,肚子痛是假,想逃脱才是真,当下脸色也沉了下来,冷着声音道:“过来。” 容仪摇了摇头,一脸警惕,道:“该用晚饭了,我去看看今晚做的什么……”说完,撒腿就往门口跑。 且不说她是孕妇,就算她此时没怀着孕,也是跑不过姜舜骁的,轻而易举的就被他抓了回去,当容仪再次被他压在身下时,整张脸都苦下来了。 姜舜骁脸色发狠,看着她凶狠的道:“还跑?胆子不小,敢拿孩子骗爷?” 容仪连忙摇头为自己解释:“我从未说过是肚子痛,我方才是额头被你抵着,躲不开才呼痛的。” 姜舜骁却道:“少诓爷,你说爷该如何惩罚你?” 容仪蹙眉,她怎么感觉是他有意在诓她呢?分明是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如今却要倒打一耙说是自己的错,还要罚她? 看她敢怒不敢言十分憋屈的模样,姜舜骁微微勾唇:“是不是觉得爷冤枉你了?” 容仪咬着唇,泄愤般的点点头,正要说“确实冤枉我了”。 可话还未说出口,就听他道:“爷就是要冤枉你。” 容仪瞪大了眼睛,没成想他竟承认了,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容仪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的看着他,见他眼底越发深沉,呼吸也粗了一些。 他的手抚着容仪娇嫩的脸庞,听说怀孕的女人脸上会长斑,腰身也会便粗,可她除了这些日子将养的较好,丰润了些以外,该肥的地方肥了起来,譬如……姜舜骁的视线落到她胸口,微微咽了口唾液润了润干燥的喉咙,这次胖了,其他地方却是依旧,穿着衣服也能显出纤细的线条。 自她怀孕起,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微润过了,之前是念着她的身子不好不敢放肆,如今…… 嗓子突然发干,他低低的道:“闻大夫说你的胎已经坐稳了。” 容仪不敢直视他眼里灼热烫人的目光,将眼睛移向别处,“嗯”了一声,道:“多亏了爷和茯苓昕蕊的悉心照顾,这个孩子才稳定下来。” 姜舜骁微微眯眼,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没明白爷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待他说完,容仪的脸忽的爆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一回,没再错过他眼底难以忍耐的光色。 可是…… “爷……不能。” 姜舜骁眼眸稍暗:“为何?” 容仪将手护着肚子,虽然不好意思,但比起不好意思,她更怕姜舜骁胡来,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没怀过孕,家里没长辈教,可是茯苓告诉过我,因着我这一胎先头就不稳,不比其他怀着孩子还能上窜下跳的妇人,哪怕是坐稳了,还是要端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尤其是……”难以启齿,容仪在心底纠结了一番,又偷偷看了眼他黑不见底的脸色,道:“尤其是在房事上,更是不能,爷若是有需要,府上还有……” 这下,姜舜骁的脸是彻底黑了下去,盯着她道:“闭嘴!” 容仪惊吓的看着他,咬住了唇瓣,眼里忽然续上一洼水。 看着她水润的眼睛,姜舜骁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恶劣,沉沉的吐了口气,道:“不碰你便是,哭什么?多大的人了?” 容仪心里确实憋屈,她细细回想并不觉得自己哪句话有问题,他还凶自己做什么?还提及年龄,若从年龄上来说,她更是小了,小了他整整十岁! 见她委屈起劲了,姜舜骁郁闷了,该憋屈的人是他才是,怎的她还委屈上了。 “好好的哭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容仪更是觉得委屈,鼓起通红的小脸,眼泪一时不差掉了下来。 …… 第363章 天生的贵人命 自从容仪怀孕了,姜舜骁也发现了她的一点不同。 那便是她变得爱哭了,茯苓说她这叫越发的感性,一点小事就能叫她掉两滴泪来。 姜舜骁虽喜欢欺负欺负她,却不愿见她落泪的模样,女人落泪,通常是因为男人无用,再说了,怀着孩子这样爱掉眼泪,将来万一生出一个小哭包,哪里还有一点男子气概? “好端端的到底哭什么?爷又没凶你。” 容仪眼泪哗啦啦的流,寻出帕子将泪擦去,呜咽的摇了摇头,就是说不出话来,还哽咽的抽泣了起来。 姜舜骁叹了一声,将她拉了起来,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心里暗道:讨个年纪小的娘子就是这点让他束手无策,掉两颗眼泪就让他没了办法,哄不住,也问不明白。 “再哭下去,将来给我生个爱哭的儿子,我就收拾你。” 容仪顿时收了声,擦干了眼泪。 见她这般容易收势,姜舜骁扳过她来,看着她通红的双眼,道:“怎么了?” 容仪边擦泪,边抽抽搭搭道:“茯苓说过,怀孕的女子最忌大悲大痛,掉眼泪尤其要不得,会影响孩子的,我可不要它生下来就苦着一张脸。” 姜舜骁:“……”好笑的看着她,有那么一丝的无语,道:“你还知道自己是有身孕的人,方才又哭什么?我又没凶你罚你。” 容仪抬眼看着他,水漉漉红彤彤的眼里夹杂着委屈难过的颜色,道:“我实在不知爷想要什么,细细想来方才也未有哪句话不妥,不知爷缘何发那么大的脾气。” 姜舜骁稍愣,又想到她那句“府上还有人……”的半头话,叫他打断了。 顿时心底苦笑,她当自己是无故发火,却不知源头还是在她身上。 他道:“什么时候你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或许才会懂得我因何发火罢。” 容仪抽吸了一口气,不明的看着他。 怨不得容仪想不到,自古男人皆风流,尤其是豪门大院里的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美?她因着有孕伺候不了,总不能霸着他吧? 为何那些后院的女人爱争风吃醋,不过是因为不幸福罢了,若别人的不幸福是因她而起,那她也太没同理心了,也太无情了。 有些时候,往往不愿卷入后院女人之间的纷争,那就要自己看开一些,更要世事通透,可容仪哪里会知道,她通透的地方,却是姜舜骁最不快的地方。 …… 晚饭后,姜舜骁没有回主屋的意思,容仪也差不多习惯了,自从她搬进长留,就甚少一个人睡。 起先他说因为这间屋子许久没住人了,所以要陪着她住出人气来,后来容仪已经习惯了长留的一草一木,他又借口自己已经在这睡习惯了,不愿折腾来折腾去回主屋,且那些日子他早出晚归,两人甚少有交流的机会,容仪便不那么在意了,只是今晚,他又如以前一样抱着自己入睡时,容仪却很是清醒,手臂放在被面上,眼睛看着暖黄的烛光下,垂在床边的幔帘,有点愣神。 身后的人已经睡熟了,想来是这些日子他太过劳累了,今儿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时候,用完晚饭沐浴过后就乏困了。 夜深人静时,最是容易想事情的时候,容仪回想起今下午的事,好像又有些明白他为何生气,却因为明白了缘由后,更加不明白了。 容仪看着他薄薄的唇上,又看向他浓黑的眉毛上,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男人不是最讨厌女人争锋吃醋吗?怎么她有意让他去找别人,反而生气了呢? 容仪自知自己不是正头妻子,充其量就是个良妾,妾,以色侍人,她却不愿做一个整日卖弄风情求主君多看一眼的女人,她做到了大度懂事,可为什么这样了,他还是要生气? 难道是因为……方明媚? 他的妾室便只有自己和方氏,或许他以为自己的意思是让他去找方氏?若真是这样容仪到能想的通,他喜欢谁尚且不明,可他讨厌谁却是看得出来的,他厌恶方氏,自己偏偏说了那话让他误会,难怪那会要生气了。 下午的事没人同容仪掰扯清楚,她自己却琢磨出了缘由来,更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今后更要注意的事,万不能再犯。 …… 清晨昕蕊进屋时,见姜舜骁还在屋里,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这一觉,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容仪自从怀孕以后,每天起的都会晚一些,今儿迷迷糊糊醒来时,清晰的感觉到脖子下还枕着一只手,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转了个身看着还睡着的姜舜骁,推了推他的胸膛,道:“爷!很晚了,您今天不忙吗?” 姜舜骁微微蹙眉,被她吵醒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昏沉的看着她,沙哑着晨起慵懒的声音道:“别吵,今天无事,你让我多睡会儿。” 容仪不动了,稀奇的看着他。 在她印象里,姜舜骁可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可也能侧面印证他这些天是有多累,容仪微微抿唇,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起来了,见他微微蹙眉一副要醒过来的模样,容仪忙道:“爷睡吧,一会用饭时我再来叫你。” 话完,姜舜骁才翻了个身,压着被子继续睡着。 容仪看着他睡的凌乱的头发低低笑了,从衣架上取了衣裳轻手轻脚的转身出去。 昕蕊和玉衡一早就等在外面,见容仪先出来还愣了一下,玉衡道:“爷呢?” 容仪比了个“嘘”的动作,小声道:“还在里面睡着,这些天估计是累坏了,你们一会动作轻点,昕蕊一会去看看厨房,告诉茯苓炖点人参汤来,玉衡帮我打点水来我要洗漱。” 两人各自领命,分路而走,容仪便去了正厅候着,不过多时玉衡就回来了。 容仪微微勾了勾唇,倒不用她将棉巾温好给自己,自己动手上了。 容仪有个习惯,每天早上起床以后要用温烫的水泡泡手蒸蒸脸,会觉得舒服许多。 玉衡自是了解她的习惯,打来的水也有点烫,正合容仪的意。 将一双纤细的手泡进盆里盥洗,静静的泡着。 玉衡看着她泡红了的手笑着说道:“娘子天生就该是贵人的命,您的手又细又白,不像是干过粗活的手。” …… 第364章 莫负有情人 玉衡的话让容仪有些失神。 人大都是习惯性的,习惯性的做某事,习惯某事,然后就很难改掉了。 从前她为婢子时倒是勤恳,如今做了半个主子,好像也能很快进入角色,但她到不觉得是如玉衡说的什么天生贵人命,反是觉得这是由俭入奢太过容易了些。 容仪看着红红的指头愣神,因为许久没有做过事的缘故,如今怕是端茶递水手都会不太习惯了吧? 洗漱过后,因着早饭还有一会功夫,容仪便吃了些糕点压压,后又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去叫醒姜舜骁。 用饭时,容仪将那盅人参汤放在他手边,自觉的为他盛汤,姜舜骁看了眼,却将盛好的汤放在了容仪的面前,道:“这参是好参,你喝了多补补。” 容仪却道:“这是专门熬给爷的。” 姜舜骁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那碗参汤,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弧度,道:“大清早的给爷补,是什么用意?” 容仪诚实道:“爷这些日子太累了,我想着今天闲着,便让人熬参汤给爷补补,自然是为了爷的身子着想。” 姜舜骁脸色稍僵,看着那碗参汤突然有点膈应,淡淡的移开了目光,道:“爷正年轻,还没到需要用老参来补身子的时候。” 容仪微微蹙眉,觉得他这是太过自信且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表现,只道:“这参极为名贵,爷是练武的身子,多补补总是不错的,我听说别的同爷一般年纪的大人都会用这些补品。” 哪知,姜舜骁的脸更黑了,像是憋了口气一般,更不去看那参汤,沉着声音道:“爷怎能同那些酒囊饭袋比?他们需要,爷不用,倒是你,多用些倒是没错。” 容仪见他隐隐是不悦的架势,倒是闭了嘴不再劝说了,心里稍有不平,分明是为了他好,却好心当做驴肝肺,同自己摆起脸子来了。 用完早饭后,姜舜骁去了书房,不过多时白婆婆就来了,还带来了萱萱。 容仪带着萱萱去后院荡秋千,让玉衡看着她,自个儿便同白婆婆在一旁的凉亭下说话。 容仪说出了早饭时发生的事,满脸不解:“我只是瞧着爷这些天政务繁重,今天早上我都起了他还在睡,便想着让厨房炖点人参汤给他补补,哪知他竟同我不高兴了。” 白婆婆听了立马捂嘴偷笑,道:“将军才多大的年纪,又不是那些整日吃酒逗鸟的纨绔子弟,将军行伍出身,底子好着呢,哪里需要一大早就喝补汤的。” 容仪微微蹙眉,没想到白婆婆竟也是这个说法:“当真?不是越是耗精力,越是需要补吗?” 白婆婆摇了摇头,笑道:“将军大人正年轻气盛,现在无仗可打,每天一身的精火都无处可泄呢,大清早又正是……娘子还给他喝补汤,可不是要他的命嘛!” 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仪微微咬住唇,回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她那句“大清早又正是……”停顿的一会儿是想说什么,脸稍有红烫,容仪嗫嚅着道:“我不太明白这些。” 白婆婆叹了一声:“娘子年纪小,这些不懂很正常,等以后服侍将军久了以后,该懂得就都懂了。” 经她这么一说,容仪脸更红了,低下头去暗暗叹了一声,复又想起昨天下午的事,她自己没太想明白,只好问问经验老道的白婆婆。 “婆婆,我记得茯苓说过我这一胎不易,不能同将军……额……”话到此处突然哽住了,一时间想不好用什么词来替代,累得脸越发的红了。 白婆婆到底是过来人,立马就懂了容仪的意思,看了眼稍远一点荡秋千玩的起劲的萱萱,低下声音来,道:“可是将军想要娘子服侍?” 容仪微顿,尴尬的点了点头,手下意识的抚上肚子。 白婆婆会心一笑,眼里盛着疼爱之意,道:“这说明将军是疼爱娘子的,娘子应该高兴才是,不过娘子做的对,如今怀有身孕不比以往,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好,只是这方面娘子要聪明些,拒绝了将军的爱意要多加安抚,男人到底是好面子的。” 容仪点了点头,道:“昨天那会过后他就有些不高兴了,把我吓了一跳。”没说吓哭的事,怕说了遭白婆婆取笑。 白婆婆果然问了:“那娘子是如何拒绝将军的呢?” 容仪便将那话又重复了一遍,只见白婆婆哑口无言,又捂着嘴笑了一声,才道:“我的娘子哟!你可真是迟钝啊,这不正正说明将军大人在乎你吗!” 招懿院还有别的妾室,就算招懿院的人不合心意,外面那么多女人,哪里还会愁什么?将军不去找,反而因为容仪那这话动了怒,不就是说明他在乎容仪对他找旁人的态度太过大度了吗? 白婆婆说道:“娘子,这世上男人分两种,一种是负心汉,一种是痴情男,两者皆是在感情上放肆的人,娘子可知,将军属于哪一种?” 容仪抿唇,将负心汉和痴情男的两种形象往姜舜骁身上靠,然后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使劲的摇了摇头,道:“我觉得,爷是两边不沾吧?” 白婆婆却摇了摇头,道:“单拿大户人家来说,这负心汉呢,往往喜欢看后院的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打的头破血流的模样,好似这样才能显出这个男人在女人心里有多抢手,有多能耐一般,而这痴情男呢,虽也有可能后院满春色,可他却偏偏独爱那一朵莲,甚至能为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搭建一个全新的世界,将她独自看养起来,不愿她与外面的众芳同流,惟愿一人一莲便此终身,依老婆子我的愚见,倒是觉得将军颇似那独爱莲的痴情人,而娘子就是那莲。” 容仪呆呆地看着她,眼底不甚明确。 白婆婆接着又道:“娘子生性单纯,或许不知在情爱当中的人是如何,如今娘子已为他人妇,便要尝尝这其中滋味,老婆子说道再多,也不如娘子亲身体会,只是有一点要劝娘子,豪门贵族难出痴情人,还请娘子莫要辜负。” …… 第365章 带她去饭局 容仪不知作何应答,心里提了口气久久不散,容仪看向小池塘里畅游的鱼儿,正隐在一片荷叶下。 六月莲花,出水芙蓉。 白婆婆方才说爱莲之心,莲花固然是高洁清雅的,可若将她比喻成莲,倒是有些失了韵味。 她与姜舜骁,又怎会是爱莲人和莲的关系呢。 依着桌沿,容仪拖着下巴,微微敛下眼帘,道:“婆婆怕是说反了,这世间,女子才怕负心人,更不愿负了有情人。” 她方才那话到颇有些怕她做了负心人。 白婆婆莞尔一笑,但笑不语。 午时,姜舜骁来了,却没留下来吃饭,反要带着容仪出去,还叫白婆婆替她挑一身衣裳。 白婆婆当初是伺候当家主母的,打扮一事自然是得心应手,念着容仪有孕害热,便挑了件微束口半阔袖的云英紫带留仙裙,里有对口浅缀花蝶襟,容仪的脖子秀白细长,对蝶绣在襟口,隐住了分明玲珑的锁骨,修饰了她白皙的脖颈。 束带是两根细纱,打着漂亮的结在胸下肋骨处,居中配了条正紫的挂饰。 留仙裙将将遮住脚踝,露出了一双踏着乳烟软底珍珠绣鞋的脚,容仪个子不矮,近还有些拔高的架势,可一双脚却是小巧玲珑,穿着绣鞋更修饰的又窄又小。 发式不必变换,容仪自到了长留,便惯梳用朝天髻,当下只为她在后脑勺上贴了一朵五色花,又插进去几根珍珠钗,后一支千云步摇,便将她打扮的十分妥帖。 白婆婆自认为容仪的模样非往艳丽的地方去打扮未免不妥,虽说妾着服艳丽,妻着端庄,可话虽如此,她也不愿把容仪打扮成大红大绿的侍妾模样,好在她的模样不挑服饰,怎么打扮都好看。 因着姜舜骁说是有个饭局带容仪出去,想必是有外人,且姜舜骁的身份,想必那外人也不会是等闲之辈,白婆婆左思右想,还是往容仪脸上施了淡妆。 容仪躲闪,怕胭脂水粉伤到宝宝,可白婆婆却道:“妇外出,须得穿着得体,仪容端庄,在家里就算了,如今要出门见外人,还是莫要失了礼数,且娘子你的水粉都是上好的,偶尔用一次不碍事。” 容仪这才停了下来,由着她为自己上妆。 话说的没错,姜舜骁带她出去参加饭局,她也不能给他丢人不是? 容仪素着脸很是清丽,上了妆更是判若两人,隐隐有种嫁为人妇的感觉了。 容仪看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涂了唇色的嘴唇,耳朵有些烫红,低喃道:“这是否太过艳了些?” 白婆婆刚要说话,就见在外等了许久的姜舜骁走了进来,见他直直的朝着容仪走过去,便闭上了嘴,退到一边去。 容仪说着,就准备拿帕子将嘴上的颜色揩去一层,却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臂,顺势看去,见是姜舜骁,容仪连忙站了起来,脸有些红,道:“爷是不是等急了?” 姜舜骁看着容仪现今的模样一时移不开眼,心里只一句:越发有女人韵味了,可她一说话,微微一笑,还是小孩模样。 手指勾着她耳垂上的碎花耳坠,顺势用手指来回抚摸她的下颚,他道:“你打扮的这样好看,爷就不觉得急了,还有哪儿没弄,爷帮你。” 容仪连忙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预备掩住红艳的嘴唇,低喃道:“都好了,我只是觉得唇色过艳,准备擦净一些。” 容仪本身的唇色就是水红健康的颜色,稍上一点唇妆便会觉得有些艳丽,或许是她很少上妆的原因,自己看着有些不适应,可外人却觉得这个妆容极好,不过分艳丽,却又处处有味道。 姜舜骁拿过她手里的帕子,看着她眼角的微红,上了眼妆以后的她,仿佛看自己一眼都带着狐狸的魅惑,可她的眼神又是那么无辜清亮。 美丽的人,一颦一笑皆风情,却又恰到好处的,处处都是端庄得体。 姜舜骁眼神暗了暗,道:“不必擦了,就这样很好,今天的饭局有个贵人,你打扮的得体。”说完后,侧过头看了眼安静的立在一旁的白婆婆,道:“你服侍的好,有赏,想好要什么,就告诉茯苓。” 白婆婆一愣,后欣喜叩谢。 姜舜骁心情好,直接搂着容仪出去了。 两人未走大门,姜舜骁有一番计较,大门离招懿院稍微有些远了,一路过去势必引起人的注意,自从容仪入了长留,他便将她护的很好,寻常人根本见不到她,此番她打扮的这样标致,更是不会让她过一趟大门,于是乎,马车就停在招懿院后院,可出府的东门。 虽乘马车,却十分平稳,京城的路不像去浔州时的路,四处都填平了,容仪坐在轿子里都不用扶着车壁,只端坐着,一双手规矩的放在大腿上。 这时她才发现,白婆婆果然很会,这留仙裙轻松适然,束带在肋骨处却系的不紧,这一身恰好挡住了小腹,乍一看倒看不出她已有身孕了。 这种裙子并不好驾驭,体态稍胖一点的人穿在身上就更显得臃肿,可偏生容仪体态纤细,哪怕不束腰,也不会有人说她肥胖似水桶。 正垂眸失神的盯着自己的手,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抓着她的一只手,容仪看去,便见姜舜骁正看着她的手指。 女子本保守,这样把手直直的叫人细看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容仪忍不住抽了抽,羞赧的看着他,道:“我的手是有什么问题吗?” 姜舜骁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很漂亮的手型和指盖,月牙弯的很漂亮,透肉的地方粉粉嫩嫩,这分明是一双属于少女的手。 与自己的相比,她的更白,自己的更黑,姜舜骁包着容仪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道:“你的手做蔻丹应该很好看,该日请个师傅帮你做。” 容仪稍愣,蔻丹多是贵妇做的,以前她看过秦夫人做过,很好看,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请人来做,果真是同以前不一样了,她也不再是那个小丫鬟了。 …… 第366章 饭局上的贵人 闲话功夫,马车已经停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门口。 姜舜骁先下了马车,反身回来接容仪,容仪将手递给他,慢慢的下了马车,站稳后,刚一抬头就愣住了,看着眼前的私人院落,容仪失声,不确定的看了眼姜舜骁,道:“这……就是爷说的吃饭的地方?” 姜舜骁点了点头,揽过她的肩膀,道:“今天我们不去酒楼,就在这里用饭。” 容仪看向院落上的牌匾,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静院”,刚想问这是何处,就见大门从里打开,一个形容风尘却不失美色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那女人见门口的姜舜骁和容仪时,只愣了一秒,忙弯腰请二人进门,说话时韵味十足,道:“贵人等候二位多时了,快快请进。” 姜舜骁没看她,直入大门,容仪倒是多看了她两眼,点头便是敬意。 因容仪和善的一笑,那女人微微一愣,随机露出一抹亲和的笑,少了许多风尘味。 院内设置十分雅致,那女人带着两人直接进了东面的堂屋,一进门,就见一着便服的男人,姜舜骁带着她上前,道:“殿下。” 容仪一愣,条件性反射的行礼,跟着唤了“殿下”。 这位殿下看着和姜舜骁差不多的年纪,待他也格外平和,直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这些虚礼?在这就平常些。” 姜舜骁微微一笑,看着容仪呆呆地表情,道:“这位就是当今大殿下。” 容仪蓦地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此人昂藏七尺,气度不凡,原来是大皇子。 孟衍和姜舜骁看着像同类人,可两人相比,孟衍更有一种藏的深的感觉。 他道:“饭菜送来还有一会,茗兰,带着这位小夫人吃点糕点。” 那个领着他们进来的女人上前两步,看了眼容仪,笑了笑,道:“奴带夫人出去看看。” 容仪知道他们这是有话要说,便要跟着茗兰出去,哪知姜舜骁忽的把她一拉,眼神淡漠的看了眼茗兰,道:“内子有孕在身,颇多忌口。” 茗兰一愣,忙端着笑脸,道:“奴明白。” 后带着容仪出去,姜舜骁看着容仪纤细的背影,沉下一口气,回过头时,便见孟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内子?他称自己的妾室为内子? 姜舜骁挑了挑眉,姿态自然许多,直接坐了下来,道:“笑什么?” 孟衍坐到他对面,道:“怀孕是多稀奇的事,这些日子你一直挂在嘴边。” 姜舜骁为自己倒了杯茶,听闻此话并不怒,只道:“殿下和臣不同,殿下早已有了孩子,而臣将过而立,这才得了第一个孩子。” 孟衍淡笑摇了摇头:“在我面前说自己要过而立?” 说起来,孟衍如今二十八,比姜舜骁还大了三岁。 姜舜骁抿唇,两人玩笑了一番,言归正传,才谈起正事。 “前齐余孽作祟,如今又生动荡,你猜父皇如何打算。” 姜舜骁正色道:“臣不敢揣度圣意。” 孟衍挑眉看他,见他不卑不吭哼笑了声:“行了,在我面前还装的有鼻子有眼的。” 姜舜骁抿了抿唇,道:“……” …… 茗兰带着容仪去了另一间屋子,看着像是她经常待着的地方。 容仪发现她在暗暗打量自己,却没点破,只跟着她进了屋,坐了下来。 茗兰说:“今天叫了外面酒楼的菜,一会就送来了,娘子先吃点糕点垫垫。”说着,将盘子里的一叠松糕推到容仪面前。 容仪没同她客气,弯唇笑了笑,道:“多谢。”说完,便拿起旁边的小镊子,夹了一块。 茗兰看她不犹豫直接就吃的模样,有些愣神,看了容仪好半晌,突然笑道:“娘子与旁人不同。” 容仪正咬了一口,满嘴香甜,闻言不解的看着她。 只听茗兰说道:“这是奴做的糕点,也不知娘子吃不吃的惯。” 她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容仪虽不解,却也还是笑着回复,夸赞道:“茗兰姑娘好手艺,这糕点味道很好,我最近爱吃甜,正合意。” 听闻这话,茗兰看向容仪的肚子,眼里醉满了柔意,道:“娘子叫奴茗兰就好了,奴听说怀孕的女子酸儿辣女,却极少听说有爱吃甜的,娘子口味倒是独特。”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道:“酸的辣的我都好,只是甜的糕点也少不了,大概是我胃口好吧。”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茗兰有些失神,她问了句:“不知怀孕是何感受?孩子的心跳,娘子也会感受到吗?” 说起这个容仪就有些不好意思,她那样迟钝,孩子都两个月了还不曾察觉,被人问起,也有些尴尬,只道:“前期我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嗜睡了些,现如今肚子大了一些了,是有变化的。” 茗兰道:“奴看娘子体态依旧纤细,若换个打扮,就如小姑娘一般,看着一点也不像是有身孕的少妇。” 女子都爱被夸年轻,容仪心里也忍不住的高兴,她看得出,茗兰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了,但保养的不错,便道:“过奖了,等月份再大一些,腰就要粗了,到时候胖的不成样子,估计也不敢出来见人了。” 这话只是说着好听,容仪并不这么想,茗兰自然也听得出来,眼底攒着几分艳羡,道:“奴看娘子年纪还小,就有孩子了,着实是人生赢家。” 容仪笑了笑,却不知如何应答。 这个茗兰有些奇怪,句句在问孩子,眼底又掩不住的羡慕,容仪想到她自称“奴”,也不知她和大殿下是什么关系,便不好贸然的问出心底的疑惑。 围绕着孩子说了会儿话后,酒楼就送菜来了,茗兰起身去安排,容仪也跟了上去。 饭菜上桌,两个女人就没什么多的话可说了,容仪陪在姜舜骁身边,而茗兰,却是一人坐在一方为三人布菜。 虽是一起用饭,容仪却感受的出不一样,茗兰虽是主人家,却更像婢子一般,只碍着贵人在场,也不好放肆去看。 大概是饭前两个男人谈的差不多了,用饭时便喝了点酒,聊了点其他的事,大都是朝堂上的事,容仪听不懂,只规矩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饭后,姜舜骁也没多留,带着容仪就回了府,坐在马车上时容仪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认识了个大人物,吃了顿饭,这就走了? 忍不住看了眼姜舜骁,暗道:果然是来吃饭的,吃完就走一点也不拖。 只是自己尚未从见到大殿下的震惊中“醒”过来。 …… 第367章 作陪 察觉到她的目光,姜舜骁微顿,直直的看向她,道:“想说什么?” 容仪确实憋了一肚子的话,不知如何问起,被他主动提起到颇有些扭捏的愣了一愣,而后道:“我是想问,那个茗兰可是大殿下的妃妾?” 姜舜骁挑了挑眉:“你看她像?” 容仪被问住了,老实的摇了摇头。 姜舜骁道:“这个茗兰,本名寻春,是留仙楼的花魁。” 容仪瞬间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他,忽然有点哑口无言。 留仙楼是什么地方,花魁又是什么名号,就是容仪这等没见过世面的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曾想自己居然能见到活的。 姜舜骁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把你的下巴收回去。” 容仪:“……” 艰难的收回了下巴,整理了下情绪,抑制住了心里的夸张和激动,道:“那她又是如何同大殿下扯上联系的呢?”问这话时,容仪的眼里已经藏不住八卦之光了。 其实这话问也是白问,男人如何认识青楼花魁,这不是显然可知的吗? 可人就是这样,总是想得到旁人的亲口证实,仿佛这等八卦才算是坐实了一般,再者,大殿下身份不一般,若说他当真留恋那种地方,容仪觉得,还是个挺骇人听闻的事。 姜舜骁看着容仪眼里的熊熊之火,满满的求知欲,突然有点好笑,倾身上前一把包住她的小脸,声音低沉揶揄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容仪被他揉着脸,说不出话来,只唔唔了两声,且听他大笑一声,道:“以前到没看出来,你也是热衷旁人八卦的人。” 容仪被他调侃的脸红,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用帕子遮住半边脸,支支吾吾道:“哪有,只是难以想象,将高高在上的天家皇子同青楼女子扯到一起……”后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贬低茗兰之意,又忙解释道:“当然,我并不是看不起青楼女子,只是……只是在我心中,皇族中的人,都太过神圣了。” 寻常百姓,又有几个能见到那等尊贵的人?容仪惊讶也并不夸张。 姜舜骁笑了笑,靠回车壁,道:“他们的事我不清楚,大概又是英雄救美的故事吧。” 容仪微微眯着眼,英雄救美的故事她听得多了,胡德和翠生就是很典型的例子,或许许多英雄救美的事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是,两人必定相爱。 “那他们,是有情人吗?”不知觉得,将话问出口,待容仪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只听姜舜骁冷冷一笑,道:“你在发梦吗?” 容仪:“……” 回府后,姜舜骁要去书房,容仪本想直接回长留,却被他拉着一同去了书房。 从前做婢子时,主子的书房去了倒是无妨,但如今身份不同了,容仪倒一直守着本分,不轻易往姜舜骁的书房去。 书房重地,重地便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以前能在书房伺候的人,也只有茯苓一个,可姜舜骁对她好像从不设防。 茯苓依旧候在书房,正在擦拭书柜的缝隙处,见姜舜骁带着容仪过来,连忙上前去行了礼。 她的礼,容仪不怎么受的起,只对她笑着,却听姜舜骁说道:“事都忙完了?” 茯苓点点头,姜舜骁走到桌边坐下,抬头看着同茯苓站在一处的容仪,招了招手,对茯苓道:“你先出去吧。” 茯苓福身退了出去,容仪看着她离开,微微叹了一声,朝他走过去,道:“爷带我来书房,有事吗?” 姜舜骁看了眼桌角的砚台,道:“我处理点事,帮我研墨。” 容仪从容的拿起墨碇,默然的研磨起来。 姜舜骁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平静,这才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水,取出宣纸写着什么。 容仪看得懂字,却没有伸长脖子去看,安静的连呼吸都显得乖巧。 不知写了多久,容仪有些站不住了,姜舜骁给她搬了把椅子来让她坐在桌边,容仪暗暗的揉了揉手腕,道:“墨已磨好,我便回长留了。” 姜舜骁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按住坐了下来,他道:“就在这陪我。” 容仪:“……” 陪便陪吧,也少不了一块肉,就是有些发困。 摇摇晃晃了一会儿,容仪趴在桌上睡着了。 姜舜骁最后一字刚收笔,便见她睡倒在手边,放下毛笔,又将宣纸收了起来,书房有休息间,姜舜骁却没有立刻抱着她进去,反而同她一个姿势将双手折叠放在桌上,侧脸枕在手臂上,看着她。 书房内熏有安神香,味道不浓,闻着舒服,自从她有孕搬来了长留,他的屋里,书房里,都铺上了软垫,就是为了她走到哪儿都能舒舒服服的,可她一次也没去过他的卧房,每每都是他歇在长留。 长留……他提的字,为她而留,望她长留。 姜舜骁用手指轻轻的描着容仪的眼和鼻,看着她睡的安然的模样,无害的可爱,他不知,长留二字,她是否懂得,她那样聪明,应当是懂得罢。 手指停在她的嘴唇上,出去一趟过后,她唇上的颜色淡了许多,却也不影响她的妆容,本身的唇色粉红的好看,是属于少女的粉红。 不知觉,眉眼柔和了下来,平时对着一堆册子,心情大概不会太好,可今天有她陪着,姜舜骁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时间不知觉得溜走了许多,可他还以为没过多久。 倾身将她抱了起来,她很轻,哪怕有了身孕,在他的怀里依然娇小,每次同她站在一起,姜舜骁都会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可分明,他正直男子最好的年华。 低下头疼惜的往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心满意足的抱着她回了主屋,他的卧房。 将她安置在床上后,姜舜骁也躺了下来,近来他越发的懒了,只要碰上她睡觉,自己也想睡。 这张床,没有第二个女人睡过,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姜舜骁抚上她的脸,和她离得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时他被秦黛珑气昏了头,将她拉了进来,他们的缘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 第368章 陆家小姐 从前姜舜骁不信一见钟情,当初胡德和翠生的事,他发了那么大的火,一心要惩治胡德,可若换现在的他来想,那时或许不会那样极端。 原来喜欢上一个女孩是这种感觉,满心满眼都是她,忍不住欺负她,看着她憋屈着不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情就很好,但看到她笑时,心情再差,似乎也能跟着一起笑出来。 姜舜骁没有骗自己的心,他确实喜欢上了容仪。 今天孟衍问他,为何会带容仪去,他笑了笑没说话。 为什么呢? 姜舜骁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心中暗道:你不知我有多么喜欢你。 手伸下去覆在她的肚子上,缓缓的闭上眼,搂着她假寐。 茯苓来传晚饭时,看到姜舜骁睡的蓬头垢面的样子忍不住暗暗吐槽:美色误人啊!以前那个勤恳的爷呢?! 姜舜骁转身摇醒了容仪,容仪睡的沉些,抱着被子不愿起来,他便伸手在她腰上作乱。 容仪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故作生气的看了他一眼,坐了起来,然后愣住了。 这,不是长留。 见她起来了,姜舜骁下了榻,道:“起来用饭。” 容仪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连忙下床,余光瞟到枕边的步摇和珍珠钗,是她今天的头饰,咬了咬唇,将它们收了起来。 在他的卧房里,容仪有些不能适从,爷的正屋向来是正妻住的,她算怎么回事。 容仪盯着眼里的红烧鱼肉,咬着筷子,道:“我怎么会在爷的房间里?”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道:“你在书房睡着了,梦游过来的。” 容仪:“……” 拿出步摇和钗子,容仪似笑非笑道:“这也是我梦游摘下来的?” 姜舜骁没有顺着说下去,反道:“这是爷怕你扎到头,帮你取下来了,不用谢。” 容仪:“……”好吧,说不过他。 静默了片刻,茯苓进来了,对姜舜骁道:“爷,王爷请您去主院用饭。” 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姜舜骁亦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擦净了嘴,道:“你自己吃,我一会回来。”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去,嘴里的鱼肉突然失了香味,容仪咬着筷子,看了眼满桌的菜,沉下一口气,道:“茯苓,撤一些吧,我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 茯苓却道:“说不准爷一会就回来了。” 容仪摇了摇头,道:“平日里很少见王爷传爷用饭,不用等了,或者,你陪我吃,一个人吃饭不香呢。” 茯苓失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平淡的眼眸,道:“我还以为娘子会生气呢。” 容仪不解:“为何生气?” 茯苓走近了些,道:“气爷不陪你用饭呗。” 容仪失笑:“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女孩,他很忙,我能理解。” 看着她平静的模样,茯苓反而忧心了,道:“我听说平阳的陆家小姐要过来了。” 容仪一顿,看向茯苓。 茯苓解释道:“你知道的吧,长公主与当今圣上并非一母所生,长公主的母家便是平阳的谢姓人家。” 容仪摇了摇头,这些她是真不了解。 茯苓说道:“长公主的母亲生下长公主就去了,听说是难产,先皇未起势前,只有一妻一妾,妻便是如今的太后,妾便是后来追封皇贵妃的谢家长女。” 容仪微微蹙眉:“这与陆家小姐有何关联?” 茯苓抿了抿唇,神色微微有些肃穆,道:“不把这层关系给娘子讲清楚,我怕将来娘子会弄不懂这其中的厉害。” 容仪挑了挑眉,看着她,茯苓继续说道:“谢家上一辈的幺女,也就是仙去的皇贵妃的亲妹,嫁给了平阳势力相当的陆家二少,生下了独女陆如意。” 容仪慢慢的捋清了这些关系,道:“所以,你就是想说,陆家小姐陆如意,长公主的亲侄女,要过来了?” 茯苓沉下了口气,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容仪笑了笑,道:“来就来呗,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看容仪没心没肺的笑着,茯苓恨不得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怎么她都说的这样清楚了,她还云淡风轻的?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茯苓俯下身同容仪平视,加重了语气,道:“你可知那陆家小姐在平阳的名声?” 容仪笑容僵了僵,茯苓沉重的表情让她心里也一咯噔:“莫非……她名声不好?” 茯苓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发誓,若容仪此时不是娘子,她定要揪她的小脸! “她若名声不好,我还这样着急做什么?” 见茯苓脸色变了变,容仪警惕的往后退了退,试探道:“那就是名声很好了?” 茯苓一口气才算回过来,站直了身子,道:“对,那陆如意是平阳有名的才女加美女,听说平阳的男子皆奉她为九天下凡的仙女。” 容仪大概猜到茯苓为何而忧了,转而看向桌上的饭菜,道:“你是想说,这样好的女孩,来王府,是有目的的?” 茯苓叹了一声,看着容仪道:“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容仪抿了抿唇,拿起筷子,戳走了鱼眼睛,道:“有目的又如何呢?”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茯苓简直要抓狂:“你就不想想这个时候,她来到王府有何用意?”索性不同她绕圈子,茯苓直道:“她多半是奔着爷来的!” 鱼眼睛周围的软肉已经抿干净了,容仪咀嚼着较硬的小点,道:“听说怀孩子多吃鱼和鱼眼睛,将来孩子生下来就会很聪明,眼睛也好。” 茯苓默了,沉着脸问容仪:“容仪,你究竟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容仪咽了下去,将旁边盛凉了的汤碗端了起来,喝了一口后,舒服的眯起眼,而后看向茯苓,微微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些我知道了又如何呢?爷总归是要再娶的,那陆家姑娘身世也好,品行也好,又是长公主的亲侄,各方面和爷都挺相配的,若她真的是奔着爷来的,我倒觉得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 第369章 最在乎的事 茯苓虽一直在招懿院当差,却也是知道旁人家的妻妾是如何相处的。 女人嫁了人,便活丈夫,活儿子,方是生存之道。 为妾者,重宠,重怜,丈夫便是天,没有哪个妾会看着自己的路一步步变窄,一步步走向死路。 容仪的反应,太过平淡,反而看着不真实。 “我倒想听听娘子的想法,为何觉得这竟是好事。” 容仪舔了舔嘴唇,微微沉下一口气,道:“茯苓,我知道你的想法都是为了我好,可是爷是什么人,他还那样年轻,你觉得,爷将来不会再娶了?” 茯苓稍愣,这些日子服侍爷和容仪,她确然是有那么种错觉,好像招懿院这样就很好很和谐了,再多不得一人来打破现有的宁静,当真是没再想过,若爷再娶,又会是怎样的。 容仪见她呆愣,便道:“爷定然是要娶正妻的,且你说过,那陆家小姐是个好名声的,我倒觉得她若真不负那个名声,想必将来也会善待我的孩子。” 茯苓微微蹙眉,这话好像没有毛病,却又好像哪里不对。 迟疑的看了眼容仪,问道:“你是不是对爷没信心?” 这句话倒是把容仪问住了,容仪眼睛眨了眨,拿起旁边的馍馍咬了一口,馍馍本就又绵又干,咽下去颇有些刮喉咙,连忙喝了口汤打了下去,换了口气,继续吃馍馍。 见她这样,茯苓叹了一声,正要出去叫人备水,走到门口时,却见爷就站在门口,看着不像是刚回来的。 茯苓惊了一下,正要唤爷,就见他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示意她出去。 茯苓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容仪,见她背对着自己同那个馍馍较劲,微微叹了一声,低头走了出去,旁人的事,终究是说不清的。 姜舜骁脸色平静,进门后反手将门关上,却听那边的容仪说道:“茯苓姐,别关门了,有些热。” 姜舜骁一顿,夜晚凉意爽,他知道容仪孕期体热,却由不得她吹夜风。 走到她身后,低头看着她吃馍馍吃的两腮鼓起,忽然开口:“你喜欢吃馍馍?” 他走了没多久,容仪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回来,还以为是茯苓,待听到他的声音后,吓得一口馍馍卡在喉咙里,呛出了眼泪。 姜舜骁盛了碗汤,递到她手边,容仪连忙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后呛得更厉害了。 姜舜骁蹙眉,拍了拍她的背,容仪别过头去捂着嘴,满脸通红的忍住了喉间的痒意,忍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水着一双眼嗔怪的看着他,道:“做什么在背后突然出声?” 姜舜骁觉得无辜,他并非有意吓唬她,谁知竟把她吓成这个模样。 “你心里在想什么亏心事,我不过平常问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 容仪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放下馍馍,道:“没想什么,是爷突然出声吓到了我。” 姜舜骁目光冷然,忽然凑近了许多,逼近她的脸,微凉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突然拿走了她手边的半个馍馍,塞进了嘴里。 若无其事的坐直了身子,道:“让你先吃,果然没等我。” 话题转变的太快,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容仪还以为他是听到了什么,又想教训自己什么,可见他神色平淡,又像是没发生什么一般,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容仪呼了口气,抿了抿唇,笑道:“王爷不是传爷用饭吗,是爷让我先吃的。” 意思是,赖不上她没等。 姜舜骁斜眼瞥了她一眼,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淡漠的问:“不问我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容仪稍顿,看着他平静的模样,顺着他的话问:“那爷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舜骁吃饭很快,半个馍馍几口就吃完了,也不看她,只道:“因为他说了我不爱听的话。” 容仪又顿住了,失声无言的看着他,他话里的这个“他”,是指王爷吧。 “不问我他说了什么我不爱听的话?” 容仪微微蹙眉,咬住唇瓣,不解的盯着他。 “那……说了什么呢?” 姜舜骁忽然放下筷子,侧过身来看着容仪,眼神十分认真,道:“你好像对我的事一点都不好奇。” 容仪:“……” “我问了你才问我,可你真的想知道吗?” 容仪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失声的看着他。 为自己辩解道:“不是说,男人最忌女人多问吗?” 姜舜骁看着她,眼神平静而深邃。 容仪被看的不自在,躲避的别开脸去,深吸了口气,无神的看着桌上的残羹冷肴。 姜舜骁盯着她看,声音很低得道:“可我想你多问。” “……” “你不问,会让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容仪微微蹙眉,复而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姜舜骁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语气温柔的道:“容仪,告诉我你在乎什么。” 容仪抿住唇,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小声道:“我不知道爷指的什么。” 姜舜骁道:“什么都可以,你在乎的,我都想听。” 容仪沉着下来,思了片刻,莞尔一笑,道:“既然爷问了,我便说说我的想法。” 姜舜骁做了个请便的动作,容仪看着他,手抚上肚子,语气变得很温和,道:“若说我最在乎的,便是这个孩子了,它来的猝不及防,保住也不容易,如今我只希望它能平安的生下来,健康的长大。” 姜舜骁深沉的看着她,眼神忽而变得深邃,心里忽然有了种浓浓的醋意。 诚然,这个孩子亦是他的心头大事,如今再不会有更重要的事能大过她肚子里的事。 可是,若她眼里也只有这个孩子而看不到其他…… 姜舜骁才感觉到一丝不好受。 难道她的心里,该放在第一位的不是夫主,不是他吗? 她连自己一丁点事都不过问,也不关心,还要等他自己提起,她才会想起来问。 他忽然问道:“若没有这个孩子,你最在乎的,又会是什么?” …… 第370章 推心置腹的人 容仪忽的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心里有了别的计较。 若没有这个孩子,若不曾发生过这些事…… 她人生中最在乎的,还能有什么? 一个人影闪现在脑海深处,那么的孤寂,那么的深刻。 看着她深思的模样,姜舜骁眼神忽然变得深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伸手捧着她的脸,用力的捧着,发狠的问:“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最在乎的是我吗?” 容仪顾不得脸被揉的生疼,只呆呆地看着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液,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应答。 她心里很清楚,脑海深处的那个人,并非是他。 可是…… 容仪深知自己的性格,认定的就不会改变,当初一心认为元炳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在她最危难,最无助的时候拯救她的人,那时候,她确实一心认为自己将来的丈夫,大概不会有别人。 可事情发生的太快,人生的命运轨道亦不知什么时候会变轨,会驶向何方。 容仪至今都还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仿佛背后有一只手在推着她往前走,来不及深思熟虑,来不及反悔,让她不得不直视前方的光景,接受风雨的洗礼。 和他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一场,梦醒过后,一切都很平静,只是肚子里多出的一块肉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她的命运,又改变了。 人,应当是活在当下,努力的向前看,而非瞻前顾后,摇摆不定,她确信自己已经将从前的心动尘封于心底,不会再有不该有的心思,往后种种,皆为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未来考虑。 可他忽然问自己,若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最在乎的又是什么。 容仪答不出来,甚至心情都因为这个事而难过。 她道:“爷,我已经有孩子了,又如何去思考从未发生过的事呢?” 姜舜骁忽的愣住了。 诚然,容仪才刚及笈不过多久,他一直知道,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只是因他而过快的踏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 于女人来说,于她确实有所亏欠。 她没有享受过疼爱,没有两情相悦,没有婚礼,直接就有了孩子,她少了太多女孩子该有的温馨步骤,偶尔看着她抚摸肚子的动作,他会心疼。 是他让他直接做了母亲,无法享受女孩最好的年华。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想听她说,若没有孩子,若一切都不曾发生,她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是他,最在乎的事是将来能和他有个好结果。 多可笑,他这样的身份,还是渴望有人说在乎他的哪怕不是爱,哪怕还不到那个地步…… 容仪说不下去了,缩着身体躲到一边,眼里空洞的模样让人生怜。 姜舜骁放下手,撑在膝上,目光深邃的盯着她。 用很低很低,很沉很沉,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我不负你,你好好待在我身边。” 方才她同茯苓的话,他都听到了。 她那样无畏,还认为自己再娶是好事,可她没想过,他若再娶,又会将她置于何地? 便是因为不在乎,才不会考虑他再娶的处境。 可是今日父亲同他说时,他又是什么反应? 与她相比,姜舜骁忽然觉得,自己夸张许多,比她更在乎。 他为她考虑的,为她谋划的,她或许一生都不会知道,他也没打算放在嘴边让她知晓。 可心里骗不过自己,听到她风轻云淡的话语时,心里是痛的。 有句话说,一段感情中,谁陷的深,便伤的厉害,那么他们之间,是否是他伤的更深呢? 碗筷都收走了,容仪也没回长留,被姜舜骁霸在了主屋。 临睡前,他说了句话:“主屋向来是夫妻的寝房,可这张床,除了你,我便不想让别人再躺。” 这一生中,姜舜骁这类人或许不会说情话,可在不知觉中,说出了最动人的话,一个人无意的说,一个人无意的听。 缘之一字多么奇妙,大概是说不清的。 不同的身份相配同等身份的人,或许从未可知,让自己动心的人,会是这样一个人。 这天的夜晚格外沉醉,话语皆是雾中花,看不清,摸不透。 说话的人皆醉在其中,仿佛醉的知意,又仿佛各自糊涂。 两个不知情为何物的人,又如何续写美妙的情章呢? …… 清晨,容仪醒来时,身旁的人又不见了身影,呆呆地在床上躺了许久,回笼觉再也睡不着了,便起身。 昨日种种皆化云烟,无人在她耳边提起,她便不再深想。 只是刚回长留,就有客到。 来人,是主院王氏。 容仪不得不应付。 王氏就是个是非精,来必有事,且还不会是小事。 “你知道平阳陆家吗?” 开头就是这样一句,容仪这会不再发愣,直点了点头,道:“知晓的。” “那你可知,她要来京城了,表面上说是来看姨母长公主的,可实际上……”她故作一顿,意味深长的看着容仪。 容仪不负她望,接话道:“实际上……是什么呢?” 王氏拂了拂帕子,端起膀子,道:“这事若是个旁人绝不会多嘴,但我瞧着,我们俩都是一样,有些话我不同你说,怕也是不会有人同你推心置腹了。” 容仪心里好笑,面上依旧寻常,顺着她道:“我自是知道姨娘对我的心的。” 听她这样说,王氏一副“正正是这样”的模样,感性的一叹,道:“要说咱们女人是当真不容易,出嫁时是姑娘,出嫁后便什么也不是了,不会再有人把你当人,做什么都不是。” “……” “容仪,我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如今要同你说的,你也要记在心里,为人妾,便要放下面子,里子也放下,一切都围着丈夫转,只有丈夫好了,我们才会好。” “……” “我如今瞧着你很是忧心,肚子都大了,骁少爷也不曾为你办过宴,你可知,这于女人来说很是严重?” 容仪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道:“姨娘有话不如直说。” …… 第371章 王氏的劝告 许是当初王爷将见她的任务交给了自己手上,让王氏一度认为自己从此以后就不一样了。 王爷准许她过问骁少爷后院的事,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至少在王氏心里,容仪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许是对她便自以为的不一般,诸多照弗,也默以为以己作则,是她的领路人,言语间就颇有些为她忧心,怒其不争的意味。 王氏说道:“你我认识也不止一天两天了,我便同你直说。”说着,眼睛忽然看向容仪身后的昕蕊身上,神色肃穆了下来,沉着脸咳了一声。 容仪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心口微沉,脸上依旧温柔的笑着,道:“昕蕊是我身边得力的人,姨娘但说无妨。” 王氏看了容仪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打算在这件事上过多计较,开了口道:“咱们女人,不管是为妻为妾,都是活丈夫,你如今已经在长留稳住了地位,可你心里要知道,女人终究是要名声的,怎么着也要让爷为你办场宴席,正式过过门,我听说你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而且你并没有卖身契,只这一点,你的身份就不低下,你虽为妾,却是良妾。” 容仪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道:“我不太在乎形式上的东西,如今有了这个孩子,便一切都满足了。”有了孩子,便是有了家,容仪心里确实满足,没有丝毫口是心非。 可听在王氏心里,却并不这么想,只觉得容仪是自持年轻貌美,肚子里又有孩子,得了一时的宠爱便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嘴上没说,可和容仪接触了两次下来以后,她心里亦是觉得容仪颇有些高傲。 这种高傲在小姐身上,称得上是冰清玉洁,可在她这样的人身上,倒是有些不知所谓。 同是走侍妾这条路的,王氏深觉自己算是过的比较好的,服侍了王爷,生了一对女儿,在长公主那样的人手下讨生活,她依然过的很好,哪家的侍妾能做到她这地步?所以心里便一心觉得自己的话终究是没错,怎么说与她听,反而这样平淡? 王氏觉得,容仪此番是未尝到厉害,便不纠结在此处,换了个方向,道:“这件事终究是你的大事,你再好好想想吧,言归正传。方才我说的那个陆家小姐,此番来京城目的定然不会简单,陆家小姐比骁少爷小不了多少,一直未曾说亲,也一直规矩的很,养在深闺里,此番说起来是过来侍奉长公主,可到底如何,咱们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长公主一直想插手招懿院的事,奈何招懿院两大门神,束庸和茯苓把的死死的,她是一点也渗透不进来,可身边既有个现成的人,又能名正言顺的安插进来,她怎会放过? 且陆家在平阳的地位并不低,若说陆家嫡小姐配给姜舜骁做续弦,就是王爷也说不出个不字。 这算盘打的又精又妙,王氏心里也不得不感叹长公主心思缜密。 容仪抿了抿唇,将同茯苓说的那一番话柔和了一下,说与王氏听,王氏听后深深地叹了一声,看着容仪说道:“你倒是想的远,可却没有考虑过,女人婚后皆是为自己打算的。那陆家小姐名声再好,又怎么能保证将来她进了门以后,不会亏待你,亏待这个孩子?她若真有心思入姜家门,那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对她最大的威胁,哪家正经小姐愿意给人做续弦,还忍受夫家都有侍妾生了孩子的?而且……你这张脸就够招人顾忌了!” 容仪眉头微锁,怔怔的看着她。 见她呆愣,王氏便以为她是怕了,放进心里去了,忙趁热打铁道:“所以你就要在她还没来的时候,把住夫主的心,更加稳固住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说着,眼睛瞟了眼容仪的肚子,意味深长的道:“还是那句话,便不是为了自己,也要多为这个孩子考虑,容仪,没有那个正妻会把侍妾生的孩子当亲生子一般待,除非是不能生了,你把希望寄托在那陆家小姐身上,倒不如靠自己。” 王氏苦口婆心了一番以后,矜持端庄的站了起来,恢复了那副精致贵气的模样,便要走了。 容仪虚留了一番,王氏没留,道院里还有小孩,莲步走了,还和气的让容仪不要送。 王氏一脚踏出门外,刚转了个身就见姜舜骁靠在门边,神色平淡,把她吓了一跳,心里亦虚着,道:“骁少爷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呀。” 若是平时,姜舜骁大概不会理她,今天倒是稀了奇了,竟对她笑了一下,语气平和道:“刚回来,姨娘来陪容仪说话?” 一时弄不清他究竟听到了什么没有,王氏颇有些局促,干笑了一声,道:“是啊,我听说你家这位容仪娘子平日里总是关在长留,这不是怕她闷嘛,便想着来陪她说说话,正巧这就要走了,骁少爷就回来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王氏心里发虚,便想着立马消失,哪知走了没两步,就听他说道:“两位妹妹许久没见了,没事便让她们来招懿院玩,容仪也还小,同她们应该说的到一块儿去。” 王氏惊了一下,喜出望外的看着姜舜骁,直点头,眼角都笑出了褶子,道:“自然是好的,府里就这么两个姑娘,确实要同兄长多亲近亲近。” 姜舜骁嗯了声,心情颇有些美妙,而于王氏而言,简直是天上掉了个大馅儿饼,王爷的孩子里,除了两位少爷就只有这么两个女儿,旁的不说,这对双生花虽是庶出,可吃穿用度却是不比谁差的,但不管如何受宠,终究是姨娘生的,女儿将来总是要嫁人的,王氏没打算长公主能对她女儿上什么心,便一心想着同王爷元妻的独子打好交道,奈何姜舜骁向来是个冷心冷面的,别说妹妹了,有时连她这个庶母都不曾放在眼里,可如今,他却是亲口要同两个妹妹亲近,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 第372章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王氏揣着高兴的心情回去,姜舜骁也转身进了屋,便见容仪正起身看着他,想来是方才他和王氏在外面说话让她听到了。 果不然,容仪问道:“方才爷是在同王姨娘说话吗?” 姜舜骁“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道:“怎么回来了?” 容仪道:“自然是要回来,留在爷屋里太不像话了。” 听闻此话,姜舜骁觉得稀奇,挑着眉头问道:“留在爷屋里,怎么就不像话了?” 容仪实诚道:“爷的主屋向来是主君主母的屋子,昨夜留宿已是大大的不该,今后更是要注意了。” 姜舜骁看着她沉默了下来,盯得容仪老大不自在了,眼神躲闪,抿出了浅浅的梨涡,道:“我说的不对吗?爷为何这样看着我?” 姜舜骁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很对,只是你这样懂事,让我讶异。” 旁的在她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没有她一半沉稳。 容仪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模样有几分乖巧:“难道我懂事不好吗?” 姜舜骁不置可否,与她对视,问:“你这样懂事,若将来我再娶了,你是什么想法?” 容仪稍顿,虽昨天和今天,茯苓和王氏都说过这个话题,也打直的说出了陆家小姐,可这事姜舜骁自己没说,她心里便觉得还不到最后确定的时候,可他现在也问自己了,他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吗? 容仪笑了笑,声音也温柔了下来,道:“自然是恭喜爷的。” 姜舜骁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问:“你的意思是,你希望看到我再娶?” 容仪目光十足真诚,道:“自然的,爷正年轻,总要再娶个同您家室差不多的妻子,好照顾您,操持招懿院的大小事务。” 姜舜骁抚上她的下巴,掌着她半边脸,低声问道:“这些事你做不好吗?照顾爷倒不必要,但等你生下孩子以后,我就让茯苓将招懿院的事务交到你手上,你来打理。” 容仪惊异的看着他,连忙摇了摇头,道:“这怎么使得,我哪有那种能力?而且这也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你是我的娘子,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看着他真挚不容置喙的目光,容仪渐渐说不出话来了,心微微的沉了下去,又鲜活的悸动了一下,她不敢深想他话语里的意思,更不敢看他此时的眼神,她怕自己定力不够,稍不注意就陷了进去,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更怕自己会自作多情,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是什么身份,又怎会有那种想法?人生那么长,或许此刻是认真的,可以后呢?谁能保证这份心永远都不会变? 姜舜骁依旧温柔的看着她,看她眼底的不确信,低下脖子同她平视,道:“容仪,她们没有骗你,陆家那个小姐确实要过来了。” 容仪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勉强的笑了一声,道:“那也很好啊。” 姜舜骁正色道:“可我不愿她过来。” 听到这句话,容仪的脸突然僵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手缓缓的伸到她腰后,姜舜骁微微蹲了下去,一只手臂拖住她的臀部,一只手横在腰上,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容仪双脚离地,本能的攀上他的肩,再看他时,就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了,这个姿势,仿佛压了他一头,没压着肚子,容仪有些兴奋。 他道:“这个院子里,我不想再多一个女人,只有你一个好不好?” 这种话,多少女人渴望听到,容仪听到了,心里不是不高兴的,可也很清醒,这样的清醒以至于她连一个像样的笑容都没能给他。 人生难得糊涂,可未知前景,容仪不敢糊涂,亦怕有些话就是花言巧语,感情上的事,她虽一知半解,却也是懂得一个道理,男人可以很快的抽身,往往受伤的是女人。 她曾读过的《氓》中便有这样的例子,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从未听说过哪个男人因情所困,为情所伤。 可不知为何,看着他的模样,容仪沉不下心来,她把这归于自己定力不够,可是……这样的定力不够,心里竟不觉得慌张。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可是,偌大的招懿院,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呢?” 姜舜骁沉沉的看着她,道:“为什么不能呢?” 容仪咬住唇,不知该说什么了,有些话,总不能让她说出口吧? 姜舜骁抱着她摇了摇,等着她的答案。 见躲闪不过,容仪渐渐的扛不住了,道:“可我从未见过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后院只有一个女人的,而且……爷说不准今后还能遇到更好的,更让爷心动的女孩呢?到那时……” 话未说完,姜舜骁忽然埋头在她胸口处,容仪涨的脸通红,推搡着他的肩膀。 夏天的衣裳很薄,就几层轻纱,他这样直直的埋下来,和几夫相亲几乎没有区别。 容仪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耳根子都红了,偏生被他这样抱着,不敢使劲挣扎,万一他抱不住自己掉下来了,孩子怎么办? 蹭了蹭,姜舜骁眼神迷离的抬起头来,道:“你伺候好爷,让爷离不开你,就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容仪:“……” 不知是不是她内心污秽,怎么都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且有几分下流呢? 他又说道:“爷就馋你,就怕你受不住……” 没让他说完,容仪红着脸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眉目间带了几分羞赧的意味,嗔怪的看着他。 看她羞赧的模样,姜舜骁笑弯了眼,盯着她水漉漉的双眼,亲吻了下她的掌心。 容仪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连忙收回手,还未来得及稳住心神,就见他忽然凑了上来,狠狠的压在自己的唇瓣上。 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可他仿佛很沉醉,很忘我。 容仪怕伤到孩子,亦不敢乱动,还颇有些享受他的亲吻,还要他眼底的疼惜。 他心里大概是真的很疼爱自己吧。 容仪发现自己心底的一点小渴望,那便是每次被他宠溺的看着的时候,就像嘴里含了块蜜糖一般,让她有种自己还很小,被人溺爱着的错觉。 这种错觉太美妙了,以至于对他本人都有所改观。 事后她听到他说:“你相信我,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 第373章 同一日生辰,不同的命运 容仪一直在想,那位陆家小姐若是来,会以什么名义,总不能直说是为了爷吧? 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有些东西虽心照不宣,却也是不能直直说出来的,一是为了照顾各自的颜面,二是万一成不了事,将来若再见也不会太尴尬。 直到六月十五时,容仪才知道再过二十天就是长公主的生辰了。 按理说像长公主生辰这么大的事她若说不知道还有些假意,可容仪确然是不知道的,这些天对招懿院来说是很庄穆的几天,茯苓都不怎么笑了。 容仪到底是新来的,还不太清楚,后来才知道,原来,长公主生辰那天,也是婆母的生辰。 从未有人说过,婆母和长公主竟是同一天所生,怪道是这些年不曾听闻长公主办过寿宴,原来原因在这。 茯苓还透露给容仪一个小秘密,每年的六月二十,王爷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缅怀仙去的夫人。 容仪听后亦不知作何感想,不知是该为王爷的痴情的赞叹,还是为长公主而悲哀。 自己生辰这天,丈夫不但不陪自己,还要缅怀先夫人,她那样高傲的人,如何能忍? 茯苓也道:“我伺候爷这么多年了,也看不清这王府,以前我总觉得长公主对王爷是有情的,可他们每每相对便冷眉竖眼,看似相敬如宾,其实更像是两个陌生人,还夹杂了一些私仇似的。” 容仪微微蹙眉,想到那个风一般的开朗少年,忍不住说道:“王爷和长公主应当是有情的吧?轶少爷都那样大了。” 茯苓瘪了瘪嘴,摊手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王爷在乎的只有爷,还有先夫人,你要记住啊,在长公主面前,莫要提先夫人,尤其是这些天,忌讳的很。” 容仪点了点头,这话便是茯苓不说,容仪也不会傻到在长公主面前去提前主母。 对于姜舜骁的母亲,容仪一直是有耳闻的,而且听过她的故事,也一直是敬佩她的。 只是人死如灯灭,应当怜惜眼前人,这个道理她都懂,王爷会不懂? 他们那个年代的事,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曾怎样的惊天动地呢?以至于过了这么久,王爷还是对婆母念念不忘。 不过还有一点容仪也是想不明白。 既然王爷忘不掉婆母,又为何会纳那么多的妾室? 如果真心爱一个人,怎么愿意再同别的人有所牵扯? 其实在容仪心里一直有个不解,那便是为何男人口口声声爱一个女人,却要一而再的纳妾,在她心里,国公爷和秦夫人是很好的典范,他们当真是相爱相知,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没变淡过。 感情上的事没人教过容仪,可她心里是觉得,爱情最好的样子,就该是秦国公和秦夫人那样。 “你在想什么?” 问话飘到耳边,容仪没太注意,想也不想的说道:“我只是想你说王爷很爱婆母,又为何要纳那么多妾呢?” 问完以后,空气都宁静下来了,容仪顿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去,却见是姜舜骁在身侧,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 心里咯噔一声,容仪自知失言,干笑一声,连忙站了起来道:“爷怎么回来了?” 姜舜骁抿着薄唇,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在她身旁,看了眼桌上的水晶仔,眼神微闪,语气不明的问她:“你想知道我娘的事?” 容仪紧张的看着他,咽了口唾液,僵着脖子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好奇心告诉她要,理智告诉她不要。 茯苓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她分明说了,没事别在爷面前提起婆母,可怎么偏偏被他逮住了。 现下没人给她出谋划策,容仪还真有点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引起爷的不快来。 对上她紧张的目光,姜舜骁微叹一声,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容仪忙为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 一口饮下,啧了一声,他道:“爷今儿心情好,你想听那一段,讲给你听。” 容仪愣了一下,确定他脸上确实没有不快,还有些松快,便没忍住,大着胆子问道:“我想知道,婆母和王爷是怎么认识的,他们的感情又如何?” 旁人怎么说都掺了几分不真实,可眼前人亦算是当事人,问他就更加真一些。 姜舜骁把玩着瓷杯,眼帘微垂,挡住了眼里的光亮,缓声道:“我爹和娘……在我的记忆中,他们是非常恩爱的,没有人比我娘更爱我爹,也没人比我爹更爱我娘。” 一个大男人谈起情情爱爱颇有些失了英伟之气,尤其是姜舜骁这种行武之人,看模样便与红尘之事不搭边,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故事,又格外让人沉醉,深陷其中。 待他讲完,容仪眼里已经噙了泪水,泡的一双眼生出几分可怜之感,女人大都是感性的,她听到曾经的姜父姜母那样恩爱,可老天却偏偏带走了那样年轻的姜母,心里颇有些意难平。 哪怕姜母故后得到了极高的荣耀,可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再有了,人的牵挂感情都随着她的离去,在漫长的时间洗礼下,一点点变淡。 心里是真不舒服了,容仪抽泣了一声,道:“既然那样爱婆母,又为何要再娶?”说完之后,容仪自我检讨了一下,又道:“诚然,王爷会娶长公主或许是无奈之举,这牵扯了太多姑且不提,可那满院的妾室又是为何?” 姜舜骁看着她的眼,心跳了一下,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因为,那满院的妾室身上,都有母亲的影子。” 容仪噎了一下,顿了半晌,吃惊的看着他,眼里迷惑不已。 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容仪没有切身体会,亦说不出感受来,只是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爱,让王爷一再的寻找婆母的影子,找到了一个两个,当真能补满心里的空缺吗?如果能补满,又怎会有满院的妾室? 他说王爷每纳一个妾室,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没人知道他在书房里做了什么,想来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 第374章 姜家娘子 容仪突然想看看婆母究竟长什么样子,会是怎样的女人,让王爷甘愿如此。 姜舜骁静静的看着她,突然说道:“曾经有个女人,很像母亲,神形像。”说到这,他顿了下,引得容仪看向他,他便继续说道:“我从未见过哪个女人比她更像母亲的。” “然后呢?” “然后……她死了。” 容仪心口一震,愣愣的看着他,微微蹙起眉头道:“为何会死?” 姜舜骁眼波微动,他道:“因为,她闯进书房,看到了母亲的画像。” 容仪更震惊了:“只是这样?她是自杀还是……” 姜舜骁忽的看着她的双眼,道:“被父亲赐死了。” 容仪:“……” 见她眼底复杂,姜舜骁伸手摸了摸她微凉的脸蛋,低声道:“她发现了父亲的秘密,而且……她心思不正,死不死,何时死,都逃不脱。” 容仪咬住下唇,后背忽然发冷,感受着他手掌的热烫,忍不住贴了上去寻求安慰。 素来可知,他们这类人掌管着下层人的生死,可当自己真真实实听到以后,并不能平静的对待。 “你在怕什么?” 容仪眉眼骤凝,看着他张了张嘴,有些发虚:“没怕,只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命在别人的手上。” 姜舜骁挑了挑眉,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乱想些什么?” 容仪抿了抿唇,还未来得及深思,就听他说道:“我这么喜欢你,又怎会让你受苦受罪?” 容仪蓦地看向他,脸微微有些红,几分扭捏道:“爷又哄我。” 姜舜骁笑了一下,按住她的后脑勺,道:“大皇子约我们出去吃酒。” 容仪瞪大了眼,心知耽误了他不少时间,忙道:“那爷快去。” “你也要去。” 容仪连忙摇头:“爷们喝酒我哪能跟着,不妥不妥。” 上次是因为不知道,稀里糊涂的跟着去了静院,若那时候知道要见的人是大皇子,再借她两个胆子也是不敢去的。 可他却说:“大皇子让我带着你,你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容仪眼角一阵抽搐,一副别想骗我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道:“爷莫要想诓我,我同大皇子又不熟,他做什么要爷带着我去?” 哪知姜舜骁没有半点被点破的尴尬,依旧正色,道:“这种事爷骗你做什么?只是吃个酒,能被皇子邀请一同吃酒,这待遇可不是谁都会有的,你当真不去?” 见他这模样,容仪渐渐笑不下去了,沉下脸道:“当真?” 姜舜骁微微挑眉:“没想到你胆子挺大,当真不应皇子的邀约。” 容仪连忙摆手,道:“我的意思是,大殿下当真邀请我了?” 姜舜骁微微勾了下唇角,正经的点了点头:“当真。” 容仪站了起来,微微有些紧张,道:“我去换套衣裳,很快。” 她身上的衣裳并无不妥,只是相较于那天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姜舜骁一把拉住她,借力站了起来,道:“去见大殿下打扮什么?” 容仪微愣,低头看了眼自己过于简单的装束道:“终究是不能失了礼数……” 姜舜骁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声音又低又沉,道:“在别的男人面前失了礼数又有什么?不准打扮。” 容仪:“……” 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容仪就素着脸面,穿着极为常见的便服跟着他出去了。 此番去的地方是醉仙楼,与那花名远扬的留仙楼虽只有一字之差,可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醉仙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内设雅致,处处彰显了贵气不同。 能来这里的,大都是王公贵族,豪门大家的子弟,因而下马车前,姜舜骁给容仪戴上了面纱,在她耳边颇有些霸道的说道:“出门在外,不许抛头露面。” 容仪:“……” 由他牵着进了醉仙楼的大门,便有小二上前来热情招待,容仪没来过这种极奢之地,进了大门后便没忍住拿眼睛四处去看。 不像寻常酒楼闹哄哄的,这里很安静,来的人都去了自己的厢房,姜舜骁亦带着她直上了三楼,一处更为大,又较为隐秘的厢房内。 孟衍站在窗口,笑眼看着他们,道:“方才就见你们下马车了,这么久才来。” 姜舜骁拱了拱手,道:“带她问了些酒,到底怀着孩子,寻常酒不敢碰。” 孟衍挑了挑眉,看向一旁朝他行礼的女孩,抬了抬手,打趣道:“快快免礼,你这大着肚子就莫要行礼了,万一哪儿不舒服,某些人可要找本殿算账了。” 容仪尴尬的看了眼姜舜骁,却见他面不改色,受了大殿下的调侃。 坐了下来以后,容仪才发现,并未在此处看到茗兰。 姜舜骁热了杯果酒,见她打量着什么,便问:“在找什么?” 当着大殿下的面,容仪不太好意思直说,只伏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茗兰为何不在此处?” 相比起她的小心翼翼,姜舜骁就显得很坦荡了,直道:“这就要问殿下了,今日为何没带茗兰姑娘过来。” 孟衍一顿,和善的看向容仪,解释道:“她就在静院,平时不轻易出门。” 容仪脸红红的,矜持的点了点头,下一秒,放在桌下的手就被姜舜骁狠狠的捏了一下。 容仪蹙眉,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姜舜骁比她还凶,捏着她的手无声警告。 看着对面二人眉来眼去,孟衍微微一笑,道:“你们成双对出来就罢了,还要在本殿下面前调情,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容仪的脸瞬间爆红,抽回了被他捏着的手,规矩的低下头去。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凉酒喝了一口。 孟衍怕他不高兴,也怕是吓到了眼前娇滴滴的姑娘,只笑道:“傅娘子,本殿不吓人吧?” 容仪连忙摇了摇头,因着他和善的面容,脸有些发红,道:“殿下可亲,哪里会吓人。”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忽然放下酒盏,面色凉薄的说道:“哪里来的傅娘子?” 容仪稍愣,不解的看向他,对上了他沉沉的眼神。 “这里分明只有姜家娘子。” 孟衍:“……” 容仪:“……” …… 第375章 定娃娃亲 闲言少叙,男人间酒过一轮后,容仪的果酒也烫好了。 据说是醉仙楼的特色女子酒,孕妇也适宜。 自打怀孕以后,吃穿用度无一是不好的,可总有忌口的东西,有时馋的容仪不行,左有白婆婆,右有茯苓,如今更多了玉衡,把容仪看的紧,再加上之前胎儿不稳,自己也一直记着。 此番能端酒了,容仪不免有些小欣喜,端着杯托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舜骁,不确定的问道:“这酒我当真能喝?” 看她的小模样,姜舜骁微微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这酒以果汁为主,据说是京城贵妇小姐的最爱,孕妇喝一点也没什么。” 容仪这才放心,小口的抿了一口,虽号果酒,但味道十分香甜,只有一点点的酒味,再加之烫过了,抿进嘴里以后,香味便满嘴的跑,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孟衍看了一眼,笑道:“原来约在这里,是为了让姜娘子喝点果酒啊。” 姜舜骁不可置否,笑着与他碰杯。 看得出孟衍心情很好,他还道:“若小娘子喜欢,本殿便送你几壶,每日让醉仙楼的人送新鲜的去王府。” 闻言,容仪眼底闪过一抹光,但还是自持又懂礼的看着姜舜骁,规矩的笑了下。 对于她看自己一眼的行为,姜舜骁很是受用,手指抚摸这酒杯上凸起的花纹,道:“她若喜欢,我给她买,不劳烦殿下了。” 孟衍挑了挑眉,没再开口。 姜舜骁侧过头看着容仪,正见她埋着头,伸出一截香舌碰了碰杯沿,喉咙忽的发干,没等与孟衍碰杯,便一口饮下。 孟衍好笑的看着他,继而说道:“你们俩的喜事未曾操办,本殿送点果酒给小娘子也是一点一点心意,再者,小娘子肚子里可还有本殿佰儿未来的媳妇儿。” 听闻这话,姜舜骁不悦的看了他一眼,容仪则惊的呛了起来,忙拿起帕子捂住嘴,别过头去轻咳了起来,再回头时,便听到身旁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恐怕要让殿下失意了,我家娘子肚子里的小的,怕是儿子。” 孟衍一愣,随即笑道:“若是儿子,就再好不过了,佰儿也有了玩伴。” 容仪惊异的看着两个男人,有种很玄幻的感觉。 确定无误,坐在对面的是当今的大皇子,他方才那话是有意定娃娃亲吗?应当是开玩笑的吧?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 低下头去,没再听他们开玩笑。 其实这一回,容仪确是误会孟衍了。 皇子之心,岂能是他人能揣度的?或许在容仪自己心里,她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可在孟衍心里,能让姜舜骁两次带出来的女人,绝不会是普通的妾,再者她还怀了安宁王府的长孙,其中计较自是不必多言。 喝了两杯酒以后,容仪便放下杯子,姜舜骁还准备给她倒酒时被她拦住了。 果酒美味,却不能贪杯。 姜舜骁倒也没劝酒,刚放下酒壶,就听到楼下街道一阵喧闹。 他们三人临窗而坐,又敞开着窗户,街道上的声音自然是听得清楚,容仪坐在里侧,想看外面却被姜舜骁挡着,便忍不住靠近了些,扬起下巴看向窗外。 姜舜骁将她的头掰了过去,还未说什么,就听对面的孟衍说道:“好像有好戏看,咱们下去看看。” 容仪讶异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头一次知道,大殿下竟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 姜舜骁眸光微闪,深沉的看了他一眼,三人皆起身,孟衍走在了前面,路过他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勾起一抹笑。 容仪还未看清,他就已经走了出去,忍不住问道:“方才大殿下在笑什么?” 姜舜骁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面色沉静,声音亦清冷,道:“大概是要看好戏了,所以高兴吧。” 容仪“哈”了一声,嘀咕道:“没想到大殿下也是热衷热闹的人。” 话音刚落,脸就被他揪了一下,容仪忙捂着脸,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却听他说道:“管别的男人做什么?” 容仪:“……我只是随口说说。” “怎么不见你随口说说爷?” 容仪默了,忽的挂上他的手臂,坏笑的弯起了嘴角,道:“我怎么觉得今天的爷喝了不少醋呢?” 被戳破的姜舜骁耳根微微有些红,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臀,低声道:“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揽着她的腰带她下了楼。 急于看热闹,容仪便收了心思没再同他闹了。 …… 热闹处正在醉仙楼门口的右侧,围了一群人正堵着,容仪一出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鹤立独群的孟衍,他所在的地方,旁人皆退开了一些。 “难道他们都认识大殿下吗?”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拉着她进入了人群,站在了孟衍身旁,容仪惊奇的发现,旁边的人退的更开了。 这时,姜舜骁低下头来说道:“天家之子,自有盛气,没人敢冒犯。” 容仪这回接的很快:“那么我们也是沾了大殿下的光吗?” 以往这种看热闹的场合,人挤人,有时候还容易挤出冤家来,有人让道的倒是少。 话刚说完,腰臀部就被他狠狠的捏了一下,思及在外面,容仪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见他面不改色的看向中央。 这时,孟衍说道:“你们来晚了一步,错过了不少好戏。” 正话时,只听一声惊呼,容仪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一壮年男子正在殴打白鬓老人,一旁做妇人装的女人伤心捶地。 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才了解到,原来施暴的男人是女婿,被他打到在地的是他老丈人,旁边哭的伤心的人正是他的妻子。 容仪吃惊的捂住嘴,将这个消息低声告诉了姜舜骁,只听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衣角被扯了一下,姜舜骁低头看去,便见她满目心疼,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低声说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当街殴打老丈人,爷您不管管吗?” 这本就是一出戏,旁边的人还未动作,他上前去算怎么一回事但看她着急揪心的模样,姜舜骁心里一软,捏了捏她的小手指,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 第376章 白衣女侠 他们二人还做着小动作,只见一白衣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那壮汉面前,一下子,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那壮汉亦是一愣,粗黑的眉毛不悦的蹙了起来,凶狠的瞪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道:“哪里来的碍事婆娘,滚一边去!” 容仪紧张的看着那纤细姑娘,只见她同自己一样,戴了面巾,同身上那一身白衣同色,显得仙气飘飘,面对壮汉无礼的话语,她神情淡然,右手里握了个玉笛,正往左手上拍打,一放一握,很是悠闲淡漠,好似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般。 那壮汉让她激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见她忽然转身超跪趴在地上的女人走过去,伸手扶起了她,还帮她拍掉了衣裙上的灰尘。 “你这婆娘,休要管我家闲事!还不速速离去?别让爷对你动手!” 白衣女子转身平淡的看着他,声音清冷的说道:“既然是家事,就不该闹到街上来,既闹在众人面前,你就怪不得有人要管。” 壮汉显然不是个讲理的人,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而后摆着手道:“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是什么玩意儿敢来管我家闲事?” 女子眉眼微凝,不怒自威:“你欺负老人,欺负女人,就该管,这里是天子脚下,你当街欺辱老人妇女,还振振有词了?” 听闻此话,壮汉哼笑一声,指了指她扶起来的妇女,道:“她是我婆娘,这是我老丈人,我打的骂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我家事,你个外人插什么手?小心老子削你!” 壮汉话语过于粗俗,尤其是对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围着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他。 容仪担忧的扯着姜舜骁的衣角,道:“你去帮帮她吧?她一个女子,若真斗起来是要吃亏的。” 姜舜骁低头看了容仪一眼,问道:“我去帮别的女人解围,你不醋?” 容仪忙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这些计较?我倒是怕将来让人说起来,还说你堂堂宁威大将军,遇事不理,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胡作非为呢!” 听她煞有其事的说出“宁威大将军”时,姜舜骁忍不住笑了,弯起嘴角看着她焦急的握着拳头的模样,亦为她这样的善心而感到高兴。 寻常的女人,怎会放自己的丈夫去救别的女人?而且看着还是个姿色不错的年轻女子。 扭头看了眼还在看好戏,没有丝毫动作的大殿下,姜舜骁沉了口气,低下头来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且看对面,那女子走出来的位子,她身后有人,自不会看着她受到伤害。” 闻言,容仪看了过去,果见一身姿挺拔的男子抱着一把长剑站在人群中,隔的有些远,容仪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从他的站姿和手里的长剑可以看出,此人是个练家子,到不必她过分担忧了。 正这时,旁边的大殿下突然开口道:“既然没有英雄为美人出头,看来只有本殿……” 话还未说完,只听人群一声惊呼,容仪再看过去,只见那白衣女子盛气凌人的站着,脚边跪着满地打滚的壮汉,而她手里的玉笛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根长棍,正指着壮汉,眉眼骤冷,说了句:“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一场,显然是这不知名的英雄美人赢了,容仪忽的想起方才大殿下是像英雄救美吧?侧过头看向他,却见他脸色微沉,颇有些石化的感觉。 姜舜骁突然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玩味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失策啊……”话完,搂着容仪的后腰,道:“咱们继续回去吃酒。” …… 回到厢房,容仪担忧的看着他,说道:“咱们不等大殿下当真不要紧吗?” 小菜已经上来了,闻着满屋的香味,姜舜骁说:“你不饿吗?我儿子也该饿了,不等他,他现在……呵。”话到一半,失笑的摇了摇头。 容仪拽住了他的手,忍不住要问个清楚。 “大殿下现在怎么了?他方才是想帮那个女孩吗?” 姜舜骁挑了挑眉:“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很笨一样。 “大殿下方才不都说了呢。” 姜舜骁还未回答,孟衍就回来了,只是脸色颇有些差,容仪忙缄默了下来,还看了眼笑得不知收敛的姜舜骁,重重的捏了他的手一下。 “殿下这场戏看的如何?可还满意?” 容仪:“……”就算是宠臣,这样同殿下说话真的好吗?她见了殿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 哪知孟衍并没有因他的调笑而动怒,只是叹了一声,道:“本殿哪里能想到她竟有好身手。” 姜舜骁又笑了,容仪却糊涂了。 怎么感觉像是故意的呢? 这一出闹剧,还有殿下的反应,莫非都是有准备?目的是……脑海里闪过那个英姿飒爽的白衣女侠,莫非目的是她? 她是谁呢?让大殿下这样费尽心思。 …… 夜里,姜舜骁宿在长留,容仪窝在他臂弯里百思不得其解,正要翻身时,被他紧紧的抱住。 “大半夜乱动什么?还不睡?” 容仪抬头看着他,见他还没睡,忍不住的说道:“有个问题困扰我一下午了,到现在还没想出答案来。” “什么问题?” “大殿下啊。”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空气骤冷,容仪下意识的抬头,便见他依然睁眼,目光森冷的看着自己:“你大半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是在想别的男人?” 容仪:“……我想爷大概是误会我了,我想说的重点是那个白衣女子。” 姜舜骁微顿,复闭上眼,有头没尾的来了句:“你看出来了。” 这话虽没明确什么,可容仪下意识的就认为是她想的那样,有些小兴奋了,道:“大殿下是想在那白衣女侠面前来个英雄救美?那……那女侠又是谁呢?居然让殿下这般费心思,还有,那场闹剧也是殿下安排的吗?” 姜舜骁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都行!一个个回答嘛。”话语间不自觉流露出了撒娇之态,迫切的想知道这里面的内幕。 姜舜骁失笑,道:“那女子……你应该知道。” …… 第377章 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容仪木了一下,脑子里回想着自己认识的人中,却没找到同那个白衣女侠相似的人。 除了阿满会武以外……可也不会是她啊,两个人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人。 不解的看着姜舜骁,道:“那是谁呢?” 姜舜骁顿了一下,才说:“长氏的女儿。” 容仪的第一反应便是:“长乐?”说出口后又忙自我否定,道:“不是不是,那一看也不像她。” 对于长氏她了解不多,不过,倒是记起来当初长乐同她说过的,她有一个长姐,莫非就是那个白衣女侠? 可若真是长氏的人,容仪就更不明白了,问道:“不是说长氏的人都归隐了吗?而且,他们还是前朝老臣,大殿下这一番作为又做何解呢?”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她想知道的,涉及朝廷机密,本是不能说,可他对她的信任,透露两句还是可以的。 “大殿下的皇子妃生下小殿下后就走了,此后大皇子妃的位子一直空着,你猜,大殿下此番做何解?” 容仪立刻明白了过来,惊讶的“啊”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表情微微狰狞。 见她这样,姜舜骁有些好笑,正巧马车停了下来,便将她抱了下去,道:“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 容仪咬了咬下唇,说道:“我只是想着大殿下年纪不小了,应当娶个差不多的皇子妃,可今天那位长氏小姐,分明和我差不多大,爷难道不觉得不合适吗?” 姜舜骁顿了一下,看着她娇嫩的脸庞,联想她话语里的深意,突然有种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之感,目光不太友善的看着容仪,道:“若我没记错,大殿下同那长氏小姐只相差十三岁,十三岁而已,哪里不合适?” 容仪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就见他冷下脸,背着手往前走,还堵住了她的话:“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容仪:“……” 十三岁相差的真的不大吗?再相差两年,大殿下就能当那为长小姐的父亲了。 …… 回到长留后,容仪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当着爷的面说相差十三岁很大了,可她和爷不也是相差了十岁吗?莫非爷突然冷脸是这个原因? 她说的时候,可真没这个意思。 让人平白误会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容仪打算去找他说说清楚。 人刚到书房门口,就见茯苓出来了,两人打了个照面,在茯苓还未出声时,容仪忙拉着她去了一边,远离了一些后,低声的问她:“爷这会心情可好?” 茯苓一脸莫名其妙,道:“我还想问娘子呢,不是和爷一起出去用饭吗?怎么爷回来就不高兴了?还奇奇怪怪的。” 容仪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脸上亦绷着,道:“爷哪里奇怪?” 茯苓道:“就是,突然问我,他是不是显老了。”又自顾自的道:“你说这话问的不是开玩笑吗?爷才二十五,今年也才二十六,正值好年华,而且也是少有的英朗俊才,哪里显老了?” 容仪呆了一下,没想到他当真为了年纪的事烦忧,忽然觉得很好笑,憋着笑意问道:“爷问你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茯苓奇怪的看了容仪一眼:“你竟还笑得出来,爷问我的时候,脸拉的老长了!你们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仪轻咳了一声,掩饰脸上的笑意,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同爷说,男女之间相差十三岁,挺不合适来着。” 茯苓也呆了一下,失声的看着容仪,而后捂着嘴笑弯了腰,低声说道:“你当真这样同爷说的?怪道是爷一副被恶心到的模样,你真是……” 容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自己辩解,道:“我哪里知道爷会对这件事在意呀,本来也没有影射谁的意思。” 茯苓朝容仪竖了个大拇指,道:“还从未见过爷吃瘪的样子,你真是厉害!” 本来还觉得好笑,可被茯苓这样一打趣,顿时恹恹的,不太能笑得出来了。 “爷定然是恼了,这会还是不要去显眼,等他消消气了再过去。” 说完,便要逃离这里,茯苓手疾眼快的将她拉住,道:“别,你还是进去看看爷吧,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他。” 容仪掰着她的手,满脸的拒绝:“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呢,我若去了岂不是成炮灰了?” 茯苓拉着她不让她走,见她挣扎,忙扬声道:“爷!娘子来看您来了!” 容仪:“……” 书房内,稍有燥热,容仪进去以后才发现门窗都紧闭着,不透气,人也有些闷,再加之某人的低气压,更是让她换不过气来。 自打进了书房,见他并不理自己,容仪左顾右看了一番,缓解了下尴尬,干咳一声,道:“我只是过来看看爷这里缺不缺什么,看来茯苓照顾的很好,倒是我多操心了,爷这里都很好,我就不打扰爷办事了,先回去……” 话没说完,就见他放下茶杯,与桌面发出了一声轻碰声。 容仪屏息看着他,只见他曲起手指扣了扣桌面,眼睛看着书卷,声音清冷的说道:“过来坐下,陪爷看书。” 容仪:“……”不敢惹他生气,依言搬了把椅子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姜舜骁身子挺直,眼睛依然看着手里的书卷,看的很是入神。 容仪眼巴巴的看着他,忽然听他道:“这个故事讲的不错,你想不想听?” 容仪稍愣,把她喊过来就是为了给她讲故事?却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姜舜骁一本正经的道:“某朝丞相而立之年娶妻,娶的是同自己相差十岁的户部尚书之女,两人婚后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三年便子女双全,成了一段佳话。” 容仪:“……” 他又道:“这里还有一段,亦是某朝某将军,战乱时救了一家老小,十年后,一妙龄少女找上将军府,说是要为奴为婢伺候将军报恩,那少女长相秀美,入了将军的眼,两人互生情愫,结发为夫妻,将军与平民结姻,又成一段佳话,且两人,相差十二岁。” 容仪:“……” …… 第378章 贵人入府 简约的讲完了两个故事以后,姜舜骁放下书卷,将它翻盖住,而后扭头看向容仪,神色平静,道:“这两个故事我觉得极好,你觉得呢?” 容仪呆呆地看着他,顺着他的话,笑着点了点头,不太走心的道:“爷看得上的文章自然是极好的,我也觉得不错。” “哦?那你倒说说,你觉得哪里不错?” 容仪:“……” 稍顿了一下,干笑一声,回想着他方才讲的两个故事里可赞叹的地方,道:“他们的结果很好,婚姻美满,可歌可叹!” 这个回答,应该没错吧? 姜舜骁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还有什么地方你觉得好?” 容仪看着他,忽的攀上了他的脖子,凑近了道:“还有……他们相差十多岁却没有隔阂,日子过得依然美满,这一点是非常好的,也很值得后人学习。” 容仪寻常并不撒娇,可她知道自己若是撒娇,在他面前是很受用的,果不然,见他呆愣了一下,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喉结还上下滚动了一番。 姜舜骁伸手搂着她的腰,眉目间已经有了软化的迹象,说话也平和了不少:“没错,你要知道,男人比女人年长,更懂得疼人。” 容仪认同的点了点头,还十分嘴甜的说道:“就比如爷对我,也是极好的。” 这话一说,姜舜骁心情很快就好了,确有种冰山融化的感觉,还故作姿态的道:“你心里知道爷对你好便好,也不算白费爷的心意。” 容仪甜甜的笑着,嘴边的梨涡浅显,眼里亦有神,她一笑,仿佛一夜之间花苞都盛开了一般,娇艳欲滴。 姜舜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他珍视的女孩,当初也确实为年龄而困扰,一度把她当孩子,可确认了想要她以后,她小又如何?他便要让她做自己的女人,亦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去宠。 …… 转眼便到了六月十四。 虽然长公主的生日没有大操大办,却还是在府上好好准备了一番,一是为了长公主的生辰,二便是为了陆家小姐接风洗尘。 可没能想到,先等来的不是陆家小姐,而是另一个贵人。 六月十四正午,姜舜轶回来了,随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陌生的一男一女,据说是贵客,二人被安排在了南院。 姜舜轶陪了会母亲后,就去招懿院找兄长了。 其实他早就想回来了,尤其是听大殿下说容仪已经成了兄长的人以后,更加迫不及待的想回来一探究竟。 所以他此番去招懿院的目标很明确,直奔主院,正巧碰上端坐着吃银耳的容仪。 两人看着对方,均是一愣。 容仪诧异的是他回来了,又想了过来,母亲生辰,他自然是要回来的,而姜舜轶诧异的,可想而知。 他紧盯着容仪的脸,顿在门口,指着她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直“你你你”了半天。 容仪放下汤勺,看他这副吃惊不已的模样有些好笑,规矩的站了起来,朝他行了个礼。 她一站起来,姜舜轶下意识的看着她的肚子,见她肚子的凸起,确定是傅容仪本人没错了,可又怎么会是她呢?! “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容仪拿起帕子秀气的捂住了唇,掩住了笑弯的嘴角,擦拭了嘴边的汤水,道:“多日不见,轶少爷别来无恙。” 容仪一开口,更是证实了她的身份,当初因她面目丑陋,姜舜轶就格外记得她的声音,时隔多月,一点都没变。 走近了一些,失神的看着她的左脸,道:“你脸上的疤呢?!” 容仪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左脸,看着他道:“消失了啊。” 姜舜轶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消失了......去哪儿了啊?” 见他这副模样,容仪不由得好笑,道:“还能去哪儿?就是不见了呗。” 姜舜轶瞪大了眼睛:“我虽书读的不如哥哥多,可你也不能把我当傻子吧,那么大一块疤,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莫不是你吃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不敢说吧?” 看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容仪憋不住笑了出来,道:“轶少爷想象力太丰富了些,只是我这疤确实是自己消失的,这种事骗少爷做什么?” 姜舜轶还是不信,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口一道深沉的声音,道:“鬼叫什么?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姜舜轶忙的回头,见兄长正端着一盘烧鱼站在门口,连忙上前去,道:“哥,容仪的脸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端着盘子走了进去,将盘子放在桌上,示意容仪坐下吃,话却是对姜舜轶说的。 “越发不懂事了,容仪也是你能叫的?” 还没改口,这怪不得姜舜轶,在他心里,容仪还是那个能陪他打雪仗的小丫鬟,谁知几月不见,她竟摇身一变逆袭成了自己的小嫂子,肚子里还有了小的,还变得这么漂亮了。 被兄长一说,姜舜轶立马改口:“是我着急了,如今是叫不得容仪了,那小嫂子......小嫂子的脸是怎么回事?真是突然消失不见了吗?” 话完,那边兄长和容仪已经吃起了鱼来,姜舜轶自顾的走过去,不待人邀请,直接坐了下来,看了眼兄长,又看了眼小嫂子,等着他们的答案。 容仪被他那声小嫂子叫的脸红,只埋头吃鱼,姜舜骁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嫂子之前中毒,后来解毒了,脸上的疤自然就消失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中毒,姜舜轶恍然大悟,随即又不解的看着容仪:“为何会中毒?是谁害了你?” 中毒这一说,容仪本就心虚,自然不会搭理他,只勉强一笑,不做答案。 姜舜骁给了他一双筷子,道:“今日是茯苓亲自下厨,你不是最爱吃她做的鱼吗?” 这句话果然很好的引开了他的注意力,一顿饭下来,姜舜轶话少了,吃的却不少,好在他来之前容仪就吃的差不多了,否则姜舜骁非得让他吐出来不可。 哪知饭后,他却本着求知精神又问了起来:“所以,中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379章 准备生辰 容仪都要服气了,哪里知道眼前的轶少爷竟还是个“孜孜不倦”的人,一顿饭都吃完了他还记得这件事,当下便有些为难,看了眼姜舜骁。 姜舜骁眼神极淡,岔开了话题,道:“你今天回来还带了两个人,是什么人?” 说起那两人,姜舜轶果然被带偏了,道:“是一对叔侄,哥你绝对猜不到他们是什么来头。” 姜舜骁微微挑了挑眉:“你说说看。” 姜舜轶卖了个关子,吊足了胃口后,道:“长氏的人!” 果然,这个关子卖的够足,姜舜骁都有些惊讶了。 “你是怎么和他们二人扯上关系的?” 姜舜轶稍微一顿,脸微微有些红,道:“是在古玩市场,我准备给母亲买个好看的首饰,碰到他们了,有意结交,就……” 容仪蹙了蹙眉:“只是有意结交,就同他们有了交集,还带回了家?”若真是这么简单的话,那天大殿下做了那么多事,不都白做了嘛,还不如姜舜轶一张嘴有用。 说起这个,姜舜轶有些扭捏,神色竟还有几分羞涩,道:“是长青姐,怕我被骗帮我打了假,免于买到假货,这才做了朋友,我自爆了身份,得知他们是长氏中人时,便邀请他们来王府。” 这么快就叫上长青姐了……容仪狐疑的看着他的扭捏之色,道:“轶少爷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还会认不出宝物的真假?” 姜舜轶低低一笑,抬眼看着容仪,道:“小嫂子真聪明,我自然是知道那是真,那是假了,只不过瞧着她生的好看,白衣飘飘像仙子一般,又有几分侠气,亲眼见她帮一个农夫打了假,便想到了这一招,没想到果然有用,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见我受骗,果然来帮我。” 容仪嘴角一阵抽搐,不知这事若是让大殿下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 六月十五。 容仪起了个大早,虽然以她的身份,在这个日子本没资格去给长公主贺寿的,可长公主指名道姓要她去,理由是她怀着王府的长孙。 如此一来,也得庄重,所以一大早容仪就被白婆婆从床上挖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已经被伺候着穿好了衣裳,净了嘴脸,预备上妆了。 容仪挡了一下,嘟着嘴道:“可不可以不要上胭脂,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可难洗了。” 白婆婆手里拿着棉垫,闻言皱了皱眉,道:“娘子又说孩子话,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能不上胭脂?长的好看也不能不顾仪容,在长公主面前失了仪态就不好了。”顿了一下,捏着棉垫往她脸上擦了擦,继而说道:“我听说今天不少名门千金会到场,还有那远道而来的陆家小姐,据说还有公主,咱们娘子长的这样美,定然要让她们都看看。” 容仪哭笑不得:“给她们看做什么呢?我同她们又无交集,从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今天就见一面,送完贺礼我就要回来了,婆婆又何须……”话还未说完,就见白婆婆怨怼的看着她,容仪败下阵来,扶额轻笑:“好吧好吧,都随您。” 这么一说,才算雨后晴天,打扮过后,容仪端着深蓝的披肩,微微失语,看着白婆婆道:“打扮成这样当真没事?” 这哪是家妾该有的?分明是家里的主母的行头。 白婆婆从前伺候的便是当家主母,伺候容仪时自然也不把她当小妾伺候,她自觉,这一身打扮,并不会破了什么规矩,也很得体,并非所有小妾都要穿的大红大绿,艳俗十分,容仪是良妾,与摘芳居的方氏不同。 再者,人不管是什么地位,都不该把自己看轻贱了,白婆婆这样打扮容仪,也是希望她能挺直腰杆做人,不被身份拘泥,再说了,容仪的衣裳都是爷允的,她这样配,就算不能取悦旁的人,也是能让爷高兴一下吧。 容仪说不过白婆婆,只叹了一声,预备叫玉衡来陪她去主院,白婆婆却道:“今儿啊,老奴陪娘子去主院贺寿,小姑娘们就留在长留守着。” 容仪稍愣:“不是说好让玉衡陪着去吗?” 白婆婆低声说道:“都是爷安排的,娘子以为今天是什么场合?必然是有人要针对娘子你的,小姑娘们没见过那些场面,只怕娘子吃了亏她们都不晓得,老奴跟着还能互一互。” 容仪微微蹙眉,道:“这些话,他怎么没和我说过?而且,为何会有人针对我,我一直很本分,没出去显过眼,也没同谁结过仇啊。” 白婆婆叹了一声:“我的好姑娘哦,难道您现在还以为,只要不惹事,事就不会找上门吗?像您如今的身份,正是旁人眼中的一根刺!” 容仪微怔,心道:不过是一个陆家小姐,自己小心些不就好了? 白婆婆却道:“娘子还不知道吧,此番皇后的小女,昭云公主也会来!” 容仪呆了一下:“这不是正常的事吗?” 白婆婆深吸了口气,附在容仪耳边说道:“那昭云公主,据说对将军一往情深!” 容仪:“……” 以前从来不知道,爷是京城小姐的抢手人物,他一回来就定了亲,确然是没人敢打他的主意,可小姐都走了那么久了,也不曾听说哪家小姐倾慕于他,怎么忽然就冒出这么多人对他倾心,而且还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容仪突然笑了一声,看着白婆婆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更没什么可担心了。” 白婆婆一脸不解,只听她说道:“一个是当朝最受宠的公主,一个是平阳有名的淑女,她们一相碰,哪里还有我这个小喽啰什么事?” 听闻这话,乍一想倒是没什么错处,可往深了想,往浮现于表面的想,白婆婆忍不住扶了扶额,叹了一声,道:“确然,娘子这么想不无道理,可她们二人若真有相争的一天,也绝不会是在这个时候,眼下,将要生下王府长孙的,无权无势的娘子你,才是心头大患呐!” 容仪不是没想到,只是被白婆婆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心里难免会不舒服,侧过身去看着铜镜里端庄的自己,拂了拂鬓角,语气平平的道:“那陆家小姐尚且不知是个什么习性的,但当朝公主人品贵重,想来也不会同我这种人计较,婆婆,我不愿想太多,更怕把人往坏了想,将来自己的心里也只有坏处。” 容仪这样说,白婆婆到有些无言以对了。 …… 第380章 无端的恶意 试问嫁了人的姑娘,从女儿到别人家的媳妇儿,谁又能初心不负? 确然,容仪是个心思简单的,平日的相处也很融洽,没什么脾气,因自己是奴婢出身,便格外体恤下面的人,偶尔闹作一团,她没拿过主人的架子,却让招懿院的人喜欢和信服。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优势,虽长了一张让人嫉妒的脸,却有一颗让人生不了厌的心肠,真真是仙女模样,菩萨心肠,没人见了不喜欢。 可也正是这样的人,最容易招到算计,一旦她挡了谁的路,第一个就会被淘汰掉。 白婆婆欣赏容仪,却也害怕她的这副好心肠,终究会变成害了自己最大的武器。 她从前伺候的小姐,便是太过心善,或许到她死的一刻都还深爱着那个男人。 有些时候,太过心善的人,往往看不到恶,连深陷其中都不自知。 白婆婆并非自大,可她确实是从那条路走过来的人。 浔州与京城相比实在是个小地方了,那样的小地方都尚且存了那么多坏心思的人,更何况京城呢? 京城的欲望更大,人的野心也更大,不多加防范,等害到自己头上来了,又该如何? 白婆婆道:“或许娘子会认为老奴是杞人忧天了,可老奴不得不说句托大的话,这条路上,老奴比娘子多走一步,看到的比娘子想的要多,也许对于昭云公主和陆家小姐的事是我多心了,可做人便是要提起三分警惕,七分小心,对人不可全信,也不可不防啊!” 容仪忽的站了起来,看着白婆婆,脸上挂着一丝笑,道:“婆婆说的我都懂,只是我与婆婆也是最初的相识到如今的交心,我可曾对婆婆您提防过了?” 白婆婆一愣,没想到容仪会绕到自己头上来,当下忙道:“老奴对娘子是真心的呀!” 容仪又道:“可刚开始认识婆婆时,又怎会知道你究竟是真心还是别有所图?”看她脸色忽白,容仪顿了一下,语气软化了下来,道:“我说这番话并非是找婆婆的难,只是希望婆婆也能理解我,您让我现在就对两个不认识的人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可却没有想过,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就是信任,若一开始就千提防万提防,又有谁会喜欢呢?诚然,婆婆说的很有道理,我也都懂,只是我更愿意先接触,再做定论,与人交往保留三分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白婆婆神色复杂的看着容仪,她的眼底很清澈,并未被世俗烦扰所侵染。明知这一场小宴不会简单,可她还是忍不住的被容仪这一番话感染。 或许这么多年在浔州里隐忍惯了,看到的污秽腌臜多了,所以如今看事情反不如以前纯粹了。 …… 闲言少叙,依旧是白婆婆陪着容仪去了主院,打着爷的名义送上了一株上好的红珊瑚。 当容仪至荣华院时,时间尚早,到了不少世家贵妇小姐,托秦黛珑的福,这里有的人容仪认识,有的不认识,可无一例外的,这里所有人都似乎认识她,她一到就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看,好在容仪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否则还真有些吃不消。 白婆婆本是想扶着容仪进大堂的,可容仪觉得有些夸张,她还没到肚子大的走不动路的时候,让白婆婆扶着,未免有些不妥。 本就是妾室的身份,还未正大光明的过过门,哪里能在长公主殿下面前,在这么多贵妇小姐面前矫揉造作,看着就没意思。 知道白婆婆是为了她涨势,容仪也不愿伤了她的心,便握了握她的手。 长公主还未到,容仪便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安静的坐了下来,举止规矩,动作优雅,让人挑不出错来。 一坐下,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不过在座的都是名门闺秀,大家主母,哪怕是窃窃私语,也不会叫她听得太真切,除非有人想故意说给她听,譬如…… 某不知名的年轻少妇说道:“听说平阳陆家的嫡小姐要来为长公主殿下贺生辰,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到。” 另某不知名的同桌少妇道:“平阳陆家?姐姐说的可是长公主的侄女儿?” “除了她还能有谁?那陆家女儿听说可是有名的平阳才女,不仅长相美,家室还顶好呢!”说到最后一句时,加重了语气,眼睛瞟向容仪的方向,见她正端起茶杯,一副平淡的模样,心里更是不舒服了,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女人啊,长得好没用,重要的是家室要好!否则,嫁了人也抬不起头来。” 与她说话的另一少妇像是看出了什么,只干笑了一声不搭话了。 众所周知,国子祭酒的儿媳石伊儿,也就是方才说话阴阳怪气的妇人,是有名的怨妇,因丈夫花名在外,虽占了个正妻的位子,却丢了好大个面子,家里的奴婢都能爬上丈夫的床,她还管不了,除了一张嘴厉害一点,其他的也都烧不起来。 这里谁人不知对面的那小妾是原夫人的陪嫁丫鬟,一朝得了势才能同她们坐在一起,被石伊儿怼上也是意料之中,怕是在她心里,那小妾同自家的爬床丫鬟一般无二。 现在心里就是后悔,怎么同她一桌了呢? 石伊儿看不起那小妾,却不代表自己也看不起,人家规规矩矩进来,有礼有度的,看着也还不错,倒不必多生怨恨,省的得罪人,再者说了,能被宁威将军看上的人,能被她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嘴? 席面上,热闹的地方依然热闹,却也有人看着这边的好戏。 且看容仪那边,淡定的喝着果茶,眼睛都没多看别处一下,有人赞叹她都被人含沙射影到这份上了还能稳如泰山,可见其定力了得。 却不知容仪心里也是翻涌着,听到石伊儿的话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叹果然被白婆婆说中了,这场宴席,果然有人针对她,而且还是和她毫不相干的人,真是可笑。 正这时,长公主从屏壁后走了出来,扶着她的人不是长伺候她的嬷嬷,而是一妙龄女子。 …… 第381章 公主殿下到! 长公主一出来,四座皆起,盈盈拜倒,众呼:“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祝长公主殿下福寿共享。” 容仪也由白婆婆搭了一手,跟着拜了下去。 方才石伊儿的话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白婆婆气的咬紧了牙关,好在被容仪拉了一下,才没替她出头。 此番长公主出来,自是吸引了众人的眼光,没人再顾着容仪这方,也叫她少了不少压力,做个万众瞩目的人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众人皆落座后,容仪也跟着坐了下来,自始至终眼神没乱瞟过,自认十分得体了。 可她不乱瞟,不代表旁人没注意她,随着长公主出来的女子,一双沉静淡漠的眼便时不时看着容仪。 此人,便是平阳陆家嫡小姐,陆如意。 在场的年轻少妇或许不认识她,但上了年纪的妇人几乎没有不认识陆如意的,所以见她时不时看着宁威将军的小妾,心里便是什么想法都有了,反观那小妾还平静自持不自知的模样,有人看好戏,有人为她捏了把冷汗。 长公主依旧端庄,肃穆的脸上看不出亲和,或许与她本人的性格有着极大的关系,她出宫为人妇这么多年,愣是没有多少世家贵妇敢同她攀交情,思敏长公主是出了名的铁面冷情之人。 所以对于伴在她身侧的玲珑淑女,就有人忍不住好奇了。 坐在容仪后面的年轻媳妇问婆母:“那女子是何人?从未在京城中见过。” 她婆母说道:“以后见了她记得亲和些,那女子便是长公主的亲侄,平阳来的。”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轻,容仪不想注意都难,闻得那女子的身份后,一口水含在嘴里,茶杯忘了放,水也忘了咽下去。 无疑是惊讶的,不是说还没到吗? 容仪默默的打量她,不像是刚来的疲倦之色,反倒精神很好,那么就是昨天就到了的?可为何没有一点消息呢? 容仪暗自疑惑着,那边就有某家夫人起头问了。 “这不是平阳来的陆家小姐吗?几年不见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是何时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长公主微微抿唇,嘴角透出一抹笑,看得出来陆如意来了,她很开心,她看了眼坐在下首的陆如意,两人眼神相碰,陆如意便看向那夫人,有礼的点了点头以示问好,道:“如意和妹妹昨夜就到了,怕府上劳动,便低调了些。” 她说话温温和和的,倒是和满脸的清冷不大相符,经她一说,旁人才注意到坐在后侧比较隐蔽的一女子,看着同陆如意年纪相仿,长相又不大相同,虽闭着嘴却看得出门牙处有些凸出来,容仪吃不准她的身份,不是说只有一位嫡小姐过来吗?那她又是谁呢? 正这时,门外高声宣传:“昭云公主到!” 众人皆惊又站了起来,陆氏姐妹也纷纷站了起来,面朝门口,看着只身进来的昭云公主,拜了下去。 一拜又一起,昭云公主打扮十分恣意洒脱,这个词用在公主身上,用在女孩身上或有不妥,但她一举一动都担的起这这个字。 公主之名,自然比在座的夫人小姐要贵重许多,此时亦目不斜视,直看着长公主,眼里带着笑,清亮的声音恭敬的道:“皇姑,阿英来给您祝寿啦!” 昭云公主,闺名孟令英,较容仪大一岁,性格欢脱,深受皇上和皇后的喜爱。 长公主虽不是正经姑母,可到底是皇帝唯一的妹妹,身份自然而然也是被承认的,再加之嫁给了安宁王,更是拔高一层。 孟令英一来,大堂的气氛都好了许多,可她并没有寻位子坐下,反而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掠过容仪时,又猛地回头看向她,挑了挑英眉,道:“骁哥的那个新娘子在哪儿?今儿皇姑生辰,她可来了?” 容仪被点名,自然只得站起来,朝她盈盈一拜,道:“奴婢在。” 果见是她,孟令英脸色有些别扭,声音依旧清亮,道:“本公主正找你呢。”转而看向长公主,道:“皇姑,阿英向您借半天人行吗?阿英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想同她出去单独玩会儿。” 谁人不知昭云公主倾慕姜舜骁,此番点名要其小妾作陪,倒真是有好戏看了。 长公主笑了笑,眼神掠过下首的陆如意,见她神色平淡,便道:“想出去玩儿便去玩儿吧,只是要注意些,傅氏如今怀有身孕,不能同你一直闹腾,她若告饶你可不能仗着公主身份强求人家陪你。” 孟令英抿了抿唇,翘起一弯弧度,道:“是,阿英又不是小孩子了。”复看了眼容仪,道:“怎么会与孕妇为难呢。” …… 就这样,容仪被领了出去,刚出了院门,白婆婆就让孟令英寻了个借口支走了。 此番只有容仪独自对她,心里自是免不了的忐忑,她没想到公主会直接把她带出来,更没想到长公主就会这样直接的放人。 若是真如白婆婆说的,这位公主殿下倾慕于姜舜骁,此番带她出去又能有什么好事呢? 可是第一眼看她时,除了皇家公主的气派,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感,但现在自己被单拎出来,还真是不敢确定了。 若是真往阴暗处想,莫非,长公主是故意放自己出来,让公主针对自己,而后陆家小姐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怨不得容仪这样想,与公主和陆如意相比,她确实容易成靶子。 可是……混乱的思绪就在一瞬间拨开云雾见了天明,还不等她松口气,就听孟令英先开了口。 “你倒是沉得住气,都这么许久了,也不见你问句什么。” 容仪抬头看向她,这才恍然发觉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较偏的地方了。 这里没什么人,乍一看,唯有她们二人。 容仪看向孟令英,福了福身,压下心底的紧张感,道:“不知公主殿下叫奴婢出来有何事?” 孟令英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不得不说,她确然是个绝世美人,绕是她一个在皇宫里见惯了美色的人都不能否认她的美,绝一无二的美。 …… 第382章 合力“解救”容仪 看到她的那一刻,孟令英才明白表哥为何会对她动心,这样貌美的女子若是整日在自己身边晃荡,她若是个男人或许都会把持不住。 再看她微微凸起的肚子,还有她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的动作,忽然轻笑了一声,摆出一副高傲的神情,语气也有几分变色,道:“你胆子真大,怀着孩子还敢同本公主出来,你就不怕本公主对你做什么?” 她若不问,容仪心里或许会忐忑,可她正大光明的问了出来,那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只微微勾起唇角,道:“公主千金之尊,又怎会同奴婢一个不起眼的下人计较呢。” 孟令英挑了挑眉,瘪着嘴道:“是啊,本公主千金之尊,你只不过是个不知名的人物,若本公主不知不觉把你除了,你说,会不会有人敢怀疑到本公主头上。” 容仪笑意一顿,抿了抿唇瓣,肯定的道:“不会。” 见她这反应,孟令英以为她被唬住了,有些得以,正想开口时,却听她话锋一转,道:“殿下不会那么做。” 这下,轮到孟令英发懵,微锁眉头不解的看着她。 容仪说道:“公主是千金之尊,定然做不出那等辱没身份的事。” 听闻这话,孟令英倒是对容仪另眼相看了。 在宫中,恃强凌弱的事常有发生,被打压的那一个可怜无助,也不是不可恨的,这种事她见过太多了,如今扮起恶人来也是颇有几分演技,再加之自己的身份,她想总能看到容仪惧怕失态的模样,哪知她竟还如此冷静,还能笑着同自己说话,这种胆量,若是在宫里生存,绝对能活过第二天的! 可她还是想探一探她的底,老实说最初知道秦黛珑尸骨未寒时,表哥就为这个女人正名,便觉得她是个棘手的人物,私下里自己也为表哥痛心了许久,一直认为他是遇到会算计得丫鬟,有苦说不出,如今亲眼见到容仪,有句话说三句话认清一个人,方才她的话,句句都刁难,而她的确然是有些紧张的,但那种紧张不是心虚,也不是害怕,她若是太过镇定,反倒让孟令英多心。 孟令英道:“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种胆量,你不问本公主为何针对你,便是知道原因,那本公主也打直同你说好了,骁哥妻子的位子,将来只能是本公主的,若本公主入了门,定然是留不得你的。” 容仪微怔,愣神的看着她,失语了片刻,说道:“若真是如此,殿下同奴婢说倒是多余了。” “为何?” “若殿下将来注定进门,那奴婢自然是留不得,到时不是殿下来赶奴婢走,自然有人要奴婢离开。” 见她平静分析的模样,孟令英有些不自在了:“你莫非是惧怕本公主的身份,才不敢呛本公主?我可是要抢你丈夫的人!” 容仪认真的看着她,道:“不,爷是未来主母的丈夫,是奴婢的主子。” 没想到她会这样认为自己的身份,且她口口声声的“奴婢”…… 这倒是让孟令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从她方才扮演的刁蛮公主的角度来看,这位小娘子的表现已经很识时务了,也挑不出错了,可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处处不对劲。 好像,她都不在乎骁哥,不在乎这份荣耀一般。 想到这里,孟令英不由得多看了容仪两眼,若真是这样,这个小女子就太厉害了。 转念一想,凭什么?她堂堂一个公主都喜欢的男人,她凭什么不放在心上? 还想再说什么时,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容仪背对着,孟令英却是看到了,却也当做没看到,提着一颗胆子,只问容仪:“你方才那话说的,好像不在乎骁哥一般,你对骁哥莫非没有感情?” 容仪愣了一下,这样深刻的问题,她还真不知如何作答,可见她追问的架势…… 容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视线却落在了肚子上,脑子里忽然炸开了一抹光,她抬头说道:“殿下,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了,又怎会没有感情呢?” 孟令英被噎了一下,这回不等她再说什么刁难的话,姜舜骁已经走上了前来,打断了她,语气平静的道:“让你带个人出来怎么这么久?” 忽然出现在耳边,却又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声音吓了容仪一跳。 姜舜骁站在容仪身侧,低头看了眼傻掉的她,目光平静,道:“我不想去大堂,便让阿英将你带出来。” 容仪失语得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嘟着嘴十分不满的公主,脑子里打成了一个结,迟钝的道:“公主殿下是爷叫去解救我的?” 孟令英抬了抬手,道:“等下,容我先说完,首先,我早就把小娘子带出来了,是某些人躲在暗处不出面,这怨不得我啊,其次……”扭头看了眼容仪,此时的眼里不再有高傲,而是赞同,还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你当才说的‘解救’二字很到位,那种场合待久了,简直和蹲监狱没什么差别嘛!” 容仪呆愣的看着孟令英,此时的她同方才咄咄逼人的她差距好大,大的容仪都不敢确信自己方才是不是发了一场梦。 姜舜骁轻笑了一声,拉过容仪盖在肚子上的手,道:“走吧,时间尚早,早些去玩早些回来。” 容仪问:“要去哪儿?” 孟令英说:“去……溪边摸鱼!” 见她兴致高昂的样子,容仪又失语了,她实在不能把现在洒脱到不要形象的孟令英,和第一眼见到的那个昭云公主联系到一起。 现在是怎么回事呢?莫非白婆婆情报有误? 昭云公主……容仪特意看了眼笑得眉飞色舞的孟令英,心里暗道:她当真倾慕爷?可见她方才如此恣意的样子,也不像啊,而且那会她问自己的话又做何解? 是试探,还是真的宣言? 下意识的,容仪希望这只是试探。 若真是宣言,正如她说的,将来自己和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 第383章 更爱 盼柳河,一条绕山而行的支流,平时几乎没有人来,听昭云公主介绍,这个地方还是爷发现的,以前他经常独自一人来这里,后来被她发现,就无所不用其极的缠着他,于是,盼柳河就不是姜舜骁一个人的地方了。 容仪问:“这条河分明是条小溪,而且周围并无柳树,为何叫做盼柳河呢?” 孟令英看了眼一旁正在架烤架的姜舜骁,托着腮说道:“本来我也不知道,不过骁哥告诉过我,据说是在这深山上囚禁过一女子,那女子名字里带了个柳字,后来,那女子跳河而死,据说当时的河还是很大的,所以她就那样香消玉殒了,也不知是谁人取得名字,大抵是爱她的人给取得吧。” 容仪傻眼的看着眼前的河流,不成想这样一条看似频繁的河流,竟还隐藏着这样的故事。 “爷以前经常到这里来,是为何呢?这里可是有些远了。” 孟令英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一声,道:“也不知你知不知道,骁哥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苦,人尝不到甜头的时候,便会想着要解救自己,这里!”说到这,孟令英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加重了语气,道:“这里!清新宜人,旷然自得,是最好的,可以放逐自己的地方。” 说完,孟令英回头看了眼容仪,嘴角挂着一抹笑,正要说什么时,却见她满脸愁绪的看着骁哥,笑意淡了下去。 她忽的凑到容仪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其实是在乎骁哥的吧?” 容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喉咙间哽了一下,说了个“我”字,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看她这反映,孟令英又勾起了唇角,道:“你果然在乎他,你不敢说,是不是怕我以后会针对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方才在假山那边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是不是?我就说,骁哥那样优秀的人,怎么会不得你眼,除非你是怕我。” 说完,不等容仪说话,无奈的摊了摊手,继续说道:“其实,骁哥让我带你出来,又带着你来这里,我便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这个地方,当初是我死缠烂打才知道的地方,可他轻易的就带你来,你可知他的心意?” 容仪嗓子里像是卡了一口痰,累的她有些张不开口,这其中亦有孟令英的一份功劳,她的话题跳得太快,容仪有些跟不上,更不知该怎么回复。 孟令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说话,便还是提防着我,没关系,你该提防着,因为有件事我没骗你,我确实很喜欢骁哥,但是......”扭头看了眼姜舜骁,心底沉了一口气,复道:“我孟令英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横刀夺爱的人,他当初能力排众议抬举你,如今又带你来这里,便足以证明你在他心中的分量,而你也在乎他......” 说到这里,孟令英的眼眸深邃了起来,幽幽的看着容仪,道:“若你们真心相爱,我祝福,但若是你敢负他,我也会毫不客气与你竞争,说起来,我和他先相识相知,虽然感情这个东西不分先来后到,但我能凭能力得到的,也绝不会放手。” 听到这里,容仪深深的蹙起眉头,虽然她是公主,自己心里也是忍不住的,只问:“殿下,这世间多是负心汉,为何在殿下眼里,一定是我负他而不会是他负我呢?” 孟令英看着她,语气深沉道:“你说这话,便是不如我了解他,骁哥的为人我很清楚,而你......我虽不讨厌,但也不喜欢,你大可说我偏心眼子,但我的心就是偏的,就是偏向骁哥的,你若是个好女人,就对他好一点,这些年他很不容易。”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看她,目光转到那边姜舜骁身上,他们带来的肉品已经烤上了,烤肉一活贵在细致耐心,本该是下人做的事,可他一个常胜将军却做的得心应手,眉眼间淡然,一点也不勉强的样子。 凭女人的直觉来说,她讨厌不起来孟令英,大概是她太直爽的原因,可她当真甘心就此退出?但是......她的话语中,确然是句句为爷着想。 容仪忍不住回想她话语的的姜舜骁,仿佛了解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他。 昭云公主有句话说的很对,论对爷的了解,她远不及她...... ...... 肉烤好时,容仪已经饿了,闻着时不时飘来的香味,更是馋的不行。 眼见着他手里举着两只腿,容仪捂了捂肚子,不太好意思去拿。 公主为尊,他烤肉也忙活了许久,就两只腿,容仪确然是不好意思拿的。 正想着,一只香喷喷的腿已经递到她眼前了,容仪呆呆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只,更是不好拿了,总不会把公主晾着吧? 姜舜骁抬了抬手里的烤肉,看着她说道:“等了这么久,我儿子饿了吧,快吃。” 当着公主的面提孩子,容仪有些羞涩,怕给她一种自己故意显摆的错觉,不敢抬头看,拿了一只就默了,姜舜骁抿了抿唇,脸色不错,将另一只给了孟令英,后转身去烤别的。 相比起容仪,孟令英干脆许多,拿过来就开吃,笑眼眯眯的看着容仪,道:“反正他喜欢的不是我,我也没必要心疼他推脱着让他先吃。” 容仪稍顿,目光平静的看了眼啃肉腿啃得起劲的孟令英,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没说话,心里却放松了许多,带着笑意,没有负担的去啃腿。 她方才还那样怀疑过,可她方才那一句完全不必要的话说进了容仪的心里,这样纯粹直爽的女孩,不该被猜疑。 ...... 山涧古流常人伴,一曲忧愁谁人知? 虽然这条河里有那样凄惨的故事,可容仪还是觉得这里很美,今天的心情也很美。 她本以为今天去一趟席面就要回长留日复一日了,却没想到今天这样的日子,爷会带她出来玩,还认识了一个公主。 总之,山川美景皆收入眼底,换了一副好心情,亦吃饱喝足,回府! ...... 第384章 耳光 回到王府,容仪依旧是从招懿院的后门进去,姜舜骁则走了大门。 在大门口,被姜益民身边的长随截下了,道是王爷在书房等他。 姜舜骁微顿,目光深沉了下来,改道去了东园书房。 路过荣华院时,依稀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热闹声音,好生热闹,活人的热闹......姜舜骁眼睛暗了暗,眉间平整,眼底却如深渊一般,摸不透。 入了书房周边就安静许多,心也沉了下来,仿佛每次来到这里,心就会莫名的沉静,再也想不起旁的任何事,起不了波澜,除了那次,父亲让他跪在母亲的画像前时......心里波澜汹涌,不能平定。 他还是一如往常,站在母亲的画像前定定的看着,连他来了也不会都看一眼。 他的父亲,好似就是一个不会回头看的人,他的眼里只有那幅画,那个人。 以前,姜舜骁认为这是情深,他对母亲用情至深,可现在,他倒宁愿父亲能放下过去,好好过现在的日子,人生几十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对于自己来说是长,而对父亲来说便是短了,何苦在后面短短的日子里,将自己紧紧的绑起来,让已亡人也不安心呢?若母亲还能说话,大抵是不愿看到父亲如今这个模样的吧? “爹,孩儿回来了。” 姜益民没有啃声,依旧看着墙壁上的画,过了好半晌才道:“你过来看看你母亲。” 姜舜骁依言过去,在他后侧抬眼看着画像里端庄秀丽的母亲。 姜益民问他:“还记得这张画像是你母亲多少岁的吗?” 姜舜骁答:“十九岁,生完我的第二年。” 姜益民点了点头,道:“对,生完你的第二年,十九......你说你娘若是活着,现在多少岁了?” 这话明显是有后话等着,谁人不知他母亲和长公主同年同月同日生,那边还热闹着,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舜骁不答话,姜益民便自答自话:“四十四岁。你说她四十四岁又会是什么样子?” 姜舜骁缄默不语,姜益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看看你母亲的画像,这么多年过去了,画都留不住她的模样,你还记得你母亲的样子吗?” 姜舜骁眼底没过一丝暗流,道:“我记得。” “你当真记得?你记得还会在这个日子跑出去?” “......” “我时常在想,这世上是不是只有我们父子两还记得你母亲了,如今看来,你母亲可怜,这世间竟只有我一个还记得她。” 姜舜骁深深的蹙起眉头,低声反驳道:“不是!我还记得她!” “记得你还在这个时候跑出去?今日可是你母亲的生日!”他向来不说是冥诞,就好像他一直但她未离开过一般。 姜舜骁黑眸凝固,抬眼看着他,道:“我出去有错吗?这么多年了,爹你不累吗?” 姜益民瞪大了眼:“我累什么?” “一直守着这副画像不累吗?你再怎么守着,娘也不会回来了!” 啪! 姜舜骁的脸被他一巴掌扇到一边去,力度大的他脸颊发麻,姜舜骁眼神骤冷,舔了舔破了的嘴角,冷着眼眸看了他一眼,道:“爹,你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娘在天上看到了会开心吗?” 我并非忘了娘,只是自己有了家,就更知道珍惜的意义。 姜舜骁走后,姜益民瘫坐在椅子上许久,这个挺拔伟岸的男人也塌了腰,眼睛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竟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后看向画面里的年轻女子,一颗黄金泪无声的从眼眶里滑落。 每个人都有软肋,都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软肋不一定是心底最柔软的,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就一定是软肋。 很巧,他深爱的妻子,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亦是他最大的软肋,这辈子都割舍不了,哪怕她走了,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中,最多的还是她的音容笑貌,一如初见她时的模样。 他错了吗?怀念亡妻有错吗? 不,他没错! ...... 回到招懿院后,姜舜骁黑着脸直接去了长留,因着脸上的巴掌印太明显,他一路过来时的气压又很低,下人见了他皆摒住了呼吸不敢大口出气。 容仪回了长留后,见他半晌还没回来,就净了手脸躺在床上养起了瞌睡,往常这个时候也该歇歇了,只是养到半醉时,门轻轻打开,还不等她倔强的睁开眼,人就被被背后抱了起来,身后的人是熟悉的味道。 容仪也不挣扎了,养到一半的瞌睡若有若无,只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问:“爷也困了吗?烤了那么久的肉又赶着回来,一定是累着了,咱们睡会儿,到饭点了玉衡会来叫我们。”顿了一秒,又道:“放心睡吧,我吩咐过玉衡晚些传厨房,那会儿吃的肉还在肚子里呢......” 话到此处时,眼皮就彻底睁不开了,昏昏沉沉的睡去。 姜舜骁低头看着她的耳朵,深吸了一口气,挨了打的半边脸贴着她的长发,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有那么一瞬间,心底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有她在身边时,果然比在盼柳河更有用。 ...... 夜幕降临后,玉衡才来叫醒两人,姜舜骁醒来时还有些懵,他分明没有一点睡意,可又是怎么睡着的? 扭头看向同样睡的发懵的容仪,见她双眼迷离,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起床吃点饭。” 容仪刚醒,眼睛还有些迷糊,便揉着眼睛道:“我这些天吃饭的时间都混乱了,这么晚吃饭,肯定会长肉……”“了”字还未说,容仪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姜舜骁的脸,失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她一问,姜舜骁才惊得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还疼着,睡了这么久还疼,肯定是有印子了,本是不想让她发现,可如今她都知道了,只好叹了一声,笑得从容:“还能怎么回事,被打了呗。” 容仪更惊了:“谁敢打爷?” 姜舜骁盯着她的双眼,沉沉道:“除了我的双亲,谁还敢打我?” …… 第386章 方氏来访 浴汤稍有些烫,容仪用手摸得时候还好,整个人泡进去后就有些烫了。 可这水温又极好解乏,便没让人去兑冷水来。 还赞了一遍:“今天水温调的极好。” 玉衡跟进来伺候的,就在边上,回道:“这是爷走前吩咐的,说昨夜娘子累着了,需要用烫一点的水温温身子,好像这浴汤里还有一味药,是昕蕊放的,据说对娘子和肚子里的孩子极好。” 容仪挑了挑眉,看着稍显浑浊的汤色,点了点头,不知是被热气烘的还是被玉衡那句话羞的,伸手在脸边扇了扇,故作很热的样子,道:“你出去吧,我泡好了叫你。” 这是容仪泡澡的习惯,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玉衡也没多问,只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只是还未走出屏风,就听娘子忽然开口:“对了,昨夜......爷用过饭没有?” 被这样一问,玉衡脸也有些红了,看着被热气缭绕而若隐若现的娘子,道:“没有啊,娘子怕是忘了,昨夜什么时辰才......咳,爷若是起来用饭就算不得晚饭了。”后又补了一句“起先我们都等着,直到时间过的久了,昕蕊就让我先回去,她来上夜,等了一夜,今早伺候了爷洗漱后才回房,这会估计还睡着呢吧。” 容仪被说的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她顿了一下后,后面的话更是让容仪羞愧,只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玉衡尚未出阁,谈起昨晚自然是不大自在的,也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此时若是昕蕊在此,定要同容仪好好打趣打趣的。 昨夜当真那样荒唐? ...... 下午,姜舜骁还没回来,容仪因着身体原因,便一直窝在贵妃榻上,手边是果盘,手上拿着从路边买来的小玩意儿摆弄着,窗户开了一条缝,不时有风吹进来,吹动桌案上的书页,纸质翻动的响声在这静谧的一刻十分悦耳。 容仪吃完一半果盘时,玉衡来报,道是摘芳居的人来见。 因着容仪的身份明了了,且住在招懿院主院内,方氏借口来寻她,便是容易进来些了,她知道姜舜骁若是在府上,她是来不了的,所以常趁着他不在时来找容仪,两人身份相当,容仪便是不好拒绝,今次来,亦不好拒绝。 当方氏进来后,容仪便感觉那哪儿都不自在了。 两人皆为姜舜骁的妾,且方氏还是长公主抬进来的,在这院里的身份本就尴尬,容仪更加不知如何应付她。 只道:“我今日身子不大好,就不起身了,你随便坐。” 方氏“唉”了一声,就了个不近不远的位子坐下,而后抬眼看着容仪,见她窝在榻上的样子,确然是不舒服的,又看向她的肚子,问道:“怀孕很辛苦吧?我看你不大舒服。” 容仪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脸色很差吗?” 方氏摇了摇头,道:“你面色红润,我只是看你这样窝在榻上,以为你不大舒服。” 容仪干笑了一声,道:“是有些,前些日子还总是吐,现在好很多了。” 方氏看着她脸上的笑,微微抿唇,正这时,玉衡端来了茶水,便打了个岔,让容仪松了口气。 和她真的没什么好聊的,容仪怎么聊天都觉得尴尬,她来了半天,只问了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没到关键时候,容仪就有些受不了了,话不投机半句都多。 爷不爱她,众所周知的事,哪怕他不曾当着自己的面说过,容仪也坚信方氏在这里不受宠。 或许是长公主害了她,她对爷或许是真心的,可却因顶着长公主作保的身份进了招懿院,再加之她自身问题,她在这里的处境很可悲。 设身处地地想,若容仪处在这个位子,或许会疯掉,真心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回报,真的是致命的事。 可她不是方氏,亦没她的命运,除了为她着想一番可惜一番以外,她并不心疼她。 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本有一手好牌却打得稀巴烂,归根究底的原因在自己身上,心术不正的人终将得不到幸运神的眷顾。 茶水总有喝完的时候,话也总有再说的时候,方明媚今日来,就没打算喝杯茶就走。 “我昨天看到你被昭云公主带走了,怎么样?她没刁难你吧?” 方氏这样问倒是直接的很,已经有了拉边套近乎的嫌疑,容仪弯了弯唇角,道:“怎么会呢,公主殿下千金之尊,怎会为难我一个小人物。” 方氏探究的看了眼容仪,见她并无异色,亦弯起嘴角,做出亲和态,道:“看你这样子,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其实......” 见容仪果真露出不解,方氏接着道:“我们俩都是同样的人,这话换做旁人怕是不会同你提起,可我们一样的,我再不和你说,你就会被蒙在骨子里,你还怀着孩子,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她卖足了关子不说的模样,若容仪不是提前知道了,定然要被她勾起兴趣,引起恐慌,得知她用意的情况下,容仪便顺着道:“究竟是什么事呢?” 方氏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昭云公主喜欢的人是爷,从小就爱黏着爷,公主是什么身份,你我又是什么身份,昨日见你直接被带走,我当真是吓到了,可碍着她的身份,又不敢说什么,你也知道的,我不过是个妾,哪里有说话的分量呢。” 昨日方氏在不在场容仪到真没注意,不过她想,招懿院一共就两个妾室,她因为孩子去了席面上,那总不能独留方氏不去吧,且她又是长公主抬举的人。 她话说得漂亮,又没有漏洞,容仪但凡傻一点,就会听信了。 比之率直爽朗的昭云公主,她方氏的话在自己这里,除了挑拨关系,拉边站没有别的了。 可面子上的功夫,向来是要给足的,容仪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时,门外的玉衡突然出声:“爷回来啦!” 声音异常的大,容仪下意识地看了眼方氏,见她果然有些坐立不安了,心倒是安稳了下来,他回来了,便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 第387章 嫉恨 姜舜骁脸色平静,进来时,还未走近,就见方氏站了起来,手里捏着帕子向他请安。 容仪本是不想起的,若是只有他们二人倒是无所谓,想必他也不会怪自己失礼,可方氏在这里,容仪只得撑着站了起来,福身行礼。 只是人还未蹲下去,就被一只手有力的抓住了手臂抬了起来,容仪错愕的抬头,撞上他深谙的眼眸,他背对着方氏,用那种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当着外人的面,尤其是同样妾室身份的方氏,容仪有些羞涩,只别过眼,稍微有些不自在。 对于爷直接略过自己去扶容仪的行为,方氏很是尴尬,但又安慰着自己,她是孕妇,多一点关心总是没错的。 便笑着开口道:“爷回来了,妾今儿来看看妹妹,陪妹妹解了会闷,叨扰妹妹许久,既然爷回来了,妾也就放心了先回去了。” 姜舜骁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问容仪:“平日你一人在长留闷吗?” 容仪没说话,他显然是要自己点头然后给方氏尴尬,可这样明显的踩她,容仪有些做不出来。 哪知,自己没点头,他却一本正经的道:“嗯,你不闷。” 转而看着表情呆滞又少许尴尬的方氏,淡漠道:“她怀着孕确然辛苦,你没事就不要来找她,打扰她的休息。” 方氏确认自己是爱慕他的,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被爱慕的男人这样不给面子的话语还能撑的住的,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了,比强颜欢笑更甚,只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的道:“是,是妾欠妥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直截了当的让方氏差点没当场红眼,面子里子都被狠狠的踩在脚底下了,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 我们大抵会爱上什么样的一个人? 情窦初开时的方氏,第一眼就被姜舜骁迷住了,她曾发过誓,若是此生不能做他的女人,那她就终身不嫁,伺候他到老。 他无疑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做丫鬟时伺候了他那么久,方氏自认为了解他,他不像其他世家子弟一般整日不务正事,逗鸟逍遥,不可一世,他干净的像谪仙一样,他的身边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王爷对他管控严厉,他也十分争气,文不输状元,武为战场上的常胜将军,他的前半生那样干净,那样上进,她和茯苓贴身伺候他,方氏自认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可他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对茯苓亦是。 或许是好胜心作祟,但喜欢也是真喜欢,这样的男人,人品贵重,家世又好,谁能不喜欢呢? 不知是否是她的爱意太过明显,让长公主发现了。 方氏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彻底改变了她命运的一天。 长公主身边的丫鬟来找她,单独传了她问话,然后便说要把她抬给爷做通房,当时给的理由很足,便道是爷已到了该知人事的年纪了,身边不能没有个像样的知冷热的人,而她平日里照顾爷又仔细,便从她和茯苓中选了她。 当时的方氏只知道,茯苓是将他当主子,而她是把他当未来夫主伺候的,也以为正是自己这片心意,才让长公主选了自己,却不知,自己是被当棋子用了,当初由长公主出面抬举了她时,这辈子她就注定得不到爷的爱。 后来悔之已晚,她已然是上了长公主的船,如何都不可能得到爷的真心,而她本身的身份,又怎敢抵抗长公主与她翻脸?哪怕后来知道自己是被利用,她又能如何? 一步错,步步错。 可这并不代表自己就认命了,能甘心了,长公主她无可奈何,却也不能让旁人捡个大便宜,她得不到的爱,凭什么一个刚来的人夺走? 她陪伴了爷那么多年,等了爷那么多年,还不够她有资本吗? 此番陆如意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已经站了长公主的队,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哪怕让陆如意和长公主得逞,她也绝不会放过容仪,因为她不配。 看着长留的一草一木,都经过精心打理,同整个招懿院的没有差别,而她的摘芳居呢?只是一个空居室罢了。 一个男人爱不爱这个女人,太明显了,可她凭什么? 方氏眼中含泪,拿起帕子拭去,今天看着她被爷那样护着,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不仅酸,还极为嫉恨,可嫉恨过头了,又是无尽的羡慕,为何被爱的那个人不能是她?分明她爱爷更多一些。 ...... 方氏走后,姜舜骁就放开了容仪,看着她的小脸,道:“你方才还怕伤害她?” 容仪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一丝纠结,道:“我只是觉得太欺负她了,你已经够护着我了,她心里应该很难受了,再那样刺激她......爷,同为女人,同为妾,爷对她无情,其实就是最好的伤害她的方式了,我实在没必要再上去踩一脚,没必要。” 画外音姜舜骁听懂了,直道:“容仪,你和她不一样,她不是我的妾,你也不是。” 容仪错愕的看着他,道:“那我们是什么?” 姜舜骁眼眸深邃,语气认真的道:“她是长公主的眼线,你是我的娘子。” 容仪哑口无言,脸竟还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嗫嚅了一番,道:“你是爷,怎么说都有理,只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道:“听到一半。” 容仪抬眼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爷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问完这话,容仪的心都跳了起来,有些心虚。 姜舜骁看着她,不答反问:“你是指什么?是指公主喜欢我这件事还是......这件事?” 容仪脸上的温度好不容易降下去了,此时又升了起来,嗔怒的看了他一眼不语。 姜舜骁轻笑了一声,道:“昨天不是带你们一起出去了吗?对公主,你心里难道还没有判断吗?” 容仪顿了一下,泄了口气,双肩微微塌了下来,道:“自然是有的,在我心里,昭云公主是一个很直爽的人,像她那样的人,心思应该不坏。” 姜舜骁点了点她的头,道:“对,你可知我第一次同她说带上你们俩一起去盼柳河时,她说了什么吗?” 容仪被他戳的往后仰,捂着脑门看着他,只听他道:“她说,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让我如此宝贝。” ...... 第388章 陆氏姐妹来访 容仪没想到她会那样说,可那样的话,似乎也只有她能说出口,直白爽快。 若是换个别人,绝不会当着自己喜欢的人的面这样说,定然是心怀坦荡的人,才有此回复。 且盼柳河边,她对自己的话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是什么样的人,何须怀疑?方氏是什么样的人,又何须怀疑? 她问姜舜骁,不过是想看他的态度,现在看到了,容仪笑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又何须怀疑呢? ...... 六月中时,天已经热的需要玉衡在旁边帮容仪扇风了,好在长留的位子微微背阴,凉快一些,却也还是热,怀孕的人感到热。 萱萱挨在容仪旁边做功课,小手拿笔的姿势还有些吃力,她启蒙的有些晚了,却是个爱钻研的性子,拿不好笔不用人监督,她自己也要好好拿着,有些时候还红脸,怕容仪批评她。 容仪拿着书卷轻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道:“我又不是夫子,为何会批评你呢?而且我们小萱萱这样乖,谁舍得批评你呀。” 给萱萱找到好夫子的人是姜舜骁,当初他允给白婆婆一个诺,白婆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爷给萱萱找一个好一点的私塾,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白家人向来不兴这一套,若当初白家未倒,如今萱萱早就启蒙学到本事了。 萱萱睁着漂亮的眼睛,道:“可是私塾里的小朋友都说,若他们背不好功课,回去都是要被爹娘骂的,夫人不骂我,原来是觉得萱萱乖。”说完放下笔,凑到容仪身边,贴着她亲昵道:“那以后萱萱一定更乖,不惹夫人生气。” 没人刻意纠正萱萱的这声“夫人”,因着当初纠正了好些遍,她还是记不住,索性由着她了,反正一直在长留,也不会有人乱说出去。 她的这番话,说的容仪很是心酸,若她的娘还在,该有多好,她能享受小孩子该有的一切,有些东西,只有母亲能给。 “好,我们萱萱最乖了。” 萱萱狠狠的点了点头,伸手小心的抚摸了一下容仪的肚子,道:“夫人,萱萱叫你夫人,又该叫肚子里的小宝宝什么呢?” 白婆婆忙道:“该叫小少爷的。” 容仪却接了过去,她摸着萱萱的小脸,道:“应该叫妹妹。” 萱萱笑了笑:“好!我最喜欢妹妹了,如果我有妹妹,一定对她很好,把我有的都给她!” 小孩子最是敏感,或许她不懂自己为何从一个小姐变成了平民,但她潜意识里还是知道自己缺了什么,便想把自己缺的都补到喜欢的人身上。 容仪是她喜欢的人,爱屋及乌,自然也会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白婆婆感动的看着容仪,心里各种滋味都有了,只道:“怎么能是妹妹呢,是弟弟,夫人怀的是弟弟呀。”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只笑了笑,并没有反她的话,虽然在自己心里,是个女孩更好一些,可她深知白婆婆这样说是为了她好,便不想辜负她的一片好心。 萱萱却犟着道:“一定是妹妹!” 容仪和白婆婆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 午饭后,萱萱被白婆婆带了回去,是玉衡和昕蕊送的,送走以后,玉衡十分遗憾的道:“多可爱的小孩啊,能多玩一会儿就好了。” 玉衡和萱萱碰在一起是最爱玩的,有她们一闹,长留也热闹了不少。 昕蕊笑道:“你也太喜欢热闹了,不如你同娘子说,让萱萱也搬进来好了,她确实可爱,有她在,娘子都不闷了。”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来了两人,穿着同色衣裳,形容姐妹,直直的朝招懿院走来。 昕蕊看了一眼,认出了两人的身份,笑意瞬间淡去,轻咳一声,小声说道:“玉衡,你要的热闹来了。” 来人是陆氏姐妹,皆穿白色衣裙,只是陆诗意相较更黑一点,穿不起这样白的衣裳。 见门口有人,陆诗意快了一步,扬起脑袋冲昕蕊和玉衡道:“你们是伺候谁的?” 昕蕊道:“伺候傅娘子的。” 陆诗意挑眉看了她一眼,道:“我和姐姐奉姨母之命,来看你们主子,带路吧。” 昕蕊和玉衡对视了一眼,既然是长公主派来的,她们也不好阻拦,不过也真会挑时间,正瞅着爷不在的时候来。 ...... 当玉衡和昕蕊带着陆氏姐妹到容仪面前时,容仪是蒙的,她没想到她们俩会直接找上门来,而且还是长公主的命令,这样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心里暗骂,脸上却端着笑,福了福身,道:“劳二位小姐跑一趟了,奴婢身子很好。” 她们一来,长留的人就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斟茶倒水马不停蹄,生怕让她们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到时候还说长留的下人不懂规矩,是娘子教的不好。 可喜欢挑刺的人,做的再好她也是能挑出刺来的。 陆诗意捏着茶杯,抿了一口,而后蹙起眉头,道:“你这的茶不新鲜,日后这样的茶还是莫要拿出来待客了。” 容仪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沉默许久的陆如意轻呵道:“诗意不得无礼,傅娘子拿的是上好的玉露。”复又转向容仪,神色平静,语气亦平静道:“妹妹她平日里很少用茶,这方面欠缺了些。” 意思是让她不要介意喽。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只笑了笑。 她倒是不生气,只是被那个陆诗意逗笑了,她说出那句话时,容仪就知道她不懂茶了,虽说自己这个身份在她们眼中与下人无异,可她这里的东西,确然都是上好的,遇到个不识货的,也是可笑。 而且,从一进门,陆如意的话就很少,进退有度,甚至很平淡,只有陆诗意,高傲的不行,说话又冲又无礼,这两姐妹,倒是让人看不懂了。 即便被自家姐姐训斥了,陆诗意还是不收敛,只笑了笑,看着容仪道:“我呢确实不会品茶,只是下意识的以为妾室屋里应该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你也莫要在意。” …… 第389章 委屈、不甘 陆诗意锋芒过露,饶是容仪再不想惹事,却也不愿任人揉捏。 话打到她脸上来了,还要若无其事的去和她虚伪客套吗? 再怎么说,她也是半个姜家人了,她这样打压自己,当真是带了脑子来的吗? 反观陆如意,一直以来都是淡淡的表情,从到这里,到现在,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除了那句似是而非的训斥。 容仪轻笑了一声,道:“这么说,陆二小姐,便是刻意来打我的脸的?” 陆诗意愣了一下,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容仪敢直接明了的挑破,还未等她说什么,容仪又道:“也真是劳陆二小姐费心了,专门跑到长留来打我的脸。” 陆如意抬头看了眼容仪,眼底晦暗不明。 陆诗意显然是藏不住的,顿时火冒三丈,站了起来,尖着声音道:“你这贱婢说什么呢?胆子不小!还敢挖苦本小姐!” 容仪挑了挑眉,忽然觉得她脑子还是不错的,能听出自己是在挖苦她,只是笨了些,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来撒野,未免太过了些,长公主那样机敏的人,断然不会派这样的人来找茬,比她这个被压迫的人还经不起激的。 再看陆如意,亦是紧锁着眉头,显然,陆诗意能说出这些话,与有没有人指使无关,形容泼妇,本身教养问题,容仪除了脸色有些难看,也难得说她什么了,该管她的人,不是自己,毕竟她丢的是陆家人的脸。 果然,在陆诗意不服气的还想说什么时,陆如意冷着脸狠狠的训斥了她:“放肆!诗意,你越发的没规矩了!” 陆诗意显然是有些怕嫡姐的,再嚣张的气焰,此时也不敢发出来,憋红了脸,不服气的看了眼容仪,恨恨的坐下了,在她心里,傅容仪一个平民百姓之女,怎敢同她一个小姐叫板,况且看着单纯柔弱,想必也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人,却不想她胆子这样的大,还敢反她的话,当真是贱民出的女儿,不知天高地厚! 陆诗意闹成这样,再平稳的陆如意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心里亦憋了股火,嚯的站了起来,扯出一抹笑,道:“今日小妹无礼冲撞了傅娘子,还请傅娘子不要介怀,叨扰许久,下次再来拜访。” 来了这么久,这是听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彬彬有礼,挑不出毛病来,容仪还不至于被陆诗意气昏了头而下她的面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道:“我也确实乏了,就不留小姐了,改日有空,小姐再来坐坐吧。” 陆如意看了眼容仪,眼里一闪而过的讶异,她还以为自己训斥了诗意,傅氏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副受害者的形容,却没想到她还能这样温和的对自己笑,而且话语里也明着暗着踩了踩诗意,倒不是个不记仇的,心里微微笑了一下,直觉眼前这个傅氏,是个有趣的人。 陆如意带着撅着嘴的诗意走了出去,顾忌着是在路上,陆诗意憋了一肚子的话也没敢说,等回了住所,终于忍不住了,生气的道:“姐姐为何拦我?她贱婢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仗着自己如今受宠就敢这样怠慢你我,姐姐还为她说话,向她低头,将来姐姐若嫁进招懿院,还不被她压的死死的?” 陆如意抬头看了眼陆诗意,眼神微冷,道:“怠慢?她拿的上好的玉露招待你我,连长留的下人都是绷紧了皮的伺候你我,你还敢说怠慢?诗意,这些年家里把你宠的越发的没样子了,方才那些话,也是你一个名门闺秀该说出来的?简直跟市井小民没区别!” 陆诗意被说的委屈,眼里攒了泪起来,越发的把容仪恨上了,道:“我都是为了姐姐好,想去压一压她的气焰,姐姐倒好,不帮妹妹,反倒数落起妹妹了!我知道姐姐是母亲所生,而我是小娘生养的,姐姐是嫡女,而我是庶女,所以姐姐处处看不起我!如今还把我同市井小民比作一类!” 陆如意脸都黑了下来,她向来寡言,不是个爱说的,但却不代表她不会说,此时也被这个妹妹说的头脑发胀,站了起来冷眼道:“陆诗意!你不要每次做错了事就拿出身来做文章,这些年陆家没亏待过你,我有的你都有,你还有什么不可满足的?你说是帮我,有些事是你能帮得了的吗?你问过我愿意吗?” 陆诗意从未见过她发火的样子,顿时就被唬住了,噙着泪抽抽嗒嗒道:“可是谁不知姨母让我们来的用意,姐姐将来是要做骁表哥的正妻的,就得踩一踩那个贱人,一个妾,敢在正妻进门前怀上长子本就是用心不纯,怎么还说不得了?况且我只是......” 话未说完,只见陆如意别过脸闭着眼指着门外,道:“你不要再说了,出去!” 陆诗意再怎么张狂,还是怕嫡姐的,况且在她心里嫡姐本就是个奇奇怪怪的人,平时就不爱说话,哪怕她这样误解自己,她还是不恨她的,毕竟她们才是一家人,只是有些委屈,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回到了自己房里。 这边终于安静了下来,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桌面,撑着坐了下来。 眼底苦涩难言。 诗意有句话说的没错,姨母让她们来的用意那样明显,是个傻子怕也看出来了吧? 可谁问过她愿不愿意了吗? 临走前,父母还一副高兴的样子,她们是不是都以为姨母待她很好,费尽心思为她安排亲事。 可她偏不这么认为,若姨母真心疼爱她,为何会让她搅进招懿院里?一个姨母看不顺眼的地方?且那人刚死了妻子,身边还有十分受宠的小妾,把她推进来,又将她置于何地? 当真是为她好吗?她被人当棋子了! 当棋子就要有当棋子的觉悟,可她千金之子,为何要如此受人摆布?她凭什么不能做主自己的人生?在家里,父母压制着她,将她推给了姨母,她不敢反抗家人,难道连姨母都不敢反抗吗? 出了平阳,才是她最好的,自救的方式。 她来到京城,住进王府,偏偏要绝处逢生! ...... 第390章 许你狐假虎威 本以为,经过昨天那样一闹,陆氏姐妹应该要好久都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可让容仪没想到的是,她不仅来了,还来的这样早。 晨起以后,陆如意就过来了。 昨晚姜舜骁住在军营里没有回来,所以陆诗意找茬的事他暂时也还不知道,容仪捂着不让说,怕他做事分心,不然依着他的性格。早就禁止陆氏姐妹再来了。 容仪本来也想着,总要消停一段时间,她们不会接连两天都来,可当玉衡犹豫的传报时,容仪也懵了。 但是,懵归懵,还是客客气气的把她请了进来。 来者是客,断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再者,来人只有陆如意一人,她们俩没结仇没结怨的,容仪更加不会拦她了。 陆如意似乎也有些局促,但到底是大家闺秀,局促归局促,气质还是在的,她送了容仪一个精美的挂件,以表歉意。 其实以她的身份,若是假意来道歉的,应该送个更名贵,或者补品什么的,送小挂件倒是新奇,可正是因为她身份高大,没必要假意道歉,且在她眼里,自己一个连过门都没有的妾室,应当是不被放在心上的,可她却这样诚恳的来了,还送了一个很合容仪心意的挂件。 其实容仪很喜欢收集精美的小物件,就像很多女人都喜欢漂亮的首饰一样,当初秦瀹送她的小兔子她现在还会时不时的拿出来把玩一番。 所以,不论陆如意有没有别的深意,这个礼物是送到了她心坎儿了。 她喜欢小物件这个事,除了父亲和秦瀹以外几乎也没别的人知道了,陆如意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查出来。 况且……她送完东西也没多待,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待的越久越显局促,明明是容仪的地方,被她弄的也不大自在了。 陆如意走后,昕蕊一脸奇怪的道:“奴婢怎么感觉,她当真是来道歉的呢?” 玉衡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而且昨天她的话也好少,看着不像坏人。” 最早把陆如意定义成坏人的人是昕蕊,她说来威胁娘子地位的人,一律不是什么好人,这话虽绝对,但也真诚,至少真心护主。 昕蕊啧了一声,道:“说不准的,万一她就是想让我们把她当成好人呢?” 听着两人的对话,容仪轻咳可一声,道:“人都走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再者,她若是想来拉拢,也不会送小挂件吧。” 这倒是,昕蕊和玉衡同时点了点头。 …… 下午,姜舜骁才从军营抽身,回来以后,还未进长留,就被束庸拦下,告诉了他陆氏姐妹的事。 姜舜骁一脸寒气,直往长留去,屋里没找到人,就直接去了后院。 容仪放了把躺椅在池塘边,此时一本书正盖着脸躺在上面,身上还批了条毛毯,想来是睡着了。 看着她完好无损,还有心情睡大觉的模样,姜舜骁松了口气,直走近她,对守在她旁边的玉衡和昕蕊摆了摆手,两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他走到她旁边,因着她身孕的缘故,平时躺的躺椅也很宽,他直接坐了上去,伸手拿开了她脸上的书。 哪怕太阳已经背过去了,近黄昏时,突然拿走盖在脸上的书,还是有些刺眼的。 容仪不满的皱了皱眉,迷糊道:“没事的,我就睡一会儿就进屋,婆婆快把书盖上……好刺眼。” 姜舜骁凑近她耳边,揶揄道:“睁眼看看我是谁。” 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像是过电一般,刺激了容仪一下,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了一番,后睁开眼看着他带笑的眼,懵了一下,轻声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舜骁微顿:“你夫君我昨晚可是一夜没回来。” 容仪睡的迷糊了,还以为是昨天,经他一说立马“噢噢”了两声,道:“我睡糊涂了,还以为是昨天呢。” 姜舜骁轻笑了一声,坐直了身体,容仪顺势坐了起来,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本还想抻个懒腰的,可想着旁边的男人,到底是不太好意思,又叹了一声,刚睡醒的身体还有些发懒,容仪靠着他,道:“最近越来越爱睡了,是不是没事做的缘故?以前做丫鬟时,可精神了。” 姜舜骁失笑,道:“那是你怀孕了,怀孕的人都这样。”握住她的手,又道:“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容仪一顿,心想,发生在招懿院的事,没什么能瞒过他,只是她不是个善于告状的人,尤其是告这样的状,有少于尴尬,看着他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道:“你都知道啦。” 姜舜骁捏了捏她的手,道:“从你醒,我就在等你向我诉苦,让我帮你出气。” 容仪心里暖暖的,声音也软软的,道:“我也没吃亏嘛,这种小事干嘛要诉苦呢?你那样忙,这种小事同你讲干嘛。” 姜舜骁却肃着脸,道:“当真是小事?人家都骂到你头上了,我要是你,跳起来给她一巴掌。” 容仪被他这话逗笑了,轻轻用拳头锤了他一下,道:“什么呀,我分明比陆诗意更高一些,不用跳起来也能打。” “那你还不打?” 容仪微微收敛了下笑意,道:“正是因为我比她高一些,视野更宽阔一些,才不打她。” 后接着道:“你不用生气,我自己都不生气的,这种情况,虽突然,却也正常,而且她在我这里,没什么可说的,不是怕,也不是懦弱,只是不愿同她多说,说多了扯多了,我都成什么人了。” 过了把嘴瘾,容仪捂唇偷笑了一下,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吃她的亏的,而且今天上午陆家大小姐来过了,还给了赔礼,我是当真没放心上了,才没想着同你说的。”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亲吻了下她的额头,道:“以后她们进不来招懿院,若在外面她们再敢对你无礼,你就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容仪又笑了,抬眼看着他:“你是要我狐假虎威吗?那她们下次再惹我,我就直接报爷的名了。” 姜舜骁勾了下嘴角,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道:“狡猾的小狐狸,允许你借老虎的大名出去大杀四方!” 容仪直接笑出了声,却没把他这话当真,蠢女人才会拿着自己丈夫的名字出去作乱呢。 “你也不怕我顶着你的名字出去坏事?” 本以为他会说自己没那个胆子,却不想他说:“那你管坏事,我管收拾你闯下来的烂摊子。” 这一回,容仪是真的甜到心里去了,搂着他傻傻的笑着。 夕阳无限好……怎怕近黄昏? …… 第391章 报复陆诗意 本以为,陆氏姐妹那件事算是过去了。 却不想第二天,还有人来为她们说话,更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他。 微风清徐,风过万物生,叶飒飒响,水波涟漪,双鱼畅游,容仪正在池边喂鱼,外面的人带进来了姜舜轶。 看到他时,容仪很是诧异,起身欲要行礼,却被他一把拦下,道:“你我之间都这样熟了,哪里还需要行礼。” 容仪微怔,莞尔一笑,道:“轶少爷今天怎么会回来?” 此时玉衡已经搬了把椅子出来,昕蕊也端了杯茶来,姜舜轶同容仪坐在一处,道:“你忘了,我带回了贵客在府上,这段时间便没有回皇宫。” 容仪点了点头,这个她倒是没注意,不过…… “那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往招懿院来呢?”平素他是最爱缠着姜舜骁的了。 姜舜骁道:“既然招待了客人,便要招待周全,这些日子我陪他们好好玩了遍京城,本来今天也是要出去的,可有件事始终横在我心里,我放心不下……” 容仪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凝重的模样,当下也有些怔然,道:“是什么事呢?” 姜舜轶看了容仪一眼,眼神难得深邃了一番,又欲言又止。 容仪顿了顿,指了指自己,不确信道:“莫非同我有关?” 哪知他竟正儿八经的点了点头,道:“确然与你有天大的关系。” 他话总说一半,要说不说的也让容仪紧张了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也未曾犯过什么事能让姜舜轶一个常年不着家的阔少都放在心上啊。 除了陆氏姐妹那件事…… 正想到这,姜舜轶道:“那天如意走时,被我碰见了,我看她脸色不好,又是从招懿院出来的,便找束庸问了问情况,才得知陆诗意那丫头竟在你这撒了个天大的泼。” 容仪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攥紧,看着姜舜轶的脸,道:“所以,你是想来说……” 姜舜轶看着容仪的眼睛,郑重道:“小嫂子,那陆诗意我懒得说,可如意向来是个好性子的人,只是不爱说话,看着冷淡了些,人还是好的,你若是气陆诗意尽管气,可如意她确然不是个坏心眼儿的人。” 容仪微怔,错愕的看向他,只听他叭叭道:“我和如意认识了那么多年,她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平时就是个本分的,断然不会专门拉着陆诗意来下你的场子,陆诗意那人,本就没什么管教的,一身臭毛病,我自认为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我都看不惯她,可想她多惹人嫌,只是念着她是个姑娘,有些话我也不愿意说了伤她的面子,可你不同,你们都是姑娘,谁也不愿意忍谁,可是我希望你能不要把这份过错记到如意头上。” 容仪被他说的一阵儿一阵儿的,呆着一张小脸,道:“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后一笑,道:“轶少爷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妾,小姐们给了什么都得受着,哪里敢怨,哪里敢不满呢?” 姜舜轶脸色稍变,看着容仪:“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早上陆诗意被吓得昏了过去吗?” 容仪呆住了:“我不知道啊,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有人往她门口扔了一只死猫,吓得她大叫,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了,然后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容仪确然是这会才知道,惊讶的瞪住了眼,亦沉下声来,道:“轶少爷莫非认为这事是我做的?” 说句柔弱的话,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连看别人杀鸡都不忍心,又怎么会那样残忍去用死猫吓陆诗意? 姜舜轶打量了下容仪,目光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道:“当然不是,只是听知情人说,那死猫时招懿院的暗卫放的,我知道你是个单纯的姑娘,可我哥……他那样疼你,我怕他会生气,继续找她们麻烦。” 容仪怔了一下,听到这话,她竟然一点也没怀疑,反倒相信是他做的,可是她还以为他不准备管这件事了,没成想他不仅管了,还这样的狠! 心里一时甜,一时矛盾。 甜的是,他居然为了自己打抱不平去吓唬一个小姑娘,矛盾的是,当真是用死猫吗?那罪过也太大了。 作为一个公认的单纯少女……妇,爱护小动物这一点是必不可少的。 容仪清了清嗓子,道:“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从未在爷耳边吹风让他去伤害陆氏姐妹,那件事,应该是个误会,而且……轶少爷觉得他像是那种会吓小姑娘的人吗?” 姜舜轶顿了顿,郑重的点了点头,狠狠的点头以示确定。 容仪:“……” 片刻失语过后,才道:“若轶少爷不放心,今天等爷回来了我再问问,如果不是最好,如果是……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姜舜轶松了口气,终于笑了一下,道:“我就知道找你是最稳妥的,其实我也不是怕陆诗意如何,主要是怕哥迁怒。” 他心里的小算盘也打的精,在了解哥哥的情况下,心里深知,自己去劝哥哥是没用的,他已经下手去吓唬陆诗意了,就不会听进去他的劝告,只有找小嫂子才是上上策,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解决了这桩事以后,姜舜轶大大的松了口气,起身拍了拍衣裳,手顿了一下,端起那杯已经温了的茶一饮而尽,语气轻松道:“既然如此,我也放心的走了,还得去陪人出去吃酒。”说完,就要潇洒的走了,忽的想起什么一般,转过头看了眼容仪,笑着道:“小嫂子,以后叫我阿轶就好。” 自家人,不必那样生疏的叫轶少爷。 容仪怔了怔,也扬起一抹足以化冬雪的笑。 他能来招自己,便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走以后,白婆婆才走近了一些,方才他们说话并没有避讳长留的下人,故他们的话,白婆婆也听在耳里,由衷的道:“没想到轶少爷会是这样一个豁达的人。” 她以前还以为,长公主的儿子,定然同这边是不对盘的,心里如是猜测,却没有真的去问过。 容仪笑了笑,道:“是,他是个真好人。” 生性豁达开朗,也不知道,不豁达的长公主,是怎么生出了如此豁达的儿子。 …… 第392章 偏爱 夜里,容仪刚用完晚饭,姜舜骁就回来了。 他显然是累了一天,眼底微倦,身板却依然挺直。 容仪吐了吐舌头,道:“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晚饭都没等你。”说着,便准备要下人去准备饭菜。 姜舜骁摆了摆手,道:“在军营里吃过了,直接准备热水吧。” 沐浴时,容仪就在外面等着,等他弄好出来以后才进去,又等着换浴汤,这时,姜舜骁忽然说道:“以后在这里摆两个浴桶,我们就能一起沐浴了。” 容仪听后直接笑了,想也不想道:“何必那样麻烦?这一个桶也很大啊。”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像是咬住舌头烫了嘴一样,脸慢慢的红了。 姜舜骁眯着眼促狭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原来,你比我还迫不及待……你的提议甚好,我也觉得实在没必要那样麻烦,直接一起洗,方便省事。” 容仪:“……我说我方才脑子抽了才说那样的话你信吗?” 姜舜骁爽朗一笑,眼底都是笑意,明显是被容仪的小模样逗到了。 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傻话,你如今怀着孩子,我每天,接触那么多人,又一身汗回来,怎么敢同你共浴?” 复又道:“等你生完孩子以后,咱们可以落实。” 容仪:“……” 容仪沐浴时,死活不让他在旁边,姜舜骁只好退一步,去了屏风后等着,还能同她说会儿话。 虽然眼睛看不到,可他耳朵好啊,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脑海里就补全了那画面,然后……忍不住的探出身,颇有些耍流氓似的去窥视。 容仪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他恶劣的行径。 脱了衣裳以后,直接跨进浴桶里,白皙的美背对着他,方才那一幕的冲击似乎还在脑海盘旋。 姜舜骁干脆大方的站在屏风旁,抱着双臂看着她。 忽的听她问:“最近你总是待在军营里,有时候彻夜不回家,是有什么大事吗?” 姜舜骁眼底闪过一丝暗流,对她口中的那个“家”十分满意,也为她的关心而感到动心,他的女孩,懂得关心他了。 “没什么大事,回了京城以后,手下的人越发的疲懒了,为将者,不可无功,我便待在军营里给他们上了上紧箍咒。” 容仪“唔”了一声,呼出一口气,从水中抬起一只纤细细嫩的手臂,手臂在水里烫了许久,成了粉色,带起哗哗的水声,又缓缓的落了下去,她道:“没事就好,我还怕出了什么大事,让你也在那里坐镇。” 姜舜骁道:“为什么怕?” 容仪划水的动作一顿,道:“自然会怕啊,你是将军,职责是上战场,保卫国家,流血是你的使命,会流血就会……”稍微顿了下,继续道:“如果国有危难,就是你的危难,你的危难,就是王府还有我和孩子的危难,我怎会不怕呢?” 这回,轮到姜舜骁愣了,良久才道:“那你会后悔跟了一个使命就是流血拼命的人吗?” 这回容仪很干脆,道:“当然不会,我心里是崇敬那些守在国土边疆的英雄的,因为有他们的牺牲,才换来了孟国的民安,他们是最值得人敬佩的人,你也是,我还觉得挺骄傲的,后悔这两个字从未想过。”说的一腔热血都燃烧了起来,容仪想,若她是男儿身,也是想去当兵,或学医术,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至于最后那句话,还隐藏了半句……若是后悔,也不会是因为你的身份。 她说完之后,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安静了许久。 姜舜骁眼底深暗,面色温柔,他想到了那一夜,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跪趴在床上,搂着秦黛珑说的话,过了这么久,他还清晰的记得她说这话的神情,还有眼底的坚定。 明明是第一次见的人,且当时的她又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平平无奇,可她说的话,还有她眼底的那一抹火光,让他记住了这个小女子,当时便觉得她不是骗人的,如今又听她如此坦荡的说出这番话来,心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为何会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当初他对秦黛珑的要求就不高,只要她尊重自己做的事,理解自己的身份,哪怕是父母之命,圣上亲定,哪怕一开始并非他所愿,他也是愿意好好同她过日子的,既然娶了,就要负起责任。 可他没想到,新婚第一夜,她不仅表现的那样抗拒,还那样抵触他的身份,就好像他是夺人性命的罗刹一般……对一个人心凉,也就是在那么一瞬。 可就在他心凉的时候,这个女人闯进了视线。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不是吗? 容仪洗好后,擦干了身子走了出去,刚走到屏风旁,就被后面的人忽然拦腰抱了起来,惊呼一声,忙搂住他的脖子。 姜舜骁没多话一句,直接抱着她去了床边,动作又轻又柔的将她放了下来,掀开被子一同躺了进去,就在容仪脸红心跳的以为他又要做什么时,人就被抱了个满怀,然后,再也没别的动作了,他道:“睡觉吧。” 容仪压制住砰砰跳的心脏,想起还有事还没问他,便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道:“陆诗意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没有婉转,直截了当的问,姜舜骁睁开眼,看着她道:“怎么了?她们又来找你麻烦了?” 容仪摇了摇头,道:“早上那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我思来想去,这两姐妹刚来,也没得罪什么小心眼儿的人。”说到小心眼儿时,腰被掐了一下,容仪得意的勾起唇,笑着继续道:“所以我在想啊,会不会是爷为了帮我出气,才去做的呢?” 姜舜骁黑眸掩着一丝不自在,“嗯”了一声。 容仪忽的抬头亲吻了下他的下巴,道:“你对我最好了,只是啊,你以后不要用死猫去吓人了,猫那么可爱,它很无辜的。” 姜舜骁本以为她是要为陆氏姐妹说话,毕竟陆如意来向她示歉意的事他也知道,以为她又心软了。 却不想她心疼的竟是猫,当下也有些好笑,不由得解释道:“那猫是被野狗咬死的。” 他只不过是刚好看见了,很顺手的让暗卫去做了这件事,小惩一番而已。 容仪笑了笑,靠近了他,小声道:“那就没事了,小小惩戒一下就好,以后我自己会注意,也会处理好的。” 姜舜骁抱着她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我怎么舍得让你自己去处理那些我讨厌的人带给你的不公? 不,任何人都不行。 …… 第393章 来王府的目的 游船一事,最早是长青提出来的。 通过姜舜轶的口,约上了……好多人。 譬如尊如皇子公主的孟衍、孟令英,譬如平时不见人影的招懿院的小两口,譬如刚来不久的陆如意,还有不得不带上的陆诗意。 长青原本是打算租一条中型船只,也够她预想中的人好好游玩一番了,却不想最后定下来的,竟是有那么多人。 王府的人去就算了,可她没想到,深宫里的皇子公主也会出来。 当她面色沉静的问起姜舜轶时,姜舜轶还当她是怕有皇室中人在会放不开,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去和他们说说,这次就不带他们了。” 长青美眸顿在他局促的脸上,忽的一笑,道:“哪有,我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会来。”她以为皇子公主,都是轻易不出宫的,而且,就算真的不想他们来,也说不得。 她一笑,姜舜轶脸都红了,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道:“是我在他们面前提了一嘴,就,他们就也挺感兴趣的。” 长青抿了抿唇,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船的事就麻烦你了,我本是租了一条中型船的,现在怕是不够用了。” 姜舜轶立马说道:“自然,长姑娘是客人,怎么能劳你操劳。” 长青又笑了笑,嘴边梨涡轻显,亲和可近。 姜舜轶走后,长衡从东屋走了出来,面色依然冷清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长青,语气平平的道:“他喜欢你。” 长青微顿,脸上又挂起一抹笑,看着他道:“这都让你发现啦!” 长衡目光平静,问:“那你喜欢他吗?” 长青抿了抿唇,轻轻的摇了摇头,脑后的发带不知是被风吹起,还是因为她否认时摇头的动作带了起来,飘摇洒脱。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进王府的目的,他很好,我只想和他做朋友。” 说起进王府的目的,长衡眼色也沉了下来,不再问姜舜轶的事,只道:“你向来是有主意的,感情上的事,也要把握好。” 长青看了他一眼,他说完之后就转身回了屋,并不在外面多待。 忍不住嘀咕了句:“还是那样古板……”明明是很嫌弃的话,说完之后却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 当容仪知道第二天会去望陆江游玩时,晚上都有些兴奋的睡不着了,再三确认的问:“真的要带我吗?可我怀了孩子,她们会不会觉得很麻烦?” 姜舜骁眉眼带笑:“只是游船你就这样高兴了?” 容仪使劲点了点头,道:“我以前哪里有那个机会到处跑到处玩呢?游船更是不要想了,此番有这个机会,你不晓得我有多开心。”整日待在长留,虽不觉得孤寂,可若有这个机会出去玩一玩,容仪觉得还是可行的。 姜舜骁看着她激动的发红的小脸,道:“长青姑娘特地邀请你我的,到时候有我在,你可放心。” 容仪兴奋了一下,靠在他胸膛上,又有些疑惑:“可她为何会邀请我?我们并不熟啊。” 姜舜骁直接说道:“哪有邀请夫妻只邀请其中一个的。” 因“夫妻”二字,容仪的脸又红了,这两个字在他嘴里经常出现,可容仪却并不这么想。 何为夫妻?父母之命,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录入族谱,堂堂正正冠以夫姓,内里平起平坐。 他们之间,缺了那么多,又怎会是夫妻呢…… 只是容仪不傻,从来不说这个话惹他不快。 …… 容仪怎么也没想到,去游船的人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还有陆氏姐妹,尤其是在门口时,陆诗意瞪自己的那一眼,到现在她还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此时,王府三辆马车驶向望陆江,一辆坐着姜傅二人,一辆坐着陆氏姐妹,还有一辆则是姜舜轶同长氏叔侄同乘。 至于皇室二人组,则是从宫里直接出来,几人在岸边会晤即可。 话说回来,容仪还未从看到陆氏姐妹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等分开了,各自都坐在车上了,才问姜舜骁:“这次游船……邀请的人不知你我?” 姜舜骁知道她说的是陆氏姐妹,便道:“人是阿轶邀请的。”话外音:这与长氏的人无关,长氏的人确然是只邀请了你我,后又抓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陆氏姐妹刚来,且陆如意同阿轶从小就要好,有我在你身边,不会出什么意外。” 容仪确实是被陆诗意的莽撞劲儿弄的有些头疼了了,只笑了一下,嘴边梨涡浅浅,道:“我知道。” 诚然,她不是不讲理的,府上的年轻人没多少,若都出去游船,偏扔下她们俩姐妹确实不太好,只是……忽的想起了方氏,容仪侧过脸打量了下姜舜骁平静的脸色,决定还是不要同他开玩笑了。 他不喜欢方氏,越发的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容仪又忽然想起他与小姐刚成亲时,曾冷落小姐,去了方氏房中,当时还是她把他拉回来的,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真是,勇气可嘉! 她笑得开心,姜舜骁道:“有什么高兴的事不拿出来同我说说?” 容仪轻咳了一声,忽然严肃了下来,道:“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的。” 姜舜骁眯了眯眼,语气却霸道了起来:“说。” 容仪咬了咬下唇,稍微离他远了些,看着他平静的脸色说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你与小姐刚成亲时,我还曾将你从方氏屋里带出来的事。” 不意外的,姜舜骁也想起了这桩事,当下脸色就有些黑,看着她躲得“远远的”动作时,咬着牙道:“就算当时你不来,我也没打算在哪里过夜。”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可她这样的笑在姜舜骁眼里,多半占了讽刺和不信任的味道,脸色更加的沉了,咻的靠近她,道:“你不信?” 容仪眨了眨眼,依旧笑着:“我信,自然是信的。” 姜舜骁:“……你这表情分明是不信。” 容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笑起来很假吗?可她当真是信的呀,见他这样当真的模样,也忍不住解释了。 “我是真的信你的。方氏同长公主一边,你怎么会再让她得宠呢,想必那时也是为了气气小姐吧?再说了,就算是真的过夜了,也很正常呀,她毕竟是你的妾室,进门还没多久,你就打仗了,一去就是十年,她等了十年盼了十年,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去看看她,心疼心疼她也是应该的。” 容仪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的够漂亮了,可谁知,到下车,姜舜骁都没再同她说一句话。 …… 第394章 游戏 望陆江离主城区有些远了,好在她们起的早,来的也早,容仪下马车时还有幸看到了江边的日出,顿时,早起的起床气烟消云散,拉着不知生什么气的姜舜骁走到前方,看着新出的太阳欢悦道:“快看呐!这个时候的太阳不刺眼!” 虽说心里还气着她方才那番话,可如今她拉着自己的手欢呼雀跃的感叹日出时的模样,不小心打动了他的心,也散了一些他心底那点难以启齿的烦闷。 今日天清气爽,正是出门踏青游船的好时候,他不愿一天都跟她呕着气度过下去,便打算暂时存下来,等晚上回去了,再好好的同她算账。 这一行人中,只有他们二人是“夫妻”,其他人看着他们并肩看日出的模样,颇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 其他人脸色都还正常,倒是陆诗意,冷着脸瞪着容仪的背影,同陆如意小声道:“姐姐我就说了吧,贱民之女,能有什么好教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走的那么近,当真是不知廉耻,故意让姐姐看到难受!” 她气愤的说完之后,看了眼陆如意的脸,却见她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看着那两人的背影,顿时蹙起眉头,摇了摇她的手臂。 陆如意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不明所以的看着陆诗意,道:“怎么了?” 陆诗意撅着嘴,道:“敢情我方才说了那么半天,姐姐一句也没听进去。” 看她这样子,陆如意就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好事,心底微微叹了一声,看着朝阳,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柔和了下来,道:“你看江边的日出,多美。” 陆诗意简直要被气出鼻血来,她的这个傻姐姐,眼前的危险看不到,偏偏去看什么日出。 日出有什么稀奇的?!真是比她还不知何为轻,何为重。 …… 他们到的早,还等着孟衍和孟令英,姜舜轶是个闲不住的,便提议来玩杀人游戏。 这个游戏是当下很流行,又热门的游戏,几个人有几个人的玩法,譬如现在在场的有六个人(姜舜骁向来不爱玩,排除在外),便有六个人的玩法,两个黑衣人,两个百姓,一个侍卫,一个神明,游戏中的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除了神明每晚(虚拟)都有查验一人的身份特权以外。 黑衣人便是凶手,每到夜幕降临时(虚拟)两个黑衣人就指定杀一人,杀的那个人淘汰出局,表明自己的身份,还在场的人,便要各自表明身份,黑衣人要隐藏身份,每人发言结束后,指定一个疑似黑衣人的人出局,接着便又是夜幕降临,黑衣人又可以杀人,这个游戏便是杀尽百姓,黑衣人就赢了,若是黑衣人都被弄出局了,百姓就赢了。 当姜舜轶不算麻烦的讲完这个游戏后,除了容仪一脸懵懂以外,其他人像是都很会玩的样子。 长氏叔侄不用说,两人走南闯北,见过不少把戏,这个杀人游戏就很是会玩,而陆氏姐妹虽是两女孩,对这个游戏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有容仪,她哪里接触过这些东西啊?哪怕姜舜轶仔仔细细的讲解了一遍以后,自己还是一知半解,到底是没玩过,容仪心里还是糊的,刚想让位给姜舜骁,就被他稳稳的压了下来,对上他平定的眼神,好像在说:试试看。 玩游戏这方面,容仪的造诣少的可怜,可却不代表她不爱玩,且听姜舜轶说的她还挺感兴趣的,只好说道:“我从未玩过这样的游戏,若是玩的不好,还请大家见谅。”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冷哼,坐在陆诗意旁边的长青好似没听到一般,笑着盯着容仪的脸,道:“我们也都是新手,大家互相包含。”而后碰了碰旁边的长衡,长衡冷漠的“嗯”了声。 容仪微微一笑,目光温柔的看着长青,冲她点了点头。 至于某些不懂眼色的姑娘,自然是被忽略的彻彻底底。 游戏开始,姜舜骁自觉的当起了解说先生的职务。 此时手边无笔纸,只好自己在心里排好身份,又让她们自己从一到六里挑个数字,每个数字,便代表了一个身份。 最终定了下来:长衡和陆诗意为两个黑衣人,陆如意和容仪是百姓,姜舜轶是侍卫,而长青则是神明。 当姜舜骁说夜幕降临时,所有人都闭上了眼,只等他轻咳一声,陆诗意和长衡睁开了眼,两个认互换了下眼神以后,陆诗意果断的指向容仪,长衡本来对游戏无所谓,倒也没同她多说,和一个不相熟的女人做伙伴,不是他能选择的,只由着她先玩。 长衡是没什么反应,可姜舜骁的脸却黑了,目光沉沉的看了眼陆诗意,过了半晌才让大家睁眼。 姜舜轶一睁眼就忍不住道:“谁是黑衣人啊?选了这么久!杀了谁?” 姜舜骁顿了顿,看了眼懵懂不知的容仪,道:“容仪出局。” 在场人皆是一懵,容仪自己也是懵懂的,缴着手指道:“这……我就出局啦,嗯,第一次玩没什么经验,出局也好,好看看大家是怎么玩的。”然后顿了一下又道:“我方才是百姓身份,现在应该只有一个百姓了吧。” 容仪出局以后,场上静默了一下,第一个发言的是长青,她清了清嗓子,看了眼身旁的陆诗意,心底冷笑了一声,道:“我抽到的身份是神明,感谢昨晚黑衣人的目标不是我,让我有了今天说话的机会,昨晚查了我身旁的人。”说着,扭头看向陆诗意,眼色清冷,倒叫陆诗意眉头狠狠的跳了一下,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然,就听她语气平静的说道:“不好意思了,昨晚手气好,第一个查到的就是陆二小姐,陆二小姐便是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大家一会直接指定她,送走一个黑衣人就好。” 陆诗意显然是个半吊子,被查出来以后,说话吞吞吐吐,露了太多的馅儿,很快就被出局了,完后还狠狠的瞪了眼长青,心里难以接受,在场这么多人她不查,偏要去查自己,有毛病吧?会不会玩啊? 陆诗意出局以后,长青慢慢的勾起唇角,看了眼脸色平定的姜舜骁,两人对视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其实她昨晚查的人哪里是陆诗意,只不过方才她动作太大了,引起了闭着眼耳朵灵敏的长青的主意,为容仪报了这仇。 也好在有解说先生的包庇,否则她就要应违背规矩而出局了。 …… 第395章 长青和容仪 这一局,被长青和姜舜轶两人挽救了回来,本来是必败的局,却因姜舜轶隐藏身份而获胜,正要开第二局时,一辆马车驾来。 围坐在地上的人纷纷站起,看着马车逼近,又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以后,容仪忽然想起大皇子此番也来了,不由得看了眼神色淡然的长青。 正想着,垂在身侧的手就被姜舜骁轻轻扯了一下,容仪看向他,只见他目视前方,声音又低又沉的道:“一会莫要乱说。” 容仪忍不住嘟起嘴,小声回道:“我又不笨!” 话完,就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哼笑。 皇子公主来此,气氛又不一样了,本着尊卑上下礼节,除了姜舜轶和姜舜骁自然一点以外,其他人皆有些局促,当然,长氏叔侄见识颇多,倒也淡然,只有陆氏姐妹,到底是外地来的名门闺秀,鲜少得见身份如此尊贵的人,颇有些拘礼。 好在孟令英和姜舜轶是两个最会活跃气氛的人,他们一闹,气氛就松动了许多,大家脸上也不再拘谨了,行动也颇放的开。 而容仪,也惊然发现自己如今竟也练得一身稳重的好功夫,头一次见公主,就与她推心置腹了一番,此次见她自然不会说怕,觉威严了,大皇子更是见了两次,也知对方习性,如今相处也淡然了。 当初为奴为婢,就是要适应各种场合,如今当了娘子这一套用在这里,恰到好处,多一份显得谄媚主动,少一分则显冷淡漠然。 孟衍看着眼前的一众人,眼神稍顿,道:“各位不必拘礼,今日是朋友相邀游船,身份放置一边,大可痛痛快快的玩。” 众人一笑,皆道是,正此时,一只巨大无比的船只驶了过来,容仪看着高大气派的船只不由得张开了嘴,惊讶的看着,小声道:“王府财力果然雄厚,这么大的船只,得花不少银两吧。” 船上似乎还有人走动,近看才发现是一群婢子正活动着。 怎的?还有歌舞助兴? 容仪迟疑的看向姜舜骁,这时,他低下头来,轻声道:“这么大的排面,只有大皇子做得出来。” 容仪恍然,想着,原来大皇子也是一个极奢之人啊。 不由得问:“若是爷会怎么安排?” 姜舜骁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深暗起来,道:“若是我,一叶扁舟载两人便可,这样好的氛围,这么多人在一起,诸多不便。” 容仪正想问有何不便的,却见他笑得深沉,不知为何她竟然懂了。 脸咻的一红,轻咳一声,眼睛看向别处。 …… 船在水中央时,看大江的感觉和在岸上看的感觉又不同,容仪站在甲板上,双手扶着围栏,看着下面的水波,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感受着船只起起伏伏,轻柔的摇曳的感觉。 阳光明媚却不热,因有江风徐徐来。 容仪轻轻闭着眼,感受着江风的温柔轻抚。 里面的人还在玩杀人游戏,大皇子和公主加入了,长青和容仪没玩了。 容仪是不太会玩所以不玩了,长青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怎么一个人在甲板上吹风?” 容仪睁开眼,侧过头看向忽然到来的人,微微一笑,道:“我不大会玩,难免会扫兴。” 长青与她并肩,亦扶着栏杆,看着无边的水面,叹了一声,道:“我刚开始玩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你多学学就会了,都是熟人,都愿意教你的。” 容仪抿了抿唇,温和的笑了笑,反问她:“那长姑娘呢?为何也不玩了?” 长青侧过脸来看了容仪一眼,对上同样美丽清澈的眸子,直接的说道:“因为里面有我不喜欢的人。” 不知怎的,容仪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大皇子,可又觉得不大可能,大皇子同她从无交集,也不大可能第一眼见到就不喜欢吧? 见她眼神迷惑,长青勾起了唇角,道:“就是那个陆诗意啊。” 容仪:“……” 惊讶的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长青轻轻笑了一声,没说缘由,又扭过头去看江面,正此时,两个婢子的话传入耳中。 “方才看大人们玩的游戏好刺激!我好像都学会了。” “得了吧,那个游戏需要脑子的!我倒是觉得姜大人太厉害了,每把都赢!” “你没发现吗?姜大人每每都针对陆二姑娘,我看她都快哭了。” “可不是,若是我,也得哭!” 说话声渐行渐远,容仪愣怔了好一会,眼里才看进去东西,盯着不平静的水面,忽然轻笑了一声。 长青看着她的笑颜,道:“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 容仪顿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想也想得出来。” 那个男人,那样腹黑,她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谁知他竟不放过。 长青本就有意同她亲近,此番也忍不住多和她说话:“你看起来,很高兴。” 容仪“嗯”了一声,声音温柔的道:“我只是想到他,由着好笑。” 长青由衷的道:“他很疼你,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容仪顿了一下,笑容更灿烂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感情在外人眼中已经很好了?而且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好像……本该如此! “他对我确实很好,我却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 容仪这样回答。 看着她温柔的眼尾,还有那双好似在梦中出现过的双眼,长青目光下移,看着她凸起的肚子,说道:“你已经给了他最好的报答了。” 风有些大,容仪一时没听太清,扭过头看向她问道:“不好意思,方才没听清,长姑娘说的什么?” 长青微微抿唇,露出嘴边的梨涡,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把最好的自己给了他,还为他生儿育女,便是对他最好的报答,而且,他还要感谢你。” 因为长青的这番话,容仪愣怔了好久。 似乎在所有人眼中,她能跟姜舜骁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许多人劝她要惜福,却好像从来没有人说,她才是宝,得到了她,是他的福分。 …… 第396章 长氏二妹 容仪眼睛突然被什么东西飞过来眯了一下,眼前有点迷糊,也有点水润,但她知道,此时她的眼中更多的是感动,为面前这位相识不过几个时辰的女子而感动。 她笑道:“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你的话让我感觉到……很奇妙。” 长青神色平静,脑后的发带随风轻飘,她的眼里有光,一如她说的,让人听得舒舒服服的话,让人看着就喜欢。 她说:“因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天上飞过一群鸟,鸟儿鸣唱的声音在此刻很适宜。 容仪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有些呆呆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听到自己在问:“为什么呢?” 长青看了眼她的脸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因为你我投缘,你和长氏的人都投缘,你和我妹妹,不也很投缘吗?” 容仪立马想到了长乐,问:“她向你提起过我?” 长青点了点头,道:“是的,长乐在信中,不止一次的提到过你,她说她很喜欢你,让我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你。” 容仪瞬间有些弄不明白了,不解的看着她,只听她声音晦涩的说道:“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何强烈的要求我见你一面,可当我真的见到了你才知道她的用意。” 她这样一说,容仪更是弄不明白了,微微歪头,问:“她的用意?” 长青神色微微沉重,却在一秒后笑逐颜开,仿若方才沉思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是,我们长氏极少和外人打交道,若是交朋友,也一定是挑同自己有眼缘的,而长氏的人眼光一向挑剔,你可知,碰到你我们有多高兴?” 还有这种规矩?容仪更是懵了,瞪着双眸道:“我竟不知,我的作用还这样大。” 长青轻笑了一声,方才沉下去的气氛猛地升了回来,随着她的轻笑,听她说道:“是呀,所以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愿意,同长氏交朋友吗? 这对于容仪来说,简直就像是画了个大饼直接准确的砸到了她脸上一般,被砸的很晕,也很高兴。 长青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两人本就云泥之别,可此时她却说想要和自己交朋友。 有钱有势人家的姑娘都这样心中宽广的嘛? 容仪虽不愿贬低自己,可现实便是如此,她不过是平民百姓的女儿,姜舜骁的妾。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容仪这样的身份,合该同王氏那样的人走的近,和其他人……就越界了,也不像话了。 长青静静的等着她的答案,一点也没觉得不耐烦,眼神自然温柔的注视着她。 容仪被看的不太好意思了,轻咳一声,耳根有些发红,道:“只是妾身身份卑微,怎敢同长姑娘交友作乐?” 长青笑容不变,看着容仪稍有躲闪的眼睛,道:“可我并不觉得你身份卑微呀,我想和你做朋友,只是因为你这个人,什么身份,什么富贵都得靠边站。” 容仪发现,面前这个只大了她一两个月的姑娘,总能句句都说到她心坎儿里去,让她心里好似有暖流涌过,温柔又温暖。 她想,名门出来的千金总不至于骗她吧?既然不会骗她,那她又有什么可别扭的呢?且她对长青,也很有好感。 容仪轻轻的笑了一声,对上她的双眼,道:“那以后你就叫我容仪吧。”傅娘子这个称呼极少有人叫,她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长青也爽快,直道:“那你以后也不要叫我长姑娘了,叫我大青!” 容仪噗的笑出了声,因为“大青”二字。 寻常姑娘家,若亲密相称,自然是名字中取一个字出来,前面加个“小”字,譬如小青,小茗什么的,却极少有人直接在前面加个“大”字。 很与众不同,很长青。 见她笑得开怀,长青微囧:“方才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吗?” 容仪摆了摆手,道:“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符合你。” 听到这个解释,长青立马笑了:“那还不是因为在我们这一辈得女孩中,我排老大。” 原来是这个原因,容仪忍不住问:“那长乐可是二乐?” 说完之后,容仪自己也忍不住乐了,二乐听起来更好笑。 长青笑容微顿,目光涩然的看向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乐乐不排第二,她排第三。” 容仪怔了一下,下意识的说出口:“原来在你和长乐的中间,还有一个姑娘啊。” 容仪眨了眨眼,依稀记得长乐好像说过,她头上有两个姐姐。 长青点了点头,声音也慢慢沉了下去,她道:“二妹不见了,从小就不见了。” 容仪吃了一惊,顿时失色,忙道:“不好意思,是我多问了。” 长青摇了摇头,眼神晦暗的看着容仪的脸,道:“我们都是好朋友了,与你说又何妨?不用觉得抱歉,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二字好像有魔力,能让人卸下一切负担,无碍一身轻。 长青缓缓道来:“说起二妹,她也着实可怜,说她从小不见了,其实是不大准确的,我们一家人,都从未见过她,不知道她到底在何处,这些年过的又如何了。” 听了这话,容仪更吃惊了,虽说长氏退隐,可他们的影响力和本事都还在,若长二小姐真不见了,难道也找不回来吗?而且……为何是从小就没见过?这又从何说起? 容仪蹙着眉头,道:“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吗?是被坏人拐走了还是……” 长青抬头看着她的双眼,抿紧了唇瓣,半晌才道:“现在,有了线索了,或许是找到了,也或许是没找到,我们家祖爷祖母都等着我们把二妹带回去。” 容仪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还未深究出原因,就听她问:“容仪,如果是你呢?” 容仪不大明白:“啊?” 长青耐心的道:“假若你是我们从不相识的二妹,你会怪我们吗?” 容仪微微拧起眉头,这个问题问的她心里忽然也有些不舒服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有些空虚,想不起事来。 长青还以为她在思考,却不想停顿了许久以后,她锁着眉头问自己:“我方才有些走神了,没太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 第397章 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长青看向天边,心口突然一沉,抿着嘴,神色亦发沉,眼底还有一丝苦涩顿然。 她又问了一遍:“容仪,假如你是我的二妹,假如这些年你过得非常不好,可长氏的女孩个个都锦衣玉食,潇洒欢快,假如是这样,你会恨长氏吗?会觉得是因为长氏的抛弃,而让你没有过上好日子吗?” 容仪微顿,才明白她是担心这一点,可是…… 将自己代入长氏二妹那个角色,有种说不上来的胸闷感,无力,也混乱。 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带着一抹笑,道:“可你不是说了,你们从来就没见过她,这,也并非是抛弃。” 长青眸光微闪,看向容仪,目光停留在她的眉眼处,突然说道:“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这句话,似曾相识。 容仪抿着唇笑了,道:“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睛长的太普遍了。” 长青摇了摇头,眼神一瞬迷离,又一瞬清醒,忽的转移话题,道:“其实这些年,我和乐乐过的都不好。” 容仪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长青双臂放在栏杆上,将整个身子的力量都放在上面,看着日光照映的水面,波光粼粼,潋滟清芳。 她自然的诉说起那段过往,好像倾听的人是她相识多年的老友,在她面前可以毫不避讳,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什么都敢说,什么都能说。 “家里人时常提起她,所以我和乐乐自小就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姐妹,当我们吃香喝辣时,那个妹妹不知在何处,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 “糖,那样甜,那样好吃,可我和乐乐每次坐在一起吃糖的时候,就能看到祖母泪光闪闪的模样,偶然一次,不小心听到她说,每次看我们玩的那样开心,吃得好喝的香,就忍不住想起妹妹,不知道妹妹在外过的好不好……久而久之,嘴里的糖也吃不香了,每次吃糖的时候,我也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会害怕她过的不如意,你知道吗?偶尔在街上看到乞讨的小孩,我心里就会揪着难受,我会害怕,没有长氏的庇护,妹妹会不会过成那样?” 她话语平平,可容仪却从里面感受到了一丝难受和愧疚。 也不知因何愧疚,总之就有那么一点点淡淡的情绪在里面。 她只好柔声安慰:“长氏的人,吉人天相,我相信你的二妹也是个有福之人,定然会很好的。” 长青目光微闪,看了容仪一眼,弯起嘴角笑了笑。 她何尝不希望,她能过的好,过的比谁都好。 可这世道这样的乱啊! …… 因着大皇子的操办,容仪在船上感受到了什么叫宫廷盛宴。 虽然有些夸张了,可眼前精致的佳肴却让容仪不得赞叹皇族人的“奢靡”。 孟国自立国以来就主张勤俭,可到底是皇家,再怎么勤俭,在普通人眼里也是奢靡的。 既是游船,便没那么多的讲究,容仪同姜舜骁一桌,其余人自然和结伴的人一桌。 皆是两两一桌,孟衍单坐主位,孟令英和姜舜轶只好凑合一桌了。 游船虽不是什么累人的事,可出来这么久了,也都饿了,容仪看着眼前的美食,只等大皇子一声令下就要下筷,好在是友人之间寻常的用饭,倒不需要他多说些什么,活跃了一番气氛以后,待他拿起筷子,旁的人也才开始用饭。 美景,美食,还有身边的美人,一切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容仪怀着孩子,自然是吃的多些,大快朵颐的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增。 姜舜骁看她吃的斯文又香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因低下头而露出的纤细白皙的脖颈,贴着她耳边说道:“吃这么快,当心把舌头也吞进去了。” 容仪脸微红,拿起帕子秀气的擦了擦嘴角,做出一副淑女姿态,拿眼睛斜了一眼姜舜骁,这一眼颇有章法,狠一点显得凶,淡一点又很没气势,容仪斜的恰恰好,几分风情,几分别扭,再加几分撒娇的意味。 姜舜骁被她看的骨头都有些酥了。 只听她道:“又不是我想吃,是你的孩子想吃呢!” 姜舜骁哑然失笑,夹了一块她喜欢的油焖茄子,看了眼她最近大的有些快的肚子,道:“对,是他想吃,他应该还想吃这茄子。” 容仪:“……” 这边两人含笑低声打趣,坐在对面的陆诗意脸简直黑的成黑炭了一般。 原因不仅是她不喜欢容仪,还因为上午在船上玩杀人游戏时,她被姜舜骁“杀”的太惨了! 她当黑衣人时,他几乎很轻松的就发现了她的身份,她当百姓时,偶尔也会被他坑的输掉游戏,更别说他当黑衣人时,是如何把她玩的团团转的了。 玩游戏的时候,他一副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如今和那贱婢坐一起,又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陆诗意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扭头看了眼埋头吃东西的姐姐,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低声道:“那姜大哥都知道那个女人喜欢吃茄子,却不知道姐姐爱吃什么。” 陆如意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问:“你又怎么知道她爱吃的是茄子?” 陆诗意哼了一声,道:“我当才看到她夹的最多的就是茄子了!不是喜欢吃是什么?” 话音刚落,只听到陆如意轻轻的笑了一声,她道:“你多看看就知道的事,他们朝夕相处又怎会不知傅娘子爱吃什么呢?” 陆诗意一时失语,看着没有丝毫危机感的姐姐,有些无语的道:“姐姐,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陆如意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沉下一口气,道:“这里做的油焖茄子很好吃,你要不要也尝尝?” 陆诗意:“……”敢情就她一个人着急了是吧? …… 再转到长青和长衡那一桌,两人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人,礼节也都十分熟悉,吃饭吃的沉默,眼睛也没到处乱看,只专注在自己桌上,偶尔咽下口里的饭菜,低声说些什么。 孟衍端起酒杯,眼睛微眯,遥遥的看着长青。 今日的她和那日的她又有几分不同。 今日的她,更像淑女了。 …… 第398章 聊天不如陪媳妇儿 饭后,容仪看他们玩了会儿游戏,又去甲板上吹了会儿暖风,良久以后,才腿脚发软的回了船舱里。 大皇子是个细心的人,想着她有孕在身,便特意准备了一间便房,供她歇息。 容仪本以为今天这样兴奋,玩的这样高兴兴许不会来瞌睡,却没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个守时的,每到了这个时候就要催着她睡一觉。 容仪去了便房,里面有两个丫鬟伺候,容仪摆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我在这里歇会儿,若有人找就说我在这里。” 两个丫鬟答“是”。 纷纷退了出去,落后的一人预备把窗户拉下来,容仪却道:“稍微留一点缝。” 那丫鬟巧声道:“娘子,这江风厉害着呢!您还怀着胎儿,睡着了容易着凉。” 容仪微微勾唇,道:“我知道,可这会儿天热,你把窗户拉紧了,里面憋得慌,我睡不了多久,你留一条缝,或者等一会儿我睡着了再来拉上?” 丫鬟哪里遇到这样好说话的主子,竟还同自己商量,好似寻求自己意见一般,便连忙说道:“好,就听娘子的!” 窗户拉了下来,留了一条缝,丫鬟笑了笑,俯身退了下去。 船上人多,哪怕外面有人守着,容仪也不敢脱了衣裳睡,只稍微松松腰间的带子,合衣休眠。 想了想,又扯过被子的一角搭在肚子和大腿上,轻轻的抚摸了下像是倒扣了个小锅的肚子,安心闭眼。 在船上睡觉这是头一次,站在船上似乎还感觉不到什么摇晃,可这样安静的躺着,听着水的拍打声,就好似躺在水面上,起起伏伏,随波漂流一般。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舒服,容仪很快就睡着了,摊开手脚,呼吸声很轻,偶尔也有些粗。 姜舜骁寻来时便见她睡的四仰八叉的,若不是床大,恐怕她就已经掉下去了吧。 抱着她往里挤了挤,有那么一瞬间,容仪被惊醒了,下意识的抓紧被子,双眼迷离的看着他,道:“你怎么在这?” 姜舜骁顺势躺下,撑着头看着她,低声道:“要回去了,我陪你睡会儿。” 容仪以为他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这,忙道:“我在这里睡的很好,你不用陪我,外面那么多人呢,你出去陪他们聊天吧。” 陪一群大老爷们聊天哪有抱着媳妇儿睡觉舒服?姜舜骁腹诽道,嘴上却说:“他们都累了,这会也都去了自己厢房歇息了。” 容仪睡迷糊了,打了个哈欠,往里去了些,声音又小又温柔的说道:“那你也睡会儿吧,回去还要一会儿呢。” 姜舜骁顺势挤了进来,将容仪抱了个满怀,双手放在她肚子上,正要闭眼时,又说道:“你的肚子怎么都这么大了?” 容仪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轻哼一声,道:“不知道,兴许是吃得好吧,它长的很快。” 前面她根本没发现自己有孕,自从知道自己是怀孕了以后,才慢慢发觉自己的肚子其实是有变化的,只是当时她太过粗心,没注意到罢了,如今在看,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肚子确实大的有些快了,不知旁的孕妇是不是也这样。 回头问问茯苓,她比较有经验一些。 一觉睡醒,船已靠岸。 容仪紧了紧腰带,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衣裳才出房门,姜舜骁不知何时起来了,正同大皇子聊些什么,见她出来了,目光一顿,又说了两句,才朝她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 容仪迟钝的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没挣脱,只道:“还没同大殿下和公主他们告别呢。” “我已经说了。” 容仪“哦”了一声,遥遥的看了眼昭云公主,由着姜舜轶的拉着离开,直到上了马车,他才松开自己的手。 容仪这才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问:“方才那么多人,你拉我手干嘛?”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也理直气壮的回:“我自己媳妇儿的手还拉不得啦?” 容仪:“……” 好吧,这话她没得反驳。 …… 回了王府以后,容仪和姜舜骁打直回了招懿院,长公主的人在半路上请走了陆氏姐妹,这一点小插曲没影响任何人的心情,只不过到了招懿院以后,容仪忍不住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天陆大小姐很沉默,陆二小姐也不怎么活泼。” 姜舜骁心想,我杀她杀的那样厉害,她能活泼起来就怪了。 嘴上却道:“想必是晕船吧。” 晕船?容仪回想了下陆如意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她道:“其实我感觉,她是个有秘密的人。” 姜舜骁微微眯眼,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容仪,道:“秘密?你说陆如意?” 容仪点了点头。 姜舜骁轻笑了一声,伸手弹了弹容仪的额头,道:“你天天想这些不相关的人做什么?才认识她多久?就敢替她发声?” 容仪捂着额头反驳:“我也不是替她发声,只是觉得她不一样罢了。” “哪里不一样?当初你见昭云的第一眼不也说她不一样吗?” 容仪:“……” 嘴上说不过,但行动可以辅助,容仪起身去翻出了那个小挂饰,递到姜舜骁眼前,道:“还记得这个吗?是陆大小姐送我的赔礼。” 小挂饰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妙就妙在送这个东西的奇妙和不一般。 一般人谁能想到送赔礼送挂饰的? 姜舜骁看了眼精致的挂饰,丢还给容仪,轻笑了一声,道:“一个挂饰就让你感动成这样?” 容仪抿了抿唇,有些囧,道:“你不觉得,这是很有心的一个赔礼吗?” 姜舜骁定定的看着容仪,忽然说道:“你在我面前频繁的提起陆氏姐妹是什么想法?” 容仪一愣,干笑了一声:“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同你说说我心里的不解。” 姜舜骁却狐疑道:“可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替她说好话?” 容仪更囧了,不知道他从哪里觉得自己是在为了陆氏小姐说好话,深吸了一口气,介于陆氏姐妹的特殊,又看着他不善的脸色,容仪只好将挂饰收了起来,换了个话题,道:“好吧,那咱们不聊陆氏,我们聊聊长青吧?” …… 第399章 双生胎 姜舜骁的脸色没有预想的好起来,反而沉着看着自己,眼里木顿顿的,好似无语一般。 容仪试探的道:“你不喜欢听我讲她们吗?”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忽的伸手揪了揪她的脸,道:“在自己丈夫面前频繁提起别的女人,你是觉得你丈夫心很大,还是你自己心很大?” 容仪顿了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笑出了声,摸着被揪的有些疼的脸道:“我又不是说她们好话!且我要说的长青,当真是正事。”后又冲他眨了眨眼,补了一句:“再说了,我相信你的为人。” 他若真有心,自己提不提都没什么所谓,可他明确的说过对她们无感,哪又有什么好怀疑呢? 容仪并不大爱吃醋。 姜舜骁被说的心里一阵舒服,伸手拉过她坐在自己腿上,抓着她的手问:“说吧,你们之间又发生了如何奇妙的事?” 容仪微微一笑,道:“她说想和我做朋友,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能和她那样的人做朋友,有些受宠若惊。” 姜舜骁微微蹙眉:“什么叫她那样的人?” 容仪一一列举:“她家室好,眼界广,性格大方侠义,而我……” 她虽没继续说下去,可姜舜骁却懂了她的意思,脸色一沉,捏着她的双腮,道:“这样妄自菲薄,是谁教你的?” 容仪目光闪烁不解的光,姜舜骁道:“你是我的女人,就凭这一点,你的地位就容不得被看轻,以后不许这样看不起自己。”凑近她的双眼,轻声道:“家室算什么?我便是你的家室。” 说完,手覆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的摸了一下,道:“我和他,都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这话,与那次说她可以在街上横着走如出一辙,可容仪听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感动高兴。 忽的又听他说:“明天请闻大夫来给你把脉,看看肚子里的小家伙乖不乖。” …… 闻大夫许久不来一次,一来总会带来惊天动地的消息。 譬如这次—— 许久不见容仪,他虽晓得孕妇的肚子两个月以后会显现出来,却没想到容仪的肚子会这样的大,感叹长的快之余,便为她诊了脉,这一摸,更是不得了了。 他直言:“恭喜将军!恭喜娘子!这一胎是双喜之胎啊!” 容仪不解,姜舜骁亦没明白“双喜”所谓何意。 闻大夫道:“娘子肚子里,有两个小主子!” 一句话,两个人都傻了,定定的看着闻大夫不语。 看的他有些发毛,轻咳了一声,道:“将军和娘子这是不信?” 容仪摇了摇头,神色恍然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嘀咕道:“怪道是它长的这样大,原来是有两个宝宝,不对……两个孩子?!” 容仪忽然有些恐慌,看着闻大夫道:“两个孩子可怎么办?我从未怀过孩子,一个尚且不知如何照顾,这两个,它们在肚子里会怎样?”会挤着对方吗?两个孩子,生产时又该如何? 女子生产是常事,可对于去年才及笈的容仪来说,突然怀上孩子已经是大惊之事了,如今告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变成了两个!这他哪里有心理准备啊! 闻大夫回头看了眼身量娇小的容仪,沉思了片刻,道:“其实双生胎没有娘子想的那样可怕,婴孩都是很乖的,尤其是两个在肚子里,它们会紧紧相依,不给娘子添麻烦,诚然,女子十月怀胎,生产时十分凶险,双生胎尤其,可每个女人都会过这一关,娘子不必忧心,只要按我说的做,生产之时,能降低痛苦。” 这回不等容仪问,姜舜骁已经开了口:“要怎么做?” 闻大夫看向他,道:“娘子体格小,身板纤细,这一胎保住就废了不少力气,如今诊出了是双生胎,便要格外注意,在不伤及根本的情况下,娘子需要多走走,强健体格,将来生产时也会多些体力,耐的住疼痛。” 姜舜骁蹙眉:“就没有让她不痛的法子吗?” 闻大夫一愣,语气艰难的道:“恕我直言,目前还未找到女子生产时不疼的办法,当然麻沸散倒是可以麻痹一下,震震疼痛,只不过,人一麻痹,也没力气生孩子了,到时候更是麻烦。” 姜舜骁默了,脸色愈发的沉了下来,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 闻大夫看了两位神色各异主子,说了最后一句话才走,他道:“其实双生胎也是一件好事,娘子用一次的痛生下两个孩子,旁人要两个孩子还需要经历两次十月怀胎,两次生产之痛,这样一想,是不是就好多了呢?” 容仪顿时苦笑不已,看着闻大夫,说了句:“大夫您真会安慰人。” 闻大夫讪笑了声,背着药箱出去了。 姜舜骁坐到容仪身旁,目光不善的盯着她的肚子。 容仪下意识的捂住肚子,警惕的看着他问:“做什么这样看着它们?” 姜舜骁目光幽然,道:“我在想,它们若让你生产时疼太久,出来以后可没它们的好果子吃。” 容仪本来还有些紧张的,被他这样一说反而笑了出来,心情轻松了许多,轻轻的锤了下他的肩膀,道:“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哪个女人生育会不痛的?你当心吓到它们,将来不和你亲了。” 容仪这样说,他的脸色也没有好下来,依旧沉着,后抬头看着她,说了句:“我都舍不得让你痛太久。” …… 关于双生胎一事的喜悦,终究是在将来生产有多凶险的话题下冲淡了许多,且容仪怀的是双生子这事并未有太多人知道,除了招懿院里的人,对外都隐瞒着。 有些话题好像是一放在嘴边,就无时无刻的出现在身边,譬如姜舜骁去军营时,偶然听到老兵说起隔壁家刚嫁进来的新娘子,第二年就死了,原因是生产艰难,一大一小皆没保住,他定定的看着那老兵绘声绘色的描绘着那新娘子的身板,直把容仪代入进去,心底便是一阵发凉。 …… 第400章 她可真伟大! 因那老兵的话,姜舜骁已经淡忘了容仪肚子里两个孩子这个大惊喜,反而担忧着她的身板,当真承受的住生产? 背着容仪,姜舜骁找来一稳婆,问她生产时的痛,究竟有多痛。 稳婆看了眼他的身板,只问了句:“大人肋骨断过吗?” 姜舜骁微顿,而后点了点头。 那稳婆直道:“女人生产之痛,就如十二根肋骨齐断之痛,生完以后,疼痛才能得以缓解,且女人喂奶坐月子时,也是一项苦差事,老妇看大人如此揪心的模样,劝大人,回去以后好好对家里的娘子,女人生产不易啊!” 能被他请到这里来,稳婆便知道他是个疼爱媳妇儿的,就忍不住多说了一嘴。 姜舜骁脸色沉的可怕,肋骨断裂之痛…… 那还是在边关受的伤,过了这么多年,那种疼痛依旧刻骨,难以忘记。 十二根肋骨齐断……忽然感到心口一抽,抽痛了起来。 姜舜骁沉声问道:“在你手里接生过的孕妇,可有……” 他想问可有一尸两命的?可着实有些问不出口,好在稳婆老练,猜到了他要问的是什么,可这个话题也很沉重,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稳婆如实道:“老妇的名声在外,想必大人也是知道的,否则找不到老妇头上,不过……不瞒大人,再厉害的稳婆,遇上难产到无法接生的孕妇,也是没有办法的。” 见他眉头紧锁,稳婆说道:“每一次接生不成功,老妇都记忆犹新。” 姜舜骁问:“那你可接生过双生胎?” 稳婆一顿,眼里喜悦又复杂,她点了点头,道:“接生过的,那妇人将肚子里的孩子喂的极好,生它们时糟了不少罪,那大妇体格较宽,按理说因是个好生产的身子,可谁知……她拼尽全力生下两个孩子后,就走了。” 体格较宽……好生养的身子……拼尽全力……就走了。 身上有些发凉,姜舜骁捏紧了拳头,问:“那你可成功接生双生胎?” 稳婆摇了摇头,道:“让大人见笑了,双生胎本就是两个孩子挤在一个肚子里,月份大了妇人也吃亏,生产时更是比寻常孕妇更遭罪……” “你不是最好的稳婆吗?”姜舜骁问的极快,那稳婆差点没反应过来。 见她面露惭愧,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在这方面认识的人多,你认识的人中,可有人接过双生胎,且成功了的?” 稳婆想了想,过了半晌,左手捏拳往右手掌心里一锤,道:“还真有!” …… 午饭饭后,容仪正在后院溜达,一左一右跟着玉衡和昕蕊,两人恨不得架着她,免得她双脚碰地,万一磕着碰着了呢? 自从知道娘子怀的是双生胎以后,以白婆婆为首,都立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萱萱都不让她来了。 本来容仪饭后散步这个提议被全票否决了的,可奈何闻大夫明言,要她一定要多走多动,强身健体,才能让胎儿健康成长,生产时也不用遭太大的罪了。 所以,每到饭后,容仪想多坐一会儿,白婆婆都是不肯的,虽然赶着她去散步了,却还是不放心,让玉衡和昕蕊好好的把她看住。 此后,饭后散步,成了容仪的习惯。 她必然是要出去走动走动吹吹风了,回去才能睡得着。 有时候姜舜骁还会带着她出去踏青,偶尔爬爬山,爬到一半,又带着她回去,半个月下来,容仪的身体确实有显著的变化,原本她为丫鬟时,做的也不是什么粗活,也没那个机会有计划的锻炼身体,如今快当娘了,忽然有计划有目的的锻炼,容仪发觉自己能端着大肚子“健步如飞”了,话虽说的有些夸张,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走久了就容易喘。 又半个月后,正七月中,亦是容仪即将达五个月分了,肚子简直像一个大锅盖倒扣在上面,绕容仪锻炼的再好,走起路来也忍不住喘了,就好像一个人带着两个人奔跑一般。 这一个月过去,容仪也改了一些习惯,譬如刚怀孕还不知道是双生胎时,容仪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颇有些挑食,后来她自己琢磨明白了,兴许她想吃的东西,只是肚子里其中一个孩子想吃的,但另一个孩子或许比较内敛,不能让她感受到它爱吃的,本着一碗水要端平的原则,容仪硬是逼着自己去吃不爱吃的饭菜,每吃一口还在心底安慰自己,都是为了另一个小家伙,她可真伟大! 所以,自从知道容仪怀的是双生胎以后,整个院子里的人,除了容仪稍微胖了一圈以外,其他人都清减了,这其中还包括姜舜骁。 他已经素了好些日子了,如今一想起当初她肚子里揣着两个孩子自己还欺负她时,心里就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若早知道她怀的是双生子,那晚他说什么都不会那样冲动,他可真莽撞! …… 这一个月以来,姜舜骁都非常忙,忙到大家几乎都认为他是淡忘了容仪了,直到一天中午,他带着两个稳婆回了招懿院,容仪才知道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什么。 一切,都等他去了军营以后,容仪问两个稳婆才得知。 原来,在她被诊出怀了双生子以后,姜舜骁就找到了全京城最会接生的两个稳婆,据说这两位还曾给宫里的贵人接生过,其经验自是不必说的。 容仪没想到,这一个月,两个稳婆都被姜舜骁手下的人管着,好似要把她们培养成能文能武的接生婆一般,最后其中刘姓稳婆说道:“其实大人一直担心娘子双生胎会有压力,训练我们两个只是怕我们心智不坚,又怕我们临阵脱逃。” 心智不坚…… 多少双眼睛盯着招懿院,盼着容仪难产的也绝不止一人,怕她们心智不坚,说白了就是怕她们将来会被别人收买,在容仪最虚弱的时候伤害她。 临阵脱逃就好理解了,因双生子接生有风险,姜舜骁怕她们接生到一半就撑不下去了,到时候就是害了三个人。 为了训练两个稳婆的可信可靠,姜舜骁想了不少办法,最终才敢将她们带进招懿院,带到容仪面前。 …… 第401章 害怕 容仪没想过姜舜骁这样细心,连稳婆都找好了,也不知他心里对自己怀上双生子很是着急。 待他夜里回来时,容仪才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脸色,这才发现这些日子,他当真是清减了不少。 有些心疼,容仪端着大肚子慢慢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颧骨,道:“你这些日子都瘦了,可是军营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姜舜骁神色微变,却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还能有什么事?左不过等着你生产,等的有些着急罢了。” “只是有些着急?” 姜舜骁微顿,只听她说:“我都听稳婆说了,你一个月前就找到了她们,还训练她们。爷……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怀了双生子会有危险?” 姜舜骁目光微沉,顿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容仪叹了一声,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微微勾起唇角,道:“它们很好,有个小惊喜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姜舜骁太眼看她,见她笑得开心,心情也好了几分,问:“什么?” 容仪道:“我最近记性不太好,所以一直忘了告诉你,很早以前我就感受到它们了,在我肚子里比划!” 比划? 姜舜骁脸色微沉,顿顿的看着她的肚子,道:“可会痛?” 容仪摇了摇头,道:“不会痛啊,但是那种感觉很奇妙,能清晰的感觉到它们,昨晚你还没回来,我沐浴过后,坐在床上还看到肚子上鼓起一个小包呢!婆婆说,那可能是它们的小手或是小脚。” 说完,容仪看着他的脸色,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爷,你不开心吗?” 姜舜骁目光微沉,嘴上却道:“开心。” 容仪嘟起了嘴,有些委屈的背过去,嘟囔道:“可你分明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我以为肚子里有两个孩子,你心里是欢喜的。” 见她当真伤心了,姜舜骁绕到她面前,忙道:“说什么傻话呢?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欢喜呢?” 容仪抬起头来逼问他:“那你为何笑得勉强?为何总是蹙着眉头?” 被她的话问住,姜舜骁默了许久,才道:“我只是担心你,我听稳婆说,怀上双生胎的孕妇,生产时会很痛苦。” 而且,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容仪眼神闪烁,轻轻的咬了咬下唇,道:“这些话,为何之前不同我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怕你会害怕,怕影响你的情绪。” 容仪忽然倾身抱住他,隔着一个大肚子,有些费力的抱住他,抱住清减了不少的他,道:“你才是傻瓜,就算告诉我了又如何?你不知道怀孕的人是这世界上最勇敢的人吗?我怎么会害怕?我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有两个粉娃娃出来陪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姜舜骁微怔,伸手搂着她的腰,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的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怪自己的,想要孩子的是他,如今退缩的人又是他…… 心里不是不难受的,一想到她才刚及笈,就要这样快的经历生子之痛,而且那样的痛……心里就不是滋味。 稳婆曾说,年纪大一点的妇人生子要比年纪小一点的妇人容易一些。 她才十五岁…… 哪怕旁的妇人在她这个年纪产子都是寻常事,可她毕竟比自己小了十岁,姜舜骁忽然有种负罪感。 如今她还说这样的话,说的那样勇敢。 他微微笑道:“原来我还没有你勇敢了?” 容仪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你不会生孩子不知道,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不用害怕,我们应该开心的迎接两个小生命才是。” 最后,反倒要她来安慰自己,姜舜骁忽的失笑,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的小脸。 夜晚,两个人躺在床上,姜舜骁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肚皮看,小家伙不负所望的动了一下,容仪清晰的看到他眼底流露的一抹光彩。 其实,他比谁都开心吧? …… 次日,姜舜骁早早的就去了军营,这些日子他总是去的早回来的晚,所以昨晚容仪才会问他,是不是军营里出什么事了。 她是问到点子上了,姜舜骁却没有说实话…… 裙子容仪醒来时,又摸到可一被子的清凉。 呆愣了许久才坐了起来,看着床尾发愣,脑子还有些发懵,一时转不过来弯。 昨晚她没说谎,这些日子确实健忘,很多事情上一秒刚说下一秒就忘了,所以……昨晚他们说了什么来着? 白婆婆进来时就看到她发呆的样子,这几乎成了傅娘子每天早上的常态了,不发会儿呆是不行的,还不许旁的人打扰。 白婆婆笑着拉开了窗户,人还未站直,就听到身后一声爆哭。 “娘子怎么了?”白婆婆连忙跑到床边,紧张的看着容仪。 容仪哭的好大声,硬是没流出一点泪来,可哭相却十足,她看着白婆婆道:“婆婆我好害怕!” 白婆婆道:“娘子怕什么?” 莫不是夜里发噩梦了? 容仪说道:“不是,只是昨晚爷告诉我,双生子很难生,很痛!” 白婆婆微汗,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女人生孩子哪里有不痛的?忍过那一阵就好了,生孩子是很美好的时,娘子,你快要当娘了!” 容仪泪声慢慢止住,擦了擦不存在的泪,看着白婆婆道:“可是他昨晚做梦还在流汗,说怕我出事。” 白婆婆一听,连忙“呸呸呸”了几声,道:“什么出事?娘子莫瞎说!生孩子是喜事!” 容仪咬住唇,抽着气,看着肚子说道:“婆婆不知,昨天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还特别大胆的说我一点都不怕,我还说我是最勇敢的人,可是……怎么会不怕呢?我每晚都睡不好,偶尔感觉到呼吸困难,它们太大了,这才五个月,我都有些受不住,真不知道将来生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 “我问过稳婆了,稳婆不愿多说,我知道她们是怕说了我会害怕,可她们越是瞒着,我就越是害怕,未知的事,明知危险,怎会不怕呢?” 白婆婆叹了一声,看着她大的吓人的肚子,道:“娘子莫要害怕,王府贵族大宅,请来的都是有最好的,绝对不会让娘子太痛的。” …… 第402章 诸君为何从戎? 门外,姜舜骁挺直的站着,双拳紧握贴在身侧。 玉衡紧张的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他的拳头才松了松,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离开前还低声说了句:“别说我回来过。” 玉衡绞着双手,跺了跺脚,又歇了口气。 …… 醉仙楼,大皇子的御用雅间。 姜舜骁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目光沉沉的坐在他对面,倒了一杯酒闷声喝了起来。 孟衍放下酒杯,看他苦闷,微微一笑,道:“不是说抽空回去陪娘子吗?这么快就出来了?”顺手给他倒了杯茶,又道:“你家那位不缠你?” 姜舜骁看了眼那杯茶,心里火气愈盛,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刚要端起来,就被孟衍拦住了。 抬眼看他,只见他目光微沉,语气也正经道:“特殊时期,切勿贪杯。”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放下酒杯,脸色却依然没有好起来。 孟衍这才品出不对劲来,将他的酒拿了过来一口饮下,又将酒杯放的远远的,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同她说了,她不放你走?” 姜舜骁摇了摇头,道:“她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哪有为何?值得大将军你愁眉苦脸?” 姜舜骁看了孟衍一眼,道:“你知道这些日子忙着练兵之余,我手下还管着两个稳婆吧?” 孟衍挑了挑眉,说起这事,他倒是印象深刻,稳婆之类的事都是内院该管的,当他得知堂堂宁威大将军还亲自挑选稳婆,且训着稳婆的事以后,忍不住咋舌。 只听他道:“我听说双生胎生产十分凶险,一直怕她生产时受太大的罪,昨日她信誓旦旦的同我说她一点也不怕,可方才我回去就听到她在屋里大哭,她说害怕…她说害怕。”说着,眉眼暗淡了下来。 孟衍也凝住了眸光,一言不发的倒了杯酒。 他的元妃,便是生产时走的,只留下一个孩子,和他。 可嘴上却说:“怀孕生子是女人的天职,你再难受又有什么意义?这些你都不能替她,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姜舜骁蹙起了眉头,道:“可是我太心急了,她才及笈,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从前我不知道,等她怀上了才有人告诉我她那个年纪生子很是凶险,还是双生子!” 孟衍:“你去别户人家打听打听,多少女人是在十五六岁的年纪产子的?这个年纪,很正常。” “可我不舍得了!” 孟衍:“……” 姜舜骁低吼完后,脸色变了一变,低下头猛地喝完手里的茶水。 孟衍也默了,一言不发的喝了杯水。 空气忽的静固了下来,两人谁也没看谁,闷头喝茶。 良久以后,孟衍说道:“阿骁,你是不是舍不得走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拿过旁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一回,孟衍没再拦他。 只等他喝完,听他说道:“我怎么能安心的走?” 孟衍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闪烁。 “王府里,处处都是豺狼虎豹,她一个弱小的女子,一个人该怎么生存?” “招懿院的暗卫又不是吃素的。” “可他们只在暗处。” “……” 顿了许久,孟衍说道:“阿骁,孟国需要你。” 姜舜骁目光沉了下去,看了眼别过脸去不看他的孟衍,心生悲凉。 曾经,他长街打马,意气风发,一腔忠胆报国家,为何从戎? 心中有信念,身怀正气,只为家家户户得以安宁。 曾经带过他的老将军曾问:“诸君为何从戎?” 众人皆答:“练就本事,精忠报国。” “那么,何为大家?何为小家?” “国为大家,家为小家。” 老将军扬起鞭子,又问:“若有一天需要牺牲小家成全大家,你们愿意吗?” 他还记得,当老将军问出这句话时,下面的兵沉默了许久,不知是谁说出了第一声“愿意”,激发了所有人的热血,大家都拳头举起,声声道“愿意”。 他那时,也愿意。 因为他从生下来,他的使命便是如此。 那时他没有小家,便愿意,可现在他有了,有了娘子,将来也会有孩子,他当真能在从心的说出那声“愿意”吗? 当国家对他说“我需要你”时,他又该如何抉择? 沉默了许久,孟衍难得的有些紧张,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神色,最终只听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我去以后,还请大殿下多帮我照看她。” 孟衍心中一喜,同时一沉,他虽如释重负,却没能笑出来,只道:“好!不如我认下她为干妹妹……” “不必。”姜舜骁直接拒绝,道:“她最强大的后盾只能是我,只请殿下真心照看她,她什么都不懂,在长留里从来不惹事,我只是担心她会吃亏。” 孟衍神色一顿,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你走之后,没人能伤害她,我以大皇子的名义担保。” …… 最近,容仪发现姜舜骁很闲,比起那段日子忙的不见人影,这两天他几乎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而她也听到了不少消息,不算太好的消息。 是长青带来的。 据说……边关又有外敌来犯。 容仪撑着脑袋看着姜舜骁读兵法的模样,忽的长叹了一口气。 姜舜骁没看她,眼睛依旧落在书卷上,问她:“好好的叹什么气?屋里太闷了?” 容仪轻轻的摇了下头,道:“倒不是,只是不明白,对兵法,爷不是倒背如流了吗?为何还频频翻看?” 姜舜骁目光一顿,抬眼看着容仪,道:“我记得你平时看戏本子里的那些爱恨情仇,第一次看哭的厉害,后面又会重温,当你快要把它翻烂了时,眼里不仅一点泪也没有,还很平静,又是为何?” 容仪眨了眨眼,说道:“自然是心情不同了呀,刚看的时候只看到了浮现于表面的那些痛楚,看久了以后,方能品出文中精髓,想通了,也平淡了。” 话音刚落,容仪恍然大悟,看着他道:“爷看兵法,也是这个道理?” 姜舜骁勾起唇,低声说了句:“还不算太笨。” 容仪抿了抿唇,哼笑了一声,又问:“我确然不算太笨,但有件事不敢妄下定论,想问问爷。” “何事?”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的双眼,道:“听说边关又生事端,可确有其事?” …… 第403章 等生完孩子了再回来 边关战乱并非什么秘密,但他却没想过这样早就告诉她,让她这些日子也提着胆子过日子。 定是有人同她透露过,否则,她一直关在长留里,哪有那么灵通的消息来源。 姜舜骁放下书卷,道:“确然,周边几个小国最近蹦哒的厉害,不过也成不了气候。” 容仪微微蹙眉,正襟危坐起来,道:“那需要爷去吗?” 姜舜骁微微一顿,抬眼看着容仪,脸上神情突然肃穆了下来,他道:“如果……需要我呢!” 容仪呆呆地看着他,咽了口唾液,有那么一瞬间心里一片空白,想不出来问题,也没什么可以抉择。 感情上来讲,她是不愿意的,她如今怀孕已经五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了,打仗是说不准的,短则两三月,长则……没有确定的期限。 他当年可是去了整整十年。 她生产时,还是希望他能陪在身边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第一个抱抱它们。 但从理智的角度来看,容仪又是愿意他走的,他是将军,职责便是如此,她若说不愿,岂不是太自私了? 心底微微叹了一声,眼帘下掩,容仪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一抹笑,道:“如果需要爷,我便带着孩子日日为爷诵经祈福,保爷在战场上平平安安,战无不胜。” 她笑得那样轻松,那样洒脱,姜舜骁却没有因为她的这一抹笑而感到轻松。 私心里讲,他是希望容仪能同自己闹,撒撒泼,而不是这样理智,这样大方。 可他了解她,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女孩,相反,她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姜舜骁道:“我会尽快回来,你在家里好好养胎。” 容仪弯起唇角,点了点头,心头涌过一点苦涩,一点难耐。 原来,也不是不伤感的。 姜舜骁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又捏了捏他的下巴,道:“容仪,我送你出去,等生完孩子了再回来。” 容仪心中一痛:“不,这里才是你的家,是孩子的家。” 姜舜骁心口一沉,低声道:“也是你的家。” 说完,将她拥入怀中,轻叹了一声,嘴角挨着她的发丝,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若有什么是你解决不了的,就去找大皇子,他能帮你。” 容仪轻轻的“嗯”了声,眼眶忽的发烫,不知何时续上了泪,只眨了眨,就落了下来。 察觉到异样姜舜骁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脸,见她滚落的泪珠,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的钉在他心口上一般。 “容仪……你别哭。” 他越是这样说,容仪越是想哭,却是无声的泪一直流。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想哭。 姜舜骁怎么安慰都没用,等她哭够了,才听她说道:“爷,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我和孩子都等着你。” 明明不是生离死别,容仪的心里却还是不好受。 战场上刀枪无眼,谁能说的准下一秒的事? 若不曾认识他,或许知道他即将出征的消息还会觉得有他在,必然胜利,因为他就是战神,孟国最年轻的战神。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成了自己的夫主,肚子里孩子的的父亲,他出征,作为他的女人,怎能安心? …… 离别的事确然不能太早说出来,如今容仪只感觉时间越过越快了,不知何时圣旨到了府上,不知何时就定下了他出征的日子,又不知何时,离他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段时间,姜舜骁几乎去哪儿都带着容仪,只为和她多呆一会儿,和孩子多呆一会儿。 他何尝不担心?他也怕自己赶不上孩子出生的时候。 出征的前三天,容仪跟着他去了军营,依旧蒙着面纱,却招来了不少目光。 旁人也好奇,让宁威将军放在心坎儿上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唯有元炳和胡德不好奇。 旁人都避嫌,不敢随意进出主帅的帐子,也唯有胡德敢进。 对容仪,他心里是复杂的,当初她和元炳那一段隐晦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正是因为太清楚,反而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他的兄弟到现在都还没放下…… 可他此番来找容仪并非是找事的,当初他和翠生的事还多亏了容仪帮忙,他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姜舜骁出去审兵之际,胡德来了主帐中。 容仪此时已经取下面纱,正窝在榻上捧着水杯,见他忽然到来,也忙坐直了身子,道:“你来找将军吗?” 胡德蓄了些胡子,面相有些变了,说话柔和了许多,道:“不,我来找夫人。” 夫人?容仪不想装傻,这句“夫人”是说她没错了。 没应承哪句“夫人”,只道:“有什么事?” 胡德道:“此番我也会跟着将军一起去边关,来找夫人,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夫人。” 顿了顿,继续道:“等我回来,就要和翠生成亲了。”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欢喜的看着他,道:“你们之间终于有结果了,胡德,我为你们感到高兴!” 胡德笑了笑,道:“这还要多亏了夫人,当初若不是您帮我劝翠生,我和她之间还有得磨。” 容仪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道:“还是你们有缘分,若是没有姻缘,也不会走到一起,当初我也没帮到什么。” 当初帮他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可两个人都对那人避而不谈,仿佛不存在一般。 胡德说道:“待姜家军凯旋,我和翠生办喜宴时,还要请将军和夫人来吃喜酒。” 这个容仪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一口应下。 胡德说完这个也要走了,容仪却叫住了他。 “胡德,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何事?” “此番,当真只是小动乱?” 胡德眸光一沉,看了容仪一眼,忽的笑开,道:“自然是,有将军出马,那些小喽啰蹦哒不起来!” 容仪看着他略显闪躲的双眼,意味深长的低喃:“是吗……” 胡德没有听到,抱拳退了下去。 容仪独坐在榻上,心口砰砰的跳了起来,总有种不安稳的感觉。 肚子里的孩子也突然伸了个腿,吓了她一大跳。 …… 第404章 我不跟你走 胡德一出帐子就碰上了刚回来的姜舜骁,连忙抱拳唤了声“将军”。 姜舜骁背后粘着汗,有些不舒服,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从我帐子里出来了?” 胡德神色如常,道:“等凯旋后,属下就要和翠生办喜宴了,此番来邀请夫人去吃喜酒,同将军说过的。” 姜舜骁“嗯”了声,眼神晦暗:“这件事你同我说过,我自会告诉她。” 言外之意,倒也不必你再跑一趟。 胡德笑了笑,神色未变,道:“当初属下和翠生的事,夫人帮了很大的忙,所以想亲自来请夫人,也好感谢她。” 这个理由,没什么毛病。 姜舜骁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难得你是个知恩的人,这很好。” 说完,先出一步,进了帐子。 胡德却再也笑不出来了,愣怔的站在帐子外面,拳头捏紧又松开。 说起恩,将军的恩,他更是还不清。 知遇之恩,再造之恩,当初战场上帮他挡了一刀的救命之恩…… 这么多恩,他如何能还的清? 可他却对不起他。 不过,只这一次。 就只这一次! 想到这里,胡德大步离开,直往后面的空场地去。 那里新兵老兵正打做一团,或练阵法,或精身手。 胡德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高地指挥的元炳,朝他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元炳交代了手下几句话,而后同胡德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去了安静的地方。 烈阳在男人脸上留下了伤痕,元炳一直以来都呆在军营里,练兵训兵,充实到无法再想其他,脸上比以前黑了一些,却依然不耽误他的好容颜。 他说:“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胡德有些沉默,说了句:“只是说几句话,再好好看看她,能有多少时间?” 见他情绪不高的模样,元炳也默了一下,道:“你是不是碰上了将军?” 胡德看了他眼,没有否认。 这下,元炳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同胡德是生死之交,军中谁人不知?他不敢去看的人,让他去看…… 她许久没来过,一来,他就去了。 将军会怎么想……显而易见。 “胡德,对不起。” 胡德摇了摇头:“你不必说对不起,原本也是我自愿的,只是元炳……”喉咙忽的哽了一下,胡德忍了忍,继续道:“你以后不要在想着她了。” 元炳:“……” 将军才出去了多久?以往的将军是泡在士兵堆里不出来的人,如今去哪儿都会带着她,她在将军心里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方才将军看他的眼神,让他感到羞愧,难受。 “她很好,想必是照顾的极好的,看着像是胖了一圈,不过她本身就很瘦,哪怕胖了那一圈也好看,你说的不错,她是个大美人,很美,和将军在一起就如金童玉女一般,天造地设的一对。” 最后一句话,那八个字,重击在元炳心口。 她那样好的女孩,本该要得到最好的。 可为何,不能是他吗? 胡德说完以后,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元炳,见兄弟失落,心里也不好受,没人比他更懂得爱而不得的滋味了。 可那个人他们谁都不敢招惹,也不能招惹。 胡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元炳,世间好的女孩不止她一个,你放下吧,她已经成了他人妇,也有了孩子,你们之间从未开始过,便当没这回事,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元炳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点了点头。 “我都知道,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出来。” 胡德便没再劝了,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走,元炳就蹲了下来,抱着头深喘了几声。 为了她好……他确实不能再找她,不能再想她。 该要祝福她。 …… 姜舜骁进来时便见容仪低头讶异的看着肚子,还以为她不舒服,大步跨到她面前,问:“你怎么了?” 容仪诧异的抬头看着他,:不答反问:“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舜骁:“外面没什么事,回来陪你,你方才抱着肚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容仪摇了摇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道:“不是,它们方才好大的动静,隔着衣裳我都看到它们的手脚在动了,有些吓到了,以前从没这样使劲踢过我。” 姜舜骁送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她哪里不适…… “方才胡德来找你了?” 容仪点了点头,眼神如常,语气欢喜的道:“他说要和翠生成亲了,邀请我们去吃喜酒。” 姜舜骁的反应却很平淡,道:“他同我说过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只听他又问:“他来找你,只这一件事?” 容仪点了点头,笑得纯粹:“除了这件事,也没别的什么事值得他来找我了吧?” 姜舜骁顿顿的看着她发亮的双眼,良久,笑了笑,道:“也是。” 话完,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好像有些存在却不在的人生生的卡在了中间,有些话说不明,有些事道不穿。 …… 下午,姜舜骁还是出去训兵了,容仪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或许是那会微妙的气氛,还有那段不可说的往事,容仪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 梦里,有那个曾经在她心里的天神…… 梦里的场景像是在孤漠中一般,漫天黄沙催的人睁不开眼,容仪依旧抱着肚子,一手挡着眼睛,艰难的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只是漫无目的的,去寻找人烟。 不知走了多久,才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个人影,容仪欣喜若狂,朝他走去。 那个挺拔的身影,一直出现在梦中的身影…… “你……” 欣喜的话未吐出口,终于看清了来人,容仪脸上的笑意微顿,愣愣的看着他,道:“怎么会是你?” “我来带你走。” 容仪立马蹙眉:“为什么?” 他说:“我们不是互相喜欢吗?你对我有感情是吗?我知道你同他在一起是被逼迫了,现在我来带你走,容仪,我们走的远远的,他再也找不到我们。” 容仪深深地蹙起眉头,抱着肚子后退了一步:“不……不是这样的,我不跟你走……” …… 第405章 两颗心 明明是梦,触感却那样真实,他强势的拉着自己的要带自己走,却是没有半点办法去挣脱,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容仪一只手护着肚子,一只手被他紧紧握住,只能狠劲的往外挣,又怕伤到了肚子。 她听到自己苦苦哀求:“不要带我走,我不能跟你走……” 脸上忽然有一道重力,像是被人狠狠的拍了拍,噙着泪水,容仪猛地惊醒,喘着粗气盯着上空。 手上忽的一紧,容仪面露惊恐,下意识的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握的更紧。 热烫的掌心,熟悉的触感,容仪侧头看去,见是满头大汗还未来得及擦拭的他时,狠狠的松了口气。 忽的半抬起身来将他抱住,柔嫩的小脸贴在他热汗滚过的侧脸上,与他面对面,脸贴脸,狠狠的出气。 姜舜骁确然来不及擦汗,也将她抱紧,目光微沉,训了一下午的场子,一口水都没喝,嗓子也发干,说话都有些嘶哑:“方才发噩梦了?” 容仪怔了一下,眼神飘忽,那种梦,算是噩梦吗?可心慌是真的,便点了点头。 姜舜骁眸光一顿,又问:“梦到什么了?吓得你大喊大叫。” 容仪有些失语,她竟大叫出声了?怎至于? 松开了他一些,看着他黑沉平静的双眼,容仪咽了口唾液,道:“就是梦到一头狼在追我。”而后露出一抹囧的表情,道:“我方才叫的很大声?我都说什么了?” 姜舜骁顿了顿,弯了弯嘴角,掌住她的侧面,大拇指轻轻的抚摸她微汗的鬓角,声音柔和了下来:“没有,骗你的,只是看你紧握着我的手不放,还蹙着眉头,嘴里念着什么,没听清,原来是梦见被狼追……”复又轻轻的捏了下她的脸颊,道:“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说不准将来还是你追狼。” 明显是打趣她的话,眼里还藏着揶揄,可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容仪芳心乱了乱。 “怎会!爷又逗我!” 姜舜骁爽朗一笑,而后认真的看着她,道:“是啊,怎会?有爷在,又怎会让你入狼坑?” 容仪笑了笑,不太自然。 姜舜骁也没紧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起身往桌案边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我处理点东西,你先躺会,一会回家。” 容仪深吸了口气,应了声“是”,复躺了下去,她这会儿确实不太能安然的面对他。 或许是心底那一点小秘辛见不得光的缘故,让她不能理直气壮起来。 姜舜骁心里也不是滋味,方才他怎会没听到,纵然她说的不大声,可每一个字确实清清楚楚的。 她说:我不能跟你走,元炳…… 她的梦里有他,可在梦里他们做了什么?为何会有这个梦? 她醒后,姜舜骁迅速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可看她眼底那一抹慌乱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她害怕自己知道,为何害怕?当真是梦里的事不能启齿吗? 比起她的刻意隐瞒,他更希望她能坦然的说出口,可反过来一想,若她真的坦然了,自己又能从心底接受吗? …… 一面小小的屏风,隔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矛盾,无奈,恐慌…… 他终究是成了横在两个人中间的一根刺。 碰之痛,不碰则深。 …… 两人到了夜里才回府,一路上还是如往常一样,和谐亲近,回了长留以后,容仪便要去沐浴,做了那个梦以后,出了一身的汗,有些难受。 姜舜骁亦是要沐浴,但他回了自己房中。 好像是这么许久第一次,他不在长留沐浴。 若是放在以前容仪定然不会多想,可现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顿顿的难受。 她下午那个梦,当真没影响到什么?他当真不知道? 可为何现在气氛那样微妙,让她有些窒息。 泡进浴桶里时容仪还在发呆,莫非是自己心里不自在多虑了? 他今天忙成那样,定然是很累的,所以才不等在长留沐浴,而是回去他自己屋里。 好像只能是这个理由了…… 直到容仪沐浴过后,擦着发尾往床边去时,看到了靠坐在床头的他时,心里的疑虑才打消,面上也轻松了许多。 她走过去坐到床尾,轻轻的擦揉着头发,道:“今天这样累,爷早些睡吧。” 姜舜骁也洗了头发,还湿着搭在身后。 容仪靠过去,示意他坐起来,而后用自己的发巾包着他的头发,细心的为他吸干水气。 姜舜骁看着她,忽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你今天格外的温柔。” 容仪在他腰间拧了一把,解气的看着他道:“胡说!我什么时候不温柔了?” 柔软的小手贴着一层薄衣拧着他精瘦的腰身,她或许是用了力了,可于他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般。姜舜骁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手悄然的伸到她的腰上,轻轻的捏了一下,挑逗意味十足,道:“敢跟爷使坏了?” 容仪的脸咻的一红,怀孕以后,她的身子变得很敏感,平时他动手动脚自己就有些受不住,更不论如今明显的挑逗了,拍掉他放在腰上的手,容仪预备坐到床尾,还未反驳他的话就被他圈了个满怀。 容仪象征性的挣了挣,哼声哼气的道:“你怎么总是……” 好似找不出话来压一压他,说到一半就有些卡顿了,姜舜骁从背后拥着她,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处,低声好似哄她道:“恼羞成怒了?” 容仪:“没有!” “分明就有,旁人家闺房作乐都是如此,你脸皮怎么这样薄?” 容仪脸更红了,他贴着她的脸都能感受到烫意,本以为她会是满脸娇羞,说不出话来,可谁知,她十分硬气,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你怎知旁人家闺房中的事的?” 姜舜骁一顿,怎么感觉被她这么一说自己成了伪君子了? 忙为自己辩解:“自然是听别人说的。” 容仪又道:“爷和朋友在一起就谈论这些吗?把最私密的事放在桌上来谈?” “爷可从没把和你的事同他们说,爷多半是听!” 容仪:“……” …… 第406章 即日出征 见她半晌没反应,姜舜骁心里有些毛毛的,以为她当真误会了,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红了的眼睛,心想:糟了!玩大了! “容仪,我当真没同他们说过和你在一起的事,我怎么会把那些事放在桌面上去聊?他们聊的都是自身经验,我……确然,我不是那种缺乏经验的人,可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会把你当成饭后谈资?” 话完,见她还是不语,姜舜骁当真是心急了,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她忽然噗嗤一笑,道:“我又没说不信爷,何须解释那么多?” 姜舜骁:“……” 确然没说不信,可她没有一处是相信他的表现,竟还憋笑憋红了眼。 若不是顾虑她大着肚子,姜舜骁真想把她狠狠的推倒在床上,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可到最后,虽然没狠狠的推倒在床上,没有好好的“教训教训”她,也叫容仪告饶了许久。 …… 次日醒来时,容仪一睁眼就仰头看着他。 他抱着自己睡了一夜,这个时候还没走。 那是因为,今天一天他都很闲,明天就要走了。 容仪微微蹭了下他的胸膛,忽生感叹。 时间过得真快,一夜醒来,仿佛离离别只有一步之遥了。 余下的时间,只想和他好好的呆在一起,最好不要有别的事来打扰他们。 可往往事与愿违,宁威将军即日出征,这闲暇的一日又怎会没人来找他呢? 容仪认识的他的朋友不多,其中来的几个人,唯有大皇子和秦瀹是她最熟悉的两人。 因是外男的场子,容仪倒是不好出来,便在长留等他回来。 起来的时候不算早了,可容仪还是有些发困,连打呵欠。 玉衡瞧了忍不住说:“娘子去睡会儿吧,若爷回来了奴婢去叫醒您。” 容仪摇了摇头,她太了解自己了,当真睡下,没几个时辰定然不愿意起来的,若他回来的早,自己又一直睡着,岂不是白白耽误了很多时间? 招懿院热闹的同时,荣华院也没闲着,据说长公主请来几位道姑神婆,要为即日出征的长子诵经祈福,送他出征。 对此,姜益民心里是认了个好的。 再回到长留。 到了下午,容仪确然是有些撑不住想睡了,但还是硬撑着,起来转了两圈,憋的自己情绪都不太好了。 她想自己心情不佳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他明天就要走了。 容仪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安福来,这是她自己平时做的,一直放在身边,他要出征了,自己也没什么实际的东西给他,唯有这个平安福,是一个寄托,一种信念。 …… 姜舜骁回来时已经被灌的醉醺醺的了,若不是他自控力够强,此时怕是要倒在路边了,还强势的不让人扶。 他回来时,容仪正坐在桌边撑着脑袋打盹儿。 直到他忽然在身边坐下,发出了很大的动静时,容仪才被惊醒,睁着一双朦胧睡眼转过头去,扑面而来的酒气惹得容仪蹙眉。 看到她拧起的眉头,姜舜骁自觉的离她远了一些,道:“我听玉衡说你一下午都没休息?” 容仪:“我睡不着。” 姜舜骁笑了一下,或许是饮酒的缘故,眉眼格外温柔,亦格外深情。 “不是说在等我吗?” 容仪摸了摸耳朵,虽然不大好意思,却也还是说:“是啊,等爷回来啊。” 说完,姜舜骁的脸色立马变得正经起来了,他双手拉着容仪放在腿上的手,喷着浓浓的酒气,坐的笔直,一副“我不醉”的模样,道:“我也早就想回来看你了,可他们太缠人,我把他们都喝倒了才抽身回来。” 看他酒气熏天,已然是醉的可以了,容仪摸了摸他发烫的脸,语气温柔了下来:“今天喝的这样醉,明天一早就要走,爷的酒醒的过来吗?” 姜舜骁却道:“我没醉!容仪,我清醒的很。” 我一直都很清醒,想着回来和你呆在一起,我没醉…… 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容仪也不同他争辩了,只吩咐人准备热水,看他这样子沐浴是不行了,但满身的酒气还是要擦擦干净。 见她要帮自己清洗,姜舜骁立刻吵着要沐浴,还要她给自己按摩。 可怜容仪一个大肚孕妇,实在是伺候不起一个酒鬼,只好让束庸进来帮忙。 这下姜舜骁就不乐意了,他本是想让容仪照顾他沐浴,也好同她玩闹一番,束庸进来算怎么回事?他和他要摔跤吗? 可绕他怎么大吼,容仪都当听不到一般,躲在外面。 她是打定主意了,他不沐浴完,自己就绝对不进去。 万一他莽撞一下,伤到自己肚子怎么办?到底是喝醉了的人,容仪不敢同他太亲近。 等到里面的怒吼渐渐平息,等到束庸有几分狼狈的出来以后,容仪才进去。 人刚踏进卧房,就被旁边的人猛地冲过来,在她呆愣之际,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容仪失声惊叫,死死地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他一个不稳把自己摔下来了。 昕蕊在外听到这一声时胆都吓破了,立马要进去一探究竟,却被刚从里面出来的束庸拦住了。 只见他意味深长的道:“不想被赶出来,就好好在外面守着。” 昕蕊:“……” 束庸看了眼里面,拦住昕蕊以后,摇着头走了。 他就说,主子怎么会被灌醉的那样厉害,他那么精的人…… 总之旁的不说,娘子这一回,是别想竖着走出来了。 …… 容仪慌则慌,待她发现自己是被轻轻的放在床上以后,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没喝醉为何不直说?吓得我以为……” 姜舜骁脸色依旧酡红,语气却正经了起来:“方才我说了,你没信。” 容仪:“……” 再怎么说到底是喝了那么多酒的,容仪叹了一声,道:“爷早些睡吧,我去洗漱,一会儿就回来。” 姜舜骁却拉住她,眼神幽深火热:“别去洗了,你一天都待在长留,很干净。” 容仪蹙眉:“那怎么行?不洗洗再睡心里总是膈应……” “可我等不及了。”姜舜骁打断她的话,直接把她拉到床上。 灭灯,夜……静悄悄。 …… 第407章 离别 天蒙蒙亮,一只结实有力裸露的臂膀从床帘里伸了出来,姜舜骁静悄悄的起了身,将洗漱好时,容仪也起来了。 她披了件外衣,俏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后,见他神清气爽的模样,自己还有些懒软,只抓紧了外衣,道:“我马上洗漱,一会儿送爷。” 姜舜骁拉住她,看着她水润的眼睛,低声道:“不困吗?昨晚……” 昨晚…… 容仪脸咻的一红,连忙瞪了他一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深叹了一口气,道:“等送完我再回来接着睡!” 瞧瞧,多没良心的话? 姜舜骁轻笑,松开了她。 …… 洗漱过后,容仪简单的将头发绾了个髻,挑了身适宜的衣裳换上,这次穿衣是她怀孕以来,最快的速度了。 可她不知,再快也快不过启程的到来,外面送阵的人已经到了,可姜舜骁还在等着她梳妆。 过后,容仪将那个平安福给了姜舜骁,而他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两人并肩走出了长留。 到了招懿院院门口时碰到了方明媚,她也是一早就起来送行的。 看得出她认真打扮过了一番,至少那盘的精致的发髻还有脸上精神的面容和妆容都比容仪强出一头。 可即便是这样,姜舜骁也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眼底并未因她的盛妆而展现光彩。 看着携手出来的爷和容仪两人,方明媚心里顿顿的难受。 摘芳居一大早就热闹极了,她天还未亮就起来沐浴打扮,可却抵不过她清汤寡水的模样,他的目光一刻都没在自己身上停留,就那样淡淡的一瞥,她的心还管不住的跳了起来。 再看傅容仪,满面红光,眸中带水,紧紧的依偎在爷的身边,在看到自己的一瞬,她虽不动声色的远离了爷一些,可却露出了他们拉的紧紧的手,同样的刺痛她的眼睛。 昨夜他们应该在一起吧?不……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同在招懿院,她和爷之间永远没有隔阂,而她呢?不仅隔了一堵院墙,中间还隔着一个永远抹不去的人。 和她快活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想到摘芳居还有一个等着他的女人?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他的妾,自己在做什么,她又做了什么?为何爷的眼里没有半分自己的位子? 就因为…… 方明媚心底哽了一下,咽下那些怨和妒,她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步,道:“妾还以为晚了。”话完,对容仪点头微笑。 容仪回应了一下,想松手,却被他拉的更紧,稍微有些尴尬。 她都看到了方氏眼底的委屈,爷难道没看到? 那是不可能的,爷的眼神一向比她要好。 可这样故意的……刺激她,容仪反倒觉得尴尬,太刻意了些。 姜舜骁“嗯”了一声,看了眼方氏,道:“这样早,你倒是不必来送。” 爷难得同她说句话,再多的怨在这一刻也压的下去了。 方明媚笑道:“妾自是要来的,妹妹这不也来了吗,我们一起送爷。” 姜舜骁拉紧了容仪的手,本是想说“她和你不一样”,可一想到自己一走,容仪就无依无靠了,也不想拉方氏的仇恨,这个时候,能省事的都省下来。 便“嗯”了一声,还冲方氏笑了笑。 三人同行,两个妾夹着姜舜骁走,姜舜骁脸色还好,容仪就有些尴尬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最尴尬的还是方明媚,爷右手拉着容仪,左手扶着剑柄,而她则孤单单的站在一旁,若是旁人看到,该觉得她多余吧? 到了正门,已经有许多人等着了。 姜舜骁出征对整个王府来说都是一桩大事,安宁王,长公主,姜舜轶,陆氏姐妹,几个姨娘都到场了,还有一早从大皇子府和皇宫里赶出来的孟衍和孟令英。 姜舜骁一一拜别,容仪看着安宁王眼底的深沉和隐忍,心想,他其实是不舍得儿子的吧?哪怕当初是他推着爷走上这条路的。 这条路前方的凶险,同样是在战场上打拼过的安宁王比谁都清楚,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且做就要做到最好。 无疑的,姜舜骁是做到了最好,十年征战,在他这个年纪是很难得的,如今又踏上征途,所以……容仪又看到了王爷眼里流露出的骄傲之态。 拜别到容仪和方明媚这里,姜舜骁站在容仪面前。 容仪虽看着他,却明显的感觉到很多双眼睛都看着她。 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在她面前蹲了下去,看着她的肚子,双手捧着,用耳朵贴着她的肚子,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站了起来,黑眸中盛满笑意,看着容仪,道:“我同两个小家伙商量好了,让它们乖乖的别闹你,等爹爹回来。”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说的容仪有些哽咽,眼里蓄满水光,强颜欢笑的看着他,这种场合不适宜哭,容仪硬是憋了下去,道:“爷,我和孩子等你回来,一定平安回来。” 姜舜骁轻轻的“嗯”了声,看着她眼里的湿润,他多想摸摸她的脸,多想将她按进怀里安慰,这些日子她都是笑颜,从来没表露出分毫伤感,他还以为……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忍住,不给她招太多双眼。 最后,看了眼方明媚,对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离别总是来的太快,他上马以后,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看不到影子了,容仪扶着肚子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难过了起来。 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离别之前不知道,现在他真的走了容仪才发现,原来自己很脆弱,很舍不得,她早就习惯了他陪着自己的日子。 回到长留后,眼泪才终于挂不住的掉了下来,容仪一边走一边抹泪,正在这时,肚子里的孩子轻轻的动了一下,容仪低下头抚摸着肚子,低声道:“你们也感受到娘亲的心情了吗?你们是在安慰娘亲吗?” 玉衡和昕蕊跟在容仪身边,见她这样心里也难受了起来,纷纷安慰道:“小主子们和娘子心连心,想来也是知道父亲去打仗了,母亲会难受,这才安慰娘子,娘子莫要难过,爷那样厉害,定然会打胜仗回来的。” 容仪看了两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进了屋子将自己关了起来。 玉衡本还想进去,怕她一个人在里面哭,却被白婆婆拦住了。 “爷和娘子一直以来就没分开过,娘子难受咱们开解不了,就让她自己静静吧。” 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丈夫去打仗,无论如何也是笑不出来的吧? 这世间多少女人的丈夫是在战场上厮杀的英雄?这个时候又有多少女人同她一样伤心? 大概……很多,很多。 …… 第408章 适应 姜舜骁刚离开的几日很难熬,容仪每次醒来就问:“爷很早就出去了吗?” 问完以后才反应过来,爷已经去边关了。 失落了几日以后,慢慢的也适应了。 如今每天都很空闲,容仪便想尽办法充实起来,每天同孩子对话,偶尔也会得到回应,她便会开心好久。 容仪才发现,原来爷不在的时候,自己竟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做什么都索然无味。 长留的人自然察觉的到主子的心情,每天都变着花样去逗她开心。 在不好的心情遇上贴心的下人,容仪也难受不下去了。 难过的情绪总是要过去,她还怀着孩子,不能每天都愁眉苦脸的。 她听茯苓说过,怀孕的人若每天都苦着一张脸,生下来的孩子也都像小老头一般,这下,怎么也要高兴起来了。 后来,适应了以后,容仪也找到了自己的事做,由于怀孕,做不了太多的事,便画花画树画山峰,喂鱼逗鸟种花草。 八月的第一天,容仪收到了一封信,没有地方署名,白白净净的信封,里面的内容也不多,大致就是“安好,勿念”。 容仪知道他去的地方有多凶险,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很是正常,但她认得出他的字,一如他的人一般,刚毅痛快。 她回不了信,只能一封封的写好封好,还专门找了个盒子将那些信和她的回信一一放了进去。 她想等有一天,等他回来了,再让他看,让他知道,一直以来不止是他在想念自己和孩子,还有自己,她也念着他,念他平安归来。 收到信的这一天,容仪抄了好些佛经,又提笔欲画一副神像。 思来想去,她决定画菩萨。 菩萨,道众生,觉有情…… 玉衡刚研好墨,就听到昕蕊进来报,方氏又来了。 自从爷走了以后,方氏常来长留,说是怕她一个人寂寞。 这个理由让容仪无法反驳,且近些日子,她也不愿同方氏交恶。 但白婆婆从来不支持她容忍方氏的做法,在她眼中,容仪应当坚强起来,刚硬起来。 可这个时候,是她最薄弱的时候,没有十足的底气,她又如何敢同方氏交恶?对方的后盾是长公主,而她的后盾,此时保不了她。 …… 方氏又炖了鸡汤来,鉴于那段日子连续的鸡汤滋润,容仪对她煲的鸡汤已经有些喝不下了,甚至闻多了会有些恶心。 但还是笑着收下了,让白婆婆放到了厨房。 方明媚看着她的肚子,抿了抿唇,道:“那汤刚煲好的,很鲜,你现在尝尝看?” 容仪也笑,道:“方才刚用了饭,这会儿确实是喝不下去了,让白婆婆放下去,一会再喝,你的心意我都懂,定然不会辜负。” 方明媚笑着低下头,又看了眼她的肚子,道:“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孩子,只可惜,自己一直没能有。” 容仪有些不大自然,道:“以后总会有的。” 闻言,方明媚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嘴巴里像是含了黄连一样苦涩,她看着容仪的眼睛,说道:“是啊,以后会有的,等你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也要叫我一声方姨娘,我也是半个母亲了不是吗?” 这下,可真把容仪膈应到了,笑容都僵硬了。 方明媚忽的一叹,道:“爷走的时候,可取名字了?” 容仪一顿,想起来倒是有几个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讨论孩子名字的事。 定了好些个名字,都被否定了。 但却没对她说实话,只道:“这才五个多月,还未取名字呢,估计要等他回来了才取。” 这个答案倒是让方明媚诧异,她还以为,爷那样宝贝她,宝贝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迫不及待的要取名字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又道:“其实爷平时很忙,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陪着我和孩子,这些你应该也知道。” 方明媚:“……那倒是,爷那样的人,怎会不忙呢。”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暗骂容仪虚伪。 自从有了她,爷的眼里就没有别人,他经常带着她出府,去酒楼,去游山玩水,这些她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一个人心里爱的是谁,他自己或许看不出来,可别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他爱这个女人,一心都扑在她身上。 那她呢?她的十年等待,她的一腔爱意,终究是被埋在尘埃里了吗? 可这个女人凭什么得到他的爱? 或许是心里的恨意渐渐压过了理智,方明媚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她一走,白婆婆就神清气爽的回来了。 还十分自豪的说道:“老奴把那鸡汤又给倒了!” 容仪:“……” 这是白婆婆一贯的做法,但凡是方明媚送来的东西,她都不会让容仪碰到手上,更别说吃的喝的了。 想喝鸡汤?她白婆婆是吃素的?不是煲汤? 哪里需要方明媚来做这个好心人,且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照白婆婆的话来说,方明媚每每看娘子的眼神都会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一丝冷漠还有嫉妒。 白婆婆管理过大宅院,不是不知道妻妾之间那点事,妻妾往往都争得头破血流,更何况招懿院这个情况? 唯有两妾,一个受宠一个倍受冷遇,尤其是娘子同她讲过以前她做陪嫁丫鬟时,曾得罪过方明媚以后,白婆婆就更不放心她了。 总之,她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方明媚走后,没过多久陆如意又来了。 她倒是不常来,可每次来都让容仪心累。 只是这一次,仿佛是老天帮她,陆如意刚来,长青就来解救她了。 有长青在,至少场子冷不下去。 只是容仪没想到,这一回,陆如意确然是有正事来找她。 还是带着长公主的命令来的。 这下,就算长青想打岔,也是没法子了,她毕竟只是个客人。 陆如意说:“姨母请了几位道姑和神婆,请傅娘子有时间去一趟荣华院,让神婆看看。” 让神婆看什么? 容仪懵了一下。 陆如意解释道:“在我们平阳,丈夫若出远门,定然是要请品德贵重的人来送行,为其祈福,这一回姨母请的是神婆和道姑,一来是为祈福,二来便是想请神婆看看傅娘子的肚子,推一推这孩子的命数。” …… 第409章 可否摸一摸娘子的肚子? 旁的暂且不论,唯有推命数一事让容仪放在了心上。 作为孩子的母亲,她又何尝不想知道她的孩子将来会如何呢? 且能让长公主请来的人,定然是道行颇深的,去看看也无妨。 陆如意只交代了这一件事,闲聊了几句后就走了,仿佛只是来传给话。 长青看着门口,啧了一声,挑着眉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陆如意每次见了我都不看我,甚至有些回避我?” 容仪倒是没注意,每次她来,自己心里就觉得憋的慌,两人并不是能在一起说笑的人。 可经长青这样一提,细细想来,到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有什么理由呢? 容仪瘪了瘪嘴,道:“应当是你的错觉吧?你和她之间并无交际,她也没什么可避着你的。” 长青抿唇,微微眯了眯眼,道:“不像是错觉,我看人挺准的,她每次见我都不大自在的样子,可是她这人吧,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尤其是同她那不长脑子的妹妹相比。” 一说起陆诗意就让人头疼,好在陆如意每次来并不常常带着她,否则,容仪还真不想应付那种莫名其妙的人。 言归正传,长青看着容仪大的吓人的肚子,道:“你怀的双生胎的事除了招懿院的人知道以外,还有旁的人知道吗?” 容仪说道:“应该是知道了吧,爷走之前并没有刻意的说出去,可应该也是瞒不住的吧,这件事除了你,我也没告诉别人了。” 长青细想了一番,又问:“那你要去荣华园吗?” 容仪点了点头:“自然是要去的,这是件好事。” “你就不怕他们想害你?” 容仪微愣,嗤笑一声:“这又从何说起?你是怕长公主害我吗?可是……她那样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害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妾呢?” 长青却一脸认真,道:“直觉,长公主从不召你,大将军这才走了多久,突然宣召你,你就不觉得奇怪?” 容仪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无奈,她又怎会不知这个时候长公主找她必定不会是单纯的想要帮她的孩子推命数? 可也如她话里说的,长公主何其尊贵?或许是她小人之心了呢?再者说了,王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又怎会明目张胆的害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此时的猜测,容仪也乱的很,可她能不去吗?自然是不能不去的。 容仪说道:“明天我会让白婆婆陪我一道过去,有她在,我也放心些,大青,你不用太担心。” 长青叹了一声,看了眼容仪的大肚子,道:“我猜你孕双胎一事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招懿院里的人嘴一向严,所以……”眼神忽的幽深了起来,她对上容仪的双眼,道:“你且记着,去了如果没人问你,你就不要说怀了双生胎,且验验那神婆的道行。” 容仪自然是懂了长青的意思,也深思了起来。 若她们在孩子身上做文章,自己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若只是推命数也就罢了,但若有别的什么,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被她们盘来揉去。 …… 次日,容仪很早就去了荣华院,向长公主请了安。 长公主看她的眼神算不上好,带着陌生的疏离,和淡淡的怨。 容仪依然知道是自己的眼睛惹的祸,可却不觉得自己有错,毕竟,她只是她,不是别的什么人,就算长公主心里有怨,也不该冲她来。 心里的怨和怒暂且放在一边,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荣华院的人很齐,陆氏姐妹都在,居然还有昭云公主。 以前可没听说过昭云公主爱跑到这里来玩,所以见到她时,容仪还是很惊讶的。 神婆也候在一旁,见到容仪时冲她点头示意,容仪还了礼。 本以为今天会是个平安日,可在看到陆诗意幸灾乐祸的表情时,容仪才确定,待会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她。 心情也有些沉重了,容仪回过头看了白婆婆一眼,对上她沉着的眼神时,稍稍的安了心,这么多人呢,总不会明目张胆的找事吧? 正想到这儿,容仪忽然听到陆诗意对她说道:“还真是羡慕傅娘子,这怀孕都五六个月了,竟还这样瘦,想必挺辛苦吧。” 这话若换个人说,容仪还能当是在关心她,可从陆诗意嘴里说出来,容仪只觉得是不怀好意。 “劳陆二小姐关心,孩子确实有些折腾,奴婢已经吃了许多好东西,也不好长肉,但比起以前还是扎实了些。” 陆诗意挑了挑眉,一手拿着盖碗,一手捏着盖子,拂了拂茶沫,又盖了上去,将盖碗整个放到了一边桌上,道:“我记得今儿姨母便是请了神婆大人来为傅娘子看胎来了。” 话到此处,长公主才接了过去,她看了眼神婆,道:“这便是大将军的妾室傅氏,已经有了五个月分身孕了,还请神婆大人推一推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是什么命数。” 那神婆看着年岁不小了,颇有几分仙骨气质,长的也慈眉善目,看着像是个菩萨心肠的,她走到容仪面前,双手合十有礼的道:“还请傅娘子站起来,转一圈让我看看。” 容仪站了起来,端着双手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挺着的大肚子格外突出,神婆眼神不离她,盯着她的肚子眼神讳莫如深…… 容仪亦双手合十,问道:“还需要奴婢做些什么?” 神婆抬眼看了容仪一眼,眼色幽深,眉目间深沉,她道:“不知可否摸一摸娘子的肚子?” 容仪微怔,看不出她的眼神有何深意,便道:“请。” 双手摊开,以便她动手。 容仪怀孕这么久,除了爷以外还没有谁能摸她的肚子,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心里还是有些羞的,却不想那神婆却向长公主要了间房,似是要单独给她看。 长公主答应了,神婆便要带着容仪走,白婆婆本要跟上去,却被神婆拦了下来,只道是神婆推演,不可有闲杂人等干扰。 无法,容仪便只能独自跟着神婆去了。 …… 第410章 古怪的神婆 容仪被带去了一间雅静的厢房,下人都让神婆退散了,此时便只有她们二人。 容仪扶着肚子,问:“需要奴婢怎么配合呢?” 那神婆关好了门,转过身来看着容仪,一步步朝她走近。 她神情平淡,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模样,不知为何,容仪心里有些没底,忽然有些后悔,该让白婆婆跟着,哪怕守在门外也是好的。 神婆离容仪一步之遥时突然顿住了,她低声道:“娘子莫怕,老身是大将军的人。” 什么?! 容仪顿时懵了,怔怔的看着她,不可思议的道:“您……什么意思?” 神婆脸色低沉,声音也低,她道:“娘子声音小些,当心隔墙有耳。” 容仪噤声,屏住了呼吸看着她。 神婆解释道:“老身的亲侄在大将军麾下,颇得大将军赏识,他叫林准,这回娘子该信老身了吧?” 容仪的第一反应就是,神婆还有亲属?第二反应便是在脑海里回想林准这个人,确然,军营里是有这么一个人,级别还不低,常去主帐向爷汇报。 想了一番之后,容仪还是有些不敢确信的问了心里的话:“神婆还有亲属吗?” 神婆被容仪的话逗笑了,她道:“若没有家人,哪里来的我?” 这倒是,容仪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神色,她这样想只不过是在刻板印象中,神婆之类的人,大多都是孤寡之人。 神婆说道:“本来长公主请的人是另一个人,但她有事来不了,便推了我来,当我得知她要让我推的是大将军的孩子的时候,大概就知道她的意图了。” 容仪脸色瞬间低沉,她已然是相信了她的身份,便问:“可是有什么不好?” 神婆摇了摇头,神色也复杂:“本来,老身也以为她要交代什么,可却没想到,她当真只是让老身来推孩子的命数,其他什么也没交代。” 这就让容仪纳闷儿了,她还以为今天必然是要有事的,可没想到这个神婆居然是爷的人,更没想到,长公主没别的心? “那你的身份,当真是神婆?” 神婆脸色一正,道:“如假包换。” 容仪:“那……就请您帮我看看吧,我也确实想知道孩子的情况。” 虽然是信了,但也还是留了个心眼,没说出双生胎的事。 神婆点了点头,道了声“得罪”,伸手去摸容仪的肚子…… 半晌过后,神婆带着容仪回了正屋,白婆婆立马走到容仪身边,看她脸色平静,才松了口气,将她扶着入了座。 神婆走到中间,侧头看了眼容仪,眼神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 边关,黄沙漫天。 一夜的袭击重创了对方的兵火,姜家军也没有特别惨重的伤亡,这第一仗,打的是无疑的漂亮,下面的人正享受打了胜仗的喜悦。 跟着宁威将军,他们就没打过败仗,要说宁威将军是战无不胜的神,那他们这些姜家军就是神后面的天兵天将,破土而出,势不可挡。 胡德举着手里的肉腿,同手下的兵围在一起,道:“昨儿大将军都没出征,那些兔崽子就被震住了,一群怂蛋,我还以为多厉害的人,敢来打我大孟的边关。” 小兵说道:“自然!我们姜家军出马,必然地动山摇!” 另一个小兵说道:“你这词儿哪儿学来的?不过,得劲儿!” 一群大老爷们儿说话直来直去,颇有意思,男人之间聊天也是荤素不忌,因胡德为人不摆什么架子,能同手下的兵混到一起,便也有胆子大的人问:“听说咱们胡大回去以后要摆喜酒了?我们这些小的是不是也可以沾沾喜气了?” 这种话题自然有人起哄:“是吗胡大!从未听你说起过啊!” “得了吧你可别装了,这里谁人不知啊?我看你最想问的是新娘子漂不漂亮吧?” 众人笑作一团,胡德也一脸喜气,由着他们闹,脸有些红,他道:“自然是好看的!我媳妇儿,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有不怕死的人说道:“那到时候回去了我们要去闹新娘!” 胡德将啃完肉的骨腿丢到那人身上,故作黑脸,道:“你敢!” 说完以后,拿起旁边的酒袋喝了一口,正这时,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从他旁边走过,道:“胡德,少喝点。” 胡德回头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里的酒袋,笑骂道:“这里是水,老妈子!” 林准挑了挑眉,正要走开,胡德喊住他,道:“过来一起聊天,你去哪儿?” 林准停了一下,道:“我去找主帅。” 胡德挥了挥手,林准这才走开。 小兵说道:“林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啊。” 胡德笑说:“就一老妈子的性子。” 副将之间可以开玩笑,小兵再和胡德说得来也不敢这样打趣林将军,只笑笑,不说话。 …… 林准来到主帐中时,姜舜骁正记了份东西收了起来,见他来,问道:“信寄出去了。” 林准点了点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姜舜骁,道:“将军,属下心里还是悬着,不放心。”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你是说你那个神婆小姨?” 林准点了点头:“我小姨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心肠的,祖母被她气的卧了好几次床,我娘也是,一直为她收拾烂摊子,她心术不正,我真怕……” “你怕她会害到我的人?” 林准神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只见姜舜骁一笑,道:“我的娘子可是个聪明人,你的担心,多余了。” 林准是真不明白,当初他知道小姨被长公主请去的时候就提醒过将军了,可为何他一点也不重视,甚至还这样轻松? 他深知小姨的性格都不敢放下心来,又怎能安心的看着她去祸害将军的娘子和孩子? 姜舜骁脸色平静,黑眸如渊,他负手而立,沉声道:“我心中自有成算,若她真能伤害到我的人,你觉得我会放心让她留在府上?” 林准:“……” 姜舜骁深深地沉了口气,久久不语。 他的女人,怎舍得让她身处险境?但做他的女人,注定是要走上这条路的,她总要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总要懂得自保。 他不介意她坏一点,只盼着她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因为,他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留在她们母子身边护着她们。 他的女人,必须强大。 …… 第411章 妖胎 满屋的人都看着神婆,好在这种场合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背挺得笔直,慈祥的面容忽然冷却下来,她转头看向容仪,眸子里掺了一丝冷,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的道:“本仙推出,傅娘子肚中胎儿异常,恐怕……不易存活。” 容仪眼神咻的冷了下来,顿顿的看着方才还和她低声好言的神婆,变脸比翻书还快。 容仪尚且忍着一口气,白婆婆却不忍,她们整个招懿院的人将娘子保护的很好,哪怕将军出征,也丝毫不敢怠慢娘子,甚至更加细心贴心,对她肚子里即将出生的两个孩子更是抱着很大的期待。 她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说这种话? 白婆婆梗着脖子,刚要上前,就被容仪伸手拦住了,她侧过头看着容仪的神色,只见她冷静的异常,若不是眼底的冷意,还以为她是忍下了。 容仪看着神婆,又看了眼长公主,眼底深沉了下来,忍下一口气,问:“还请神婆给个解释,这个孩子,如何就异常了?如何就不易存活了?” 神婆看了眼长公主,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轻咳了一声,直接转过身对着容仪,道:“傅娘子,并非本仙危言耸听,你这不过五六个月的肚子,却要比寻常孕妇的肚子大许多,这是第一,第二……想必你们也听说过,胎大并非寻常,方才本仙抚摸时,发现了这一胎的不寻常的气息……” 容仪耐着性子:“什么不寻常的气息?” 神婆正色,下巴扬起,道:“一般推演胎儿,无非是三种结果,一,凡胎,二,仙胎,三……妖胎!” 容仪呼吸都岔了一下,气息不稳,脚也有些发软,她唇色瞬白,捏紧了拳头,道:“那神婆推出的,是什么?” 神婆脸色肃穆了起来,坚定的吐出了两个字:“妖胎!胎大必有妖,而傅娘子这一胎,还是绝对的,妖气盛浓的一胎,若本仙没推错,这一胎,必是妖王转世,见傅娘子火焰低才投生到傅娘子肚子里!” 容仪差点气笑了,妖胎?仙胎?什么鬼东西? 虽孟国人尚佛,也对这些能接触到非神既鬼的神婆之类的人十分尊敬,可这个人胡说八道到她孩子身上了,就别怪她大不敬了! 容仪捏紧了拳头,忍着心底破土而出的话,余光瞥到昭云公主脸上,见她神色焦急,直接打断了神婆的话,道:“你胡说什么呢?你知道你推的是谁的孩子?这可是宁威将军的长子!你说傅娘子火焰低?那宁威将军呢?他可是孟国的战神!” 神婆神色未变,只道:“殿下莫着急,这胎儿染上的最重的气息还是来自母体,本仙自然知道大将军的威名,只不过……”神婆看向容仪,低沉的道:“只不过是这个女子!她配不上这样显贵的门府,她的命格太低,高攀不起将军。” 白婆婆简直要骂出声了,这个神棍胡说八道!刚要出口解释,就听长公主斥责昭云公主:“令英!慎言!” 昭云公主深深地蹙起眉头,瞥到陆诗意幸灾乐祸的表情,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陆诗意连忙收敛了神情,看着容仪,颇有些火上浇油的意味,说道:“我就说这个女人怎配得上姜大哥,姜大哥是天生的战神,命格贵不可言,这个女人……” 容仪看了她一眼,轻蔑的勾起嘴角,像她这种人,她都难得搭理她,她想戳到自己痛处?呵,可笑至极!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长公主,道:“殿下,您……怎么看?” 长公主神色淡漠,眉头微微蹙起,看了眼容仪摇摇欲坠却强撑着的模样,心里就有几分不忍,可嘴上却说道:“那就要看神婆可有破解之法?到底是骁儿的长子。” 这下,就把决定权交给了神婆,神婆微微勾起嘴唇,对长公主点了点头,又转过身看向容仪,还未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就听面前这个模样柔弱的女子突然开口道:“神婆是哪里来的?道行可够?” 神婆狠狠的蹙起眉头,从鼻中沉沉的出了一口气,颇有些被冒犯到的不悦:“娘子这是什么话?是在怀疑本仙?本仙可是道云观资历最老的神婆!” 她话刚完,容仪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脸上还挂着深刻的讥讽,容仪走到神婆面前,大肚子对着她,亦对上她不善的眼眸中,容仪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变得凌冽,道:“既然神婆道行如此之高,又怎会摸不出我这肚子里是有两个孩子?!” 此话一出,长公主眼神闪烁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眼容仪,其他人更是一惊,神婆的脸色也白了下来,却依然粗声说道:“怎么可能?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容仪与她对峙,丝毫不退让,忽的露出一抹冷笑,她道:“因孩子乖巧从未闹过我,也一直没请过大夫来把脉,前些日子爷走之前请了闻大夫,诊出了我的肚子里确然是有两个孩子,所以,才会这般大。” 神婆狠狠的蹙起眉头,眼神瞥了眼长公主,却见她不看自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便知道这件事她是不打算管了。 她不敢去怨长公主,更不敢反水,但这件事很是蹊跷,按理说一孕双胎的事放在哪里都是一桩大喜事,可为何事前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若她知道傅容仪怀的是双生子,此时也不用这样被动。 “怎么可能?”她依旧不信。 容仪勾起唇角,对长公主说道:“神婆既然不信,便可请一位信得过的大夫来为奴婢诊脉。” 长公主自然不会这么傻,容仪说的闻大夫就是姜舜骁的专属军医,他诊断的结果必然不会出错,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将这个消息捂的这么紧,双生胎……姜府是出过的,王氏便有两个双生女儿,可是……为何要瞒着?这种喜事,又可以拉高这个女人的地位?他那么宝贝她,为何不说出来? “不必了,闻大夫的医术本宫还是知道的。”说完,转而看向神婆,目光骤冷:“你这刁民,满嘴胡言,敢在本宫面前诬陷王府的长孙!本宫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一听这话,神婆就知道长公主是不打算管她了,连忙跪了下来,神色慌张,道:“殿下,不是我……是!” 话还未说出口,只听一声喝“还不快把这个满口胡言不知所谓的刁民拖下去!” …… 第412章 你不会被蒙蔽了吧? 说话的人,并非长公主。 容仪气的直喘,捂着起伏的胸口,大喝一声后,也有些脱力,好在白婆婆常伴左右,一把将她扶住。 很快就有两个婆子进屋里来将那神婆押住,容仪低声道:“快去把她嘴塞住!” 白婆婆不解的看了眼容仪,但动作还是很快的扯了个帕子蹲下去塞进那神婆的嘴里,就此,神婆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惊恐的看着容仪,又看着长公主。 她被押下去以后,屋里都静了下来,一时间,谁都没办法从那场闹剧中缓过劲来,容仪被白婆婆扶着坐了下来,肚子突然抽痛了一下,容仪狠狠的蹙起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抓住白婆婆的手,低声道:“婆婆,我肚子疼……” 白婆婆看着容仪苍白的脸色慌了神,忙道:“快……快找大夫!娘子肚子疼!”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容仪被送到了长公主的内室,等大夫来时,她已经昏了过去。 容仪醒来时已近黄昏,内室清冷的很,除了白婆婆没有旁的人。 见她醒来,白婆婆连忙送了杯水给她,容仪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手在被子里摸着自己的肚子,声音很虚,问:“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白婆婆叹了一声:“好在虚惊一场,大夫说只是动了胎气,休养一阵就好。” 容仪松了口气:“真把我吓死了。” 白婆婆嗔怪的看了眼容仪:“分明是把老奴吓死了!娘子是没看到长公主方才的表情……” 容仪忙将食指竖起来放在嘴边,道:“在人家屋里呢。” 白婆婆噤了声,扶着容仪坐了起来,又将水杯放下,道:“老奴伺候娘子更衣,咱们先回长留吧。” 容仪自然也不想多待,不用她伺候,自己就掀了被子坐了起来,只是穿鞋费劲,还需要白婆婆帮忙,正穿好了,画柳突然进来了,见她已然醒来,松了口气,道:“娘子醒了,长公主方才头痛欲裂,去歇下了,特派奴婢来看看娘子,见娘子安好,殿下也放心了。” 容仪弯了弯唇,道:“劳殿下担心了,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画柳上前一步,看着容仪略显苍白的脸色,迟疑了一下,问:“娘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殿下说,若还是不舒服,便请宫里的御医来为娘子看看。” 容仪惊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必了,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那奴婢送您。” “……嗯。” 画柳将容仪送到门口,容仪正要走时,画柳叫住了她,看着她的大肚子,笑了一下,说道:“殿下让娘子回去好好养胎,那个神婆自然会被处理,定会给娘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容仪微怔,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带着白婆婆走了。 其实,也不必再说什么,堵住那神婆的嘴时,一切就结束了。 本就是一场闹剧,没必要愈演愈烈,有些事情,自己心知肚明便是,她做了该做的,没必要咄咄逼人,也不能如此。 画柳看着容仪的背影,神色复杂了起来,喃喃道:“真是个聪明的好女人,难怪骁少爷如此宠爱。” …… 回到长留后,白婆婆蹙着眉头,将容仪安置好后,深深地叹了一声,道:“娘子今天吃了个闷亏,老奴还以为娘子会不依不饶……” 容仪摇了摇头:“没必要,经此一遭,她应该知道我的心意,以后,应该不会了。” 白婆婆又是一声叹,恶狠狠的道:“老奴只要一想到那神婆的嘴脸心里就难受,什么东西也敢胡言乱语!娘子的孩子怎会是……呸呸呸!遇到这么个人真是晦气!” 确实晦气,没有人不期盼这两个孩子到来,容仪经常看到白婆婆带着玉衡和昕蕊一起为孩子做衣裳,大家都欢喜着,期盼着,今天被那神婆一说,容仪心里难受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上去撕了她的嘴!她的孩子,凭什么要让那么个不知所谓的东西编排?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冲白婆婆一笑,道:“婆婆不用生气,那神婆讨不到好,长公主定然要她付出代价。” “老奴就是怕长公主会包庇她,毕竟她只不过是当枪使了,。” 容仪眼神深邃了下来,道:“若真放了,我们也没办法,只希望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 与此同时,长公主卧房,陆氏姐妹正坐在一旁,陆如意一如既往的平静,倒是陆诗意,一副不解气的模样,走到长公主身边谄媚的道:“那傅容仪不过是侥幸罢了!不过是以色事人的东西,终究是任由姨母……” 啪——! 话没说完,就被长公主转过身来一巴掌打的住了声,陆诗意直接被打懵了,连忙跪了下来,道:“姨母,诗意哪里说错了吗?” 长公主额头上的青筋狠狠的跳了一下,道:“滚出去!” 长公主不是陆如意,陆诗意也不敢在她面前耍性子,只捂着脸,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姐姐,轻泣着跑了出去。 陆如意看着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姨母要休息了,如意就……”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长公主直接打断她的话,陆如意顿了顿,低下眼睑,道:“如意觉得,傅娘子是个聪明的女人。” 长公主回头看了眼陆如意,眼里没有方才看陆诗意的冷,在她心里,到底一个是正室所生,头脑就是清楚些,不像妾室生的,成天除了咋呼一无是处。 “哪里聪明?” 陆如意道:“她明知今天是什么情况,却没戳破,若真是个以色事人,恃宠而骄的妾室,恐怕抓住一点漏洞就要狠踩了,可她没有……” 长公主冷哼一声,将茶杯放置一边,眼底寒冷,语气更甚:“她这是在向本宫示弱?本宫最讨厌她那样的女人,明明恨,却虚伪的要命!做模做样!” 听到这话,陆如意微微蹙起了眉头,看着长公主道:“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长公主看了陆如意一眼:“你该不会被她那副表面模样蒙蔽了吧?” …… 第413章 心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什么……蒙蔽? 陆如意不解的看着长公主,咬了咬下唇:“如意没太懂姨母的意思。” 长公主冷哼一声,看着桌上的香炉,道:“她以为向本宫示弱,本宫就会放过她吗?天生狐媚相,看她那一双眼就不是什么好女人!偏偏这一套,你竟也信了!” 陆如意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眉头蹙得更紧了,道:“我想,或许是姨母误会了……” 听到她反驳自己的话,长公主怒气更甚,咻的回头看向她,道:“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你那妹妹一根筋不懂转弯,有一点却比你强多了!至少她不会被坏心眼儿的人蒙蔽双眼!你到现在还敢信那傅容仪当真没包藏祸心?” 陆如意:“……” “她若没憋着坏,怀了双生胎又为何不报出来?便是等着今天看本宫的笑话!指不定她现在在哪儿偷着乐,觉得把本宫耍了!” “……” “我告诉你!你是陆家嫡女,生来贵重,这种以色事人的东西,就该踩在脚底下,让她见不得光!当妾的,没一个好东西!她这样的爬床丫鬟,赶在主母之前有了身孕,更是不安好心!人家把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你还有什么可乐的?” 陆如意脸色白了又红,怔怔的看着几近偏执的长公主,心里顿顿的难受,她喃喃道:“或许真的是姨母您多心了……我同傅娘子接触过几次,是个平淡如水的女子……” 话未说完,脸就被打的偏到一边去,陆如意没捂脸,只转过头来看着神情震怒的长公主,眼角慢慢的湿润了起来。 长公主掌心还隐隐发麻,脸上怒意未减:“无知的东西!她是你的敌人!将来你嫁给姜舜骁,第一个要防的人就是她!你现在还替她说好话,陆如意,你若不是本宫的亲侄女,像你这种性子,早就被人治死了!” “……” “你平阳家中没看到过妻妾之争不知其中凶险,那现在本宫告诉你,那傅容仪,就是你毕生的敌人!她若不死,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她若不死……陆如意凄凉的看着眼底冷清的长公主,在心底默默的问道:何至于此? 长公主低吼完以后,甩着袖子转过身去,声音嘶哑又冷:“滚出去!想清楚了,再来见本宫。” 陆如意默语,福了福身,低着头走了出去,只是一脚刚踏出门口,就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声响,只加快了脚步忙往外走。 她又不是谁的工具?凭什么要顺着别人的思维去做别人要做的事?她当真疼爱自己吗?口口声声的姨母,口口声声的“本宫”,她疼爱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她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的手,让他们不好过。 她说自己无知,不懂妻妾之争的凶险,呵…… 难道,平阳那个家,就太平吗? 她这个嫡小姐当的生不如死! 走出荣华院时,正撞上了不知从哪里回来的姜舜轶,看清他的一瞬,陆如意连忙捂住脸低下头去,道:“你这会怎么过来了?” 姜舜轶扶住她,月光清冷,路边灯光昏暗,他看不清陆如意的脸,却见她低头含声,察觉到异样,便扳过她的身子,看到了她水润的双眼,惊了一惊,道:“你这是哭了?发生了什么?我刚从外面回来,听说容仪今天不大好,还是在母亲这里出的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如意微微侧过身,将半边脸隐在黑暗中,吸了吸鼻子,道:“今天……”大致说了说情况,复又道:“你去看看姨母吧,她现在心情不大好,恐怕也只有你能安慰她了。” 姜舜轶还震惊在神婆,妖胎那里,胸腔里顿时装满了怒意,哥不在,就有人敢登上门来欺负他小嫂子?那个人还是……她找来的,想到这里,姜舜轶脸色灰暗了下来,眼底有几分复杂。 他道:“好,我去看看,你早些回去,挺晚了。” 陆如意差点哭出声来,右边的脸还涨涨的发烫,只咬着唇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了。 还未走两步,姜舜轶突然又喊住了她。 “如意,你当真要嫁给我哥吗?” 陆如意脚步停顿,一颗泪终于挂不住了,从眼眶里掉下来,她忍了忍,才忍住了颤抖之意,道:“是姨母的意思。”不是她的意愿。 可这话听在姜舜轶耳里,却当她是出于害羞,不好意思直说,毕竟女孩脸皮都薄,又想起如花一般的小嫂子,想起他们之间的感情,又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一件事,微微叹了一声,道:“你是个好姑娘,我哥要是娶了你定是他的福气,只不过……我那小嫂子也是个好人,你们俩将来应该会相处的很愉快!” 陆如意咬住了下唇才憋住没哭出声来,心却像时撕开了一道口子,汩汩的往外流血,生疼…… “你说,他们那样相爱,我插进去做什么呢?”颇有几分不死心的问。 可在姜舜轶耳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他向来知道陆如意是个通透的人,想必也看出来哥和容仪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才会有如此问话,说实话,于私来讲,他更希望如意能得到幸福,可按道理来说,有些东西总得分个先来后到,若如意真和哥成了,容仪岂不是很尴尬? 不过……不过…… 深知如意性子的姜舜轶自然不会那样想,便开口说道:“如意,感情的事上,你不用太自卑,你出生高贵,注定是要配一个身份相当的男人,我哥人品自是没话说,容仪她再好,也配不上正妻的位子,这个位子不是你来坐,也会有别人,可你这样好的姑娘,定然是比任何人都要合适,你相信我,你会和容仪相处的很好的,我哥也会很欣赏你的。” 有句话说……无处话凄凉,便是这种感觉了吧。 陆如意苦笑了一声,捏紧了帕子,低声道:“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姜舜轶再说什么,快步离开了。 姜舜轶微微蹙眉,深刻的反思:有哪句话说的不好吗?怎么感觉她更不开心了? 人都走了,再纠结也是无用,微微叹了一声,转身往内院走去。 …… 第414章 父子俩一个德行 陆如意走后,长公主挥扫了桌上的脂粉玩意儿,眼睛也慢慢的红了起来,她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铜镜中面目狰狞的自己,心生厌恶,扭过头去,却见被震开的妆匣里露出了半截手镯,她神色一顿,忽的伸手将那手镯拿了过来,死死地盯着它。 这只镯子,是当初做姑娘时,张岚湫送给自己的,那个时候,她们都还小,可她却是光芒万丈,没有人不喜欢她,没人有会说她一句坏话,她是被世人捧在手心的人物…… 她如愿嫁给了那个最好的男人,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她的一切都那样顺遂,一生没有坎坷,或许是老天都眼红她的好运道,将她收了回去。 她虽死了,却还留在世间,挥散不去。 怀善夫人…… 怀……善……呵,多么美好的词都用在了她身上。 父亲说她是沧海遗珠,母亲说她是难得的好姑娘,天生福相。 可她究竟有什么好?长公主始终不明白。 她死了就死了罢,这世间就当从未有过这个人,可是……一想到傅容仪,心里的怨恨就又翻涌了起来,没有别的,就是她太像那个人了。 不仅仅是眼睛……还有她的脾性,简直让她看到了那个人在世的模样。 完美无瑕到令人生厌! 世上怎么可能有十全十美的女人?那个女人是装的,傅容仪也是装出来的! “你不是一直以为姜益民很爱你吗?可你死后,他不仅另娶,还纳了不少妾室,你看,男人有权有势之后,都会变坏的!他对你的爱不是唯一,他的温柔也可以分享给旁的人,你死了,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的儿子也和他一个德行,爱上了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年轻的时候总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宝贝那个女人到了心坎儿里,你说……若她也死了,你的儿子会如何?会不会像他父亲一样?薄情寡义?!” “他一定会!” “他们不愧是亲父子,看人的眼光都是那么相似,可你知道吗?这便是我最讨厌的地方!你们都让我恶心!恶心至极!” 话音刚落,没过多久,门被叩响了。 长公主神色冷了下去,将镯子放回妆匣,神情不悦的看向门口。 “谁?” 门外的人顿了顿,道:“娘,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长公主嚯的站了起来,轻咳一声,摸了摸冰凉的脸,深深地出了口气,道:“进来吧。” 门被轻轻的推开,姜舜轶走了进来,目光便停在了满桌的狼狈上…… 长公主也才反应过来桌上的东西还未来得及整理,有一丝尴尬,笑了笑,道:“方才不小心摔的。” 当了她十几年的儿子,姜舜轶很了解她,只有心虚时,才会无措的解释,越解释,越心虚。 他什么也没说,只走过去帮她收拾桌子。 收拾好后才道:“我听说今天小嫂子出了点事。” 长公主神色未变,只道:“嗯,那神婆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姜舜轶看向神色坦然的长公主,又看向她掐着食指指侧的大拇指,目光微微一顿,道:“那神婆定要重重处罚!竟敢在王府里信口开河,她还是娘您招进来的,若不狠狠处罚,于娘的名声也不好,这腌臜货!” 到底是私心作祟,长公主只“嗯”了一声:“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你不用操心。” 说着,上前两步,整了整他胸口的衣襟,叹了一声,道:“我的儿每天那么辛苦,回来好好放松便是,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有娘呢。” 听她这么一说,姜舜轶就知道自己的话她没听进去,心微微沉了下去,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娘!这件事,您一定要给小嫂子一个交代,她到底怀着王府的长孙,被那么个老货坑害,这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 长公主目光冷淡,看了眼姜舜轶,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的呼了出来,道:“为娘都知道,都说了不用你来操心,家里的事都是女人之间的事,你个大男人,就该把心放在正途上。” 姜舜轶面露无奈,他晓得自家娘亲是个倔强的性子,也知道这次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关系,她一向不喜欢哥哥,可是再不喜欢也该有个底线,今日这种事,便是万万不该! 把小嫂子照顾好了,平安的生下孩子才是正道,哥还在边关抗敌,家里人就想害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这事换谁都不答应! 他知道母亲的想法,可却不能苟同。 有些时候的爱,是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的。 “娘,这次如意过来,是当真要嫁给我哥的吗?”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只是好奇,她和哥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长,怎么会喜欢哥呢?” “她同你说她喜欢你哥了?” 姜舜轶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这是我猜的,我今天问她是不是想嫁给我哥,她还不好意思了。” 长公主:“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长公主淡笑了一下,好似不经意的道:“看你那么关心她,我还以为你对她有意。” 姜舜轶一副被吓了一跳的模样,道:“怎么可能!我和她可是兄妹!” 长公主微微一笑,喃喃道:“不是最好,娘还有更好的给你留着。” 姜舜轶没听真切:“什么?” “没什么。”长公主眸中温柔,拍了拍姜舜轶的肩头,道:“我只是怕你喜欢她,而她又喜欢你哥,那样,岂不是要多一个伤心人了?我可不希望我儿子伤心。” 姜舜轶抿唇笑了笑,有些腼腆,道:“其实……我有喜欢的女孩了。” 不用猜,长公主脱口而出:“可是长氏那姑娘?” 姜舜轶见鬼了一般看着长公主,轻咳一声,睁着眼说瞎话,道:“是谁我不能说,等确定了以后再来告诉娘!” 长公主微微眯眼,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若真是长氏的姑娘便是再好不过了。 长氏的姑娘,才配得上她的儿子。 …… 第415章 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陆如意回来时,见陆诗意还在她房中,趴在桌子上嘤嘤的抽泣。 陆如意擦干了脸上的泪,一如往常,漠着脸走了进去,伸手扣了扣桌面,道:“还不回去在我这里做什么?” 闻声,陆诗意红着双眼抬起头来看着家姐,见她依旧不善的脸色,哭的更大声了。 “姐!姨母是怎么回事?分明是那傅容仪惹的祸,她为什么要把火气发我身上?就因为我是陆家庶出的,她便可以随意打骂我?就是在家里,也没受过这种气!” 陆如意冷淡的看着她,深吸了口气,沉沉的从鼻间吐了出来,她别过眼去,为自己倒了杯水,道:“你若觉得委屈,大可以回平阳去,在平阳,没人敢欺负你。” 多可笑的话?她这个嫡女尚且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她倒是还娇气些。 陆诗意擦了眼角的泪,很不服气的说道:“那不行!我答应爹娘的,一定要等姐姐嫁给骁大哥了才能回去。” 陆如意捏紧了水杯,眼神清冷,语气平静的问:“若我嫁不了呢?” 陆诗意抬头看着她的侧脸,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怎么可能嫁不了呢?咱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让姐姐嫁给骁大哥啊,姨母不都说会帮姐姐了吗?姐姐是平阳最好的姑娘了,怎么会嫁不了呢?你是不是担心傅容仪那个贱人?姐姐放心,姨母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若她断了姐姐的路,我也是不答应的!” “你给我住口!”陆如意暴怒出声,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睛,红肿的脸也暴露在陆诗意的视线中。 陆诗意呆愣的看着她,颤着手抚上她的脸,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道:“姨母……打姐姐了?” 陆如意咬住下唇,挥开她的手,道:“对,她打我了,你明白了吗?” 陆诗意呆呆地摇摇头:“我……我不明白。” 陆如意呵笑了一声,道:“你不明白……呵,你还能明白什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知道我们在王府的处境吗?诗意,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收敛性子不要太张狂,结果呢?你非要去和傅容仪作对干什么?” 陆诗意蹙着眉头:“姐姐为何总是要替她说话,她是姐姐的敌人!她一个平民之女,身上流着低贱的血,她凭什么能得到骁大哥的爱?凭什么在王府站稳脚跟?母凭子贵?就凭她?” 陆如意冷漠的看着她:“你还真是……对姨母的脾气。” 敌人? 她何时就有敌人了?她最大的敌人难道不是陆家之女这个身份吗?她最大的敌人难道不是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吗? 她最大的敌人就是,不自由。 为何这些人总是要替她做决定?为何要篡改她的意愿? 她不要的硬塞给她手里,她想的却从来都得不到…… 相比起来,她这个嫡女做的真是没滋没味的,还不如陆诗意。 庶女又如何? 家里谁轻怠过她?可她一言不合就要怨天怨地怨出身,偏偏这样,还有人愿意宠着她。 她总是介意自己是姨娘生的,便看谁都不顺眼。 如今见傅容仪过的好就眼红,就想把她踩在脚底下出气,殊不知这样的她,看着让人生厌,也让人恶心。 “姐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当真是为了姐姐好,我想姐姐能嫁给骁大哥过上好日子,可那个傅容仪,她偏偏生了一副狐媚模样,哪个女人能放心她?她当初还是秦黛珑的陪嫁丫鬟,姐姐可知她的心机?我可打听过了,骁大哥从来都不宠那秦黛珑,反而一直将傅容仪带在身边,姐姐,我是担心不除了她,你嫁给骁大哥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陆如意紧紧的蹙着眉头:“除了她?诗意,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才多大,嘴里满是恶毒。” 陆诗意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好似无邪,却说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当初娘不就是这样把家里受宠的姨娘除掉了吗?” 陆如意后脊发冷,又听她说道:“若当初三姨娘不除,等她生下儿子,姐姐和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这些你都是你都是听谁说的?” 陆诗意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道:“自然是娘同我说的。” 陆如意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若娘真做了那样的事,为何她一点也不知情,反而要告诉诗意? 见她深深拧起的眉头,陆诗意说道:“娘不告诉姐姐是因为娘知道姐姐生性单纯,就算告诉姐姐了也没用,告诉我,不过是想要我在姐姐身边出谋划策,娘说的没错,妾没一个好东西,就该杀尽!” 陆如意眉狠狠的跳了一下,怔怔的看着陆诗意,道:“诗意,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娘也是……” “姐姐!”陆诗意打断她,道:“我从没认过她,在我心里,姐姐的娘,才是我的娘,娘待我一直很好,那个女人呢?她除了给了我一个尴尬的身份,又给了我什么?她死的好!否则,我如今还真应该自卑,不敢粘在姐姐身边。” 陆如意看着全然陌生的陆诗意,眼里凄慌了起来,手脚也一阵阵的发冷。 她原先一直以为,陆诗意只不过是太在意自己的出身了,却不曾想,她原来将拿命生下她的亲娘都恨上了。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陆诗意,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这句话于她来说,已然是一句重话,只见她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下来,捏紧了拳头,道:“姐姐不谙世间险恶,是姐姐纯良,可你我出身不同,注定看待事物也不会相同,但却不代表我的想法就是错的,姐姐认为我残忍也好,没人性也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为了娘!” “……” “娘费尽心思为姐姐谋划这样好的一门亲事,姐姐大概不知,我们走的前一天晚上,娘哭了好久,她说不舍姐姐,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帮助姐姐,可是姐姐……若是娘看到现在的你,她一定会很难过,因为她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儿,从来都不明白她的一番苦心!” 陆诗意低吼完后,狠狠的擦去脸上的泪痕,别过头去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顿了下来,背对着陆如意说道:“姐姐说我不明白,其实不明白的是姐姐,姨母打我我认,不过是我出身低微,可她打姐姐,大概是觉得姐姐不争气吧!这都是傅容仪那个女人闹得,我们在平阳时是何等风光?偏要在这里受这种窝囊气?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陆如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傻子!疯子!” …… 第416章 死有余辜的神婆 清晨,太阳映的池塘水面波光粼粼,小鱼起了个大早在里面畅游,偶尔躲猫猫藏在叶子底下躲避新出的日光…… 容仪撒了一把饲料,泛起点点波浪,躲藏的鱼儿立马游了出来争相强食。 容仪看着个头最大的那一条,几乎吃了旁的鱼儿四五倍的鱼食,霸道的很,而个头小的,能吃到点儿就不错了。 弱肉强食……亘古不变的道理。 容仪微微蹙眉,指了指最小的那一条,还有被挤在一旁的小鱼,对玉衡说道:“用石头堆砌,把池塘分成两个小池塘,再把这些个头小的分开喂养。” 再不分开,那些小的就没法活了。 玉衡忙去分弄池塘,白婆婆笑道:“娘子心善,可这些小的命数如此,就算分开喂养,也不会好。” 容仪却不认同:“怎么会呢?它们争不过大的,若分开喂养,多喂一些总能长起来,也不怕有抢食的,而且你说的什么命数,命数什么的,也是可以人为改变的。” 白婆婆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过些日子娘子就知道了,若它们自己不争,总会被淘汰,分出去也是一样的。” 容仪微微蹙眉,淡漠不语。 …… 下午,束庸带来了一个消息。 “不知是谁去报官了,将那神婆这些年做的恶全都抖了出来,数罪并罚,那神婆难逃一死。” 容仪有些诧异,同白婆婆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束庸,问道:“可知是谁报的官?” 束庸摇了摇头,道:“据说是有人扔了一封信在京兆尹的府门前,里面全都是神婆这些年害的人命,还有她受贿的罪证,而且这次查案的速度出奇的怪,太快了。” 容仪挑了挑眉,她原还觉得是长公主“大义灭亲”,将那神婆推了出去,可细细想来,也不应该,就算是想定她的罪,也不会这么狠,把她的罪证都收集起来,这是想要她的命啊……就算长公主想撇清自己,也用不着这样出卖自己人。 可除了长公主,还能有谁这样神通呢? “除了昨天的事,那神婆还做了什么?” 束庸捡了个印象深刻的,道:“据说曾经有个人家的老夫人买通了她,让她为自家怀孕的大儿媳推测,结果却测出那大儿媳命中带煞,克夫克子,若不早些休弃,将来还有可能祸及家门,结果谁知,那大妇生产时难产,产下一个死婴,是个男孩……” 容仪微顿:“然后呢?” “然后,大妇就被老夫人赶出家门了,被休弃,还丧子,双重打击下,疯癫的跳了河,原是那老夫人原本就不喜欢大妇,一心想把侄女嫁给自己的大儿子,逼死了大妇,顺理成章的让侄女进家门,那神婆又说她侄女富贵盈门,旺夫多子,是个天生富贵的命格,结果谁知,她大儿子是个痴情种,虽娶了老夫人心中想要的儿媳,却在那女人生下儿子以后就殉情了,他也是跳河而死,跳的那条河,便是原夫人最后的墓地,呵,到最后还真是家破人亡了。” 容仪深深地蹙起眉头,心口砰砰的跳了起来,仅凭那神婆的几个推测,就害了一家人,若昨天她当真成功了,如今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 这样的人,当真是死有余辜…… 当然,若人心不坏,报应也不会到自己头上来了。 容仪靠着椅背摆了摆手,束庸退下后,她揉了揉眉心处,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喃喃道:“会是谁去报的官呢?一夜之间查清了她这么多年来做的坏,还这么详细……这得是有多大的仇啊。” 白婆婆接话道:“是谁都好,总不会是长公主,那个人总算得到报应了,也算是为娘子出了口恶气。” 容仪看了眼白婆婆:“你也觉得不会是长公主?” 白婆婆点了点头:“再怎么说,那人也是长公主的人,就算要给娘子一个交代,也绝不会置她于死地,就算是死,也是明着给她一个罪名,然后将她放了,再暗地里杀死,可这样明正典刑,却不像是长公主敢做出来的,毕竟人是她的人,万一反水咬她一口,不伤也要留个印子。” 容仪“嗯”了一声,同她想的分毫不差,可是,不是长公主的话,还能是谁? 这个人,不会是敌人。 …… 荣华院,当官府的人来收押神婆时,长公主还在屋里喝茶。 京兆尹亲自上门来收人,客客气气的说:“有人报官,说殿下新招进的神婆身上背负人命,本官已查清,那神婆作恶多年,死罪难逃!” 长公主先是一愣,但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脸色很快就摆正了,道:“那神婆确实有问题,昨日在府上妄言,已经被关在了后院,大人既以查明,就将人带走吧。”末了,又接了句:“今儿若大人不来,本宫也是要把人送去官府的。” 京兆尹笑了笑,默默不语。 他能不知道?王府出了丑闻只会掩盖着,若不是有人报了案,恐怕那神婆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人世。 长公主看了眼身后的画柳,道:“你去,将那神婆带上来交给大人。” 画柳低下头,领了命,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将人带上来时,那神婆激动的看着长公主,直喊救命。 “长公主,咱们说好的……” 长公主眉眼骤冷,画柳也惊出了一身汗,走到神婆面前给了她一巴掌,怒喝道:“大胆刁民!还敢攀污长公主!长公主让你来是为骁少爷祈福,不是让你在这胡说八道的,再敢乱说,当心拔了你的舌头!” 神婆脸色煞白,瞬时低下了头。 京兆尹漠然看着,适时的站了出来,道:“这刁民神志不清,满嘴谎话,把她的嘴给本官堵上,即刻收押大牢!” “……” 人被带下去以后,京兆尹又客客气气的笑着对长公主说道:“人本官就带走了,叨扰殿下了。” 长公主抿了抿唇,露出了一抹笑,道:“人抓到就好,本宫也放心了。” 京兆尹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忽的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眼长公主,道:“前些日子碰到了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韩女官说太后娘娘十分想念殿下,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有空能进宫去看看她。” “!” 看她脸色微变,京兆尹又是一笑,拱了拱手,静静的退了下去。 …… 第417章 王爷误会殿下了 荣华院一如往常,沉寂的厉害。 只不过这一次,颇有种“元气大伤”的感觉,平阳来的两姐妹也许久没露面了,一切都自在了下来。 只不过,容仪分开喂养的小鱼死了一条。 当她兴致勃勃的去看池塘里分鱼时才发现,分开喂养的那几条,肥的已经赶的上之前那条霸王鱼了,而小的依旧小,还有一条都翻白了,肚皮凉悠悠的露在外面。 容仪蹙起眉头,微叹了一声,道:“把那条捞起来吧。” 昕蕊很快就去捞鱼了,容仪说道:“白婆婆说的没错,这鱼就算分开喂养,活不了的还是活不了。” 闻言,白婆婆拿着软枕走了过来,看着昕蕊捞出来的鱼,道:“错了吧,这不是娘子之前想要单独喂养的那一条。”说完,指了指另一个分池塘里个头中等的鱼,道:“那才是娘子说的那条,老奴昨儿看了还道是娘子救了它一条命,果然分开喂养还是有用的。” 容仪微默,冲白婆婆笑了笑,道:“婆婆不必这样安慰我,我也没有很难受。” 白婆婆扶着容仪坐到一旁的软榻上,榻上的棉垫她才拿出去晒过太阳,又软又蓬松,容仪坐上去除了有点热以外,还是很舒服的,白婆婆又顺势在她手边放下软枕,道:“老奴没有安慰娘子,倒是娘子不信老奴,你仔细看看,那条鱼右侧还有个小黑点呢。” 闻言,容仪当真侧头去看,正巧那鱼游了过来,露出右侧,赫然是有个黑点的。 容仪一喜,指着那条鱼,道:“果真在那里!” 白婆婆笑了笑,看着容仪的脸色说道:“娘子说得对,有些时候,有些事靠人为还是能改变的。” 容仪挑了挑眉,道:“听说那神婆一杯毒酒赐死了,留了个全尸,没人去认领,直接丢进乱葬岗了是吗?” 白婆婆“嗯”了声:“昨夜老奴回家时,正碰上几个狱卒一卷席子将她抬了出来,看方向是去那儿了。” 容仪默了默,手摸着软枕边边的流苏,道:“她同我说是林准的小姨,我都信了,不过还好当时没同她推心置腹,这个女人好生阴毒。” 白婆婆道:“她确然与林家有关系,但此番林家大义灭亲,也没人管她,要老奴说,这种与尘世断缘的人,若是作恶多端,也是老天看不下眼要收她,无人去管实然是件好事。” 否则,谋害王府长孙的事,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正这时,束庸带着一对补品和一个包袱走了进来,将东西递给昕蕊,对容仪说道:“娘子,这些是林准的母亲送来的补品还有她亲手做的小衣裳,说是得知娘子喜孕双胎,特送来双生胎的新衣,聊表心意。” 分明是为了那神婆的事来的,说白了就是怕再追究家人,可这件事在容仪这里已经是解决了的,既然神婆是那根,只需让她得到惩罚便好,祸及家人这一套在容仪这里比较荒谬,但她也能理解林准母亲的心,便道:“将东西收下,也多谢她如此费心,她为两个孩子做的衣裳,我会记在心里。” 听到这句话,束庸笑了笑,拱了拱手,道:“属下知道怎么回话了。” 说实话,虽然他是暗卫头头,却和爷手下的副将处的不错,林准的母亲他也认识,起先他也是怕院里这位娇弱的娘子会盛怒,累及林家,毕竟一直在招懿院里他是看到了大家对两个小主子和小娘子是有多看重,那神婆说什么不好,非要将是非扯到孩子身上,好在及时处置了,否则放在身边得多闹心? 束庸走后,容仪啧了一声,躺在榻上舒适的摇着脚,忽的一下……啊!腿抽筋了。 一片祥和中,玉衡和昕蕊一左一右急匆匆的蹲下来为她捏腿,容仪倒吸冷气,手握成拳头,下半身又麻又难受。 这段时间,不止是白天,夜里也会抽筋,然后就练出了玉衡和昕蕊一手按摩的好本事。 …… 神婆被处死后的第三天,长公主着宫装,头发也一缕一缕的梳到脑后盘了起来,略施黛粉,轻点朱唇,收拾妥帖以后,带着画柳预备去皇宫。 出了荣华院,碰上了正要过来的姜益民,两人打了个照面停顿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对方漠然的脸色,沉默良久,姜益民还是先开了口:“你这打扮,是要进宫去?” 长公主“嗯”了声,眼睛盯着他道:“你找我?” 姜益民默了默,直言道:“那神婆已死,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闻言,长公主挑了挑眉头,不太明白的反问:“什么意思?” 姜益民看了她一眼,眼神直白,话语里也 不曾拐弯抹角。 “你别去找她家里人的麻烦便是。” 长公主蹙起眉头,眸光瞬间黑沉:“我去找她家人麻烦做什么?王爷这话我是越听越糊涂了。” 姜益民却觉得她是在装傻,为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将那神婆这么多年做的坏事一封匿名信直接送去了京兆尹手里,这件事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神婆也已伏法,他本是不愿插手的,可却又听说林家主母曾来过,这才查到林准同那巫婆的关系,林准是他儿子的部下,这种时候,他不愿家里的乱子给远在边关的他们添堵。 若她当真赶尽杀绝,林准一家岂不是要被连坐? 可深知她脾性的姜益民并没有把话挑的太明,只需她懂得便可。 “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我今天来找你也就这么一件事,你先进宫去吧。” 说完,看了她的脸色一眼,姜益民转身走了。 长公主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手里的帕子捏的越发的紧了,长长的指甲都将掌心掐的生疼。 画柳担忧的看着她的脸色,道:“王爷误会殿下了,那神婆的事与殿下有何干?殿下方才为何不同王爷说呢?” 长公主脸色冷的可怕,她嗤笑了一声,嘴角荡着一抹无言的苦涩:“你以为本宫同他解释他就会信本宫?在他心里早就给我定下罪了!解释有什么用?本宫没做过的事,就不屑解释!” 画柳看着她眼睛里的执拗,无声的叹了口气,其实很多时候她都觉得王爷和殿下之间误会太多了,一个总是误会,一个总是不解释,矛盾就越来越大,像滚雪球一般。 …… 第418章 入口苦涩,回味甘甜 皇宫,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孟思敏并非是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却把这个地方的阴谋算计学了个十成十。 她自小就生活在一个人才辈出,山清水秀的地方,随着孟家和姜家还有秦家,合三家之力打破了这世间的规则,成了这世界的主宰之后,亦是她长大以后才来到了京城,做了大孟的长公主。 与那些簪缨世家,一代一代积累下来底蕴的豪门贵族不一样,她这个长公主空挂了个衔儿,若是没有孟家起势,也没有她孟思敏的今天。 她记得自己入住皇宫没两年就嫁给了当时已经封了安宁王的姜益民,那时候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嫁的?已经记不清了。 唯记得这些年在王府里的日子,已经把她从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磨的成了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人。 教习嬷嬷说,生在皇家的女人,生来便尊贵,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低下头,她是大孟的第一位长公主,是所有公主的表率…… …… 他们这些人都不是极奢之人,哪怕孟族称帝,也并不事铺张,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依旧大气雍容,但却多了佛气。 自儿子一路血海里拼搏,成了九五至尊,太后入主慈宁宫后,就将这个宫殿打造成了颂佛堂。 孟思敏来时,韩女官守在门外,她便知道,此时宫殿里,只有太后一人,十有八九是在拜菩萨,念佛经,因为以往只有她虔诚拜菩萨拜佛时,才会将韩女官也赶出来。 韩女官一眼就看到了她,忙上前来,道:“奴婢见过长公主。” 太后身边用的最久的人就是眼前这位韩女官了,长公主再尊贵也要给她几分薄面,孟思敏勾唇一笑,道:“女官大人免礼,本宫今日来看望母后,不知这会可方便?” 韩女官笑了笑,道:“旁人来怕是不方便,但殿下您来就再方便不过了,太后娘娘等候您多时了。” 被太后惦念的人是多大的殊荣,可孟思敏却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大概不是许久不见的惦念…… 画柳留在外面,孟思敏一人进去,穿过一个大堂,就看到小里间里,太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背影。 孟思敏没有出声打扰她,只静静的走近小里间,将一双鞋脱掉以后,走了进去,跪在她稍后一点的蒲团上,学她的样子,微微闭眸,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太后礼佛时最忌人打扰,孟思敏也没想好该说什么,此时安静最好。 慈宁宫向来是个神奇的地方,每次来心都会莫名的沉静下来,与在荣华院的沉寂不同。 在这里,人心一静,便会有种无我的感觉。 这话是太后自己说的,可孟思敏从未感受到过,或许心会平静下来,但却做不到无我,忘我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娇贵的双膝开始顶不住压力了,孟思敏慢慢的睁开眼,便见太后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她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拜了两拜,将礼数做尽,这才不慌不忙的退出小里间,穿好了鞋子,不用人指引,她都知道该去哪里找太后。 穿过一条很短的走廊,来到“来湫”,孟思敏在门口顿住,抬头看着太后亲笔提下的“来湫”二字,稍有愣神,只消一瞬的功夫,便收拾好情绪走了进去。 太后正洗手泡茶,她虽贵为太后,却极喜欢亲手做这些事,她说这叫“闲雅”。 见她来了,太后慈祥一笑,未出声,只是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示意她坐下来。 她们并非是根上的太后和长公主,早些年在民间过惯了闲散有致的生活,一家人面前,很难拿起架子来做事,孟家家事,还是偏亲和的。 孟思敏走过去,看着她泡茶的手法,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泡茶都是一道教出来的,但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习惯,通常来讲,跟着谁学,便极有可能学到她的习惯,而太后的习惯,则和那个人毫无二致。 孟思敏神色淡然,却感受得到自己那颗从来都不肯安分的心,又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太后将泡好的茶倒进品茗杯中,递给了她,语气温柔的道:“尝尝母后今天泡的如何?” 孟思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苦涩,回味甘甜,她道:“很苦,也很甜。” 太后点了点头,自己也喝了一口,相比起孟思敏的局促,她则淡然许多,眉目间一片祥和,说是品茶,一点杂念也没有。 “入口苦涩,回味甘甜……敏儿,你说这像什么?” 孟思敏微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太后直道:“这,像不像人生,像你的人生。” 只这么一句话,孟思敏就懂得她话里的意思了。 当初,大概只有她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对姜益民的感情,只是那时候,他已经同张岚湫定亲了,两人感情很好,很好…… 那段时间,她的日子确实过的苦涩不堪,每天都在矛盾和痛苦中挣扎,只是父兄皆为家业打拼,没人注意过她那点心思,只有太后,只有母亲…… 孟思敏还记得当初姜益民和张岚湫大婚时,太后曾问她能不能放下,她说能,听到这个答案,太后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再后来,她贵为长公主,而那时,张岚湫已经不在了,太后又问她,想不想……只是犹豫了一两秒,她便做了一个改变终身的决定。 孟思敏偶尔也会想,若当初她没有犹豫那一两秒,若当初她给的答案是“否”,现在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可终究是不甘心,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怎么舍得放下?机会就摆在手边,怎么忍心看它流失掉? 本以为,苦涩过后就是甘甜,也是甜过那么一段时间的,却不知是谁夺走了它,让她往后的日子里,再也尝不到甜的滋味儿。 在太后眼里,她如愿嫁给了姜益民就是甜了,可是生活呢?生活依旧无味。 孟思敏淡淡的笑了笑,放下茶杯,道:“母亲说的是。” …… 第419章 活在她的阴影之中 太后放下茶杯,平静似水的眼波藏匿着一丝通透,轻笑了一声,抬眼看着她,语气温和的道:“可你的眼睛却在告诉母亲,你方才在撒谎。” 孟思敏眼皮跳了跳,她看着枫叶状的茶漏,牵强的扯起嘴角,低声说道:“我没有。” 太后知道她的性子,自小就是个极要强,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的人,别人不问,她就不说,一直憋闷着,得不到开解。 “敏儿,在母亲面前,你大可不必故作坚强,母亲不是你的敌人。” 孟思敏咽了口唾液,一颗坚硬的心稍有软化的趋势,她原本,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母亲想说什么呢?” 听到这声“母亲”,谢颦的眼神温柔了起来,轻轻的叹了一声,眼睛看着屋内的陈设,她道:“敏儿,你没忘记湫姑娘吧。” 孟思敏眉心狠狠的一跳,不解的看着她,眼神微微飘闪:“自然不会忘记。”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女人,曾经……最好的朋友。 谢颦又是一声叹,自从当了太后,虽然有了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她做的最多的事除了礼佛,便是叹气了。 “我也忘不了她,她若是还在,现在也正是享福的时候。” 孟思敏脸色变了变,不大自然。 若她还在,自己恐怕也嫁不了姜益民,而此时在荣华院受尽苦楚的人,也不会是她。 正沉思,就听到太后一句:“敏儿,你还记得母亲对你说过的话吗?” “……” “永远也不要忘记,你这条命,是湫姑娘换回来的。” 孟思敏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忍不住辩解:“不,母亲弄错了,那时候齐军攻来时,我并不和母亲还有皇嫂在一处,她救的,只是太后和皇后,与我无关。” 谢颦微微蹙眉,淡色的唇瓣微抿,嘴边的细纹暴露了她此刻的怒意。 “敏儿,你不要同母亲装糊涂,当时若不是她吸引去齐军的火力,此时躺在墓地里的人,就是我们!” 孟思敏当时确然不同她们在一处,却也很近,当时条件极差,她们是由姜家的亲兵带着赶往京城,却不知被谁走露了消息,引来了齐军的炮火,亲兵带着她们躲进了半山腰的山洞里,随从的侍女皆死在齐军手里,最后只剩下她们孤单单的四个女人,其中便有怀着身孕的孟少夫人,当今的皇后娘娘。 当时的齐军已呈败相,杀红了眼,本着能杀一个是一个的想法,对四个女人赶尽杀绝。 张岚湫是会点功夫的,她与亲兵齐上阵,杀退了不少敌军,却也被伤的极重,那些伤都是为如今的太后、皇后和长公主挡的,眼看着就要胜了,却被一个偷袭的副将从背后坎中,她失去意识之前,还拼死护着山洞里的三个女人,最后,等她们到达京城时,张岚湫早就已经断气了,手都凉透了。 谢颦永远忘不了,那时她紧紧的抱着她的身体,想用自己的体温护住她,可人难同死神搏斗,她们没能等到抵达京城,也没能等到救治,她伤的太重了,浑身的血都要流干了。 谢颦忘不了的,孟思敏也忘不了,那时候她同张岚湫的感情已经大不如以往了,甚至在回京的路上她还在同她赌气,当时齐军攻上山腰时,她负气一个人跑去了林子里,等她回来时便看到与齐军搏斗的张岚湫,她不会武功,当时的齐军太过凶悍,吓得她连自保都没能及时,当一个小兵乘着她愣神的功夫向她举起手中的大刀时,她连呼救都呼不出来,浑身冰冷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把刀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被她打飞了出去。 …… 回到京城以后,她还处于痴傻的状态,哪怕生于乱世,她也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娇小姐,哪里见过血海厮杀的场景?曾经最熟悉的、最亲密的人就死在自己眼前,眼泪流干了,人也痴傻了,只依偎着嫂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也不敢看倒在母亲怀里再也发不出声音的那个人。 她有听到姜益民的声音,然后恢复了一点点意识,亲眼看着那个从不塌下双肩的男人,一瞬间跪了下去,呆愣的看着那个他深爱着的女人,不知过了多久,哥哥上前来扶起他,搀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母亲,看清了那张被血模糊的小脸,又不知过了多久,他一言不发的把人抱了回去,抱去了在京城里,他们的家里。 听说他亲自为她净身,听说她身上被刀割的,剑刺的没有一处完好,听说那些日子,轻易不流泪的男人,流尽了这辈子的眼泪,听说……听说…… 往事历历在目,尘封再心底的旧事霍然被人翻了出来,心里怎能不振动? “母亲……” 谢颦摆了摆手,道:“敏儿,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该忘记,我们欠了姜家和张家一条人命,再高的荣誉,再多的殊荣都无法挽回,我们并非是根上的皇家,我们身上还流淌着从民间带来的最纯挚,最简单的感情。” “湫姑娘大好的年华都埋葬在那一年,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她只存活于我们的记忆里,可当我们这一辈人都魂归黄土时,早已故去的人又有谁能记得?” 活人永远也斗不过死人,这个道理孟思敏深刻的明白,这么多年,哪怕她终于做了他的妻子,却没有一刻走近他的心里,真正的成为他的人。 他的所有感情,都随着那个女人一起埋葬在土里,再也见不到光日。 说他无情,偏偏他的作为又称得上深情,府上他纳过的妾,都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他对那个女人是深情了,可她呢?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得不到回应,若他真心待她,她又何至于…… 她的今天都是被逼出来的,她知道母亲今天特意提起张岚湫的用意,可她真的接受不了,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何苦让她这个活着的人继续遭罪?活在她的阴影之中? …… 第420章 孕期难耐 谢颦说不得张岚湫,每每说到她眼里都忍不住泛起泪花,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不能释怀。 她濒死时,紧紧的拉着自己的手,眼里的执拗和凄慌刻在了她的心里,她说:“干娘,我的骁儿那么小……我还不想死,我想看着他长大,想看他娶妻,干娘……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我走了以后,他们父子俩照顾不好自己……” 当母亲的人对这种感情最能得到共鸣,谢颦本就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温柔夫人,当下亦泣不成声,握着她的手让她坚持住,哪怕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好好的见他们最后一面,也能了却心愿了。 可她没能撑住,可怜威风凛凛的安宁王丧妻,小小年纪的孩子没了娘。 谢颦拿起手帕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沉沉的叹了口气,道:“敏儿,湫姑娘到死也不能瞑目,你知道她最惦念的人是谁,可怜骁儿那么小就没了亲娘,被父亲用铁血手段教养成人,你说若是湫姑娘还在,骁儿会不会好过一些?” 孟思敏突然有些哽咽,想到自己刚嫁进安宁王府时,也曾想过要同那个孩子好好相处,把他视如己出的,可他们之间终究是没有母子缘分,他从小就没有养在自己身边,感情并不亲厚。 谢颦看她眼眶猩红,继续说道:“湫姑娘最放不下的就是骁儿,在她临死之际,我曾用性命对她起誓,只要我谢若兰活着一天,姜家就永远是孟国最大的家族,她的儿子,将拥有最光明的未来,骁儿亦叫我一声干祖母,便是我的亲孙子!” 最后一句,颇有表明态度的意味。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坚定,坚定到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顿了顿,道:“我一向晓得母亲对骁儿的感情,母亲的话,我都懂。” “但愿你是真的懂了。” 孟思敏眼神微变,但只是一瞬,又恢复成以往寡淡的模样。 谢颦深吸了一口气,手放在胸口上,那里苦涩难忍,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波动了。 …… 母女俩沉寂了许久,又聊了些别的,孟思敏才起身要告退,谢颦留她用完饭了再走,可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待她预备离开时,谢颦突然说道:“听说骁儿的那个小娘子怀了双生喜胎?” 孟思敏微顿,点头道“是”。 谢颦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平常,道:“改日宣她进宫罢。” 孟思敏蹙紧了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您要见她?” “嗯。” 这简直是太离谱了:“她不过是一个连过门礼都不曾有的妾室,哪怕有那个脸面得到母亲的宣见?” 谢颦看了脸色有些发白的孟思敏,眉目中露出了难得的威严:“敏儿,母亲见的不是什么身份低微的妾室,母亲见的,是骁儿心爱的女人,湫丫头孙子的母亲。” 孟思敏:“……”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母亲一定是疯了!她贵为太后,怎么能去见一个小妾? 被太后宣召是何等殊荣?旁的夫人小姐都很难有机会能见到太后,她?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也配? 从她又提起张岚湫时,孟思敏大概就知道了,神婆的事应当是太后插手了。 除了太后,谁还能有那通天的本事一夜之间查清神婆这么多年的所有勾当? 她已插手,如今问自己的话,虽然一如往常的温柔,却没有一句不是在提醒她,让她收手。 凭什么?她如今对一个小妾出手母亲都要管了?那这些年她受尽了委屈,母亲为何不出来替她主持公道?姜益民纳妾时母亲为何不站出来? 她不过是小小的反击一下,都能惊动母亲出手阻拦? 何曾对她公平过? …… 容仪刚午休完,醒来时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白婆婆说这是有人在念她。 容仪想了想,这个时候念叨她的人,或许只有爹爹了吧。 也不知道爷在那边怎么样了,现在是不是很忙? 他自回京以后,自己当他婢女的那段时间,改掉了许多他在边关打仗时的不良习惯,不知现在是不是又犯了。 上回来信还说局势稳定,暂时不会开战,可战场上的事,她远隔千万里,一朝开战,消息又怎会那么快的传回来呢? 在外打拼的人,家里人难免牵肠挂肚,尤其,还是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容仪淡淡的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好似也醒了过来,在里面动了动,同她打招呼,容仪轻轻的在肚皮上点了两下,喃喃道:“爹爹许久没写信回来了,你们说他过的好不好呢?” 话音刚落,容仪清晰的感觉到一个小小的东西从一端滑到另一边,然后不动了。 容仪微微一笑,心想,给她回应便是“好”的意思了。 白婆婆看着她,说道:“娘子,起来喝药吧。” 自从神婆那件事过后,容仪又喝起了安胎药,虽晓得怀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喝安胎药也就罢了,唯一让容仪有些受不了的是这两天频繁如厕。 坐下来没一会儿就要跑茅房,弄的她都不敢喝太多的水了。 白婆婆说等适应就好了,可乖乖的,这才五六个月,就已经开始频繁如厕了,那以后呢?又会如何? 茯苓说她怀孕后期脚肿的站不稳,每天都需要丈夫捏腿按摩缓解一下,容仪有时候泡脚的时候都忍不住看着自己的脚丫愣神,肿到走路都费劲是种怎样的感觉? 茯苓还说,她是双胎,所以有些东西都是双倍的…… 容仪:“……” 虽然怀孕双胎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也是个大惊喜,可孕期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受?大人真有些遭罪。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消下去不少,白婆婆为她的膳食操碎了心,天天换着花样为容仪布菜,有时候容仪不乐意吃,白婆婆就恶狠狠的“凶”她,苦口婆心的劝她,全当是为了孩子吃的。 还有,不知道白婆婆从哪里弄来了一瓶香膏,要求玉衡每晚都要给容仪抹在肚皮上,容仪洗个澡都费劲,洗完以后就想直接睡了,却还要由着玉衡将自己摊开,然后任由她将那凉幽幽的香膏抹在肚皮上,偶尔孩子还会捣乱,狠狠的踢她一下。 白婆婆说那膏子孕妇抹了有益,等她生完孩子以后就知道了,容仪数了数日子,顿觉生孩子遥遥无期啊…… …… 第421章 那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六月二十五这天,昭云公主于大皇子府举办一年一度的名门淑女茶会,届时,不仅有各家淑女到场,还有年龄相仿的少妇。 以前容仪经常会陪秦黛珑去,也认识不少贵女,如今却被昭云公主以好友的名义邀请去茶会,当她收到请帖时,还是很震惊的。 心里很感激,但却不大愿意去。 并非不识好歹,只是自身尴尬,怀着大肚子,确实诸多不便,可孟令英却要她带着长青一起到场。 在容仪还在犹豫怎么推脱时,这一日不知不觉就已经到来了。 当她同长青坐在马车上赶往大皇子府时,突然发觉,王权贵胄,难以抵抗啊…… 转头看着打盹儿都美艳的长青,容仪笑了笑,正想在她耳边打个响指吓吓她,却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这次的茶会,在大皇子府? 容仪的眼神幽深了起来,看着长青,抿着唇默了许久,开口道:“大青啊,我听说前些日子轶少爷带你出去玩……你碰上了大皇子是吗?” 长青迷迷糊糊的看了容仪一眼,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道:“是啊,这段日子出去玩儿总能碰上他。” 总能…… 容仪又问:“那你觉得大殿下人怎么样呢?” 说起这个,长青不觉得困了,手在眼边扇了扇,道:“你也问我,阿衡也问我,我能有什么想法呢?” 状似平淡的说完,长青看向容仪,突然靠近,低声道:“其实,我不太想见到他呢,这次若不是想着你一个人不方便,我是不大乐意去皇子府的。” 车外喧哗,虽晓得她们在车里的话外面的人听不见,可容仪还是下意识的微微低了下来,小声的问:“为什么呢?” 长青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叹了一声,闷闷的道:“直觉!你知道吗,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让我很不舒服,我已经很委婉的告诉过阿轶见到他不自在,可每次出去都能偶遇他……” 容仪挑了挑眉,心底忽的窜起一股小火苗,熊熊欲火勾起了她浓浓的好奇心。 “怎么个不自在法呢?他做过什么吗?” 长青抿着唇,看着容仪,深吸了一口气,不答反问:“容仪,你觉得大皇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不是她该问的吗?容仪顿了顿,想了想孟衍,客观的说道:“我觉得,大殿下是一个很有风度,很儒雅,也很体贴的人。” 长青微微挑眉:“容仪,我该庆幸你说这话的时候,大将军不在这里,否则让他听到你这样夸别的男人,非得炸毛不可。” 炸毛?容仪想到了近日小萱萱养的小奶猫,生人靠近不得,一靠近就像刺猬一样,奶凶奶凶的,很可爱,爷炸毛……噗!想想就好笑。 回归正题,容仪一本正经的看着长青:“我这是很正常的评价,不止是我,玉衡和昕蕊她们一看到大殿下就激动的不行,可见他人品还是不错的。” 长青冷嗤了一声,嘲讽味十足,道:“皇帝之子,岂会简单?你看到了他的儒雅体贴可亲近,我却总觉得他控制欲极强,你知道吗?偶尔同他一道出去,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偶尔看他便觉得他不是面上那个人,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绝不如表面上那样平和。” 总结出来就一句:那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容仪撅了撅嘴,道:“正如你说的,皇帝之子,岂能简单?皇宫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大殿下如果没有丝毫城府,能平安顺遂到如今吗?” 长青轻咳了一声,他们长氏虽远离了京城,与那些阴谋算计隔断了那么多年,她这一辈亦不是在争夺权力的氛围下长大的,可却不代表她不懂皇室的血雨腥风,只能说,她所听到的,那些真实的,远比外人知道的要多得多,毕竟长氏一族屹立几朝几代,不曾衰败。 可正因为她了解到太多的阴暗面,反而对权力集中的地方没什么好感,也不止一次在心底感谢过祖父祖母英明决断,带着一大家子远离了权力中心,去到一个山明水秀,空气清新的地方。 祖母曾对她说过:“女人这一辈子不是非要嫁给一个多么优秀的男人,最重要的是自己,自己强大优秀,才有选择的权力。” 她那时也是个小霸王,很神气的说:“现在难道还有什么是我大青不能掌握在手里的吗?” 祖母只是笑笑,摸了摸她幼稚的脸庞,轻叹一声,道:“青青,你的生活太安逸了,很多事情你不亲身体会,永远都感受不到。” 遇到大皇子以后,长青隐隐有了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他每每平静的对自己笑,都能让她感觉到被支配的恐惧感,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好像……自己永远逃不开他的视线之中。 当她有了这种感觉时,又想起祖母说的:“青青,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要和那些贵族扯上牵连,祖母更希望你能嫁一个平凡的男人,平凡的过完这一生,当然,嫁人并非是你的终极目标,我们长氏养一个姑娘还是养的起的,祖母更想你能快乐,随心所欲。” 在欲望的鸿沟里浸泡许久的大家族,历经千帆后,更愿意平凡普通一点,平安顺遂,便是如今长氏的追求。 所以,对于大皇子,她说的清那种感觉,却又不敢说清。 或许这样懵懵懂懂,就不会发生让她更加控制不住的事,也不用再理会那些莫名的恐慌感。 那个男人,远离为好。 长青看着容仪,回道:“他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人,可我就是不想同他扯上太多牵连,长氏的人,从不攀权附贵。” 听她硬气的话,容仪默了默,声色平平:“还能有谁能比长氏更权贵?” 长青瞪大了眼睛,一副被冒犯到的模样,极力否认:“傅姑娘,我们普通很多年了!” ……普通?普通到到现在,世上还流传着他们的佳话…… 长氏算是唯一一个流芳百世的大家族了,从没出过奸臣,一直享有清誉。 …… 第422章 母凭子贵的傅容仪 抵达大皇子府时,长青先跳了出来,然后转身去接容仪。 两个容貌绝美的女子一下子就成了大皇子府门口最惹眼的一道风景线,不少小姐淑女皆驻足看着安宁王府的马车小声议论,议论车上下来的两个女子,更多的是议论容仪。 已经有人认出了容仪,当下就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个貌美的年轻少妇,是宁威将军近期最宠的小妾,至于同她一起来的长青则多了许多神秘感。 京城里没人不知道长氏,却不识眼前的长氏中人。 女人扎堆的地方总是是非多,容仪和长青锋芒过盛,已经惹得不少好事者的冷眼了。 甚至还有人当面议论,不堪的话语传到容仪耳里,毫无意外的,大都是议论她的出身,议论她的前身,议论…“已故”的秦家小姐。 容仪向来是个隐忍的性子,她当了奴婢十几年,十分懂得看人眼色下饭,以前更难听的话不是没有,可自从进了招懿院,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面对这些声音,心里是愤怒的,愤怒到恨不能上去撕烂她们嘴。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冲动,面子是小,肚子里的孩子是大。 长青也好不到哪儿去,以她以往豪爽的性子,面对这些声音早就给她们点颜色看看了,可她记得自己是陪容仪来的,带着大肚孕妇,那些人显然是人多势众凝聚在一方的京城小姐们,她们势单力薄,不好硬碰硬,万一伤到了容仪,她得悔死。 正这时,门口一阵喧闹,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容仪抬眼看去,便见大殿下正站在门口,目光温和的看着聚集在门口的众小姐,顿了顿,直接看向安宁王府的马车那边,看着携手而来的长青和容仪,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 昨日小妹说要特地给她请帖时,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他知道,若她晓得设宴是在大皇子府,大几率的可能就是不会来了,只有给她一个不得不来的理由,她才会来。 果不然,她真的来了。 他就知道,她不会不来。 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眼底掩盖住一丝势在必得,他一手负在背后,一手轻握成拳放在腹前,信步朝她们走去,在重重目光中,现在两人面前。 孟衍身材高大,逼近长青时,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架势。 “你们来了。” 两人福身行礼,皆唤“大殿下”。 孟衍伸手虚扶了一把,目光停顿在长青白皙的额上,淡淡一笑,道:“进府吧,阿英等你们很久了。” 说着,一副要同她们一同进府的架势,这太引人注目了,容仪虽知道他这一番不是因为自己,自己只是意外的成了焦点,还是有些不太自在的。 她们进府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拿着请帖往里走,惊异大殿下如此周全之余,这些小姐更多是兴奋此次来的目的。 大皇子府,并非是能随随便便来的,这一次,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谁能想到这一次的茶会会是昭云公主亲办,还设在大皇子府呢? 虽说是女子之间的茶会,也还是有一些世家少爷来的。 …… 大皇子府设置大气简单,几乎没什么奢靡气息。 容仪和长青一来就被孟衍带去了内院。 一路上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静,最后只剩下三人并肩而行,容仪被夹在中间。 三人静的有些尴尬,但孟衍似乎很享受这种静谧的气氛,步子也松快了许多。 等到了“彩云间”,孟衍坐了几分钟就走了,只剩下三个女人,气氛明显好了许多。 房内并没有下人,孟令英亲手为两人倒了水,目光顿在冷艳的长青身上,微微挑眉,道:“我怎么觉得,我哥在的时候,你们很不自在啊。” 长青没有说话,容仪替她解围:“大殿下毕竟是外男……” 孟令英扬声“哦”了一声,揶揄的看着容仪:“你我能理解,毕竟骁哥看你看的像眼珠子似的,但长青呢?我记得长青可是走过江湖的人啊。” 长青抬眼看着她,微微一笑:“我和男子接触的少,我家小叔看我也看眼珠子似的。” 孟令英笑了笑,往椅背上一靠,笑道:“办个劳什子茶会,我今儿本是想出去策马奔腾的。” 容仪:“这就是你躲在这里的理由?” 孟令英捂嘴偷笑:“哪里是躲?这彩云间本就是我在皇兄这里的住所,偶尔出来也别想去别处?你们都有人当成眼珠子,我也是有的呢。” 话完,三个女人笑作一团。 孟令英说:“我其实最不耐烦和那些小姐们待在一处了,当面都是菩萨脸,转身就……不知道是什么牛鬼蛇神了。” 京城分化还是很严重的,原京城的贵族和如今的贵族并不能很好的融合再一起,老京城的人总是处处瞧不起后面起势的,所以那些看似恭敬的人,背后总有几根逆骨,不服如今的管制。 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哪怕孟国是后面起势的,这些逆骨也还是要靠着他们的治理吃饭,但总有那么些人喜欢使绊子,让人生厌。 孟令英不喜欢她们,指的也是那些表里不一的小姐们,自诩大家贵族,却尽在背后做一些缺德的事,他们从骨子里瞧不起新朝新代。 新老贵族之间的矛盾,并不容易解决。 这一次由大孟的公主来举办这次茶会,也是为了缓和两方之间的关系,可奈何昭云公主向来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不爱做这些场面上的事,倒是躲闲躲到这里来,同容仪和长青二人闲聊。 聊着聊着,聊到了神婆的事,孟令英说:“我当初一直以为是皇兄做的,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好像上面的人插手了。” 上面的人?容仪好奇了:“哪个?上面的人?” 孟令英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皇祖母做的。” 太后?容仪和长青面面相觑,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怎么会是太后做的?”容仪吃惊的问。 孟令英用手扣了扣桌面,道:“你大概不知,皇祖母是骁哥亲生母亲的干娘!也就是骁哥的干祖母!” 容仪呆了,她倒是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层关系,可那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后怎么会那么闲,来插手她一个小喽啰的事? 问出这话时,孟令英指了指她的肚子,道:“因为,你肚子里怀着骁哥的第一个,哦不,第一个第二个孩子。” 容仪:“……” 她这算是母凭子贵吗? …… 第423章 茶会 午时,孟令英无可奈何的带着容仪和长青一同去了大堂。 公主一亮相,所有人都拜了下去,容仪顿时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低调的往她身后隐了隐。 孟令英却压低了声音,面不改色的道:“你躲什么?就站在我旁边。” 容仪哪有那胆子?本来她大着肚子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还与公主并肩而立……是怕不够招人眼气? 她的躲避让孟令英很不满。 在她眼里,姜舜骁的女人应当大大方方的俯视眼前这些人,而并非躲在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平凡女人。 此番自己亲自带两人出来,一是为了二人正名,二便是在告诉众人,姜舜骁心爱的小妾,亦是她的朋友,有她罩着,谁都不许对她不敬! 还有之前皇兄亲迎二人入府,也是两人商量好的,对长青而言另说,但对容仪而言,无疑是拉高她的身价。 不是谁都有资格被皇子公主亲迎的。 京城的某些人向来眼睛仰在天上看人,像容仪这种身份想在权贵之流中站稳脚跟,没有外界的帮助是很困难的。 自神婆一事后,孟令英就很担心容仪如今的处境,随随便便一个东西都敢来祸害她?真当这孤儿寡母没人管了? 又想到现今还在边关奋战的姜舜骁,孟令英就很不痛快了,这些没心没肺的人,人家丈夫在边关抗敌,这些享受着安定荣华生活的贵族人士却在瞧不起为他怀孕的女人,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又令人恶心的脸,孟令英就气不打一出来。 孟令英一把拉住身后的容仪,将她拉到众人面前,右手亦拉住长青,三人平立,只听孟令英清朗大声的道:“今日茶会,本公主有幸邀请到了最好的两位朋友,借这个机会,向各位小姐们介绍一下本公主新交的朋友,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众人抬起头来,只见孟令英看向惴惴不安的容仪,微微笑了一下,好似安抚一般,道:“这位,叫傅容仪,宁威将军的人,以后大家说不准要经常见面,如今领着她让大家看看,认认脸。” 众所周知,昭云公主是个直爽的性子,你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周正的话……喜欢你还能给你个笑脸,对你无感不给你眼色就不错了。 对于她这样的介绍容仪无比尴尬,说直白点,她那话,那语气就是再说:大家快看看,这就是姜舜骁的小妾,以后见了她恭敬着些,这人我罩着了! 介绍完容仪以后,又扭头看向神色冷清的长青,对于这个自己不大敢惹的女孩,孟令英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孟衍,轻咳一声,道:“这位,便是长氏平辈中的大小姐,长青姑娘。” 一个傅容仪就够让人侧目了,长氏的姑娘更是让人震惊,没有人没听说过长氏的名声,更没人真正见过长氏中人的真容。 比起介绍容仪时的寂静,在听到眼前这位貌美的女子竟是长氏平辈中的大小姐时,下面的人就活络些了,尤其是原京城的贵小姐们,纷纷的向长青问好。 面对这样的落差,容仪还好,长青就有些不悦了,她大概知道京城如今的形势,也能猜出激动的那一部分人很可能是原齐国的老臣下的人,可她此番来并非带有政治目的,也不愿与这些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人为伍…… 面上一笑,淡淡的说道:“我们长氏中人已隐居多年,此番我也是陪友人来此处参加昭云公主的茶会,在场的各位……我并不认识。” 言外之意: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要套近乎。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委婉,众小姐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方才热情过度的那一部分人。 连一向爱制造尴尬的孟令英都忍不住侧目,仿佛第一次认识长青一般。 皇兄不是说她很安静,也很随和吗?这……说话的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啊! 突然,就有些喜欢上这个同样直爽的未来皇嫂了。 孟衍挑眉看着那个毫不客气的将一众人都得罪的干干净净的小女人,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有些欣赏,也有些嘲讽。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长青下意识的看过去,见他毫不遮掩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嫌恶的别开眼,面上却平淡至极,仿佛不过是不小心瞥到他,又很自然的移开目光一般。 而后,各家小姐都入了座。 以往的茶会都是由茶师泡茶,在奉给在场的少爷小姐们,可今此不同,孟令英举办的茶会却是要各位小姐们自己动手煮茶。 茶,本是小姐们该学的一门功课,可到底都是娇贵的人,除非是心血来潮,或是当真的雅致之人,一般人是不愿自己动手这做些事的,因此,当侍女将茶具都摆在桌案上时,一部分不大精通茶艺的小姐们都懵了一下。 光禄大夫的嫡女黄遇莹就问:“公主殿下可是考臣女们的茶艺?” 孟令英到没想到这一茬儿,却还是顺着说道:“京城才女众多,今日聚集在此,大可展现各自手艺,一起论论茶道。” 话完,便有人着手准备了。 煮茶是一件雅致悠静的事,气氛一下子就宁静了下来,只听到呼呼的煮茶声和瓷器轻碰的声响。 当然,也有一些习惯了被人伺候的小姐们,看着眼前的茶具头疼。 说好的是来参加茶会的,怎么还要自己动手?许久不曾习茶,手法早就生疏了。 容仪对泡茶一事还是很热衷的,当初做丫鬟练就了不少本事,煮茶也是得心应手,只不过如今大着肚子,操作起来颇有些困难。 难得静下心来,又因肚大难耐,有些不上手。 孟令英察觉了,便给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立马上前蹲在容仪身旁,小声道:“傅娘子歇会儿,奴婢来吧。” 容仪确实没法子,看了眼白净的侍女,微微一笑,道:“有劳了。” 那侍女受宠若惊,规矩的跪在旁边,面色认真的取出茶叶放入茶荷中…… 看着她熟练的手法,容仪忍不住赞叹道:“你泡茶的动作,很美。” 第424章 被罩着的容仪 容仪记得自己伺候小姐时,最爱听到主子的夸赞了,做得好就是应该夸一夸。 那侍女脸颊一红,冲容仪恭敬一笑,道:“多谢傅娘子夸奖。” 看着两人微笑的一幕,下侧的陆诗意忍不住蹙起眉头,低声与旁边的陆如意说道:“姐姐你瞧她那样子,一来就抢风头,现在还假于人手,当真假模假样。” 陆如意正拿起盖碗将茶水过滤出来,没有搭理陆诗意,本想着做完之后再回她的话,却不想这个缺心眼儿的妹妹竟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道:“傅娘子,公主殿下不是说让我们亲手泡茶吗?你为何……” 气氛本是安静的,忽的听到这样一声,纷纷看向因昭云公主特殊关系而坐在靠上方位子的傅容仪。 见她果然让出了位子,泡茶的人是侍女时,纷纷嘀咕—— “这位傅娘子莫不是仗着同殿下关系好,又是宠妾,就不拿殿下的话当回事吧?” “管那么多做什么呢?没见人家挺着大肚子吗?你也不瞧瞧说那话的人是谁,别掺和了。” “……” 容仪微微压下眉头,看了眼陆诗意,见她眼底的挑衅,正要说什么时,就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道:“听闻傅娘子怀有双胎,想必极是辛苦,劳累不得。” 自神婆一事后,容仪孕双胎的事就已经传出去了,说这话的人便是光禄大夫的嫡女黄遇莹。 容仪虽与她不相识,但依旧感激她的解围,冲她点头微笑,以示谢意,而后看着陆诗意,声音平静的道:“劳陆二小姐关心,奈何肚大不便,只能请旁人代劳了。” 陆诗意轻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反怼回去,就见上方的昭云公主坐直了身子,看着容仪身旁的侍女,道:“妙鱼,仔细照顾傅娘子,照顾好了,本公主有赏。” 妙鱼是昭云公主的贴身侍女,旁人不一定认得她的脸,但却一定听说过她的名字。 因为这个妙鱼小侍女曾因公主顽劣而挨过不少打…… 公主一开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就是公主让去的,哪有什么不将公主放在眼里这一说,连陆诗意都哑巴了,讪讪一笑低下头去。 过后,孟令英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拘着这些小姐们,带着长青和容仪先离开了,公主一走,下面的人也都活络了起来,三三两两结成团,赏花的赏花,喝茶的喝茶,最多的还是议论今天的两大主角。 “我真没想到那个女孩竟是长氏的人,方才看她第一眼时还被她惊艳,怪道是哪里来的美人儿。” 立马有人笑道:“快得了吧你,那会你看着她的眼神分明嫉妒的要命,能有几个女人能得到皇子公主的青睐?不过也不是我说你,认命吧,人家可是长氏的大小姐!” 被讽刺一脸的小姐立马嘟起嘴,气哼哼了几声。 那小姐又道:“你们都说长小姐是吧,要我说,最好命的人还是那个傅娘子!别看是个妾室,站在公主和长小姐身边愣是没被比下去,长的那样好,听说十分得宁威将军的宠爱,你们看到她身上的衣裳了吗?那可是韶绫坊最上等的一批料子,别看她打扮低调,我可是仔细瞧了,她头上的发簪一点也不比你我的差!” 另一个小姐插话道:“是啊,我以前对她印象就很深刻,她以前不总是陪在秦小姐身旁吗?那秦小姐不管去哪儿都会带上她,当时我心里还想,若我身边有这么个貌美的婢子,绝不会带出来,完全抢了小姐的风头!” 几乎没什么人称秦黛珑为姜大夫人,因为她的死,闹得有些难看,连下葬都是以秦家小姐的名义葬的。 这时,一个圆圆的小脸,长相乖巧的小姐说:“我对她印象也很深刻,我家兄长每次见了她都念念不忘,若不是家里催兄长念书催的紧,早就想去……咳咳,我也觉得那傅容仪颇有几分手段,以她的相貌,能被宁威将军看上也是正常,她是个有福气的。” 前面的对话都比较正常,直道有人突然说起:“你们怎么都好像挺看得起那种女人的?要我说,那就是个爬床丫鬟,自家小姐尸骨未寒就怀上姑爷的孩子,说到底是个下贱胚子!”语气里很是嫌恶。 众人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今天昭云公主带她露面,大皇子亲迎,看样子和长氏小姐关系还不错,怎么着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就算是爬床丫鬟又如何?人家有那个本事,再说了,这件事秦家人都没追究,她们这些外人有什么可说道的? 气氛一时间默了下来,站在人群外的黄遇莹顿了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 孟令英带着容仪和长青去了一处安静的庭院。 容仪走久了就忍不住喘,抱着肚子有些笨拙,也有些艰难,妙鱼就一直跟在身侧将她扶住。 容仪心想,出门没带上玉衡和昕蕊,是她最大的失策,当时不过是看着长青也没带婢女,两人既然结伴而来,自己带着好像也不太方便,可她忘了,长青是习惯不用婢女,而她身边,如今是不敢少人伺候。 好在出门在外遇到的都是熟人,对她这个孕妇也照顾有加。 可容仪没想到,此番公主连宫里的太医都带出来了,说是要为她把把脉。 她大概猜的到,安排太医的人应该不会是公主,而是上面的人。 因为当孟令英看到来的太医时都惊讶了,直问:“怎会是黄大人亲自来的?” 黄院判微微一笑,嘴角的法令纹很是明显,却给他添了几分老练之感。 “老臣精通妇人之症,给傅娘子看诊,还是老臣来最合适。” 太医院精通妇人之症的多了去了,黄院判无疑是最厉害中的最厉害,平日里只为太后皇后和嫡公主看诊,孟令英想了想,也反应过来会是谁派他来的,当下就请他和容仪进了屋里,自个儿也进去了。 长青没进去,一人在院子里,站在屋檐下看着笼子里的色彩斑斓的鹦哥“啾啾”的逗弄了几声。 那鹦哥很是聪明,拍着翅膀瘪着声音道:“美人!大美人!” …… 第425章 看不透的孟衍 长青是美人,人人都这样说,听旁人说无感,可听这样一个小东西操着瘪瘪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时,长青就乐了,笑弯了眼,伸出手指伸进笼子里去逗它,道:“不错的鹦哥儿,慧眼识美人啊……” 那鹦哥像是很喜欢长青一般,竟低下头来蹭她的手指。 姑娘家对充满灵性的小动物都是喜爱有加的,它这一蹭,长青的心都要化了。 这些年走南闯北,很难养个宠物带在身边,但小时候也在家里养过不少小鸟,养过小猫小狗…… 正这时,忽的响起一道低沉的轻笑。 长青下意识的将手抽出来,看向声源处,便见一道高高的身影抱着双臂立在走廊两根柱子开外的地方,不知道在哪里站多久了…… 长青微愣,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平静的看着他,看他走近,福身行礼:“见过大殿下。” 人还未蹲下去,就被一只手握住纤细的小臂带了起来,长青长这么大,除了家里的人,还未叫哪个男子握住自己的手臂,当下就有些不大自在了,眼睛看着地面将手臂抽了回来,与他相隔远了两步,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孟衍稍顿,嘴角挂着一抹笑,手背在身后,看着她防备的小动作,低声道:“长小姐每次见了我都很客气。” 长青微微挑眉,听着语气,客气还出错了? 见她不语,孟衍又道:“我与阿轶阿骁同辈,只比他们大了几岁,平素都混在一起玩乐,长小姐同阿轶玩的极好,为何每每见到我,都好像……避之不及呢?” 这是个比较隐晦的话题,长青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也有些尴尬,她总不能说:我看你不怀好意,不喜欢你,不愿与你一起玩乐……吧? 只好委婉的说道:“大殿下身份尊贵,民女不敢同殿下玩笑。” 这话,可没说出半点恭敬之意,反倒像是有怨气在里面的成分,孟衍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流光,他看着长青,微嗤一声,眸光深处竟有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身份尊贵?不错,可你不也是大孟国最尊贵的小姐吗?” 像是被蜇中神经,长青蹙起眉头,不太欢悦的看着他,却见他微微的笑着,那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不愿直视。 这个男人,不好招惹。 …… 喜孕双胎不算常见,所以黄院判也格外细致,可把着把着脉,眉头忽的拧了起来,脸色也微沉,一双明静的眼睛看着容仪小小的脸蛋,他收回手,道:“傅娘子这一胎……不易啊。” 听到这话,容仪的心狠狠的往下一沉,放在棉垫上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 她还未开口,孟令英就已经发问:“如何不易?” 黄院判道:“傅娘子身量娇小,这胎儿养的极好,届时生产怕是要受一番罪。” 这话,闻大夫也说过,容仪道:“不错,闻大夫也曾说过,我这一胎生产艰难,可我已经照着他说的法子锻炼身子了,他说这样能有助生产。” 黄院判点了点头:“多加锻炼固然是重要的,可娘子要明白,您的胎儿实在太大了,老臣只怕到时候孩子不懂事,累的娘子难产。” 难产……怕是每个女人的噩梦,容仪听了脸色唰的白了下来,失神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满怀希望的看着黄院判,道:“那院判大人有什么法子呢?” 黄院判顿了顿,取出一张方子,递给容仪,道:“老臣得知傅娘子孕双胎时就备好了一些方子,这个,正好适用,只不过安胎补药只能缓解,真到了生产关头,还要娘子自己坚持住,若临近生产之日娘子心里无甚把握,便差人来太医院找老臣。” 容仪拿着方子,心里含着感动,站起来对黄院判行了个谢礼,嘴上声声说着“那就麻烦院判大人了。” 黄院判走后,容仪将方子叠好放进了荷包里,坐在原地有些失神。 目前为止,似乎每个看到她的人都会惊于她的大肚,每个为她诊断过的人也都会叹息她的生产艰难。 双生胎之所以是大喜之胎,便在于其艰难,生下来母婴皆安的很少,有的甚至养活不大,能顺利生下来,还健康长大的,都是很少的。 容仪微微蹙眉,心中忐忑难安。 孟令英坐在她旁边,看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伸手握住了她略有冰凉的手,心中亦忧心,嘴上却安慰着她:“不用担心,黄院判是最通妇理的太医,也不是没有把握的,你好好养胎,定能顺利生下它们。” 容仪抬眼看着她,微叹一声,道:“我不怕痛,我只怕它们不好,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期待它们的到来,期待亲眼看着它们长大。” 哪怕当初它们的存在于容仪来说是耻辱,哪怕因为怀着它们容仪受到了许多侮辱,哪怕…… 可容仪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因为孩子,她妥协了,因为孩子,她学会了向前看。 孟令英英眉微拧,她看着容仪的肚子,忽的想起一对双生胎,已经长大。 “容仪,你怎么忘了,王府的王氏不就生了两个双生女儿嘛!” 容仪一怔,眼里缓缓的流过一丝光彩。 是啊,怎么把她给忘了! 活生生的,就在眼前的例子! 也怪不得容仪想不到这里,对于王氏,她并不亲厚,向来以礼待之,不过分疏离,也不过分热情,进退有度,这是容仪在王府一贯的做法,不相熟的人,便不相熟下去,相熟的人怎样都行。 正想着,门忽的又被打开,容仪和孟令英下意识的看去,便见长青脸色微沉的站在门口,紧跟着而来的,是孟衍。 看着屋里两人的脸色,长青收敛了面上的冷意,径直走了进去,坐到容仪身旁,孟衍也跟了进来,沉默的坐在容仪对面。 是个傻子怕是都能看得出来气氛不对劲,容仪和孟令英暗下交流眼神,一下看看冷面的长青,一下又打量着神色淡漠仿佛无事发生的孟衍。 这种气氛,最不自在的就是长青了,于是没话找话:“容仪,诊断的如何?” 唉……又提这伤心事。 …… 第426章 迟缓的孩子 耐心的又将黄院判的诊断说了一遍,容仪有些失落。 听到这个结果,长青也沉默了下来,道:“女人生产,当真有那么可怕吗?可我娘说当初生我的时候很顺利……” 容仪点了点头:“这个因人而异吧,他们说我骨架太小,怕是要遭罪。” 生产的不易,这些人中间,怕是孟衍最有体会,虽不是他亲身经历,也算刻骨铭心。 孟令英就说了:“据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我的皇嫂当初便是因为难产走的。” 说完,看了眼神色冷漠的孟衍,三个女人齐齐的看向他,连长青此时也没躲避了。 孟衍放下茶杯,薄唇微抿,神色淡淡的,道:“嗯,她当时胎大难产,没能坚持下来。” 容仪微愣,她记得大殿下是有一个孩子的,却没听说过那个孩子如何,难产生下来的孩子,身体好吗? 可她没好问,方才孟令英当着他的面说出那句话就有些尴尬了。 气氛一时间沉寂了下来,谁也没多说什么,就好像都不曾开口一样。 过了会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声音,还有下人的声音。 “小殿下慢点跑!” 话音刚落,门就被拍响了。 “爹爹在里面吗?” 这稚嫩的声音……容仪看向孟衍,就见他起身过去打开了门,乳母站在门口讪讪的笑着,道:“小殿下听说殿下在这里,吵着闹着要过来,奴婢没劝住……” 大皇子明确的吩咐过她,一定要带着小殿下待在屋里,别出来,可她却没能管住小殿下,实在闹得太凶了。 孟衍神色淡漠,俯身抱起孩子,让乳母先退下了。 他抱着孩子进屋,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看着满屋子的人他似乎有些紧张,小手紧紧的抓着孟衍的衣襟,警惕的看着屋里其他的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容仪总感觉他的眼睛里,很呆…… 按理说,生在皇家,这么大的孩子不会被抱在怀里,还由乳母一直跟随,可孟衍抱他的动作很熟练,他依偎着父亲的动作,看着也有点可怜。 一坐下来,孟令英就伸手,道:“阿则,姑姑抱。” 阿则愣了愣,眼睛才看向孟令英,似乎在辨认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咧开嘴笑了,朝她伸手。 这一下,在迟钝也能看出这位小殿下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容仪心口微痛,看着这个迟钝的孩子,心里有丝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扭头看了眼长青,见她也是神色怔然,仿佛没想到堂堂大殿下的嫡子会是这个样子,以前没听说过。 当然,这种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传到外面去。 阿则眼神怯怯的,紧紧的贴着孟令英的胸膛,偷偷的看着两张陌生的脸,似乎在辨认她们的身份。 孟令英抓着他的小手,道:“阿则认识她们吗?” 阿则想了想,诚实的摇了摇头。 孟令英一笑,心中暗暗的想:只是迟钝,却并不痴傻,只要用心去教他,他其实还是很聪明的,只是相比起其他同龄的孩子要慢一些。 “这位是骁叔叔的娘子,你要叫婶婶。”孟令英指着容仪说,而后又看向长青,眼神微微闪烁,道:“这位是长青姨姨。” 姨姨?长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但见旁人神色正常,倒也没过分夸张,冲阿则微微一笑,算是认下这个小侄了。 阿则看人有些慢,他的目光害停留在容仪身上,或许是看到她的大肚子,惊讶的道:“肚肚……痛……” 闻言,容仪失笑,柔声解释道:“肚肚不痛,里面有小宝宝。” 小宝宝?这个显然超出了阿则的认知,他不解的扭头看着姑姑,孟令英却把他放下来,道:“婶婶怀孕了,几个月后就要生下小宝宝了,等宝宝长大就可以一起陪阿则玩了。” 这个,是他的兴趣点,或许是容仪面目温柔,减少了阿则胆怯,他朝着容仪走过去,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问:“阿则可以……可以摸摸宝宝吗?” 容仪笑得更温柔了,或许是察觉到他的不同,心里更加怜惜他,便道:“可以的。” 阿则小心的抬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正巧这时,肚子里的孩子狠狠的踹了容仪一脚,正好在阿则摸得地方,吓了阿则一大跳,容仪忙安抚道:“不用害怕,是宝宝在和阿则打招呼呢。” 这个说法对阿则来说很新鲜,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容仪,不确定的问:“打招呼?是喜欢阿则吗?”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若不是自己肚子太大,她都想抱着这个孩子好好亲昵一番了,看着太乖巧了。 阿则看起来很高兴,小手又摸上容仪的肚子,眼里纯挚干净,满是善意。 这是一双属于小孩子的眼睛,干净的像是能装下全世界一般,可在他的眼里,全世界的定义又和大人眼中的不同,他所想的也不同。 摸了一会以后,发现小宝宝没有再同他打招呼了,阿则有些失落,又像是才想起来一样,抬头冲容仪一笑,喊了一声“婶婶”。 婶婶……容仪确实当不起,可看着孩子这样单纯的模样,也只有应下。 见她答应,阿则慢慢的走向长青,在她面前站定,绞着一双小手,眼神纯澈,低声喊道:“姨姨。” 长青不是没当过姨姨,却意外的觉得被阿则这样称呼,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怪异的是向来害怕外人触碰的阿则居然没有躲,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长青不知道,只当他是认生,可在孟衍和孟令英眼中就不一样了。 看着不排斥长青的阿则,孟令英下意识的看向皇兄,却见他目光深邃,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 没过多久,孟衍叫来了乳母让她带走了阿则,自己则带着三个女人去了大堂。 孟令英走在容仪身边,孟衍则和长青并肩而行,孟令英拖着容仪落后了一些。 容仪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道:“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 第427章 壮丽的边关山水图 孟令英哼哼一笑,挑着眉头说道:“就是要明显。” 容仪微愣,目光落在前面那个清冷的背影,忽然有种大家团结一致“算计”她的感觉。 可是……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她也不是个傻子,来时就向自己说过对大殿下的感觉,自己再这样做,未免太伤她的心了。 那天船上她对自己说的话还记忆深刻,她都能坦然的对待自己,自己又怎能明里暗里给她难受呢?设身处地的想,换作是自己,也会心寒吧。 想着,容仪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一手扶着肚子,两只脚相互拌了一下,故作不稳,往前小跑了两步来稳定自己,这一下可把孟令英吓得不轻,她的惊呼也换的长青回头,然后……长青很自然的就走到容仪身边,看着她红红的脸蛋,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她代替了孟令英的位子,客气的道:“还是我陪她走吧。” 孟令英惊魂未定,下意识的看了眼皇兄,见他神色寡淡,又回过头来看容仪,却见她捂着肚子眼神有意的躲着自己…… 孟令英微微抿唇,只好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这一顿饭亦是吃的心情复杂,容仪觉得自己两面都不是人,只好埋头苦吃,吃完之后,就要离开了,夜里的活动她实在没力气参与,旁人看她是孕妇也不好留着她,长青随她一同前来,总不能让容仪一个人回去,两人便一起回了王府。 …… 回到长留,容仪狠狠的吐了口气,将云肩取了下来,换了身宽松的衣裳,歪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忽然来了如厕之意,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后屋如厕,再回来时,当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真想趴着躺,可无奈肚子太大,只能仰面躺着。 不消多时,白婆婆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走了进来,看到信封,容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将信拿过来,感觉到很厚,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以后才发现,寄回来的不是什么信,而是一张很大很大的图纸。 将其摊开,赫然是一副山脉流水图,看模样,像是边塞的风景,上面没标地方,画的不算细致,但也能感受出边塞的壮丽。 像容仪这样的妇人,很难有机会看到边塞的风光,此番寄回来的山水图很是得容仪的心意,这比起他写的信更让容仪心动。 她不是雄鹰,却也有一颗期望能遨游九州之上的心。 可惜这世间对女子的束缚太多了…… 容仪兴致勃勃的看着手里的信纸,目光落到了右下角,一列极小的字——绘赠吾儿。 原来……容仪低头看了眼肚子,有些吃味的想,原来是画给孩子看的,哼! 手指摸了摸那列小字,容仪哼哼的想,孩子看不到呢,只能她看,看完就锁起来! 想了想,又被自己这个幼稚的想法笑到了,容仪将图纸叠了起来,放进信封里,让玉衡把它同那些以往的信放在一起,复躺下去,没过一会又起身,容仪喃喃道:“我又有事做了。” 昕蕊问:“娘子预备做什么?” 容仪道:“方才那副山水图,我要把它绣出来!” 白婆婆笑道:“那可不小啊。” 容仪点了点头,目光柔和:“所以才说,我又有事做了。” 容仪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又将那图纸摊开,容仪找了个干净的布料将其撑开,有模有样的坐在椅子上照着那图纸描样子,描了一会儿,容仪忽然顿了一下,又将那图纸拿了过来,细细的看着图上的每一处…… 那是他搏命的地方,他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他将这幅图绘下来给自己,给孩子,是不是想让她和孩子知道他如今的生活,如今的状况? 突然,很想他。 容仪不能写信问他的状况,他在信中也总是说自己很好,可身处边境,他当真好吗?面对敌军,真的平顺吗? 容仪微微叹了一声,她了解不到他现在的情况,因为他在做很危险的事,可正是如此,容仪越发的担心。 哪怕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在她怀上孩子的那一刻,他在自己心里,就不仅仅是将军了。 见容仪忽然失落,白婆婆了然的问:“娘子可是想将军了?” 容仪没有不好意思否认,她点了点头,道:“他去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如何了,我想在外面生活肯定是跟不上的在家里的,他虽正值壮年,却不好一直挥霍身体本钱。” 白婆婆微叹一声,忽的想起什么一般,道:“那信使现在应该还在京城,娘子若是担心,不如召见他来问问?” 这倒是个好主意,容仪连忙点头,白婆婆立马就去找束庸,让他带信使来见娘子,顺便将方子给了他,让他把药也抓回来。 得知药方是宫里的太医开的以后,束庸没直接去抓药,而是让闻大夫又确认了一遍,绕是宫里的太医,绕是太后的太医,他也不尽信。 确认药方没问题了,闻大夫亲自抓得药,束庸带着药去找了信使,那信使眉清目秀,是个善于策马的士兵,一听府上娘子要见自己,当下也有些紧张,洗了把脸才跟着出去。 容仪没想到来回送信的竟然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看着不像是会打仗的,放在人群中极容易被忽视的一类人。 她本以为,送信这种事,应当是一个老练的士兵,因为有时送的还有军函,派这样一个年轻的士兵,也是有些胆大啊! 不过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犹疑,见他有点紧张的模样,容仪温和的笑了。 问道:“这些日子麻烦你来回奔波送信了,此番叫你来,是想了解一下将军在边关的状况。” 信使道:“娘子费心了,将军很好,有将军在,那些敌人攻不进来,娘子大可放心。” 容仪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都能见信使了,是不是也能让他帮忙送信过去? 一问,那信使只是稍顿,然后说道:“可以,不过娘子口述即可,请个人代笔。” 这是怕笔迹外露? 容仪点了点头,赞赏他细心,便让白婆婆代笔,自己口述。 …… 第428章 水里的毒蛇 白婆婆握笔许久,容仪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方才还兴致勃勃的,现在真叫她说些什么,还真有些想不出来,想说的话太多了,到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状,白婆婆会心一笑,柔声道:“娘子慢慢想,信使一时半会不会走的。” 容仪脸红了红,又想了想,才道:“见字如晤……” 白婆婆提笔写起,过了半晌才将信封起来,容仪拿在手里,发现写的还挺多的。 将信交给信使后,信使就走了,这时,药也熬好了,正端过来要容仪服用,还未端近那味道就传了过来,很是浓郁,容仪几欲作呕,但想着为了孩子,还是屏息喝了下去,这边碗刚放下,那边玉衡就送上来一颗蜜糖,容仪忙的含住,狠狠的出了口气,道:“好苦!比闻大夫开的还要苦。” 下人忙宽慰:“良药苦口嘛!” 容仪:“……” …… 信使出了招懿院碰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见他是生面孔,拦住他聊了两句…… 等信使走后,夏心问:“姨娘,咱们还去长留吗?” 方明媚眼神忽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低沉着声音道:“不去了,回摘芳居。” 原来他们一直通信,可自己却没接到过一封,他甚至给家里的信都没有,全给了那个女人。 见方明媚脸色不好,夏心宽慰道:“姨娘莫要多想,将军是太忙了,怕是没多余的功夫写信,那女人不过是仗着有孩子罢了。” 孩子两个字蛰痛了方明媚的神经,她嚯的扭头看向夏心,眼里怒火愈盛,紧紧的咬着牙,腮边都鼓起来了。 夏心被她这眼神看的心底一颤,本能的低下头去等着挨训。 方明媚看着她,良久才吐出一口气,道:“人家也母凭子贵了,她运气怎么这么好?一怀就是两个。” 夏心却道:“可是能顺利生下双生胎的人很少啊……” 方明媚看了夏心一眼,想到了什么一般,轻轻的笑了,没错,双生胎本就是罕见的例子,生下来能不能存活还有得一说…… 若她孕期调理不好,那生孩子的时候会不会很艰难?会不会难产? 这样的心思一旦有了就很难打消,夏心也听出来了,直问:“姨娘是不是想……” 方明媚瞪了她一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回去再说。” 夏心:“是。” …… 姜舜骁收到信时已经是六月快要结束了。 他看着厚厚的信纸微微一笑,却将信放好等到夜里回营帐才翻出来看。 此时,月朗星稀,虽酷暑,却又凉风习习,姜舜骁坐在窗口的椅子上,刚从河里洗过澡回来,身上还有些湿润,风一过就更凉快了。 这里的条件比不上镇上,虽以他的身份大可以等人挑水上来伺候他沐浴,可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他没有染上在军中还让人伺候的习惯。 一天下来谁不累? 像这种炎热的季节,一般都脱干净以后自个儿跳进水里,山上的水流不快,水质也很干净。 姜舜骁正看着信上的内容,写信的她又和往日的她不一样,在信里,她好似放的开一些了,甚至控诉自己绘的山水图只是给孩子看有些偏心的行为,看到这一句话,姜舜骁笑了。 他看东西的速度一向很快,可看她的信却很慢,看完一遍以后又重复一遍,脑海里想着她说这些话的表情,竟也很生动。 正把信收好,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不好啦!水里有毒蛇!大家不要下水!” 闻言,姜舜骁嚯的站了起来往外走出去。 外面聚集了不少人,两个士兵面呈土色赤裸着上身湿漉漉的放在地上,已经断了气了。 姜舜骁走过去,众人开出一条路,便看到地上的两个人,旁边有人对他说:“无力回天了,一个咬在脖子上,一个咬在……根上,是剧毒之蛇咬的。” 姜舜骁面露寒意,看了眼旁边被打死的两条蛇,眼神暗了下来。 “水里怎会有蛇?” 没人回答…… 姜舜骁脸色更沉了。 他们常用的水,平时很是注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窜出两条蛇来?还正好咬中了人? 正这时,又有人跑来,一条死蛇同那两条扔在一丝,士兵面如土色:“不……不止两条!水里还有好多!” …… 夜里,***准及其他几位副将聚集在一起,姜舜骁已经回主帐了,回去之前冷冷的下命令,让他们查清蛇的来源。 这他娘怎么查?!胡德忍不住爆了粗口。 山中本就有蛇虫鼠蚁,猛兽和剧毒之物,可人生活的地方几乎没这些东西,都被清的干干净净了,即便是有,也不会致命啊! 时常清山的人总是很仔细,谁愿意死在牲口之下? 可谁又能想到一夜折损了两个士兵,还是被蛇咬死的? 林准脸色黑沉,道:“这蛇绝非偶然,看着像是专门训练过的,专往人身上咬,一般的蛇早就跑了。” 方才慌张来报的士兵就说,夜里太黑,他本是要往回走的,那蛇藏在草里,直奔他而来,被他一刀砍死了。 胡德蹙着眉头:“谁他吗吃饱了撑着养蛇这玩意儿害人?” 林准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除了对方,还能有谁?” 胡德哼了一声,道:“这个还不好下定论,如果真是在发作也不迟,若不是……就要注意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有谁会和我们作对。” 这话没毛病,几人一合计,还是要等天亮了再派人出去查看,虽说军中都是大男人,不怕蛇之类的动物,但夜里太黑,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没有派人出去,但夜里也派了不少人在外面巡查,怕它们爬进来了。 …… 清晨,姜舜骁再出来时,已经有不下十条蛇堆在一起了,都是被巡夜的士兵杀死的。 再不怕这些东西的人看到这么多堆在一起了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姜舜骁只看了一眼,神色未变,叫人处理了。 昨夜,无伤亡。 动物到底不比人,姜家军都是经过训练的人,一旦有了防心就有不会再中招,况且对方只是会亮毒牙的蛇而已。 …… 第429章 敌军投降 毒蛇一事没有很快就过去,派去的亲兵在山上的猎户家里搜到了不少捕蛇的工具还有网,但家里没有人住,怕是有人上山放了蛇就跑了。 可究竟是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上来这么多蛇? 自从开战,这座山已经被明令禁止百姓居住,山上的狩猎人也早就被散尽了,会是谁躲过了夜里巡逻的士兵? 这个人一定熟知这座山的路,也定然摸清楚了巡逻的时间。 毒蛇一事交给了林准,他封锁了毒蛇咬人的消息,又派了几个亲兵下山去买荤腥,顺便将山上“良好”的情况散播了出去,此番,只等瓮中捉鳖。 下午,几个亲兵当真扛着几只处理好的羊肉还有一网子大鱼,满载而归。 林准看他们红扑扑的脸,问:“如何?” 其中一人放下网子,道:“属下没有隐瞒身份,百姓都知道我们是姜家军中的士兵,还有百姓关心咱们的现状,属下只说在山上挖到了好东西,将军奖励我们下来办点荤腥。” 林准道:“做的不错,下去吧,把这些肉处理好,让大家好好开开荤。” 士兵们皆兴奋,道了好几声“林将军威武”,才扛着肉离开。 林准又安排其他人夜里加强加密巡逻,若发现可疑人士,立即抓捕。 本以为一天没什么效果,但凡是个聪明的也不会选在这时候上山来。 可没想到,当天半夜,大家都熟睡时,果然抓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当士兵将他带到林准帐前时,已经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原就是这座山上的猎户,也正是昨天搜到的那间屋子的主人。 证据确凿的质问他时,他小胡子狠狠一翘,极力否认道:“这怎么可能?我是大孟的百姓,怎么会做这缺德事?”说完,眼睛滴溜溜一转,又道:“我只是听说有人在这山上挖到了好东西,想上来看看是什么罢了!” 林准面色冷酷,看他贼眉鼠眼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快,听到他说的“好东西”时,冷冷一哼,只挥了挥手让人把他押下去,而后立刻派人下去搜他的家。 结果却是,他的家早已搬空,妻儿被接到了别的地方,还在他床底下搜到了不少银票。 当士兵将这些赃物扔到他面前时,只听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大部分银票在婆娘手里,他不过是藏了一小沓留着买花酒喝罢了,却不想因为这些银票败露。 士兵冷着脸道:“你的家里,为何会有别国的银票?” 那猎人哑口无言,本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 垂头丧气的道:“我也值了,至少婆娘和孩子能衣食无忧。” 闻言,士兵冷冷的哼了一声,他的一句值了,换了两位士兵的命!都是千挑万选才加入姜家军的士兵,练了那么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没能在战场上战死,却因为这么个小人的小利而断送性命,可怜……可耻! 一士兵愤怒至极,直接抽出挂在一旁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他身上,一鞭见血,那猎人倒在地上嗷嗷乱叫,皮肉都绽开了。 见状,虽解气,但还是有人拦着:“不可动用私刑,交给林将军!” 那士兵气红了眼,用鞭子指着在地上乱动的人,咬着牙道:“这种叛国贼,就该打死!” 另一个人虽也气的牙痒痒,但还是存有一丝理智,拦着他道:“别冲动,为这么个杂碎受军法不值得!” 那士兵哼哼的出了口气,又抽了他一鞭子,仰着脑袋道:“人我打了!不能手刃了他,我心里愤恨!你送我去见林将军吧!” 另一个人哭笑不得,提起倒在地上的人,道:“送你去做什么?送他!” …… 当两个士兵将猎人扔到林准面前时,见他身上的鞭伤,林准一点也不意外,看了眼神色紧张却又憋着一股气的手下,林准沉沉的笑了笑,倒是没问他动用私刑的罪,只道:“带着他去看看你们挖到的好东西。” 这时,猎人心里已经怕了,也不敢再想什么好东西,趴在林准聊下哀求:“大人大人!小的错了,是小的鬼迷心窍,是小的不是人!” 林准眼底满是阴霾,冷冷的道:“你怕什么?不是想看好东西吗?带他去。” 当两个士兵架着他到一个大坑前时,满坑的死蛇纠缠在一起,深深的一个坑,死蛇填满了一大半,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气味。 绕是胆子再大的人看到这么多死蛇纠缠在一起,都忍不住恶心,尤其是做了亏心事的猎人,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坑旁边。 手被束缚在背后,重心向前,身后的士兵还未来得及去抓,他就已经倾身倒进坑里了。 猎人还未来得及惊叫,一条半死的蛇忽的窜起缠在了他的脖子上,士兵一见,正要去将她捞起来,却被林准拦住了。 死在自己做的亏心事上,够他记到下辈子了。 那猎人脸色瞬间涨紫,眼球凸起紧紧的盯着上面站着的人,嘴里的气只出不进:“救……我……错……了!” 不消多时,人就断气了,士兵这才用剑将那条半死的冷血东西一刀劈断,然后看着死在蛇坑里的猎人,重重的哼了一声。 林准眼神淡漠,看着蛮坑的恶臭,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查查还有没有没死透的,将这个坑填起来。” 两个士兵你看我我看你,皆推脱不愿查看那个坑,到底是……太多了,太恶心,太恶心了! …… 毒蛇一事过了半个月才传到容仪耳里,而此时敌方也出了一桩大事——存放粮草的仓房里不知何时有了老鼠,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数,等人发现时,藏在最里面的粮草已经被老鼠吃空了,一时间粮食成了敌方最大的问题,还有人议论是谁那么缺德放了老鼠在仓房里。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大快人心,缺德的事谁不会做?只分做与不做,既然他们这样没下线,也别怪被反击。 趁着他们粮食亏空时,姜舜骁部下的林准和胡德带兵反击,打的他们连连后退,退回了老家,后又放火烧了他们的大本营,饥饿、恐慌,还有连连来的败仗终究是击溃了人心,很快就呈上降书。 …… 第430章 认你做干女儿 敌军投降的时候,容仪就快要临盆了,一双脚肿得不忍直视,每晚都需要有人陪床,只因为她半夜很容易腿抽筋,脚丫子也抽筋,有时候起夜频繁,有时候半夜被孩子踢醒,再加上快要生产的恐慌,让容仪心里很是没底,夜里非要抓着别人的手才能安然入睡。 陪床的人是茯苓,她到底是生过孩子有经验一些。 后来白婆婆提议,让容仪的母亲来府上一趟。 女子生产时,有母亲在身边还是好一些。 对此,容仪持有保留意见,可不知为何,心里还是隐隐的想她来看看自己,或许是因为将要为人母吧,很多事情,便不如之前想的那么死了。 最后,容仪趁着自己还能走动,回了趟家。 林荫已经生产了,正在坐月子,生的是个大胖小子。 傅贵也接受了林荫,一家人其乐融融,连刻薄的苏萍都抱着孩子合不拢嘴。 据说傅合忠现在很孝顺傅贵和苏萍,哪怕当初他最混账时根本不把苏萍放在眼里,可现在看着苏萍帮他照顾孩子的份上,竟也有了悔过的意思。 容仪再次回到傅家,家里的气氛好了许多,这都要归功于林荫和明哥儿,林荫有过两次姻缘,成过两次家,比之别的女人,她更懂得珍惜,更懂得如何照顾好一个家,再加上有孩子这个纽带,一切困难都能解开了。 她一回来,最忙的是苏萍。 看着她大肚艰难的模样,苏萍简直是随身扶着她,看她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模样更是心疼。 她也发现女儿这次回来和以往不一样了,对她……平和了许多。 容仪坐下来没多久,梅姑姑就来了。 又是一番折腾,容仪还未坐热乎就又去了长春院见了秦夫人。 时隔数月,再见秦夫人,容仪心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夫人见她,心里很是复杂,尤其是见她扶着肚子的模样…… 若是珑儿还在,现在也可以做母亲了吧? 心里难受的紧,也不愿别人舒坦,秦夫人说道:“珑儿若还在,便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 这话没毛病,可容仪膈应的要命,不亚于方明媚那时说“我也是两个孩子的庶母”,心里虽难受,面上依旧恭敬,只道“是”。 一拳打在棉花上,秦夫人心里不快,像是有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的往她心里锤出了一个窟窿。 原本,这个幸福的人该是她的女儿。 容仪心知她叫自己来不会说什么痛快的话,现在无疑是把属于她的孩子打上别人的印记,任何一个母亲都忍受不了的印记。 可她心里也清楚,就算不是小姐,将来也会有别人。 她的孩子叫她姨娘,叫别人母亲…… 妾,食爱而生,除了凭借年轻貌美的本钱享受几年美好的时光,一旦失去夫主的爱意,就什么都没有了。 孩子不是自己的,丈夫也不是自己的,最后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有点可悲,也很现实。 虽是如此,可孩子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怎么能忍受看他们喊别人母亲,承欢别人膝下的模样? 想一想就难受。 见她面露别扭之意,秦夫人顺了口气,又道:“听说平阳陆氏来人了?” 容仪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忽的想起,现在于秦夫人而言,最大的威胁应当是快要顶替小姐位子的陆如意,而不是自己。 再得宠的妾,也比不上好家室的继室,一旦爷有了继室,就算小姐能回来又如何?府上终究是没有她的位置了。 而且就算她能回来,和爷也绝无可能了。 毕竟她走的时候,那样的明目张胆,那样的决绝,爷不追究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是,来了许久了。” 秦夫人:“你觉得陆氏的小姐如何?”比起我的珑儿如何? 容仪顿了顿,想着陆如意,道:“陆家大小姐,很安静,很沉稳,是平阳有名的才女。” 秦夫人目光平静:“看来,你很认同她。” 容仪看了她一眼,只道:“容仪只是实话实说。” 秦夫人:“那你觉得,她做主母如何?会善待你和你的孩子吗?” 容仪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道:“夫人,这件事并非是容仪觉得就能决定的,她会不会成为我的主母,不是我能左右,若爷对她有情,会不会善待我和孩子都是另一说了。” 闻言,秦夫人微微挑眉:“你对自己很不自信?” 容仪蹙起眉头:“奴婢不懂夫人的意思。” 秦夫人微微勾起唇角,眼底讳莫如深,道:“若你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担心姜舜骁另娶?他心里真有你,就会为你和孩子考虑。” 容仪觉得可笑,脸色平静的道:“夫人,爷并非普通人家,他的正妻之位不可能一直空悬着。” “是啊,但他的正妻是谁很重要不是吗?尤其是对你,还有你的孩子。” “……” “平阳陆氏的人,就是长公主的人,你认为若是陆氏小姐入门,还会有你和你孩子的位子吗?” 容仪拧起眉头,没有言语,秦夫人继续道:“你将会是陆氏眼中最大的一根刺。” 继而道:“可若是珑儿,你们亲同姐妹,等她回来,继续做你的主母,一定会善待你和你的孩儿。” 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还是要自己帮着小姐守住爷的正妻之位。 容仪简直想笑出声来,看着秦夫人陌生的脸庞,只深吸了一口气,一口回绝:“夫人高看奴婢了,将军的正妻之位,可是我一个小小的妾说能守住就能守住的?” 秦夫人看了眼她的肚子,淡淡的道:“能不能,是你的本事,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你好,若你想后半生无忧的过,最好好好想想本夫人的提议,容仪,你有绝美的容貌,这是你最大的利器,既然能守在他身边,就没有什么是你难办到的。” …… 只要你守住三年,三年以后,我一定找回珑儿,等她回来,回到她原本的位子,你的功劳我都放在心里,将来绝对不亏待你,也不亏待你的家人。 容仪,夫人认你做干女儿吧…… 有了秦家的支持,你在王府也会好过很多。 …… 第431章 流逝的纯挚的感情 贫者,不自贫。 容仪心中苦涩难忍,当初最难捱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也曾把秦夫人当母亲依恋,只因她对自己好,像母亲一样宠着自己,也幻想过,若她是自己的娘,会不会好过一些。 那时的容仪,只是想要一个待自己好的娘亲,不论身份地位,只是那一份心。 现在她当真同自己说这些,认做干女儿……带着这么强的目的性。 若中间不曾发生过那些事,或许容仪会欢喜的接受,可现在…… 在王府生存,她确然是没有一个漂亮的身份,以至于她走到哪里,旁人最先看到的是她的样貌,会议论她如何勾引姑爷,以色事人,诚然,秦夫人的这个条件很吸引人,也很讽刺。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走在回傅院的路上,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当时拒绝的话。 她是怎么压制住心里的羞耻斩钉截铁的回绝的? 只记得秦夫人当时的脸色很难看,一副她不知好歹的模样,梅姑姑亦担忧的看着自己,仿佛她做了一个不太美好的决定。 她不是真心喜欢,真心疼爱自己,认作干女儿不过是想把自己变成她明面上的棋子,让她守住姜舜骁的正妻之位,可诚如姜舜骁那样的人,会不知道秦夫人的用意? 所以,她还想让姜舜骁对自己失望…… 一举两得的事,她做的这样顺手。 于她而言不过是认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下人做干女儿,却妄想着控制她的人生,决定她的意志。 早就该知道,像她那样的人,当初一面好言好语让自己去陪嫁,一面又给了苏萍折颜膏,自己不用出面做这个恶人,却将她的一颗忠诚的心伤的千疮百孔。 秦夫人……这个众人眼中最幸福,最心善的夫人,却十分懂得如何伤人心。 容仪心口发闷,走着走着忽然顿住,看着眼前熟悉的道路,腿软了一下。 这里,满是回忆。 她又想起那些年她每天早上是如何欢喜的起床,去见面善心善的夫人,看她对自己微笑就能高兴一天。 那时候,秦夫人若出门淘了什么好玩意儿,回来必定给她带一份,明明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她却视若珍宝,那时的她很好满足,给一颗糖就能死心塌地。 每每有个什么宴会,也会带着她,让她出去开眼界,见世面。 那时候,她是真的疼爱自己,自己也当真把她当娘亲一样伺候。 最浓郁的时候,容仪自认为,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然超越了她和苏萍之间的母女亲。 可她却这样伤害自己,狠狠的往自己身上插刀! 眼见着支撑不住,就要倒地时,昕蕊忙扶住她,面露忧色:“娘子,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小主子又闹您了?” 容仪气息微弱,淡淡的摇了摇头,由她搀着往回走,只走了两步,昕蕊扶着她的手上忽的一凉,像是什么东西准准的砸了下来,她低头一看,原是一颗冰凉的泪…… 昕蕊仓皇的抬头看着容仪,只见她眼眶里倔强的含满泪水,被风吹的欲坠。 “娘子为何难过?” 容仪一顿,眨了眨眼,一串泪珠狠狠的掉了下来,她低低的道:“我失去了最纯挚的一段感情……” 是的,失去了那些年,她奉若神明,最高洁无暇的一段亲情。 …… 容仪回来时,明显的情绪不佳,见她一回来就进了自己屋,大家也不好问什么,倒是苏萍把昕蕊拦住了,问她此去长春院究竟发生了什么。 昕蕊哪里知道?她当时守在院外,甚至连院门都没进去。 见状,苏萍叹了口气,让她进去照顾容仪,自己顿了许久,眼神忧郁的看着容仪的房门。 容仪进屋以后直接躺在了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房顶,手搭在肚子上出神,听到昕蕊进来,只轻声道:“昕蕊,你先出去吧, 我想一个人静静。” 昕蕊却不放心,犹豫道:“娘子,让奴婢陪您吧,您有什么不开心不要闷在心里。” 容仪闭上眼,声音清冷:“昕蕊,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有事再叫你。” 见她态度坚决,昕蕊没再坚持,只一直说有事再叫她,然后出了屋,守在门口。 站了一会儿,傅合忠突然走近,昕蕊知道他是娘子的兄长,忙行礼。 傅合忠连忙摆手,道:“容仪她心情不好?” 昕蕊没瞒,道:“回来就这样,奴婢也没问出来,公子要进去开解娘子吗?” 昕蕊不知道他们的往事,说话时很是自然,傅合忠就有些不自在了,摸了摸后脑勺,道:“这……方便吗?” 昕蕊笑着道:“怎会不方便呢?公子是娘子的兄长,兄妹连心,您的话娘子定会听进心里的。” 傅合忠本来还有些犹豫,可见昕蕊神色平和,一想自己也有妻有子了,她也即将做母亲,其实也该坦荡了。 便道:“那我进去看看吧。”神色有些局促,又道:“可我的话,她未必能听进去。” 昕蕊只想着公子能去开导娘子,一时没多想,连说“没事没事”。 傅合忠前脚刚进屋,林荫咻的就关上了窗户,胸口起伏不定,眼里竟是慌乱。 孩子忽的“哇”了一声,林荫沉着脸走了过去,从摇篮里抱起明哥儿轻声哄着,越哄,心里越乱,不知不觉流下一滴泪。 原本也是个坚强的女人,那么多苦难都熬过来了,却在看到丈夫进了妹妹的门而难过。 到底是那个女人,她不如…… 容仪耷拉着眼皮,听到有人进来,掀开眼皮侧头看了一眼,便见那道身影背着光走了进来,容仪一惊立马坐了起来。 傅合忠有些尴尬,看到她眼里的惊疑,生生的顿了下来,干咳一声,道:“听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看看你。” 再次与他独处,容仪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好在未脱衣,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兄妹俩沉默的站着,容仪缓过劲儿了,才叫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傅合忠受宠若惊,双手捧着茶杯,目光看着容仪恬静的面孔,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第432章 冰释前嫌 她果然出落的越发好了,一双眼依旧清纯,也摄人心魂,因着怀孕的缘故,整个人丰腴了些,也更沉稳了些。 他看她,还是带有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一向如此,很难改变,傅合忠自己都在心里唾弃自己,他们都已成家,有些事早就不该想了。 只是那么多年的执念,对她的执念,被父亲赶出家门还念着她,想要忘记,何其困难? 容仪自然也感受到了他依旧热烈的目光,只是比之以前,收敛了一些。 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有些恐惧的。 他带给自己的那些恐惧,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不过都闭口不谈,选择性的遗忘,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只消再见那个人,瞬间就能勾起所有的回忆。 十二岁那年,他莽撞的行为,紧闭的房门,昏暗的光线,还有她……声嘶力竭的哭喊。 世界仿佛顿时堕入黑暗,她的世界,再也没有光亮,她嘶哑的求救,绝望的目光,没有唤来最亲的人的帮助,反而让她更加无助,更加绝望。 而他,更加肆意,更加粗鲁。 十二岁的年纪,懵懵懂懂,什么也不懂得时候,被受屈辱对待,她只觉得这世界好脏,他,禽兽不如。 哪怕最后他也没得逞,留下的阴影依旧深刻,以至于后来一看到他,拔腿就想跑。 离他远点……再远一点,直到他再也找不到自己。 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单独的,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畅谈了。 她低眉的一刹那,傅合忠的心漏了一拍,他慌乱的移开目光,道:“方才去长春院,有什么不快吗?” 容仪手一顿,抬眼看着他,默了默,道:“也没有,只是快要生产了,心情有些低落。” 到底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她有没有说谎,傅合忠一眼就能看出来,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她若不愿意说的事,自己点明了她也不会说,尤其是面对自己,恐怕就算有不快的事,也不会告诉自己,想到这,不由得苦笑一声。 傅合忠默了默,道:“你现在是大将军的人,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容仪……你还有娘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容仪蓦的抬头,看着他含着微光的眼睛里,那种光,才是兄长该有的,关切,疼惜。 容仪心里震惊还是因为想到了那时候,还很执拗的他说的话。 “跟了我,你还是傅家人,爹娘不用多出一份嫁妆,也不用准备彩礼,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现在他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前后的反差太大,他是在为过去种种而道歉吗?他是在告诉自己,那些事都该被放下吗? 他,已经放下过去了吗? 是的,他已经娶妻生子,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他已然是别人的丈夫,也做了父亲,他对自己,应当放下的。 可能道歉的话羞于出口,毕竟他的性子,以前也不是个能好言好语的,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容仪忽然勾起唇角,情不自禁的对他露出一抹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份笑在他的眼里,存有多大的释怀。 傅合忠也笑了,一口饮下茶杯中的水,有些难自持,他嚯的起身,搓着手道:“容仪,你若是在外面受欺负了,一定回来告诉我,我多少……打架还很厉害!” 说完,脸红了红,转身就走,待走到门口时,他忽的停了下来,背对着容仪,沉沉的吐了口气,语气诚恳的道:“容仪……过去是我太浑了,对不起。” 容仪愣住了,他却一分不留的走了出去,然后碰上了站在门口神色焦急正要冲进来的苏萍,还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的昕蕊。 傅合忠一顿,喊了声“娘”,就回屋了。 容仪还沉浸在傅合忠那一句“对不起”中,他终究还是在自己面前忏悔了,容仪忽然发现自己的恨意也不是难得的牢不可破,原来当他悔过时,自己是能原谅的。 今天泪水不听话,尤其的多。 一句“对不起”当然不能将那段过往一笔勾销,可他的态度和行动很好的开解了容仪,也叫她的心慢慢融化。 再怎么说他都是爹爹的亲生儿子,根上总是干净的,或许曾经一时糊涂犯过浑,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才是难能可贵的。 苏萍神色慌张的进来的时候,正碰到容仪落下一滴泪,把她吓得不轻。 碍于外面的昕蕊,只将门反手关上,快步走到容仪面前,问:“他怎么你了?”嗯 容仪看了她一眼,微叹一声,道:“他来和我道歉。” “……” 苏萍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 用完午饭后,昕蕊想着不能太晚回去,便低声提醒容仪,容仪也觉得回来许久了,是时候回府了。 傅贵很是不舍得,想着容仪这一回去又不知何时能出来,自己也不能进王府守着女儿生孩子,便两早就打好的两只长命锁拿了出来,交给了容仪,还有一只纯银的手镯,专门给女儿打的。 容仪看着长命锁就已经很感动了,没想到还有手镯,一时间眼眶都红了。 傅贵摸着她的绒发,宽声说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然后送容仪上了马车,容仪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苏萍和傅合忠一家子,鼻子酸酸的,从此以后,这里只是她的娘家,就算回来,也只能小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没有家了。 坐上马车后,昕蕊见她情绪低落也没敢吭声,一路沉寂,等回了长留,白婆婆等人也看出她的低闷,拦住昕蕊问了一通,昕蕊只将最后傅贵送她长命锁和手镯的事说了,玉衡尚且不懂,白婆婆和茯苓却是懂了她为何沉默。 女人怀孕以后大过天,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孩子身上,都会说你吃什么对孩子好,你做什么能生下健康的宝宝,却极少有人注意孕妇本人。 傅贵为两个外孙打长命锁的行为是为何外祖父都会做的,可他却还想着给女儿送一只手镯,这让容仪有了一种自己本人还是倍受疼爱的感觉。 至少在傅贵心里,先是她这个女儿,然后是外孙…… 第433章 江风 容仪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孩子太过闹腾,再加上酷暑难耐,容仪有时候都喘不上气来。 茯苓提议傍晚时带她去江边走走,吹吹江风,比用冰块镇着管用许多。 可陪她的人选…… 白婆婆夜里要回家陪萱萱,茯苓也要回家陪儿子,玉衡昕蕊年纪尚小,陪着去江边,还是傍晚,终究是有些不安全的,尤其容仪还是一个大肚孕妇。 选来选去,定下阿满。 阿满一直未恢复女装,也不好一直守在容仪身边,但此番出去吹江风,她陪着无疑是最合适的。 …… 傍晚的江边行人不算少,还有不少小孩在这边玩沙子,容仪抱着肚子坐在阿满带来的叠椅上,和阿满平坐,目光放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阿满看着她的肚子,道:“再过不久,主子就要回来了。” 是啊,敌人都投降了,他回来也是时间问题。 容仪摸着肚子,嘴角梨涡轻绽,道:“或许他能赶上孩子出生。” 阿满:“这是主子一直以来期待的。” 江风缓缓打来,吹拂着容仪的鬓发,她微微眯起眼,深呼吸了一口江边的空气,喟叹一声,扭头看了眼依旧英气的阿满,问:“你和周大人如何了?” 阿满一愣,呆呆地看了她一眼,脸有些发红,轻咳了一声,低低的道:“这段日子,他有给我写信,我也……回了一些。” 女子含羞,大概是江边最美的一道风景了,容仪微微一笑,心道春天虽刚过去,却也一直都在…… “那以后呢?你打算如何?” 阿满看向容仪,道:“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 容仪却摆出一副不认账的模样,轻哼了一声:“我可不会对你负责。” 阿满呆呆地看着她,见她几分认真的模样,容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阿满,你总不能跟着我过一辈子,将来你还会有自己的家。” 阿满别过脸去:“那是以后的事。” “可你现在也该考虑了,遇上一个合心意的人,要好好把握住。” 阿满没有否定,目光怔然看着江面,过了半晌才道:“娘子,我要等你在王府站稳脚跟,没人敢欺负你,敢看低你了才能想我自己的事。”这是下属的忠诚。 听她这样说,容仪的心放下了一半,至少她没有一口否决,她心里还是在为自己打算的。 近段时间,容仪有发现,姜舜骁的手下都太忠心了,当然这并非坏事,只是有一点,忠心到忘我,有些可悲。 默了许久,阿满问:“你和陆大小姐相处的如何?” 容仪看了她一眼,淡笑一声:“她其实还好。” 阿满了然:“就是那个二小姐不是省油的灯。” 容仪笑了笑,没有否认。 阿满虽是女子,却是少有的女子中的硬骨头,勾心斗角这一套她或许不擅长,一切都凭着拳头说话,也看不上陆二小姐的作为。 只道:“娘子,女人性子不能太软,对方是大家小姐没错,但你的身份也不比谁低贱,该强还是要强,不能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 阿满是洒脱的,这一点也叫容仪艳羡,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她倒是想硬气一点,可也要看下饭的人是谁,她牙齿不够好,啃到硬骨头,吃亏的还是自己。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她有了孩子,反而不敢恣意妄为。 容仪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她们待我如何,无所谓,人命如此,但我的孩子,谁都别妄想拿它们做文章,伤害它们。” 她指的,是上次神婆的事。 阿满微微叹了一声,道:“主子不会允许的,等主子回来就好了。” 虽说如今在王府,还没谁敢明目张胆的对容仪母子下手,但她身份尴尬,在招懿院,方氏的背后是长公主,还有陆氏小姐背后也有长公主撑腰。 诚然,方氏这枚棋子是废了,但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陆氏。 容仪又过早怀上王府孙子辈的长孙,若她有个良好的身份或许还有个依靠,可她最大的依靠就是夫主,夫主也不能时时保护她。 见她神色惆怅,阿满宽慰道:“其实你很适合在后院生存。” 容仪看向她,有些不解。 阿满微微一笑,道:“神婆那件事,你做的很漂亮。” 容仪也想起那一天,却觉得疲倦:“若以后都要活在算计与被算计中,不觉得很累吗?” “可是,跟了主子,这些你注定逃不了,现在又有了孩子,你总得强大,为自己和孩子着想。” 说完,取下腰间的水袋递给容仪,容仪拧开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夜色降临,江边的人少了许多,孩子也都回了家,容仪和阿满又吹了一会风,看时间差不多了,阿满收起叠椅,扶着容仪回了马车。 行驶了一段路,就在最近的正门停了下来,阿满先跳下车,小心的扶着容仪下马车,而后一路扶着她回了招懿院。 路过摘芳居时,夏心正从外面回来,看到阿满和容仪时愣了一下,低下头退在一边喊了声“傅娘子”。 容仪轻轻的“嗯”了一声,径直走了,阿满一手虚扶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臂,护的很周全。 夏心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神微微眯起。 就算是怀了孕需要下人周全在左右,也不需要这样亲密吧? 而且那还是男子,后院一般不是不让外男出入吗?就算招懿院的内院是个例外,这样紧贴着走在一起也不对劲吧。 想到这一点,夏心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又要立功了。 果然,将这件事告诉了方明媚,她也是一脸震惊,满目的好戏。 “你说傅容仪和爷手下的阿满举止亲密?怎么个亲密法?” 夏心说了一番,又动手示范,扶着方明媚,半个身子都贴在她身上。 方明媚呼吸一重,粗粗的喘了一声,眼里迸出欣喜的光芒。 正苦没有她的把柄,这不是自己送上门了吗? 想着,秋心进来了。 她道:“姨娘,万公子来了。” …… 第434章 生产之前 方明媚微愣,道:“快请。” 万来进来时,方明媚已经穿上外裳,隔着一道屏风,柔声道:“爷不是要回来了吗?又来信了?” 万来便是一直京城边关两边跑的信使,经上一次见过方氏以后,就一直有联系,或许是可怜她同为将军的妾室,却从未收到过将军的信,万来于心不忍,想着都是家信,让她看看也无妨,只是这一次…… 万来摇了摇头,看着她隐隐的身影,道:“没有,小的是回来报平安的,夜里刚到,想着先来方姨娘这里报平安,也好让方姨娘放心。” 方明媚愣了一下,看向屏风,道:“劳烦万公子了。” 万来连忙摆手,听着这个软软柔柔的声音,耳根有些发红,他低下头,道:“小的应该的。” 一时无话,这种气氛着实尴尬,方明媚轻咳了一声,道:“秋心,送万公子出去吧。” 而后又对万来道:“夜已深,本该留万公子坐会儿,但……” 万来立刻领会,忙道:“是该走了,姨娘客气了。” 方氏一笑,没再言语,送走万来以后,夏心绕到屏风后,道:“姨娘对那个信使也太客气了吧。” 方明媚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你懂什么,这种时候,他愿意事事想着我,爷来信了给我看看,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也让她有一种被爷牵挂的感觉,虽然信上的内容与她无关罢。 夏心还是觉得小小的一个信使不值得姨娘这样客气,让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她只不过担心,那信使到底是爷的人,又是外男…… 只不过这些在方氏眼中,她行的正坐的端,夏心所担心的,根本是无稽之谈。 …… 容仪发作的前一天还神采奕奕,兴致勃勃的坐在池塘边喂鱼,这一天,黄院判又来了一趟。 诊断后说容仪生产就在近段日子,要长留的人要格外注意她的动静,跟着黄院判来的还有太后身边的韩女官。 她本是为了看容仪而来,却不想她的肚子果然大的可怕,心里第一想法就是——昭云殿下总算说了实话,傅娘子这肚子也忒恐怖了些。 容仪得知她是太后身边的人后,惊的连忙起身行礼。 韩女官哪敢让她行礼?连忙扶她坐下,和蔼的道:“我奉太后娘娘之命来看傅娘子,本来太后起意是让傅娘子入宫一趟,但想着娘子身子不便,不易奔波,太后娘娘很是心疼娘子,还有娘子肚子里的孩子。” 容仪有些拘束,道:“劳太后娘娘费心了。” 韩女官微微一笑,又将从宫里带来的珍品交给长留得下人,问了容仪近些日子的状态,一切都妥当以后才离开。 她一走,容仪瞬间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喃喃道:“何德何能,见到太后身边的贵人。” 闻言,玉衡和昕蕊抿嘴偷笑,现在还有谁能比娘子更“贵”的呢? 没一会儿,束庸来说:“闻大夫不在家里,据说是出去看诊了。” 容仪有些奇怪,闻大夫不是爷的专属军医吗?为何还要出去看诊?看谁的诊? 这样一问,束庸目光闪烁,面色却如以往一般,道:“闻大夫虽是主子的专属军医,却也是军中的医师,有时候遇上疾诊,闻大夫也是会出诊的。” 容仪“哦”了一声,道:“没事,方才黄院判来过了,我这边很好。” 束庸松了口气,眼见娘子临近生产,这时候闻大夫不在,他心里确实有点慌,但有精通妇症的黄院判看诊,倒是相互抵了,也可放心。 束庸走后,容仪平躺在躺椅上,忽的“嘶”了一声:“我怎么感觉有点慌啊……” 玉衡蹲在旁边为她捏腿,笑嘻嘻的道:“定是方才黄院判说娘子近期生产,娘子有些紧张了吧。”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容仪点了点头,认下这个说法。 昕蕊也说:“娘子不必忧心,稳婆都住在院里,小主子们若是迫不及待了,稳婆及时到位,不会让娘子受太多的苦的。” …… 容仪的孕期还算顺利,抹开神婆一事不说,这些日子当真是吃好喝好玩好,没人来找她麻烦,连方明媚都很少来了,可有些时候,意外总是悄然而至,来的猝不及防。 下午,其中一个稳婆误食巴豆,肚痛难耐,如厕了好几回,最后人都虚脱了,躺在床上神色痛苦。 得知这个消息,容仪脸色很不好,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种意外? 来不及深想,好在另一个稳婆还好,现已经由白婆婆看着了,防止她也出什么意外。 白婆婆经验老道,不仅容仪的饭菜她要自己过一遍,自那稳婆误食巴豆以后,刘稳婆的吃食也都由她试吃,不管巴豆事件是否偶然,也不管招懿院有多密不透风,白婆婆总觉得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结果晚饭时候,白婆婆试吃刘稳婆的饭菜,果然中招了,但容仪的饭菜都很干净,一时间,长留人心惶惶。 能在这个时间再稳婆身上下手,对方肯定是摸清楚了的。 容仪勃然大怒,捏着拳头狠狠的锤着桌面,让束庸去查厨房,又让暗卫去接萱萱入府。 白婆婆中招,肚子疼的厉害,还躺在床上,只怕今晚是不能回去照顾她了,把她一个人放在外面容仪也不放心。 到了夜里,昕蕊和玉衡都守在屋里,连茯苓都没回去,住在了招懿院,束庸更是加强了院中的看管,容仪生产之前,再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 结果到了半夜,容仪果然被一阵阵痛疼醒,这次的疼和以往每次的胎动不一样,是真的生疼,容仪叫了一声,玉衡和昕蕊连忙进屋。 容仪看着肚子使劲摇头,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一时间,招懿院灯火通明,刘稳婆胡乱套了件外衣就来了,另一个稳婆也拖着虚弱的身子过来,她怕一个稳婆搞不定,自己还能在一旁打打下手。 茯苓夜里抱着萱萱睡得,一听说娘子要生了,也忙起身,还惊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萱萱。 萱萱揉着眼睛小声问道:“婶婶去哪儿?” 茯苓满脸喜色,激动的道:“萱萱!娘子要生了!” …… 第435章 生产时…… 夜,终究是不平静的夜晚。 痛,一阵一阵的来,汗布满整张脸,容仪抓紧了身下的棉垫,腿被刘稳婆打开。 “娘子,忍住!再有一会儿就用力。” 容仪疼得直抽抽,摆着头道:“疼……” 刘稳婆抬头看了眼她的脸,神色凝重:“娘子,生孩子都是这样疼的!不疼就不是生孩子了,等过了就好了,娘子千万忍住啊!” 容仪咬着下唇闷哼,眼神落在一旁为她擦汗的玉衡脸上,抓住她的手,问:“爷快回来了吗?” 玉衡心里慌张,只摇头:“还未呢,娘子,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 容仪看着她,眼睛有些花,道:“去门口看着,看爷什么时候回来。” 玉衡只好出去。 见状,昕蕊将手送到容仪手边,道:“娘子,若是太疼了就抓着奴婢的手!” 容仪看了她一眼,手依旧揪着身下的棉垫,疼痛不止,阵阵来袭。 长青也换了衣裳过来了,见玉衡慌里慌张的出来,将她拦住,问:“你去哪儿?” 玉衡有些语无伦次:“娘…娘子要奴婢去等爷回来。” 长青微微蹙眉,道:“这谁说的准他什么时候回来,眼下容仪身边离不开人,你别出去了,我去看看,你去帮稳婆忙。” 玉衡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回去,又想到什么连忙对长青说:“长姑娘,麻烦您叫阿满过来吧,今天院里总出怪事,奴婢心里没底。” 束庸是外男,不好杵在外面,但阿满不一样,她本是女儿身,又有武艺傍身,有她守着,再怎么也安全一些。 长青点了点头,先去找了阿满。 得知容仪生产的消息,阿满也惊醒了,穿好衣裳束起发就直奔长留。 长青本要一人出府,但三更半夜的,长衡不放心要跟着她,于是两人就一起出府了。 出了府以后,长青忽然想到了大殿下,不知这个时候,要不要去找他? 有他坐镇,容仪的生产会否顺利一些? 可抬头看看天,已经半夜了,夜问大皇子府,也不太好,想着,还是带着长衡去了城门口。 长衡不解:“我们去能接到人?” 长青说:“之前有个信使回来报过平安,说他就这几天要回来了,容仪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她心里期盼着这时候他能回来,我们去守着,也算给她一个安慰。” 长衡默了默,看着长青:“我还以为,这个时候你是想守在她身边。” 长青微叹一声:“我自然是想守在她身边的,说不准那就是我的侄子们或侄女们。” 说完,扭头看了眼神色寡淡的长衡,问:“你查的如何了?” 长衡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道:“时间久远,这件事想查不容易,但我查到了一些线索,现在还不敢确定,等真有了确定的结果我再告诉你。” 长青“嗯”了一声,忍不住道:“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二人到城门时,毫无意外的被守城门的侍卫拦住了,表明来意以后,侍卫只叫他们在一旁等。 本以为等不来人,却没想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果然有一支队伍浩浩汤汤的过来了。 长青视力极好,朦胧的月色中,在城门点燃的火把下看清了那支队伍的旗帜,大大的“孟”字在夜风中飘扬。 …… 有那么一瞬间,容仪想把肚子里的两个小坏蛋领出来狠狠的打它们的屁股,实在是……太疼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都汗湿了好些帕子,可就是不到生产的时候。 昕蕊也急得掉眼泪,一边抹泪一边道:“娘子,撑住啊!” 看她吓得直哭,容仪想安慰她,嘴巴里却干的要命。 “水……去给我倒杯水。” 闻言,昕蕊连忙过去倒了杯温水,抬起她的头喂她一点一点喝进去。 刚喝完,容仪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肚子又剧烈的疼了起来。 “啊!” 刘稳婆欣喜的抬起头来,道:“娘子!可以发力了!用力!” 真是要了命了! 足足疼了将近两个小时,容仪都要虚脱了,这会才开始发力…… 她将棉垫揪起,狠狠的用力,刘稳婆道:“娘子,这样不对!把孩子排出来,用劲!” 容仪憋着一口气,又用了一把狠力,却疼得倒吸冷气,一滴泪从眼眶滑落,她抽泣的道:“茯苓姐……快来帮帮我!好疼……我受不了了。” 茯苓连忙趴在床边,抓住她的手,道:“容仪,生下来就好了,你看着我,别分心,用力,我当初生福哥儿也是这么过来的,生下来就不疼了。” 容仪水润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她,问:“真的吗?可是我太疼了,我感觉自己要被撕开了!” 茯苓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刘稳婆道:“娘子别说话!快用力!” 容仪只好咬紧牙关,暗自用力了片刻,刘稳婆抬起头来看着她:“这样不行的,这样下去孩子生不下来,会在里面憋死的!” 一听这话,容仪哭着摇头,颤抖着声音道:“疼……爷呢?还没回来吗?” 玉衡忙道:“长小姐已经去外面守着了,很快就回来,娘子用力,快把小主子生下来!等爷回来就能抱抱孩子了!” 谁也说不准姜舜骁何时能回来,但玉衡这样说无疑是给容仪极大的一个信心。 是啊,她要坚强,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等他回来就能抱上孩子了。 …… 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听到婴孩嘹亮的哭声了,刘稳婆忙把孩子包起来交给茯苓,欢喜的对已经脱力,面无人色的容仪报喜:“恭喜娘子!是为少爷!” 容仪微微勾起唇角,手已经抓不住棉垫了。 她终于……生下来了。 茯苓正给孩子清洗身子,只听身后稳婆惊恐的声音:“娘子!不能睡啊,再坚持坚持,肚子里还有一个!” 容仪已经叫不出来了,一滴热泪混着汗珠滚进鬓发里,昏迷之前,她喃喃道:“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一阵混乱,刘稳婆怒吼着让玉衡和昕蕊给她灌精汤把她唤醒。 到底是两个小丫头,虽慌了心神,但还是一边哭着一边给她喝汤水。 太遭罪了,生一个孩子都生了这么久,方才的血水都染浑了好几盆水…… …… 第436章 流了好多血! 姜舜骁回来时,王府里的人已经知道长留的动静了。 生过双生胎的王氏在容仪昏迷之后才进去,长公主也派了身边的画柳去看情况。 王府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上一次生孩子的还是长公主,生了姜舜轶…… 等到姜舜骁一脚踏进长留,就见玉衡端了一盆血水出来,萱萱手脚冰冷的站在旁边盯着门口,他走过去,蹲在萱萱面前。 萱萱认出了他,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人!夫人她流了好多血,她会不会……” 姜舜骁心口顿涩,喉咙也梗了起来,他动作生硬地拍了拍她的头,低着声音说道:“不会,别怕。” “呜呜…” “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萱萱抹了抹眼泪,道:“不知道时辰,但天都快亮了。” 或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昕蕊打开门,见是爷时,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大声道:“爷!您可回来了!娘子她撑不住……” 话还未说完,就见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就要推门进去。 就像一阵风似的,昕蕊鼻涕挂在鼻尖,呆呆地看着略过去的残影,说出了后半句话:“……撑不住,晕过去了。” 要说战场是女人的禁地,那产房就是男人万万不能踏足的地方了。 姜舜骁刚冲进去就被王氏拦住了。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尊卑,也顾不上他归来的欢喜,王氏黑着脸道:“骁少爷,怎么能闯产房呢?” 姜舜骁冷着脸看着她,问:“她怎么样了?” 王氏回头看了眼,喜忧参半,道:“恭喜骁少爷,傅娘子平安产下一子。” 产子是喜,一是忧。 姜舜骁脸上并没有没有得到儿子的喜悦,哪怕这是他等了几个月才等来的,他狠狠的蹙起眉头,道:“还有一个孩子呢?” 王氏满目忧愁,道:“还在肚子里,这一胎怕是不好了,娘子体力支透,已经昏了过去,再不生下来怕是……” 这一回,又是没说完,姜舜骁越过她就大步跨了进去,王氏来不及阻拦,只“唉唉”了两声,见他脸色黑沉,却不敢真的拦他。 …… 孩子闭着眼被包裹的胖胖的躺在容仪身边,茯苓正说:“娘子,快醒醒看看你的孩子吧,是个男孩儿,胖胖的很健康,也很俊朗,像极了爷。”因为孩子体胖,容仪生产的时候才吃了很大的亏。 正说着,头上埋下一道阴影,茯苓下意识的回头,见来人时,先是欢喜,然后大惊一声,道:“爷!您怎么能进来呢?” 这一声,成功的让刘稳婆抬起了头,然后同气道:“大人,这里您可不能进来啊!” 姜舜骁沉声道:“我女人在这里生我的孩子,我为何不能进来?” 说完,示意茯苓起来,他代替了茯苓的位子,蹲在床边,握着容仪的手,道:“容仪,我回来了。” 容仪,我回来了…… 像是梦境,可声音又好像在耳边一样那么真实,那么清晰。 容仪缓缓睁开眼,随着睁眼,滚烫的泪又落了下来,洇湿了枕头一大块,她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眼前朦胧,隐隐的看到有个人在床边看着自己,眨了眨眼,再度看去,还未惊讶出声,肚子一阵剧痛来袭,容仪的手骤的握紧,握紧了他宽厚的大掌。 在稳婆的声声“用力”中,容仪痛苦的蹙起眉头,呼了声痛。 这个女人力气有多小姜舜骁十分清楚,可此时,她抓紧自己的手用力时,他也感受到了疼痛,是他代替不了的疼痛。 容仪摆头,痛苦的道:“我真的不行了!” 稳婆却道:“娘子,再坚持一会儿!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听到这话,容仪扭头看向姜舜骁,抓紧了他的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啊!” 伴随着容仪绝望的一声哭喊,刘稳婆动作了许久才将孩子抱出来,可这一次,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稳婆拍着孩子的背,拍了许久才听到细弱的一点声音,满目忧色的将孩子包了起来递给茯苓让她去清洗,正要报喜时,只听昕蕊颤抖着手指着被褥之下的红色,道:“血!流了好多血!” …… 容仪再次昏过去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醒过来,也很快坠入梦乡。 在梦里,她像是一个飘荡的灵魂,看着产房里的一切,看着床上的那个她依旧卖力的生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昏了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的循环。 看着她因疼痛而扭曲的面部,抓破的床单,这种疼痛,此生都不想在承受第二次。 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了。 她很清楚这是梦,那真实的呢?真实的她是不是还在生孩子?现在她只是昏过去了? 要再醒来感受那样的痛吗? 容仪还在纠结选择时,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是有那么一刻,她看到了他归来,满脸苍白,满目担忧。 他真的回来了吗?莫不是自己太过想他而出现了幻觉? 是幻觉吧……他现在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 梦,渐渐空白。 …… 黄院判将银针抽回,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容仪平静又苍白的睡颜,起身对姜舜骁说道:“娘子已无大碍,大概今晚就会醒过来,将军记住,千万不能挪动娘子,就让她这样躺着,药也不能停,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要第一时间通知老臣。” 姜舜骁点了点头,送他出了房门,韩女官动作生涩的抱着孩子,正“啧啧”的逗着孩子,见他要走了,连忙将孩子递给一旁的乳母,而后对姜舜骁道:“少爷,等傅娘子养好了身子,带着娘子和孩子一起进宫见太后吧,太后一直念着娘子和孩子,没想到这么突然就生了,若不是太后前些日子烫伤了腿,就要亲自来看看干孙了。” 姜舜骁脸色一直没好过,听说太后烫伤,关心了几句后,得知不算太严重才放下心,又送她出去了,转身回房时,在门口站了许久,又转身去了旁边的屋子。 …… 第437章 被你吓死在府里 屋内很暖和,两个乳母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低头行礼,姜舜骁看了她们一眼,皆是体胖富态的乳母,是由韩女官亲自挑选的。 而后径直向里屋的摇篮边走去,两个摇篮分开安放,他先去了一边,低头看着棉垫里睡得香甜的女儿,欲要伸手将她抱起来。 这时专门照顾她的乳母连忙走上前来,小声的道:“大人,小姐才睡着,还请不要碰她,容易惊醒小姐。” 姜舜骁手握紧,摆了摆手,那乳母又退到一侧,他大步走向另一边,低下头时,就看到孩子哼唧着动着小胳膊小腿。 伸手将孩子抱在怀里,软软小小的一团就那样窝在自己的臂弯中,顿时乖巧了。 这几天昼夜守着容仪,都没有来好好看看孩子,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孩子的情况。 儿子闹腾一些,也有力一些,女儿则安静许多,身子也不太好。 据黄院判的说法,说两个孩子在肚子里有一个吸收营养补品快一些,也好一些,所以生下来身子的底子就好些,另一个原本在娘胎就有些示弱,生下来以后才发现,身子骨差许多,甚至在脱离母体时连最基本的哭声都很微弱。 姜舜骁动作生硬,小心的抱着这个软软的小东西,眼里有些许陌生。 虽然一直期待着孩子降生,但真等他们来到这世界,熟悉之余又有股淡淡的陌生。 嗯?他有孩子了,真正的做了父亲。 这个看着不堪一击的小东西,这是他和容仪生命的延续,属于他们独有的……“财富”。 这种感觉很奇妙,尤其是当他在自己臂弯中蠕动时给他的感受更是无与伦比的奇妙,瞧瞧,这是他姜舜骁的长子。 抱了好一会儿,才将孩子放下,又转过去看了女儿许久,才离开。 自从回京城以后,正好赶上容仪生产,这些日子的陪伴耽误了不少军事,还需要他加急处理。 于是,在门口顿了顿,还是选择先去书房,只叫玉衡待容仪醒后第一时间通知他。 虽然这个时候,他更想陪着她,陪着孩子,但是没有办法,他有军务在身,并不能太过恣意。 …… 容仪迷迷糊糊听到了奶娃娃哼唧的声音,她下意识的伸手去触摸,结果摸了个空,瞬间惊醒。 孩子呢?! 刚睁开眼,还有些朦胧,呆呆地看着床幔的盖顶,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容仪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平下去了。 容仪深吸了两口气,又听到一声哼唧,像是不耐了一般。 那声音……俨然就在耳边! 容仪扭头看去,眨了眨眼,眼睛模糊了一阵才清晰,就见被襁褓包裹着的胖胖的一团放在自己旁边…… 这是她的孩子? 这一定是她的孩子! 容仪躺的很平,襁褓将孩子捂的严严实实的,容仪迫切的想看看孩子,不得已撑起身子,结果孩子还没看到,先被伤口牵扯的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到动静,玉衡连忙跑进来,就见容仪满脸冷汗的在床上抽搐着。 玉衡扑了过去,激动的道:“娘子!您可算是醒了!” 容仪的脸都因疼痛而扭曲了,深吸了一口气,道:“让我看看孩子。” 玉衡将包被压下来了一点,那肉乎乎的小脸就落入容仪的眼里,他的眼睛闭着,正在睡觉,看他乖巧的模样,容仪差点落泪,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却害怕把他弄醒了,便克制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但很快,容仪就觉出一丝异样,她扭头看着玉衡,轻声问:“还有一个呢?” 玉衡顿了顿,神色迟疑,也有几分不忍的犹豫,道:“小姐在旁边屋里,由乳母照看着。” 小姐……是个女儿,她知道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却不知后面出来的是男是女,听到是女儿时,容仪心里很高兴,原本也是想生个姑娘的。 可是……看着玉衡犹豫不忍的神色,喜悦的心情逐渐被担忧取代。 “女儿……好吗?”容仪犹豫的问了出来。 玉衡看了容仪一眼,紧紧的抿着唇,背后都冒起了冷汗,她轻咳了一声,猛地想起来爷走之前说的话,连忙就要寻此借口出去,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便见是爷回来了,心下一喜,寻了个由头便退出去了。 一室安静。 容仪呆呆地看着立在床边的姜舜骁,喉咙忽然干涩了起来。 姜舜骁神色平常,坐在床边看着她呆呆地神情,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刮,低声温柔的道:“不认得爷了?” 容仪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是在做梦。”梦到爷回府了,可眼前这个真实的人却在告诉她,都是真实的,生产时看到的不是痛觉之下的幻觉,而是他真的回来了,陪着自己生产。 “爷何时回来的?都没人报信。” 姜舜骁道:“三天前。” 容仪微微蹙眉:“三天前就回来了?可为何不回家呢?信使说爷还有些日子才会到,我一直以为还要十天半月才能到。” 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道:“容仪,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容仪瞪大了眼睛,久久无语。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吗? 见她神色怔然,姜舜骁微叹一声,那一声里,有些说不出的惆怅和放松,他低下头靠近容仪,鼻子里都是汤药的苦味,也是他这些天一直闻着的味道,并不觉得刺鼻,也没皱一下眉头,他靠近容仪的脸,与她鼻尖对鼻尖,盯着她呆呆地双眼,又是一声叹,才淡淡的道:“容仪,爷在战场上没伤到分毫,回府却要被你吓死了。” 容仪愣怔片刻,也不敢乱动,只问:“为……为何?” 他蹭着容仪的鼻尖,低声道:“你可知这些天用了多少珍贵药材和补品才将你救回来?若黄院判不说你今晚就能醒来,我都想杀人了……” 容仪怔怔的看着他黑沉的双眼,心里一梗,她是感觉身子很虚,动不了,也没力气动,一直以为是生产了才会这样虚的,却没想到这一次竟昏迷了三天,还那样凶险…… 第438章 先天体弱的女儿 看着他眼底的青,容仪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眼角,摸他温温的嘴唇,却被他含住。 容仪微怔,对上他撩拨意味的眼,听他说道:“做什么撩拨爷?” 容仪咻的抽出手指,脸红了红,低声嘀咕道:“怎么还是这样不正经?” 姜舜骁轻笑,食指弯曲刮了刮她的眉尾,道:“若不是你生产,还有更不正经的。” 容仪抿了抿唇,压住心里的羞涩,心想,我都生孩子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能被你几句话羞住不成? 她说道:“我是看爷面色憔悴,像是没休息好。”一联想到他说的那句“快被你吓死了”,心蓦的一软,容仪微微笑道:“爷很紧张我?” 姜舜骁没有说话,只看着她微红的小脸,看到她眼底的那一点狡黠,那颗温柔的心跳动了一下,他竟想看看她得意的样子,便说道:“是啊,我紧张你,生怕你出事。”一想到你昏迷倒在床上不醒的模样,我气的连孩子都没看一眼,一直守着你,怕你夜里高烧,怕你什么时候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自己。 分明是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容仪却好像听懂了他心底的话,眨了眨眼,认真的说道:“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来得及抱抱孩子,怎么舍得让自己有事?” 听到这话,姜舜骁心里却蛮不是滋味了起来,他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还没见到我,不会舍得自己有事。” 这话……容仪抿了抿,忽然笑了,看着他沉沉的脸色,笑问:“爷这是在吃孩子的醋吗?” 姜舜骁没有说话,只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 容仪也没想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但见他沉默不语时的模样,心里就更高兴了,还有点小得意。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她发现自己说的某些话会让男人哑口无言时,要么就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得到自己想听到的回答,要么就是自动默认了。 过了会,容仪才想起来方才问了却没得到回答的话。 “爷,女儿呢?” 姜舜骁微怔,神色不明的看着她:“方才玉衡没和你说?” 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若是和她说了,她大概也不会这么轻松。 见他的反应,容仪的心忽然往下沉了沉,呼吸也重了一些,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没……女儿怎么了?” 姜舜骁顿了顿,道:“女儿在旁边屋里,由乳母照顾。”说完,又是一顿,黑沉的双眼看着容仪大大的双眼,没打算瞒她,又道:“女儿的身子没儿子好,需要静养。” 容仪怔住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为何?” 姜舜骁低下头,眼里也很复杂,只将黄院判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而后看着容仪悲痛的神色,道:“容仪,现在孩子还小,等她再大一些,吃的了补品了,我一定把孩子的身子补回来。” 容仪捂住嘴巴,痛苦的拧起眉头,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角滑落,她摇着头道:“是我的错,生女儿的时候我昏了过去,让她在肚子里憋了许久……是我对不起女儿。” 姜舜骁蹙眉,心里也不好受,道:“是你给了她生命,怎么会成你的错?容仪,不要自责,黄院判说过,双生胎本就不易,两个婴孩在一个肚子里吸收营养,难免顾得上一个,另一个就……” 容仪看向他,抽抽搭搭的说:“我想看看女儿。” …… 当同样的糯米团子放进被窝时,容仪心都软了,或许是因为得知女儿本弱的消息以后,容仪更加心疼她了。 依着爷的意思,女儿将来岂不是要泡在药罐子里了? 做母亲的,最怕孩子不好,不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这够她自责一辈子了。 容仪想起身抱抱孩子,却被姜舜骁压住,此刻的她,更脆弱。 容仪拧不过,只好让他帮自己侧个身,然后盯着女儿的睡颜,伸手去轻轻的抚摸她软嫩的小脸,小鼻头,和小嘴巴,看她应自己的触碰而微动的嘴巴,容仪的心都要化了。 她应该是感受到母亲了。 “嗯……” 躺在姜舜骁手边的儿子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忽视,嘴巴一瘪,隐隐要哭出来的架势。 姜舜骁碰了碰容仪的脸,道:“不管管你儿子?” 说完,直接抱起睡得乖巧的女儿,将儿子换到了里侧,一双像是蒙了一层雾的眼睛对上容仪的双眼,容仪一下就愣住了,而她的儿子奇异的不闹了,呆呆地看着容仪,“嗯嗯”了几声。 容仪的心又软了,人家怀单胎的是一份喜悦,一份心软,一份疼痛,而她虽然得到的双倍疼痛,却也同时得到了双倍的喜悦和心软,两个都是她的宝贝,她又怎会厚此薄彼? 容仪将孩子带进了一些,挨着他的脸,嗅了满鼻的奶香。 容仪忽然问:“对了,孩子起名了吗?” 姜舜骁正抱着女儿,闻言便是一愣,轻咳了一声,道:“先前想了几个,但回来之前又觉得不好,等回来以后你就生了,还没来得及给孩子取名。” 容仪看向他,默了默,没有说话。 其实,她有点想给孩子取名字,可她知道,哪怕这是自己的孩子,取名一事也轮不到自己来,神色渐渐暗淡。 姜舜骁抱了会儿女儿才将她交给乳母,转过来再看容仪时,却见她几分颓然的脸色,坐到床边摸了摸她温热的脸,问:“怎么忽然不高兴了?”又想起名字一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给孩子取名的,名字要跟随他们一辈子,我得慎重考虑。” 容仪淡淡的笑了笑,眼神落在儿子脸上,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再想,在你定好之前,我要一直儿子女儿的叫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存了某种暗示意味,有点不自在,容仪干脆岔开了话题,道:“这几天有人来看过孩子们吗?” 看着她变化莫测的神色,姜舜骁一事吃不准她究竟有没有事,只道:“府上的人都来看过,大殿下和昭云公主也来过,还有长青小姐,她好像格外喜欢这两个孩子。” 容仪笑了笑,道:“等我能起身了,可以带着孩子回家一趟吗?” 姜舜骁没有迟疑:“当然可以。” 得到答案,容仪只是一笑,没再说话了。 姜舜骁看着她,也默了下来,又不高兴了吗?虽然她的嘴边还挂着笑,可为何他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大好?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 第439章 让他知道世间险恶 王府里已经许久没有新生命的到来了,连长公主都屈尊来过长留一回,看了看容仪,又在旁边的屋里呆了许久,听乳母说,长公主没有抱过孩子,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孩子看了许久。 容仪想,她应该是欢喜的吧,只是曾经做过的那种事让她心里有些许愧疚。 一连过了五天,这些天来长留看孩子的人不少,来的最多的人是长青,最意外的是秦瀹。 当秦瀹出现在长留时,容仪只听到说是秦府公子来看孩子,却并未见到他人。 听说他待了许久,临走前给两个孩子塞了小礼物,是一灰一白,两只胖乎乎兔子的坠饰。乳母将坠饰交给容仪过目,容仪呆了一下,心里说不清是个怎样的滋味儿,复杂又有些高兴,摸着温暖的玉身,微微勾唇,叫乳母把它们放在孩子身边。 这天下午出现了一个小插曲,照顾女儿的乳母家里出了状况,不得不回去照看自己的孩子,乳母的人手就差了一个。 儿子是个大胃口的,照顾他的乳母够他一个吃了,有时都没多余的奶水照顾自己的孩子,自然分不出一些来看女儿,无法,只能再寻一个乳母。 之前并未在乳母一事上做两手准备,于是新找一个就要废一些功夫。 容仪却道:“我想自己喂孩子。” 她不是没有奶水,只是向来没有要主子亲自奶孩子的,她的身子还要休养好了伺候爷。 可对此,容仪始终持保留意见,她也想像寻常人家一样,自己生自己喂,可是高门贵府规矩如此,也由不得她的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一次,算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可以亲自奶孩子了,容仪欢欢喜喜的让玉衡抱来了孩子,此时的她已经可以半坐起来,虽然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小坐一会儿还是可以的。 当她抱着柔软的孩子时,跃跃欲试的就要撩起衣裳,照顾儿子的乳母曾在她面前喂过孩子,她虽然没经验,但生了孩子以后,这种事就好像天性一样,可以直接上手了。 可白婆婆,玉衡,昕蕊,还有茯苓四双眼睛盯着她,容仪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羞赧道:“你们……可不可以转过身去?我这要喂孩子呢。” 都知道娘子脸皮薄,偷偷一笑,便转了过去。 这下容仪好受多了,本来捂在被窝里穿的也不多,很快就解开了衣裳,将孩子抱了起来,当她拼命汲取时,容仪感觉到了疼痛,她听说过,第一次喂奶都是会这样痛的,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痛,容仪咬紧了下唇,痛呼出了声。 没过多久,就好一些了,容仪的脸涨红,低下头看着吃的香甜的女儿,亦觉心满意足,当孩子呆呆地眼睛看向自己时,那一刻的心软,仿佛能抵消所有。 她学着乳母的样子去喂她,感受着那种奇妙的感觉,这才是做母亲的感觉,生养生养,自己生自己养,方有体会。 容仪恶作剧了一下,突然抽开,只见女儿呆愣了一下,小嘴拼命蠕动,不满的哼哼,容仪微微一笑又送了上去。 原来也是只贪吃的小东西。 吃了会,她自己放开了,容仪抱着她,看着她酣睡的模样,将她放到里侧,自己也躺了下来,轻轻的拍着她,温柔的注视着她。 白婆婆走过来,喟叹一声,说:“娘子当娘了,这些个月真不容易,以后养孩子更不容易。” 容仪看着粉嫩的女儿,心头一甜,道:“为了孩子,我甘之如饴。”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所有的疼痛都值了,将来有多不容易也不会有生产时的艰难,她会想,自己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容仪凑近香了孩子一口,道:“我也睡会儿,孩子醒了也叫醒我。” …… 容仪再次睁眼时,看到的却是儿子,一双黑亮的双眼静静的看着自己,对视上的那一刻,肉眼可见的变化,儿子的嘴巴一瘪,就要哭了出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孩子搂进怀里去轻轻的拍他哄他。 昕蕊说道:“小少爷见自己一个人就哭闹,放在娘子身边就乖了,一直看着娘子,等娘子醒了才哭出来,想必是要娘子心疼他。” 仿佛是要印证昕蕊的话,小家伙哭的更大声了,容仪抱着他轻声哄,可小家伙是个来势的,越哄哭的越来劲。 无法,容仪只好坐起来,解开衣裳去喂他。 心想该是饿了才哭闹的,哪知小家伙呆呆地看着母亲,看着自己的粮食发呆,脸上挂着两颗泪,嘴巴还一瘪一瘪的,颇有种搞不好就又要哭出来的意思。 呆只是一时的,当他嗷呜一口吃上娘亲给的奶时,只“嗯嗯”了两声,就没再哭了,心满意足的吃奶。 正这时,姜舜骁回来了,听着容仪哄孩子的声音,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却没想到会看到容仪亲自喂孩子的一幕,顿时有些愣怔。 昕蕊看到了他,喊了一声,容仪闻声抬头,就见他正站在离床不到五步距离的地方站定,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和孩子。 容仪脸有些红,下意识的扭了扭对向里侧,想藏一藏自己。 可她这样一扭,露出来的更多了,姜舜骁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冲昕蕊使了个眼色,昕蕊很懂眼色的退了下去。 姜舜骁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眼吃的咕噜咕噜的儿子,而儿子也正看着他,只是一眼又专心的吃了起来,不知为何,他从儿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姜舜骁坐了下来,忍不住伸手去将他的粮食拨走,容仪一愣,小家伙也是一愣,两个人皆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尤其是小家伙,拧着小眉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容仪脸色涨红,赶在孩子哭出来之前又喂给他,看着孩子拼命吮吸的模样,嗔怪的看了姜舜骁一眼,道:“哪有这样逗孩子的?” 姜舜骁却说:“我看他怪嚣张,得让他知道这世间险恶。” 容仪:“……” …… 第440章 出众的乳母 容仪心想,哪有像你这样当爹的,世间险恶……听着让人发笑。 容仪拍着孩子,道:“他那样小,哪里需要懂世间险恶?等他长大,我一定告诉他,最险恶的人是父亲。” 姜舜骁问:“就因为父亲和他抢粮食吃?” 容仪正想点头,说“可不吗?”,可一看到他眼底的狡黠,慢慢的好像回味过来他话里得深意了,顿时默了。 姜舜骁却不依不饶了:“可你不觉得,是他在同父亲抢吗?这原本是我的。” 容仪蓦的看了他一眼,又羞又恼的说道:“当着孩子胡说什么呢?” 姜舜骁微笑,倾身歪在床头,撑着头看着满眼防备的儿子,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他说:“怎么想起来自己亲自喂孩子了?” 容仪抱着大胖儿子,道:“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自己喂,这样他同我也更亲一些。” 姜舜骁微微挑眉,反着问:“那当父亲的岂不是很吃亏?父亲又不能喂奶,岂不是不能同他们更亲近一些?” 说起这个,容仪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抿起唇笑了笑,说道:“要是男人能喂孩子会是什么样?爷要不要……” 像是得知她离谱的想法,姜舜骁咻的坐了起来,脸色有些臭,道:“你想都别想!” 容仪没有因为他的冷脸而退缩,反而更想看看了,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子,语气软了下来,道:“爷,试试吧,感受感受喂孩子的感觉。” 姜舜骁眉头微蹙,嚯的站了起来,脸色臭臭的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看着容仪憋笑的神情,道:“等找到新的乳母,就不许你喂孩子了!” 容仪:“……” 看他转身就走,容仪哼了一声,低喃道:“哪有这样霸道的人……自己没有奶还不许我和孩子亲近。”说着,低下头看着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儿子,奶下声音说道:“你说是不是?爹爹好霸道!” 小家伙喔着嘴,喔喔了两声。 …… 夜里,玉衡和昕蕊帮容仪擦了擦身子,又将孩子抱走了,若不是夜里要给两个孩子换尿布,容仪都想留下孩子,尤其是看着儿子被抱走时依依不舍的朝自己这边使劲看的模样,更加舍不得了。 可没办法,她尚不能自理,又如何照顾夜里哭醒的小朋友? 只能狠心的、决绝的,让乳母抱走孩子。 本以为这天夜里爷不会过来了,却没想到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他摸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将自己揽入他的怀中。 容仪还在因为那会喂奶的事同他别扭,头一摆朝向里侧睡了过去,姜舜骁知道她是故意的,大手过去扳过她的脸朝着自己,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声道:“睡吧。” 容仪有些不舒服,微微的犟着身子,动着动着,就发现他的手不太老实了,容仪一僵,睡意被磨去了大半,只好睁开眼看着他,无奈的说道:“爷,夜深了,早些睡吧。” 姜舜骁语气有点恶劣:“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容仪微汗,看着他有点黑黑的脸色,道:“爷,我还不能……” “我知道。”姜舜骁打断她。 “那你这是……” 姜舜骁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丝邪气,道:“做我儿子做过的事。” 容仪没力气阻止,只能看他胡作非为,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了,若不是现今身子不好,她绝对跳起来就跑,绝对不蒙受这样的“侮辱”。 顿了顿,容仪悠悠道:“那你也不会有奶水。” 姜舜骁:“……” …… 晨起时,一左一右都是孩子,容仪笑了笑,唤人进来,漱了漱口,容仪摸了摸被包起来的头发额头边缘,微叹一声,问白婆婆:“我能洗发吗?” 白婆婆连忙摆手,道:“万万不可,做月子期间头上千万不能碰一点水,娘子且忍耐一阵子吧。” 容仪顿时苦下眉头,原本也不能洗澡的,在她强烈要求下,才让昕蕊和玉衡答应给她擦身,否则这一个月这样过去,坐月子没憋死她,不洗澡不洗头真的是要憋的她发病了。 容仪可怜兮兮的说道:“可是,再不洗洗,我头发里都要长虫子了。” 白婆婆一脸严肃,绝无商量的可能。 容仪再次败阵。 …… 乳母的事很快就办好了,新的乳母拜见容仪时,容仪都愣了一下。 她没想过,新来的乳母长的这样……勾人。 她的身材极好,胸前呼之欲出的粮食想必够两个孩子吃了,看起来也有几分姿色,年纪也尚年轻…… 乳母下去后,白婆婆微微蹙眉,道:“这乳母是否太娇艳了些?” 虽然容仪也有这么点感觉,却还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看她很健康,应该能喂好我的孩子。” 看容仪笑得轻松的模样,白婆婆却以为她是没懂自己的意思,摆了摆手,说道:“娘子,老奴是觉得这个乳母长相太过出众了,最初的两个乳母是由韩女官亲自挑选的,都还挺普通的……” 容仪微微一笑,看着白婆婆说道:“我知道婆婆您的意思,只是人家目前只是来做乳母的,咱们也不能因为她的外貌就对她产生多余的想法。” 话虽如此,但有些时候,应当防范于未然。 听说那年轻的名叫媚娘的乳母,刚开始喂女儿时,女儿还很抗拒,不要她喂,却不知那乳母用了什么法子,女儿又乐意吃她的奶了。 听另一个圆脸老实的乳母秋娘说,她看到媚娘往自己上面抹了一点蜂蜜,味道甜甜的,自然让孩子喜欢。 容仪觉得她很聪明,可白婆婆和茯苓却更有微词了。 对此,容仪还是好言劝之,人家只是来做乳母的,除了长相和身材上出众一点以外,也没做错什么,总不能说她用蜂蜜诱哄孩子就是有心眼儿了吧。 任何时候,都不该凭借表面来否定一个人。 长相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也不该成为别人口中的错。 当初的容仪就在这上面吃过亏,才会有现今为媚娘发声的举动。 因为自己曾被这样伤害过,就不想这样的借口再成为旁人讨伐另外一个女人的理由,虽然她心里清楚,她们的猜测都是为了自己好。 …… 第441章 同人不同命 这些天姜舜骁常常是夜里去看一会孩子,然后回到主卧搂着容仪休息,有时候容仪头发都痒的受不住了,也隐隐觉得头上该有味道了,撵了他好几次都未能将他撵走,对于头发有味道这一说法,姜舜骁没有否认,只说:“我最近有些不适,鼻子很堵,闻不到什么味道。” 容仪微顿,眸光清亮的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道:“爷病了?那你离我远一点,白婆婆说我现在身子是最薄弱的时候,万一被传上,就是一点点风寒都很要命。” 闻言,姜舜骁静默的看了容仪一会儿,腮边鼓起,隐隐的有点不悦的迹象,他伸手狠狠的捏了下容仪的鼻子,道:“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容仪乐了。 陪了会儿容仪,姜舜骁又去书房待了会儿,正巧这时王爷过来了,倒不是找儿子的,一来就直奔孙儿的小卧房。 媚娘先前不识王爷,但见到他以后大概也猜的到他是何人,整个王府里,气质如此,年纪又差不多的,应该就是当初陪着孟帝打下江山的安宁王了。 秋娘刚喂好了小姐,正坐在一旁绣帕子,同媚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秋娘说话有点口音,道:“我家大的已经三岁了,小的出生也有段日子了,有时候看看别人家过的日子,还真是羡慕,若我家也有钱能叫两个孩子过上这样好日子,叫我如何都愿意。” 媚娘正解开衣裳将孩子抱了起来,淡淡一笑,说道:“现在不也很好吗?能在王府里做乳母,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王府孙子辈的少爷小姐的乳母,将来咱们走出去都能吹道吹道。” 秋娘也笑了笑,用针脚刮了刮头皮,道:“那倒是,将军大人给咱们的月钱不少。” 秋娘不仅领着姜舜骁给的月钱,还有宫中的韩女官给的另一份月钱,只是这个她并未说出来吹嘘,到底同来做乳母,她也不好太显眼。 秋娘看了眼媚娘,只觉这个女人长的很妩媚,低头喂孩子时,一缕青丝垂在脸旁,末梢还轻轻的勾着乳白的肌肤,低眉的一刹那,眉眼间的风情一览无遗。 秋娘“嘶”了一声,撑着圆脸看着她,笑道:“媚娘啊,你生的这样貌美,你家相公舍得你来王府给做乳母?” 媚娘微顿,嘴边的笑意渐渐抿平了,声音亦平淡,道:“我家那口子是个赌徒,常年泡在赌场,只怕我这会儿在哪儿他都不关心。” 一听这话,秋娘顿生同情心理,想来媚娘家中不算好过,赌徒赌徒,并非是什么好词儿,脸上也不掩饰同情之意,她凑近媚娘,问:“那你家孩子呢?总不能把孩子一个撇在家吧?” 媚娘看着她同情担忧的目光,心里仿佛被一把小刀毫无情面的割了一下,这样的目光,实在太多了……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媚娘扬起一抹浅笑,说道:“孩子在奶奶家,他爷爷奶奶对孩子很上心。” 秋娘点了点头,忽然想到隔壁屋正在坐月子的主子,微叹一声,心生感慨,道:“有些时候,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我听说傅娘子原先的家室也不算好,偏偏入了贵人眼,嫁进王府,头胎就是龙凤胎,这一下,她在王府的地位算是坐稳了,长孙长孙女都皆出于她,啧啧,有些人,天生就该是富贵命哟。” 说完以后,又艳羡道:“不过人家长的也是真好看,我一个女人见了都忘不了,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哪家闺秀相貌上能比过她去。” 媚娘眸光微闪,并未接话,只是笑了笑。 姜益民进来时,媚娘正抱着孩子换了个方向,让她吃另一头,秋娘见王爷忽然到来,连忙放下针线活起身行礼,媚娘一时腾不开手,只好抱着还在吃奶的孩子起身,还未行礼,就听他沉厚的声音说道:“不必多礼,先紧孩子。” 说完,目不斜视的走向小床,低头看着鼓起的小包,见孙儿的睡颜,伸手刮了刮他的小脸。 小家伙睡觉时最不耐烦被人触碰了,当下就瘪着小嘴,蹙起眉头一副“我要哭了”的架势。 姜益民一看,乐了,这俨然就是骁儿小时候的模样,他那时候也是个臭脾气,睡觉时若是叫谁碰一下,指定扯着嗓子哭的你头皮发麻。 必须得母亲亲自抱起来哄哄,闻到母亲身上的味道才肯罢休,为此,大名鼎鼎的安宁王不知道被妻子扯着耳朵训了多少次。 想到那时候,姜益民笑了,又轻轻的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秋娘在一旁看的提心吊胆,心想,这要是给弄哭了,又要哭好一会儿才肯罢休。 好在今天的小少爷格外给面子,哼哼了两声,瘪着小嘴又睡着了,但拧起的两条小眉毛像极了小老头,也引人发笑。 姜益民逗了会儿孙子,转身去看孙女时,却见她还在吃奶,而且还不意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姜益民眸子淡漠,指了指小团子,道:“她很能吃?”他是知道小团子身子的底子不算好的,却没想到胃口还挺不错。 媚娘敞开衣裳,有些许尴尬,只点了点头,道:“小姐吃奶比较慢。” 刚说完,小团子就放开了,蠕着小嘴别开脸睡去。 吃饱喝足睡觉觉是小团子和小家伙的常态。 姜益民伸了伸手,道:“给本王抱抱。” 小团子比小家伙乖一些,只要吃饱了,谁抱着都没关系,也不会来气,姜益民一抱,她自己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小脸对着他,眼皮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小生命是这样鲜活,干净。 姜益民看着她的小脸,虽和孙子是同胎,长相却不一样,他自认为,孙子像自己一些,孙女像湫儿一些。 不愧是他们的孙子孙女,从长相上来看就是有福相的。 抱了会儿孩子,他亲自将孩子放到床上,转身时便见媚娘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他看了媚娘一眼,声音平平的说道:“好好照顾两位小主子,喂养好了,重重有赏。” 媚娘和秋娘连连拜谢。 姜益民走后,媚娘摸了把额头上的虚汗,秋娘靠近她低声说道:“我方才发现王爷看了你几眼。”眼里意味不明,隐隐暧昧。 媚娘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勾起耳边的碎发,转身就走。 见她羞怯,秋娘捂嘴偷笑,道:“若是能被王爷看上,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 第442章 其实味道也就那样 秋娘话比较多,上一个乳母又比较安静,两人说不到三句话就会冷场,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就热心了起来。 可她却不知,自己想想随口说的几句话,竟让媚娘听到心里去了。 无用的丈夫,支离破碎的家,媚娘心中没有一刻不想逃离的,可她是母亲,为了孩子着想也不能自私的离开。 她一个大人离开了也无所谓,去哪儿都有手艺傍身饿不到肚子,但她若真跑了,受罪的是孩子,因为孩子,她才留在这个寸金寸土的地方给人当乳母补贴家用,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想得到救赎。 若当真有那样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带着孩子离开。 媚娘自知自身的优势,也为秋娘说过的话而蠢蠢欲动。 男人嘛,都是看皮相的,她自认样貌上还算勾的住人的眼睛,若是真能给这样的主子做小……哪怕是养在外面的,她也心甘情愿。 总比跟着一个只赌不赚的混蛋丈夫要好,她的孩子兴许还能跟着沾沾光。 可是,那个人未必一定要是王爷,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媚娘还是懂得。 长公主那根刺她不敢碰,但隔壁的也只是一个妾罢了,总见不得能阻碍将军纳妾吧…… 一想到姜舜骁的模样,就像是有把火在心里烧了起来,以女人的目光,这个男人无疑是极品,而且他还是将军,身体要比旁的人更好一些…… …… 夜里,姜舜骁像往常一样来了小卧房,抱了抱儿子又抱了抱女儿,秋娘在一旁小心伺候,相比起年华已去的安宁王,眼前的宁威将军威严正足够,是她不敢直视的人。 两个娃娃都是嗜睡的,这会也早早的睡了,姜舜骁看了会儿,正要走时,就见一道倩影扭着腰肢慢慢走过来,来人半臂湿发,眸光水润,身着藕色轻纱,一副将要就寝的模样。 她看到他在此也是一愣,若不是这一愣的表演痕迹太过重,姜舜骁都要以为她眼底的羞怯是认真的了,思及缘由,嘴边不由得挂起一抹玩味的笑。 还未说什么,只听到身后的奶娃一声哼,媚娘连忙过去照看孩子,一见孩子要哭不哭的模样,顿时知道她是拉了臭臭了,当下脸色也有些臭,但她人都已经冲过来了,总不能退到一边让秋娘来给孩子换尿布吧? 媚娘将半臂湿发放到身后,细长的手指在孩子的屁屁下动作了一番,取下尿布,一股小孩独有的便便味道就蔓延出来,掩盖住了她泡完澡后身上的香味。 媚娘微微蹙眉,又用温湿的毛巾给小团子擦干净了屁股,又换上了尿布,小团子才舒展眉头,安心睡去。 媚娘净了净手,一转身,却见姜舜骁正站在自己身后这一下是真有惊吓,方才给孩子清洗屁屁时太专注,没注意他的去向,以为他早就走了,却不想他就在自己身后,看了许久…… 媚娘脸微红,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将那呼之欲出的轮廓更加的勾勒出来,在他黑沉的目光下,心越跳越快。 姜舜骁超她走近了一步,看着她放在胸前的手,忽然伸手超她的手抓去,媚娘眼瞧着,呼吸蓦的一重,手就被他抓住了。 姜舜骁看着她微翘的眼尾,对上她水润的双眼,又看向她的纤纤手指,默了许久,忽然说道:“你的指甲,该修剪了。”说完,看着她羞怯的眼神,嘴角挂起一抹轻讽的笑,转身离去。 媚娘还沉浸在他的忽然靠近,忽然亲昵中,猛地听到他的话还没反应过来,等回味过来他的话以后,他已经放开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而她的脸也越发的红了,有一种被作弄的感觉。 秋娘在一旁也看的呼吸卡在嗓子眼儿,差点就要窒息了,等他走了以后才蹭到媚娘身边,说道:“我的天呐,我本来还想着王爷大概对你有意,毕竟你年轻又漂亮,却不想连将军都……” 媚娘看了她一眼,笑容苍白道:“将军只是让我修剪指甲罢了。” 秋娘却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又逼近了她几分,道:“哪有靠这样近让你修剪指甲的?媚娘,这是有撩拨之意啊……” 媚娘微微蹙眉,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信,当真有吗?可为何她看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半分的暗示,半分的撩拨呢? 人在摇摆不定的时候,最怕旁边的人给你肯定一个想法,在秋娘絮絮叨叨的话中,本来不自信的媚娘倒是真生出了那样的想法。 这招懿院中拢共两位姨娘,一个向来不受宠,一个刚生产了不能伺候夫主,若她此时乘虚而入……她就不信,将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能对某些诱惑说不。 …… 容仪枕着暗纹软丝双飞鸟的靠枕,手轻轻的在熊部揉着,她今天并未给孩子喂奶,所以奶水太足,涨的她很疼,玉衡正学着白婆婆的法子去帮她挤奶,闹得容仪一个大红脸,自己的被玉衡帮忙揉捏挤奶水,哪怕是个女孩,多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可不挤出来更疼,比起脸皮,容仪发现自己更怕疼,只是当昕蕊主动要帮玉衡的忙时,被容仪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尴尬可以忍受,双倍尴尬就不行了! 姜舜骁进来时就看到如此让人喷鼻血的一幕,他走过去,看着眼前的白皙,喉结滚了滚,道:“或许不用浪费。” 闻言,容仪抬眼看他,只听他说道:“我可以帮忙解决。” 片刻过后,容仪呆呆地呈“大”字躺在床上,眼里满是后悔,看着站在床边心满意足抹嘴角的姜舜骁更是欲哭无泪。 她若知道他说的办法是这个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同意! 幸好那会玉衡出去了,否则她还怎么见人? 分明只养了两个孩子,现在容仪却觉得自己养了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巨婴!! 姜舜骁吃饱喝足后还给了一句差点气哭容仪的评价:“其实这味道也就这样吧。” 也就那样还喝了那么久? 怎么还这样?得了便宜卖乖! 第443章 偏心 容仪发现,最近些日子,爷在家的时间多了,往小卧房去的更勤了,如果是单是看孩子,容仪心里还想着挺美的,可不知是怎么回事,或许是白婆婆在耳边念叨那媚娘许久,竟让她也有了一丝危机感…… 媚娘其人,确然长的很美,性子也温柔,经常抱着小团子过来,她一双手长的修长纤细,若是留着指甲再涂点丹蔻绝对是极美的,可她却很是恭敬的说:因为要照顾小姐,绝对不能留长指甲,容易划伤孩子娇嫩的肌肤。 这一个说话很打动容仪,只觉她当真是疼孩子才会想到这一点,且她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沐浴,她说:奴婢干干净净,健健康康的,才能喂养好小姐。 她确实……是个不错的乳母人选。 有时候容仪存有疑虑时,想一想她这两点,又觉得其实是自己多想了,人家正经来做乳母,若非要因为她漂亮一点,身材出众,爷常去小卧房,就给他们俩扯上关系,对谁都不公平。 没有证据的事,不好轻易下定论。 没有谁可以无缘无故的去冤枉别人…… 可是……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哪怕理智上来说,容仪是看好媚娘的,可从最基本的感情和直觉上来看,她又有些矛盾,人的某些劣根性便是:一旦有那么一点点想法,就会将它无限放大,哪怕这个想法并不那么理智…… 在一切都没有凭证时,容仪只好一边用理智压抑着那种凭直觉得来的想法。 她把那种直觉归结于自己正在坐月子,大概是太无聊了,才会生出那些想法。 直到有一天,打破了容仪心里的平衡。 …… 这天天清气爽,还很炎热,整个招懿院里就属长留最凉快了,容仪还坐着月子,虽受不得冻,也受不得太炎热的天气,一直捂在被子里都要发霉了,索性姜舜骁一直住在这里,招懿院的冰块也大多给了长留。 可即便如此,容仪整日被白婆婆埋在被子里也很受不住,偶尔趁着下面的人不在时就掀开被子透透气,她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却不想白婆婆早就发现她这点小动作了,“埋伏”了几次将她当面抓住,容仪就蔫儿了,只掰着手指数日子,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十五天,还有半个月才能自由啊…… 这天秋娘和媚娘和往常一样抱着孩子过来主卧,容仪先抱了抱儿子,她知道小家伙是个爱被人抱着到处玩到处看的性子,在房内待不了多久,所以先抱抱他,再让秋娘带着他出去玩会儿。 可是小家伙刚上手,就听到媚娘怀里的小团子闷哼了一声,一双黑亮的双眼看着容仪,直蹬腿。 两个孩子比起刚出生那几日的变化简直太大了,一个个都从皱皱巴巴的小猴子长成珠圆玉润的小猪猪了,当然,相比起原本底子就不错的小家伙,小团子还是比较瘦小的。 看她盯着自己不动的模样,容仪很是心疼,这些天她也发现了,小家伙爱争宠,小团子则很安静,他们都很喜欢娘亲,每每被媚娘抱过来就一个劲盯着自己看,若自己先抱得那个不是她,她只会瘪嘴暗暗的不高兴,那眼神看你让你心疼,相反若先抱得不是小家伙,那他绝对能哭的天昏地暗,不眠不休。 有时候容仪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偏心了,总是被小家伙的哭声打败,委屈了小团子。 容仪低下头看着小家伙,刚想训他两句,就听媚娘忽然开口:“娘子,小姐也希望您能抱抱,每次您都先抱少爷,小姐挺委屈的。” 容仪微怔,抬眼看向她,目光微闪。 今日的她,格外耀眼,平日里素静的她今天绾了个别致的发式,还带了两根簪子,一对小巧的耳饰。 女人的直觉有些时候准的可怕,或许就是这种直觉让容仪觉得,她突然的打扮,另有意味,而且她说的意思是自己只疼儿子不疼女儿吗? 这就是笑话了,都是她的孩子,哪有更疼谁一说? 容仪微微抿唇,淡淡的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小家伙,轻轻的拍了拍,又把小家伙放在里侧,然后超小团子伸手,媚娘无言的将孩子抱给容仪。 容仪抱着小小的女儿轻轻的摇着逗弄着,头也不抬,平和的说道:“你怕是想多了,都是我的孩子,我都是一样疼的。” 媚娘却道:“可是每次过来您先抱的都是小少爷。” 容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还揪着这一点不放,连秋娘都觉得她这些话太有针对性了,连忙出声打圆场,说道:“你又糊涂了,昨天就是先抱的小姐呢,小少爷还大哭了一场你忘啦?” 媚娘看了她一眼,秋娘轻咳了一声,转而对容仪说道:“娘子您别怪罪媚娘,她是太喜爱小姐了,每天夜里都要起来好几回照看小姐,以为小姐受了冷落,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娘子是最疼两个孩子的了。” 秋娘长了张讨喜的脸和一张会说的嘴,容仪本还有些嗔怒,被她说的也好了不少,但脸色依旧有些冷,她吊起眉梢看了眼媚娘,意味不明的说道:“你疼爱孩子是好事,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个儿好好想明白。” 若不是看在她待孩子还算好的份上,容仪真想不讲道理的训斥她一回。 也许是本心觉得有点偏心小家伙,真的委屈了小团子罢……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还是有根据的,容仪做母亲前不觉得,等她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才发现,面对爱哭的孩子,果然妥协的多了一些。 容仪沉下一口气,拍了拍孩子的小屁股,低头香了她一口,却在这一时错过了媚娘眼底的怨怒。 秋娘目光微沉,瞥了眼媚娘的眼色,低下头去默默不语。 过了半晌,小家伙蹬着腿开始哼唧了,容仪就让秋娘抱走了她,而后将小团子放在床上,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先回去吧,孩子放在我这里,一会儿再来抱过去。” 媚娘低下眉眼,福身离去。 …… 第444章 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容仪有意留下孩子,私心里还是想告诉媚娘,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她的孩子,她都是一样疼爱的。 小团子发现自己能待在这里了,手脚劲劲的挥舞着,咧开嘴笑着看着容仪,喔喔了好几声。 容仪发现小团子一笑,嘴边有很明显的梨涡,和她的一模一样,忍不住凑近吻了吻她的小梨涡,闻到了满鼻奶香,惊喜的说道:“小宝贝,你更像娘亲一些!” 小团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只高兴的喔喔回应。 容仪将食指放进她的小手里,很快就被她抓住了,容仪叹了一声,喃喃道:“也不知道你的爹爹何时能给你起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小宝贝儿小宝贝儿的叫你吧?虽然你确实是娘亲的小宝贝。” 小团子喔喔的笑着,看着容仪的眼睛,嘴巴蠕动了两下,放开她的手指,去抓她的熊部。 两个孩子有一个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他们饿了,都会蠕动小嘴,做出吃奶状,而这上面不一样的是,小家伙半天得不到回应会嗷嗷的哭,小团子则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粮食嗷嗷的叫。 容仪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来的时候还没吃饱啊小馋虫?” 话虽这样说,容仪还是很乐意给孩子喂奶的,自从找了媚娘,姜舜骁就不让她再喂孩子了,且两个乳母奶水都很足,她就是想喂都没机会。 解开衣裳后,将孩子抱进怀里,小团子很有灵气,她认得娘亲的味道,每次被娘亲抱着的时候都会动动小鼻子去嗅娘亲身上独有的味道,然后才抱着自己的粮食狠狠的吃着,一边吃还一边盯着娘亲,仿佛要把母亲的样子刻进心里一般。 容仪忽然很感动,世界上能有一个心里眼里满是自己的人,这个人怕是只有自己的孩子了。 孩子的眼里满是母亲,而做母亲的却不能做到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因为……一个孩子只可能有一个母亲一个父亲,而父母可能不止一个孩子。 旁人说母爱是伟大的,伟大到可推山移海,可她却觉得,这世上最无私的爱其实是孩子给父母的爱。 父母生子是为了满足自己做父亲和母亲的自由和权利,可孩子来到这世上却不是自己能做决定的,他们甚至不能选择投生到什么样的家里,不能选择有一对怎样的父母。 生子是为了繁衍后代,贫穷人家指望着生子成龙,光耀门楣,富人家就指望着生下继承人,继承偌大的家业。 父母生子虽不是绝对带有目的,可总是为了满足自己,但是孩子出生之前却不能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未来,未来的好与坏都是最亲最亲的人给的,好的父母才能养出好的孩子,生养一个孩子并不容易,当了父母就该承担起责任,养儿不易啊…… 容仪失神的摸着小团子粉嫩的小脸,看着微微动着的小鼻子,其实在生产的那一刻,她想到最多的人除了姜舜骁以外就是母亲了,疼到极致时,她突然就不恨母亲了,过往的一切走马观花一般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温馨的时刻不多,可在她痛到难以呼吸时,想到的最多的还是母亲微笑的模样。 不管如何,她生自己一场,生育之恩,割肉难报,有些感情只有当了母亲才能体会。 …… 小团子吃饱以后,闷闷的打了个饱嗝,容仪将她抱了起来拍了拍背,然后又靠在床头看着小团子吃饱以后的睡颜,她的小手还搭在自己的熊部,牢牢地护住自己的粮食,嘴边有点奶渍,手边没有帕子,容仪只好伸手给她抹去,然后手指就被她含进嘴里,下意识的吮吸。 容仪失笑,没惯着她这点小习惯,将手指抽了出来。 这一刻无疑是温馨的,历尽辛苦,得到一对沧海遗珠,孩子才是她毕生最重要的无价之宝,给她金山银山都不换。 人生或许是没有方向的,像她这样的女子更是如此,好像这一辈子都要守着这一方天地,守着夫主给的宠爱而活,可有了孩子,生活就像是有了重心,忽然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她的一切,都来源于此。 十六七岁的母亲并不少见,可过去的容仪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早就生子,尤其是陪嫁时,她都要以为自己会熬成老姑娘了才能被放府嫁人,却没想到天意弄人,好像没几年的功夫,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这样做了母亲。 …… 秋娘抱着小家伙在后院转了一圈,每天面对相同的景色,小家伙一点都不嫌腻,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后院的花草,尤其喜欢池塘里的小鱼。 直到看困了,睡了以后,秋娘才抱着孩子回小卧房。 将孩子放到床上以后,秋娘甩了甩胳膊,绕过一扇小门就看到了坐在窗户下拿着她的绣帕跟着花路绣着那朵桃花的媚娘。 秋娘微怔,想到方才她在主卧那一番作为,心里有些沉顿,迈开步子朝她走去,抿唇轻笑,道:“怎么没在娘子那儿照看孩子?反倒折腾起我的帕子了?” 媚娘眉眼淡漠,细致的绣着花朵,语气平静,道:“娘子想自己带孩子,让我先回来了。” 秋娘笑了笑,坐到她旁边,道:“我就说嘛,娘子怎会不疼小姐呢。” 媚娘轻笑,淡漠不语。 秋娘看着她夹着淡讽笑意的眼尾,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同她说:“我知道你向来对小姐仔细,夜里起的比我还勤,小姐先天体弱,是该常常照看着,你心疼她我知道,可是你今天对娘子说那话,委实是不太客气。” 媚娘手一顿,看向秋娘,神情平静淡漠,浑然不在意,道:“你可能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娘子对小姐不重视。” 秋娘干笑一声:“那怎么可能呢?都是娘子的孩子,在我眼里她都是一样待的,你太敏感了,我反而觉得她更疼小姐一些,经常偷偷喂小姐吃奶呢。” 媚娘却说:“或许是我敏感吧,但秋娘你应该知道,这种人家里,大都看重儿子,儿子才是她未来的依靠。” 言外之意,容仪亦是重男轻女。 这下,秋娘笑不出来了,若不是平时同她相处的不错,她都恨不得说:那又不是你的孩子!咸吃萝卜淡操心呢!操心还没操到地方。 那傅娘子对两个孩子一般无二,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偏心,成了重男轻女了? 媚娘忽然放下针线和帕子,冲她微微一笑,说道:“我过去看看孩子。” 秋娘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就见她勾着耳边的碎发,往外踱去。 秋娘透过窗户看过去,媚娘已经快步进了主卧,侧眼却见另一条廊上,爷正走过来。 …… 第445章 混乱的脑子,乌烟瘴气的想法 容仪抱着小团子睡了半个时辰,被她轻微的蹬腿动作惊醒了。 容仪微微蹙眉,连忙睁开眼见她拧着小眉毛不耐的挥舞小手时,知道她是尿尿了,纤长的手指包裹着她柔嫩的小屁屁,正要把尿布取下来,忽然想起来这边没有她的换用尿布,正要扬声唤人时,就见媚娘过来了。 容仪微怔,撑着坐了起来,将孩子也抱了起来,说道:“带孩子过去换尿布吧。” 媚娘没想到刚过来就要回去,当下愣在原地,脸色有些僵硬,伸手接过了孩子,正要走,又犹豫了两秒,谦卑的对容仪说道:“娘子,方才是奴婢多嘴了,还请娘子不要放在心上。” 见她忽然言此,容仪也愣了一下,还未说什么,就见爷进来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看向自己,本来“没事”两个字都挂在嘴边了,容仪忽然不想说了,扯了扯被子,脸色微沉,眼睛也并没有看向她,只淡淡的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媚娘自认够谦卑了,却没想到会在她这里受到这样的冷待,还是当着将军的面,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她都道歉了还拿着架子不放,给她难堪,这样的女人,真真是只空有一副相貌拿的出手,内里脏的很,得理不饶人! 不过,她越是嚣张跋扈,越是讨人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男人向来不会喜欢性子太硬的女人。 媚娘眼眶微红,模样好不可怜,犹豫的看了眼容仪,满眼委屈,又看了眼从背后过来的将军,眉眼低垂,轻轻的吸了吸鼻子,稳妥的抱着孩子福了福身,转身时,一颗泪咻的坠下,在黄昏的余光下闪闪有光,轻坠银钗的流苏在姜舜骁眼下划过,带着一丝委屈和羞耻。 姜舜骁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背影曼妙,虽产子不过两月,身材却管理的极好,腰若约素,丰韵适中,或许是穿了较修身的衣裳,勾勒出纤细的腰和凸出的臀,抱着孩子的她也显得格外温柔。 容仪静默的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暗流,不知为何,当着面分明什么都没发生,心里却咯噔一下,有些苦涩。 女人的直觉……真是来的可怕,准的可怕。 姜舜骁回过头来看了眼睡眼惺忪的容仪,朝她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耳垂,神色如常,语气低柔的说道:“睡到这会儿才醒,夜里还怎么睡?” 容仪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坐月子久了,唇色还有些微白,看着没什么精神气,以至于她这个笑也没什么精神气,略显苍白,道:“最近总是吃了睡睡了吃,也没别的事做,自然睡得着。” 他坐到床边,攥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至诚的说道:“辛苦你了,等你做完月子,我带你和孩子去望陆江游船,好好玩几天。” 容仪心中微动,乌亮的眼睛微微闪烁,心里对自己说道:他有心想到自己生产不易,已经是顶好的了,这世上多少男人会认为女人生产是天经地义,又有多少男人会真心的对为自己冒着风险生孩子的女人说一声:你辛苦了……他说这话的眼神很真挚,并非说来好听。 他记得自己是拿命来生着两个孩子,容仪就觉得心里好受些,总算没遇到一个薄情的人,不像她的亲生父亲,在娘怀上她的时候走了。 容仪对自己孩子的父亲要求其实很高,但也其实不高,只是希望他能真心疼爱孩子,哪怕对自己这个人的感觉不在,孩子终究是他的孩子,只望他待孩子依旧。 妾本就是多余的存在,当夫主的宠爱不在,靠孩子或许也不够用。 因为不会知道,不受宠的妾生的孩子是否会得到夫主的重视,哪怕曾经很美好,曾经的感情也让他们都动心过,毕竟……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只有孩子真的受父亲的疼爱,才会有将好的未来。 容仪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很沮丧,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依靠都放在别人身上了?开始会惶恐,会怕被丢弃,会觉得未来都被牢牢地抓在别人手里,稍微松开一些,自己就会掉进万丈悬崖,永生不能重见光明。 明明以前不是那样的,以前再谨小慎微,那也只有自己一人,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做了母亲,再不能恣意妄为,她不再是傅容仪,而是谁谁的母亲…… 姜舜骁说完,见她目光忽的呆滞了下来,片刻过后又目染挣扎之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捏了捏她微微冰凉的手,低声道:“在想什么?不想去游船吗?” 低沉声音插进容仪的脑海里,忽然惊醒了她,容仪瞪着大眼看着他,而后摇了摇头,说:“都随爷安排,我什么都好。” 很平静的回答,姜舜骁却微微拧眉,黑沉的目光静静的看着他,道:“容仪,出去游玩,是要你开心。” 是要你开心…… 是要我开心。 容仪的心蓦的一软,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脑子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散了一些,她吐出一口气,笑了笑,说道:“那等我想好了再告诉爷。” 姜舜骁这才笑了,摸了摸她的脸庞,道:“等你坐完月子,我陪你回家一趟。” 容仪微愣,下意识的问:“哪个家?” 姜舜骁笑看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说道:“除了你的家,还有哪个家?” 容仪有点难以接受,之余又有点异样感受。 他称自己的娘家为“家”?还要陪自己回去? 没等她感动,姜舜骁又道:“带孩子回家见见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后,再带你们娘仨出去好好玩几天。” 说完,转口又道:“所以这些日子你就多忍耐一些,生产时遭了大罪,身子骨还没恢复好,静静的养身比什么都重要。” 容仪眸光水润的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变得啰嗦了,也忽然很喜欢他这股啰嗦劲儿,喜欢看他好生哄劝自己的模样。 被疼爱的感觉,真的是极好的。 容仪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会好好养身子,等你带我和孩子一起出去玩。” …… 第446章 你低估了我对她的感情 用完夜饭后,休顿了片刻,玉衡和昕蕊才进来为容仪擦身子,姜舜骁去了小卧房看孩子。 到了门口,看着夜里正要回去的白婆婆,忽然朝她走过去。 白婆婆见他走来,头微垂,亦朝他走去。 两人离主卧十步开外,姜舜骁依旧低着声音,看着白婆婆说道:“今天下午可发生了什么事?” 白婆婆微顿,抬头看着他,心想他是有话要问自己,也定然是问关于娘子的事,可是一想到下午近黄昏时,媚娘巧合的赶在他先前一步去了主卧照看孩子,还好巧不巧的给娘子认错,又好巧不巧的,娘子当着他的面不给媚娘好脸子,白婆婆当然知道娘子这么做是不屑同媚娘耍心眼儿,既然她掐好了时间来,没有一番作为又怎会甘心?干脆顺了她的意,也将她堵回去便是,可让白婆婆纠结的是,她要不要同大人说实话呢? 那会媚娘走的时候,大人看她的目光见她都说不准是个什么意图。 白婆婆不得不多想,招懿院女人稀少,连下人中除了一直以来伺候大人的已嫁人的茯苓,就只有玉衡和昕蕊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相处这么久以来在白婆婆心里也绝对是两个忠心的好丫头,除了偶尔贪吃,闹腾以外,对娘子绝对忠心,现在忽然来了两个乳母,秋娘暂且不说,人是韩女官亲自挑选,除了爱说一些以外,心思还算干净,但后面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媚娘就有些让人看不顺眼了。 若说之前白婆婆是觉得她的相貌太过惹眼,这个想法也太过绝对,太看皮相对她不公,那之后她的种种作为也不得不把她认个会出问题的人。 白婆婆自认眼神不错,看人一看一个准,本身媚娘在她心里就一直放不下,这些天又有格外多的巧合,明知道大人每天那个时候都会去小卧房看小主子们,本该避嫌的人却总是早早的沐浴完,穿着轻纱绾着湿发出现在大人面前,今天还来这样一出…… 白婆婆虽看好大人,可也不得不想,像媚娘那种女人留在身边,又美艳,又是男人都喜欢的温婉人儿,终究是个祸患。 大人是正常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有他的需求,可他偏偏院子里就只有娘子和摘芳居的那一位,偏那一位又不是个受宠的,娘子如今又不能服侍,若此时有人乘虚而入,还怕不成? 白婆婆脑子里将这些事过了一遍,越想就越为娘子担忧。 娘子无疑是好的,但有时候也是个倔强的性子,难免和大人舌头碰牙齿,若有个善解人意,温顺谦良的人出现在大人身边,娘子可能会吃亏,且那个媚娘是个有心眼儿的,手段虽不见得多高明,但有句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时时刻刻有这么个人在旁边惦记着,搁谁身上都不舒服。 见她神色犹豫,姜舜骁微微蹙眉,直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白婆婆心里纠结成了一团,若大人对媚娘有意,自己这样一说,那在他心里会不会认为是娘子授意让她在他的面前抹黑媚娘? 可是……从浔州到京城,这一路走过来,她也算见证了大人和娘子之间有了美好的结果,大人对娘子一直以来都是疼惜的,若不在乎,当初也不会使手段将娘子绑在身边,虽也过过一段不如意的日子,可自从两人在一起以后,他对娘子是真的没话说,连陆氏姐妹过来,他都不曾多看一眼。 只是一个乳母,或许构不成威胁。 作为旁观者,白婆婆私心里还是相信大人对娘子的感情的。 只沉下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道:“其实下午的时候,媚娘……” 将下午的事告诉了大人以后,白婆婆紧张的看着他的脸色。 可姜舜骁向来脸色平淡,此时路边昏暗,也看不清他的情绪,更看不到他眼底划过的暗芒,白婆婆亦不敢直问他的想法。 静默了许久,一股风穿过,白婆婆忍不住抖了一下,忽听他说:“所以你方才犹豫不决,是怕爷偏袒媚娘?” 白婆婆微愣,不敢接这个话,她确然是这样想的,可这只是一种猜测,她只是想到,那时候林狗贼对小姐亦是千般万般的好,最后还不是负了小姐? 姜舜骁淡淡的说了句:“你低估了我对她的感情。”话完,转身就走。 白婆婆愣了会儿,摸着自己凉凉的手,无奈的叹出一口气,想起最初自己同娘子说时,她也是不在意,认为不该拿媚娘的样貌来揣测她的为人,如今大人这一番话语,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却让白婆婆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她的想法早已不如年轻一辈的人纯粹,总是会带着探究的目光将身边的人一个个标成好坏。 这样不对吗? 她想,有些时候,是对的。 …… 同白婆婆说了一番话以后,姜舜骁和往常一样,还是那个时候去了小卧房,刚抱起小团子,不过多时,一道倩影就走了过来。 再次见他,媚娘脸依旧羞红,她低下头朝他走过去,福了福身唤了声将军。 姜舜骁抱着女儿没见她,只问:“秋娘呢?” 媚娘道:“秋娘正在沐浴,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奴婢过来照看两个孩子。” 闻言,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辛苦你了。” 媚娘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奴婢一点也不辛苦,能照看两位小主子是奴婢的福分。” 姜舜骁微微一笑,看着小团子的眉眼,忽然问她:“你看这孩子像谁?” 媚娘走近了些,身上的香味钻进姜舜骁的鼻子里,而他的气息也钻进了媚娘的鼻子里,媚娘咽了口唾液,低头看着小团子,笑着柔声道:“依奴婢看,小姐长的像将军。” 姜舜骁挑了挑眉,摇了摇头道:“她更像她的母亲一些。” 媚娘微愣,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听他说:“她的母亲样貌极美,女儿就该像她。” 媚娘有点笑不出来了,干笑了两声,说道:“是啊,小姐既像将军又像娘子,是天生福相。”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赞同一笑,少在言语。 媚娘也不在说话了,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不知默了多久,又听他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 第447章 强辩 此刻的将军有点温柔,他问自己话的时候眼里的柔意不像作假,可他问这话的意图却不大明确。 那会儿,他应该是听到了,再向自己问一番,莫非……是想看她如何说? 媚娘心如擂鼓,平息了微沉的呼吸,思索了一番后,媚眼如丝,看向他说道:“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娘子留了会儿小姐,让奴婢退下了,奴婢过了会儿去伺候正碰上小姐醒来,就带着小姐过来了。” 听到这个回答,姜舜骁眼色平静,弯下腰将孩子放到了小床上,而后与她正面而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额上,一丝暧昧气息在二人中央升了起来。 他低声道:“说实话。” 媚娘有点紧张,不敢抬头看他,却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心蓦的升起一点希望,她方才没有赌错,他果然是听到了才会来闻自己。 他能来问,且是这样的姿态,不由得她不多想,若他认为自己有问题,必然不会这样心平气和的问了,他是何等聪明的人?一般来说又怎会掩过他的眼睛?可他却是相信了自己,而且这样温柔的问自己,是想做主吗? 媚娘没想用这一件事就有什么大成就,可有一点能确定,今天那事若是成了,自己必然走近他的视线里,且那会傅娘子居然那样恶劣,想必也会让他心生厌意。 想着,媚娘抬起头来,眼波微漾,看着他沉顿的双眼说道:“将军……奴婢好像惹恼了娘子。” 姜舜骁眉头轻挑,绕过她走到桌边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下回话。” 媚娘连道“不敢”,他却态度坚决,坚决到媚娘只好惶恐的坐下。 能与他同坐,媚娘压抑住的心跳又活跃了起来,抿着那股动情不已的感觉,道:“奴婢只是觉得娘子好像更疼少爷一些,所以说了出来,娘子好像就有些不高兴了。” 姜舜骁没见她,扬声“哦”了一声,道:“竟有此事?” 媚娘一时吃不准他说的是指哪件事,只轻轻的“嗯”了声。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问:“你说她更疼少爷,何以见得?” 媚娘故作犹豫,而后深叹了一声,道:“每次奴婢和秋娘抱着少爷和小姐一起去见娘子时,娘子总是先抱少爷,只因少爷爱哭闹,小姐只是很安静,但每每看着娘亲先抱兄长总是会羡慕,乖巧的看着娘子瘪嘴,孩子虽小,却是很有灵性的,她能感受到自己受了冷待,也会伤心,不满将军说,奴婢只是心疼小姐。” 姜舜骁道:“你倒是心疼孩子。” 媚娘眼皮微跳,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奴婢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心疼孩子,但奴婢心里知道,两位小主子都是娘子的孩子,她自然不会偏心,或许是奴婢多嘴了,也请将军莫要放在心上。” 姜舜骁“嗯”了声,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令爷意想不到。”而后伸手缓缓的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道:“不错。” 话完,转身就走,媚娘愣了一下,后连忙跟上前去送他,送到门口,目送他进了主卧,媚娘倚在门框边,看着他的背影,痴痴地笑了一下。 转身正要进屋时,就见另一边门后站着一人,媚娘抬头看去,见是秋娘时,微微一愣,而后主动的挽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往里走,道:“今天这么快呢?我还以为你还有一会儿才会过来。” 秋娘神色微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半红的侧脸,深深的吸了口气,笑着道:“方才是将军过来了吗?” 媚娘神色如常,只点了点头。 秋娘见状,“哦”了一声,低喃道:“那还真是巧了。” 媚娘微顿,抬头看着她,忽的一笑,道:“是啊,将军疼孩子,经常来看孩子。” 秋娘:“以往也是这个时候来看小主子们的吗?” 媚娘顿了顿,别过眼去,声音也沉了下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秋娘人比较直,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点着头说道:“我都听到了,所以你对将军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媚娘看着她,眼神真挚,道:“你看不出来吗?秋娘,当初你不是也支持我若有缘就跟了主子吗?现在缘分到了,你怎么反而不为我高兴呢?” 秋娘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将军对你有意?” 媚娘没有说话,但那神情也等同于默认了。 秋娘深吸了一口气,有点难以接受,道:“没错,我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未来,可这不是你害别人的理由。你不能将你未来的幸福建立在伤害别人上。” 媚娘眉头拧在一起,咻的看向她:“我伤害谁了?秋娘,你不能冤枉我。” 秋娘:“不是我冤枉你,是你在冤枉傅娘子,媚娘,你想要好的未来没有人拦着你,若是将军对你也有意,我更是为你高兴,可你不能给傅娘子泼脏水,你这样做很不道德!” 媚娘呵笑一声,不道德?好重的怪责。 “我哪里不道德了?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傅娘子确实偏心,我只是想让将军知道她的真面目而已。” 秋娘忽然觉得好笑:“媚娘,这是人家的事,她更疼爱哪位小主子,那都是她的孩子,你以为你告诉将军娘子偏心有用吗?两个都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难道你没听说过,娘子为了生小姐,几乎去了大半条命!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来,多少名贵药材稀少珍宝才将她的命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说她不疼爱小姐,可小姐的命都是她给的!” 是啊,那是她的孩子,心中微微有些刺痛,脸有些烫,像是被人大众打了一巴掌,媚娘微顿,而后嗤笑了声,道:“是吗?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不是每一个做母亲的人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在我心里,她是重男轻女,一心想着儿子,因为儿子才是根!” 秋娘:“这只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我和你同样伺候两位小主子,为何我没有这样的感觉?你的意思是她不配做小姐的母亲吗?那谁配?” 媚娘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里深谙微涌,过了半晌才道:“秋娘,我不想同你争吵,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小姐能得到公平对待,才同将军多说了一嘴,而且是将军主动问的我,我如实相告而已,你若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可自己去将军那儿说,没必要在这里争执。” 秋娘:“……” …… 第448章 相信他? 同将军说,秋娘当然没那个胆子,她确然是听到那会儿媚娘同他的对话了,将军的态度尚且不明了,万一他对媚娘有意,自己再去说一通岂不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找麻烦? 早知道媚娘会生这种心思,做出这种事,她那日就绝不会主动提起这一茬儿,本以为是王爷对她有意,且王爷后院本就有不少妾室,美艳的温婉的小鸟依人的都有,那会他看媚娘的眼神,秋娘是以为入了他的眼才会同媚娘开那玩笑,哪知道媚娘的心思竟然在将军身上,还攻于心计,原本看她是个干净的女人,不像是耍心眼儿的人啊,早知如此,秋娘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没事瞎给什么意见? 媚娘也吃准了她不敢直接去找将军,见她神色困顿,隐隐有点悔意,便软了下来,说道:“秋娘,你大概是误会我了,我只是看不惯娘子偏心的行为,你别忘了,我也是做母亲的,而且你是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同她道过歉了,可她根本不理我,害我出了好大个洋相。” 秋娘最大的优点是直爽,最大的缺点是心软,方才还恨不能给自己几个耳光,现在见她言辞诚恳,又有点心软了,深深吸了口气又淡淡的吐了出来,说道:“你的事我也管不了,若你们真有缘分我也不愿多说什么,今天的事就当我不知道吧,你以后……你若是真心喜欢将军,最该做的是同他的后院好好相处,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算了算了。” 媚娘:“……” …… 次日,容仪在玉衡和昕蕊的搀扶下下床走动了一会儿。 虽然当时生产撕裂,但养了这些日子,也恢复了不少,到底是年轻底子好。 走动了会儿,容仪喘着气坐到床边,摸着肚子上的束带,道:“这个可不可以拆了,有点呼吸不过来。” 白婆婆笑道:“都束了这么久了,现在才不适应?娘子多忍忍吧。” 容仪叹了声,道:“扶我去那边看看孩子吧。” 白婆婆又道:“那可不行,娘子这坐月子可见不得风,若想孩子了,老奴去抱过来。” 容仪:“……” 她不过是想出去走动走动,已经憋了这么久了,当真有点受不住了。 白婆婆见她失落,走到她身边,说道:“娘子莫怪老奴多嘴,女人坐月子是很重要的事,月子做不好,将来一身病。” 容仪笑了笑:“我知道婆婆都是为了我好,也罢,就一个月的时间,我再忍忍罢。” 说着,搭着昕蕊的手,从床上移到了软榻上,不睡床,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白婆婆失笑,转身出去,预备到小卧房抱着小主子来陪娘子解闷儿。 小卧房里只有秋娘一人在,秋娘说媚娘一大早喂饱了孩子以后回去了一趟,白婆婆微微蹙眉:“她回去可向主子们请示过了?” 秋娘微愣,不确信的说道:“应该是昨夜向将军请示了。” 昨夜?白婆婆心口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追问:“昨夜大人来她就在吗?” 秋娘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想到媚娘的作为,又想着娘子对她们亲和,且她是韩女官找来的,原本是不沾边的一个人,可昨夜怎么想都觉得她有问题,便忍不住说道:“这些日子每条晚上到那个时候将军都会来看孩子,正巧奴婢和媚娘换着洗漱,她洗漱完以后就过来看孩子,想必是碰的到的。” 白婆婆:“……” 秋娘不想做大嘴巴,抱起小家伙,道:“奴婢要抱着少爷出去转转了,白婆婆您带小姐去娘子那儿吧。” 白婆婆点了点头,抱起小团子,见秋娘连忙就走了,脸色微沉,蛮不是滋味的抱着孩子回去。 将孩子放到容仪身边时,白婆婆将秋娘透露的信息告诉了容仪。 容仪拍着孩子,乍一听闻这个消息时还有些发愣,若之前媚娘不在自己面前做那么一出戏,她或许还会觉得这是巧合,可现在,她可不愿帮她开脱了。 容仪问:“这个媚娘之前是谁找来的?” 白婆婆说:“听说是家境贫寒,托人寻关系,知道府上要乳母,待遇又高,选上来的,老奴记得,这件事并非大人一手操办,好像是王爷那边选的。” 王爷喜欢两个孩子容仪是知道的,他过手乳母之事虽有些让她吃惊,可她更在乎的并非在这个点上。 容仪微微眯眼,喃喃道:“家境贫寒?怎么个贫寒法?” 白婆婆回想了下,这时昕蕊走上前来,说道:“这个奴婢知道,之前同秋娘在一起聊天听她谈起过,说这个媚娘是个可怜人,原本家境还算不错,但她的丈夫近些年迷上了赌博,生生的败光了一个家,现在连养孩子都是困难。” 容仪怔然,暗自想到,乳母之职只是来奶孩子的,在外都有自己的家,她这样问只是想知道媚娘在外面的家如何,若家境贫寒至此,丈夫又是个赌徒,也难怪她起了这样的心思,只是……爷对她有意吗? 秋娘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些日子,每到夜里那个时候他们都会独处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容仪自个儿也清楚如今的情况,她伺候不了爷,方氏向来不受宠,那个媚娘整日就在眼前,又是个美丽温婉的人,男人看了难免动心,更何况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容仪倒是明白自己不可能一个人独霸着爷,就算没有方氏,将来还会有别人,等爷娶了正室,这个后院才算是真的充实了起来,所以这个媚娘不管如何,若真进了爷的眼里,她也没法子,唯一不痛快的地方就在于她心术不正,昨日演的那一出十分膈应人。 若这个人入了后院,将来保不齐又要上演大戏…… 看着容仪纠结的眼神,白婆婆一眼看穿,正如昨晚大人找到她时她的反应一样,便问道:“娘子是不是担心大人那边……对那个媚娘有情?” 容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若媚娘在外的家不好,一心想离开,又同爷有了牵扯……若是爷对她有意,我是不能阻拦的。” 毕竟,她自己也只是个妾,干涉不了爷纳谁。 忽的想到昨夜大人走时说的那句话“你低估了我对她的感情。”白婆婆思虑再三,一把握住容仪的手,目光坚定,道:“娘子,咱们先相信大人吧。” 容仪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比自己还有底气。 白婆婆说:“大人也不是什么人都看的上的,那个媚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在大人心中早有了判断,娘子,您要相信大人对您的感情,您还怕比不过一个刚来没几天的乳母吗?” 容仪微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该有如此自信吗?相信他? …… 第449章 媚娘出府 姜舜骁回来时,容仪正拿着长青送来的小虎头鞋子爱不释手的摸着,他走过去,将那鞋子拿了过来,看了几眼。他忽然出现,容仪有些惊,抬眼看着他:“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将盖在她腿上的被子往里推了推,坐了下去,道:“今天没什么事,这个,谁送的?” 容仪道:“长青送的,可爱吧,长青说等孩子再大一点就能穿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将鞋子还给了她,道:“今天怎么睡到这里来了?” “每天在床上都躺腻了,换个位子新鲜新鲜。” 姜舜骁轻笑,四处看了眼:“其他人呢?” 容仪说:“都在忙,我让她们不用陪着我的。” “孩子呢?” 容仪看了他一眼,道:“孩子在旁边,今天只有秋娘在。” 闻言,姜舜骁亦看着她,问:“媚娘呢?” 容仪神色如常,只笑了声,道:“不是说……爷给媚娘准了假,让她回家一趟吗?” 姜舜骁:“……是有这么回事,现在还没回来吗?” 容仪目光温和,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说道:“乳母家里也有自己的孩子,许是在陪孩子吧。” 姜舜骁点了点头,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容仪放下小鞋子,手搭上他的肩头,力度适中的捏了起来。 姜舜骁看向她,嘴角微微弯起,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道:“怎能让你劳累。” 容仪刚想说话,就见他站了起来,说:“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我去书房一趟,一会再过来。” 容仪默了下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而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等他走后,容仪心口微沉,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将软枕垫在后腰,沉沉的叹了口气。 她方才其实想问媚娘的事,想看看他的态度究竟如何,可他神色如常,没有半点想聊这件事的意思,说是有事要处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事。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他的想法而已,若他真的有意,媚娘自然不能再继续做女儿的乳母了。 姜舜骁到了书房,立马找了小乘来。 “你去查媚娘如今在何处,有何举动,回来报于我听。” 小乘领命下去了。 姜舜骁脸色沉静的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笔砚愣神。 他从未准过她的假,可这话也不可能是别人编出来的,那就是她打着自己的幌子私自出府了? 这个人,他原以为只是有点心眼,却不想也是个胆子大的,但她确然是选上来的乳母,也是过了父亲那一关的,当然不会是父亲亲自挑选,可手下的人也未必能十分仔细…… 她若只是起了攀附权贵的心也就罢了,若有别的什么,招懿院可留不下包藏祸心的人。 …… 媚娘回家时,耳朵上带了一对银环半坠,手腕上还有前些日子赏下来的一支手镯,穿的到与平时在家里是无异,很朴素。 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当初嫁给那破财货以后,只因样貌太惹人眼,他就再也不让自己穿艳丽一点的衣裳,不许带首饰,最基本的最便宜的脂粉都不许她用,那时她还傻傻的以为那是因为他太爱自己,可自从进了王府,看到傅娘子,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却处处尊贵,时时被人捧在手心里得女子时,她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错把自私当成爱,还傻傻的认定了这么些年。 看着她生活的体面,生了对龙凤胎以后地位更是水涨船高,下人都仔细的照顾,她甚至连穿衣都不用自己动手,每日便好好将养着身子,感受着夫主的疼爱,她屋里的那些物件是自己都不曾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听说她用的脂粉都是上乘的,稍微次一点的都不会送到她眼前,她还那样漂亮,真真是她见过的那么多女人中长的最好的一个,分明家室不如何,可偏偏生了个富贵命。 那她呢?她生产以后得到了什么?月子做的不好不坏,若不是婆婆还算疼人,她现今哪里还能给王府的小主子做乳母了? 人比人气死人,她自认为人也并没有差到哪儿去,可偏偏没有那么好的命,遇到那样好的人,女怕嫁错郎,她是生生拖累了自己的后半生。 到家以后,果然没见到那破财货,媚娘一早就料到他这会怕是醉在赌场里了,才趁这个时候回来一趟,看看孩子。 一进家门就听到娃儿的苦叫和婆婆的哄话声,媚娘连忙去了婆婆的卧房,一眼就看到面呈蜡黄的儿子哇哇大哭。 钱氏见她回来,先是一惊,怎:“你怎么这会回来了?”而后一喜,对孙子说:“看看是谁回来了?” 媚娘心口疼痛,快步过去抱过了孩子,明显感觉到他比自己入王府以前轻了不少,孩子在母亲的怀抱,或许是闻到了母亲的味道,竟呜咽了几声,慢慢的停下了哭声。 钱氏摸了摸额边的汗渍,道:“这就对了,孩子哪里能长时间离开娘呢?你要是能时常回来就好了,他也念着娘呢。” 媚娘抱着孩子坐了下来,钱氏也跟着在后面,坐在她旁边,关切道:“你这么早回来可用了早饭了?” 她对这个儿媳是觉得亏欠的,养儿不孝,成了家以后不懂顾家,整日沉迷于赌博斗法,好好的一个家让那不孝子败了个干净,若不是儿媳懂理,一心一意为这个家,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媚娘料想孩子是饿了,正要解开衣裳,又想到自己此时还能解他一次馋,可等回了王府,他又要隔奶,只会更加痛苦,便拿过桌上半热的马奶,一点一点喂他喝。 然后说道:“我都吃过了,抽空回来看看婆婆和孩子,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钱氏忙道:“我照顾自己的孙子,哪里有辛苦一说?倒是这孩子可怜,这么小离了你,生生的断奶,哭闹了好些天,也就这两天好些了,你也辛苦,在王府应当不容易吧?那些主子容易伺候吗?在王府当差可会受气?” …… 第450章 咱们家和傅娘子还有一段缘分 看着钱氏关切的目光,媚娘心中突然不是滋味了起来,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低下头看着瘪着小眉头不情不愿的喝着马奶的儿子,深吸了口气,道:“我是去做乳母的,只要能伺候好小主子就好,那位娘子是个和善的主儿,我在那院子里做事,也不曾受委屈。” 钱氏问:“你说的娘子,应该就是傅姓,名唤容仪的那位吧。” 媚娘讶异的看着婆婆,道:“您怎会知道?” 钱氏微微一笑,道:“那位娘子在京城可出名喽,我们家和她还有一段缘分呢。” 媚娘微微迟疑,后问:“是……什么缘分?” 钱氏道:“那傅娘子在家做姑娘时,也就是在秦国公府做秦小姐的贴身丫鬟时,曾有一次一个人去安乐寺为秦小姐取个什么东西,因相貌太过出众,真真是我见过所有的姑娘中长的最俊俏的一个,连我这个老婆子都多看两眼,自然也惹得别人的目光,就有一个身板细弱的男人盯上了她,她下到半山腰时就被那男人拦住了,当时是童儿挺身而出吓跑了那男人,否则,那天香客稀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么小的姑娘若真让那人糟蹋,就可惜了。” “……” “后来,秦府大总管傅贵先生曾带着傅娘子来家里,带了好些谢礼,为人很是客气,也很和善,我看那傅娘子也是个安分的性子,为人也软和知恩图报,这样的姑娘,也该有个好前途,这不于宁威将军做妾,也是何等的荣光了,现在又为王府添了人口,为宁威将军生了长子长女,我看她的福气还远不止于此,这个女人,仙姿玉色,天生的富贵命。” 钱氏说完以后,媚娘默了许久,她还不知道她的丈夫曾经竟还救过傅娘子,还真是……有缘的很呐。 见儿媳默然,钱氏看向她,道:“你在她手下当差,也算亲近了,好儿媳,做婆婆的提点你一句,既然入了王府,能在傅娘子手下当差,那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这个傅娘子前途不可限量,你在她面前显了眼了,将来总会有你的好的。” 媚娘扯了扯嘴角,静静的扯出一抹笑,低声道:“婆婆说的不错,我在长留当差,确实收到了不少赏,傅娘子极尽恩宠,如今生了一子一女,更是高升了一步,除了我还有一个乳母,她竟是宫里的人挑选出来的,可见傅娘子的地位了,婆婆放心,我既在王府,近水楼台先得月,定然……知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好。” 钱氏以为她懂了自己话语里的意思,欣慰的笑了,可她却没读懂她话里的深意。 媚娘走时,留下了耳上的银环半坠和手镯,原本也是带出来给婆婆的。 媚娘说:“这半坠和手镯都是主子们赏的,是上好的的首饰,婆婆您好生收着,莫让他……莫让他看见了,有机会拿出去当了,能补贴家用。” 钱氏眸中带泪,虽然很不好意思收下儿媳给的首饰,可联想家境如此,也没那个傲气可以不收,便道:“我会仔细的,媚娘啊,你是个好儿媳,童儿他不懂事,你再忍忍,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儿,他一定会回头的,等他不赌了,咱们一家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媚娘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回头?等他不赌? 她已经等了太久了,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年华能经得起无期的等待?她不是没见过那些赌场上的人,一旦入了那门道,想回头是很难了,娘家对门那家的儿子,贪赌成性,败光了祖宗留下来的产业,最后不堪重负在家里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他的妻儿皆被债主卖了,媚娘忘不了那一天,比她只大五岁的妇人被迫与子分离,被一家债主强要了回去做第十二位姨娘…… 现在看来,那一家的境况就好像是她未来的缩影,难道要她等到那样一天,被人摆布的时候,才是真的悔之晚矣…… 媚娘除了家门,回头看了眼这个生活了几年的地方,不舍……不甘……最终都归于平静。 她走后,小乘才现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眼前的大门,一言不发的飞身离去。 不管是比脚力还是武力,小乘都在媚娘之前回了府中,半路上遇到了阿满,看着她悠闲的抛着什么边走边吃时,忍不住为自己抹把眼泪。 可恨自己是男儿身,不然就能像妹妹一样留在娘子身边当差了,整日闲的出鸟来,娘子向来宽宥温厚,一直以来都在长留,用上阿满的时候相当少。 阿满吃酒时,他在办差事,阿满在府外闲逛时,他在办差事,当阿满开始感叹整日没事做太闲时,他还在苦比的办差事,两人拿的月钱都是一样的,可他做的却是她的十倍!! 小乘走到阿满身边,怨气十足的看了她一眼,道:“又去哪儿潇洒了?” 阿满接住抛在空中的瓜子,回头看了他一眼,面对他怨气的眼神,挑衅十足的挑了挑眉,道:“还能去哪儿?闲的呗,去酒楼吃了点小菜,这瓜子是没吃完的,你要不要?” 小乘哼了一声:“我要吃瓜子还用得着你这一包吃剩下的?” 阿满瘪了瘪嘴,道:“那我怕你是没那个功夫哦。” 小乘没话说,他确实……忙的没功夫去酒楼吃小菜。 “你这会儿又准备去哪儿?” 两人正路过摘芳居,小乘刚问完,夏心就抱了个食盒出来,见到他们两人时还一愣,因是男子,夏心连忙低下头去,转身就走了。 小乘和阿满也没看她,阿满说:“我去看看娘子和小主子们。” 走了没两步的夏心微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然后转身继续走。 话完,阿满顿了顿,低声道:“你知道摘芳居最近的情况吗?” 小乘摇了摇头,阿满回头看了眼渐行渐远的夏心,道:“看到她手里抱的食盒了吗?我最近总能看到她抱着食盒出去,也不是送到主……咳,爷手里。” “那送哪儿去了?荣华院?”摘芳居向来依靠长公主。 阿满摇了摇头,道:“我观察了几天,那食盒好像是送去了陆氏姐妹的院子。” …… 第451章 亲近陆氏 闻言,小乘诧异的看着阿满:“摘芳居的人何时与陆氏姐妹扯上了联系?” 阿满摇了摇头,道:“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事我得告诉娘子,让她多加提防。” 小乘冷笑一声,若有深意的说道:“恐怕娘子要防的人还不止这两家。” “什么意思?” “新来的乳母你晓得吧?” 阿满挑了挑眉头:“知道,经常看到她带着小姐......不是吧,她......娘子引狼入室了?” 引狼入室,这个词够贴切,小乘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引狼入室了,胆子大得很,在外有家室,还敢勾引主子。” 阿满觉得稀奇,这天下竟还有不怕死的敢勾引爷?忽然想起爷少年时,曾留恋过酒楼,当然,他与那些招猫逗狗的少爷们不一样,他去酒楼纯粹的喝酒去的,有不明意,又妄想入王府的年轻姑娘曾试图勾引爷,当时的爷是怎么做的?她犹记得有个姑娘当时都在爷面前脱干净了,愣是叫爷扯了个袍子裹着,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出去,还叫自己带她回家,回那姑娘的家。 当时的她就已经是男装了,为了坐实男子身份,刻意粗着声音,也比较粗鲁的拽着那姑娘走,当时那姑娘要死要活的,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可阿满知道,当时随行的暗卫不止她一个,爷便是念着她女儿家的身份,才叫自己护送她回去,一是让她长长记性,二也确实为了她好。 现在,又来了个乳母,也不知爷会如何对待。 “爷让你去查那个媚娘了?” 小乘点了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奇怪的看了眼阿满,道:“你如今为何不唤爷主子了?” 阿满道:“爷要我一心一意跟着娘子,从此以后,我只是娘子的暗卫,我的主子是娘子。” 小乘感叹:“主子对傅娘子真用心啊......不过我想主子的意图也不止是让你保护娘子吧,你和那个姓周的如何了?” 阿满眼波微动,捏揉着手里的瓜子,低低的道:“说娘子的事呢,别岔开话题......” 渐行渐远渐无声...... ...... 夏心来时,陆诗意恰好也在,见她来,阴阳怪气的道:“今儿又来了?” 夏心有些尴尬,姨娘作为主子,亲自来颇有些上赶着的意味,安排她这个贴身丫鬟来在合适不过,只不过叫她来送送摘芳居自己做的糕点小吃,有亲近之意,在姨娘心里,陆氏大小姐进招懿院是迟早的事,当初她就是因为长公主才能做了爷的通房,长公主的手段,陆氏大小姐的才情,就是未来的主母,作为妾室,同她亲近亲近总是没错的。 可夏心来了这么多次也发现了,陆氏大小姐为人平淡,见她来反应平平,最常说的话就是“哦”、“嗯”、“放下吧”。倒是这个陆二小姐是个十足的刺头儿,瞧不上她们,每每都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闹得夏心很是不自在。 夏心陪笑道:“咱们姨娘新做了玫酥糖饼,甜而不腻,特意让奴婢送来给二位小姐尝尝鲜。” 陆诗意上前去,没有叫她放下的意思,打开她手中的食盒,玫瑰香味顿时飘散了出来,她用镊子夹起一块,举了起来看了看,眼里不掩挑剔,道:“你们摘芳居做的东西干净吗?” 夏心的脸顿时绿了,不管怎么说,姨娘都是招懿院最早的女人,独占一居,人人都敬的姨娘,手下的配置自然不会是差的,怎么到这个女人嘴里就成了不干净了? 陆如意也蹙起了眉头,不悦妹妹的无礼,开口训斥般的喊了声“诗意”,看着夏心尴尬的神色,走上前去,从食盒里取出一块糖饼,小咬了一口,神色缓和了下来,道:“多谢方姨娘的心意,这糖饼我吃的极好,很喜欢。”而后指她放下食盒。 夏心立马笑起来了,她一个婢子受点气算什么?重要的是看到陆大小姐的态度,今日的她,明显比往日要热情,忙道:“姨娘闲来无事,就会亲自做些小吃食,每次做了这些糕点就会想到二位小姐,姨娘总说二位小姐远道而来,定要好好招待,可惜姨娘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这一手好厨艺,也盼着二位小姐吃了能开心开心,本来姨娘是想亲自来,只是最近脚烫伤了行动不便,便使着奴婢送来,也盼着有机会了亲自来见过二位小姐。” 陆如意神色平静,闻言只是轻笑,而后道:“姨娘既然烫伤了脚就该好好休息,这倒叫我不好意思了,难为她做的这些糖饼。”说完,转身去了卧房里,出来时将一支通体冰凉的瓷瓶给了夏心,道:“这是我从平阳家里带来的烫伤膏,效果极好,带回去给你家主子用吧。” 夏心欢喜的接了过来,连声道:“大小姐人美心善,与我家姨娘脾气相投,奴婢相信将来您和姨娘一定会相处的很愉快的。” 陆如意但笑不语,陆诗意则冷哼一声,她还是瞧不上奴婢出身的方氏,连同她手下的婢子,一样不讨喜,一群仰着他人鼻息过日子的人,惯会趋炎附势,见势就倒的伪人罢了。 夏心走后,陆诗意收起食盒作势就要丢出去,被陆如意手疾眼快的拦下来了:“你做什么?” 陆诗意蛮不服气,道:“一个下人做的东西也值得姐姐护着?从前在平阳家里时,姐姐都是有自己的厨娘专门为姐姐做零嘴,一个姨娘做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不吃也罢!” 陆如意脸色微冷:“我那厨娘原是为我做零嘴,怎的偏把你的胃口养刁了?” 陆诗意瘪了瘪嘴,道:“姐姐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姐姐的,姐妹之间分什么彼此?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方氏罢了,软骨头一样的人,真不知道长公主姨母是怎么瞧上她的,烂泥扶不上墙!” 陆如意冷着眉眼呵斥:“诗意,慎言!” “慎什么言?我又不是姐姐那样的娴雅人,自小粗俗惯了,向来便是有什么说什么,姐姐向来不拘着我,怎么偏偏因这几个贱人约束我?这若是在平阳家里,我看不惯的人,决计不会有机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可这不是平阳,也不是家!” ...... 第452章 人淡如菊 陆诗意被吼的一愣,见姐姐双眼通红,显然是发怒了,当下嗫嚅了起来,不敢再吭声。 陆如意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诗意,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陆诗意一脸茫然,轻轻的摇了摇头,还未否认,就听她道:“你和姨母一样,想我嫁进招懿院,做招懿院的正头娘子,那方氏就会是我要相处一辈子的姨娘,她为妾室,同我打点好关系有错吗?诗意,连这你都想不到吗?我若当了她的正头娘子,以后免不了的要来往,你不应该替我高兴吗?她可是招懿院资历最老的,陪着骁表哥时间最长的妾室,我若同她搞好关系,岂不是对我有益?” 陆诗意蹙起眉头,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她确实想姐姐有个好归宿,可却不想她未来同这种心口不一的人相处,只顿顿道:“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罢了,姐姐若进了招懿院,做了她的主母,她还不是任凭姐姐发落,她又不曾为骁表哥生下一儿半女......” 陆如意冷喝:“够了!在你眼里,你又看的起谁?这个看不上,那个你厌恶,谁都要绕着你转,凭你舒服了才行是吗?” 陆诗意自知今日理亏,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了眼面色不善的姐姐,低下头,弱了气息,道:“我不说了便是了,姐姐,你莫生我的气,何苦为了一个外人伤了我们的和气呢?” 陆如意叹了一声,满眼凄凉的看着她,道:“是啊,我们是亲姐妹,你为何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呢?” “考虑什么?”一道男声忽然插入,陆如意背后一凉,忙得看向他。 陆诗意也是皮一紧,这些话姐妹之间知道无所谓,若让外男听去了可不好,可见他面色如常,只是稍有疑惑,便笑道:“轶表哥来了,没什么,我姐姐心情不好,还请表哥帮忙开解一下。”说完,脚下抹油一般,偷偷看了眼姐姐,转身就走了。 陆如意有些尴尬,不确定方才的话他都听了多少了,会不会误会什么? 姜舜轶一脸了然,走近了些,看着她通红的双眼,道:“我知道了,又是你那个妹妹气到你了吧。” 陆如意嘴角一阵抽搐,不好摇头,也不好点头,可在他眼里,这就是默认了,感同身受一般,道:“自己的妹妹得忍着,我家那哥哥也是,前天把我气得要命,可最后,我还是忍不住亲近他。” 陆如意勉强笑了一下:“怎么了呢?” 他道:“我想抱抱侄子侄女,他偏说我从外面回来身上不干净,可我哪儿也没去,只是陪着长青吃了点酒罢了。” 闻言,陆如意神色黯了下来,听他继续说着:“不过我哥同你妹妹不一样,你妹妹当真是个惹不得的性子,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哪里来的那么多深仇苦恨,看谁都拿鼻孔看。” 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当着人家姐姐面道妹妹的坏话,神色有几分尴尬,陆如意察觉到了,微微一笑,道:“她确实小性子了些,好在这是在王府里,若是传出去,就不好了。” “嗯......”姜舜轶心想,那姑娘哪里还有什么名声?若是在乎,也不会那么刁蛮任性了。 “这个时候,你来找我做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正陪着长氏小姐在外玩乐吗? 姜舜轶道:“我带你去看看我的两个小宝贝。” 陆如意:“......” ...... 阿满到长留时,容仪正站在床边给孩子换尿布,爱不释手的摸着她软嫩的小屁屁,看着她屁屁上的淤青,爱惜的摸了摸。 玉衡抹着大汗说道:“可太不容易了,方才奴婢给小少爷换尿布时,小少爷可闹了,果然要娘亲给换才乖呢。” 容仪看了眼躺在里侧的儿子,笑了笑,道:“你若是给小团子换,她绝对不闹。” 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小家伙小团子的叫两个娃娃,他们都快以为这是他们的名字了,容仪叹了一声,道:“眼看要满月了,爷还没给孩子取好名字。” 玉衡道:“这是因为爷仔细嘛。” 容仪笑了笑,将孩子抱着放里面去了一些,刚回头就见阿满拿着一包东西进来。 “娘子。” “你来了。” “娘子,有一桩要紧事要告诉你。” …… 阿满将所见告诉容仪以后,容仪微顿,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道:“她动作倒是快。”这样紧着同未来主母拉近关系。 阿满道:“我看她是要失意了,爷对陆氏压根没那意思,她巴巴的贴上去,将来怕是不好收场。” 容仪轻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或许在她心里,自己便是长公主殿下一手介绍给爷的,成功的做了爷的通房,那陆氏既是长公主的亲侄女,自然也会送进来,她怕是认定了这个主母了,可惜……” “可惜什么?” 容仪看着阿满,道:“可惜就算她能做这个主母,也不过是别人的傀儡,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愿意舍弃本性,做那任人牵着走的傀儡?” 阿满微微压眉,后恍然:“娘子的意思是,陆氏小姐不愿意嫁给爷?” 容仪目光微沉,静静的点了点头,道:“她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不争不抢,人淡如菊。” 阿满笑道:“人淡如菊?这就是娘子给敌人的评价?是不是有点高了?” 容仪失笑,眉目间染了几分认真:“她不是我的敌人,相反,我也不会是她的敌人。” “说的这样深奥,我都听不懂了。” 容仪笑了笑,道:“我是想告诉你,陆氏姐妹,我不会防着,只一人,需要你多加留心。” “谁?” 容仪微顿,目光闪烁了一番,道:“摘芳居的人。” “她……有什么可防的?爷并不搭理她,她也构不成威胁。” 容仪摇了摇头,道:“方氏同陆氏姐妹又不一样,她是名正言顺的姨娘,我只是担心不在意她,就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动静来,毕竟,她也是长公主抬上来的人。” 阿满微怔,由衷道:“娘子考虑的周全。” 容仪抿着唇,从鼻间沉沉的出了口气,并非她周全,也不是无中生事,只是自媚娘一事以后,容仪发觉自己太松懈了,许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她却没有察觉,这样,或许是不对的,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才有发言的权利,任何时候都不能做被动的人,因为……她有深爱的,要保护的人。 …… 第453章 好一副幅员辽阔的“地图” 人都赶在这一天来了,阿满还没和容仪说好,就见昕蕊跑进来,说:“轶少爷正带着陆大小姐往咱们这边来!” 容仪和阿满对视了一眼,阿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连忙站了起来,道:“我这样在这里不方便,先回去了。” 容仪点了点头,本来是悠闲的,谁也想不到这个时候阿轶会带着陆大小姐过来,陆氏姐妹倒是来看过一次孩子,让容仪印象深刻的是,陆二小姐虽刁蛮任性爱生是非,却好像很喜欢两个孩子一般,来时也没给她脸子看,让她舒服了些,毕竟谁也不愿意在坐月子的时候看到一张讨债的脸,就来了那么一次,后来就不曾来了,今日……倒是让人吃惊。 阿满出去时和姜舜轶还有陆如意打了个照面,她行了礼,低下头就走了。 姜舜轶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道:“阿满越长越好看了,若是女子,也定不输谁。” 陆如意笑了笑,道:“这话若是让阿满听到了,定要同你讨个说法。” 哪有形容男人比女人还好看的?岂不是说他男生女相? 姜舜轶轻笑:“所以当着他的面,我从不敢说,我跟你讲,我哥手下的暗卫都是硬骨头!别看这阿满长得纤细瘦弱,打起人来可疼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姜舜轶一进屋就伸直了脖子,道:“我闻到了侄子侄女的味道,是在你这儿吗?” 容仪失笑,见二人忙起身,示意昕蕊和玉衡去将孩子抱来,自个儿则亲自为两人斟茶。 姜舜轶连忙摆手,去接过了茶壶,道:“我们自个儿来吧,若是让哥知道小嫂子亲自伺候我们,一定把我皮都扒下来。”说完,给陆如意倒了一杯,自己也留了一杯。 而后道:“长留为何不多用几个婢子?连斟茶都要小嫂子亲自动手。” 容仪抿唇轻笑,道:“原本是够的,现在有了两个孩子,确实缺了人手。” “用不用从我院里挑几个过来?都是用了好些年的,可以放心。” 容仪摇了摇头,笑着婉拒,道:“你知道的,招懿院一向不留婢女,玉衡和昕蕊是两个特例,这事还是要问过爷,爷喜清净。”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正这时,玉衡和昕蕊抱着孩子出来了,姜舜轶立马道:“快给小叔香一个!” 玉衡将小团子给了他,昕蕊则抱着孩子站在一旁。 这时,一道犹豫细弱的声音插了进来,道:“我能抱抱吗?” 昕蕊连忙看向容仪,只见她轻轻的点了下头,才将孩子抱给了陆如意,还轻声提醒道:“您拖着少爷的背脊。” 陆如意没抱过孩子,动作有点僵硬,红着脸小心的抱着,适应着。 小家伙难得没有为难人,直挺挺的在她的臂弯中,哦着小嘴冲她乐。 听说小孩子的眼睛是干净的,看到干净的人就会很喜欢,这话不知有没有根据,但当护在旁边的昕蕊看到小少爷乐呵的时候,心里直发憷,小少爷好像挺喜欢陆大小姐的哈? 陆如意心里也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尤其是他对自己笑的时候,眸光清澈,像是四月风,融了三月雪,没有防备,清澈感人。 她看了眼坐在旁边一样逗着孩子的姜舜轶,目光温柔了下来,心也被一种比棉花还软的东西填充满了,这种场景很温馨,大概也是每个求爱的女子,梦寐以求的吧? 她多么幸运,能提前感受一下......偷偷地、悄悄地,除了她以外,谁也不会发现,这是她心里的小秘密,甜甜的秘密。 抱了一会儿,孩子开始哼唧了,姜舜轶连忙站了起来,把孩子还给了容仪,道:“她朝我瘪嘴,想来是饿了,不高兴了,可不能在我怀里哭,不然以后都不同我亲了。” 容仪失笑,看着怀里安静的孩子,哪里是饿了?只是一直被小叔叔抱着,想自己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小叔叔当真是很疼爱孩子的,出去玩但凡是碰到好玩意儿,定要双份儿的送回来,说起来,孩子的玩具倒是多,她这个当母亲的没买多少,大都是当叔叔的买的,用姜舜轶的话来说:“终于有小辈了,我这个当叔叔的还不得多疼疼?”十足的长辈架子。 两人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走之前,小家伙被姜舜轶抱了一会儿,在他身上留下一副幅员辽阔的“地图”,气的他哇哇大叫,直道小家伙是个坏小子,憋了一泡尿,如意抱着不尿,自己抱着就忍不住了,偏偏他还不敢动,因为玉衡忙在旁边说他一动坏小子就不尿了,又会憋着,憋时间长了不好,最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爱的小侄子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大作,小家伙坏坏的笑了。 容仪笑的前仰后合,他们走了还在笑,看着正在换尿布的小儿子,腾出一只手让他握着自己一根手指,轻轻地摇了摇,道:“今天怎么这么坏呀?都尿了多少尿布了?还尿了小叔叔一身,该打。” 小家伙立马憋着嘴假模假样的“喔喔”了起来,一副委屈了的样子。 容仪对小团子说:“快看哥哥羞羞脸喔,咱们小团子是乖乖女,不能学哥哥哦。” 小团子一脸沉静,小嘴紧紧地抿着,闻言,张开嘴笑了笑。 孩子一天一个样,容仪深深地看着两个孩子的模样,瘪嘴的、开心的、郁闷的、失落的...... 他们的表情很丰富,一点也不藏着,让人一眼都能看出他们的情绪,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孩子果真是这世上最干净的物种。 若这世上有留住孩子样貌的东西,容仪一定不惜一切将它买回来,好记录他们成长的点点滴滴。 容仪抱着孩子回到床上,将他们的襁褓解开,这样热的天,这样捂着,大人都觉得难受,更何况孩子,他们本身穿的也不少了,屋里又不通风,躲在被子了,解开襁褓也少了束缚,两个孩子表示很满意,容仪也躺进去了,挥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 ...... 第454章 名字 姜舜骁来时,容仪刚睡着,小团子也闭着眼睡了,唯有小家伙,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到处看,倒也不闹,见父亲来了,多少有点兴奋。 姜舜骁坐在床沿,伸手拍了拍小家伙,哄他入睡。 哄了一会儿后,小家伙睡了,他也有些困了,看着娘三儿的睡颜,姜舜骁低下头在他们侧脸上各留下一吻,然后转身出去了。 他也想抱着他们休息,可不行啊,作为一家之主,他得做事,养家糊口!想一想就觉得自豪。 天将沉时,姜舜骁去了趟军营,几位副将也都在,看来是有一番大事要商量。 他坐主位,看着下面的心腹,道:“外面可传了消息回来?” 胡德和林准对视了一眼,胡德开了口,道:“未曾,想必如今情势不明朗,他还不能传消息回来。” 姜舜骁黑眸无波,闻言只点头,道:“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负责对外联络的人一定要密切关注,且莫要露了马脚,此事功成,大孟可稳大半江山。” 此话无错,可胡德却露出犹豫之态,半晌过后才道:“将军,胡德现在最担心的是元炳......他这人最是耿介,我怕他难以完成这项任务。” 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卧底一事,并不是谁都能做的,元炳此去,凶险难料,作为兄弟,大家无一不担心他的安全。 气氛默了良久,姜舜骁才打破了这份沉寂,道:“此事是他主动请缨,大家相信他,定能功成归来。” 仗岂是一时就能打完的?不愿被动出击,就要事事留有后手,唯有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可能逆风翻盘。 当然,他们还绝不到逆风翻盘的可悲地步,但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 又过了一些细节后,姜舜骁才打道回府,走之前,胡德私下问道:“傅娘子和小主子们如何了?” 姜舜骁看着他,只见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道:“翠生一直念着傅娘子和小主子们。” 姜舜骁轻笑,道:“他们很好,有空让你家翠生去找她,看看孩子。” 胡德受宠若惊:“这合适吗?” 姜舜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她在月子里,正是憋闷的时候,若是能见翠生,定会高兴。” 说来说去,也是为了她高兴,胡德傻傻的笑了,目送他离开。 林准出现在背后,冷不丁的说道:“元炳是因为傅娘子才要去那边的吧。” 胡德惊了一下,回头看着他,见他神色平静,沉默了一阵,不承认,也不否认,林准看了他两眼,淡淡的说道:“这样也好。”说完,飘魂一般的走了。 胡德失神的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道:“是啊,不在眼前,就不会起贪恋,离得远了,大概就能放下罢。”说着,看了眼姜舜骁离去的方向,又是一声叹,道:“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这样也好。” ...... 姜舜骁回来时,容仪刚喝完一碗粥,正擦着嘴,见他回来,问:“下午出去办事了吗?我听白婆婆说你来了一会儿,那会我正陪着孩子睡觉。” 姜舜骁点了点头,一天下来也有些疲累,便没过去坐同她腻歪,道:“我先去洗漱,想了几个名字,一会和你商量。” 容仪顿了一下,忽然勾起唇笑了。 他方才说商量?商量孩子的名字。 忽然有种被他尊重的感觉,是她一直渴望能得到的平等公平。 姜舜骁出来时,容仪还没躺下,满眼兴奋地看着他,好像在等什么欢欣玩意儿一样。 姜舜骁轻笑,将腰间的细带系紧,坐到床边,掀开被子坐了进去,揽着她的细腰靠在床头,胸口平稳的起伏,他沉顿了一会儿,才道:“佛韫......这个名字如何?” 容仪抿了抿:“哪个字?” “道佛的佛,怀珠韫玉的韫。” 容仪眨了眨眼,眯起笑眼,道:“这个名字不错,古有才女谢道韫,亦是这个韫字,我喜欢这个字,也希望我们的女儿将来能像谢才女一样,怀有才德,只是这个‘佛’字,会否有些......不妥?” 姜舜骁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闻言,轻声道:“佛,庇佑众生,我希望他也能多庇佑我们的女儿,咱们的女儿天生贵女,配得上这个字。” 姜佛韫......容仪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憨憨一笑,道:“不错,可总觉得没有小团子念得顺口。” 基本确定了这个名字,又商量了几个小家伙的名字,最后在闻臣和闻成上争执不休,争到容仪困了都没个结果。 ...... 第二天,容仪捏着绿豆糕失神的念着“闻臣......闻成”,听得玉、昕二人莫名其妙,偷偷的问白婆婆:“闻成是何人?” 白婆婆倒是直接问了容仪:“娘子再念何人呢?” 容仪纠结的拧着眉头,道:“在想小家伙的名字呢。” 三人面面相觑,闻成……闻臣,这有多大的区别?? 成——成功。 臣——忠诚。 区别不大,区别也大。 其中深意容仪是越琢磨越深,越深越琢磨,或许她所想的,姜舜骁起名时都不曾想过。 勋臣之家的孩子,自然从里到外都备受瞩目,容仪想,他在儿子名字里放一个臣字,应当是表忠心的意思。 可将来孩子长大了会是一番怎样的前途还尚未可知,或许他喜洒脱,不意着官服,上朝堂呢? 可不用这个字,她曾想到这一层,会不会有人认为她有不臣之心? 真真是太难搞了…… 下人们没有多高的学识,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对小主子的名字点三点四,只道:“不管哪个字,都是对小主子们最高的期待,而且这两个名字都很好听呢!” 容仪叹了一声,简直快抓耳挠腮了。 …… 容仪这边还在为孩子的名字苦恼,摘芳居那边就已经来时密谋一桩大事了。 自夏心将昨日听到阿满说要去找傅娘子的事告诉了方明媚后,她就越想越觉得阿满和傅容仪不一般。 他们太亲密了不是吗? 阿满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满溢深情,他护着傅容仪的态度,完全已经超过了一个暗卫该有的。 更像是护着心爱的女人一般…… 爷出去打仗才几个月?她就迫不及待同爷的暗卫扯上关系了? 想当初,她等了爷十年!一直恪守本分,窝在招懿院内从不出去抛头露面给爷丢面儿,她到好,耐不住性子,到底是恃宠而骄,没有定力…… …… 第455章 满月 方明媚插上珠钗时,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直接戳到了头皮,疼得她气急败坏摔了钗子。 夏心忙过去,拾起钗子,小心的道:“奴婢为姨娘戴吧。” 方明媚没有说话,只看着她将那支钗插进发中,闷闷生气。 夏心扒开她的头发,惊了一声:“姨娘下次莫要自己上钗子了,这头皮都戳红了。” 方明媚哼了一声,按了按后脑,看着镜中的自己,长长的叹了一声,道:“我是太高兴了,一时失手。” 简言之——乐极生悲。 “你说,若是让爷知道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暗卫同自己的妾室有了私情,他是会一刀杀了培养多年的暗卫,还是背叛自己的女人?” 夏心道:“像爷那样的男人,自然忍受不得这样的背叛,恐怕两人都得不到好。” 方明媚抿唇一笑,扬起一双狐狸眼,万般情绪也匿其中,她看着夏心,语气深沉,道:“你说……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告诉爷呢?” 这个……夏心有些犹豫,爷万年不来一次摘芳居,又哪里有机会告诉他?且傅氏一向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阿满又是他信得过的暗卫,将这两人的私情捅到他面前,信不信是一说,她最怕的是他会认为姨娘爱生是非,从此以后更加厌恶姨娘了。 将这想法委婉的一说,只见她眸色深沉,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自然不能直接同爷说,这件事,必须拿到十足的证据,让爷亲眼看到才作数。” “可是……内院可不容易进去。” 方明媚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的冷冽:“我们不能进去,但他们可以出来。” 说完,从桌前起身,弹了弹衣上浅薄的细尘,她仰起头,眼神冷漠,道:“是时候去见拜见长公主殿下了。” …… 满月这一天,容仪欢天喜地的在屋内跑了一圈,惹得白婆婆惊呼连连,想起她生产时的艰险,很怕她这样会伤及身体。 茯苓十分懂得容仪的感觉,笑着拦下了白婆婆,让她好生放纵一番。 满月是个大日子,容仪早起没干别的,拉着玉衡和昕蕊去洗头,然后绞干了头发,包着湿发,破天荒的让茯苓为她上妆,因为……她昨夜得知,今天翠生会来,大殿下和公主也会来。 容仪看着镜中的自己,因着月子里养的极好,脸蛋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软弹,眉目间多了几分做了母亲的韵味,眼神依旧清澈动人,唇色也养的极好看。 容仪嘟着嘴朝着镜中的自己啵了几口,眼角的笑意如何也掩不住,待上好了妆,容仪赞赏的看了眼茯苓,道:“我不喜欢浓妆,这样极好,看着活力四射!” 茯苓笑笑,取下头巾,揉干了她的发,半湿的头发披在身后,容仪摸了一缕在身前,痛惜道:“今天洗发时才发现,这一个月我掉了好多头发!一大把一大把,可吓人了,我都怕我要成秃子了。” 茯苓失笑,道:“奴婢生福哥儿时也是,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掉的我都怕绾不起发髻,女子一头长发何其重要?为此我还哭了好几天。” 容仪也笑,将头发放到身后,道:“那待会儿绾发时可得轻点,嗯……现在就梳发式吧,今儿来的人多,我怕来不及。” 茯苓点了点头,从桌前拿了香木梳将她一头直发梳直了,边梳边道:“娘子头发厚,想必掉一些也不会差多少,以后就补回来了。” 容仪挑眉,没有接话,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一双巧手穿梭在自己发间。 片刻功夫,一个朝云边垂髻就稳稳的绾在了容仪的头上,茯苓又挑了一对粉碧碎珠点在容仪的头两侧修饰了一下,在边垂下来的一侧插了一支雕花镂空斜钗,细密的流苏在她微微侧头时就会摆出好看的弧度,又在后脑簪了一朵两开绒花,绒花下流出了几条细链正与边垂的发相连。 容仪看不到后面的美,却能从玉衡和昕蕊毫不掩饰的夸赞中知道茯苓今天的发式,很得意。 白婆婆给容仪配了一件银纹暗菊云锦裙,绢花暗流丝绸罩,和一对同色系的金边宝菊护腕,将她打扮成了一个年轻不失稳重,娴雅又端庄的贵妇,看着既不奢华,又极富内涵。 容仪自个儿都很满意,看着细口薄袖,和及脚踝宽松的裙摆,第一句话便是:“这样方便我抱两个小家伙。” 白婆婆和茯苓对视一眼,摇头失笑。 是了,做了母亲的人,不管做什么,第一想到的都会是孩子。 …… 翠生是最早来的,一进庄严肃穆的王府,她就被镇住了,一路低头不敢言语,好在引路的人是容仪派去的阿满,阿满属暗卫,同姜家军中的副将熟识,得知她是胡德未过门的妻子时,待她也热情十分。 王府是肃穆的,可长留不是,长留里的祥和轻快的气氛使得翠生长长的叹了口气,不住捂着砰砰跳的胸口,心中暗道:这样的地方,待久了还真容易心律不齐…… 见到容仪时,翠生又有些迟疑了。 她本想着来了以后,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自然一些,可再见容仪时,却发现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眼前这位仙姿玉容,仿若天上飘下来的仙子一般的人儿,华贵端庄,圣洁的不可侵犯,当真是当初那个平淡似水的容仪? 翠生还踌躇不前时,容仪已经带着笑朝她走来,给了她一个拥抱了。 拥抱了,才真实。 容仪松开她,俏皮一笑,道:“不认识我了?” 这声音……是她无疑,许是她的主动拥抱,让翠生不在犹豫,只笑着拉着她的手,惊喜的道:“容仪,你简直太让我意外了!” 容仪抿了抿唇,眼神发亮,看着她道:“哪里让你意外?” “那哪儿都意外!将近一年的时间不见,你的变化太大了!” 容仪笑了笑,看着她如今的模样,道:“你也变了,变得更美了,是因为要嫁人了吗?” 说着,拉着她入座。 …… 第456章 我会变得更好 翠生刚坐下,玉衡就奉上一杯茶,昕蕊也奉上果盘,俨然把她当上宾一般,叫她受宠若惊。 听着容仪的话,翠生小脸微红,但到底眼前的人也是见证了她和胡德之间的人,也没太扭捏,只水润着一双眼看着容仪,道:“此番来,一时想来看看你和孩子,二便是……亲自邀请你参加我和胡德的婚礼。原本以为不容易再见你,便让胡德带话,现在能见了,我还是想面对面的同你说出口。” 容仪捂嘴偷笑,而后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去把孩子抱过来,然后说道:“我还记得当初你们俩之间闹得那样决绝,可吓得我们……吓得我不轻。” 那时的我们,已然不能再自然的说出口了,容仪端起茶杯,掩住那一点不自在,抿了一口水。 翠生也想到了,选择闭口不说,毕竟那个人在这里,已经成了禁忌,来之前胡德千叮咛万嘱咐,在傅娘子面前,万不能提起元炳。 心里是为他们两遗憾的,当初她还以为,他们会好,因为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充满深意,那种不说破自在心的深意。 静默了一会儿,两个乳母抱着孩子过来了。 翠生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她是待嫁的新娘,便会想着将来自己做母亲,有娃娃,当下走向离她最近的媚娘,看了眼正在睡觉的小团子,又看了眼眼睛滴溜溜转的小家伙,而后问容仪:“我可以抱抱他们吗?” 容仪微笑点头,翠生便从秋娘手中接过兴奋的小家伙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团简直要融化了她的心,今天的小家伙似乎知道这是一个大日子,十分给面子的让翠生抱。 容仪便招手让媚娘把孩子抱给她,媚娘上前两步,将熟睡的小团子放到容仪怀里,低声道:“小姐眠浅,娘子说话轻些。” 容仪抱稳了孩子,闻言看了她一眼,忽的勾唇一笑,道:“有心了。” 媚娘低着头没看她,退到了一边,眼神却时不时的看着小团子,一副怕容仪照顾不好的模样。 这让容仪有些不舒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孩子的亲娘呢。 翠生将自己打的小手镯和长命锁压在了襁褓里,起身给小团子的襁褓里也压了一对。 她道:“这是我对孩子们的一点小心意,怕勒到他们,就放在贴身处,不是什么上等的,还望娘子莫要嫌弃。” 容仪收了那点不自在,忙道:“什么上等不上等的,都是你的心意,孩子都喜欢。” 翠生心中一暖,冲笑了笑,复而低头逗着小家伙玩儿。 她知道容仪今天会很忙,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容仪也没过分拦她,因为再过一会儿等大殿下和公主都来了,只怕她在这里会不自在。 翠生走后,小团子秀气的打了个哈欠,醒了。 容仪将翠生压在襁褓里的小手镯和长命锁拿了出来在她眼前晃,小团子的眼睛就跟着容仪的手走。 容仪说:“看,这是娘亲的朋友送给你的哦,旁人送的礼,不管轻重都要喜欢哦,因为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 说完,就让白婆婆将翠生送的都收起来了。 说与一个刚满月的婴孩,她自是听不懂,但容仪这样说也只是希望她能感恩,礼轻情意重,做人不该重礼,最重的因是那份情。 …… 后,大殿下和昭云公主结伴而来,一同到来的还有在门口遇上的秦瀹。 今天的主角儿是两个小家伙,容仪作为母亲倒是盛装出席了,但并没有抢风头,看着他们围着孩子笑脸盈盈。 姜舜骁回来的也早,见他们都围着孩子,自己便自觉的走到容仪身边,陪她。 容仪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的推了他一下,羞窘道:“来了好多人呢,还有一些说是你的好朋友,我不认识,也不好上前招待,你不去陪他们,到在这里陪着我,叫人看了好笑话你。” 姜舜骁搂着她的腰,同她站在窗口看着院中的人,笑道:“笑话我做什么?他们还羡慕我,就你一个女人,一胎就儿女双全,比起他们满院的姹紫嫣红,可来事儿不少。” 这话说的……容仪红着脸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为何要在咱们院里给两个孩子办满月酒?王爷前两天不是说了等百日的时候,会在府里办一场的吗?” 姜舜骁笑了笑,道:“今天请的都是我的挚友,在院里办,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专门为自己的孩子办个小宴,父亲要办,便是安宁王府要办,为安宁王和宁威将军的后人办百日,这两者太不同了。”说完,低头闻着她头上的沁香,比起不洗头的那一个月,这会儿的味道简直太好闻了,深吸了一口,道:“我确实得去看着他们了,别把孩子折腾累了。” 容仪微笑,目送他走向人群,见他抱过孩子,看了一会儿,才回去坐着。 白婆婆道:“其实爷是想让娘子也请人来的。” 容仪刚端起冰酪,还未送进嘴里,听到这话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哪里合适?我认识的朋友,同他的挚友,若是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饭,怕是都不敢上桌。” 这便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结果,不仅她的朋友不行,连生养她的父母怕是都没这个资格。 白婆婆叹了一声:“娘子是太小心了,不过……小心些也好,就是委屈娘子了。” 容仪抿下一口鲜酸的冰酪,冰的微微眯眼,只道:“不委屈,他已经将最好的都给我了,我不应委屈。” 容仪抬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凉亭,他们正抱着孩子聚在凉亭里,欢声笑语,一片和气,见此,她喃喃道:“只是不知道,有我这样的母亲,是否会给这两个孩子带来许多是非。” 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容仪只怕她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家族里,会受限很多。 不过爷曾承诺过,会将最好的……更好的都给他们的孩子,容仪看着碗里的冰酪,微微勾起唇角,喟叹一声,道:“我会变得更好,让我的孩子在人前可以抬起头来,将来不会因有一个侍婢出身的母亲而低人一等。”或许是看到爷的挚友,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才叫她生出如此感慨罢…… 庶子庶女,哪怕是长子长女,将来也抵不过嫡出,容仪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会担心害怕,怕这些高下之分伤了自己心爱的宝贝。 …… 第457章 醉酒 夜里,姜舜骁成功的被折腾醉了,他是一夜之间儿女双全,不知多招人嫉妒,醉了之后,小乘直接将他送回了他的卧房,毕竟已然醉成一滩泥,若送去长留,怕是累的娘子难受,两位主子夜里都不好睡眠,一双儿女也早早的抱下去睡了。 容仪一天没能好好的看孩子,万籁寂静时,便卸了钗环,净好了身子,预备去小卧房抱孩子。 白婆婆回去之前还说:“娘子看完孩子还是去主卧看看大人吧,今儿个喝成那样,定是遭罪的,让玉衡如煮些醒酒汤备着,若是夜里醒了,也能解解,再让昕蕊帮着把凉亭收拾一番,几位大爷闹得太晚,喝的凶的几位都吐在亭子里了,这会不收拾,明儿个起来太阳一晒定要扰了这清新的气氛。” 容仪微笑着点了点头,想着小乘扶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时,他在自己面前停顿了下来,喷着酒气说道:“我没醉,我把他们……都放倒了。” 确实,难得见爷醉酒的模样,可灌醉他十分不易,满场子的人就属他和大皇子还算清醒,听说醉的最厉害的人是被抬回去的,那人是……秦瀹。 容仪叹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今儿的日子,她并不大适合在外男面前露面,自然与曾经的主子不能相见,可遥遥的,她瞥到他失意的模样,却极力的用笑容掩饰。 不说别的,他们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容仪对他,也算了解。 知道他为人儒雅,有相才之志,心中有大抱负,亦是怀正心的人,被大皇子器重,年纪轻轻不靠家族,一步步学考,一步步高升。 他绝对是京城名媛心中,最合适的夫婿人选,当初还有名门贵女主动登上秦府的门示好。 只是他那样风光霁月的男子,不意男女之事,一心忠君报国,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亦是一再搁置,他是不可多得的能人,索性老爷夫人并不逼他,大概在外人眼中的秦瀹就是这样耿介忠直的人…… 可容仪知道,他不是不意男女感情,反而他是太多情,又太能藏匿这份感情,就好比他待自己好了那么多年,容仪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他待自己的好,早就超出了主仆之情。 只是那份感情,终究是不能回应。 而现在,她已为人妾,也做了母亲,他将来自会娶一贤良的妻子,携手到老,他们之间也仅仅是那一份不可言说的主仆之情。 容仪难受是因为,她不愿因自己,让他难过痛苦,若可以,她更愿意他能将这份感情转化为友情,这样或许更加珍贵。 彼时,她因身份卑微疏远意图明显的他,便是想留住这一份纯净的感情,可她没想到,他会那样执拗,纵使后来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妾…… 容仪还记得有一回回家,在秦府碰到他时,他神色颓然,眼神凄凉,看着自己依旧只是说:“若他待你不好……若你过的并不开心,我会帮你离开。” 他有他不可舍弃的身份,有他必须要担的责任,他不敢说带她去天涯海角,却依旧郑重承诺会在她伤心之时帮她离开,他原就是重情之人。 此时,惟愿各自安好,若不能忘记,容仪宁愿往后日日都如今天一般,两人遥遥相望,再不靠近。 心情不大美好,容仪走到门口,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声色沉静的将白婆婆交待的事吩咐下去,玉衡和昕蕊便领命下去忙了,留她独自赏星月,直到脖子都仰的酸了,才低下头来,看着长留院中的花红叶绿,在月光的照耀和夜风的轻拂之下,摇摆舞姿,散发光辉…… 她转身去了小卧房,秋娘和媚娘都候在一旁,见她来,连忙行礼。 今天一天下来,也叫她们这两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吓得腿发软,来的人都是王侯贵子,离天最近的一批人,只叫人远远的看,不靠敢近分毫。 容仪见她们还是白日里的装扮,又见天色着实有些晚了,还不知等她回去歇息,这两个乳母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去睡,便摆了摆手,让她们先下去洗漱。 秋娘和媚娘福了福身退了出去,一出去,秋娘就长叹了一声,道:“咱们这位娘子心真好,体恤下人。若等府上的人都收拾好了,你我一个一个换着去洗,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辰。” 媚娘笑了笑,没有说话。 路过长廊时,从空隙中看到宁静的庭院,媚娘喃喃道:“这个时候,怎么没人啊?” 秋娘道:“都去收拾前院了吧,听说客人玩的太开,闹吐了好几个贵人,正脏着呢。” 媚娘回头看她:“那内院没人伺候?” 秋娘笑:“将军都喝醉了扶到屋里歇息去了,娘子在看孩子,哪有主子需要伺候呢?” 媚娘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回了两人的小卧房,秋娘快速的打了水来,见媚娘正吃力的提着水桶,叹了一声,过去帮她打水,道:“你每天泡个澡都要弄好久,今儿我帮你打水,咱们也好快些一起去,免得劳娘子替咱们做活。” 媚娘微微一笑,道了声谢。 两人隔了一道屏风,一同洗漱。 秋娘听着那边的哗哗水声,边洗边笑:“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因为你沐浴比我仔细,所以身上的皮肤都比我娇嫩呢?” 媚娘笑了笑,将水掬起往脸上洒去,靠在桶壁,道:“我只是太慢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洗漱好后,两人相伴往回走,只到半路时,媚娘突然顿下,往头上摸了摸,道:“等等,我发带不见了。” 秋娘停下,回头看去,来时得路上干干净净,可两人洗漱过后碰面时,她确实记得媚娘绑了根发带将头发束起了。 媚娘抬头看着她,道:“我这样过去仪容不整,不好见主子。” 秋娘主动道:“那你先回去找发带,我先过去。” 媚娘点了点头,目光如常,看着她说道:“只能如此了。” 话完,两人又往相反的方向去,秋娘很快就进了小卧房,而要回去的媚娘则隐身于廊下的柱子后,看她进屋以后,才从袖中取出发带将头发绑起,猫着腰向前走去,所去的方向,并不是她和秋娘的卧房…… …… 第458章 内心的狂欢?现实的残酷 月朗星稀,夏晚风凉,前置的院亭还时不时传来声音,便衬的这边格外安静。 媚娘走过了小卧房,快速的过了长留,在姜舜骁卧房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夜里无声,她的心却砰砰的乱跳了起来,一鼓作气走到了这里,却忽然心生胆怯,犹豫不前了。 进去,是天堂。 不进去,就什么也不会改变。 进与不进,全在这一刻的取舍。 左不过不要这张脸皮,不要自尊,就做那人人唾弃的女人。 可是,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那可悲的自尊心又跑出来作祟,一面拉扯着她不要她进这扇门,不要她做这等下作的事…… 媚娘咬破了嘴唇,眼里的纠结显然于色,可最终,里面的一声唤打破了她的心防。 像是给了她一个进去的理由,让她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将来亦不会给人说嘴的机会。 她推开那扇微掩的门走了进去,那一声声的唤越发的清晰。 她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将床被睡得乱七八糟的男人,闻着空气中难以散去的酒味,按着床沿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他一张一合的嘴上,那张嘴一声一声的唤着“容仪”。 她靠近他的脸,缓缓的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轻轻的起伏,耳边还有他的唤声,媚娘慢慢的闭上眼,轻喃道:“叫她做什么呢?她又不知疼你,现在只想着她的一双孩儿,可想到你正遭着罪呢?” “容仪……” “只有我,会怕你难受,来照看你,我来了,不好吗?” 你对我没感觉吗?若没感觉,那时我说向你请了假,你又为何不揭穿?还在傅氏面前替我瞒着。 “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是吗?” 媚娘说着,忽然轻笑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动静过大,一双手忽然搭上她的背,镇的她蓦的睁眼,慌忙的抬头看着他,正对上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神,也不知那里面是否盛满醉意。 她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他,一时失语。 过了良久,他却开了口:“你来了……容仪……” 媚娘心口一震,吞咽了口唾液看着他,他的眼神没有变化,可再看去却好似失神了一般。 心如擂鼓,胆子却慢慢的大了起来,她伸出一只手去摸他的下颚,声音颤抖的,柔媚的道:“爷说我是……谁?” 姜舜骁轻笑一声,眼里瞬时柔化了,他眼神不离她,道:“除了你,还有谁?” 他没再叫傅氏的名字,这叫媚娘心里好受了不少,心里的鼓也慢慢的停了下来,她凑上去了一点,熊前的柔软蹭着他一点点的往上,与他脸对脸,沐浴过后的花香钻进他的鼻子里,让他有点心乱,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你是在勾引我吗?” 媚娘被这话说的心神荡漾,眼波微动,轻声的道:“今夜,奴伺候爷好吗?” 姜舜骁微怔,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笑了笑,胸膛都震了起来。 看他这反应,媚娘心里却高兴了起来,她坐了起来,自顾的解开了腰上的细带,露出半个酥熊,正要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去的时候,却被他紧紧的抓住了手。 媚娘不解的抬头,却见他眼神清冷的看着自己,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呆呆地看着他,轻声道:“爷……” 姜舜骁握紧了她的手腕,混乱的心神慢慢的回了原位,醉酒确实醉的厉害,可缺不至于糊涂,深吸了一口气,冷嗤了声,道:“闻大夫说过她需要好好调养身子,她也从不献媚,更不会在爷面前自称奴!”着是让他清醒的地方。 他的容仪,从开不会这样主动的诱惑他。 媚娘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的更紧,心里那一瞬间的欣喜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慌乱,熊前的凉意就像是一道道刻着耻辱的刀子在上面反复划着,血流不止。 “那你为何诱着我……” 姜舜骁嚯的起身,眼里不掩厌恶,冷哼了一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这种女人,脸皮能厚到何种程度,你果然让我大开眼界!” 看清了他眼底的嫌弃时,媚娘才知道自己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她使劲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他却紧抓着不放。 媚娘软了下来,求饶道:“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试探……不该起妄念!” 姜舜骁呼吸微重,头还发沉,握紧了她的手腕,看着她求饶时眼里的惧意,冷酷一笑,拉着她赤足站了起来,将她拉到门口,道:“你错的不是试探,也不是妄念。” 那是什么? 媚娘已经来不及想了,眼看着要被推出门外,自己衣衫不整,若是让外人瞧见,她还活不活了? 媚娘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奴婢哪儿都错了,求将军饶了奴婢这一次。” 姜舜骁冷冷的看着她,直接将她提出了门外,紧紧的关上门。 媚娘跌坐在门外,来不及起身,就听到里面一声“跪在外面,想不到错哪儿了不许起!” 说完,转身回到床边倒在了床上,伸手捂住自己滚烫的双眼,头还因酒而沉重,也很不舒服,他滚到里侧,扬声唤小乘,小乘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看了眼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惊魂不定的媚娘,勾唇冷笑,推门走了进去。 “属下在。” “去把娘子叫来!” …… 容仪还在小卧房,已经和秋娘说了好一会儿话了,问孩子吃的如何,便便如何,每天都爱做些什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而这大半个时辰里,不见媚娘的身影。 秋娘说她是回去找发带了,可一个发带何至于找那么久? 容仪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去深想,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同秋娘聊着,聊到后来秋娘都有些无话可说了,因为她也发现了问题。 小乘来叫容仪去主卧时,容仪还迟疑了许久,跟着他出去以后才问:“爷醒了吗?” 小乘笑的高深莫测,对容仪说道:“娘子去了就知道了。”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主子这会心情不好,一会还要娘子多开导开导。” 容仪心微沉,因为她已经看到跪在门口,消失了大半个时辰的女人了。 媚娘见她过来,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心里羞愧难当。 小乘就送到这里,帮容仪推开了门,道:“娘子快进去吧,别看到不该看的污了娘子的眼。” 容仪:“……” 第459章 这才是我的容仪 屋内的酒气已经散去了许多,可容仪进来时还是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而后用手在鼻前扇了扇。 门很快就被小乘关住了,容仪看着躺在床上,还用一直胳膊挡住眼睛的男人,又缓慢的将目光落在了那张凌乱的床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可以确定。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姜舜骁放下胳膊,看了她一眼,一闪而过的寒意还是让容仪捕捉到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容仪走上前去,到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姜舜骁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吓了容仪一跳,本能的往后躲去,却被他霸道的拉住,狠狠的摔进他的怀中。 容仪摔得半边脸都痛了,龇牙咧嘴的抬起头,不大欢悦的看着他。 他的眼潭幽深,不知装着什么样的水怪在里面静静蛰伏,容仪忽的窒住了呼吸,却见他突然笑了起来,眼里的潭水瞬间掉满了星辰,熠熠生辉。 他说:“这才是我的容仪。” 容仪微怔,呆呆地看着他,若不是被他强迫的压在胸膛上,此时只想摸摸鼻子掩饰心底那点不自在,然后说道:“你说的我听不懂。” 姜舜骁闷笑了一声,胸膛都震了起来,震得容仪头皮发麻。 带着浓烈的酒香,他掌着容仪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喟叹了一声,真心实意的叹道:“今晚好险。” 容仪想到还跪在门外瑟瑟发抖的那个女人,忽然觉得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不知是哪根筋抽了一下,竟问了句:“爷还怕贞操被骗走?” 也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醉了,他看了自己一眼,眼神颇有种高深莫测的意味,然后容仪看到他嘴角抽了一下,竟说道:“我的贞操?被你骗的还不够吗?” 容仪:“……” 脸上烫了起来,头埋了下去,不意与他对视。 却又听到他正儿八经的说:“头抬起来,让我亲会儿。” 今晚的他,颇有些耍无赖的意思,容仪来了小性子,反道:“凭什么?” 他失语了一会儿,摸着她的长发:“我今晚受到了惊吓,还不能在你这寻求会儿安慰吗?” 心情忽然就好了,容仪眯起眼,顺从的抬起头,还想调侃两句,却被他锁住了后面的话,带着醇厚的酒香,浓浓的醉意,让她的眼里也醉满了星辰。 今晚,注定不安宁。 情字作祟,浴火烧身…… 阵阵的嘤咛传了出去,在极静的夜里,传入媚娘耳中,她的脸越来越红,不是羞涩,而是浓烈的羞耻。 小乘看了她一眼,昂扬挺拔的站在门口,一脸的神圣不可侵犯,身上背负重任,冒着圣洁的光。 能为主子做到如此,还面不改色,还正值年轻,还不曾有过感情,还……挺不容易的吧?! 容仪迷迷糊糊的被抱到了里侧,升上的薄衣渐渐透明,今晚两人都有些失控,却在最后关头生生的克制住了。 闻大夫说的不是假话,容仪生孩子伤了身子,就算寻常妇人生完孩子以后,才刚满月子,也是不能立刻伺候夫主的。 容仪拢了拢衣裳,腰间是他横过来的手,紧紧的将自己搂在怀里,他在耳边轻呢道:“今晚别走……” 容仪微怔,扭头看着他,却见他已然闭上眼睡了。 这里,是他的卧房,也是小姐嫁过来的第一晚的婚房,自从做了他的妾,容仪从来没有主动来过这里,她还记得茯苓说过,若不是因为爷和小姐感情不顺意,这里本该是主君和主母的房间,没有了小姐,将来也会有别人。 身为妾室,本就不还有僭越的心思,不来这儿,是一种自我认定和约束。 可姜舜骁不止一次暗示过,想让自己来这里,若当时答应了,就不会有如今的长留,那里依旧会是一间空置的小院。 容仪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着他,手指在他的薄唇上画着圈,眼神晶亮的看着他,好似无奈一般,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外面那个人你不要,这个时候将自己招来,可就算你真与她有什么,也……没什么吧。 不对,好像心里会不舒服,还是会介意的。 容仪闭了闭眼,很多事情忽然一下子就不明朗了,这种重重迷雾的感觉让她得心蒙了尘,好像有人拿了把扫帚在使劲清扫上面的灰尘,可却怎么也难以清扫干净。 眼皮渐渐发沉,思绪也聚不拢了,容仪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 夏日的清晨总是来的快,夜晚也短,容仪眨了眨眼,她好像有点认床,平时这个时候没人叫她绝对不会醒,可今天却自然醒了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还在沉睡的脸发呆。 昨夜…… 容仪眨了眨眼,忽然想到门外还跪着一人,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轻轻的掰开他的手下了床,趿着鞋子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打开门后,清晨的第一股凉风迎面而来,容仪被吹的一激灵,小乘立马低头抱拳,小声道:“她已经昏过去了,请娘子处置。” 她处置? 容仪低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皱眉闭着眼眸的媚娘,思索一番后,道:“先带她回她的住处,等爷醒了再说。” 小乘犹豫了一下,却道:“这件事,其实娘子有处置的权利。” 容仪微笑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 小乘只好唤了两个暗卫来将媚娘带了下去。 容仪回去看了眼睡容安整的姜舜骁,也走了出去,回到长留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 她哪里有处置媚娘的权利?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小乘倒是看得起她,可她却不敢做留下话柄的事。 轻轻的按捏着眉心,刚坐下,正要给自己倒杯水,白婆婆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她今天来的晚了些,不过容仪也曾说过,她年纪最长,每天都要王府家里两头跑,许她早归晚到,毕竟小萱萱还小,身边需要人照顾,可纵使有她的话,白婆婆也一直是不敢太过特权,恐遭旁人眼红,都找她要一个两个专属特权了,今天确实来的稍晚了些,因为小萱萱吃了冷食肚子疼,折腾了她许久,昨夜里也没睡好,一来就听到玉衡说昨晚媚娘惹了大祸,她第一反应便是——糟了!怕是奸人得逞了! …… 第460章 娘子如何处置媚娘? 没听完玉衡的话,便急急忙忙来到长留,就见娘子眉眼疏淡的坐在桌边,也像是刚起的样子。 白婆婆来不及行礼,直接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茶壶替她倒了杯水,嘴里不停地道:“娘子放宽心,若大人真要那个女人,在王爷和长公主面前也是过不了关的,横说竖说她都是请来给小主子做乳母的,在外也有家室,她若真敢跟大人,世俗也饶不了她。” 边说着,边把水递到容仪手边,换了口气继续道:“若大人当真不顾及娘子,那女人也不要脸皮,娘子也莫心忧,那人只不过是趁着娘子不能服侍大人,便无尽下线,想来大人对她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老奴未和娘子说过,其实大人有次夜里找老奴谈过话……” 话还未说完,就被急急赶来的玉衡打断了,只见她扶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气,方才她半句话没说完,爱娘子心切的白婆婆就风似的跑了,当时她手里还抱着茯苓吩咐要抱出来晒的书卷,说是压在箱底许久的需要抱出来去去霉气,她又不敢直接扔在地上去追白婆婆,只好先抱到晒场,一本本放好后马不停蹄的就来追白婆婆,然后跑岔了气,扶着门框看着屋里的两人,一时间也顾不得礼数,边喘大气边道:“婆婆您好歹听人把话说完啊!媚……媚娘她欲勾引爷,被爷丢出来了!” 白婆婆愣住了,回头看了眼容仪,这才看清她眼底的柔波,还有丝丝平静。 方才她心里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可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事儿,那倒没什么可着急的了。 容仪浅笑,看着白婆婆,心中却又疑惑,便问道:“婆婆方才说爷有天夜里找你谈过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找你谈了什么?” 白婆婆呼了口气,老实的说了出来:“就在前几日……” 将细枝末节讲了一遍,白婆婆道:“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容仪微怔,看着手里的水杯,想着白婆婆说的他说过的那句话“你低估了我对她的感情。” 白婆婆又道:“今儿是老奴鲁莽了,还以为那媚娘当真得逞了,昨夜大人醉的厉害,醉酒的人不比清醒着的,若他真想要,恐怕就只有媚娘了,他们夜夜都会独处一段时间,这是老奴最担心的地方,现在看来,是老奴多心了,大人心系娘子,又怎会让娘子伤心?”说完,长叹了一声,白婆婆攥着手道:“也是昨晚萱萱闹肚子,老奴一整晚都没睡好,便有些胡思乱想了,请娘子罚老奴鲁莽。” 容仪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温水递给她,温声和气的道:“喝口水吧,一进来就说了这么多,这会嗓子该不舒服了。” 白婆婆尴尬的笑了笑,摆了摆手道:“老奴不渴。” 容仪将茶杯放到一边,看着她问:“萱萱怎么了?” “昨晚老奴回去前,萱萱饿了,自己找了点剩下的冷食,就吃坏了肚子,一整夜都喊疼,喝了点药才算好。” 容仪蹙眉:“这么小的孩子将她独自一人放在家里确实不妥,家里没个大人照看着,孩子也遭罪,那段时间是我即将生产才没让她到长留来,现在也满月了,我也能活动了,婆婆白日里还是带萱萱来,至少在长留,她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睡也有地方睡,绝对不会亏着她。” 白婆婆面露感激之色,却克制着,道:“娘子心疼萱萱老奴都知道,只是这确实不合规矩,娘子怀孕时经常在长留里,老奴是怕娘子憋闷才带萱萱来给娘子解闷,那时茯苓也会带着福哥儿来,可现在娘子每日事务繁多,萱萱再来就不合适了,老奴会想办法的,娘子不用担心。” 容仪却说:“我可从不当萱萱和福哥儿是来给我解闷儿的,我喜欢这两个孩子,他们能常再身边我心里也高兴。” “娘子,这……到底是不合规矩,若娘子想萱萱了,老奴偶尔带她来向娘子请安。” 容仪看着她,忽然问:“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 白婆婆微怔,而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玉衡却在一旁插嘴道:“才不是呢娘子,就是摘芳居的人嘴碎,看到萱萱经常进出长留便说府里何时来了个身份不明的小娃娃,也没人管?婆婆才不带萱萱来了。” 容仪顿了一下,看了眼神色灰暗的白婆婆,对玉衡道:“若有人问起萱萱,就说是白婆婆的孙女,其他一概不谈,问到什么都说不知道。” 玉衡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容仪叹了口气,摆手让她下去,屋里便余她和白婆婆二人。 “婆婆或许在乎规矩,可更在乎‘身份不明’这四个字。”容仪说到。 白婆婆抬头看着她,忙道:“是,老奴是有私心,每次带萱萱来见娘子,她都十分开心,虽然带她来不合规矩,可老奴也装作不明朗,可娘子知道萱萱的父亲是谁……老奴不怕旁人说老奴不规矩,只要娘子喜欢萱萱,老奴就敢带她来,可老奴怕有人会把目光集中在萱萱身上,去查她的身世,一旦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容仪默了,神色肃穆的点了点头,道:“这个确实需要注意,萱萱的事还是要等我同爷商量过后再做决定,再等两日吧。” 白婆婆点了点头,泪眼婆娑,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暗道:萱萱有娘子疼,也是不枉此生了。 …… 半晌,白婆婆收起情绪,问容仪:“娘子打算如何处置媚娘?” 容仪看着她,好笑道:“怎么白婆婆也问这个问题?媚娘的事,如何也轮不到我来处置啊。” 白婆婆却说:“不是这样的娘子,媚娘这件事,就该娘子来做主,娘子,如今招懿院就长留和摘芳居两位女主子,可招懿院后院的主权还未有人掌控,一直以来都是茯苓打理的,可她不能打理一辈子,招懿院的事最终还是要落在女主子的手里,这个人会是未来的主母,可娘子却该对此事上心,因为现下……还未有主母。” …… 第461章 一起做主 掌后院的权,是为了更好的稳固容仪的地位。 虽说如今她已经为大人生了一儿一女,可手上有没有权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掌过一段时间权利的妾,地位也随之高了起来。 白婆婆这样替容仪考虑,不仅是因为掌权,更重要的是想把她当未来夫人的标准伺候。毕竟曾经的她也是尽力扶持正经夫人的人,便也想照着这个规格来提容仪着想。 容仪默了良久,看着自己指甲上的月牙弯,大拇指压住食指的指甲盖,粉嫩的指甲瞬间泛白,她道:“婆婆,这些我没想过,也没那个精力去想,孩子一天天的大了,我的全部心思……” 白婆婆一听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道:“就是为了孩子,娘子更要去争取您该有的。” 容仪抬头看着她,清亮的眼里瞬时蒙上了一层雾,她眨了眨眼,喟叹一声,道:“婆婆,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现如今这些给我我都觉得喘不过来气,其实……我不大喜欢王府的氛围,一直努力融入,因为我知道,这里是我最后的归宿,可婆婆,您说的掌权,于我而言是贪念,那本该不是我能想的东西。” 听她这番话,再看着她执拗的双眼,白婆婆叹了一声,她向来欣赏她的性子,强而不悍,柔而不弱,是个能适应生存的女人,只可惜命运不公,强行给了她一件金缕衣,却不曾给她一个好舞台,让她注定登场,就是一个不起眼的配角儿。 让她掌权,确实冒险,白婆婆也有私心,希望她能一步步走的更高。 或许是她太急进了吧,便默了下来。 屋内一时静默,门外奉命前来的小乘却踌躇不前了,也不知这个时候还应不应该进去,思索了一番,还是先回去。 …… 回到主卧,小乘看着已经坐在床边,揉着额头的主子,将自己听到的告诉了他。 “属下本是想告诉娘子主子要将媚娘的事全权交给她处理,可娘子一番话,到叫属下一时不知该不该和她说了,娘子似乎不意主事……” 小乘一直都知道,早在娘子怀孕时,主子就让茯苓安排招懿院的相关事宜,等娘子生产过后修养好了就将招懿院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娘子管理,可娘子今天这一番话,却是不愿主事的态度。 从心底讲,他还是佩服娘子的为人,不贪心,若她为官,必然是个清官罢! 便道:“主子眼光真好,捡到一个好宝!” 闻言,姜舜骁抬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小乘笑容微僵,一般主子这个眼神看他,就说明他又说错了什么话,可他说错了什么吗? 不全都是浓浓的称赞之意吗?! 姜舜骁已经习惯了他的“鲁莽”,当下只无奈的叹了一声,也懒得再说他什么,只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 屋内的味道早就散干净了,他却还是能闻到酒味,感到头疼,昨夜醉的厉害,没有沐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得下来同自己睡了一夜,也不嫌臭。 正想着,昕蕊来敲门了,在外道:“爷,娘子命奴婢来为爷送醒酒汤。” 姜舜骁唤她进来,昕蕊放下托盘就准备出去,却听他道:“娘子在做什么?” 昕蕊道:“娘子刚梳洗罢,正在梳妆呢。” 姜舜骁了然,叫她下去。 昕蕊走后,姜舜骁静坐了会儿,走过去端起汤碗一口一口慢慢饮下,而后喟叹了声,叉着腰又愣了会儿,看着窗外明亮的天色,抻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才出去。 容仪刚绾好发,自己配了一个发钗固定住,就准备去旁边的小卧房,人还没过去,小团子就被秋娘抱过来了,说她许久不吃奶,她喂也不吃,怕是必须要媚娘喂才行,毕竟她喂孩子时间最长,怕是孩子已经记住她的味道了。 容仪心里不是滋味,抱过因为饿肚子而哇哇大哭的女儿,心疼极了,抱着孩子坐到榻上,让秋娘先下去,等她走了以后,才解开衣裳,亲自喂起了孩子。 小团子脸上还挂着眼泪,委屈巴巴的看着容仪心里难受,将粮食喂到她嘴边,她是记得娘亲的,抱着就呼噜呼噜吃了起来,吃的格外用力,容仪都觉得生疼,也甘之如饴。 看着女儿的小脸,容仪想到了媚娘,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小团子乖,这段时间娘亲喂你,等找到新的乳母了,再……” 话还未说完,小团子吃的急了呛奶了,猛地咳了起来,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容仪连忙将她竖了起来,拍着她的背。 小团子的小嘴上满是乳白,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咳着咳着就瘪起了嘴,委屈的哭了出来。 容仪伸手摸着她瘪瘪的肚子,亲了亲她的小脸蛋,香柔的呼吸喷在小团子的脖颈里,她也将脸埋在容仪的脖子里,哦哦的小声哭着。 这个孩子,连哭都没精神气。 容仪忍不住掉了眼泪,在她脸上亲了又亲,等她慢慢的止住了哭声,才横抱着她,轻声的哄她,再给她喂奶。 小团子很聪明,呛过一次奶后,就知道要慢慢吃了,黑葡萄似的双眼黏着容仪,嘴巴一下一下的蠕动着,看的容仪心都化了。 不知道门口看了多久的姜舜骁,慢慢的走了进来,看着妻女,眼神柔了下来,坐在她旁边,伸手要去摸她的小脸,却让小团子误以为他要和自己抢奶吃,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他,满眼的防备。 姜舜骁笑了一下,还是摸了摸她的小脸,低声道:“才多大?就知道护食了?” 容仪眼眸水润,看着他道:“方才她呛着了。” 姜舜骁抬眼看着她,只道:“养儿不易。” 话完,两人就没再说话了,等孩子吃饱了又睡了,容仪拢好衣裳,将孩子放到了床上,一回身就看到坐在桌边的爷,心知他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于是闷声走了过去,在旁边坐下。 姜舜骁看着她,直言道:“媚娘昨晚勾引我。” 容仪正抿下一口茶,听到这话差点也呛着了,无声的看了他一眼,犹豫着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 第462章 贞洁观十足的姜舜骁 看着她呆愣的神色,姜舜骁眯了眯眼,呼出一口气,道:“这件事我心里没决断,媚娘该如何处置,我想来听听你的意见。” 说完,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状似无奈的道:“你也知道,招懿院没个能做主的人,这种事我不可能去找长公主去处置,更不能找父亲,媚娘本就是父亲手下的人选来的,去找父亲,难免有责怪之意,思来想去,这件事也只有来找你商量了,容仪,你有好法子吗?” 容仪呆呆地看着他,下意识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种事,他竟来找自己商量,可她也不是能做主的人啊? 但他又说的这样可怜兮兮,到叫容仪更加不好拒绝了,好似自己不出主意,他当真无人商量了一般。 容仪猛地喝了口水,心里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一般来说,男人在外有了桃花债只会自己偷偷摸摸,亦或是光明正大的处理了,又怎会同家里的女人商量如何处置他的桃花? 但他既然诚心诚意的问了自己,容仪也不会矫情的去说“这样不大合适吧……” 只当他是一时想不到妥善的处理方法,才来自己这里寻法子,想了想,说道:“依我看来,她勾引爷,咳……也没得逞,昨夜被那样丢在门外跪着,怕是没人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与她而言已是名声扫地,爷昨夜也相当于狠狠的罚了她了。” 顿了顿,看着他,继续道:“但这种心术不正的人留在身边,尤其她还是女儿的乳母,我确实是不放心的,若按我的想法,也不至于怎样狠狠的处罚,左不过给些银子让她离府,眼不见为净,也不怕她留在孩子身边,将来会教坏了孩子。” 姜舜骁静静的看着她,等她说完后,伸手拉着她放在膝上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摸了摸,说道:“你对她这样仁慈?” 容仪不解的看着他。 姜舜骁又道:“你只怕她留在小团子身边继续做乳母会教坏孩子,就不怕她留在府中最大的威胁是爷?” 容仪失声:“怎会是爷?” 姜舜骁面不改色,道:“她可是想勾引我,败坏我的名声,威胁的人怎么不会是我?” 容仪顿时失语,有些无奈,甚至好笑的看着他。 怎么说的好像一个贞洁烈妇似的。 姜舜骁却一点也不觉得,一本正经的拍了拍她的手,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为了保护你的夫君,为了你夫君的名声,你一定要捍卫主权!好好惩治她一番!” 容仪呆了一下,迟钝的道:“赶她出府,还不够狠吗?” 姜舜骁笑了笑,沉默的起了身,放开了她的手,道:“我去军营了,媚娘的事交给你,你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但愿我回来时,已经不见她人了。” 容仪起身送他,等他走了,才倚在门框上长出了一口气,低低的说道:“怎么躲都躲不掉呢?” …… 用了早饭以后,容仪还是让昕蕊将人提了进来。 媚娘失了往日光彩,虽然换了一身整齐的衣裳,可当她被带到容仪面前时,面对一双双冷漠的眼睛,就好像被扒干净了丢在街上,游街示众一样,让她感到极其羞耻与不安,只惶恐的低下头。 看着这样的她,容仪忽然想到秦夫人。 秦夫人与秦国公伉俪情深,可却不缺旁的女人在国公身上下心思,曾经就有一个侍婢,曾趁着秦夫人带着小姐少爷外出时勾引过国公,当时,国公也是把这事交给了秦夫人处置了。 具体如何处置的,容仪忘记了,只记得那侍婢被嫁给了府上一常随,婚后三年生了两个孩子,原本年轻的脸应孩子要的急不再光滑,身材也走样的厉害,就连那常随都不爱看她,可她原本也是个水灵的姑娘…… 温柔的秦夫人遇到这样的事尚且如此,可她又要站在怎样的角度上去处置媚娘呢? 生气吗? 自然是生气的,尤其是昨晚看到她衣衫不整时,容仪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加重了。 可也要像秦夫人那样狠戾的手段去处置她吗?容仪想了想,好像也忍不下心来。 她是个共情能力极强的人,她不是生下来的主子,而是半路上做了半个主子,有了使唤人的权利,或许是这个原因,让她每每对下人说什么时,都会下意识的想该不该那样说,会不会伤了她的心…… 于媚娘来说,名声尽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她不仅是府上的乳母,还是旁人的妻子,别的小孩的娘亲,这事若是烂在招懿院,便万事大吉,若是传了出去,她将来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儿去? 容仪静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媚娘也因长时间的寂静而发抖,她甚至连主动求饶都不敢。 这件事交到傅娘子手上处理,无疑是给了她一条死路,她曾经得罪过傅娘子,还试图勾引她的夫主,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媚娘绝望的想着,缺不曾试想容仪的为人,她本是温和的,以德服人的人。 容仪道:“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媚娘咬着下唇,脸色青白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屈辱,昨晚的事众所周知,让她再说一遍,还是想当众羞辱她? 可她不敢再同她较劲,迟疑了一会儿后,老实的道:“奴婢看爷房里没人伺候,便想去伺候爷,而且……奴婢是听到爷在里面叫人了才进去的,原本……原本是不想进去。” 话刚说完,站在她身后的昕蕊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动作有些许夸张,招了容仪一眼。 “爷叫了什么人?” 媚娘抬头看着她,顿了顿,才低声道:“爷叫的是娘子的名字。” 容仪愣了一下,看到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眼。 她发誓,她问这个问题之前,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本是想看爷叫了哪个下人的名字,是否是下人玩忽职守,却不想他叫的竟是自己……真是有点尴尬。 再看媚娘屈辱的神色,她莫不是以为自己是故意问的?容仪眨巴了眼,再次对天发誓,她绝不是故意给媚娘难堪的。 容仪轻咳了一声,神色肃穆,道:“进去以后,你做了什么?” …… 第463章 从轻处理 听到她问起这种话,媚娘已经确定她是故意给自己难看了,眼里瞬间涌起泪花,倔强的看着她,颇有点不屈的意味,道:“娘子何必明知故问?” 容仪蹙眉,放下盖碗,目光冷了下来,冷漠的看着她,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同我说这种话?” 媚娘顿了一下,别过眼去,声音低狠道:“娘子若是想羞辱我,直说好了,何必问的那么明白?” 容仪眉头松怔,忽的嗤笑了一声,心里亦觉得好笑,挑着眉头看着她,道:“原来你以为我在羞辱你,呵,真是好笑,如今的你,还需要被羞辱吗?昨天,你不已经把自己羞辱的干干净净了吗?” 媚娘瞪大了眼,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到底是沉不住气,也到底是头一回做这种事,被戳穿以后,连一句狡辩的话都没有,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够她编出一个完美的理由可以免于受责,可她没有...... 容仪淡漠的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还没闲到为了羞辱你将你提来问话,媚娘,你应该知道,做人难,做女人更难,若行差踏错半步,你将面对的就是羞辱那么简单了。”说着,透露出几分语重心长来,道:“我本有意弄清事情原委,才问你话,你若不愿答,这件事也只好交给爷处理了。” 白婆婆在一旁添了句:“这事原是爷交给娘子处理,也是为了给你留点脸面,你可要想清楚,是想在娘子面前交代,还是去爷面前......” 这话就像是一剂毒药,猛地冲到了媚娘的心里,她到底是还有一丝羞耻心尚存,昨夜闹得那样难堪,这个时候当然没脸再见将军了。 便急忙打断了白婆婆的话,对容仪说道:“我说,我都说!” 容仪一手捏着碗盖,一手托着杯垫,拂了拂茶沫,看了她一眼,抿了口茶,将盖碗放到一边,换了个舒适的坐姿,下巴扬了扬,道:“说吧。” 媚娘冲动过后,又剩下萧索,心中凄凉的看着满屋子的人,看着她们眼里的轻视,豆大的眼泪从眼眶落下,砸在地上,没能开出花来,这么多人在场,她是在羞于启齿啊! 原本,这些人都是来给容仪撑场子的,势要压着媚娘,容仪看着她犹犹豫豫的神色,在心里暗叹了一声,道:“你们都下去,茯苓留下。”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硬要留下再撑什么场子,灭谁的威风,都顺从的退了出去,茯苓走到容仪身旁,为她添了一杯茶。 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搭理媚娘,只有容仪捏着盖子,吹着茶水的轻呼声。 等门关上了,媚娘也知道自己是不能再沉默了,便抬头,红这一双眸看着容仪,道:“昨夜......” 媚娘讲完后,容仪一盏茶已经喝完了,抿了抿湿润的唇瓣,看着等待审判的媚娘,轻飘飘的道:“没了?” 媚娘低下头,“嗯”了一声。 容仪淡漠的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媚娘楞了一下,呆愣的看着容仪,问:“娘子如何处置奴婢?” 容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收拾好你的东西,离开王府吧,这个月的月钱我会照数给你,这是你照顾嘉韫有功的报酬。” 嘉韫,小团子的乳名,容仪取得,一般对外人才说,私下还是叫她小团子。 媚娘痴楞的看着她,满眼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放过自己了?这个月还没两天,却会全数将月钱给自己?她不追究? 看着还跪在下面的媚娘,容仪道:“还有事?” “娘子就这样放过奴婢了?” 容仪微微挑眉,茯苓都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若是自己早就谢恩跑了,怎还会多此一问,生怕主子忘了处罚一样。 容仪淡淡的看着她,道:“你并没有酿成多大的错,我有何理由罚你,而且,你已经得到惩罚了,今日看在你尚有一丝羞耻之心,这件事我倒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望你经此一事,记住教训,不要妄念不该的,也别做道德底线之下的事。” 媚娘愣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平淡的眉眼,温和的语气,忽然想明白了,将军为何偏偏对这个女人动心,还为她守洁......不是因为她长得多好看,而是她的气度,她的胸襟,果不是平常人能比较的。 这种人,以德服人,以直报怨,叫人讨厌不起来,就连自己这个曾经对她夫主动了歪心思的人,她都能云淡风轻的放下,且不计较前面的是非恩怨,让自己自行离府,就此将这件事压下,便不会再有人议论什么,她为自己也留了后路,做这种人的敌人,也是件幸运的事吧。 来之前,媚娘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唯一没想过的就是这样轻飘飘的解决,她甚至连问一句“知道错了吗?”、“后悔了吗?”都不问,她不打算听自己的忏悔,也不计较方才她的冲动...... 媚娘站了起来,认真的给容仪鞠了一躬,临走前,泪光闪闪的同她道了声谢,紧跟着又说了声对不起。 曾经,她确实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种心思,是奔着毁了她的路去的。 这一句“对不起”,不是为自己做过的事,而是为自己动过想伤害她的心。 媚娘走后,容仪看着盖碗中的大片茶叶发愣,茯苓续上水,柔和道:“娘子处理的好,她不是怀着怨恨走的。” 容仪看了茯苓一眼,笑道:“若是让婆婆知道,我是这样处理的,又要数落我了。” 茯苓摇了摇头,道:“不会的,白婆婆只会夸娘子处事柔和,心肠柔软。” 容仪叹了一声,只道:“我只是不想去为难一个处境尴尬的女人,若我在她那个位子,做了那种事,也会希望遇到一个宽宏大量的主子,能放我一马,因为,已经知道走错道的人,只希望有回头的机会......若我今天决绝的将她的未来堵死,将此事宣扬出去,那将会毁了她一辈子,她也有孩子,她的未来,还很长。” 说完,容仪又细想着自己的做法,更加肯定自己没错,便对茯苓说:“这件事,就烂在招懿院中,让外面的人管住自己的嘴,以后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了。” 做人做事,还得留三分余地,不仅仅是宽宥干了坏事的人,这三分余地,是留给自己的。 ...... 第464章 秋娘这个人如何? 媚娘回到住处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妆匣里还有一些以往赏赐下来的首饰,她没有带走,好生放在里面,自然会有人来收。 正要出去,玉衡已经拿着一个钱袋过来找她了,这是她这个月的月钱,沉甸甸的,压在她的手心里,这一次,没有以前拿钱时的快乐,反生惆怅,亦有悔意,若没有昨晚那件事,她就还能在府里做事,拿些丰厚的月钱,不说处处受人尊重,但做小姐的乳母,确实为她增光不少。看着玉衡冷漠的眼神,媚娘的心再一次痛了起来,悔不当初,为时晚矣。 她说,还想去看小姐一眼。 玉衡愣了愣,没拦她,但也没离开她,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跟着进了小卧房,抱着孩子轻哄的模样。 秋娘凑到她跟前,看着神色寡淡的媚娘,低声问道:“娘子如何处置她的?” 玉衡看着她的包袱,道:“很明显了。” 秋娘:“......” 媚娘抱着乖巧的小团子,眼里愈显不舍之情,可再不舍,终究是要走的,她已经没脸继续呆在这了,放下小团子,媚娘擦去脸上挂着的两滴泪,神色木然的转过来,看着玉衡,冲她点了点头,在她冷漠的注视下走了。 秋娘倒是不避讳的送了她两步,这一回,玉衡没跟的那么紧了,媚娘看着圆脸尽显老实的秋娘,忽然顿了下来,转身对玉衡说道:“主子赏我的首饰都在房间的妆匣里,我没带走,还请玉衡姑娘清点出来,交还与娘子。” 玉衡愣怔了一下,“嗯”了一声。 媚娘说完以后,再去看秋娘的脸色,已不如方才那么自在了,她冷哼一声,拽着包袱就走,没同她多说一句。 对她冷漠并非突然,而是媚娘忽然想到,若当初不是她突如其来的提议,自己也不会歪了心思,做了不可改过的事,她能走到今天,呵……秋娘功不可没! 看她长得老实敦厚,但其实,也是个有心眼儿的,每每都把话说得像是为她考虑一般,说得干净清爽,却没有一句不是在引诱她走上那条路,现在想明白也晚了,但她不会让秋娘再在自己身上分到半分好处去! ...... 玉衡将媚娘临走前的事说与容仪听,而后说道:“那些首饰玩意儿都是娘子和爷赏出去的,断然也不会有收回来的道理,她竟然主动留了下来,奴婢清点了一番,差不多是原数,只不过少了个镯子和一对耳坠,其他都对得上数。” 容仪看了眼玉衡手里的妆匣,问:“你说她当着秋娘的面说得?” “是啊,奴婢还觉得奇怪呢,平时这两人关系怪好的,今天媚娘走时秋娘还不舍的前去相送,媚娘却不搭理她,后来对奴婢说首饰一事,也像是故意在她面前说的。” 容仪暗沉了一番,道:“秋娘这个人......你们平时相处觉得如何?” 玉衡如实道:“秋娘人老实,话多却不聒噪,就玉衡个人而言,还是挺喜欢她的。” 容仪默了默,道:“去小卧房看看。” 玉衡连忙跟了上去,心里亦发不解,难道那秋娘也有什么问题? …… 小卧房里,两个孩子正在睡觉,秋娘搬了把椅子在不远处,拿着自己的绣帕继续绣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小床,见两个主子睡得安稳,又才放心的绣自己的帕子。 正绣着,余光瞟见来人,秋娘忙的抬头,便见娘子和玉衡一块儿到来,她忙将手里的绣活儿放下,起身行礼:“娘子。” 容仪静默的看着她,浅浅一笑,“嗯”了一声,转上前去看孩子,问:“睡了多久了?睡之前可喂过奶了?” 秋娘说道:“喂过了,两位小主子都吃饱了才睡的,估计有半个时辰了。” 容仪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一旁坐下,看着秋娘低眉顺眼得模样,心里很难相信自己的猜测,这个女人长就长了一副老实巴交,毫无城府的模样,若说她在这件事种扮演了什么重要的角色,该不算是个好角儿,容仪是有些接受困难的。 可媚娘为何会无缘无故对她冷漠?甚至刻意如做了哪些?莫非是没地方出气,便选了一个最老实的人撒撒气? 可……也不应该啊。 秋娘只感觉自己要被娘子的目光看穿了,一时有些没底,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做错了什么。 沉默良久过后,容仪忽然问道:“秋娘,平日里你和媚娘处的如何?” 秋娘忙道:“平日里奴婢与媚娘还是处的来的。”这是实话,若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同娘子说“与她不熟”,那才是真正的扯谎。 容仪点了点头,又问:“平日里,你看媚娘这人如何?” 秋娘顿时苦下眉头,犹豫的看了眼容仪,吞吞吐吐的道:“这个……媚娘她这个人吧,平时看不出什么,很安静,多数是奴婢在说她在听……” “那你都会同她说些什么呢?” 秋娘顿了顿,忽然回味过来娘子这番话的意图了,背上也直冒冷汗,时不时看她一眼,心虚之态尽显。 莫不是这个时候要怪罪她怂恿媚娘的那些话吧? 看她心虚,容仪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嘴角还挂着笑,说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紧张,一会儿孩子醒了抱我房里去吧,今晚我带着孩子睡。” 秋娘不敢抬头看她,只低着头道“好”。 回到长留主厅后,玉衡将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娘子,秋娘的反应很奇怪啊!她模样看着是心虚,可她心虚什么呢?最后连娘子的眼睛都不敢看了,奴婢看不明白。” 容仪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道:“许是做了亏心事,才不敢看人眼睛吧。” 玉衡歪着头:“什么亏心事?损害到娘子了吗?” 容仪摇了摇头,只道:“你不必忧心,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也不要再提,还有,秋娘那儿……还是多注意些吧。” 玉衡:“……是。” …… 媚娘离开王府时,正巧被从府外抓了药回来的夏心撞了个正着,只是两人并无交集,自然也不会停下来说会儿话。 只是…… 这大白天的,她怎会收拾好包袱离开王府呢? …… 第465章 怎么总是不消停呢? 夏心忙进了王府,选了一条僻静的路很快的跑回了摘芳居。 方氏正站在屋檐下愣神,看着天边灰暗的光景,眼底满是灰暗,她在数日子,又是多少个日子,爷依然没到摘芳居来......甚至差人问一句都没有。 摘芳居宛若一座荒坟,埋着未亡人,坟边落满了枯叶,未曾有人来清扫,只看着它越发的荒凉,兴许路过的行人还会说一句“真晦气”。 是啊,不被待见的地方,怎能不晦气?哪里比得上长留,那日的满月宴办的可真热闹,来了不少王公贵子,只是为一对妾生的双生胎庆祝,那日的热闹,都传到了摘芳居来,越发的衬的这里的凄凉,她明显的感觉到下人看她的眼神里透露着同情...... 她方明媚何须被同情?论资历,她比长留那位可厚重的多,可越是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就越是不平,她的十年青春,还比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真是可悲,可笑。 看着风雨欲来的天边,方氏收回目光,正要回去,却见夏心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见她在屋檐下到停了下来,将手里的药包递给了一旁的秋心,然后走到方氏身旁,长呼了一口气,道:“奴婢方才见长留新来的乳母带着包袱离开了,看脸色像是不高兴,可是在长留伺候时,发生了什么事?” 方明媚看着她,挑起了眉头,道:“这才来了多久,带着包袱离开,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可能有什么事让她放弃这么好的事不做而离开呢?若是犯了事想必也不会就让她静悄悄的离开...... 方明媚蹙起了眉头,遥遥的看了眼招懿院的大门,对夏心道:“你去打听一下,那人是为何而走。” 夏心指了指自己,有些犹豫,道:“内院的人都认识奴婢,若是奴婢去打听,他们定会察觉出不对来。” 方明媚蹙眉,不悦的看着她,道:“你是猪吗?谁让你直接去问了?你不会从旁打听吗?” 夏心只觉得委屈,分明也不是她的错,那内院本就是她们进不去的,有火气又何必冲她来?有本事自己拢住男人的心去啊? 当然,这些话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万分恭敬,十分惶恐,道:“奴婢只是不想让外人误会摘芳居,那乳母才走,若奴婢这个时候去打听,怕是会引起误会。” 闻言,方明媚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但也听进去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让秋心去打听那个乳母的住处。” 夏心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去找秋心了。 方明媚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蹙的紧紧地,满是不悦,她身边,竟一个能出主意的都没有,最出挑的,也满是心思,将摘芳居里其他人都压得死死的,生怕她们在自己面前露了脸,得了用,除了忠心以外,其他都比不上玲梅半分。 忽然心生悔意,若那时是把夏心送去了爷的身边,会不会不一样?丢掉一个夏心她还不心疼,但玲梅跟了她那么久,最懂她的心意,与她感情也最深,就那么折在浔州,真真是叫她心疼了好久...... ...... 大雨说来就来,好在茯苓见天色不对,忙叫玉衡和昕蕊来搭了把手,把晒场上的书都收了回去,玉衡和昕蕊跑了几趟,终于把书都收了起来,也累得够呛,玉衡擦了擦脸上的几滴雨水,道:“早知道会下雨,今儿就不晒书了。” 昕蕊笑了笑,道:“天公不作美,人又何为?” 两人说笑着,歇够了就往回走,檐边的雨如水帘一般,下的又快又急,玉衡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把,啧了一声,道:“这雨是热的。” 昕蕊好笑:“方才那么大的太阳呢,唉?玉衡,你看那边。”她伸手指了指院门外,一道鬼祟的身影一闪而过。 玉衡眨了眨眼,道:“什么人在院门口?” 昕蕊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瞧着像摘芳居的人,咱们别看了先去禀告娘子,自有暗卫盯着。” 玉衡点了点头,同她快步走了回去。 将这件事报给容仪时,容仪正喂好了两个孩子,将酣睡的两个小家伙送到了床上,对她们的话表示沉默。 昕蕊道:“雨太大,奴婢看的并不清楚,但隐约感觉像是夏心,她跟着方姨娘来过长留几次,奴婢对她印象还有点深。” 容仪用汗巾隔在熊前,又去净了净手,才坐下来倒了杯水喝下,喝完以后,看着昕蕊和玉衡,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这么简单? 昕蕊和玉衡对视了一眼,只听娘子说道:“只是在外转了一圈,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 玉衡顿了顿,说出了心里的疑虑:“娘子,摘芳居的人向来和我们不对付,此时媚娘刚走,她们就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奴婢是怕她们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容仪笑了一下,道:“若她们真的打了什么坏主意,现在我们也不会知道,放心吧,她们的手还伸不到长留来,若你们真不放心,留意一下也无妨,只一点,莫要同摘芳居的人起正面冲突。” 说完,揉了揉闷涨的太阳穴,露出了一抹疲惫的神态,又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也要去睡会儿,一会儿叫了再进来。” 昕蕊:“那需要带两位小主子回去吗?” 容仪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必,就让他们在娘亲身边睡吧。” 玉衡和昕蕊这才退了出去,出去了以后,玉衡有些憋不住了,说道:“难道是我们多想了?娘子好像并不放在心上。” 昕蕊脸色也沉,只道:“我也不清楚,娘子一向风轻云淡,对什么都看的极淡,但愿是我们想太多了吧,不过到底事关摘芳居,该盯着的我们还是要盯着,不能掉以轻心,若她们真有什么异动,我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说完,叹了一声,很是不解又无奈的道:“这一天天的,怎么总是不消停呢?我们未曾去找别人的麻烦,但麻烦总是来找娘子,真够冤的!” ...... 第466章 给你一个太平盛世 玉衡和昕蕊出去后,容仪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的心里,其实远不如方才面对玉衡和昕蕊时那样平静,她沉沉的看着前方,想着方氏。 摘芳居离这边不近,就算是走错了也不至于走到这里来,且外面还下了这么大的雨。 且闻近些日子,摘芳居并不安静,夏心常去陆氏姐妹的住处,两方相交甚欢,前不久方氏还去荣华园见了长公主,据说在里面呆了很久才出来,但却并未用晚饭,又忘了是听谁说过,方氏好像私底下在外面求了养身子的好药,目的是为了......受孕。 方氏一直都不安宁,这点容仪是知道的,可她若总盯着长留不放,也叫人心生厌烦,本无意生战,却不容得有人一而再的来犯。 试探也好,暗里下绊子也罢,若方氏真把主意打到她和孩子头上来,容仪这一回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让她没机会喘口气,也磨掉了那点慈悲心肠。 容仪揉了揉眉心,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涨疼,索性饮下一杯冷茶,起身走向了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一颗坚强的心顿时软化了下来,她的一双儿女,抵得上世间所有珍宝…… …… 姜舜骁回来时,身上已被淋了个透,这雨一点也没停歇,他走时未带伞,回来骑马,便叫这雨淋了个干净。 甩着衣袖大步来了长留,见玉衡和昕蕊搬了两把椅子坐在廊中正嬉闹着,挑了挑眉头,问:“不在屋里伺候娘子,怎在这闹起来了?” 因着容仪的缘故,他看这两个丫鬟也还顺眼。 两人连忙站了起来,昕蕊笑嘻嘻的说道:“娘子正在屋里休息呢,让奴婢们出来候着,这边离主屋不远,又吹着凉风,奴婢们在这边凉快!” 昕蕊向来比较外向,玉衡倒是注意着他的一身湿,忙说道:“爷赶紧回屋换了衣裳吧,这一身湿若是受了寒,就不能抱少爷和小姐了。” 这倒是正经事,姜舜骁一甩袖,先回了自己的卧房。 等他沐浴出来,两人还坐在廊下,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大雨。 他看了一眼,直往长留的主卧去。 …… 容仪睡得很沉,连小家伙醒了都不知道,小家伙躺在娘亲身边倒也乖,看着容仪的脸兴奋的挥着小手。 姜舜骁进来时,就看到他一双精亮的眼睛笑眯眯的,怕他乱动闹醒了容仪个小团子,索性把他抱了起来,走到外面去,边走边往回看,确定容仪没醒,看了眼怀里不安分的小家伙,道:“你娘睡得沉,若这时候谁将你带走,恐怕她都不会知道。” 小家伙嘴巴里吐着泡泡,看着他的脸哼唧。 姜舜骁将他放在榻上,看他四脚朝天蹬腿,将他一双腿按住,却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劲儿还不小,硬要乱动,不让东就哼唧。 姜舜骁笑了笑,松开了手,又将手指放在他的小拳头里,感受着他将自己的手指握的越来越紧,紧到他抽不开。 这是他最爱做的事,感受着小小的儿子的力量,不舍得抽开。 然后带着他的小手在嘴边吻了吻,眼里化开了为人父的骄傲和柔意,道:“我姜舜骁的儿子,就是与众不同。” 小家伙忽然咧开嘴笑了,还叫了一声。 姜舜骁弯着唇,将他搂了起来抱在怀里,贴近胸膛心口处,轻轻的摇着,道:“我们的小家伙将来想做什么?文官?还是武将?” “呵呵……”小家伙蹬着腿笑着。 姜舜骁又道:“你以后想做什么,爹爹绝对支持,爹爹会稳住大孟,让你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将来不会再遇战乱,你也不必子承父业,走上爹爹走的路,爹爹也不舍得。” “嗯唔……”小奶音喔喔的回应着。 姜舜骁笑了笑,用脸谱蹭了蹭他柔嫩的小脸,闻着他身上的奶香,一颗赤子之心化成了一滩温泉,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以前打仗是为了守住大孟的土地,还大孟百姓一个安稳的家。 可现在,他只想给自己的一双儿女一个安宁的未来,让他们生活在和平无战争的时代,他的孩子即便毫无作为也不怕,他养的起,并甘之如饴,他们的孩子,配得上世间最好的。 看着小小的孩子,在这一刻,姜舜骁赫然成了旁人口中的“慈父多败儿”,多年以后,他也不会想到在自己这样放宽“政侧”的条件下,他的孩子依旧优秀。 …… 容仪醒来时,见床上只有一个孩子,到底是吓到了,连忙伸手将小团子抱到怀里,扬声喊玉衡和昕蕊。 可最先来的不是她俩,而是正抱着小家伙的姜舜骁。 容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父子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刚醒来身上还使不出力气,抱着小团子坐在床边擦虚汗,边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孩子丢了。” 姜舜骁笑了笑,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声音一点也不藏着,道:“若叫娘亲照顾你们两个,怕是被人卖了都还不知道。” 容仪有些尴尬,抱着被吵醒的小团子吐了吐舌头,道:“我才不会呢!” …… 夜里,姜舜骁抱着昏昏欲睡的容仪,笑道:“下午睡了那么久还没睡饱吗?” 容仪瓮声瓮气道:“这会也是该睡觉的时候了……” “还早,陪我说会儿话。” 容仪觉得难受,她困的要命,身后的人好像兴致很高,非要拉着她说话,只道:“你怎么还不如两个小家伙,他们哄哄说睡就睡了,怎么好生同你说你还不好好睡呢?” 姜舜骁咬着她的耳朵,道:“你又没哄我。” 容仪失语,想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哄?”,但怕他越说越起劲,便沉默下来了。 姜舜骁却不依不饶,长腿勾着她,道:“你就不想知道,爷明天是怎么安排的?” 容仪眼皮都要撑不住了,应付着问:“怎么安排呢?” “我明天很空,打算带你和孩子回你家。” 说完,就等着看容仪惊讶的模样,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她的动静,姜舜骁低下头去,看着她已然沉睡,轻声一笑,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低喃道:“睡吧,明天起了再让你惊喜。” …… 第467章 初为人父 少了一个乳母,容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受累的,想着秋娘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所以早上容仪很早就起来了,看着沉睡的姜舜骁,见天色差不多了,便顺便叫他起床。 姜舜骁昨夜睡得晚,好在精神气足,容仪一喊就醒了,而后看着坐在床边穿鞋的容仪,道:“你怎么也起的这么早?” 容仪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将一头长发绾到背后,蹲在床边给他穿鞋,姜舜骁挡了一下,自己穿。 容仪作罢,道:“少了一个乳母,秋娘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有些忙不过来,我早起过去喂孩子,爷也快些洗漱吧,早些去上朝,今儿早饭回家用还是在外面?”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回来吃,你若等不住就先吃。” 容仪叹了一声,唤了玉衡和昕蕊进来,两人也早早的候在门外,一听传唤,忙端着水拿着脸帕进来,一人伺候一位主子,容仪心急,只漱了口,净了脸,让玉衡把睡乱了的头发梳理顺了,才出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正穿官服的姜舜骁,道:“那爷早些回来,等爷回来一起用饭。” 说完,转身就走,姜舜骁抬头看了她一眼,束好了腰带,笑了笑,一大早,起床气在这一刻全都消了。 甚至好心情的吩咐昕蕊:“熬点粥,爷回来喝。” 昕蕊连忙应下,目送他出门。 …… 今天两个小家伙都不乖,容仪去时,秋娘顾得了一个顾不了另一个,她抱着小家伙看着小团子着急,忙道:“小姐不哭啊,奴婢喂好少爷就抱你,乖啊。” 容仪进来时,就听到小团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忙过去抱起孩子,看着她哭红了的脸,心疼的蹙起眉头,抱着她往里室去,边走边道:“我进去喂孩子,你照顾好少爷。” 秋娘急的不行,怕娘子以为她没照顾孩子,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安心的抱着小家伙坐了下来,这会儿可以一心一意的喂小少爷了。 容仪顾不得仪态,进了里室就开始解衣裳,心里还在想,好在没磨叽着绾发髻,换衣裳,不然得耽误多少时间? 小团子被娘亲抱着,哭声弱了许多,一双眼紧紧的追随着母亲,等母亲抱起她,便迫不及待的去找自己的粮食,吃上口的一瞬,容仪清晰的听到她奶声奶气的叹了一声。 叹这个字用在一个奶娃娃身上很奇怪,可小团子确实是叹了,听得容仪又好笑又心疼。 她的嘉韫一向乖巧,从来都没哭成这样过,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瘪瘪的,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 容仪轻叹一声,看着女儿的眼睛,忽然笑了。 …… 喂好了孩子,容仪将一直带在身上的汗巾隔在了熊前,自己也惹了一身汗,披散着头发更是闷着不透气,容仪抱起孩子,一起回了屋里,见秋娘起身,容仪顿了下来,道:“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也不易,不必起身了,照顾好小少爷就行。” 秋娘忙道“是”,然后坐下。 带着孩子回了屋以后,容仪把她放到床上,可却好像床上有刺一般,小团子一挨着床就哼哼,无法,容仪只好抱着她坐到梳妆台前,让玉衡为她绾发。 玉衡最近跟着白婆婆学了不少发式,偶尔白婆婆忙不过来的时候,玉衡就能代替她给容仪绾发,且绾的漂亮精致,还得过姜舜骁的夸赞。 小团子好像对母亲的头发很感兴趣,看着眼睛也不眨,玉衡瞧了,笑着说道:“小姐也爱美呢,长大了定是同娘子一样,是个大美人。” 容仪笑了笑,看着小团子黑溜溜的眼睛,道:“爱美不是坏事,但我更希望我的嘉韫将来能多读些书,懂点道理。”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话都是为了控制女人,为了让女人依附于男人说的,高门大家的千金们,哪个不是从小学学问?涨知识,懂道理的? 容仪从小也学了不少,但总觉得学的不够,若她小时候条件可以,能多读几年书才是好事。 她没能得到的,又一直渴望的,希望能给她的孩子,将来她的孩子必然不会有那么多局限,因为她的起点就和自己不同。 有时候想想,容仪还很羡慕小团子,爹疼娘爱,出生显赫,比一般孩子的起点都要高。 等玉衡给容仪绾好发了,容仪才抱着小团子到榻边,慵懒的半躺着,将孩子放在自己腿上,让她躺在自己肚子上,做怪样子逗她乐。 …… 姜舜骁回来时,还没进屋,就听到容仪咕噜咕噜逗弄孩子的声音,一进去,就见她举着孩子一上一下,看着她纤细的手臂,真怕她搂不住孩子把她摔了。 他上前去,把小团子接了过来,将她举得更高,轻举轻放,小团子笑得更开心了,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在飞,她嘴巴笑得很大,口水兜不住流了下来,流在了姜舜骁的下巴上。 容仪吓了一跳,连忙拿帕子去给他擦,却被他躲开了,道:“我女儿的口水是香的。” 容仪:“……” 不知是听懂了,还是玩的太开心,小团子笑得更快乐了。 直到白婆婆进来,才忙的阻止了他们这样逗孩子的行为,道:“别这样逗她,孩子小,身上骨头都是软的,而且容易喝进去冷气,到时候小肚子该疼了。” 姜舜骁这才收敛,安分的抱着小团子,可她却像是玩上瘾了一样,喔喔的想再“飞”一次。 …… 吃饭的时候,昕蕊将姜舜骁要的粥放在他手边,他喝了一口,滋味甚好,扭头看了眼容仪碗里的肉菜,道:“今儿的粥清淡有味,要不要尝一点?” 容仪摇了摇头,最近为了保证奶水好,她每顿饭必然要吃点肉补补,且早上要填饱肚子,不太想喝粥,自从生了孩子以后,总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饱。 姜舜骁用勺子沾了一点粥,准备给小团子喂一点,被守在旁边的白婆婆连忙拦了下来,道:“大人,孩子刚满月,尚只能食母乳,吃不得旁的。” 姜舜骁挑了挑眉,初为人父,他确实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被白婆婆指出来也不觉得尴尬,将勺子放下,笑道:“嘉韫快快长大,爹爹带你吃遍世间美味!” 容仪听了笑了笑,候在旁边伺候的下人也相视一笑,氛围其乐融融,十分的好。 …… 第468章 回娘家?一声岳丈大人 饭后,姜舜骁看着眉眼淡雅的容仪,朝昕蕊招了招手,道:“去把小少爷带来。” 昕蕊领命下去。 他又转过身对容仪说:“你去换身衣裳,那件金丝鸾鸟朝凤石榴裙就不错,喜气。” 容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在家穿的那样端庄,今天有客要来吗?” 姜舜骁很喜欢她称这里为“家”,眼里掺了几分柔情,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道:“你忘了,今天要回岳丈家。” 容仪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还有这回事?”虽然很早之前他就承诺过等坐完月子就会带自己回家看看,可这段时间何时说过了?难道是昨晚,他说有事要和自己说,结果自己却睡着了,他要说的便是此事? 第二反应是—— 容仪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低下眉眼,对他说道:“若一会儿回去了,爷千万莫叫我爹岳丈,他会被吓到的。” 姜舜骁眸色微沉,看着她道:“你岳丈难道不是你爹?” 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我是爷的妾,爷将来的正妻,她的父亲才是爷的岳丈。”这是规矩体统。 姜舜骁默了下来,一双眼紧盯着她平静的神色,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女儿,道:“你都给我生了两个孩子了,我叫你爹一声岳丈有何不可?” 这回,容仪没有说话了,因为在说下去,她怕气氛会被她搅的冷下来。 原本是想说,等爷娶了正妻,这两个孩子的母亲,便是招懿院的夫人,而不是她傅容仪,如今是没有,她才敢贪心的自称是孩子的娘亲,可等有一天有了这个人,她便只是两个小家伙的姨娘。 这些事容仪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曾深想,想多了给自己添堵,自然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去说这种敏感的事。 为妾者,当守本分。 可容仪不说,并不代表姜舜骁想不到,他只难过自己的心意不被她看到。 她拼了一条命去生下的孩子,自己又怎么愿意让他们去叫别人母亲? 想到这里,姜舜骁郑重的看着容仪,声音低沉又认真,道:“孩子的母亲只能是你。” 容仪眼波暗涌,目光深邃的看着他,万般情绪皆在眼中。 …… 相比起迷迷糊糊的容仪,傅贵一家却是早就知道今儿将军会带着女儿和外孙外孙女回家,因为小乘一早就来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至于手忙脚乱。 家里被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遍,平时林荫在家,家里甚是干净,再打扫,也和平常差不多,傅家的院子简单雅致,花草都是容仪在家时养的,倒是给整个院子增添了一抹好颜色。 容仪坐上马车时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傅家院子就在秦府后院,那一整个院子都属她爹的,他们倒是可以从后门进去,那也本是傅家院子的正门,可若从整个大院看去,那不过是秦国公府的后门,让爷走后门,却不应该,但若从正门进去,就更是不行了。 爷和秦国公府的关系紧张,若他明目张胆的陪自己回娘家被国公和夫人知道了,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想着,容仪心里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臂,在他不解的目光下,道:“爷,你真要陪我回去?” 姜舜骁笑了:“不然我现在在做什么?” 容仪犹豫了一下,道:“爷就这样陪我回家不大妥当,我家的院子在秦府里,我怕爷会碰上秦府的下人,这事传到国公和夫人面前,怕是难看。” 姜舜骁转过头正正的看着容仪,道:“他们知道又如何?我陪你回娘家有何不妥?” 容仪觉得他没懂自己的意思,正思考组织了一番措辞,还没来得及说,只听他说道:“我们不从秦府正门进去,傅家大院的正门往哪儿开,我们就从哪儿进,容仪,今天我们是带两个孩子回去见岳丈岳母,不为别的,你放宽心。” 他不在意从哪个门进,只在意她的感受,带着孩子去见她的父母,也只是为了她而已。 否则,还能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放下一天的事,之陪她回家看父母? 便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比旁人想的,还要高,可她总是怯懦,不愿太过出头。 见她脸色还是忐忑,姜舜骁叹了一声,道:“今日随行得人不多,不会引起注意。” 容仪看了眼马车,这一看就是安宁王府的马车,已经很显眼了,可见他执着,容仪到不好多说什么了。 回家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没必要揪着一两件事闹得不愉快,既然是他的主意,她欣然接受便好。 她不是不想接受他的好,只怕他陪自己回家让国公和夫人知道了,回对他有微词,毕竟他的元妻,正是秦府的小姐…… …… 回到家后,一切思虑都被抛之脑后,容仪看着熟悉的院子,心情好了许多,久违的亲切感顿生,但在姜舜骁面前,她还是克制着又克制。 姜舜骁来,傅贵一家自然是惶恐的,从他踏进大门,傅贵几乎就随在身旁伺候。 他做秦府总管,总是见过世面的,对姜舜骁不至谄媚,但多少带了点敬畏。 这让姜舜骁很是不自在,尤其是看这一家子都对他客气的模样,心里更是别扭。 傅贵带他坐上座,姜舜骁却一把拉住他,在傅贵敬畏不安的眼神中,忽然一笑,道:“岳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傅贵:“……” 姜舜骁在外的名声很冷,一如他这个人一样,战场上浴血厮杀回来的战神,骨子里都带着一丝冷意,傅贵常听人说,这位年轻战神是一个不苟言笑,冷漠的难以靠近的人,可现在的他,完全颠覆了傅贵所认知的那个姜舜骁,甚至看着他的笑还有些……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被姜舜骁留下来陪聊,没能去抱抱孩子,心里又着急又惶恐。 可是作为新晋女婿的姜舜骁来说,他更在意同这位岳丈搞好关系,一时忽略了今天的主角,其实是两个孩子,他心里,又怎么不紧张?面前这个男人,是把容仪从小疼到大的人,也是他尊敬的人。 …… 第469章 三个女人的冷场戏 容仪直接抱着孩子回到自己屋里,林荫和苏萍跟在她的身后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小团子刚睡着,容仪进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屋子变得不一样了,干净整洁不说,还有不少看起来就不是傅家会购置的装饰物品,太贵重了。 容仪知道,这是爹爹花了心思的,虽心疼爹爹花了大价钱只装饰了她自己的屋,但也很喜欢,不得不说,抢到瓷器下到挂帘,都是容仪十分喜欢的,对她的胃口。 床上还散发着一丝丝香甜的气味,将孩子放到床上后,难得的,小团子没闹,也不认床,努了努嘴举着小手继续酣睡。 容仪看着雷打不醒的女儿,轻声笑了一下,转身便见苏萍抱着小家伙,眼睛却看着小团子眨也不眨,容仪稍顿,伸出手道:“我来抱吧。” 苏萍却没给她,疼惜的看了眼精神奕奕的小家伙,道:“一路受累了,我来抱吧,我喜欢这孩子。” 容仪没坚持,反看林荫怀里也已经入睡的侄子,道:“嫂子把侄儿放在我床上同嘉韫一起睡吧。” 林荫到底还是有些犹豫,躺在床上的是王府的长孙女,而她的儿子又怎能同宁威将军的女儿同榻而眠? 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容仪笑了笑,道:“两个孩子一块睡保不准睡得更香呢。” 见她不见外的模样,林荫也笑了笑,将孩子送到了容仪床上,轻声说道:“这是我儿的福气。” 容仪笑了笑,没做反应。 屋里孩子要睡,几个大人就去了正屋。 小家伙一点也不认生,被苏萍抱着,眼睛还滴溜溜的看着周围的环境,这个地方是他第一次来,便很感兴趣。 苏萍怜爱的看着小家伙的模样,坐在容仪身边,道:“这孩子长的更像将军。” 容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闻言笑了笑,道:“他们都说嘉成像爷。”嘉成,小家伙的乳名。 苏萍看了容仪一眼,生了孩子以后的女儿更有韵味了,眉眼间的柔情更为这个已经当了母亲的人增添了一抹味道,她叹了一声,道:“嘉韫像你。” 容仪怔了怔,只是一笑。 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但听到苏萍这么说,心里微微有些苦涩,也难为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苏萍也知道自己说到了敏感的地方,见她沉默,一时间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了,只巴巴的看着她。 林荫是个懂眼色的,见气氛冷了下来,便笑着开口岔开了话题,道:“说真的,得知将军要陪你回门,我和忠哥好几天都没合眼,公公和婆婆也难以入眠,每天醒来就是对着院子发呆,看到哪里不好连忙去收拾,尤其是婆婆,你的房间是婆婆一手布置的呢,屋里点的香据说也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 容仪倒是知道,小时候她闹觉时,爹就会给她熏上香,那香味十分清悠,像是夏日冬雪,很适宜助眠,后来渐渐大了,懂事了,便不依赖那香了,但爹还是会买一些放在她屋里,以备不时之需。 林荫为苏萍挣功劳是为了什么容仪也看得明白,只是不会说出来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她是回门来的,不是找不痛快来的。 她不说,可苏萍却主动开了口,她神色略显凄恍,眼睛不时的看着容仪,说了实话:“这都是你爹弄的,只有他知道你爱闻什么香,说你生的孩子定然也随你,爱闻这个香,我不过是个跑腿的,去置办了一下。” 容仪看了她一眼,心里倒是不知该是个什么滋味儿了,只道:“娘也辛苦了。” 听到这声“娘”,苏萍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她,眼里的震惊掩都掩不住,到最后还隐约透露出一丝可疑的水光。 她连声道:“不辛苦不辛苦!娘为女儿做的事,哪里谈得上辛苦?”语气里,还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见状,林荫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母女俩关系一向紧张,还真怕夹在婆婆和姑子中间难做人,可今天,倒是和谐。 容仪想了想,还是说道:“今儿爷陪我回门一事,别人不问,也别说出去了,也不是什么可显摆的事。” 林荫看了苏萍一眼,这事不该她表态,苏萍则一脸肃然,道:“对,你放心,我们不会到处说的,其中道理我们都懂,为这事,你爹心里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将军能陪你回来,想必是把你放在心里的,担心的是,你在王府终究是侍妾,将军亲自陪你回门,也是太不成体统了,这也是娘心里所想的。” 容仪顿了顿,还是说:“你们不必担忧,爷待我和一双儿女极好,此番陪我回来并没有大张旗鼓,像我这种身份,还是万事低调为好。” 苏萍欣慰的点了点头,她欣慰的是,从小就没教过女儿什么,什么大道理大规矩,也不曾有人给她提点,可她却将所有的事都处理的很好,不为将军的宠爱而骄横,不因生了一对儿女自持甚高,这样的她,才能在王府站稳,至少不会在大是大非上让人揪到错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婆婆加姑嫂更是一台经典好戏,可这三个人坐在一起气氛却是难得的和谐,和奇怪,婆媳不是亲婆媳,母女也不算亲,一时间没人扯话题,气氛就冷了下来。 两个制造冷空气的人倒是不觉得冷,只有林荫在这里显得十分尴尬,看看淡漠无声的姑子,又看看满眼都是孩子和女儿的婆婆,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她想起将军和公公进了屋,此时外面就只剩下忠哥了一人了,这也是她出去的借口。 林荫站了起来,笑道:“忠哥一个人在外面,我先去找他,顺便准备一下今儿的饭菜。” 后又问:“也不知将军喜欢什么口味?” 容仪道:“将军不挑,辣的清淡的都爱。” 林荫了然,便先出去了,再待下去,真怕透不过气来。 她一走,就只剩下苏萍和容仪这一对母女,再加上一个牙还没长的小家伙了。 苏萍其实有很多心里话想和容仪说,有些话林荫在这里还真不方便开口,现在她走了,苏萍松了口气,开口问容仪:“娘听说将军还有一个妾室,你们平时相处的如何?” …… 第470章 母女 说起方氏,今天出门前还碰到了她身边的秋心,倒是没见到她,两人本也无甚交集,大都是她来长留,然后被一堵院门拦在外面,可对她这个人,纵使千万般的不好,容仪觉得自己当着苏萍的面也是诉不出来苦的。 只道:“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这六个字,恰恰好的可以概括两人的关系,确实井水不犯河水,因为一般来说,也犯不着,她连内院都进不来,又何来的侵犯一说呢? 她这样说,也让苏萍确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大概是真的不好,自古以来,也没有哪家的妾室之间还能相交甚欢的,她有此一问,也是担心女儿会吃亏,虽然容仪没说什么,苏萍还是说道:“你现在在王府里也算是个红人了,将军待你越好,你就越是成了焦点,我知道长公主一向不喜欢将军,想来也不会待你们母子三多好,那另一房的妾室多年来无所出,怕是也不会甘心,你是个有福气的,跟了将军没多久就生下了一子一女,可在哪个女人眼里,她怕是会对你眼红,娘惟愿你多个心眼儿,你生性单纯,又不争不抢,只怕你在那些淫浸在后院多年的女人身边,会吃亏。” 这是苏萍头一次作为一个母亲对容仪好而说出了这么多话,她的话一点也没错,可听在容仪耳里,就很不是滋味了,以前,她又何曾为自己这样着想过呢? 这才是一个母亲该为女儿着想,该为女儿做的,容仪很心酸,胸口一时发闷。 见她半晌不语,苏萍又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句话又说错了,惹她难受了。 不等容仪说什么,小家伙嘴巴一瘪,哼唧了两声,拉回了苏萍的注意力,苏萍曾经做过乳母,哪怕多年来没再照顾过奶娃娃,但现在也是得心应手,见外孙哼唧,第一反应就是去摸他的小肚子,肚子鼓鼓的,不是饿了,又去查看他的小屁屁,整个尿布都湿了。 苏萍微微一笑,道:“这是喝了多少奶?” 见状,容仪忙从带来的小包里取出一片尿布,正要过去接孩子,就见苏萍将他平放到榻上,熟练的取下尿布,又从容仪手里拿过了那个干净的尿布给他换上,边换便笑说:“你小时候也最爱尿到尿布上,每天给你换尿布成了我做的最多的事。” 容仪默了,心里暗道: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那时候你的注意力,不都在小姐身上吗? 苏萍确实记得,她也没扯谎,用乡下的土话来说,容仪小时候压不住火,特别容易尿床,后来还是傅贵出去求了土方子熬了药让她连续喝了好几个月才好,从那以后就不尿床了。 换好了尿布,小家伙才安分下来。 苏萍却又想到了一桩事,问:“照顾两个孩子的乳母请了几个?” “两个。”后来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来了一个又走了。 苏萍想到年轻的时候,当时照顾秦黛珑的乳母不止她一个,可那个人做了没多久就被赶走了,旁人都说是因为秦黛珑不爱吃她的奶,其实不然,那时候,分明是那个乳母不安好心,意图勾引秦国公…… 其实去高门贵族做乳母,谁还没个多余的心思?只是有人敢表露出来,有的人只是藏在心里。 苏萍说道:“两个乳母,为人如何?” 容仪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说道:“一个话多细心,一个……已经犯了事赶出了府。” “犯了什么事?”苏萍忙问。 容仪看着她,淡淡的道:“她惹怒了爷,爷便不容忍她继续在府里靠近孩子。” “她……犯了什么事?” 容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明说出来,可看着她的眼神,苏萍却是猜出来了,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容仪,心里还是欣慰的,她说是将军不忍那乳母,便是真心疼爱她,不舍她受委屈。 苏萍说道:“我做过乳母,也知道有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么乖巧老实,有或是多么出挑的,你都不能掉以轻心,不怕别的,就怕她一直待在孩子身边,将来会影响孩子,一个好的乳母,实在太重要了,像给王府里的孩子做乳母的,将来便会一直陪在孩子身边,若不找个品行端正的,将来给孩子灌输一些不好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孩子的好恶。” 容仪看着苏萍,忽然笑了笑,认同的说道:“你说的没错,一个好的乳母,对孩子太重要了。”当初的你对小姐不也如此吗? 容仪没明说出来,苏萍却听懂了她的话外音,一时脸色惨白,嗫嚅着不知所言。 看她悔恨的样子,容仪并不觉得痛快,反而更难受了,她也不知为何会难受,明明应该平淡如水,那一颗不再渴望母爱的心,早就形容枯水,起不了波澜。 苏萍低下头,看着外孙,低声的道:“我以为你这次回来,对我的态度改变了不少。” 容仪默了。 苏萍抬头看着她,有难过,也有悔,她道:“你进门时对我笑了,我很高兴,我知道想和你同其他母女一样亲热很难,可你撒完气以后,能不能原谅娘?给娘一个疼爱你的机会?” 听闻这话,容仪鼻子一酸,别过眼去不看她。 来之前,容仪确实不想找她的不痛快,可看到她对自己低声下气的样子以后,那些情绪像是雨后竹笋一般,一个个的冒了出来,她怎么也压制不住,脱口而出满是能伤到她的话。 她不是笨蛋,苏萍也不是,她说的话有什么深意她自己清楚,苏萍也知道,其实是有故意得嫌疑,可被苏萍点破以后,容仪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她不想对她承诺什么,因为她不知道,幼时她给的阴影,什么时候才能消散。 可却说了句:“因为我也生了孩子。” 所以体会到生孩子的不易,也会对你有一时心软,体谅到你做母亲时的不易,可这些情绪在看到你以后,就隐匿了起来,怎么也找不到。 …… 第471章 嫌隙难平 听到这话,苏萍心里又难过又悔恨,若是能让她回到过去她一定加倍对容仪好,把这些年亏欠她的,该她享受到的爱护都补起来。 现在来说,是她的遗憾,亦是来不及弥补的遗憾,她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也当了母亲,往后余生,她都会有自己的家,就是想补偿也没那个机会了。 苏萍看着容仪白嫩的脸,眼里突然湿润了,鼻子也堵了起来,心口砰砰的跳,不是心悸,是心痛…… 她亏欠女儿的,难以弥补,乐她的女儿健康的长大了,至纯至善至美,就算是外人见了她的女儿也决计是挑不出错的,可养出了这样一个好女儿,她半分功劳都没有。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苏萍在看她,可就是不愿意同她对视,目光放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小家伙身上,容仪伸手抱过了孩子,看他微微拧眉,容仪轻轻的拍了拍哄他,然后低着声音说道:“我还要感谢你,教会我如何做一个母亲。” 心像是豁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的往外流,苏萍眼睛都红了,她道:“容仪……” 不想听她说话,容仪干脆抬头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悲怆,面容沉静异常,声音亦沉静,道:“我今天是带两个孩子回门的,不是来和你找不痛快,方才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已入了王府,今后回来的日子也不会很多,你不会日日对着我,这一点,对你我都好。”因为我也不想再日日对着你,只怕越看你,心里的怒与嗔就越深,连最后仅存的那一丝对母亲的柔情都会被磨灭掉。 说完,容仪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还像往常一样相处,你不必刻意待我好,我也不想装作和你母女情深。” 苏萍:“……” …… 林荫出来时,回了屋里,没见到傅合忠,又去了后厨,倒是在后院的石桌边找到了他,他双眼出神的看着面前的盆栽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极少发呆,也极少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几分怔然,几分悲恸。 联想到今天小姑子回门,林荫默了下来,站在他后侧看了他一会儿,才走上前去,面色如常,道:“我还以为你在厨房忙呢。” 突然介入的声音打断了傅合忠痴愣的思绪,脸色微微有些不大自然,他看着妻子,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妹妹带回来的人都很能干,我都插不上手,你怎么不在屋里陪娘和妹妹说话?” 林荫勾了勾耳边的碎发,看着他的双眼,道:“怎么能让王府的人来做饭呢?我去看看。” 傅合忠拉住了她,看着她正常不过的神色,道:“你还没说……为何突然出来了?难道是同她们相处的不好吗?” 不管怎么说,娘和儿子不是亲母子,哥哥和妹妹也不是亲兄妹,那林荫这个做儿媳,做嫂子的,其实同她们也不是直亲,傅合忠只是担心,容仪会不会将那些年对他的怨转移到了他妻子身上,可私心里又觉得她不会是那样的人,容仪是什么性子,他不算最了解的,却也知道个七八分,她绝不会因为给自己的私仇而给林荫不痛快,但苏萍就说不定了…… 虽然这些日子一家人相处的和谐,也不可否认她对自己的儿子好,却也保不齐苏萍记恨自己曾经对容仪的心思,转而她们三个人在一起时,会下意识的排斥他的妻子。 过错是他犯下的,不能让林荫受冷待。 林荫回头看着他,笑道:“怎会相处的不好?小姑温柔可亲,婆婆待我又一直不错,只是……”顿了顿,林荫没打算瞒着他,便实话实说,道:“只是气氛不太对劲,我有些待不下去罢了。” 这么说,就是娘和容仪之间的事了…… 傅合忠松了口气,眉头却没松开,他放开林荫的手,对她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到底是自己家,不能让王府的人烧菜,你进去看看吧。” 可这会,林荫却不想走了,她想留下来问一问婆婆和小姑子之间为什么会那么疏离,像是有仇一样,以前从没有机会问,她心思敏感,大概也猜的到这是傅家的敏感话题,从来也不敢试探的问丈夫,可现在话到这儿了,她想顺着问下去,他却不愿意说的样子…… 权衡了一下,林荫还是去了厨房,好奇心可以有,但明知道这种敏感的事问了不讨好,又何必多问?他不愿意说,自己便不问,问多了,倒怕惹他厌烦,不管怎么说,婆婆和小姑子之间都已经影响不到他们夫妻了,她也没必要非要弄清楚,毕竟有些事弄清楚,也未必是件好事。 林荫进去后,傅合忠又默了下来,双肩都塌了下来。 他方才没有想别的,满脑子都是那个将军妹夫,与之相比,他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心里还是会想比较,想证明自己还是有地方胜的过他,可想了一圈,在他面前,自己确实找不到一点可取之处,难怪……容仪会看上他,甘愿跟着他,那样的男人,是男人堆里最拔尖的人物,把他和容仪联系在一起,竟是无比相配……他们进大门时,看起来就像一对金童玉女,好像彼此之间就该是对方,容仪看他的眼神,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想一想,心里竟还有些发酸。 …… 白婆婆一手饭做的很好,容仪月子里的饭菜几乎都出自她之手,厨房里便是她掌勺,玉衡和昕蕊打下手。 林荫进来以后,看到她们忙碌的模样,连忙说道:“怎么能让你们劳累?今儿的饭菜该是我来准备,你们先出去吧。” 傅家人口简单,规矩也不多,白婆婆她们来了以后,就听了容仪的吩咐,过来后厨做饭,她们知道眼前的人是娘子继兄的妻子,也是娘子名义上的嫂子,自然不会让她上手,白婆婆客气道:“夫人就等着尝奴婢们的手艺吧,娘子特别喜欢老奴做的饭,今儿就让老奴掌勺,夫人若不放心,可以在一旁指导。” …… 第472章 变脸 林荫怎会真的听她的话在一边指导?王府出来的下人怕是个个都是能手,也有她们的规矩,她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妇人,又哪里指导的了她们?在一旁打下手还差不多。 不顾昕蕊和玉衡的阻拦,她将未清洗的菜接了过去,见她态度坚决,旁人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到底是人家家里,她们来算是客了,应当客随主便。 林荫没什么架子,她们就放松了许多,毕竟不管傅贵一家是什么身份地位,她们在伺候娘子,就要尊重娘子的家人。 玉衡洗净几根莴苣,看着翠绿粗壮,叶片精神的莴苣,玉衡笑了笑,将它们盛了起来,说道:“娘子和爷最近特别爱吃莴苣,今儿有汤锅,可以炒一个,在煮一些,娘子爱吃煮烂的莴苣根呢。” 昕蕊却道:“其实爷并不喜欢吃莴苣,也是这些日子和娘子在一起习惯了,爷时硬吃惯了。” 白婆婆笑了笑,道:“你们观察的倒是仔细。” 玉衡和昕蕊相识一笑,异口同声:“不负婆婆的嘱咐!” 白婆婆曾经交代过她们要注意主子们的饮食,玉衡盯着娘子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昕蕊则记着爷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两人各司其职,做着同样的事。 听她们说笑,虽是短短几句话,却也透露出了不少信息,譬如…… 林荫一边择菜,一边笑道:“听你们这么说,将军经常同妹妹在一起用饭。” 玉衡道:“是啊,爷只要在府上,只要王爷不传爷,爷都会陪娘子用饭的,爷对娘子心疼的紧呢。” 昕蕊:“是呀是呀,每次炒了新菜,爷都会先品尝,若是觉得味道不错才会上桌,尤其是娘子坐月子期间,爷可当是无微不至。” 府上不是没有会品尝菜味的,哪里需要将军亲自品尝?就好比试毒,也绝不会让主子去试,相较而言,将军对妹妹是真好,不仅是他们看到的好,还在那些发生在王府里,她们看不到的,林荫徒生羡慕,眼里也带着笑,其实妹妹受宠,不管于家里的谁而言,都是一件极好的事。 …… 用饭时,姜舜骁坐上了主位,容仪坐在他身侧,却很不习惯,因为以前坐在主位的,是爹爹。 可见爹爹满脸紧张,容仪就不好表现的太不自然了,怕爹爹心里更担心。 容仪夹了自己最近最爱的莴苣给傅贵,与此同时,姜舜骁也从热锅里夹了一块煮熟的莴苣丁在容仪碗里。 容仪冲他笑了笑,却见他眉眼忽然冷淡了下来,闹得容仪也有些尴尬,不知道他哪里又不高兴了。 一顿饭,因有姜舜骁在,终究是吃的战战兢兢的,仿佛他们不是在一起吃饭,而是陪霸主用饭。 姜舜骁也一改之前的亲近温和,变得淡漠,虽不至于摆在脸上,可容仪跟了他那么久,也是能感受出来的,只是当着家人的面不好问。 容仪尚且不知姜舜骁是为何忽然冷了脸,可同为男人,傅合忠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懂得明明白白,他分明是发醋了,看着容仪亲自为爹布菜,却没管他。 一顿饭,吃的也是索然无味。 苏萍和林荫更不用说了,一顿饭下来,两人几乎没什么存在感,饭桌上话也少,若不是将军姑爷给脸面,她们这些人又怎么能同宁威将军同桌用饭呢? 闲时无话。 …… 荣华院。 方明媚妆容夸张,昨夜难以入眠,今早起来后眼睛下一片乌青,脸色也蜡黄,不知施了多少粉黛才盖了下来,早上得知爷又带着容仪母子三一起出去后,草草的用了一点饭菜,就来了荣华院。 长公主依旧高贵端庄,相比起方明媚的憔悴,她的气色好许多,到底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到是问了几句。 “昨夜没睡好?” 方明媚牵强的扯了个笑,她知道自己脸色不好,也不打算瞒着,只道:“妾这些日子难以入眠,精神气便不太好了。” 长公主端着盖碗,食指沿着圆润的碗身来回摸着,她端详着方明媚的神色,拿开盖子抿了一口,才悠悠的道:“何事难以入眠?” 方明媚顿时蹙眉,这件事于女人而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实在难以启齿,可不说,她今天就是白来了,咬了咬牙,她道:“爷回来这么这日子……从没去过摘芳居,眼瞧着傅氏生了一子一女,妾这肚子却没那个机会怀上孩子,心里就着急难受。” 听这话,长公主忽的笑了一声,看着她落寞的神色,道:“本殿能帮你做骁少爷的人,却不能帮你得到一个男人的心,这是你自己该经营好的事,来与本殿诉苦?还指望本殿替你出面?”这种事,她又怎么可能出面? 方明媚脸色顿白,她忙的摇头,语气谦卑,道:“妾当然不敢请殿下为妾这一点事出面,只是爷一直留恋长留,妾实在没办法让爷注意到我,想请殿下出出主意。” 说完,方明媚忽生愤恨,道:“那傅氏独占爷本就不公,妾不论做什么都入不了爷的眼,想来是那傅氏在爷耳边吹了枕头风,她现在是爷的心尖儿,为爷生了一双儿女,妾当真斗不过她,她若存心不让爷到妾的摘芳居来,以她现在得到的宠爱,说不准爷会顺着她的意愿,妾什么都没有,如何斗的过她?”说完,倒是真的委屈了起来,眼眶都红了。 长公主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忽而又变得脸色,心里沉静的很,不为她红眼而生出情绪,其实做妾的她都不喜欢,以色事人的下等人,自持有夫主的宠爱,事事拔尖出头,惹人不快,不论是他的后院,还是他儿子的后院,他们父子俩还真是相似,皆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妾室,丝毫不把正室放在眼中。 对方氏,她并不喜,不过是安插在姜舜骁身边的一枚棋子,只是这枚棋子蠢钝的厉害,本事没有,想的到挺美,同为妾室,她还有十年的底气,却比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说到底,是她自己不如人,就算自己替她出这一次面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姜舜骁心里没有她,这才是问题所在。 …… 第473章 依附长公主 这世间花红柳绿,色彩斑斓,谁会去注意一朵已经枯萎的花? 早些年方明媚长相上还算是惊艳,可当了十年通房,至少没再要她伺候旁人,她连护养好自己都做不到,那一张脸,怨气横生,让人看着就生厌。 莫名的,长公主就想到了自己。 当初刚嫁给姜益民时,她不也是满怀希望?憧憬着婚后的生活?她不算下嫁,姜益民也不是高攀,两人之间那样平等,却相处的并不融洽,那时候的她,并没有端着长公主的架子,一如出嫁前太后所说的,她不是根上的长公主,而是半路有了这个身份加持,在夫主面前,莫要端着长公主的架子,不管什么身份的结合,都应该平等相处。 她听了,也觉得该是如此,也照着做了,她确然想做一个贤妻良母,而非是嫁给安宁王的长公主,她想抛却身份,哪怕是继室,也要做好,可是……他的不怜惜,毁掉了她很多温柔。 尤其是他往府上领进第一个与那人相似的女人时,她觉得自己的天都崩塌了。 平等的结合,便意味着她干涉不了他会不会再纳,她以为,他会把对那人的爱转移到自己身上,不是顾忌自己长公主的身份,只是因为她。 一个……两个……三个…… 他纳了一房又一房来填补内心的空缺,对自己一直敬重,只是没有爱。 渐渐的,她也竖起了一堵心墙,本就强烈的自尊要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不愿对他微笑,也不愿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既然自己怎么努力都不能换到他一颗真心,那么,他的心不要也罢,她便做回长公主,往后只为自己和儿子而活。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变得很讨厌,对谁都是冷脸,她不当自己是王府主母,便只是长公主,或许长公主比主母更高一格,于是,她便与这座王府渐渐隔断了感情联络,那时候的她,或许是心境的问题,整个人都阴沉沉的,连儿子都有些怕她,反而更黏姜舜骁…… 一段消沉又极端的时间过后,她才慢慢察觉到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成了自己都看不起的一类人,察觉以后,才收了那颗怨妇的心,慢慢恢复淡然的模样,只是和这座王府,已经不相融入了。 现在看方明媚,何其像那时候的她?只不过一个是妻,一个是妾罢了。 长公主沉沉的叹了口气,道:“你可犯了什么错?” 方明媚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自己在爷面前犯过的错,细细想来,除了太爱他,想同他好好的而做的一些事以外,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犯错,若喜欢一个人是犯错,那天底下就没一个好人!因为时时刻刻都在有人因爱而犯错。 她抿着唇,对长公主说道:“妾没错,妾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和爷在一起。” 听她这话,长公主默了默,清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若你自觉没犯过错,让他生厌,就该找到原因,十年的等待,还怕比不过一个外人?” 此话一出,方明媚醍醐灌顶一般,她睁大了眼,心里的怨恨越发翻涌了起来,她道:“是啊,妾等了十年,却换不来爷一次怜惜,殿下可知,爷从边关回来之后,曾来过妾的摘芳居一晚,那一晚便是爷提妾做姨娘,并赐了摘芳居,那晚爷就在摘芳居用饭,却被……” 这事长公主有所耳闻,只是那时方明媚鲜少来找她,她便没有放在心上,还不至于为这一点小事就主动去找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接道:“被傅氏直接请到了迎妍院。” 方明媚看了她一眼,脸色顿时暗了下去,那时候,她心里还在怨恨长公主,认为自己被她利用了,因是她把自己推给了爷,爷反而待自己冷淡,所以自爷去了边关,她便不再去找她,想同她划清界限,让爷知道自己的心意,哪怕自己是长公主塞给他的,却真心实意是爱着他的。 长公主确实是利用自己,但现在的方明媚却怨恨不起来她了,因为没有她,自己一个人也做不了事,若要选一人依附,也就只有长公主了。 长公主又何尝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那时候她的有意疏远,她看在眼里,却不曾说出口,倒是画柳愤愤不平了几句,说她是白眼狼,不知感恩的,可她心里清楚,方氏不会得到姜舜骁的宠爱,就算没有傅氏,就算不是经由自己的手,她也得不到,因为她的格局太小,姜舜骁压根就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到最后,她还是要来找自己。 方明媚道:“是,那傅氏狂妄至极,妾是念着爷刚回来,已有十年未见,不想因这一件事让爷觉得妾脾性不好,便客客气气的待她,可哪知,那一夜,竟是爷同妾吃的最后一顿晚饭。” 闻言,长公主嗤笑了一声,道:“十年,他如何补偿你都不够,是你自己太过小心,丢了这一次机会,那傅氏确实胆大,可你若稍微留一留,他又怎会撇下你不管?” 那件事,后来想一想已经够后悔了,被长公主这样一提,方明媚更是悔,满脸的悔意和痛恨,可已然过去了,当时谁又能想到,那个胆大妄为的丫鬟会成为她最大的威胁? 方明媚哽了一下,目光坚定的看着长公主,道:“是妾太过怯懦,以后不会了,可妾该怎么做才能挽回?” 长公主眼眸微转,深沉的看着她,道:“你最近和如意走的很近?” 方明媚一愣,怔怔的看着她,缓缓的道了声“是”。 她好像明白了长公主的意图,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她毫不掩饰的问出来时,心里还是难受的。 她原本不愿有任何一个人来同她分走爷,一个傅氏已经让她失去了爷,若再来一个正室,招懿院往后哪里还有她的位子? 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长公主却并不解释,反而闲淡的喝着自己的茶,等她主动说出口。 …… 第474章 攀比?火气 最想得到的是爷的爱,最大的阻碍是傅氏,最好的助力是长公主,最合适的帮手是陆如意…… 好像怎么抉择,都只有这一个答案。 她要斗垮傅容仪,便要借力打力,凭她一个人能有什么作为?陆如意才是这其中关键。 招懿院缺一个主母,若陆如意能当了她的主母,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爷独宠傅氏一人,届时傅氏的未来,便掌握在陆如意手中,高门贵族,绝不会允许宠妾灭妻,爷定不能拿陆如意如何,爷会为了名声而放弃傅氏…… 那时候,便是她的机会…… 她早早的站在陆如意这一头,等没了傅氏,她就有了接近爷的可能。 怎么选,都是这个最有益。 便不再犹豫,目光坚定,语气沉沉,道:“妾明白了。” …… 回到长留时,已经近黄昏。 容仪的眼皮直跳,她伸手按了按,却清晰的感觉到眼皮跳的更欢快了。 左眼跳财,容仪眨了眨眼,回头看了眼白婆婆和昕蕊抱着的两个小宝贝,暗暗的想:所说的财就是他们吗?那可真是无价之宝! 正好笑的想着,只听到玉衡一声惊呼:“娘子小心!” 容仪刚回头,就一脚踏空栽了下去,看着硬实的地面,她都来不及捂脸只闭紧了眼,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待稳稳的站定,才心口狂跳的看向姜舜骁,他却目光冷淡,拉住她之后,蹙着眉头斥了句“看路!” 说完,放开了手,转身就走。 容仪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会眼皮倒是不跳了,嘴角却抽搐了起来。 白婆婆走到她旁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可吓死老奴了!” 容仪摇了摇头,指了指他远去的背影,不解道:“他是怎么了?” 白婆婆看了一眼,眼里也是疑惑,只道:“老奴也不知,娘子可是哪里惹恼了大人?” 容仪又是摇头,一脸茫然的道:“从吃饭的时候他的情绪就不太对,当着爹爹的面我又不好问,回来的马车上他就不理我了。” 白婆婆低头看了眼酣睡的少爷,道:“娘子去找大人吧,问问清楚,冷战可不是好事。” 容仪默了默,跟上前去。 他直径去了书房,砰的一声将门关的很响,容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犹豫了一番,看他火气这样大,便打算转身回去,可一想到他居然同自己冷战,这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不痛快的,大可以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憋着不说算怎么回事? 容仪便敲了敲门,却听到他在里面一声冷呵:“别来烦我!” 容仪:“……” 大约是听到动静了,小乘现身,站在容仪身旁,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容仪轻咳了声,低声道:“爷什么时候消气了,你来告诉我一声。”说完,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顿了下来,折回去又说了句:“若爷火气大的很一时难消,你也来告诉我一声。一会晚饭就不用等他了。” 小乘:“……是。” 姜舜骁耳力极好,他本以为是束庸或是其他暗卫,却听到她轻声的声音,立起身想听她说的什么,可外面的声音太小,他一个字都没听明白,又端着架子坐了许久还没等到再次敲门的声音,这才起身去开门,只见小乘一人站在门口,见他出来,神色板正的问:“主子,您消气了吗?” 姜舜骁:“……” 见主子无语,小乘又小心的问道:“您……消气了吗?” 姜舜骁黑了脸:“她人呢?” 小乘:“娘子已经回去了。” “她没说什么?” 小乘神色古怪的看着他,道:“说了呀,属下一直都在转述娘子的话:您消气了吗?” 姜舜骁:“……” 门在小乘眼前关上,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从里面打开,对上主子难看的脸色,小乘忽然发现,气氛不对,应当立即撤离! 想法来的太慢,还来不及行动,就听到主子问:“除了这个她还说了什么?” 小乘想了想,老实说道:“娘子说,您若是没消气就让属下告诉她一声,晚饭就可以不用等您了。” 听到这句话,姜舜骁咬牙切齿的关上门,心里暗骂:狼心狗肺的女人! 本还以为她是察觉到不对才来找自己,却不想她竟巴巴的跑来就是为了再给自己补一刀,真够狠心的! 算了,这个目无夫主的女人不想也罢! 姜舜骁坐了回去,随手抄起一本书,佯做看的有味,心思却早就飞到九重天上去了。 他一心一意都想着那个女人,她可到好,回了趟娘家眼里就放不下他这个夫主了,且他一直都还记得,满月那天他喝醉了酒,下人把他送回了屋,她却没来看自己,而是去照看两个小家伙了!呵,敢情喝醉了的是两个小的? 在她心里,孩子排在第一,爹爹排在第二,那他呢?作为她的夫主,他不应该才是排在第一的那个吗?哪怕是孩子都得靠边站,没有他哪儿来的孩子?她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越想越气,气极了,就不愿再深想了,目光回到手里的书卷,看了许久才发现书拿反了,这一下又是气的不轻,把书扔在一旁,扶额无语。 …… 容仪回来的太早,白婆婆问:“可好了?” 容仪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火气大的很,我跟去书房,连门都没能进。” 这下白婆婆可急了眼,道:“这么看来,大人是冲着娘子来的呀!” 虽然容仪也感觉到了,但却感觉到莫名其妙:“冲着我来干什么?我又没招惹他。” “娘子仔细想想,大人可从没对娘子红过眼,真要有什么不对,总不能连源头都不知道吧?” 容仪默了下来,可却想不出是为什么,便道:“不管了,我确实是没招惹他,就算有火气也不该是冲着我来,若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也不会轻易的让我回来,嗯……” 白婆婆顿时失语,安静了半晌才问:“娘子就不怕和大人生了矛盾?” …… 第475章 一个美丽的误会 容仪愣了一下,回想着往日好像也没有和他斗过气,冷战过,这一回还真是没什么经验可谈,也着实想不出来哪里惹他不痛快了。 想了想,对白婆婆说道:“兴许不是冲着我来的呢,敲门的时候我也没出声,他只是不想要人烦,可能是婆婆想多了。” 说完,自己心里也别扭了起来,经方才一遭,她都感觉出不对劲来,但还是先安抚了白婆婆,不然她唠叨起来可没完没了。 就算真有什么事,总归也不可能是什么大事吧?她一直恪守本分,循规蹈矩的,哪里有什么错处能让爷拿捏住呢?况且也不至于因为她的一点小错处就生这么大的气吧?归来总去,容仪也不觉得问题会出在自己身上,也许是有别的原因,才会让爷大动肝火。 这样一想,感觉上就能想通了,容仪深深地吐了口气,去屏风内侧,将一身石榴裙换了下来,穿上了平日在家穿的衣裙,今儿走前爷偏要她换衣裳,闹得她喂奶都成了麻烦,好在林荫奶水足够,不然还真是叫她尴尬至羞,无语凝噎。 …… 晚饭准备的有些晚,姜舜骁也没过来,听说他还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容仪不好过去打扰,又怕他忙起来忘了用晚饭,便让玉衡去找小乘,让小乘送些饭菜去书房,不让玉衡直接面对爷,若有火力小乘也能顶顶,总不能让玉衡一个小姑娘去面对爷无端地怒火吧? 玉衡去了,到了书房,正巧小乘就在门口守着,其实不算巧,而是他一直都没离开过,在外等着主子的吩咐。 玉衡走上前,亦怕打扰到爷,便小声说道:“爷还在里面忙吗?” 小乘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玉衡紧张的看过去,便见爷脸色微沉的站在门口,声音冷淡的道:“你过来做什么?” 玉衡一时紧张,脑子一抽,道:“奴婢奉命来看爷用了晚饭没有。” 听到这话,姜舜骁的脸色才稍微好了点,不答反问:“长留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玉衡点了点头。 姜舜骁甩手负在背后,扬起下巴,不看玉衡,直越过了她往前走。 玉衡不明所以,忙跟了上去,这意思是要去长留用饭? 方才玉衡来的时候,姜舜骁就隐约听到了女声,还以为是她又回来了,想着她大概是悔悟了,所以才来找自己,既然她来了,自己就不能一而再的把她拒之门外,当然,方才只是个误会,当时他并不知道来的人是那个小女人。 此次便起身亲自去开了门,却不想来的居然是玉衡,当下就有些挂不住了,好在她来是来请他用晚饭,也算那女人有心,这火气稍稍又能压下去了些。 痛快地同时又想亲耳听到那女人的原话,便问玉衡:“是你主子让你来请爷过去用饭的?” 玉衡这会平静了些,老实说道:“没有呀,娘子是让奴婢去找小乘,怕爷忙起来忘了用晚饭,就让小乘去将饭菜送些到爷的屋里。” 姜舜骁:“……” 第476章 有一种远,不是距离 姜舜骁看着面前的房门,心里堵着一口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见他突然顿了下来,玉衡不解的看着他,正要问什么,却见他脸色黑沉的走了进去,还没坐下,就看着屋里的下人冷冷的说道:“都出去。” 容仪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看了眼站在自己左右的白婆婆和昕蕊,不明所以。 见气氛不对,纷纷都退了出去,只余姜舜骁和容仪二人在屋里,看他耷拉下的嘴角,容仪眨了眨眼,道:“爷……是过来用饭的吗?” 姜舜骁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饭菜,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等她坐了下来,才拿起筷子,闷声闷气的道:“吃饭!” 容仪:“……” 气氛怪怪的,见他神色不愉,容仪没敢开口,只不时的看他一眼,然后夹着面前的菜吃。 因在家吃的饱,晚饭也着实用不了多少,容仪吃了半碗就觉得够了,刚放下碗筷,就听他突然说:“今日的炒肉如何?” 容仪看了自己手边的炒肉,忙道:“味道很好,爷尝尝吧。” 姜舜骁“嗯”了声,而后沉默的看着容仪,容仪看着他,有些不解,随后才反应过来,这盘炒肉离他有些远了,便拿起公筷夹了一点在他碗里,然后再看他,脸色已然好了许多。 容仪放下公筷,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姜舜骁不怎么想吃肉,中午在傅家吃的太多,有些腻,可他就是幼稚的想她亲自为自己布菜,就像寻常人家一样。 他还记得小时候,家里还不像现在这样,孟帝还未起义,爹和娘还有他,一家三口,家里也有下人,可娘却经常亲自洗手羹汤,等他学完课业回来,再等爹忙完正事回来,娘便会亲手给他们盛饭,知道父子俩爱吃什么,不用自己和爹开口,娘都会为他们布菜,那时他们也算是一方显赫的家族,可娘却没那么多讲究,娘总说,自己的丈夫儿子,自然要自己亲手照顾好,包括他有时顽皮扯破的袖口,都是娘一针一线缝好的,娘说,这才是家的感觉。 家,一个温暖,又离他远去的一个字。 自从有了容仪,有了两个孩子,他每每下朝回府,才有了家的感觉。 娘带走了一个家,现在又有人还给了他…… 姜舜骁吃净碗里的饭,放下碗筷,容仪才唤人进来收拾。 …… 天色将沉,姜舜骁拉着容仪去了后院闲适,两人站在池塘边看着水里肥硕的鱼儿出神。 傍晚的风很凉爽,扬起了两人的衣角,院内的树叶也沙沙作响,鱼在眼前轻摆着尾巴,今夜,是舒适的夜。 月色映亮了池塘,水面晶莹闪亮,容仪仰着下巴感受着凉风拂过脖颈,舒服的喟叹了声,扭头看了眼沉默的爷,试图热热场,便道:“今天爷能陪我回家,我很高兴。” 姜舜骁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道:“这话你今天说了不下五遍了。” 容仪扳着手指算了算,当真说了那么多遍吗?她确实感激,才会一再的感谢他,毕竟不是每个妾室都能有这么大的殊荣,能让夫主陪自己回娘家的。 “你一再的道谢,只会让我觉得你离我很远。” 容仪蓦的抬头看着他,眼里迷惑,开口道:“怎会?我就在爷身边。” 姜舜骁看向她,两人目光相对,一股陌生又明了的情愫在二人的目光中升起,忽然间,就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了,他的目光太过认真,太过深沉,以至容仪摸不透他这样的目光背后的含义。 他道:“有一种远,不是距离。” 容仪默了,他的眼里不再像往日一般冷冽清醒,仿佛砸碎了一颗成熟的因果,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让他的双眸染上了世俗的复杂,纠缠,而他此刻的默,便好像是在告诉容仪,此刻的他,正深陷在那个不能自拔的沼泽地里,无人施救。 有一种远,不是距离…… 他这话的深意,容仪好像想到了,却又好像并不明白,便沉默了下来。 “容仪,你离我有多近?” 容仪看着他,道:“近在咫尺。” 姜舜骁笑了一下,看向池塘里吐着泡泡的鱼,道:“幼时,爹娘感情十分要好,娘偶尔脾气大,哪怕是她做错了事,爹也会顺着她,两人若是吵架了,先低头的那一个总是爹,那时候,爹只有娘,眼里再也容不得其他人,若是哪家做好事给爹送个美姬,娘总会豪不客气的把人赶走,为此,爹只是一笑,还觉得娘做得好,而娘,她本是大家小姐出身,身上却无一丝骄横之气,她会为了爹学做饭,还会像寻常家的妇人一般,缝补爹破口的衣裳,娘的绣工不算好,起先缝补的衣裳太过明显,像我们这种人家,破了一两件便服,哪里还需要缝补?可爹就很喜欢,甚至穿着那件缝补的皱皱巴巴的衣裳出去同友人吃酒,娘还学会了不少酿酒法子,只因爹爱睡前一杯热酒。” 这应该是姜舜骁说过的最多的话了,容仪听着听着就想到了那幅画面,她知道孟帝起义前,也是一方名门望族,跟着他起来的这一支自然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姜氏和张氏两族此前都是响当当的家族,可从他嘴里,自己就好像看到了一对寻常夫妻,相互爱恋,相持此生。 这样的感情,怎能让人不羡慕呢? 姜舜骁看向容仪,见她面容恬静,眼里还泛着柔柔的光,和一丝艳羡。 他道:“成年以后,我很羡慕爹和娘之间的感情,羡慕他们之间的相互信任,他们之间没有距离,眼里都是彼此,若是娘还在,爹现在会很幸福。” 娘走了,爹的幸福就走了,他的家也不在了。 容仪微顿,对上他的双眸,点了点头,道:“这样的感情,世间难见,尤其是在望族中,很是不易。” 姜舜骁深深地看着她,语气沉静,道:“并非不易,若是有心,我们之间也可以有。” 容仪蓦的看向他,呆呆的不语。 …… 第477章 培养感情 看她呆愣,姜舜骁的眸子里涌上一丝温柔,他伸手掌着容仪微凉的小脸,深深地看进她呆滞的眼神中,忽的一笑。 看着他几分期待的温柔目光,容仪心口微痛,面上平静,她眨了眨眼,开口道:“爷,我只是一个妾。” 琴瑟和鸣,伉俪情深,那是正头夫妻之间的事,她一个妾又何德何能? 他说的公婆之间的感情,确实让人羡慕,但同样也是因为公婆之间身份平等,相互爱慕,夫妻之间应当如此,若是妾……岂不是可笑了? 姜舜骁顿了顿,眼眸黑沉,情绪难辨,道:“我从未说过。” 容仪心口颤动,看着他不语。 “方氏是我的姨娘,她是妾,可你是我的娘子,便只是娘子。” 容仪:“……” 人的一生所求是什么? 旁人他不知道,但他自己,从来都不敢忘,他要的不仅仅是做一个忠君报国的好将军,更想做一个好丈夫,有一个完整的家。 当初的秦黛珑,虽是在他不了解的情况下定下的亲事,可当他得知她将来会是自己的妻时,也不是没想过好好的和她过日子,就在招懿院,成一个他们的家,可她并非良人。 兜兜转转,良人已在眼前,她的善良,倔强,温柔,平和,还有她这个年纪本不会有的稳重,偶尔的小孩子气,无一不在牵动着他的心,尤其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比他这辈子打的仗都让他难忘。 他爱上了这个偶尔迷糊,却有一颗坚定无异的心的小姑娘,在他眼里,她比孩子更重要,若是要在心底排序,她无疑是那个第一,孩子才是第二。 在他心里,她比自己都重要,可他不确定的是,在她心里,自己是否是第一。 感情这个事,先陷进去的那一个,总是最危险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爱上了一个人,并不知不觉的呵护她,想给她最好,爱上她并非不求回报,他希望她能像自己爱她一样的去爱自己…… 不是因为做了他的女人,不是因为生了他的孩子,只是因为姜舜骁,只是因为他这个人,他要的是她爱自己。 “我想和你有个完整的家。” 容仪听到自己的心咚咚的跳着,她知道自己已经集中不起来思绪去想多余的事,只是顺着他说:“我们有嘉成和嘉韫,已经很完整了。” 他却摇了摇头,眸色认真道:“不,寻常人是如何相处?先培养感情,然后成亲生子,你我却反了,先有了孩子才成的亲,可第一步却被抛之脑后,遗失的彻底。” “……” “容仪,我们……相爱吧。” …… 夜里,这是容仪第一次生了孩子以后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夜的床,只她一人。 因为他说了要按寻常恋人的步骤来,弥补本该有的那一段,容仪就说:“培养感情的两人,又怎能睡在一张床上?” 今夜的姜舜骁一直都温柔,直到容仪说了那句话以后,成功的看到他僵硬的脸色,然后灰扑扑的回了他自己的卧房,他说:“是,那我们就先从第一步做起,从最初的陌生人做起。” 容仪想了想,午饭时,爹爹并没和他喝多少酒啊,可为何他那会说话时,她却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酒意,在清凉的夜风下都不能清醒,反跟着他一起沉沦…… 他待自己是不同的,或许是有点喜欢,有点心动,这点心动让他为自己做了许多出格的事,他带着自己一个抬不上台面的人去赴皇子公主的宴,陪自己回娘家,带自己出去游乐,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在告诉她,他的心意。 可是,他们之间真的能吗? 容仪并非妄自菲薄,但身份摆在那里,她真怕是他一时兴起才对自己说了这番话,他想培养感情,想两个人不因孩子,和以往某些既定的因素而在一起,他要的是感情,其实对于容仪来说,没有谁比她更渴望这一点了,他们之间,她总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若只是孩子,她怕有一天会完完全全失去这片天,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自己的这颗心,不动情,至少还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那时认真的目光让容仪想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去赌一把,就赌他的真心,真心换真心,没有试过,又怎会知道对方不是自己对的那个人呢? 就算有一天他还是娶了妻,把所有的宠爱和敬重都给了他的妻子,把今晚的话视做一场游戏,容仪也认了,她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并不想往后余生都如现在一般,守着一颗听天由命的心过下去,该放手一搏的时候,没道理拘着,大不了摔一跟头,再拍干净身上的灰,回头便是。 说到底对他的人品,容仪还是相信的,两人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说是一点都不动心,那是假的。 那就……先从培养感情开始。 明天起,就是新的一天! …… 容仪醒的有些晚,是因为昨夜睡得实在太晚了,她应该比玉衡和昕蕊睡得都晚。 一大早,并没有人叨扰她,甚至连孩子也没闹,她醒来时,姜舜骁已经去上早朝了。 她一个人用了饭,陪了会儿孩子,就让玉衡去翻了本述爱恨情深的本子来读,以前大都看的奇闻异事,对于情情爱爱倒是看的少,自身确然也没什么经验,对于如何培养感情还是糊的,便要赶紧恶补一下功课,看看别人之间是如何相处,而后相知,再相爱的。 白婆婆看她竟在看情爱话本子,忍不住笑道:“娘子不是最爱看一些奇闻吗?山海经都翻了一遍了,怎的今儿想起来看这些了?” 容仪笑得神秘,随意的翻开了书,挡住了小嘴,笑眼盈盈的道:“有人要我和他培养感情,我这不没什么经验嘛,就借鉴一下旁人的故事。” 白婆婆笑道:“培养感情?这个人该不会是大人吧?” 哪知容仪却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正是他。” 白婆婆:“……” …… 第478章 柔情似水的梦 孩子都有了,两人却要开始培养感情,任谁听了都想发笑。 白婆婆看着她捧书苦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话说,娘子从未说过和大人是如何结缘的呢。” 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甚至那个时候的容仪并不开心,如今回忆起来却像是过去了好多年一般。 容仪合上书,目光平淡如水,缓缓说道:“我原是爷元妻的陪嫁丫鬟,小姐和爷没有感情,我又……经常陪在小姐身边,难免会接触到爷,就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 在场所有人中,怕是只有玉衡还算清楚那段过往了,她知道那时候还是师父的娘子过的不开心,知道原夫人同娘子的感情有多深,也知道爷是那么早就盯上了娘子,并将她霸在招懿院,那时的玉衡还以为爷是真心看不惯娘子,故意找她麻烦,后来才知道,原来一切的反常,都是不知何时而来的情…… 容仪说完以后,又打开书,低下头去,说了句:“我和他的过去很普通,也就是这样。” 白婆婆多么精,听娘子这一番话,立马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来,当下也只笑笑,不再追问了。 若是甜蜜的过往,只怕是羞涩不及,又怎会这样平淡,多说几句都不愿意? 容仪想,他们之间算什么呢? 话本子上男女主人公相遇,要么是英雄救美,要么是以身相许,可他们之间,并无这些过程,有些感情都是在夹缝中生长起来的,过程还有些艰辛。 稀里糊涂的成了他的人,做了他的娘子,又给他生了孩子,其实有些时候静下来想一想,还真有些缓不过来神,就这样,一两年的功夫,做了正常姑娘大概三四年才会做完的事。 就不论千金小姐,便是稍富裕的人家,女儿的婚事也绝不会草草的定下来,媒婆牵线,二人相识,培养感情,聘礼,嫁妆,双方的父母见面,商议婚事,再过婚礼,便是这些走完,最快也得半年,稍有讲究的人家,拖个一年两年都不算稀奇,成亲过后,绵延子嗣,怀胎十月是每个妇人都会经历的,可也有大多数成亲后一年两年才能怀上,等生完孩子,还不知是成亲过后的第几年了,到她这可好,没有三媒六聘,没有红妆陪嫁,更没有选择的权利,直接未婚先孕,早早的当了母亲。 每个姑娘大概都会有一个年少纯情的梦,渴望遇到一个知晓自己心意,性情或温和或洒脱,品行端正的男子,和他一生一世的相守,为他生子,老了以后手握着手坐在院中看风吹落叶,等孩子回家。 只是她的人生,不仅偏离了这条本该走的道路,反走上了另一条不知前方是什么的分岔路。 他的身份地位是她仰望不及的,只有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下走,他往哪个方向,自己便往哪个方向走,若有一天他要放开自己的手独自往前走,容仪想,她大概会永远的停留在原地,再也走不下去,因为她没有一双好的鞋子,走不了遍布荆棘的那一条路…… 可现在,他牢牢地牵住了自己的手,并向自己承诺,会带着她一起走下去,哪怕身份地位的悬殊,也叫容仪想试试,和他建立感情,一起走下去。 可爱上一个人,会是怎样的滋味呢? 他要自己的心,他可知,一个女人的心一旦交出去了,就很难收回来,只祈祷着那个拿着她心的人能好好爱护。 …… 第479章 爷手下的人出了点事 姜舜骁回来时告诉容仪,再过两天胡德和翠生就要成亲了,容仪心里替翠生高兴,拉着白婆婆去准备自己的那一份礼,金银玉器,珠宝钗环,锦衣华服,几乎都备上了,白婆婆笑说:“娘子准备的这些,都抵得上寻常人家的一份嫁妆了。” 容仪手里拿着钗,呆呆地看着白婆婆,道:“真的吗?我当初没有嫁妆,不知道规格多大……只是觉得该一套配齐。”复又想到翠生家里不算富裕,而胡德已是爷的副将,两人之间差距还是有些大的,便说:“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这些都是爷给我的,我从没用过,都是崭新的,送给她正好,她嫁进胡家,总不能只靠嫁妆吧,还是要有一套拿的出手的首饰。” 白婆婆只是笑了笑,没再拦着,倒是跟进来的姜舜骁,见她把自己送她的首饰包了起来,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凉凉的看着她问:“这是在做什么?” 容仪笑:“给翠生和胡德准备新婚礼物。” 姜舜骁:“……你拿我送给你的珠钗去送给别人?” 容仪眨了眨眼,老实的点了点头,道:“是呀,我的珠钗簪花挺多的,许多都没用过,放在那儿落灰了都,这支便是,送给翠生正好,极衬她。” 姜舜骁默了,静静的看着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伸手夺走了她挑好的钗子,放进妆匣,道:“你若不用,就放在这让它落灰,给翠生的礼物不许拿我送你的。” 容仪失语,怔怔的看着他,道:“爷送我的东西,我为何不能做主呢?” 姜舜骁顿了一下,忽的伸出双手紧紧的捧着她的脸,道:“你砸了扔了毁了都行,就是不许送给别人!” 话音刚落,束庸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姜舜骁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才放开她出去,这一去,到了很晚才回来。 容仪的脸被他压的生疼,拧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脸蛋,看着被他扔回妆匣的钗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也不准送,那也不许送,我还能送什么呢?” 这里她原先自己的钗环已经被压在了箱底,自从做了他的娘子就再也没戴过了,其他的都是他给的,或是后来自己买的,那又有什么能送的出手? 容仪泄气的坐在梳妆台前,白婆婆看着沮丧的娘子笑道:“大人是不愿娘子把他的心意转送给别人,这正正说明大人在乎娘子。” 容仪:“……” 话说是那么个理,可眼下最重要的是礼物呀! 正在这时,阿满走了进来,看着容仪,在她面前站定,道:“娘子,属下奉爷之命陪您出去逛街,挑选礼物。” 听闻这话,容仪的眼睛亮了一下,惊喜的看着他,没成想因为礼物一事她还得了福!能出去逛一圈,也确实在长留关的久了,一听能出去,容仪忙的起身,问白婆婆:“我今日衣着可算得体?” 容仪的衣裳都是上乘的料子做的,虽是在家穿的,却也适合穿出去,只是娘子已作妇人,白婆婆便去取了个帷帽给她带上,白纱挡住了她姣美的容颜,并不影响她视物,白色的帷帽正陪今日青白相接的云锦裙,更给她添了一份神秘的美感。 容仪一身素洁,娉娉婷婷的站着,白纱下的脸已然荡起笑意,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道:“我们快走吧!” …… 出了王府,坐上了马车,容仪将帷帽放在腿上,兴奋之余还是想起了爷,便问:“爷让你陪我去挑选礼物,他去哪儿了?” 阿满道:“听束庸说好像是爷手下的人出了点事,让爷去看看。” 容仪微怔,下意识的想到了胡德,不确信的问道:“该不会是胡德吧?” 阿满摇了摇头,道:“好像是林将军,我也不清楚,我来时他们已经谈完了,只是他们走时听到了几句,看样子闹得还挺大的。” 容仪微微蹙眉,林将军?林准?那个一向安静斯文的人?他那样的人能犯什么事呢? …… 实际上,林准确实出了一件事,还是一件风流事。 当容仪站在聚宝斋的二楼听到旁的人生怕别人听不见,压低了声音说起林准做的风流事时,容仪和阿满都蒙了。 她们怎么也不能把林准同风流二字联系在一起,或许是同名同姓? 可她们说的宁威将军麾下,便只有那么一个喊的上名字的林准了。 容仪一手拿着一支钗子,呆愣的看着阿满,又看向候在一旁的郝师傅,郝师傅忙道:“这两支是我最近打出来的,若不是你来,我还不会拿出来呢。” 郝师傅手里有不少好东西容仪知道,她感激一笑,将两支都要了,然后看着眉开眼笑的郝师傅,轻下声音来,问道:“方才那几位妇人说的林准将军,是怎么回事啊?” 郝师傅奇怪的看了容仪一眼,道:“丫头,你不是嫁给宁威将军了吗?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容仪微顿,而后摇了摇头,道:“我确实……不清楚。” 郝师傅叹了一声,道:“说起来,也是一桩怪事,说是林将军在外养的名楼花魁昨夜突然暴毙了,且暴毙当晚,林将军就宿在那花魁屋里,后来下人为那花魁净身时发现她身上有多处淤青和伤痕,像是长久以来被虐打所至,那些下人平时同那花魁处的极好,当下就认为是林将军私底下虐打了那花魁,昨晚上没收住手将她打死了!” 容仪蹙起眉头,道:“没证据的事,又怎能强往林将军身上推罪责?” 郝师傅也叹了声,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是啊,我记得当初林将军为了这个花魁和家里都差点闹决裂了,一心一意只要她,将军与花魁,一时不知成了多少人的饭后谈资,有人叹他们之间爱情至上,也有人说那花魁手段了得,可那……咳,人家有名字,叫明月,明月姑娘来我这里修复过几支钗子和手镯,我瞧她这个人是个知理温和的,不像旁人嘴里说的那般不堪,却觉得大概是林将军和她有缘,两人是真心相爱吧。” …… 第480章 有人故意整他? 挑选好了礼物,容仪反倒不急着回去了,出了聚宝斋后,道:“我们去上次去过的江边走走吧,这样早,我还想多在外面玩会儿。” 阿满自然不会有异议,拖着她的腰扶着她上了马车,等她进去了,自己才一脚登上去。 而此时,刚从对面药铺出来的夏心正好看到了阿满的脸,亦看到了方才那个带着帷帽上了马车的女人。 他们是从聚宝斋出来的,夏心看着眼前的聚宝斋,微微眯眼,这个时候她不在府上照顾孩子,怎么和阿满来了聚宝斋?看样子像是专门出来的,还带了帷帽,怕是见不得人? 夏心感觉自己又抓住了傅容仪一个把柄,连忙揣着药包回去了。 真是贱人胆大,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就到大街上来,方才她没看错的话,阿满是扶了傅容仪的腰吧?这也太出格了!哪个暗卫随侍娘子会去扶她的腰? 这若是让爷知道了,怕是…… …… 容仪坐在车上打了个喷嚏,她捏了捏鼻子,道:“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阿满笑道:“说不准是有人在想娘子。” 容仪瘪了瘪嘴,不置可否。 到了江边,车夫拉着马车去了精辟的一处等着,容仪和阿满则踱步到了江边,站在阶梯上看着江水。 已进黄昏,她挑选礼物挑了一个多时辰,听她们讲林准的事也听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了江边时,已经不算早了,可这个时候又正是凉快的时候,虽还有一点点燥热,却有江风袭来。 容仪拿出帕子,掀开垂在面前的白纱,由江风吹在脸上,擦了擦脸上的薄汗,身上也有些粘,这会也被风吹的极舒服。 她问阿满:“你知道林准和明月姑娘之间的事吗?” 阿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们同出一支,可对他这件事,我知道的并不比外人多,不止是我,就连小乘跟胡德他们都不见得知道。” 这倒是让容仪诧异:“你们关系那么要好,也不知道?” 阿满说道:“关系好归好,但这件事终究是他的私事,平日里在一起相处时他就不爱说,我们问了也不会说,而且那件事闹得挺不愉快的,我们也没谁去问他,戳他痛处,不过我估计束庸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 容仪被勾起了好奇心,都说这件事闹得大,又究竟是什么事呢? 阿满回道:“那明月姑娘是青楼的花魁,听说年纪尚小,不知是从何处卖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少富家子弟慕名而去,连她的手指都没摸到,最多看看脸,听听声音,再看她弹琴练字,一个风流之地,愣是叫这个明月姑娘扭转的清雅了些,那时候成了家室的男人都会说自己是出去以文会友的,其实就是想去看明月姑娘,林准和明月姑娘是怎么认识的我不清楚,但这件事闹出来时,是林准要为明月赎身,那老鸨自然不同意,但碍于林准是名门子弟,不敢同他硬碰硬,就把他常与明月姑娘私会的消息放了出去,一时间,林准清隽正直的形象就破灭了,外人把他拉进红尘俗世,有人说他眼光好,有人说他滥用情,那么好的家室看上谁不好看上一个青楼花魁,总之褒贬不一,那段时间林准挺难熬的。” “……” “可他还是顶住了所有的压力,甚至冒着和家里人决裂的风险帮明月姑娘赎了身,把她安置在他在外面的一座小院子里,他也在那院子里住了许久,直到有一天,他又戎马上阵,去了边关,这一去就是好多年,随着他的离去,明月姑娘又整日待在院子里,从不出府,要个什么也是叫下人出去置办,这件事就慢慢淡了,只是今天,这等旧事又被重提,只是这一次,不是风不风流这么简单了,林准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听他们那说法又是证据确凿,这一次,怕是真的难。” 容仪眉心中间拧出了一个疙瘩,听到阿满最后那句话时,也附和的说了一句:“确实难……”难在人没了,心里难捱,复又道:“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根本不信明月姑娘会是被林准虐打至死的,他那么珍爱她,能决绝的把她从那个地方拉出来,就一定是对她有着深厚的感情的,我倒怀疑这件事,怕是有人故意而为……” 阿满看着神情凝重的容仪,风把她掀上去的白纱又吹了下来,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她说:“这种事应当是要封锁住消息的,可昨晚发生的事,今天一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怎么感觉像是有人故意洒出来的消息,就是为了败坏林准的名声?” 阿满亦蹙眉,道:“娘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绕是当初林准和林家闹决裂时,这个消息传的也没那么快,今天倒是奇怪的很,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传这件事,一个个都说是林准杀了人,可却没有人再提当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了,且林家在京城也非无名之辈,什么人敢这样整林准?就不怕遭到报应?” 容仪深深地蹙眉,忽的想到了一个可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阿满,声音虚颤的说:“该不是……冲着爷来的吧?” 她曾看过一个君臣之道的故事,君如何贤明,臣如何忠诚,但若这个臣有朝一日,他羽翼过丰,势头强大到让贤明的君主都开始怕时,便会想方设法的削弱这个忠诚的臣下的权,压制住他,最后君臣相互猜忌,落个君将不君,臣将不臣的下场。 爷现在掌了大部分的军权,孟国最多的士兵是姜家军,最强悍的也是姜家军,或许外人都不会称这些士兵小将为孟国军队,而是姜家军队…… 那些被君王猜忌的下臣是什么下场,书上记录的清清楚楚,若是遇到一个心狠的君王,他能将你之前种种功劳都归为零,哪怕他曾经宠爱过你,依赖过你,一旦你威胁到他的地位,便会给你安一个罪名,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 第481章 为他担心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容仪已经毛骨悚然了,双手都有些冰凉,其实方才只是想着爷,是开国一来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子承父业有了这么大的一番成就,再说他和大皇子之间相见甚欢,在孟帝眼里,会不会觉得他是大皇子的朋党?且爷还是唯一异姓王,曾经辅佐孟帝打下江山的安宁王爷的长子,这一切身份的加持,不得不让容仪怀疑,此次林准的事,其实真正想整垮的人是爷呢? 容仪嚯的看向阿满,对上她同样凝重的目光,道:“咱们赶紧回去。”若有什么事,在这里也不会知道。 …… 回到长留时已经天色昏沉了,姜舜骁还没有回来,茯苓已让人备好了饭菜等着,容仪确实饿了,可这会却没心思吃,只叫人温在锅里,等爷回来。 外面的流言蜚语暂时还没传到府中,至少容仪回来时,除了茯苓担忧的问了几句以外,其他人都不知情。 她便也没说出来,以免造成恐慌。 可即便容仪不说,这些跟着容仪这么久的下人又怎会感觉不到主子的反常?却见主子沉默不语,也都沉默下来。 姜舜骁回来时,脸色也可见的沉,更叫下人不敢说话了,容仪焦急了一天的心终于在这个时候放下了一半,她忙起身相迎,看着他漆黑的双眸,企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此时的心情。 在她面前,姜舜骁从不设防,对上她担忧的目光时,姜舜骁沉沉的叹了口气,还未说什么,就听到“咕”的一声,他的目光往下看去。 容仪尴尬的捂起肚子,朝他一笑,姜舜骁没说什么,只揽着她坐了下来,茯苓忙去唤人上菜。 容仪坐在他身旁,给他倒了杯水,问:“爷用饭了吗?” 姜舜骁接了过来,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尚未。” 容仪微微蹙眉,她以为回来这么晚定是在外面用过饭了,没想到自己空着肚子等,他空着肚子回来。 看来今天的事当真不是件小事。 他一口饮下,看着容仪素淡的脸庞,道:“你今天出去听她们说的?”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传的太快了,我和阿满去聚宝斋时,那里的其他妇人小姐几乎都知道。” 听到这话,姜舜骁眉头都没皱一下,想必是清楚目前的情况,等昕蕊给他盛了一碗汤,才沉默的端了起来喝了两口,而后才道:“都下去吧。” 下人都退了出去,容仪才问:“可是有什么冤情?”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并非冤情。” 容仪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不会吧?相传林准深爱明月姑娘,怎会那样对她?” “他自己都认了。” 容仪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呆呆地看着姜舜骁,她放下手里的窝窝头,道:“可是……有什么理由呢?若是一时意气,也不会置人于死地吧!” 姜舜骁深深地看着容仪,道了句:“你能信他不会做出那种事?” 容仪顿了一下,不确信的点了点头,犹豫着说道:“原先是不信的,可现在爷这样说,又让我觉得不可不信……” 姜舜骁神色如常,只是问:“你为何会信林准?” 容仪又愣了一下,是啊,自己为何会无条件的信任这个人? 她看着姜舜骁说道:“我与林准并不相熟,但他是你手下的副将,你调教出来的人,我自然是信的,且我听说之前因为明月姑娘,林准与家人几乎闹到决裂……这也算是用情至深了吧?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对她下那样的狠手。” 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姜舜骁看着她默了下来,眼里那一块从进府就结成的冰块渐渐融化了,在她说完时,深深地出了口气,道:“也就只有你,能在这个情况下还能相信他是清白的。” 如今外头谁不在揣测明月是死在林准手里的? 今天得知这个消息,他赶去时,那个抱着冰冷的身体坐在地上无助的痛哭的男人,谁又为他辩解过一句?他也不信那个爱她爱到骨子里,可以丢弃尊严的男人会是杀害她的凶手。 最后,劝着他松开了手,他却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连同他一直敬重的宁威将军也被他赶了出去,他说要亲自为明月梳妆净身…… 想到这里,姜舜骁蹙起眉头,说道:“死的人,不是明月。” 窝窝头啪的一下掉进面前的汤碗里,容仪呆呆地看着他。 姜舜骁解释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赶紧吃吧,等解决了我在同你说。” 他虽平稳,可容仪心里还是不放心,只抓住他的手,沉下呼吸,问:“爷,这件事会影响到你吗?” 姜舜骁看着她不语,容仪继续说道:“林准是你的手下,他犯了错,且背上了一条人命,会对你有影响吗?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今天还同阿满说,怕这件事是冲着你来的……” 话未说完,忽然被他反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眼眸深邃,藏匿着一股似水柔情,看着她为自己着想心急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舒坦,他道:“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只因他这一句话,让容仪焦虑了一天的心渐渐平稳了下来,他说没事,应该就是真的没事,可他也没否认自己说的那句“恐怕是冲着你来的”,那么是否他心里也清楚,这件事的背后不会简单,那个坏事的人,怕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果不其然,第二天又发生了一桩事…… 翠生同母亲去寺庙还愿时,被几个山贼抓了去,她的母亲昏迷在树林里,直到一对相会的情人在树林里发现了她,才报了官。 第二天就是胡德和翠生的婚礼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胡德整个人都疯了,他力大如牛,不知多少人拦着才没叫他把事情越闹越大。 接连两天手下的人出事,且都是他们最亲密的人出了事,就连孟衍都惊动了,一下朝就和姜舜骁一起去查案,这两件事虽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可却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都是他们最爱的女人出事,他们也都是姜舜骁的副将,个个皆有本事,个个皆获战功…… …… 第482章 接连出事 姜舜骁没来得及同容仪讲林准的事,紧接着就发生了翠生被掳的事,当容仪得知翠生也出了事以后,当下心就痛了,她想着那个干净纯情的女孩,已是代嫁新娘,今天本该是她欢欢欣欣的等待嫁人的时候,却被歹人抓了去,此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这两件事来的太快,也太巧合,都是爷身边最亲近的手下,容仪不得不多想,当下召了束庸,让他派暗卫去暗地里守着其他副将的家眷,此话一出,束庸直看着容仪,忽然一笑,道:“这件事主子已经吩咐过了。” 这件事的蹊跷之处,姜舜骁又怎会看不出来,一早就让束庸安排了。 容仪暗自松了口气,说道:“如此便好……” 她是怕背后做这些动作的人,是想削弱爷的力量,他们不一定能伤害到爷调教出来的副将,可从情感的软肋上下手,却是刀刀致人性命! 难道背后的人是在打感情牌?想攻下他们的心房,再在他们薄弱的时候,一击致命?! 容仪深深地蹙起眉头,忽的想起了元炳,可在这里,以她的身份去问束庸又不合适,便忍了忍,没问出口。 束庸走了以后,容仪又传了阿满,阿满来时也急得满脸是包,她说:“这次这件事果然没那么简单,连大殿下都惊动了,到底是谁敢害爷手下的人?” 容仪眼眸晦涩,她看了眼阿满,试探的说道:“我也不知我的想法会不会是多余的,只祈祷是我多想了……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二皇子有关?” 二皇子,贵妃之子,而当朝的这个贵妃,便是前朝旧臣的女儿,亦代表着这如今孟国整个前朝的老臣下……那些不可或缺的老臣。 孟衍虽是嫡皇长子,第一顺位的储君,拥护他的也都是后孟国的臣民,但二皇子不管是背后的势力还是个人野心和他都是旗鼓相当,甚至是一根嵌进肉里的刺,拔不掉,越深越痛…… 姜舜骁是大皇子一方的人本就不是秘密,要命的是他的手里又掌着孟国绝大部分的军权,这些军权虽是他一点一点拼出来的,可在那些前朝臣下的人眼中,姜舜骁的军权,是从前朝老将军手里抢走的。 到了无人侵犯时,便不会有人念起姜舜骁这些年的功…… 若此次林准和胡德的事当真事关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争的话,那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 容仪这一天都没再出去,也吩咐了长留下面的人这些天都好好待在府上,今日夏心出府时被暗卫拦住了,气急败坏的回了摘芳居,将那暗卫的话转给了方氏。 “他们竟是奉傅氏的命令,这边的大门只准进不准出!” 方明媚微微蹙眉:“为何?” 夏心摇了摇头,道:“奴婢问了,那些暗卫态度强硬,奴婢没敢多问。” 命令是容仪吩咐下去的,可那些暗卫却是爷的暗卫,夏心吃了豹子胆都不敢同他们讲道理。 方明媚顿了顿,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香包,道:“走,去长留问清楚。” 走到一半时,夏心突然说:“姨娘可还记得昨日奴婢回来时说过的林将军的事吗?” 方明媚看了她一眼,嗤笑了声:“你该不会想说她傅容仪限制我们的出入,就是为了昨天那件事吧?” 夏心犹豫了一下,说道:“奴婢说不准,虽说这两件事按理来说没什么关联,奴婢只是想到林将军是爷的副将,而且这件事闹得挺大的……” 方明媚脸上挂着冷笑,道:“你想太多了,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她傅容仪以什么身份限制我摘芳居的出入自由?若不是爷的命令,我怎能被她摆布?” 她一个命令就限制了摘芳居的自由,凭什么?这招懿院的权还不在她手上! 意外的,这一次进内院进的很容易,那些暗卫没再拦,方明媚虽有点奇怪,却想着会不会是她知道自己会去找她,故意让人放行?她是想炫耀自己如今在招懿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吗? 事实上,也确实是容仪吩咐过,若是摘芳居的人来找,就放她们进来,今天莫名的封了这边的大门,她们若是要出去定会被拦下来,让她们来,好给她们一个解释。 方明媚来时,容仪刚喂完奶,孩子一边打饱嗝,一边冲她乐。 不管外面发生多大的事,多让容仪着急上火,只要一看到这两个奶娃娃,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他们总是笑,什么都不能阻挡他们的好心情,容仪低头香了小团子一口,闻了满鼻的奶香,小团子也被她逗的直笑。 她就在门口,听到了孩子的笑声,忽的顿了下来,静静的听着傅容仪逗孩子的声音,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羡慕的感觉。 直到夏心扯了扯她的衣角,方明媚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来了,她转身进去,换上了一副面带微笑的面孔,说道:“姐姐今儿来的正是时候,孩子也在呢。” 老早就听昕蕊说看到她带着夏心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容仪等了半晌才等到,当下也没露出惊讶的神色,只微笑着看着她,看了座上了茶,道:“方姨娘许久不来,我还记得姨娘最爱玫瑰玉带糕,我这正好做了,快端上来请姨娘品尝。” 看着她平淡如水的双眼,方明媚笑了笑:“妹妹有心了,还记得姐姐爱吃玫瑰玉带糕,只可惜今天不能出去买,天气炎热,姐姐那儿的糕点早就用完了。” 容仪眨了眨眼,直道:“今天确实不便出府,茯苓出去了两次都被拦了回来。” 方明媚故作讶异,道:“茯苓都被拦住了?可夏心出去时,不是听说是妹妹让人守得大门,只准进不准出么?”说完,莞尔一笑,拿着帕子捂着嘴又道:“姐姐可不是来质问妹妹的,只是夏心出去时,那些暗卫拦住了,报的是妹妹的名字,说是妹妹吩咐的,我还心想呢,能有什么大事,值得妹妹封了大门?” …… 第483章 挑拨离间 果然是兴师问罪来了,容仪笑了笑,把孩子给了茯苓抱了下去,理了理衣裳,说道:“这事正要同姨娘讲清楚,封门是爷的主意,我也是代为传达,至于为何封门,想来是爷有自己的考量,既然爷不让我们出去,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便好好的待在府上便是,若是缺了什么,大可吩咐那些暗卫出去置办。” 爷手下的那些暗卫?他们都是直属爷的管辖,除了爷的话便只听束庸的,谁能使唤的动?这傅容仪这样说,是在炫耀她能使的动那些暗卫吗? 方明媚暗暗咬牙,顿觉酸味横生。 她嘴角一阵抽搐,压着那股酸意的说道:“妹妹说笑了,那些暗卫都是爷身边最得力的人,岂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使唤的动的?我可没那本事。” 容仪看了她两眼,只道:“爷走之前吩咐过,若是招懿院的人要出去置办个什么东西,只要吩咐暗卫去做便可,府上的丫鬟下人都安生留在府中。” 这样说,把自己摘得干净,本来不是爷吩咐的,这些都是她的意思,可见方氏这么个反应,容仪才知道,爷的暗卫除了爷以外,旁的人是指使不了的,她也不愿将这事点破,除了能酸一酸方氏以外,什么也不能得到,如今正是敏感时期,容仪还不想和她多生矛盾。 果然,听到这一切都是爷安排的以后,方明媚的脸色好看了些,她笑道:“若是爷的吩咐,做妾的也只有顺从,只是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严重到封了大门?” 这话,容仪没接,只是说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这些天一直在府上照看孩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这边消息并不灵通。” 闻言,方明媚暗暗冷嗤了一声,一直在府上照看孩子?昨天莫非是夏心见鬼了? 若是正常出去采办饰品,便是由阿满跟着也无妨,可她现在却说一直在府上,那便是不认昨天和阿满一起出去了?怪道她穿着素丽,还戴了帷帽,原是真的怕被认出来。 想到这,方明媚笑了笑,端起盖碗抿了口茶,说道:“这倒是巧了,昨天夏心出去帮我买药,说是瞧见妹妹了,我还说是她看错了,今儿妹妹又说这些天一直在府上,看来果然是她看错了。” 话音刚落,夏心忙道:“兴许是奴婢看错了吧,只是那人的身段和傅娘子极其相似,还有她坐的马车也是王府的马车,还有随行的阿满,奴婢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傅娘子,当时还想去向娘子请安来着,只可惜娘子上了马车,也不知是往哪里去了,看那条路不是回府的路,想必真是奴婢看错了人。” 主仆两一唱一和,明着否认暗着摸黑,容仪淡淡一笑,清亮的眸子看着方明媚,说道:“没看错,昨儿我确实出去了,去聚宝斋买了些首饰,又去了江边吹了吹风,整日待在长留,好不容易出去一次,也想玩个尽兴不是?” 她直接承认倒是叫方明媚没有想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想着,她敢承认,便说明昨天她出去爷也是知道的,便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了,自己心里清楚,她承认,却不代表心里没鬼,她和阿满那点事,旁人看不出来,可她却是抿出了一丝不同。 出去买首饰,不带身边的丫鬟却带个大男人,难不成一个暗卫还能有什么好眼光帮她挑选首饰?且买完了首饰不回府又去吹江风?一个妾室,当真不怕被人说闲话? 方明媚扯着手里的帕子,看着她年轻白嫩的脸庞,说道:“也是奇了,据我所知,招懿院的外套,就属茯苓最会挑选首饰了,打扮也是最好的,以前的时候,她的穿搭总是在我之上,连爷都夸过好几回呢,妹妹出去买首饰,该是带上茯苓才是,她可是个好参谋,怎的带上阿满?难不成,这阿满也有辩珠宝玉器的本事?” 话音刚落,茯苓的脸都黑了,冷漠的看着满口谎话的方明媚,恨不能去撕了她那张是非嘴!爷何时夸过她的穿着了?也就是后来开始伺候娘子了,替娘子选过几身衣裳和头饰,被爷夸过,可爷夸的也是娘子啊! 这分明就是想让娘子对自己有看法,茯苓心口一紧,看向娘子,却见她眉眼平淡如水,嘴角好似挂着一抹清冷的笑,平静有力的回击道:“我原本也是想带茯苓的,可爷偏不放心我,非要把让我带上阿满,姨娘也知道,阿满是爷身边数一数二的好手了,我一个女人家带着出去,爷的安危怎么办呢?我也劝过爷,可爷偏是不听,这件事啊,我是不好再说什么,若有机会,还请姨娘多劝劝爷,比起我一个妇道人家,爷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 话完,茯苓忙的别过头,眼睛都笑弯了,硬是憋着自己别笑出声来,谁说娘子柔情似水,温婉可亲的?当然这话没说错,可她暗里明里挖苦起人来,也是个火力十足的小炮仗! 容仪轻易不挖苦人,若是她真心去挖苦一个人时,必然是字字诛心,处处都重击在她的痛处。 效果,显而易见,方明媚脸都木了下来,心也顿顿的难受。 这个傅容仪,得了一分好处就要摆出十分的炫耀,她是想告诉自己爷顾她的安危在自己之上吗?还让她有机会劝爷……这么多日子,她看到爷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是明着给了她一耳光,可偏偏她将话说的圆润,叫自己挑不出错来,只能涩涩的陪笑着,掩饰心中那一点愤懑。 方氏气哼哼的来,也气哼哼的走,心里把容仪骂了个狗血淋头。 走时,容仪还叫茯苓去送她,两个昔日姐妹走在一起,竟是无言以对。 方才方明媚言语间坑害茯苓的话,茯苓没主动提起同她计较,有没有那么回事,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没必要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急得起来咬人,且娘子要她来送方氏,便是信得过自己,也是可笑,她在招懿院做了十几年,从孩童到少女,再到妇人,她的忠心,日月可鉴,哪里会因为方氏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摸消了?说到底,方氏还是不了解她,也不了解娘子,更不了解爷! …… 第484章 不敢同姨娘攀交情 走到廊中,沉默良久的方明媚压不住了,扭头看了眼形容普通的茯苓,语气平静的道:“这些年,你在招懿院可好?” 茯苓笑:“托姨娘的福,奴婢在招懿院很好。” 方明媚嗤笑一声,从头到尾打量着她的模样,道:“做了十几年的丫鬟,也是好?” 茯苓抬头看着艳丽的已然失了本色的方明媚,心境千变万化,最终归于平静。 两人起点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半路做了主子,而自己永远是下人,哪怕从最开始的端茶丫鬟做到了现在的一等丫鬟,可替爷管理招懿院的大小事物,甚至偶尔能分配暗卫做活,可在方氏眼里,她也就只是个丫鬟,作为一个同样是丫鬟出身的方明媚,她做到了姨娘,便很是有底气的去践踏她,可她不知,在自己心里,她方明媚活的有多可怜…… 茯苓说道:“做丫鬟也有做丫鬟的好,至少这么多年奴婢也熬过来了,爷信任奴婢,让奴婢在招懿院一呆就是十多年,如今做了掌事丫鬟,于奴婢而言,很是满足,且到了嫁人的年纪,奴婢也嫁了良人,如今更是做了母亲,还能继续在招懿院做事,得到爷的信任,姨娘不觉得,奴婢其实很幸运吗?” 有些话或许从容仪嘴里说出来并不能深入骨髓的刺痛她,可茯苓不同,她们两人曾经的关系并不差,她若是过的不如意,方明媚心里还会好受点,认为当初自己执意要跟了爷的做法是正确的,而茯苓不求上进,甘心做一个丫鬟,她应该过的很失意才是,可如今她说的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狠狠的戳着她那颗固执的心……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收拾衣物搬去独立的厢房时,茯苓曾问过自己:“你那么喜欢爷,难道你认为做爷的女人比做他的丫鬟更好吗?可若是爷对你没有感情,你又当如何?” 当时的方明媚一心沉浸在翻身奴隶把主做的喜悦中,只觉从那晚开始,她就再也不是招懿院的奴仆了,她也算半个主子,能站到他身边了,茯苓的话无疑是扫兴的,她当下就说:“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将来会是怎么样的?说不准爷喜欢我,他会对我很好,给我无尽的包容和爱护,你也知道,爷和长公主不对付,可他却能接受一个长公主抬起来的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爷心里是有我的!你看着吧,等有一天我做了姨娘,你就会知道,做爷的女人比做丫鬟好!而那个时候,你会是什么呢?你看到我被抬为姨娘的那一天吗?” 可现在,她没有了爷的信任,更没有她一直期盼的宠爱,反而,爷把信任给了茯苓,把宠爱给了长留那个后来的人,她真真是输的彻底,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下来。 被戳到痛处的方明媚冷下了脸,呵笑了声,嘴硬道:“幸运?不觉得,你不照样做着伺候别人的事吗?像你这样的人,这一辈子,也只配做个下等人了。” 茯苓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命,不会去强求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在这一点上,她比方明媚更通透。 而且,做个丫鬟有什么不好?她对主子忠心耿耿,做好了分内的事,拿着干净的月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她并不觉得自己比谁差。 什么叫下等人?奴仆不叫下等人,那些企图靠不正当手段获得好处,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人,才是下等人。 方明媚走的很慢,见茯苓不语,她蹙起眉头又道:“你现在一心一意的讨好长留那个,就不怕将来她看你不顺眼把你赶走了?她现在那么得宠,想给你安个罪名将你赶走怕不是件难事吧?” 茯苓顿顿的看着方明媚,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去,她声音冷静,隐隐透出一股寒意,直白道:“不会,娘子永远不会猜忌奴婢,就算有千百个人同娘子说奴婢的不好,娘子也会站在奴婢这一边,娘子了解奴婢,奴婢也了解娘子。” 方明媚蹙起眉头:“你才和她相处了多久就这样信她?我和你十几年的交情,你却不愿意信我?” “有些人,看一眼就能知道她的脾性是好是坏,有些人,看她的眼神就能知道她包藏祸心,娘子是什么样的人,奴婢很清楚,而姨娘是什么样的人,奴婢看了这么多年,也看不明白。”说完,顿了顿,又道:“奴婢是个下等人,不敢同姨娘攀交情。” 一句话,把方明媚的后话堵死了,也叫她心里淤了股气,难以发泄。 最后只泄愤般的说道:“你信她,我无话可说,你且等着吧,看她以后会如何待你!你是除了我以外在爷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她能放下你?”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茯苓叹了口气,喃喃道:“何苦呢?” “你还替她可惜?” 忽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了茯苓一跳,捂着胸口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束庸,喝道:“做什么呢你!走路没声的?吓死人知不知道!” 束庸抱着双臂,扬起头看着气急败坏的茯苓,笑道:“心里又没鬼,怕什么?” 茯苓无语,心里有鬼的人才能害怕吗?她天生胆小行不行? 束庸又道:“若不是今天听到你们的对话,我还真想不到你对主子这么忠心呢?话说的挺满的,就这么相信傅娘子?” 茯苓瞪着眼,道:“我本就忠心!还需要你怀疑?你不信娘子?” 束庸呵呵一笑,道:“我可没说过这种话,我有预感,以后啊,娘子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茯苓瞪圆了眼,忽的歇了口气,说道:“方氏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束庸看了茯苓一眼,见她脸色不愉,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还未碰上,就听她发狠似的说:“也是她心术不正!若将来有什么不好的下场,也是她该的!你是不知道她今天多气人,我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她竟然当着娘子的面挑拨离间,呵,我和娘子什么交情?娘子怎会因为她几句话就猜忌我?” 束庸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他还以为她方才在难过。 …… 第485章 生念想 摘芳居。 方明媚寒着脸进了屋,夏心紧张的跟在身后,自从和茯苓分开过后,姨娘就一言不发,只那张脸,越发的沉了下来,这种时候,夏心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只紧紧的跟着。 到了屋里以后,方明媚终是爆发了,梳妆台的脂粉首饰被她扫落在地,一支她平时最爱的钗子上嵌着的一只蓝蝶崩落下来,掉在夏心脚边。 夏心忙的蹲下将她扫落的东西都捡起来,嘴里直道:“姨娘息怒,这些都是爷赏的,再气也莫拿爷赏赐的头饰出气呀。” 一句“爷赏的”,让方明媚压下了怒火,瞪着双眼看着夏心手里捧着的那支破碎的蓝蝶钗,伸手拿了过来,气息颤抖的看着钗子,眼眶都红了。 静默的颤抖了好一会儿,忽的惨淡一笑,道:“这都是爷刚回来的时候赏的,我宝贝似的藏了这么久,放在看得到的位子,平日里都不舍得戴出去,只有见爷才戴,可我戴着它,又见过爷几次呢?” “……” “你看那傅容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好的,看着打扮朴素,可她穿的用的,无一不是精品,这哪还是一个妾室该有的规格?一个人受不受宠,从她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出来,她出去置办首饰便要去那最好的聚宝斋,我们同为妾室,可我每月的月钱又怎奢侈到能去聚宝斋看一眼的?” 作为一个时时带在身边的一等丫鬟,夏心自然也有些赏物的本事,又怎会看不出长留和摘芳居的区别?虽自家姨娘享有单独一居室,比起长留也算大了,可这里没有爷的心,更没有爷的感情,反观长留,虽是在招懿院内院的一个小院室,算不得单独院落,可却样样俱全,且离爷是离得最近的,两相比较,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心只道:“那傅氏不过是一时得意,等他日姨娘生下少爷,定不会被她生的比过去,姨娘近些日子吃的药都很好,待姨娘养好身子,怀孕不过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哪里还有傅氏猖狂的地方?” 人一旦陷入自我否定时,便急需有人来激励着的拉一把,哪怕那人说的话放在以前自己是嗤之以鼻的,可在这个时候听着,莫名的就成了希望,方明媚红着眼,隐约带着几分微弱的可怜,看着夏心,道:“真的吗?” 夏心狠狠的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娘子等了爷十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动人的了,总有一天爷会念起娘子的好来,到那时,便是娘子的春天。” 方明媚眼神忽的迷茫起来,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钗子,这个时候,夏心又道:“娘子一定要振作起来,给长留那个,还有茯苓看看,娘子的选择没有错,娘子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她傅容仪不过是仗着年轻貌美,又怎比得过娘子兰心蕙质?十年都捱过来了,难道现在还会被一个爬床丫鬟打垮吗?” 夏心越说,方明媚的眼睛就越亮,慢慢的恢复以往的坚定,她握着手里的钗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娘子要相信自己,等熬过去,就会好了。” 熬过去……就会好了,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般,让方明媚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颓然,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方明媚深深地吸了口气,摊开手掌,看着那支钗子,递给了夏心,道:“先收起来,等有时间了拿出去修好。” 而后看着地上被扫落的脂粉,叹了一声,道:“把这些也都收起来,再给我梳个精神点的妆容,今晚你去门口,等爷回来,请爷来摘芳居用饭。” 夏心眉头一跳,愣愣的看着方明媚,不确信道:“奴婢去拦爷?娘子想好了吗?若是爷不来如何?” 方明媚顿顿的看了她眼,道:“你方才不是说我有十年的资本吗?难道爷会忘了?你去请,定要把爷请来,爷不来,我吃再好的药又有什么用?” 夏心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奴婢只是觉得,姨娘一向谨慎,这会主动出击,怕是一时激动……” “我不激动,早就该这样做了,之前端着自持稳重,给了那个贱人太多机会!如今她连孩子都有了,我这边若再没什么动静,怕是爷都要忘了我这个人了。” 夏心:“……是,奴婢定把爷请来。” …… 翠生被找到时,胡德整个人都疯了。 她倒在密林深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衣衫破烂,像是被人舍弃在这里,人无血色,胡德找到她时,人就已经昏迷了。 他们是沿着血迹找到的翠生,看着尚有一息尚存的翠生,在场的男人都背了过去,场面太过不忍,虽然这些行军打仗的人曾看到过更血腥的场面,可眼前这人,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最亲密的人,且明天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了…… 胡德咬住牙,脱了衣裳去盖住她,将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抱起她时,跟着一同前来的小乘惊呼道:“她的腿!” 胡德顿了一下,侧过头去看她的腿,只一眼,一双眼都红了。 那只腿染满了血,小腿上一条极长的口子,不知是被人划了一刀,还是自己碰到了,正要把她放下来,小乘就已经撕裂了自己的衣裳的边角,快速的把她的腿包裹了起来,面色凝重道:“快带她回去!” 胡德点了点头,提步就走,小乘点了几个人跟着胡德,又带着另一队人马去追那伙山贼。 正这时,胡德惊道:“翠翠,你醒了!撑住,我马上带你回家。” 翠生失血过多,面无人色,心里一直揪着紧张,她是感到了颠簸才醒过来的,以为是那群人去而复返,执意要带上她,却听到了自己祈祷已久的声音,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她眼前花乱,失神的看向声源处,手指着下山的路,吃力的说道:“下……下山,他们回……安……”话未说完,人已到了极限,昏了过去。 胡德却听懂了,转身喊住小乘,道:“回来!” …… 第486章 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找回翠生后,直接去了林准给明月置办的外宅,那是离安乐寺最近的地方。 林准独自颓废在屋里,他还不知道翠生出了事,直到胡德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闯了进来。 胡德来不及多说,他来这个宅子吃过几次酒,直接抱着翠生去了一边的厢房,得到消息赶来的姜舜骁带来了闻大夫,闻大夫也直接跟去了厢房,姜舜骁则停在外面,目光寒冷的看着那扇门。 林准走了过来,眉头紧锁的看着姜舜骁,声音嘶哑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沉下口气,道:“辰时,翠生被山贼劫走,现在才找到。” “山贼?在哪儿劫的人?” “安乐寺。” 林准怒了:“竟敢在天子脚下作乱!这些人是不要命了!抓到人了吗?” “快了。” 听到这个答案,林准反而不安心,急躁的道:“会不会让他们跑了?” 姜舜骁回头看了他一眼,只一天一夜的功夫,眼前这个本该冷峻清净的男人,此时胡子拉碴,双眼通红,双肩也塌了下去,全无往日的气势。 明月的事,毁他如此。 姜舜骁抿着唇,淡淡的摇了摇头。 林准不说话了,安静的站在他旁边。 半晌过后,憋不住了似的,他又道:“明月和翠生的事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 姜舜骁淡淡的勾起唇,看了他一眼,道:“能想到这一点,还不算颓的厉害。” 林准失语,直直的看着他。 姜舜骁道:“死的那个人并非明月,这件事也没传出去,就叫那些人以为我们还不知道,如今又出了翠生一事……便可确定,你的明月,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 见他不语,姜舜骁声色平淡的道:“你要知道,如今最重要的是明月的身份,若你还不尽快振作起来,她过去的身份一旦被人查出来,你们林家会是什么下场。” 林准振了一下,眼神凄恍的看着姜舜骁,痛苦的摇着头,道:“我对不起爹娘,我也放不下她,是我害了她……” 姜舜骁呵笑一声,不留情面的道:“你被打垮了?若你一再颓废下去,就永远找不到她的下落,搞不好,林家就断在你身上了,你辜负了明月,还想继续辜负你的父母吗?” 林准默了,他低下头,干涩的眼睛渐渐润了,良久才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的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眼里闪现着“明月”浑身的凄惨,还有方才翠生浑身是血的模样……又看向姜舜骁,捏紧了拳头,说道:“将军,林准没有被打垮!” 好男儿大仇未报,怎能甘心就这样被踩下去? …… 屋内,闻大夫眉头紧锁,将翠生的那只腿上了药包好后,开了张方子让院里的下人去办,而后神色凝重的看着胡德,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胡德心口一紧,道:“坏消息?” 闻大夫叹了一声,看着床上年纪尚轻的翠生,道:“坏消息是,翠生姑娘这条腿失血过多,就算保住了,怕以后也不便行动,也不至于废。” “好消息是,翠生姑娘并未遭受到更残酷的侵犯,只是这一条腿……胡德你要知道,面对穷凶极恶的山贼,她能活着回来,已是一件幸事,来时将军提过,说翠生姑娘和明月姑娘的事怕是有关联,明月姑娘已经……你该懂我的意思,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胡德脸色灰白,腿软了下去,跌坐在床边,看着面容青白的翠生,心中悔恨不已。 “我今天应该陪着她一起去安乐寺的……她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若是失了一条腿,叫她怎么接受的了?” 闻大夫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犹豫了番,还是说道:“也不是全无希望,若今后注意些,护养的好,说不准哪一天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胡德脸上却无一丝喜色,还低下头颓废的摇了摇,闻大夫的医术了得,向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他开口第一句便是那条腿保不住,便是真的保不住了,后面那句“有希望”才是在安慰他才说的话…… 闻大夫蹙眉,道:“我说的是真的,只是想要好起来的几率太小了,她在山上昏迷时间太长,失血过多,伤口又有感染情况……且翠生姑娘原本身子底就不算好,我只是说了最坏的情况。” 胡德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低弱道:“当真?” 闻大夫正色,只差举手起誓,道:“我不会骗你。” 胡德:“……” 见他神色软和下来,闻大夫微微松了口气,道:“只要你肯耐心陪着她,会有奇迹到来的时候。” 胡德伸手摸着她冷冷的脸庞,神色痴醉沉痛,道:“我会陪着她,我会让她看到希望。” …… 小乘果然在安乐寺抓到了那几个山贼,他们穿了和尚的衣裳,还急匆匆的剃了头,只可惜收拾的不干净,衣裳上的头发出卖了他们,揭穿他们时,还和他们“恶战”了一场,最后五个山贼,活捉可下来。 送到林准宅子里时,其中一个山贼预备咬舌自尽,被小乘手疾眼快的卸下了下巴,而后押着其他几个山贼的暗卫和士兵也依样葫芦,卸了他们的下巴,此时就算他们嘴里含着毒,也决计咬不破,想在小乘眼皮底下自尽?呵,那是在侮辱小乘的本事,他甚至恨恨的想,若不是自己来不及脱鞋,都要把自己的袜子塞进他们嘴里,只可惜,他一个人只有两只袜子,五个山贼也不够分啊! 于是,便这么一路,把五个连口水都兜不住的男人押到了姜舜骁面前。 姜舜骁冷漠的看着五个看着他流口水的光头“和尚”,嫌恶得蹙起了眉头。 或许是意识到不美观,小乘提着一个人,从墙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一指抵在他喉上,避免他将水吞下去,而后往他嘴里灌水,又让他头朝下把水都吐了出来,一个小刀片从嘴里落了出来掉在地上,小乘挑了挑眉,冲后面的人说道:“检查他们嘴里,还有没有刀片,任何地方都不要遗落,以免他们自尽。” 说完,伸手轻轻一推,安上了他的下巴。 …… 第487章 审问 为首的山贼,也是小乘一番“折磨”后的那个山贼叫崖子,见自尽不成,只恶狠狠的瞪着坐在石椅上满脸平淡的姜舜骁,恨恨道:“我是不会说的!” 闻言,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冷哼了声,目光冷冽的看着他的嘴,道:“打。” 话完,不等崖子反应过来,小乘的拳头就已经落到了他鼻梁上,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了出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其他人看着老大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塌着下巴看着发抖。 他们知道坐在石椅上那个男人就是传的神乎其神的战神将军,凡听过他威名的人,无一不畏惧他,可谁也想不到,这个残忍狠绝的男人,竟不问一句,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开打,且他手下那个人,打的老大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过酷刑,却没见过这种把人往死里打的,好像就要老大死在他的拳头之下,这些山贼,或许不怕被用刑,却怕不给人残留一口气的殴打。 等到崖子被打落了几颗牙,脸也肿的看不出原样,小乘才停手,挑眉看着被自己揍得没有一块好的崖子,哼了声,道:“现在说不说?” 小乘下手,专打脸,崖子只感觉脑子里的血在乱流,疼痛神经快要爆炸了,嘴里嗡嗡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肿得眯成一条缝的眼混着血流下一滴血泪,若此时能看清他的眼神,必然知道他是怕了,眼里的恐惧,强壮的身子都不住的抖了起来,他不怕被一刀砍了,甚至被抓走的时候嘴里都含了毒和刀片准备了结自己这一条命,可他没想到对方的人这样凶狠,光是拳头都让他受不住,非要打到他服软。 可奉人之命,忠人之事,他又怎可能说出来,只强撑着摇了摇头。 小乘冷笑一声,摸着自己的拳头,啧了一声,道:“想不到还是个硬骨头,连命都敢舍弃的人还真是……” 看着地上掉落的刀片,小乘心想,这样的人不怕死,却怕折磨,是不是硬骨头,打一顿就知道了。 小乘捡起那个刀片,在崖子眼前晃了一下,拿起他的手,往他的食指上划了一刀,道:“挨打能挺住,那就放放血吧。” 说完,十个指头上都划了口子,十指连心,可这样的痛除了附加以外,也不能造成更大的伤害,崖子痛苦的哼笑了几声,那笑意中颇有几分“你还能奈我何”的意味。 这时,姜舜骁忽然说道:“割了他的舌头,去了他的四肢,做成人彘,每天汤药吊着,让他好好的过完后半辈子。” 闻言,崖子瞪大了眼,闷哼着往前爬,死他不怕,酷刑也不怕,可他怕后半辈子过着暗无天日,不死不活的日子,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痛快。 见他如此,小乘笑了声,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抛了抛,走到他面前,一脚踩住他的肩膀,弯腰提起他的手臂,不说一句,痛快地挑断了他的手筋。 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崖子疼得在地上打滚,一只手抱着鲜血直流的那只手,痛苦的叫着。 这一刻,他才清楚的知道,他们不是开玩笑,他们可以不要自己嘴里的消息,却定然会把自己做成人彘,这是他们的手段,攻人攻心,也确实打到了他的要害,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一旦有了退意,方才那些不怕死的豪言就都成了虚无。 崖子爬到姜舜骁脚边,颤抖着道:“我说……我都说!”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道:“说吧,什么人指使你们掳走翠生?” 崖子口齿不清的说了几句,实在伤的厉害,他说的话姜舜骁一个字都没听清,看了小乘一眼,小乘提着另一个扔到了他面前,推回他的下巴,声音冷冷的呵道:“看到你们老大的下场了吧?知道什么就老实说出来,否则,你们老大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阿山早就吓得泄了满裤子,他不敢去看老大的模样,也不敢再瞒,今天总归是逃不过去了,坦白出来总比嘴硬好。 便道:“小……小的说,是一位人称七公子的人指使小的们,说……说是将那女人掳走,就给小的们一大笔银子,小的们家……家里穷,只是为了银子才掳人的!” 七公子?听到这个新鲜名字,姜舜骁眉头微微压了下来,神色凝重,薄唇紧抿。 小乘又问:“掳走她以后,为何将她一个人丢在山上?她身上的伤可是你们的做的?” 阿山连忙摇头,道:“小的们只是负责掳人,她穿着披风,自己割破了小腿,她藏的严实,小的们也是走了一段才发现的,才知道她……她是在用血迹留下痕迹,好引人来救她,小的们只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不敢杀人,知道她是胡将军的人,怕被抓到就丢下她跑了,那个时候她人已经不清楚了。” 小乘却想起刚找到翠生的时候,她被撕裂的衣衫,冷下眉头道:“只是丢下她,就没做别的?” 阿山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目光闪烁,摇着头吞吞吐吐道:“没……小的们怕被抓到,扔下她就跑了。” 话未说完,小乘的刀飞快的划过他的脸,只感觉到脸上一热,一道口子从左颊到鼻梁又到右颊,阿山惨叫了一声,双手被捆着,只疼得在地上打滚,又被小乘狠狠的踢了一脚,道:“还不说实话?” 阿山跪在姜舜骁面前,边磕头边道:“小的们知错了,是老大见色起意,想……想要那女人,才发现她割破了自己的腿,那女人抵死反抗,老大并没有得手!” 姜舜骁冷冷的看着猪头一样的崖子,嚯的站了起来,一脚踹在他肩上,把他踢的仰面朝上。 “明月的事,也是你们做的?”他问。 阿山不敢再隐瞒了,只道:“明月姑娘的事与我们无关啊!那件事是七公子亲自动的手!” 闻言,站在一旁的林准努目欲裂,大喊一声,两步上前一脚踹翻了阿山,而后蹲下去拎起他的衣襟,咬着牙道:“她现在在哪儿?!” 阿山涕泗横流,直道:“小的们不知!小的们真的不知啊!” …… 第488章 什么都比不过你这个人 翠生醒在黑夜里,夜里昏暗,她并不能看清,只觉得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嗓子也干的厉害,手指轻轻动了动,触碰到柔软的头发,还未反应那是什么,一个人影从床边抬了起来,熟悉的声音再耳边响起—— “翠翠?你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翠生才知道不是在梦中,她是真的被救了,一滴热泪从眼眶落下,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我回来了?” 胡德欣喜的点了点头,忙去燃了一支蜡烛放在床边的立架上,映着她苍白的脸,还有她眼角的残泪,胡德伸手抹去,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声道“没事了,我们回来了,翠翠,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翠生浑身都疼,却不想让他担心,只道:“我好渴……” 胡德忙去倒了杯水来,扶她起来喂了几口,又问:“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来。” 翠生摇了摇头,只感觉小腹处压了块大石头,并不觉得饿,只是心有余悸,不想他离开,胡德只好坐下来,握住她的手。 翠生看着房内的陈设,嘶哑的问:“这是哪儿?” 胡德说:“这是林准在外面的宅子,这里离安乐寺最近,找到你的时候情况很危急,我便带你来这了。” 翠生点了点头,神色紧张的问:“我娘呢?有没有找到她?” 胡德连忙安抚道:“你娘没事,若不是找到你娘,也不会知道你被掳走了。” 掳走一词有些刺激翠生的神经,她心口一紧,呆呆地看着胡德憔悴的面容,看着他下巴上的胡茬,心疼道:“今天把你吓坏了吧?” 胡德握起她的手,在嘴边吻了吻,道:“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若是今天你有什么不测……我怕是要活剥了那几个山贼。” 闻言,翠生忙问:“人已经抓到了吗?” 胡德点点头,道:“你提供的线索是对的,他们就藏在安乐寺中,小乘带人将他们都抓了回来,此时应该被关在大牢里。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去安乐寺的?” 翠生默了默,缓缓道…… 其实白日里和娘去安乐寺拜菩萨时见过那几个人,当时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翠生就隐隐觉得不安,拜完了菩萨,便想着早些回家,可娘却要求支签子,翠生不好直言那几个人面相不善,怕是自己多心反而说出来伤人,便陪着娘去求了签子,又耽误了许久,等和娘回去时,返程的路上就没有几个香客了,就在这个时候,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她果然见那几个人跟了上来,不近不远的跟在身后,走到人烟稀少处,翠生低声的想提醒娘,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都是有身手的人,放倒了娘直接带走了自己。 翠生见他们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便想着留下印记等人来寻她,可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直到他们拖着自己走时,她摔了一跤,膝盖摔破了,才攥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在手里,趁他们不注意时假装跌倒,狠狠的划破了小腿,又将披风裹得紧,叫他们看不到自己的伤口,由着鲜血直流,忍着剧痛走了许久,才意识到他们是想抄近路,翻到山的那一头去。 山的那一头是什么翠生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若自己真跟着他们过去了,怕是很难被找到,恐怕就回不来了,一路上她问他们的目的,他们闭口不谈,知道登上一个山坡,为首的男人才放松了些,靠着石头休息片刻。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多看了自己几眼,当他目露欲望时,翠生感觉到不妙,只硬着脖子别过头去不看他,仿佛只要不看,就不会发生自己想的那件事。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还是朝自己一步步的走了过来,然后听到他说:“许久没碰过女人了,今儿送上来一个,长的也算标致,等翻过去将人交了过去,咱们就再也见不到这么标致的美人了,倒不如趁现在让老子好好享受一番,你们在旁边看着,看这个胡将军的未婚妻是如何被老子征服的!” 听到这话,翠生大惊失色,腿上的伤口已经让她很是虚弱了,她说不出话来,只狠命的摇头往后退缩着,然后尖着嗓子说道:“你们只是奉命抓我,不能这样!” “不能那样?”那男人笑得猥琐。 说完以后就朝自己扑了过来,她哪有反抗之力,眼瞧着他撕裂自己的衣裳,泪横流,从嗓子里嘶吼着。 夏天的衣裳本来就薄,他蛮横的捏的翠生骨头生疼,披风也被撕裂了丢在一旁,这个时候才暴露出腿上的伤口,那男人虽色贪,却不至于丢了戒备之心,看到她的伤口的一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让人去查来时的路,才知道她用鲜血为印,断断续续的留下不少印记。 正这时,解决翠生的娘的同伙从另一边的路跟了上来,神色慌张的说:“赶紧跑!宁威将军手下的人已经带人找上来了!” 听到这句话时,翠生微微笑了一下,也终于坚持不住的倒了下去,兴许是看她半死不活了,那几个男人犹豫再三,决定丢下她跑路,带着一个孱弱的女人终究是个累赘,或许他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也算完成了背后那个人的任务。 昏迷之前,她听到方才那个欲行不轨的男人说:“翻过去来不及了,反而会暴露老窝,从那边下去,回安乐寺!” 她听得断断续续,却也猜到他们是要回安乐寺,这个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他们走了,翠生强撑着拖着一条腿挪到石头后,想伸手够到披风将自己盖起来,却没那个力气了。 好在,胡德找到了她。 翠生眼角湿润,道:“我听到他们说要回去,猜想到是回了安乐寺,那会我意识已经不清晰了,可我一直记得……”说着,翠生握紧了胡德的手,颤着苍白的唇道:“我一直记得,没让他们得逞。” 得逞什么?胡德心里清楚,想着她面对那些山贼,面对他们的不怀好意,胡德心里就像是有一把刀在凌迟着他。 他哽咽道:“翠翠,什么都比不过你这个人,我不在乎那个,只要你人没事,比什么都好。” 听到这话,翠生苦涩的笑了。 …… 第489章 半路“劫”了爷 姜舜骁回府时天已经黑了,他没从正门进,直接走了近路从招懿院这方的侧门进了府。 路两侧灯火通明,小乘跟在身后,举着拳头小声的碎碎念道:“许久没揍过人了,拳头还有些疼。” 姜舜骁没听见,脑子里却在想旁的事。 这两天接连发生的事,还有断了联系的元炳,都让他感觉到形势严峻。 先是明月,然后是翠生,那下一个呢? 虽已派了人暗中保卫其他副将的家眷,可那人在暗中,怕是防不胜防。 阿山口中的七公子,他并不陌生,之前在边关也打过交道,知道对方是常年游走在最危险地带的商人,背景神秘,显而易见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几次贩卖赃物被别国官府抓住,又无故将他放了。 七公子……姜舜骁脚步微顿,脑海里忽的闪过几年前曾瞥过一眼的人,虽是个丰神俊逸的俊公子,却一身戾气,谁若挡了他的道,也是个绝不手软的狠主。 可他是谁,至今是个迷,这也是元炳的任务之一,只是现在连元炳的联系都断了,而他的手已经伸进京城,也不知元炳的处境如何,外面的天道如何…… 走到暗处,姜舜骁道:“回去告诉阿满,这些日子很紧娘子,若娘子要什么,吩咐下面伸手好的人出去置办。” 小乘应是,又道:“那人胆子该不会这么大吧?王府的娘子岂是他能打主意的?” 姜舜骁默了默,道:“只要是我的软肋,他就敢,这个七公子模样儒雅,行事却狠辣,不是个好商量的人物,既然他悄无声息的来了京城,就不会只翻这一点水花。” 小乘和束庸异口同声道:“属下们定会护好娘子的安危!” 话音刚落,一道粉色身影从一旁走了出来,低头垂首的站在姜舜骁面前,道:“爷安,奴婢夏心,姨娘让奴婢来请爷到摘芳居用饭。” 这会着实很晚了,方氏还等着?晚饭也不是这个点,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沉息道:“爷用过了,让你们主子不用等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夏心面露犹豫,一咬牙,又堵了上去,道:“爷,天色已晚,姨娘已经等您多时,今日的菜都是姨娘亲自掌勺,做了您最爱的红烧肉,您就当宵夜吃点吧,您也……许久不曾去摘芳居了。” 姜舜骁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夏心一眼,见她眼中忐忑不定,身子还轻轻的颤抖着,显然是怕的,他沉下一口气,想到那个女人,心有那么一瞬的妥协,他没说话,直接走往摘芳居。 夏心一看,喜不胜喜,连忙跟上去了。 落在原地的小乘和束庸对视了一眼,小乘轻咳了一声,道:“娘子也在等主子回来用饭吗?” 束庸沉默着点了点头,顿时哭丧下脸来,道:“我方才瞧着主子神色不对,便没敢扰,哪想到摘芳居的人竟在这等着,我……怎么和娘子说啊。” 小乘也道:“这摘芳居的人平时不声不响的,怎么今儿想起来堵主子了?我一直以为主子不喜方氏,没想到竟请过去了。”讶异过后,小乘又一笑,道:“主子的后院向来清净,我还没见过妾室相争的场景,这是要开战了吗?你说娘子和方姨娘哪个能留得住主子的心?我们赌一把如何?我押娘子你押方姨娘!” 束庸沉默的看着小乘,脸色凄淡,道:“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劫真的好吗?倒不如帮我想想该怎么回娘子。” 小乘一笑,拍了拍束庸的肩,道:“这……我就爱莫能助了,你也知道,女人之间的战争最好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我今天揍了两个人,累的很,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跑,留束庸一人孤单的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 等的越晚,方明媚心里就越苦涩一分,看着沉沉的夜色,还有桌上热了一遍又一遍的菜,沉沉的叹了声,这样晚了,他应该不会来了吧,夏心怎么还不回来? 想着,走到门口,呆愣的看着院门,不知是不是眼花的缘故,她不仅看到一身粉的夏心,还看到了那个挺拔无双的男人,他一步步的走近,越近,面容越清晰。 摘芳居一向没有艳丽的色彩,可他来了,院里的植物花卉就像是活了一般,盎扬生彩。 方明媚忽然醒转过来,兴奋的迎了上去,看着他淡漠的神色激动的不能言语,手指勾着耳边的碎发,面颊羞红的看着他,道:“妾……妾还以为爷今晚不会过来了。”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径直往里走,道:“不是说备了饭菜吗?” 闻言,方明媚连忙跟上去,笑着说道:“准备了爷爱吃的红烧肉和鲫鱼汤,还有一些小菜,都是按照爷喜欢的口味准备的……啊!” 话还未说完,上台阶时没注意看路踩空了,整个人都矮了下去,眼瞧着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腰间却多出了一只手臂将她捞了起来,方明媚本能的扑进他的怀里,抓着他胸前的衣裳抖了抖,脸愈发的红了,颤着声音说道:“吓死妾了。” “站稳了?”平淡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紧接着就被拉出了他的怀抱。 方明媚羞怯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虽神色寡淡,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只是有点失望,她一如既往的贪念那个怀抱,可这么多年,也没有过几次。 见她不语,只看着自己羞怯,姜舜骁心头一梗,抬脚往里走,坐到桌边,看着满桌的精美佳肴,却不怎么有胃口。 这满桌的菜确实都是他爱吃的,可却都是他十年前爱的,十年已过,边关环境艰苦,也慢慢改变了他的口味,像这样的夜,他倒更愿意吃些清淡的,只是看着方氏期待的目光,又不好表现的乏味,正拿起筷子,方氏就站在身旁开始为他布菜。 她的手不算白皙,明显有些红点,像是被油溅了,姜舜骁看了一眼,道:“做饭有厨子,不必你亲自动手。” 闻言,方明媚微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是看到自己手上的红点了,忙的缩回手,心里又感动又欣喜,道:“爷的口味妾最清楚,便想着亲手做爷爱吃的菜,只要爷吃的好,妾如何都无碍。” …… 第490章 我不在意啊 她并不是故意想让他看到自己手上被油溅到的红点,可他还是注意到了,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心里还是关心自己的? 他为人一向冷淡,能开口关心自己几句已经是不错了,方明媚心里很是高兴。 可方明媚的话听到姜舜骁耳里,就不是那个滋味了,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方氏的茶饭如何,可她今晚这一番,倒叫他心里动容。 抛开长公主,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跟了自己一场,冷淡她如此,其实并非大丈夫所为,可是命运如此,他的心不大,不能同时装下两个人,便唯有不亏欠,让她在摘芳居体体面面的做姨娘,已经是对她最好的补偿了。 今夜夏心会去请他,姜舜骁是没想过的,他知道方明媚一直不甘心就这样被冷落,可却从没有派人在路上拦过他,他之所以来,还是念在她跟了自己十年的情分上,就算不爱这个女人,也不至于就此与她隔绝关系。 想着,语气稍稍温和了些,看着方明媚道:“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方明媚忙道:“妾站着伺候爷便是。”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忽的想到了那个小女人,她从不会在吃饭的时候站在自己身旁为自己布菜,也不会让下人给她布菜,通常是等他来了,坐下就吃,有时候吃的比他都香,想到她吃饭时的小模样,姜舜骁微微勾唇笑了。 而他的微笑看在方明媚眼里,又是一番解释了,当下也腼腆的低下头笑了。 余光撇到方氏羞红的脸,姜舜骁才正色,沉着声音道:“不用伺候,坐下一起吃吧。” 如此,方氏才坐了下来,眼睛却看着他的碗,不时为他布菜。 …… 长留灯火通明,玉衡往外跑了一趟又一趟,别说爷了,连束庸都没见人影,里头娘子已经等的饥肠辘辘了,她方才都听到娘子肚子叫了。 再次出去时,却见束庸磨磨蹭蹭到了门口,玉衡心中一喜,连忙迎上去。 束庸本来是不想来的,磨蹭着走到了门口就后悔了,正想转身回去,缺见玉衡那个小丫头眼尖的发现了他,这下……走不掉了。 跟着玉衡进了屋,就见娘子坐在桌边,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听到娘子问:“爷可回来了?” 束庸顿了顿,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道:“主子已经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娘子呼了口气,道:“去把温在锅里的汤盛起来吧,可以用饭了。” 束庸抬头看着娘子,忙道:“不过爷现在可能来不了。” 容仪微愣,不解的看着他:“什么叫来不了?” 束庸咬着后槽牙,犹豫了半晌才道:“爷现在正在摘芳居用饭。” “……” 一句话出来,空气都安静了好些时候。 茯苓、玉衡还有昕蕊三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面容白净的娘子,只见她呆了一会儿,神色如常的说:“这样啊,那我们就不等了,玉衡,去把汤盛过来。” 玉衡回过神来,连忙出去盛汤。 一时间,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怪不得她们沉默,只是自从容仪做了娘子,爷就没去过摘芳居,一副与那边断了关系的态度,今晚却…… 茯苓看了容仪一眼,走到束庸身旁将他拽了出去,拽远了些才放开他,拧着眉头问:“怎么回事?这么晚了爷怎么会去摘芳居?是不是你没同爷说娘子在等他?” 束庸一脸冤枉,压着嗓音道:“你不知道爷回来的时候脸有多黑,想着心事呢!我跟了一路,正要说时,摘芳居那个叫夏心的丫头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把爷劫走了。” 茯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道:“这都赖你!让你办个事都办不好,怎么能让摘芳居的人从眼皮子底下带走爷,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爷和娘子正培养感情呢!这时候方明媚出来横叉一脚做什么?!这不是诚心添乱吗?” 束庸听得不真切,眯着眼问:“培养什么感情?” 茯苓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道:“臭男人!同你说了你懂吗?”说完,转身就走。 被侮辱的束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喃喃道:“去了摘芳居的人又不是我,冲我凶什么?毛病。” 饭菜有些冷了,昕蕊说再端回锅里热热,容仪却没那个力气等了,压下她的手,道:“我已经饿的不能换气了,这样这吃吧,不冷。” 摸着盘碟底的温度,昕蕊没有坚持,只小心的看着娘子的脸色,道:“今晚爷……” 容仪喝了口汤,忙打断她,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道:“方姨娘也是他的妾,他去摘芳居是应该的。” 昕蕊默了默,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奴婢是想说,兴许是爷太饿了,摘芳居可能近些,那边正好备好了饭菜,爷才过去的。” 闻言,容仪温柔一笑,道:“我又不在意,你不用解释。” 看娘子笑得自然,昕蕊却觉得心里毛毛的,她怎么感觉笑容甜美的表象下,藏着一双冒火的双眼呢? 尤其是娘子越是强调自己没事,昕蕊就越是觉得她有事。 咔嘣—— 昕蕊眼睁睁的看着娘子咬断了一截本该蘸酱吃的黄瓜,吃的嘎嘣响。 谁说不在意?都泄愤在吃的上了! 昕蕊连忙盛了一碗汤放在娘子手边,贴心的说道:“娘子慢些吃,别噎着了。” 容仪一顿,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昕蕊立马眼观鼻鼻观口,低下头闭上了嘴。 容仪吃了口黄瓜,一只手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白饭,狠狠的出了口气。 她心想,这本来没什么可在意的,方明媚本就是爷的妾室,跟了他十年,就算没有感情也有亲情在,爷去她那里用饭也是应该的,这有什么可在意的呢?昕蕊真可笑,还怕她生气,她是那种度量小的人吗?呵…… 只不过……,容仪忽然被噎了一下,心里顿顿的想着,他去了摘芳居用饭,饭后,是不是要在那边歇下? 这,貌似是个忽略不下的问题。 …… 第491章 留他过夜 饭后,姜舜骁刚想起身,就见方明媚先一步起来,从一旁的柜中取出一套茶具,动作娴熟的将茶具摆放好,然后看了他一眼,说道:“天色尚早,妾泡茶给爷喝。” 姜舜骁顿了下来,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忽然想到容仪刚去招懿院贴身伺候时,曾告诉自己饭后立刻饮茶伤胃,后来她提醒的久了,日子过得久了,他倒渐渐的改掉了饭后饮茶的习惯,可此时在这里,看方氏极力讨好的模样,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看着她用沸水清洗茶具,取茶,泡茶,过滤,一套完整的泡茶步骤过后,她将那杯热茶放在自己面前,眼中含情的对自己说:“请爷用茶。” 姜舜骁“嗯”了声,一言不发的端起茶杯,吹温热了些,抿了一口。 方明媚目光紧盯着他,见他喝下,忙问:“爷觉得这茶如何?”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入口清香,回味甘甜,不错。” 闻言,方明媚低眉带羞,轻声笑了,道:“妾已经许久没泡过茶了,还怕手艺退步,爷喝不惯呢。” 话音刚落,夏心在一旁说:“才不是呢,姨娘知道爷爱喝刚泡的茶,没事就在屋里练茶艺,就等爷何时有空了来喝茶呢。” 夏心刚说完,方明媚没训斥她多嘴,只将头埋的更低,更加羞赧了,她抬头脉脉的看了姜舜骁一眼,见他的目光亦落在自己脸上,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 姜舜骁眼神闪烁,对上她眼神的一刻收回了目光,复又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道:“若喜欢泡茶,明天叫人给你送一套上乘的茶具。” 闻言,方明媚脑子嗡的响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面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忙道:“谢爷!” 姜舜骁淡淡的点了下头,起了身,说道:“饭也吃了,茶也喝了,爷回去了。” 方明媚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这时秋心从外走了进来,见屋里情形呆了呆,道:“爷,姨娘,水已经放好了。” 姜舜骁微微蹙眉,回头看了方明媚一眼,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洗漱歇息吧。” 失落顿时涌上心头,方明媚追了两步,问:“都这么晚了,要不爷就在妾这歇下吧,若是差个什么,妾让夏心去拿。” 姜舜骁顿了下来,侧过身对上她小心期盼的眼神,沉了口气,道:“爷今天还没好好陪陪两个孩子。” 满心的期待在这一刻忽的冷却下来,他说孩子,还真是一个好理由,让她再说不出留住他的话,谁让她这里,没有让他留下的理由? “那爷何时有时间再来?妾到时候亲手做些糕点等爷。” 姜舜骁默了默,看着这样的方明媚,忽然感觉到无力,他不是说不出狠话,只是看着这个满心欢喜,以自己的忧为忧,自己的喜为喜,处处陪小心的女人,他当真说不出冷漠的话,只轻叹一声,道:“这段时间忙,忙过了就来看你。” 听到这个答案,虽失望,却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小欢喜,至少他说会再来,至少还是给了自己一点希望的,方明媚收拾好脸上的落寞,强颜欢笑,道:“好,妾不敢打扰爷做事,等爷得空了,就来看看妾。” 姜舜骁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这一回,方明媚只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送到门口时,姜舜骁停了下来,看着她说道:“不必送了,回去吧。”说完,又想起这两天的事,又道:“这些天就好好待在摘芳居,若差了什么就让束庸安排人出去置办。” 闻言,方明媚担忧道:“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吗?今天妾本是要让夏心出去买点东西,却被爷院里的人拦了下来,他们说是傅妹妹吩咐的,这段日子招懿院的人不要出府……妾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问妹妹,妹妹却说是爷的安排。” 她……吩咐过了?姜舜骁的心软了一下,她应该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吧,小女人,还挺懂事。 见他嘴角微微扬起,方明媚微微蹙眉,唤了声“爷?” 这一回,在看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淡漠,他道:“是我安排的,只是早上走的匆忙,就让容仪安排下去了。”说完,没在停留,转身就走。 “……” 方明媚顿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很沮丧,他方才忽然的冷淡,是因为自己提到了傅容仪吧?他应该是听懂了自己话外的意思才会这样冷漠,可她分明只是提了那么一嘴,也没说的那么明显,他护她护成这样,一点都不能说的。 可他什么时候,才会这样护着自己? 指甲紧紧的掐在手掌心里,心里已然生了悔意,为何要试探的提她呢?好好的气氛都被她毁了! 夏心担忧的上前,道:“姨娘莫要气馁,爷今天能来,明天便也能来,明天奴婢再去路口等。” 说完,又笑道:“今天爷看到姨娘的手都心疼了呢,说明爷心里是有姨娘的。” 方明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其实早就不疼了,可被他注意到的感觉真的很好,当时她就在想,为何不伤的更重一些呢?他会不会更加不忍? 还有……傅容仪若是受伤了,他也是这样关心吗?像关心自己一样关心她?还是更甚? 顿了会儿,方明媚说道:“以后爷来了,不要再提起傅容仪……他不喜欢。”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方才爷态度转变的太快了,也看得出是因为姨娘提了傅氏一嘴,还隐隐的告她的状,暗示她僭越办事,用爷的暗卫。 只可惜,在爷心里,好像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反而护了她。 其实爷大概不懂,若他没那么护傅氏,姨娘心里会好受一些,仅此而已,可就因为他护了,便让姨娘越发的不平衡,更加怨上傅氏了。 那边方明媚还在想若容仪受了伤姜舜骁会怎么样,那边容仪就真离谱的划破了手,为何离谱?只因挑灯看书时,翻书太快了,一张薄薄的纸划破了她的手,当时只感觉到一阵刺痛,举起手指才发现,已经在流血了。 …… 第492章 他回来了 容仪蹙起眉头,看着流出血珠的中指,狠狠的咬了下下唇,泄愤的将书扔在地上,扔完书后,沉沉的出了口气,嗤笑了声,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 书页划破手指挺正常的事,有什么可生气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扔书。 正要下榻去捡书,就见一只手已经将书捡了起来,容仪看过去,见是爷来了,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把手背到身后,可却没逃过姜舜骁的眼。 他把书丢在榻上,拉过容仪的手,翻了过来,看到粉嫩的中指上的血珠时拧起了眉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不由分说的含住她的手指。 容仪惊了一下,指尖的酥麻湿润叫她忍不住颤抖了,连忙就要抽回手,却被他握的更紧,然后就接收到了他抬眼警告的眼神。 容仪顿时不挣扎了,只道:“爷,手很脏。” 他含了会儿,吮吸了下,腥甜的血味不重,就松了口,然后看着她微红的脸颊,问道:“怎么搞的?” 容仪瘪了瘪嘴,指着榻上的书,道:“方才翻书翻快了,不留神就划破了手。” 闻言,姜舜骁乐了一下,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看她捂着额头吃痛的模样,笑道:“小的时候母亲告诉我,只有看书不认真的人才会被书页划破手,这是书在惩罚你,罚你不够专心,看它看的敷衍。” 有这个说法?容仪觉得新奇,想到自己方才看书确实没看进去,心里想着别的事,可是……以前看书的时候也有过不专心啊,怎么就没被划破手? 见她陷入沉思,姜舜骁又笑了,捏着她的手指,道:“当真了?” 容仪抬眼看他:“难道爷是在逗我?” 他笑了笑,没有否认。 容仪抿了抿唇,道:“我就说嘛,以前也有不专心看书的时候,怎么偏偏选在今天划破我的手?” 闻言,姜舜骁挑了挑眉,凑近她,对着她的大眼,问:“原来你方才真的没用心看书?那你在想什么?” 容仪噎了一下,反驳道:“哪有?我什么时候说了没用心了?我只是……只是顺着爷的话往下说而已。” 姜舜骁笑了,满眼了然,道:“你是不是在想,爷今晚去可摘芳居用饭,回不回不回来了?” 容仪蓦的抬头看着他含笑的双眼,颇有些气急败坏,声音有些大的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我都不知道爷去了摘芳居,还以为爷没回来呢!” 说完,容仪就后悔了,以他对束庸的了解,束庸怎么可能不来告诉自己他去了哪儿?如今这样否认,反而证实了自己在说谎。 果然,姜舜骁笑出了声,眼角的笑纹都笑出来了,他道:“是吗?那怎么方才束庸跟我说已经和娘子交代过我的去向了?莫非娘子方才看书看的入了迷,给忘了?” 容仪的脸更红了,方才还说她不专心看书,现在又拿这个来笑话她,存心的吧?! “我只是一时口误,我当然知道也去了摘芳居,这很正常的事,我又怎会因为爷去摘芳居用饭就……” 本想一口气把话说完,可说到半路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太过激动了?这种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心里的想法,旁人又怎会知道?越是在意的去解释,怕是爷心里就越觉得自己在意,想到这,容仪顿了下来,没再说下去。 姜舜骁却不依不饶:“就什么?” 容仪微微侧过身,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反正我就是没想过爷说的那个事……” 话未说完,人就被他扳了过去,湿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容仪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呆愣的看着他。 今晚他没喝酒…… 这么好的机会,方明媚不应该让他喝点酒吗?最好喝醉了就歇在那边。 容仪有些佩服这个时候自己还能想到这些。 “唔……”舌头被他咬了一下,像是在惩罚自己的不专心。 容仪躲闪着,他却越问越急,问到她心悸。 最后,她软在他身上,被他拦腰抱起,他坐在榻上,而她坐在他腿上。 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可他好像越来越兴奋。 容仪推着他的胸膛,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躲了下来,道:“别……别了。” 她喘息的厉害,姜舜骁低头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伸手按了按,声音低沉磁哑,道:“忘了换气?” 容仪的头埋的更低了,却遭到他的嘲笑。 她伸出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姜舜骁眸子里闪过一丝暗流,手放在她的细腰上,道:“害羞了?” 说完,掐了掐她的腰,不是狠掐,是轻轻的,挠她的痒痒。 容仪的腰很敏感,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当下就笑出了声,推着他的胸膛想要逃离。 他哪里会放过?只将她牢牢地按在怀里,使劲的“欺负”。 容仪笑出了眼泪,道:“别闹我了,真的很痒!” 她挣脱不开,就在他腿上扭动着,企图用最难看的姿势从他怀里扭脱开,可她没能扭脱,却蹭的他难受了起来。 看着她笑得毫无掩饰的双眼,姜舜骁停住了手,低喘了句:“真要命!”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穿过容仪的耳朵时,带着她颤抖了起来,不是身子,是心。 看着他眼底的幽暗,容仪也慢慢的感觉到了,脸咻的红了,连忙从他怀里起身,这一回,姜舜骁没拦她,只等她一起身,自己也起来了,他道:“我去沐浴。” 容仪把头埋的低低的,听到他走出去的脚步声,耳尖的听到他低吼了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容仪才抬头,忍不住的笑了,将面前的头发都捋顺了放到身后,抓住发尾笑着坐了下来,想到他方才憋闷的样子,不得不离开时的无奈,就想到月子期间他睡在自己身旁时,曾有一次也像方才那样,可那个时候更是什么做不了,他恨恨的看了自己一眼,说了句:“我本来很爱两个孩子,可这个时候我又……”想必是说不出讨厌的话,他咬了咬牙,起身出去泡冷浴了。 现在孩子还没过百日,她的身子也没恢复好,不能伺候他,只是……他欲望一向强烈,若真想那些事了,今晚怎么没留在摘芳居? 不管怎么说,方明媚都是他的妾…… 本来说服了自己接受了这些,可他今晚突然在那边吃饭,容仪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很在意的,哪怕只是吃顿饭,方才看书的时候,她也确实在想,今晚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很是欢喜。 他没有留在那边,他回来了。 …… 第493章 都是岁月静好的人 姜舜骁沐浴过后回来,容仪已经躺下了,他在门口顿了半晌,走了进去,坐在床边脱鞋。 容仪当然没睡着,听到榻边的动静,连忙转身看着他,问:“爷今晚不回去?” 姜舜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今晚不回去,翻身上床,将她拥入怀中。 安稳躺下以后才说道:“培养感情归培养感情,却并不妨碍我和你睡在一处,孩子都有了,这个过程可暂时忽略。” 容仪:“……”明明就是坚持不住了,总是会给自己找借口。 背对着他,秀气的打了个哈欠,脑子里却想着翠生的事,她问:“我听说翠生已经找回来了,那几个山贼也都抓到了,那翠生的情况如何?” 姜舜骁埋在她发间,闭眸回道:“嗯,人是找回来了,只是出了点意外,翠生的腿怕是不管用了。” 闻言,容仪惊诧的回过身看向他,不解道:“为何?是那伙山贼伤害她了吗?” 姜舜骁沉了口气,道:“她身上没带细碎的东西,留不了记号,是她自己趁那些山贼的不注意,划破了腿,以血为记,等找到她时,失血过多,又有感染情况,闻大夫说她那条腿怕是保不住了,今后就算能走路,也会跛。” 听到这个消息,容仪无疑是震惊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眉目间满是怜惜之色,嘴里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她快要嫁人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种事?那胡德呢?胡德怎么说?”会因为翠生被山贼抓走了,又废了一条腿而放弃她吗? “今天若不是小乘拦着,那几个山贼怕是要死在胡德手上了。” 就算是有罪之人,也不能被那些位高权重的人说杀就杀,且这几个山贼是目前为止唯一和七公子的人有联络的几个人,痛快的杀了无非是泄愤,但若是走长远之计,这几个人的命还有用,便都暂且关押大牢,等候审讯。 容仪心里明白这点,却还是难平衡,他们可以随随便便害人,还能保住性命,翠生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在花儿一样的年纪被他们害成这样? 难平归难平,收拾好了那一丝不痛快的心情后,容仪又问:“那明月姑娘的事和翠生的事有关联吗?这一天我都在想这件事,总不会这么巧合,接连两天都是爷手下的副将家眷出事,我怎么感觉像是出自同一人手呢?” 姜舜骁低头看着她,眸光温柔了下来,手放在她的背上抚摸,他的女人,不是平庸之辈,虽出身不好,眼界却并不低,她能想到这些,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道:“你猜的不错,这两件事确然有关联,只是时间不早了,爷明天还要早起去处理这些事,等空下来了,再详细说给你听。” 确实很晚了,容仪心里虽好奇,却没缠着他非要弄清楚,只道:“还有明月姑娘的事,爷还没讲给我听呢。” 姜舜骁笑了一下,闭上眼道:“都记着,空了再讲。” 容仪微微抿唇,刚要闭上眼,忽然想到什么,又问:“我明天可以去看看翠生吗?” 姜舜骁犹豫了一会儿,只道:“让阿满陪你去。”着实困了,今天一天马不停蹄,此刻舒舒服服的躺下,便只想睡了。 容仪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今天自己自作主张的事,刚想告诉他,可抬头看他时,却见他已经睡着了,便不再言语,只贴近他的胸口,微微低叹了口气,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睡去。 …… 次日醒来时,旁边的人早已不在了,容仪没赖床,起身唤人进来伺候洗漱,在茯苓给她梳妆时,说了句:“今天我要出去见翠生,步摇就算了,不宜太过惹眼,戴两朵簪花就好。” 茯苓了然,绾好了发,贴了两朵簪花,却还是觉得太过单调,便插了一直素钗在她发间,对着镜子里的娘子说道:“只多一支素钗,并不打眼,且低调朴素,很适宜出行。” 容仪看了看,摸着耳朵上水滴型的坠饰,轻轻的点了点头。 简单的用过饭后,换了身青色衣裙,此次的衣裙没有过多修饰,整体流畅,看着普通,可却贵在细节之处,又取来一顶帷帽,一把折扇,收拾妥当以后,容仪正要走,又想到两个孩子,可若是这会儿去看了孩子,就走不了了,最近孩子很黏她,看不到她还好,一看到她谁都抱不走,保险起见,容仪咬了咬牙,决定先不去看两个孩子了,等回来了再看也不迟。 阿满随从,姜舜骁还点了几个人暗中保护,坐在马车上,一路上容仪都没察觉,她只发现驾车的车夫换了个人。 阿满倒是知道有人跟着,只跟容仪提了一嘴:“这些天外面不太平,娘子出府,爷点了几个暗卫暗中跟随,都是娘子熟悉的面孔,外面的车夫也是调过来护送娘子的,一会儿去了林宅,娘子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容仪知道这几天事情太多,不大太平,一路上并没有刻意去想,可听阿满这样说,只觉心砰砰跳了几下,有些恐慌。 她道:“我们只是去看看翠生了就回去,你放心,我比你还怕离开你的视线。” 她是一个有牵挂的人,至少目前来说,她做不到大无畏。 …… 到达林宅时,容仪发现门口有不少士兵把守,还有一些家卫,只是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林宅的家卫,容仪微微挑眉,待阿满上前去表明身份和来意,才进去。 进去以后,果然发现有动静,只是那动静不是从翠生那边传来的…… 林宅的管家忙的上前来迎,他认得阿满,自然猜的到容仪的身份,只道:“傅娘子来了!您是来看翠生姑娘的吧?请随老奴来吧。” 容仪看了眼旁边那扇紧闭的门,门口还有人把守,有些奇怪,道:“我是来看翠生的,但这个宅子的主人是林副将,还是先见过主人才是。” 听这话,管家一脸难色,低声道:“原本也该是爷来迎娘子,只是爷现下有事忙,额……其实是老爷和夫人来了,爷这会确实不方便会客,等爷那边忙完了,定要去招待娘子的。” …… 第494章 建立感情,培养忠诚 林大人和林夫人?容仪忽然想到之前因为明月姑娘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顿时明白了管家为何这样一副表情,也不愿为难于他,只点了点头,帷帽上的轻纱微微摆动,她道:“那便带我去看翠生吧。” 林宅不大,也不小,没走两步就到了翠生所在的厢房,容仪看了看,这边很安静,适合休养,还摆放了不少花卉,看着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见她注意到这边的花草,管家说:“这边与少夫人的居室相连,平时少夫人爱种养花卉,连带着这边也一起种上了,少夫人说,她喜欢被花铺满的感觉,老奴是个不懂欣赏的,也觉得好看,整个宅子在少夫人手中,变得更加生动了。” 听到这一声“少夫人”,容仪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概是明月姑娘,虽然林家主宅的人并没有认下她,可这个宅子是林准和她两个人的,养的仆人自然会以她为正主。 容仪说:“你们的少夫人是个雅致之人,我也喜爱花卉,院里也摆弄了不少盆栽,有些不算名贵,却很好看,其实自己住的院子并不是非要金银玉器来装点,有时候,自然之气更加舒服温暖。” 闻言,管家看了身旁带着帷帽的容仪一眼,虽隔着一层轻纱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听她这番与少夫人相近的话,却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她的模样,外面传这位傅娘子如何天仙一般,如何貌美,可在管家心里,美不美不知,但她一定和少夫人一样,是一个岁月静好的人。 而且,她是来过这么多人中,极少一部分没有对少夫人的身份嗤之以鼻的,这让管家很感动,他们的少夫人是一个何其善良温柔的人?虽出身青楼,却是干干净净的来了林宅的,她的教养和品行,足以弥补出身。 送到门口后,管家笑着道:“娘子请进,这边是翠生姑娘的卧房。” 容仪点了点头,正要进去,随行得阿满却被拦了下来,管家又是一脸为难,道:“胡将军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过多的人去打扰翠生姑娘,尤其是男子……” 闻言,容仪忙的别过脸去,她怕自己不小心笑出了声,反观阿满,已然十分无语,只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是,可我们爷也千叮咛万嘱咐过,让我不能有一刻离开娘子身边,我体谅你,进去后绝对安静,你也体谅体谅我吧……” 别的不是问题,关键是阿满是男人啊!若让胡将军知道他放了阿满进翠生姑娘的房间,怕是要把他一锅炖了吧?! 正在管家为难之时,里面传出了翠生的声音。 “管家大人,让他们都进来吧。” 翠生发了话,管家才松了口气,让他们都进去了。 进屋后,容仪的心情沉重了起来,屋内不算浓郁的药味叫人心情低沉,容仪孕期喝过好一段时间的药,虽是补药,却还是反感上了药味,补药也好救命药也好,都是因为人不好了才会喝。 阿满留在外间,容仪走了进去,看着平躺在床上的翠生,心情愈加沉重了,她走近,把帷帽取下放在一旁的立架上,露出一张素脸,坐在床边,小心的不去碰她的腿,道:“你……好些了吗?” 翠生脸色有些苍白,却一脸笑意,道:“好些了,只是腿有些麻木的疼,其他地方都好。” 容仪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那些人已经抓到了,不会让你白白的吃这个亏。” 翠生抿了抿唇,神色暗淡,道:“那些人跑不了在意料之中,我现在只担心我的腿,怎么从昨天到今天,自从我醒了之后就提不起力来了?” 看她不解的模样容仪才知道,她腿的事还瞒着她,庆幸方才自己没有说漏嘴,只道:“听说你腿伤的有些重,还要些日子才能恢复呢,你也别暗自用力了,万一扯到了伤口该怎么办呢?” 翠生点了点头,声音低弱道:“我知道,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莫名的担忧,昨晚还梦到这条腿不能动了,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容仪眼睛都不眨,握紧她的手道:“是昨天被吓坏了吧,所以晚上才会做噩梦,不用太过担心,梦和现实是相反的,等你好了,就和往常一样。” 说完,又扯了另一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今天本来是你和胡德的大喜日子,可现在这样,婚期就要推迟了,你们有没有商量,定在什么时候呢?” 问到这个,翠生果然不想腿的事了,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只道:“他说等我好些了,腿上的伤不痛了再定日子。” 容仪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昨天若不是有人拦着,他都要杀了那几个混账,看你这样我才知道他为何那样动怒,不仅是你的腿,还有你们的大婚,都让那几个混账东西搅和了。” 翠生叹了口气,开怀的说道:“昨天刚醒的时候我也担心这个问题,可现在想一想,却觉得庆幸,那样的情况下能回来已经是万幸,能把命保下来,被他找到回来才是最大的幸运,至于成亲……一年有那么多黄道吉日呢,错过今天还有明天,我反而想开了,只是觉得对不起他,我和他之间总是坎坷,大部分的问题都出在我身上。” 见她自怨自艾,容仪忙道:“这种事何须自责?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就算是磕磕绊绊至今,也不能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闻言,翠生看了容仪一眼,眼里不知觉得染上羡慕,她说道:“你知道吗?胡德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很喜欢将军大人的一双儿女,他说等成亲以后,我们也尽快要个孩子,想让我们的孩子和将军大人的孩子一同长大,建立感情,培养忠诚……” “……” “而且他这个年纪,若是成婚早,早就有儿女了,是我拖他拖的太久了。” “翠生,他心中有你,愿意等你的愿意,不是你拖着他,是他甘愿等你,这样的男人很少,他对你的感情很真。” 容仪心中动容,为他那句“建立感情,培养忠诚”,怎样忠心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联系到自己的下一辈,一心一意侍奉同一个主子,不出二心。 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出一声巨响,和一声怒吼。 …… 第495章 我一个人该怎么过? “不孝子!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听到这句话,容仪和翠生呆愣的看着对方,容仪迟疑了一下,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就见远处一道身影怒气冲冲的出了府,身后紧跟着一位妇人,那应该是林老爷和林夫人,紧接着林准跟了出来,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挺拔的背影有些塌,他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屋里。 离得有些远,容仪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他的身影上看到了一丝寂寥,他原本也是个安静的男人,可以前的安静只是他这个人,现在他身上的安静,却让人伤感。 容仪回到床边坐下,轻叹了一口气,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翠生微微抬起身子,神情亦忧伤:“我听说当初他为了明月姑娘不惜和家里人决裂,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容仪想起之前爷跟她说过,死的那个人并不是明月,只是不知会是谁,她没弄清楚的事也不敢乱说于翠生听,亦长吁短叹。 …… 走之前,容仪去看了林准,看着他坐在门口喝闷酒,眼睛执着的看着那扇再也不会打开的门时,容仪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 她知道,那扇门离住着他心爱的人,而他心爱的那个人早就远去,不知身在何方,会不会同他一样迫受煎熬。 容仪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无神的双眼,蹲在他身边,轻声道:“她会回来的。” 出现在梦里的那道轻柔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林准看向容仪,明明脑子很清醒,他还没有喝醉,可眼里看到的那个人却变成了她,林准的心揪疼起来,眼眶忽然红了,他道:“你是不是怨我了?所以躲着不肯见我?” 容仪一愣,怔怔的看着他,刚想解释什么,忽然就被他拉过去抱住,她本是蹲着,可被他拉过去,整个人都扑到了他怀里,他的双臂很用力,又很小心,把容仪捁的发疼,又让她心生怜惜,不忍推开此时这个脆弱的男人。 虽然……这样是不对的。 此时,阿满就要上来,管家怕他会打爷,连忙拦住了她,表示自己会劝爷,安抚了阿满,他走上来,满脸焦虑,道:“爷啊!这位是大将军的傅娘子,不是少夫人!” 您思念少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您抱着大将军的娘子,这我就不能理解了啊!颓废归颓废,若是在这个时候再挨一顿毒打在床上躺上几个月,那可就划不来了! 林准却像是没听到,抱着她不撒手,滚烫的泪砸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哽咽道:“我们说好了过自己的日子,你怎么就不能留下来呢?你走了,让我一个人怎么过?” 容仪有些尴尬,听到他这些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想,他一定是爱惨了那个女人,所以一个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才会哭成这样,本要推开他的手,僵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低着声音说道:“你要照顾好自己,等她回来,若你都垮了,谁能将她找回呢?” “……” “她还在等你……” 话音刚落,林准放开了她,打了个酒嗝,一滴泪从眼眶滑落,他怔怔的看着容仪,忽然推开了她,抱起一旁的酒壶又喝了起来,这一回,他的眼神很清醒,声音也清冷,说道:“抱歉,方才林某失态了。” 阿满连忙上前扶起容仪,不满的看了眼林准,刚要发作,容仪拦下了她,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闷声喝酒的林准,并没有因为他失礼的行为而感到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他让人可怜,世上少有男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肝肠寸断,他对明月的感情,让容仪动容。 “失态是小事,若从此以后你便打算就这样颓废下去,那才是大事,我想不会有人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尤其是明月姑娘,若她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想必会很失望。” 林准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心口苦涩,只闷一口酒缓解伤口的疼痛。 他是姜舜骁手下嗯副将中最不爱喝酒的,可此时除了酒,他想不到更能麻痹自己的东西,可却怎么也喝不醉,大脑清醒的可怕。 哪怕知道死的那个人不是她,可当时“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明明和她长的一模一样,只是后来清洗身子时,她的脚腕上,没有那个胎记,他才发现,死的那个“她”,并非是明月。 可煎熬的是,他不知道现在的明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被他们抓走了,会遭受怎样的事? 七公子并非善徒,他对敌人的手段林准不是没听说过,他很难想象明月若是落入他的手里,会发生什么事。 若她被当成人质虐待,林准到希望她就死在那一晚……死在他身边,大不了往后余生他就行尸走肉的过,等着死亡的那一天和她重逢,而不是现在这样,时时刻刻担忧她的处境,自己也倍受煎熬。 …… 见他酒不离手,容仪叹了一声,吩咐管家照看他,然后离开了。 回王府的路上,容仪掀开窗帘一角看着路上的行人,马车走的不算快,她听到路上行人的笑声,还有围着小狗打转的一群孩子,沉重的心情得到了释放,容仪叹了一声,刚要放下窗帘,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一个饰品店的门口。 那个人,是一个姓万的信使,爷去边关后,来往的家信就是他传的。 正巧这时马车前一群孩子跑过,车夫放慢了速度,容仪清晰的看到他手里的饰品,是一支漂亮的粉蝶银簪,还垂有流苏,看着像小姑娘会戴的簪子。 容仪微微勾唇,想来这位万来小信使,也有了心仪的女孩。 放下窗帘后,马车的速度恢复了,万来将簪子收好,就听到马车快速驶过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去,见是王府的私人马车,微微怔了怔,而后嘴角扬起一抹笑,腼腆又痴念。 马车内,容仪靠着车壁,看了阿满一眼,忽然想起方才自己被林准抱住的事情,说道:“今天那件事,就不要告诉爷了。” 本来也是意外,告诉他反而多生事,而在阿满眼里,她比谁都怕林准抱了娘子的事回传出去,满脸赞同道:“阿满绝对守口如瓶!”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 第496章 我是阿七 京城有个中型客栈叫“万客来”,最近入住了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住的都是上等房间,平日里只有一两个人下来取餐,连负责清扫的小二都不被允许上楼扰他们主子的清净。 此时,正在第三层最里间的客房,一个面相秀丽却病弱苍白的女人醒来,眼珠无神的转了转,看着并不清晰的床帘,她记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这一觉很长,却没有梦,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又放下去,辗转去了好几个地方,然后在这张柔软的床上一直躺着,直到现在苏醒。 她知道自己被两个蒙面人带走了,在睡梦中她哭泣,也感觉到泪划过脸庞的滚烫感,她的内心在嘶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什么人带走了她?为何要分开她和林准? 是……林老爷和林夫人吗?他们一向讨厌自己,甚至在林准不在宅子里的时候,会到宅子来教训自己,她从来不恨他们,她知道,他们只是太爱自己的儿子,怎会看得上青楼出身的她? 若可以选择,她不会想要这个出身,而原本,她也不该是这个出身。 她心里清楚,像他们那样的人,讨厌自己都是放在明面上的,绝不会暗中把自己带走,而且以他们对自己的恨,能把她从林准身边悄无声息的带走,怕也不会留她的命,就让她消失在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人媚惑他们的儿子了。 所以……带走她的人是谁? 是林准的仇人吗? 视线慢慢清晰起来,明月微弱的呼吸,尝试着动了动,却只是手指动了一下,浑身还是很僵硬,直到气喘吁吁,才让整个身子都有了知觉,她刚撑起上半身,就听到门口传来的开门声,明月一震,连忙躺下来,闭眸假睡。 耳朵却敏感的听到那道沉稳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他停在床边,好似看了她许久,才坐到床边,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喷出来的的呼吸。 呼吸? 明月蓦的睁眼,就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她忙撑起身往里移,远离了他。 那个男人微微一笑,直起了身子,看着她惊恐的表情,似乎很是怜惜,他声音低沉而缓慢,说道:“终于不睡了?安然。” 听到这个名字,明月瞪大了眼睛,呼吸堵在了嗓子眼,让她一度窒息。 她听到自己细小的声音说道:“什么安然?我不是安然。” 那男人轻笑了一声,眼里有点失落,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叫明月,这个名字原本是你贴身婢女的名字,她为你惨死,所以你用了她的名字,想代替她继续活下去,是不是?” 这下,明月的脸色不是病态的惨白,而是惊悚的,失态的白,她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知晓她过往的男人,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微微一笑,眼里盛满柔情,他靠近了明月,说道:“你忘了吗?我是阿七……” 明月:“……!” …… 容仪回到王府后,直接去了小卧房看孩子,小团子睡着,小家伙却精神飞扬,一看到母亲,乳母也不香了,容仪笑着接过孩子,喔喔的逗着,道:“小嘉成有没有想娘亲?” 小家伙“喔喔”的回着,身上的奶香传进容仪的鼻子,容仪低头吸了一口,夸张的笑道:“哇!嘉成好香呀!” 被夸的小家伙立刻眯起眼乐可起来,秋娘在一旁笑道:“每次少爷在娘子面前都笑得这么开心,奴婢逗他都不搭理奴婢呢。” 容仪笑了笑,摸着小家伙软嫩的脸蛋,小家伙的嘴巴立马如找她的手指,想像往常一样感谢嘬,这一回容仪没有惯着,连忙收回手指,说道:“娘亲刚从外面回来,手手很脏,不能吃哦。” 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他“喔喔”了两声,两条小眉毛拧成了一条小波浪。 逗了会儿小家伙后,小团子也醒了,一听到容仪的声音奶声奶气得“喔”了几声,秋娘连忙把她抱了起来,容仪看着女儿,见她憋着嘴,将儿子放进了摇篮里,转手去抱女儿,这一下可不得了,女儿是高兴了,小家伙就不乐意了,喔喔大叫了起来,秋娘连忙抱起他哄着。 两个都是心头宝,不管哪个不高兴容仪心里都不好受,可她只有一双手,难免的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只好坐下来,也叫秋娘坐在身旁,让小家伙能看到她,这样,小家伙果然安分了不少。 看着娘子额头上的薄汗,秋娘感叹道:“娘子年纪尚小,一下子得了一双儿女也是不容易,好在王府环境好,这若是在普通人家,当娘的养育一对双生子,还真是一件吃苦的事,尤其是小孩子争宠的时候,哭闹的时候,让人心疼。” 容仪微微一笑,抿着唇没有说话,心里默认了她的说法,不错,若是叫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难免会心有余而力不足,若两个孩子同时饿了,总有一个要先等着,等喂饱了一个另一个才能吃,若奶水不足更是一大难事,好在她的两个孩子出生在富裕的家庭,至少过不了穷苦日子,这也是一件好事,有多少孩子从出生就是为了偿还债务来的? 她记得小时候曾听府里的阿婆说,她们村子里一对夫妻太过贫穷,欠了一大笔债,最后为了还债,帮债主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孩子与那对贫穷夫妻没有联系,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那个孩子他的亲生父母是谁,而那对夫妻后来的日子也没有好过,他们没再要孩子,两人穷苦半生,死在一场大雪里,他们死时,他们的儿子已经十岁了,被那债主整日关在府里读书,因那债主是个商人,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文科状元,逼着那个原本不算聪慧的孩子念书,最后把孩子念成了一个呆子。 原先听这个故事容仪只觉得那个孩子可怜,现在自己做母亲了,方才有了更深的体味,天下没有那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冠他姓,被他人摆布,终身不得自由…… 或许要孩子之前会对孩子抱有很大期许,可真当孩子从肚子里分离的那一刻,将她抱在怀里,听着他嘹亮的哭声时,当下最真实的愿景便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喜乐,顺遂一生,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他在正路上,多么娇气都没关系,当父母的,愿意宠着孩子。 …… 第497章 殿下会安排好一切 夜里,姜舜骁刚进府,就见候在一旁的夏心,眉头微蹙,见她走近,眼神淡漠了下来。 果听她说:“爷,姨娘备好了小锅汤,请爷到摘芳居用饭。” 今夜十分疲倦,连应付都不愿,只可惜这个夏心连看人脸色都不会,姜舜骁没搭理她,转身走了另一条路,通往长留最近的一条小路。 夏心微愣,连忙就要追上去,被小乘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小乘颇有几分客气,道:“主子劳碌了一天,已经在外用过饭了,你回去告诉方姨娘,今后主子怕是每天都会这么晚回来,不用等主子用饭了。” 夏心忙道:“爷是忙人,姨娘自然不敢叨扰,只是想着夜了,惦记爷怕空着肚子回来,就命我在这边等着,既然爷已经用过饭了,我这就回去回姨娘,但小乘哥,你也知道姨娘对爷的心,摘芳居每晚都会等爷,若有一天爷恰好在外面没用饭呢?回了府便有现成的不是更好嘛。” 小乘挑了挑眉,干巴的弯着唇角说道:“我想……主子不会空着肚子回来,你最好是这样回去回你们姨娘,不然每天都等着主子回来才用饭,怕是要饿不少肚子,也等不到人,主子近些日子很忙,是真的忙,你没看到主子一脸的疲倦吗?” 说完,转身就走,夏心怔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奇怪。 爷是武将啊,京城无战事,有什么可忙的?莫不是想着回绝娘子掰出来的借口吧? 回到摘芳居以后,夏心如实将小乘的话说给了方明媚,也添油加醋的提了自己的想法。 “奴婢总觉得小乘的心向着长留,他和阿满是兄弟,阿满如今成了傅娘子的专属暗卫,小乘又向来是爷身边数一数二的人,若小乘向着傅娘子,往后爷来摘芳居的时候怕是不多了,明明前天晚上爷来过了,吃了姨娘的饭还很高兴,怎么才过了一天又不来了呢?” 不止夏心有这个疑虑,方明媚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不止是小乘,就连院内的束庸,还有那些唯爷的命适从的暗卫都顺从她,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来的本事能将这些人都收拾的服帖,相比起她,自己在招懿院十几年,与束庸和那些暗卫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却比不过一个初来乍到的女人。 人都是会审时度势的,他们看得出如今长留那位正受宠,还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为王府生下了长孙长孙女,所以他们偏心长留那位,方明媚能理解,只是恨自己错失了不少的机会,若早些时候,秦氏嫁进来时她就放开胆子多向爷请安,多在爷面前露脸,现在是不是会不太一样? 那时候的傅容仪不过是个丑奴,并不得爷的心,也怪自己轻敌,那时候不把傅容仪放在眼里,现在的她反倒成了自己最大的威胁,悔不当初也晚了,当下最重要的便是自己这肚子…… 她年岁不小了,若不抓紧生个孩子,往后这招懿院当真就没她的位置了。 方明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想到长公主的话,焦躁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她道:“等百日宴过后,殿下会安排好一切,往后就会好了……” 夏心:“姨娘是说陆氏那位?” 方明媚“嗯”了声,道:“她是我唯一的希望,等她进了招懿院,就有人能管那个贱人了!” 长公主虽为主母,却非爷的亲生母亲,若她伸手来管爷院里的事未免有些不妥,也给人留话柄,原本豪门婆婆就不好当,若她过度关注插手招懿院的事,将来传出去于她名声也不好,且姜舜轶还未成婚呢,所以……只有往招懿院塞进一个能名正言顺管理院内一切的主母,才合适。 陆如意性格柔软,是个极好揉捏的人,且她的母家如今都要靠长公主,只这一点,就被长公主捏的死死地,她断然是唯长公主的命令是从,届时她这个有功之臣还怕分不到半点好处? 只要把长留那个打压下去,爷就能看到别的人,到那时,才有自己的机会…… 夏心微微蹙眉,犹豫了一番,说道:“可姨娘若帮长公主里应外合的让陆家小姐进了招懿院,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夫人?这样的话……姨娘怕是更麻烦。” 原本爷的眼里就没有姨娘,傅氏因年轻貌美又生了两个孩子格外惹爷喜爱,可若来个陆如意……怕到那时,更是没姨娘什么事了。 陆如意的母家虽不如以往的光辉,可到底是出身一方名门,从骨子里透露出的贵家小姐气质有谁不喜?若她当了夫人,爷身边有温香软玉,又怎会多看姨娘一眼? 方明媚撇了她一眼,暗自苦叹一声,她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可她更明白,一个女人的妒忌是非常可怕的,若陆如意对爷有了心意,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傅容仪独占爷? 她不认为像陆如意那种软趴趴与世无争的性子有什么可顾忌的,反倒是傅容仪,是一根横在她心里的刺,不拔了,永远都不会痛快。 她说道:“只要能除去傅容仪,我愿意赌一赌。” 见姨娘面色坚定,夏心顿时失语,心里却越发觉得这种做法很是不保险,可自己觉得不保险又有什么用?主子的主意大,她只能听从,明知道有风险却改变不了什么。 …… 回到长留时,长留的灯已经暗了下来,只有一丝昏暗的光线,旁人足以视物,想必是快要歇息了,姜舜骁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玉衡打了两个哈欠,蹲在廊下数星星,一见爷过来,连忙起身,小声的道:“爷回来啦。” 姜舜骁“嗯”了声,看着门口,问道:“娘子睡下了?” 玉衡说:“娘子刚歇下,两位小主子也都在屋里,此时还没睡。” 闻言,姜舜骁了然,直接伸手打开了门,而后说道:“明天不上朝,晚些过来伺候,你可以回去了。” 玉衡应下,又犹豫着:“奴婢还要等主子们都睡了进去灭灯呢。” “不用。” “是。” …… 第498章 夜半畅谈 屋内灯光黄亮,温和不刺眼,姜舜骁踏着轻声的步伐进去,拐过一个弯,又进了一道蝶恋花的屏风,看到床上的情形。 夏夜闷热,尤其是刚躺上床还未睡着时,身上都是燥热的。 容仪穿着一层薄纱,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一只手撑着额头撑起了半边身子,一只手微微抬起,手里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扇风。 白皙的身体若隐若现,一只藕臂在柔和的烛光下越显诱惑,还有她及腰的长发乖顺的倒在一边,丝毫不凌乱,衬的她整个人都很柔和,还有她照顾孩子时身上散发的光辉,让人移不开眼。 姜舜骁想,她现在的脸上肯定带有淡淡的笑意,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看着孩子的双眼满是柔情。 他走过去,忽的在她身后躺下,学着她的动作,大掌搭在她的腰上,一只手撑着脑袋,越过她看向躺在里侧的两个小奶娃。 容仪被他吓了一跳,两个孩子却乐了,见到突然出现的父亲“喔喔”的叫着。 容仪停下扇子,回头看着紧贴着她的男人,往里挪了挪,道:“爷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姜舜骁夺过她手中的扇子,给孩子和她扇风,说道:“今天事多,这两日的反常大殿下已经知晓,他也说这一次的事绝非偶然,要我彻查下去,他怀疑这两件事会影响到我。” 容仪若有所思,其实她想的和大殿下差不多,朝中的武将大都出自安宁王府,还有几位将军也都是王爷手下教出来的,可以说孟帝的江山是由文臣武将组成,而这武将的半边江山,大部分出自姜家军。 整垮几个副将在旁人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可他们重创的确实爷最主力的副将,这件事关乎爷,也就关乎大殿下。 若是意外也就罢了,可若涉及皇子,事情就远不止那么简单。 容仪躺下,给他让了点位子,然后问道:“那这两件事可查到是何人所为了?” 她想到与大殿下一直不对付的二皇子,犹豫了两秒,问:“会不会和二皇子有关?” 闻言,姜舜骁摇扇子的手微顿,低头看着她,道:“你怎会猜到二皇子?” 容仪抿了抿唇,道:“因为大殿下和二殿下一直以来都不和睦,也是近些年争储最激烈的两位皇子,爷一向是大殿下身边最得力的武臣,我怕二皇子会为了削弱大皇子的力量选择对爷下手。”说完,颇有几分忐忑的看着他,却见他眼里温柔,淡笑的注视着自己。 这些事本来是容仪自己的想法,没和旁的人交流过,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涉及朝堂国事,她一个小女子看的准不准确,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容仪忽然有些脸红,以为自己哪儿说错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谁料他却说:“你看的很透彻,但这件事目前与二殿下并无关联,我倒是想听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事的,是在秦府时,秦瀹同你说过?” 容仪摇了摇头,道:“少爷怎会同我讲这些事,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储一事原本也不是秘密,我只是会去关注一些。” 听这话,姜舜骁更觉得奇了,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发红的脸颊问:“你一个小女子,关注这些事做什么呢?” 容仪看了他一眼,颇有些不服道:“谁说女子就不能关注家国大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谁能做下一个皇帝,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有很大关联呢,若有明君治国,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但若是个碌碌无为的君王临政,吃苦的怕就是孟国的子民了。” 听到这里,姜舜骁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眼光非常好的赏宝师,发现了一块蒙着灰尘的璞玉,别的女人,他知道的那些年轻女孩,哪个不是关在闺房学女德学的千篇一律的,唯有她,有想法,而她的想法每每都让自己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让他惊奇,让他欢喜,也让他们之间有了更多的话题。 他问:“那你觉得大皇子和二皇子哪个更适合统治孟国?” 容仪看了他两眼,没想到自己会和他聊起两位皇子争储一事,他也好像丝毫不避讳,没有因为自己议论皇室中的事而斥责自己,反而还问自己的想法,这让容仪有些高兴,至少他不那么刻板,让她感到很舒服。 “我可以谈论两位皇子吗?” 说都说了才想起来不能随意议论皇室中人,姜舜骁被她这股憨憨劲儿笑到了,只道:“只你和我,允许谈,若去了外面,这种事就别说了。” 容仪这才放下心来,呼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对于两位皇子来说,我自己并不了解,多半是从旁人嘴里听说的,皇帝对这两位皇子的栽培都是一样的,他们一个是皇后长子,一个是贵妃之子,一个代表了孟朝,一个代表了前齐朝老臣的势力,两人身份自然有差距,可两人又势均力敌……皇帝偏爱长子,却又不得不栽培二皇子,今孟朝有不少前朝老臣,皇帝目前离不开这些人,所以造成了现在尴尬的局面,长子纵然有才华有能力,却要被二皇子拉在一个高度去争皇储之位。” “……” “我记得有一次南方水患,皇帝派了二位皇子一起去治理,我记得很清楚的是,当时的二皇子为搏贤仁的美名,联系了不少商铺为难民提供住宿,伙食,难民倒是都安顿下来了,可这却非长远之计,总不能接济难民一辈子吧,而且他们还有治理水患的重要任务在身。于是大皇子提出让这些难民去修水坝,男人都去修水坝,女人则进伙房,为那些水上长工准备伙食,且每月都会给这些人发工钱,让他们又能拿钱,又能有活干,总不至于吃白饭,最后水坝修成之后,二位皇子回京,众人对他们的处理方法各执一词,有人觉得二皇子体恤民众,难民一事处理的得了人心,也有人说大皇子更会用人,他把难民集合起来去修水坝,一定程度上的解决了这些原本从苦难堆中抽身一穷二白的难民的基本生活,治理水患和解决民生,大皇子一个都没落下,且做的很好,而在我心里,也是非常认同大皇子的做法的,因为他不仅快速高效的治理了水患,还挖掘了那些难民的潜能,让他们不至于一直苦难下去,生活还得过,即使是难民,也不能一辈子靠官府的接济过活,此举一举两得,好处多多,这才是上位者该做的事。” …… 第499章 重要的是灵魂碰撞 容仪虽为一介女子,确实个颇有想法的小女子,她时常想,若这个时代女子也可进朝做官,她一定会去争取一把,为万民立命,做一代好官。 只可惜,这是一个属于男人的时代,女人的光芒或许就在嫁人时,为夫家绵延子嗣的那一刻,得以展现。 可容仪一直都在想,难道女子的作用就在于此吗?是否不公平了些?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不会有人苟同,唯一支持她的,也只有爹爹。 幼时爹爹教她写自己的名字,问她将来想做什么,她是如何回答? 她想到了包公,然后挺着小胸脯说道:女儿将来要像包公一样!做一代好官,为百姓做事。 听她这话,傅合忠在一旁不屑的笑了,说:哪有女子做官的?爹,若傅家有出名官的想法,也只有儿子有可能了!容仪只能呆在家哈哈哈哈。 而当时爹却斥责了他,反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我们容仪理想远大,爹爹支持你!等容仪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孩子。 最后,果然被他们说中了,自己不可能做官,因为记事起,她就被苏萍带到黛灵阁去做小姐的丫鬟,而长大以后,除了苏萍不喜,她也确实是那些姑姑婆婆口中的好孩子。 小时候的愿望一个都没实现,那些原本就虚无缥缈的东西,此时更是离自己远去,可此时,再与他谈起那些事,容仪最大的是紧张,还怕自己理解错误说错了话,而后便是热血澎湃,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和人畅谈皇储之事,还是和自己的丈夫。 曾经,她以为最好的小姐,却不爱同自己说起这些,她认为这不是女子该去想的事,往后,容仪也很少再聊这些,过了这么久,她没想过,再次引导自己对“外面”的事说出自己的想法的人,会是这个最不可能的人…… 她说完以后,便紧张的看着他沉着的双眼,等待他的反馈。 姜舜骁的心里也是别有滋味,在他心里,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人,是母亲,她有自己的想法,不吝啬对外面的看法,犹记得当初有人评价母亲,若她生为男儿,绝对是不亚于父亲的,母亲的才华,万里挑一。 祖母多次和父亲说,母亲不像大家闺秀,没有哪个妻子会在丈夫做正事的时候在一旁指指点点,父亲一笑而过,只道:她说的有益,都是我爱听的,我愿意听她的想法。 有人说父亲爱母亲,是爱母亲的容貌,爱母亲的家室,可那些人怎么会有他了解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的相爱分明就是灵魂碰撞,相互吸引,父亲不会拿那些条框束缚住母亲,让母亲成为一个三从四德的贤妻,而母亲鲜明的个性,不仅影响了父亲,也影响了他。 以至于他后来娶妻时,也不愿看家室容貌,只想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是自己的人。 很显然,秦黛珑不是,而一开始吸引住他眼球的女人,在一点一点展露她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让他欣喜,让他狂欢。 或许,他和父亲一样,想要的是那一个与自己灵魂碰撞的女人,他也相信,这样的女人不必束缚,也会做好一个妻子。 沉默良久,他却轻轻一笑,说道:“原来你崇拜的人是大殿下,看来平时还没少关注他啊。” 最后一个“啊”字拖了很长,意味幽深。 容仪屏住呼吸,没想到他关注的点在这里,顿时失语,口吃犹豫道:“不……不是啊,这些事都是外面的人口口相传的,我知道很正常啊,爷那些年在外打仗,或许不知道这件事当时被议论的多热闹吧,不少自称雅客文士都会拿这二位皇子的功绩作为作诗写词,不少小姐家都收藏了呢。” “那你收藏了吗?” 他问的太快,容仪一时卡顿,而后忙道:“我又不是小姐。” 姜舜骁微微挑眉,用扇子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反应还挺快。” 容仪谦虚的笑了笑,挪开了扇子,搁在自己下巴下夹着,看着他说道:“那爷呢?爷会站大殿下的边,也是因为大殿下才能出众吗?” 容仪不太信姜舜骁站边大皇子是因为他们这一支都是孟帝老人,他是新生一辈的人,虽承了父辈的荣光,却不一定承了父辈的思想,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姜舜骁挨着她躺下,声音平淡的道:“因为姜家是跟随孟帝的武臣,从我的爷爷,到我的父亲,都视孟帝为正统,自然要站队大皇子,保孟氏正统。” 容仪扭头看向他,满眼不可置信,连带着便有些犹豫着说:“不会吧……只是因为这样?” “不然还能为什么?” 容仪顿了顿,道:“因为他这个人呀,居上位,得看才能不是吗?难道爷只是因为家世,不怕扶持的是一个昏庸无能的人吗?” 闻言,姜舜骁默了,眼里的光闪烁,他对上容仪的眼,声音哑然道:“外面的人不都这么看吗?皇帝栽培起来的人,还有这些打下江山的新臣,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扶持大皇子吗?” 容仪愣了一下,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本正经的道:“其实我不懂什么阴谋阳略,我只知道,孟国上下该是一条心,不管是前齐国还是今孟国的臣民,都该为了当下和未来,而选择一个真正能统治好江山的明君。” 姜舜骁也坐了起来,看着她的双眼,道:“我和你想的一样,在我眼里,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是能给孟国带来新的未来的人,显然,二皇子不是,现在那些所谓的老臣也都是参了私心在里面,真正盲目站队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那些野心尚存的人。” 这一刻,容仪心里是高兴的,他如自己想的一样,是看中了大皇子身上的希望,而非是家族因素,可同时,容仪也从他眼里看到了那一丝火苗,还有一种神圣的信念。 是啊,像他这样的人,是最有抱负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不管生在什么样的家里,都是有用之人。 …… 第500章 还没断情? 家国大事谈过后,容仪好像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发光发亮的姜舜骁,而她不知,在他的眼里,自己亦是如此。 姜舜骁甚至不避讳的同她讲了朝政,讲了他心里其实看不惯的那一些老臣,看不惯的一些迂腐思想。 容仪回应的同时也同他讲了自己的想法,讲了自己对那些对女子定下的条条框框的排斥,心中豁然开朗,好似说什么都不怕后果,不像以前在他面前畏首畏尾,生怕说错一句话,说到末了,容仪说道:“若有下辈子,我想当一个男人!” 闻言,一直没打断她,默默聆听的姜舜骁突然开口,道:“你想要我下辈子断后吗?” 容仪愣了一会儿,她当男人和他断后有什么关系? 便道:“这并不影响啊,我觉得我们如果下辈子能相见的话,我和你应该能做兄弟!你看我们的想法多么相似。” 姜舜骁:“……” 容仪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了下辈子,她做男人时,和他在草原上策马奔腾,高谈阔论。 姜舜骁怎么也想不到她这样迟钝,他把她当女人,她却想做自己的兄弟? 为了防止她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姜舜骁用扇子盖住她的嘴,道:“打住!”谁要和你做兄弟。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把扇子丢给她,翻身下床,揉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道:“我去洗漱。” 容仪拿下扇子,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方才不说得好好的吗? 容仪瘪了瘪嘴,侧过身看孩子,却见两个孩子不知道何时都已经睡着了,小家伙还把手放在小团子嘴边。 容仪笑了笑,把孩子往里送了送,盖上了他们的小薄被,自己也往里躺,心里还在想,幸好这床够大,否则都不够躺,毫无疑问的,他今晚是要睡在这边的。 两人聊天聊的忘了时辰,容仪也不知道有多晚了,眼皮直打架,没等他回来就睡了。 …… 预备睡个好觉,却不想天不亮孩子就闹了起来,容仪闭着眼去摸孩子的小屁屁,果然是尿在尿布上了,起身唤了玉衡,好在玉衡知道小主子还在里面,大人可以多睡会儿,可小主子说起来就要起来的,所以还是早早的拉着昕蕊起来候在外面,果不然就听到里面的传唤。 她和昕蕊进去抱走了两位小主子送去小卧房给秋娘。 容仪迷迷糊糊的躺下,下意识的往里躺,而后脑子里突然想到了爷,翻了个身看着睡得比她还熟的姜舜骁,伸手推了推他,道:“爷,该起了。” 姜舜骁沉沉的出了口气,伸手揽住她顺势往里挤了挤,带着一点鼻音说道:“今天无事,多睡会儿。” “不用上早朝吗?” “不用。” 容仪这才放下心来,想到他这两天确实早出晚归,没休息好,便不忍心再扰他睡眠了,自己也没睡醒,索性躺在他的臂弯中继续睡下去。 直至太阳升起,鸟落到窗边啄窗户时,两人才算睡够,容仪从他臂弯中抬起头来,白日里的光线比夜晚好些,她清晰的看到他的面色,看到他眼底的一圈黑色,憔悴。 见他睁眼,容仪道:“今日无事,爷再睡会儿吧,我先起身去看看孩子。” 姜舜骁把她压了下来,紧紧的抱了会儿才从方才的睡意里清醒过来,他道:“已经好多年没睡得这么安稳了,昨夜孩子闹了吗?” 容仪道:“夜里起来喂了嘉成,爷睡得熟,估计没听到。” 姜舜骁叹了一声,昨夜并没有喝酒,却睡成那样,平日若是有个风吹草动,早就惊醒了,可昨晚他却连孩子吃奶都不知道。 想了想,笑道:“若打仗将你带在身边,我怕是没有一点防备。” 容仪抿了抿他话里的意思,道:“爷的意思是说怪我咯?” 姜舜骁轻笑一声:“我已经很久没能睡得这么安稳了,不怪你,反而要感谢你。” 容仪微微一笑,两人同时起身,唤了丫鬟进来伺候。 …… 早饭过后,束庸送来一封信件,姜舜骁脸色一沉,拿着信去了书房,看着他冷峻的模样,容仪问束庸:“可是什么要紧的信?” 事关机密,束庸只道:“娘子莫担心,主子会处理好的。” 容仪点了点头,又问:“会有危险吗?” 束庸道:“目前不会有。”但往后难说。 “事关明月和翠生吗?” 束庸默了会儿,看着容仪为难道:“娘子莫要在问了,这真的是机密,属下不敢乱言。” 听到这个答案,容仪的心微微一沉,也绝自己话问的太多,微微一笑让他退下,心里却打了个结。 他方才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自己问对了,确实和她们有关? …… 容仪猜到了一半,这件事与明月和翠生遇害的事有关,却也无关。 当姜舜骁看到信里的内容时,心像是被一只锤子狠狠的击了一下,若前两天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却是可以肯定了,元炳真的失联了…… 谁也不知他现在的情况,是为了躲避他们的目光而暂时躲起来,还是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了? 若是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正这时,束庸敲门进来,一脸沉重,道:“方才娘子在场属下不好说,还有一直游走在边关的几位兄弟都联系不上了,据调查,怕是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只是元炳究竟是不是被抓走了还尚未可知。” 姜舜骁握紧了信,又听他道:“方才娘子问起,很担心主子,属下什么也没说。”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道:“原是不想瞒她,可最近明月和翠生接连出事,这件事还是要同她讲清楚,但是……元炳的事不要告诉她。” 闻言,束庸目光微微闪烁,其实对于元炳和娘子的事他多少听过一些,只是后来娘子跟了主子,又生了两位小主子,这件事就慢慢淡了,知道的不过那么几位,不会有人再刻意提起,现在主子特意吩咐他不能让娘子知道元炳的事……莫非娘子和元炳还没断情? …… 第501章 该有的名分 下午,容仪去了书房,端了些糕点给姜舜骁垫肚子,进去时,他正在桌案前埋头写着什么,见她进来,神情自然的把笔下的宣纸盖了起来。 容仪没注意,将糕点放在他手边,说道:“这是阿满出去买的桂花玉带糕,爷尝尝吧,中午没用饭,这会儿该饿了。” 姜舜骁看了眼,又看向容仪,问:“孩子呢?” “都睡了,秋娘和玉衡在照顾。” 话完,容仪又问:“我过来会不会打扰到爷?” 姜舜骁顿了顿,而后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椅子让她去坐,容仪依顺的坐下,就听他说道:“最近的日子我估计会很忙,你在家好好看孩子,等忙过了,我就能多陪陪你们了。” 容仪忙道:“爷公务繁忙,我和孩子不会给爷添麻烦。” 姜舜骁微微一笑,却道:“你和孩子永远都不会是我的麻烦。” 闻言,容仪抿了抿唇,复又问:“爷……这次的事很棘手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姜舜骁神色如常,心里忽的有些异样的感觉,却道:“棘手,但我有把握。” 他没详细说事,便是机密,容仪也不再追问,只道:“好,爷有把握,我就放心了,那爷先忙吧,我就不打扰爷了。” 说完,容仪起身,福了福身后走了出去。 这一回,他没有拦,顿顿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爪子,又疼又痒。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和她说,可归根结底自己心里还是没有底气,他不敢告诉她元炳的事,怕看到她为他痛苦的表情。 他们断情了吗? 这个答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哪怕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哪怕她已经为自己生了两个孩子了,可对于她的感情,他并不自信,因为她和元炳之间的过往,是他不了解的。 或许不告诉她元炳的近况是对的,她也不会主动问起,时间久了,她会慢慢忘了他。 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好的副将,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只要他们以后不再相见就好…… …… 容仪回小卧房的路上时还有些呆愣,方才在书房,总感觉姜舜骁哪里怪怪的,从她进门时,他盖住的宣纸,还有他过于平静的神色都让她感到不自在,好像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一样。 而且走的时候,若是以前他会留自己陪他,今天却没有,自己走的时候,他看起来出奇的平静,眼里还带着一丝僵硬的笑。 容仪想不通,正要进房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听清楚了声音后,她愣了一下,就看到玉衡跑了出来,见她在门口忙道:“娘子,奴婢正要去找您呢,王爷过来了!” 容仪“嗯”了声,低声问:“王爷过来可说了有什么事?” 玉衡道:“好像是和百日宴有关。” 容仪:“……” 姜益民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王氏,和王氏的一对女儿。 见容仪进来,王氏的一对女儿立马过来黏上她,道:“嫂嫂好。” 容仪笑了一下,忙给王爷行礼。 姜益民抱着孩子空不出手,笑道:“平身吧,方才去骁儿那儿了?” 容仪垂眸回道:“妾给爷送了些糕点。” 姜益民看了她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见状,王氏接话,道:“容仪年纪虽小,却懂疼人,骁少爷有你在身边照顾真好。”说完,又看向姜益民,柔柔一笑,道:“殿下,依妾看,容仪对王府有功啊!一孕双胎不是个容易的事,这一胎便龙凤呈祥更是大喜,让她做娘子委屈她了。” 此话,正中下怀,与姜益民而言,他是不愿容仪只做个娘子,私心更甚。 他看了王氏一眼,微微一笑,又看向容仪,说道:“你为姜家添丁,有功,当初搁置下的过门礼该过,要给你应得的名分。” 闻言,容仪微微蹙眉,正要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姜舜骁的声音—— “这件事不劳父亲和王姨娘费心了,我自有安排,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听闻此话,王氏下意识的看了容仪一眼,见她眉目寡淡,没有反应,又看了王爷一眼,果见王爷脸色不佳,他把孩子放下,道:“如今不是时候,那何时是时候?她年纪轻轻给你生了两个孩子,还换不来一个名分吗?” 姜舜骁神色未变,道:“她已经是我的娘子了,这个永远不会改变,至于过门礼,以后再说,父亲应该知道,儿子当下没有闲余的时间。” 此话不假,可听着未免让人寒心,尤其是王爷都做主了,夫君还一口回绝,不管是哪个女人都接受不了的吧? 可看容仪,神色平静,不见一丝难过之色,到叫王氏心里佩服,至少自己在她那个年纪若是遭遇此事,是很难处之泰然的,也怪这骁少爷不解风情,长辈都发话了,他到不同意了,人家姑娘年纪小小跟了他,一孕龙凤胎,却换不回她该有的名分。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王氏站在这一对父子中间稍微有些尴尬,伸手戳了戳身边的女儿。 王氏的一对女儿很是人精,被姨娘暗暗的戳了一下,双双去到容仪身边,大丫头问:“嫂嫂,为何两个宝宝越长越不像了呢?他们不是同我和妹妹一样是双生子吗?” 容仪本也尴尬着,过门礼什么的她倒是没想过,今天王爷突然提起来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却被忽然到来的姜舜骁一口回了,说不清什么滋味,尴尬是有的,好在两个小妹上来解了围,便道:“因为嘉成和嘉韫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所以长的不一样。” 大丫头“咦”了一声,看着姜益民道:“我记得爹爹给两个娃娃取得名字不是这个呀。” 容仪不知道王爷还给孩子取过名字,惊讶的抬头看向他,道:“殿下给嘉成和嘉韫取过名字吗?” 姜益民脸色稍微好了些,轻咳了一声,看着姜舜骁,眼里藏不住的埋怨,他沉着声道:“取过两个。” 这时,姜舜骁接过话,对容仪说:“父亲给嘉成取的是皆丞,给嘉韫取的是柔伊。” 皆丞……柔伊…… 容仪默念了两遍,眼睛亮了亮,道了句“好名字”,又夸了几句,话题插了过去,气氛才好了许多。 …… 第502章 长公主之怒 之后,又商量了一些百日宴的事,王府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尤其是有了孙子孙女,姜益民格外上心,对于百日宴的事他想全权接手去置办,还让王氏同他一起,王氏受宠若惊,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对于孩子的百日宴,作为父亲,姜舜骁当然是想亲自办,只是想到近期事务繁多,怕是抽不出空来,又见父亲一腔热情,便拜托了父亲,言辞诚恳,让姜益民心里舒服了不少。 当初给孩子取名字,他想了很久,却不想儿子已经取好了,一想到这是儿子的长子长女,便忍了忍让他取,索性取得还算好听,但这件事一直哽在他心里,想为孙子孙女做点什么,如今的百日宴他就不想错过了,且听到儿子诚恳的话,更让他舒服了些。 …… 姜益民走时还带走了小团子,好在小团子乖巧,并没有因为被祖父带走而哭闹。 他们一走,房间就安静了不少,容仪一只手搭在摇篮上,看着睡醒的小家伙对他做怪样子,逗的他直笑。 姜舜骁坐在旁边,看她避而不见的样子,伸手拉住了她,容仪回头,见他神色正经,也慢慢收起了笑,不解的看着他。 “你……会不会怨我?” 听到他的问话,容仪微愣,而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怨”为何,只笑了笑,道:“不怨,我知道爷很忙,且那些都是形式,我并不在意。” 姜舜骁深深地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这般懂事而感到高兴,反问:“过门礼是每个女人都该有的,你当真不在意?还有名分,你也可以不要?” 容仪顿住了,觉得他很矛盾,明明这些都是他先回绝的,为何现在又要问自己?难不成听了她的意见还能有什么改变? 当真不在意吗? 那是假的,容仪觉得只是一个妾室,那些礼也都是虚礼,能免则免,没必要为了自正身份而去做那些事,她如今已经够惹眼了,没必要再去争那些,只要日子过得好,不就好了吗? 她原就不想太过高调,能守住来之不易的幸福本来就是一件难事,只怕生活经不起波折,便想低调平稳一点就好。 便说道:“爷已经给我名分了,我如今很满足。” 姜舜骁默了,看了她许久,忽然用力将她拉到面前,抬头看着她的小脸,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揽着她的腰身说道:“是的,你本来就是我的娘子,不需要再有什么名分,容仪,现在不能给你的,都是为了将来能给你最好的,因为你配得到最好的。” 他的眼神很深邃,容仪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深意,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本来她的事都是他做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 小团子第一次来到祖父的书房,一双眼四处的看着,被祖父的臂弯温柔的抱着,不哭也不闹。 姜益民抱着她坐了下来,坐在那把他经常躺的椅子上,让她躺在自己的胸膛上,看了眼孙女,又看了眼那副丹青,叹息了声,道:“嘉韫,祖父带你来看祖母了……” 如果说第一眼看到的傅容仪,她的一双眼极像她,那么她生的女儿,他的孙女,便是十分的像她祖母。 越长越开,越来越有她的模样。 柔伊…… 其实这个名字是她取得,为他们两的女儿取得,只可惜她还没生女儿就不在了。 她说:“我希望我们将来能有一个女儿,既然儿子要骁勇善战,那么女儿就该温柔似水,得和我一样,是一位小小伊人……柔伊,你觉得这个名字好不好听?” 他们俩没能有女儿,却在多年后的现在,他有了孙女,和她极其相像的孙女…… 他对着画说:“那丫头眼睛像你,没想到她生的女儿,我们的孙女长的也这么像你,我今天带孙女过来让你看看,咱们的儿子都有孩子了,你看到应该很高兴吧。” “……” “本来是想给孩子取名柔伊,可那臭小子早就取好了,叫姜佛韫,小名嘉韫,也不错,我就没改了。你说……如果我们俩有女儿,她会像谁?” “……” “要像你,像你好看。” 喃喃自语了一番,又看着小嘉韫道:“你要快快乐乐长大,连带着你本来该有的姑姑的那一份,好好长大。” …… 荣华院。 得知王氏陪着姜益民去长留看孩子,还商量了孩子的百日宴,尤其是有人来报说这次两个孩子的百日宴王氏会办置时,长公主脸都黑了。 狠狠的摔了一只瓷杯,道:“他当真是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画柳也蹙着眉,道:“王爷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两位小主子的百日宴怎么也得问过殿下才是,殿下才是安宁王府的主母,交给王氏算怎么回事。” 王府孙辈的百日宴也是一桩大事了,且是少见的龙凤胎,本就引人注目,这种大事怎能让一个妾去置办呢?这不是明明白白的打她的脸吗? 画柳又道:“方才院里打扫的丫鬟说王爷抱着小主子回来了,殿下,这件事要不要奴婢去问问?” 长公主嗤笑一声,看着她道:“问?怎么问?他成心不让本宫插手,拿什么去问?他把本宫的脸踩在地上,如今还要本宫赔上里子吗?” 见长公主发怒,画柳噤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过了半晌,只听她道:“你方才说什么?他带着小主子回去了?” 画柳忙应是,又道:“好像是抱的小小姐。” 长公主微微眯眼,眼神黑沉的看着地上的碎片若有所思。 画柳说:“殿下,此刻该弄清楚的是百日宴的事,望殿下不要因一时气愤失了时机,如今离百日还有很长时间,若真让王氏接了手,才是最糟糕的。” 闻言,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她继续道:“奴婢去问,王爷定不会不给殿下这个面子的,若王爷执意要王氏置办百日宴的事,此事传出去,王爷的名声也不见得好。” 宠妾灭妻,传出去就成了笑话! …… 第503章 钟意她的家世 夜,画柳请了姜益民到荣华院用饭。 姜益民大概知道她忽然请自己是为了什么,坦然的去了,只是他不知,阿轶也在荣华院。 姜舜轶会在荣华院也是长公主叫他来的,她心知自己和姜益民两个人在一起容易冷场,有孩子在中间,他会收敛点。 而姜益民未来之前,姜舜轶心里是崩溃的,他道:“娘!今晚我都和长青长衡约好了出去吃的,这下好了,可便宜大表哥了!” 长公主心思杂乱,可在儿子面前,她绝对是称职的母亲,见儿子抓狂,忍不住笑:“这和你大表哥有什么关系?” 姜舜轶呷了口茶,道:“娘大概不知,我却看出来了,大表哥对长青有意思!每次我和长青出去,大表哥都会跟着,刚开始我还觉得大表哥是因为我出去玩乐,他是陪着我的,后来才知道他每次出去打的都是长青的主意!” 闻言,长公主目光闪烁,想到了那个钟灵毓秀的女子,还有她身后的强大背景,淡淡一笑,若有深意的道:“你大表哥一向有想法。” 姜舜轶没听出这话外音,只气愤道:“是啊!今晚我不在,长衡多半也不会一直跟着他们,这段日子他总是很忙,可不是叫大表哥好独占长青了吗?”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你才和长小姐认识多久?就敢直呼其芳名了。” 说到这,姜舜轶得意了一下,道:“是长青说的,她说我们很熟了,不必小姐来公子去,叫名字多大方。” 长公主失笑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他傻气,若是别家小姐暗示男子可以直呼她的名字那或许是有那种意思,可那长小姐性子便不同于其他的世家小姐,她性格大方飒爽,不拘小节,能和他说直呼名字的话,怕是把他当成了朋友罢,只可惜这个儿子还傻乎乎的看不清。 虽笑,却又担心他真的陷入了这段感情,长公主心里清楚,若能得长氏小姐,于阿轶而言便如虎添翼,可她心里更清楚的是,长青和他并不能走到一起,就算中间没有大皇子,他们两人也不适合做夫妻。 长青她见过几次,性子是她喜欢的,她能和阿轶做朋友是意料之中,因为两人的性子合得来,可也仅限于朋友,若为夫妻,不管是家世还是旁的什么,长青都不属于王府,她应该有更高的去处。 她并不愿到最后儿子为这段感情心伤,只道:“你年纪还小,娘希望你能跟着大表哥好好学规矩学本事,至于其他,暂时不是你该考虑的。” 闻言,姜舜轶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母亲,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可他喜欢上的女孩也不是普通女孩,不管是家世还是品行,母亲应该都看得上,可她这一番话,是不赞成吗? “为什么?娘不喜欢长青吗?”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别的,因为家庭特殊,他一向都知道母亲不喜欢哥哥,什么都要争,给自己最好的,娶妻也不例外,当初哥哥娶黛珑时,娘就说过,将来会给他安排一门最好的亲事,可母亲也知道,新臣一脉,除了安宁王府,就属秦家了,还能有谁的家世比得过秦家?那就只有早已隐世的长氏了,所以对长青的家世,应当是母亲最该满意的。 长公主握着茶杯,看她倔强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阿轶,娘当然喜欢她,可她注定不会属于你,她的未来,也绝不会在王府。” 说完,见他还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就又把话说明白了些:“你以为,你的大表哥为何对长青这么上心。” 姜舜轶怔住了,噎了一下,木然道:“不就是和我一样,喜欢她吗?” “呵,你还是太单纯了,你以为的单纯喜欢,在旁人眼里,就是一支强大的助力,你应该知道,长氏虽隐世多年,可长氏后辈的身影一直在活跃,他们游走民间惩恶扬善,他们虽不在朝堂之上,可如今的朝中有多少旧臣曾是长氏门下出来的?长氏虽隐世,可他们的影响不容小觑。” 齐朝末期,长氏一族从文从武的皆辞官离京,并非孟军起势凶猛,他们见齐国气数已尽,才撤离京都远离战火,而是当朝的齐国君王昏庸无能,君不贤,臣难忠,长氏选择隐世,是对齐国最后的忠诚,否则以长氏的名望,若侍新主,必然又是一番天地。 姜舜轶怔然,他并非不知道长氏一族的影响,却不愿相信那个女子将来会为了家族而被迫和大表哥在一起,大表哥钟意她的家世,可她对大表哥却没有好感,她将来会为了家族牺牲吗?去那冷冰冰的皇宫里,以她的性子,怎能被皇宫束缚?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摇了摇头,看着母亲道:“她不会同意的,像她那样洒脱的人,怎会甘心困在宫中,做一枚漂亮的棋子,终其一生都被宫规束缚摆布?” 长公主直直得看着他,忽然说道:“你真的喜欢她吗?” 姜舜轶被问的一愣,才反应过来,当母亲把最阴暗深沉的一面剖析给他看时,他最纠结的竟不是他们之间也会有的可能,而是她会不会幸福……他所有的愤怒只在于他们试图把长青当做一个牺牲品,联系前朝与今孟朝的枢纽…… “不……” 正这时,门口传来画柳的声音——“王爷来了,饭菜已备好,殿下和轶少爷已等您多时了。” 姜益民微顿,他不知,这个时候阿轶也在。 深深地沉了口气,从容的走了进去,便叫两人向他看过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氛。 见父亲来了,姜舜轶收起了脸上的暗淡,压下了心里那点不满的情绪,他就知道,娘叫他过来吃饭不会是母子之间的简单晚餐,每每特意叫他过来用饭,一般父亲也会在,父母之间形容尴尬,他这个做儿子的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也不愿看到母亲独自面对父亲,两人相顾无言的模样,便只有他能做这个调和剂,至少每次有他在的时候,父母之间会好些。 …… 第504章 抬她为贵妾 比起在姜舜轶心里翻起的惊涛骇浪,于长公主而言便是平常,她不过是早点告诉了儿子这个事实,不愿他将来和自己一样为情所困。 一家三口心思各异,面上却平静祥和。 姜舜轶看了长公主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沉了沉气,给父亲倒了杯酒,嬉皮笑脸道:“爹,咱们好久没一起喝过酒了,儿子敬您!” 姜益民笑着接过,见他一饮而尽,也意思了一下喝了一口。 荣华院的酒很烈,因为父亲爱喝烈酒,虽然娘从没承认,姜舜轶却知道,这些酒都是给父亲准备的,娘和自己都喜欢和软和一点的酒。 他笑着说道:“我听说爹抱走了小嘉韫,我也喜欢她,比嘉成乖多了,上次我去看嘉成,正巧碰到乳母给他换尿布,过去看了一下,我没见过给小娃娃换尿布,便想动手试试,那小子可坏了,尿了我一身!” 闻言,姜益民忍俊不禁,还未笑出声,就听长公主忽然道:“阿轶!饭桌上的规矩都忘了?” 姜舜轶收敛了笑意,小心的看了眼父亲的脸色,果见他的脸黑成了锅底,娘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其实有时候他很不明白,娘明明处处都关心父亲,可每每说出口的话就是让人心里不舒坦,这次也是,两个侄儿的出生于整个王府都是一件大喜事,娘明明知道爹在意这两个孙儿,却非要在这个时候败兴,让爹心里难受,这不是成心的吗?什么饭桌上的规矩,以前一家人一起用饭的时候也没见有那么多规矩。 虽被“训斥”,姜舜轶还是赔着笑脸,看着母亲,笑道:“娘,一家人用饭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您这样说,儿子都咽不下饭了。” 一旁的画柳见情势不对,忙上前为长公主盛汤,胳膊轻轻的碰了她一下,将汤放到她手边,道:“殿下喝点汤吧,这些日子总是睡不好,喝点汤暖暖胃,夜里也好睡一些。” 沉默良久的姜益民看了眼画柳,道:“殿下为何睡眠不好?” 画柳微愣,心想殿下就在这您不问,偏来怎奴婢,也是叫奴婢挺尴尬的,也惊于王爷的突然关心,便忙回道:“近些日子酷暑难耐,殿下身子娇贵,偶尔食欲不振,夜里总是难眠。” 姜益民了然,看了她一眼,道:“你一向不耐酷暑,这样的天确实难捱,我那边有消暑丸,消暑解食,一会派人送些来。” 闻言,长公主怔愣的看着他,连姜舜轶都有些诧异。 娘一向面冷嘴硬,心却是软的,而父亲又从来不解风情,尤其是对娘,半点都不会退让,连哄一句都是奢侈,今晚倒是出了个稀奇,父亲竟退了一步,给了娘台阶下,之看娘愿不愿意下这个台阶了。 以他对娘的了解,娘多半是不会的,娘对任何人都好,唯独对父亲,永远冰冷。 可接下来,再次打破了姜舜轶的认知,他居然看到娘笑了,虽不似平常同他笑得一样,但也温婉,只听她道:“我知道了,只是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那两个小的适不适应。” 这一下,连画柳都忍不住想躲在角落里暗自抹泪了,殿下的倔强,她是有深刻了解的,如今殿下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还关心了两个小主子的日常,怎能让人不感动? 姜益民顿了顿,道:“他们都好,长留的冰块足够,热不到他们。” 聊起了孩子,自然就有了许多话题,姜舜轶时不时的插两句嘴,一时间,气氛融洽。 就在长公主还在想怎么提起百日宴的事时,就听到姜舜轶说道:“这次的百日宴哥哥有没有说怎么办?我觉得这是王府的头等大事,应当办的风光体面,还有嫂……还有孩子的母亲傅氏,于王府有功,哥哥一去边关就是十年,旁的人在哥哥这个年纪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傅氏一口气为哥哥生了一儿一女,实属大功一件,儿子认为,也该给傅氏奖赏。” 傅容仪的事长公主并没放在心上,她还巴不得她跌下去,可她确实于王府有功,摆在明面上抹消不掉的,这件事就算阿轶不提出来,恐怕招懿院那边都会给傅容仪争取奖赏,那这个顺水人情,倒不如她来做,便顺着儿子的话说道:“阿轶说的在理,傅氏年纪轻轻孕育龙凤胎本是大吉之喜,她于王府有功劳,该给她的奖赏不能少,两个孩子的百日宴也要办的风光,王府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依我看,这一次,要办就要办到最好” 姜益民看着她,眼眸深邃,不知情绪,本来大概猜到她今夜要自己来用饭的目的在于何处,现在更是能确定了,只是心里却不大愿意,只道:“依你看,该给傅氏怎样的奖赏?” 长公主微顿,一想到傅容仪的眼,心里就硬成了一块铁板,可这个时候又不能改口,便平静的道:“傅氏还未行过门礼,她虽出身低微,却生在良家,据我所知,傅氏并非奴籍,那便是良妾,她又为王府添丁,便可以贵妾的规格行过门礼,风光的抬她进府。” 姜益民微微一笑,却摇了摇头,见状,长公主诧异道:“这样的奖赏并非每个人都能有,贵妾的身份已是抬举了,这样还不够吗?” 姜益民道:“不是不够,而是没必要,这件事我已经同骁儿说过了,他坚持不行过门礼,也回绝了给傅氏抬身份的奖赏。” 此话一出,除了他自己以外,满屋子的人都诧异了,如今府上谁不知道骁少爷独宠傅氏,怕是他要求抬傅氏身份,为傅氏正名求奖赏还差不多,怎的反而回绝了?这谁能信? 姜益民神色未变,语气平平的道:“骁儿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他不松口,便顺了他的意,但傅氏的奖赏还是不能少,只另外置办一些即可。” “那百日宴……” “百日宴的事我会全权负责,这是王府的长孙长孙女,我要亲自置办。” …… 第505章 一出闹剧 王爷亲自置办百日宴,初闻时,长公主呆住了。 不管何时,这件事都不该是王爷亲自置办的,府中有司礼司仪,还有当家主母,让王爷全权处理算怎么回事?就算是龙凤胎再稀奇,那也是庶出,怎得王爷亲自置办? 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蹭的一下又上来了,长公主捏紧了手,面色平静,心中却恨道,只怕他在乎的不是两个孩子,而是那傅容仪!就因她一双眼像极了那个人,就因她生了一双儿女,这一家子的男人都想替她说话! 方才说什么不必抬为贵妾是假,想给她更高的名分是真! 可她一个平民之女,哪里来的脸面? 就连自己的亲儿子对她都百般喜欢,这一家子男人……这一家子男人! 当爹的惦记儿子的妾室!当儿子的独宠一个名分都没有的烂女人! 呵,老姜家的男人还真是长了一颗心,一颗心都向着那个狐媚子了! 庶出的孩子有什么可稀罕的?! 见娘面色不对,姜舜轶轻咳了一声,道:“爹,对于百日宴的事,儿子觉得爹一人恐怕处理不好,娘对两个小娃娃也是疼得紧,且娘对宴席一事极为应手,若想办的风光,倒不如让娘来办,儿子还记得,当初娘一手办的诗社会,惊动了整个京城的贵妇名媛,那时候,谁不以能参加酿的诗社会而骄傲?” 让她来办百日宴,姜益民从来没想过,他从来都知道她对骁儿厌恶至极,虽从未苛怠,却也从未喜欢,她又怎会愿意办骁儿的孩子的百日宴? 今夜请他过来,也不过是因为她听到了王氏会插手百日宴的事罢,他方才既已说明百日宴由自己一手置办,她也该放下心来了。 便道:“你娘平日难得空闲,嘉成嘉韫的百日宴亦不愿劳烦你娘,这件事为父一人便可,离百日宴还有些时日,你还怕为父做不好?” 姜舜轶手心都是汗,眼见娘脸色愈发的沉了,正要开口试图挽救,忽的听娘说道:“阿轶,吃饱了吗?” 其实……方才顾着说话去了,没怎么吃饱。 但还是说:“儿子饱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 “……” 每次娘脸色一沉,他就知道要听话了,若不听娘的话,只会让她更生气,爹已经让她很生气了,他做儿子的只能顺从,便起了身,走之前看着父亲,说道:“爹,儿子觉得您不妨再考虑一下,娘虽多年未置办过宴席,但一定比您要懂……” 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公主冷淡的眼神逼退了。 姜舜轶一走,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下来,姜益民不紧不慢的咽下嘴里的烫菜,放下了筷子,看向发怒边缘的孟思敏,道:“方才阿轶在场,有些话不便说,这会,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只盛着半杯水的茶杯狠狠的落在了他胸前,温热的清水湿了他的衣裳和放在膝上的手。 周围的侍女婆婆皆被此场景惊的跪了下来,画柳忙的上前为王爷擦拭,却被他反手挡开了。 孟思敏恨恨的盯着他,斥着屋里的下人:“都出去!” 侍女婆婆低着头走了出去,画柳却不放心,担忧的站在长公主身后。 孟思敏看了画柳一眼,却没斥责她,等到屋里的人都清空了,才红眼对着他,几度哽咽,道:“你就那么忘不掉那个女人吗?” 姜益民微愣,瞬间蹙眉,冷着眸子沉声道:“你又在说些什么?不是说百日宴的事吗?” 闻言,孟思敏冷笑了声:“什么百日宴,都是借口!你看不上如意,却对那傅容仪十分上心,是为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庶子庶女而已,由得你上心?你出去问问,哪家王侯贵臣家的主君会为一对庶出的亲办百日宴?当初阿轶的百日宴你都不曾上过心,偏对你那个儿子的孩子处处上心,姜益民,你安的什么心?!” 姜益民嚯的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她,斥道:“你不要胡搅蛮缠!什么心知肚明?我又能为了什么?当初阿轶的百日宴我又何时不上心?” 孟思敏也站了起来,朝他逼近了一步,眼里闪过痴狂的冷光,她声音低小,却尤其刺耳,她凑近了姜益民,冷冷道:“你对傅容仪什么心思还要我点破吗?” 他和傅容仪?姜益民怒目圆睁,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火,暴怒道:“荒唐!她是骁儿的妾!我孙儿的母亲!孟思敏,你太不像话了!” “呵……我不像话?没有廉耻不像话的人是你姜益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傅容仪一双眼像极了张岚湫,你敢说你对她没有私心?” 话音刚落,姜益民的手就举了起来,看着她冷然生厌的目光,巴掌迟迟落不下去。 画柳一惊,忙的挡在长公主面前,在姜益民面前跪下,惊恐道:“王爷!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切不可对殿下动手啊!” 孟思敏却一脸无畏,尤其是看到他抬起的手,凄然一笑,嘴角弯起苦涩的弧度,越发生出一股孤傲之情,他气的都想动手了?那便越是证明自己说到了他心里去了。 中间画柳挡着,她越发肆无忌惮,道:“怎么?说破你那点龌龊的心思了?你姜益民怕什么?这么多年,你还要什么脸?依我看,那傅容仪有本事的很!让她一女侍二夫,伺候你们父子俩她也应付的来!” 画柳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见长公主越说越离谱,起身拉住了长公主离王爷远了些,看着王爷阴沉的脸色,快要哭出来了,颤抖着对长公主说道:“殿下说什么呢!今晚请王爷过来是为了百日宴的事啊!” 孟思敏抓紧了画柳的手臂,死死地盯着姜益民,等着他的回应。 可他放下了手,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走之前,他沉冷的说道:“像你这个样子,怎配?” 怎配? 这两个字炸到了孟思敏心中的防线,她松开画柳,追了两步,癫狂的怒吼道:“我不配?姜益民!你永远没资格来说我配不配!你永远都没资格!” …… 第506章 叔嫂对饮 姜益民冷着脸推开了门,一脚踏出去,却见早已经离开的姜舜轶呆愣的站在门口,微微一顿,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拂袖离去。 姜舜轶神色暗淡,站在门口看向里面的娘,她倒在画柳的怀里,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一婆婆走上前来,对他道:“轶少爷,殿下这会是真伤了心了,您进去哄哄她?” 姜舜轶看了那婆婆一眼,低下头转身就走了,婆婆追了两步,心里又急又慌,她忙进去,看着瘫倒在画柳怀里的长公主殿下,忧心忡忡的说道:“殿下,方才您和王爷在屋里的对话,轶少爷都听到了!” 闻言,孟思敏一震,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又看向门口,只见一众丫鬟堵在门口,不见阿轶的身影,她神色忽的黯淡下来,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嗤笑道:“本宫如今管不到他了,他多半是去招懿院了。” 荣华院里的人谁能想到,姜舜轶会那样敬爱兄长? 婆婆蹲了下来,面色忧愁,苦口婆心的道:“殿下方才也太心急了,今日请王爷来是说百日宴的事,怎的又扯上傅氏和……和先夫人了呢?今夜王爷本来挺高兴的您这样,不是逼着王爷生气吗?” 画柳亦叹息,只道:“殿下莫怪画柳多嘴,画柳伺候殿下这么多年,不能说第一了解殿下,但对殿下的一切,奴婢都是关心的,说句僭越的话,殿下今晚实在太过了,若您那会不提起傅氏,不提起哪一出,今夜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还叫轶少爷听到了……画柳再斗胆说几句,每回请爷来用饭殿下总是要把他气走,可殿下,王爷不是仇人,他是您夫君啊!” 孟思敏黯然神伤,由着她们说着,可听到最后一句,凄苦一笑,反问道:“夫君?他算哪门子夫君?本宫是长公主!” 可他也是王爷…… 他不是驸马……反而手握兵权,在朝中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他是驸马,也只因是长公主的夫君。 画柳不敢说长公主并非下嫁,两人的结合势均力敌,可为何到现在,在长公主心里还是认为自己是长公主而不是安宁王妃呢? 孟思敏道:“当初阿轶的百日宴,他整日在军营里说抽不开身,可却将姜舜骁带在身边教他习武用兵,他以为我不知道,呵,他连自己亲儿子的百日宴都如此,怎会对一对庶出的上心?他分明就是别有用心!方才我说破了,让他丢了面子,他才恼羞成怒了!” 画柳和婆婆对视了一眼,画柳摇了摇头,婆婆只好劝道:“殿下,这话万莫再说了,王爷发怒的点并非在此,而是在先夫人,先夫人已去,您不能再拿她出来说事,且那傅氏是骁少爷的妾室,您这样说,若是传出去了,就是王府的丑闻了。” 闻言,孟思敏呵呵一笑,道:“他敢想我还不能说了吗?丑闻?他的丑闻还少吗?王府的丑闻还怕多这一桩吗?” 长公主性情执拗无人不知,如今见她此状已然癫狂,画柳和婆婆皆噤了声,等她先消气。 或许没人能理解她为何突然爆发,为何每次见到王爷都冷冰冰的模样,明明盼着他来,可却在他来了之后又将他气走。 没人能理解一个长年倍受冷落又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的心情,她若疯狂,也是为了一个负心郎…… …… 如孟思敏所料,姜舜轶果然去了招懿院。 招懿院的暗卫狠起来连长公主都敢拦,却从不会拦长公主的儿子,哪怕是夜了,他也畅通无阻的进了院内。 可他来得不巧,姜舜骁下午又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得知哥哥不在,姜舜轶便站在院子外面,说什么也不肯进屋。 束庸见他形容异常,只好去报给娘子,索性容仪也还在等姜舜骁,把孩子交给了秋娘,出去找待在院外怎么也不肯进来的姜舜轶。 他背对着自己,抬头看着星星,或许是年纪相仿,他又十分好相处的缘故,叔嫂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且他给容仪的感觉,半点长公主的影子都没有,心事都放在脸上,是个不加掩饰的实在人。 却说此刻的他,连背影都显得凄冷,今夜的他,并不同往日喜笑开怀的姜舜轶。 容仪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 姜舜轶本抬头看星星,余光里见身旁突然多了个人,下意识的看过去,却不想会是容仪,他快速的别过脸去,浑身散发着躲避的意味。 他的排斥躲避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容仪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当下也有些不明所以。 看了他半晌,见他不语,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容仪问道:“今夜,你怎么了?” 是今夜,不是昨夜和明晚。 姜舜轶目光闪烁,回头看了容仪一眼,心知那件事怪不到她头上,可再看她,就忍不住看她的眼睛,和大娘那般相像。 见他终于正视自己,容仪微微一笑,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听着她温柔的语气,姜舜轶忽然抱头蹲地,脆弱的掉下一颗泪。 今夜,本不是他的伤心夜,可看到父母之间成了那样,做儿子的,怎会不伤心,在这个时候有人来关心他一句简直就让他受不住,好似满腹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的突然崩溃是容仪没想到的,见状,也不开口了,静静的站在他旁边,听着他轻小的抽泣声。 会有什么事让一个大男孩落泪?容仪不知,在他这个年纪,会遇到怎样的伤心事。 过了良久,只听他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想喝酒。” 容仪没有迟疑,点了昕蕊去拿酒。 就在院中、月光下,叔嫂对饮。 当然,容仪不会真喝,这几天她都会亲自喂奶,滴酒不沾。 只看着姜舜轶一杯接着一杯,连个空隙都没有,好在昕蕊聪明,端了一碟花生米和两碟开胃拌菜。 可他只顾着喝酒,直到忽觉辣喉咙,才慢了下来,此时脸颊已红,嘴里也开始说起了胡话。 …… 第507章 我唯一能去的地方都没了 姜舜轶脸色酡红,忽的抬头看着天,夜空繁星,满天都是闪亮,可却照亮不了他的心。 他喃喃道:“你知道吗?其实我知道我和哥哥不同,从小就有人告诉我,我是有爹有娘的孩子,那时候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挑拨我和哥哥的关系,可我就是喜欢和哥哥在一起,看哥哥打拳,哪怕每次和哥哥在一起玩过了回去会被娘训,我都开心,因为在我心里,我和哥哥没什么不同。” “……” “爹偏爱哥哥我一向知道,娘虽事事为我考虑,可她从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反倒是哥哥,虽他有时不爱搭理我,可在他身边,是我最放的开的时候。” “……” “后来,娘要把我送进宫中,我不肯,因为我想和哥哥待在一起,可娘越是看我黏哥哥,就越要送我走,那时我很小,没有反抗的勇气,我去找过爹,可你知道吗?我的事向来都是娘做主,就算找了爹他也不会管,可他果然是不管……” “……” “呵……最后却是我哥哥送我进了皇宫,他对我说,只要我乖乖的在宫里跟着大表哥学本事,过两天他就来接我,可他没有来,我才知道,我进了皇宫的第二天,他就去了边关,可他那个时候才多大?他就去了边关,一去就是十年,我怨过哥哥不守信用,可再哥哥走后,我反而不愿回王府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来,嗓子发干,便以酒代茶,饮下一杯,默了良久。 容仪怜悯的看着他,以前的他是主子,可他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干净的大男孩,虽在他面前拘礼客气,可自从跟了爷以后,与他相处的更多了,也多少了解他,尤其是自己做了娘,偶尔见他来招懿院赖着不走要吃饭的时候,容仪是心疼的。 大概只有极少的人会不贪恋家的温暖,可他好似更愿意漂泊在外,浪荡一生。 容仪问:“皇宫回比王府更好吗?” 姜舜轶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道:“在皇祖母面前,在皇舅母面前,在大表哥面前,都好。可在王府,除了招懿院,那哪儿都不好,哥哥走了,我唯一能去的地方也没有了。” 说完,他忽的崩溃,趴在桌上哭了起来,道:“外人皆说我不如哥哥,我确实不如,也从未想过和哥哥比较,他是我的亲哥哥,我为何要随了旁人的愿如和亲哥哥生怨?我只是喜欢和哥哥在一起,想我们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罢了。” 哥哥没有了娘,哥哥的家不完整,他有爹有娘,可却从未觉得这个家是完整的,父母经年的争吵,让他感受不到家的温度,在他的心里,一家人合该和和睦睦,父母慈爱,兄友弟恭…… 哭过后,或许是酒劲发作了,他趴在桌上,嘴里嗫嚅了几句,容仪没有听清,就渐渐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他醉晕了过去。 容仪叹了声,唤了声“束庸”,连带着抬头,却看到了那一条树荫处的小路上,站着一人,他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眼神深沉的看着趴在桌上醉倒的弟弟,眼底的光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因何而灭。 不知道他在那边站了多久,听了多久,心里又作何感想,听了姜舜轶的一番告白,她心里确然难受,容仪忙的站了起来,道:“爷何时回来的?” 姜舜骁走到容仪面前,神色如常,道:“他开始说醉话时,我就回来了。” 容仪叹了一声,道:“阿轶当真敬重爷,也不知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吃醉成这样。” 姜舜骁点了点头,看了容仪一眼,道:“今夜我陪他,夜深了,你每日要顾孩子,先回去歇息吧。” 容仪却有些犹豫:“阿轶喝的太醉,爷一个人照顾的了吗?” 姜舜骁笑了一下,道:“他是我带大的,你还怕我照顾不了他?” 容仪抿了抿唇,看了眼候在旁边的束庸和小乘,才稍稍放心,福了福身,带着一众丫鬟回了屋中。 院里一下子就空旷了,姜舜骁弯腰扶起烂醉的弟弟,姜舜轶有那么一刻的清醒,眯着眼看着他,道:“哥,你回来了,阿轶等你好久了……” 阿轶等你好久了…… 不是今晚,是那十年。 他从边关回来时他从不说,也未质问过当初为何骗他入宫,让姜舜骁一直以为他没有放在心上,可到如今才知,他不是长大了,只是学会将心事都放在心里了。 半扶着他回了屋,此刻的姜舜轶便是把他扔在哪儿便睡在哪儿,他拱进被子里,看了眼姜舜骁。 “哥哥,我先睡了。” 他幼时,总在夜里跑到招懿院来,天色够晚,他就有理由赖在这里不走,时间久了,他便由着他。 而属于他的夜总是繁忙,写不完得功课看不完的书卷,每次他都等到眼皮打架,白对他说:“哥哥,我先睡了。” 那时候,应该是最单纯的时候,可他们一兄一弟,皆过得小心翼翼。 …… 清晨,姜舜轶醒来时还摸不清自己在何处,闭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脚踹在姜舜骁的大腿上。 踢到了人,姜舜轶瞌睡都吓醒了,扭头看过去,便见兄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把你的头从我胳膊上拿开。” 痴愣的姜舜轶瞬间弹了起来,眼见他慢慢的收回了放在自己枕头上的手,震惊的问了句:“哥,你为何要抱着我睡?” 姜舜骁坐了起来,那只已经麻木的手臂垂在身侧,闻言,他眼神淡漠的看了姜舜轶一眼,冷哼了一声,讽刺道:“不知道是谁昨晚扒着我的手要凑过来,一早起来忘的真干净。” 姜舜轶酒量不太好,醉酒过后也容易断片,你若这个时候问他还记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他大概只会一笑而过。 可看兄长这个反应,冷淡至极,一向不爱问自己酒后德行的姜舜轶突然有点心慌,忙问:“哥,我昨晚都做了什么?” 姜舜骁试着动了动那只手臂,麻痒的感觉刺的难受,他没看姜舜轶,只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躺在我床上了,我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 …… 第508章 套话 姜舜轶的头发睡得乱七八糟,他坐在床上,感受着宿醉的无力感,看着兄长的床,一时心情复杂,呆坐了半晌。 昨晚若是什么都没发生便是最好,他也怕自己酒后失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是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居然在哥哥床上,还和哥哥睡了一晚。 方才醒来看到哥哥时虽震惊,却更有种一朝回到幼时的错觉,那是他最怀念的时候。 于是他低声说了句:“哥,真好。” 他的声音很小,可站在旁边的姜舜骁却听进了耳里,穿衣裳的动作稍有一顿,而后面色如常的穿好了衣服,边走边道:“你若还醉就多睡会,会有人叫你起床用饭。” “哥哥去哪儿?” “上朝。” …… 今天的容仪醒的比较早,心里一直惦记着爷那边,心想着阿轶多大一人,爷在外辛苦,回来照顾他的话怕是吃力,可鉴于昨晚阿轶那一番表白,到叫容仪不愿去破坏兄弟两难得的独处时刻。 昨夜,对他们而言应该是不一样的。 等她起身了,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时才得知爷已经去上朝了,阿轶还在睡。 玉衡说道:“娘子平日里不爱起早,索性轶少爷还未起,娘子要不要再去歪会儿?” 容仪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看着将要梳好的头发,道:“这会也精神了,一会去看看孩子。” 说完,又想起昨夜姜舜轶看她时欲言又止的表情,联想到他是从荣华院过来的,一时间觉得怪异,便对茯苓说道:“你和画柳应该熟吧?” 茯苓道:“自然是熟的,娘子有何吩咐?” 容仪抿了抿唇,道:“昨夜的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想让你去荣华院寻画柳问个清楚。” 闻言,茯苓顿了顿,面露难色,道:“娘子是要奴婢去荣华院打听轶少爷的事?恐有不妥,若让长公主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娘子呢。” 容仪淡笑了一声,道:“确实不妥,一会等阿轶过来用饭时,你只管配合我便是。” 茯苓歪头看着娘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 想着姜舜轶宿醉,早饭也本着清淡为主,叔嫂同桌用饭,话却不多,因为他还有些头疼,不想多说话,容仪也没打算在吃饭的时候提起来,便等用过饭后,两人去了雅室,等下人奉了茶,容仪才开了口,道:“你昨晚还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姜舜轶呛了一下,惊疑的看向容仪,问:“什么话?什么时候?我喝酒的时候你也在?” 闻言,容仪微微勾唇,暗道他果然断片了,便又道:“我陪你喝的酒我自然在,你喝大了,连自己说的话都忘了,可我却因为你昨晚的话一夜难眠。” 姜舜轶确实记不清自己醉酒后说了什么话,可对在荣华院的事他记得很清楚,最糟糕的便是自己对容仪说了实话? 见他渐渐迷惑,容仪又道:“是你告诉我的,长公主她……” 话未说完,姜舜轶忙的开口打断,道:“我喝醉了!说的话都是胡话,你可不要放在心里,真的,你去问问我院里的人,谁不知道我喝醉了爱说胡话?” 容仪看了他一眼,却道:“可茯苓问过画柳了,画柳并未否认。” 此话一出,姜舜轶惊讶的看着容仪,又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茯苓,诧异道:“茯苓当真去问了画柳?” 茯苓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见状,姜舜轶直接急了,站了起来说道:“怎么能让茯苓去找画柳?娘对你本就有看法,若让娘知道你还派人去问荣华院的事,你怕是……” 容仪心口一紧,平静的神色慢慢凝了下来,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姜舜轶,道:“我会如何?” 姜舜轶颓然的坐了下来,低垂着头不看容仪,颇有些自责道:“都怪我这张嘴,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只希望你能不要放进心里,你只是眼睛长的像大娘,又非大娘,我娘那些都是气话,可容仪,你真不该让茯苓去打听荣华院的事,我娘到底是长公主,皇家中人,画柳又是最忠心不过,她定会把这件事回给娘,到那时,我娘怕是更厌恶你了。” 话毕,空气都凝默了良久。 容仪怔然,试着理解他那句“你只是眼睛长的像大娘,又非大娘”,而后想着,长公主是因为自己的眼睛像怀善夫人才那样厌恶自己的?可就因为自己这双眼,姜舜轶昨夜也不至于喝的烂醉,一定不止这一件事。 容仪握紧了茶杯,淡淡的道:“是啊,画柳最是忠心,又怎会将荣华院的事告诉茯苓呢。” 闻言,姜舜轶蓦的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容仪,慢慢的反应过来了,道:“你居然是诈我的话?” 容仪没否认,只道:“我只是想知道是为了什么,你昨晚看着我的样子分明有话想说,可你不说,要瞒着我,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套你的话了。” 姜舜轶想不明白:“并非什么好事,你套出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给自己添堵吗?” 容仪看向他,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只是想知道在王府里,我会面临什么,会遇到怎样的事。” 她不是旁的人,手中并无实权,全仰仗他人鼻息过活,所有行差踏错,便可能是万丈深渊,她只是想规避风险罢了。 看她真切的目光,姜舜轶默了。 过了良久才道:“事情,要从百日宴说起……” …… 姜舜轶说完以后,又开解了容仪许久,见她神色恢复正常才离开。 走在路上,还遇到了陆如意,而她却好像是在这等他的。 姜舜轶走过去,道:“你怎么在这?” 陆如意看着他的脸,深吸了口气,说道:“昨晚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 闻言,姜舜轶别过脸去,有些不自然,道:“是我娘让你来找我的吧?” 陆如意微怔,确实是姨母让她来的,可却也是她想要来的。 见她沉默,便如同默认,姜舜轶顿了顿,道:“你去见过我娘了?她如何?” 陆如意收回目光,说道:“我去见过殿下,殿下不太好,受了些风寒躺在床上,她很担心你。” 听到关心二字,姜舜轶忽然笑了,自言自语着说:“原来她在这会是关心我的,我刚知道。” …… 第509章 奇妙的开心 长公主和姜舜轶母子之间感情如何,陆如意不知,可她见他自嘲的模样,很是心疼。 他们母子间,不能算好吧? 长公主狠心把儿子扔进皇宫十年,感情应当是淡的吧? 可今晨,姨母的反应并不像不爱儿子,而此时他的反应,也并非是母子之情淡薄…… 陆如意看着他,说道:“姨母是真的关心你。” 姜舜轶看了她一眼,漠然的撇开眼,朝前走,边走边道:“你知道什么?” 陆如意从未听过他这种语气,当下也有些慌乱,犹豫了一会儿,追了上去,风吹的她的发丝微乱,她却难顾得仪容,道:“我确实不知,但你可以告诉我。” 不告诉我真实的你,我又怎能知道? 闻言,姜舜轶停了下来,心里淤的气好似在她的话中有了宣泄口,他冷漠的看着她关切的双眼,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复又道:“娘不是想让你嫁给我哥吗?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我哥身边讨好?跑来找我做什么?” 话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心里是有气没错,可她又做错了什么,火气对着她也是没道理,眼见这她眼眶泛红,便有些毛燥,此时的他也是浑身不痛快,道歉的话不想说出口,干脆扭头就走。 陆如意像是被当头一棒,打的她头晕目眩,这样的羞辱,她当不起,眼里不自觉的泛起了泪光,她控制不住,只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他,他却在那样羞辱过自己之后,转身就走了。 她知道他不痛快,只是想在他难过的时候来开解他,让他知道自己是关心他的,可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他的冷漠相对,是他的无情羞辱,可像他那样的人,会难受到怎样的地步才会对自己恶语相向? 陆如意站在原地,脸皮火烧火燎一般的辣疼,她闭上眼,任眼泪横流,感受到自己的心口发疼。 眼前忽然蒙上一层阴影,她还未睁开眼,就被一只手臂压住了,只是轻轻的压住,拭干了她的泪水。 陆如意往后退了一步,睁开眼却见是折回来的他…… 姜舜轶最见不得女人流泪,尤其还是被自己惹哭的女人,脸色也不大自在,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终还是说了句:“对不起,方才不该那样说你。” 陆如意微愣,意识到自己哭乱了妆容,此刻怕是不美,忙的低下头取出帕子擦拭泪痕,然后说道:“我没怪你,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闻言,姜舜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我那样说你,你不生气?” 陆如意顿了一下,手放了下来,眼部发烫,呆呆地看向他,道:“我不生气啊,只是有点难过,可一想到现在你比我更难过,就不觉得难过了,而且,你已经和我道过歉了。” 你道歉,是不是就说明冤枉了我?你知道冤枉我了就好,我原本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她这般讲道理,倒是叫姜舜轶不知该怎么想了,他倒宁愿她瞪自己两眼,呲自己几句,然后转头就走,女人……不都是这样吗?没有道理可讲,或者,得理不饶人。 虽潜意识里,女人就是不讲理的,可见她如此温和,遇事不焦躁,就算被惹哭了也还是讲道理时,自己心里竟是欢喜的,这样的欢喜很奇妙,也莫名的让人心情舒爽。 他喜欢她的知书达礼。 看着她呆愣的神情,红红的眼睛就像是小时候喂过的兔子一样,还有花了的眼部,姜舜轶抽出她手里的帕子,细心的帮她擦拭眼部的脂粉。 这一下,陆如意更呆了,神情怔然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他的目光如此细腻,仅对自己。 擦干净了她乱了的妆容,姜舜轶夸张的“哇”了一声,道:“不上妆能这样好看,莫不是仙女下凡?”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可陆如意却知道他是因方才惹哭了自己而不好意思,故意逗自己开心,也着实让他逗住了,忙的低下头,掩住自己乱了的妆容。 姜舜轶见过太多女人,慈祥的皇祖母,端庄的皇舅母,肃穆的母亲,还有知书达礼,容易害羞的陆如意,以前只觉得她闷,是个不会玩的人,现如今才看到了她身上的闪光点,让人喜欢。 两人并肩往回走,走到陆如意的居室时,他目送她进去,陆如意却顿了下来,在门口看着门外的他,犹犹豫豫的说道:“我并不喜欢你哥。” 说完,提起裙摆走了进去,忙的关上了门,心惊胆战的靠在门上,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的跳着。 而被她关在门外的人亦是一脸怔然,盯着那扇门许久,忽然笑了一下,大步的离开了。 …… 回到行竹院,等了一晚上的钊子见少爷回来了,忙的迎上前去,还未说话,就被姜舜轶挥了挥手挡了回去,道:“小爷我昨夜没睡好,回屋补觉,谁唤小爷都不应。” 钊子愣了一下,道:“那长青姑娘的事也不管了吗?” 姜舜轶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钊子的话,猛地顿了下来,狠狠的拍了下脑门,道:“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说完,转身看向钊子,问:“长青姑娘人呢?” 钊子说:“长青姑娘一夜未归……” …… 要说此刻的姜舜轶心里火烧火燎一般的焦灼,那身在水深火热中的长青却淡然许多。 昨夜是喝醉了酒的,和孟衍还有孟令英。 原本下午出来时,被姜舜轶放了鸽子是打算回去的,因为长衡也不在,她一个人出去着实没意思,可人还没有,一辆普通的马车就停在了面前,里头便坐着大殿下和公主。 若是大殿下一人,她是决计不会去,可却听孟令英说:“我听说今晚你们要出去吃,便向母后告了假出宫去大哥家,专程来找你们玩的,阿轶去不了了,你一定要去,不然只有我和大哥两个人有什么意思?” 无法,长青只好跟着他们出去。 有公主在,她也安心些,果然这一路上,大皇子都安静的很,车上便只有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话语声。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刚开始。 …… 第510章 桃花媚 孟令英果然是出来玩的,将她骗出来之后就不管她了,先是缠着她去逛夜市,可一进街道,她便甩开了自己到处看,长青本也想跟着她,可奈何她跑的太快了,夜市人又多,很快就散了。 长青担心她一个人跑的太远,刚要提步去追上她,就被孟衍一把拉住了。 沉默了一路的孟衍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目光深沉的看着她,道:“护卫跟着她不会走丢,你就好好跟着我,我怕你走丢了。” 长青:“……” 也罢,皇宫里的护卫到底不是吃素的,而她也确实对京城路段不熟,万一走丢了也挺尴尬的,便不着急去找孟令英。 可是…… 手可以放开了吧?她不傻,会跟着走。 试图着挣了一下,却被他握的更紧,暗里较劲较不过他,长青就干脆坦荡道:“黄公子,我不会走丢的,你不用一直抓着我。” 众目睽睽之下的拒绝,他应当是要放手的,哪知,他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微微一笑,说了句:“抓着你,更放心。” 长青:“……” 大路上,她也不好一直同他较劲,由他拉着,却离他很远。 等到看到了孟令英,她才如释重负,猛地甩开了他,丝毫不显突兀的跑向孟令英,看她买的东西。 孟令英手里拿了个糖人,给了她一个,又举着自己的给孟衍看,笑着说:“大哥,你看这糖人画的多好!”说完后才看清他淡漠的脸色,孟令英暗暗吐舌,收回了手,挽着长青的手臂往前走。 这一下,孟衍的脸更黑了。 前面一段皆不算重点,高潮在后面。 偌大的夜市逛完是不可能的,走了一半腿就有些软了,长青还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 唯有孟令英,虽生了一副侠肝义胆的心肠,却实实在在的是一副公主身躯,拖着腿央着先去用饭。 而这时,正巧到了孟衍提前订好的酒楼,几人便上去了。 他订的是一个独立的包厢,与外面的想必要更凉快一些,绕是不怕苦不怕累的长青进了一间凉快的屋子,都忍不住叹了声,孟令英更是扑了进去,姿态优雅的占了软榻。 孟衍是她哥哥,她随意一些没关系,可长青就不能了,只好端正的坐在一旁,等小二上菜。 此楼最畅桃花酒,孟令英便见了些桃花酒来。 此酒分男女,男人喝的烈桃花,女人便喝桃花媚,桃花媚的特点便是入口香甜,畅行无阻,后劲十足。 兴许是桃花媚入口之甜,让两个女孩喜爱,便敞开了肚子喝。 孟令英还道:“这酒似果酒,又冰凉解暑,喝不醉的,长青,咱们痛痛快快的喝,一会再去逛夜市!” 长青也爱这酒,表示可行。 两个女孩放开了胆儿喝酒,被忽视的孟衍笑了,看着手边的烈桃花,只抿了一小口。 饭菜吃了过半,就吃不下了,桃花媚却当水喝了起来。 孟衍看差不多了,叫了停,夺走了孟令英手里的杯子,声色清冷道:“还不回府去?” 长青比孟令英醉的厉害,因为她的酒里掺了烈桃花,而孟令英尚有一丝清醒,看着哥哥,又看了眼撑着额头闭目的长青,起身欲要夺过酒杯,道:“我还没喝好呢,这酒一点都不烈……哥,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就让妹妹喝的尽兴,若怕晚了,大不了一会儿不去逛夜市了。” 孟衍目光凉凉的看着她,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出来玩的了?” 孟令英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他,打了个酒嗝,忽的反应过来,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是出来撮合你和长青的,可……可这样不好,人是我灌醉的,怎能交给你,万一你对她图谋不轨……我岂不是害惨了她。” 孟衍的脸越发的沉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来人!把小姐送回府!” 立刻有人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护着孟令英,她并不做过多反抗,晃晃的走到兄长跟前,说了句:“哥,我不会捣乱的,只是,嗝……只是长青喝醉了,你不能趁人之危,这样,她会怪我的。” 说完,就被护卫护送着离开了。 此间只剩孟衍和长青,而长青已然醉倒,趴在自己臂弯中,醉了的那一刻心里还在想,长衡怎的不在?自己都喝醉了,该如何是好? 迷迷糊糊中,被一人打横抱了起来,只叫她脑子更晕了,下意识的找个安稳的地方固定住脑袋,于是,不知觉的贴上了他的胸膛,任由他带自己走。 做了一路透明人的孟衍终于有了存在感,他抱着长青上楼,去了早就定好的房间,小二跟着上来,说道:“公子之前只订了一间房,那房里只有一张床,如今是不是要再开一间房?” 孟衍看了他一眼,凉凉的说:“你觉得我和她是需要分房睡的关系吗?” 小二微愣,呆呆地看了眼孟衍,又看了眼醉倒得姑娘,忙道:“小的无意冒犯,是小的多嘴了。” 他确实无意冒犯,也确实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是那种关系,那姑娘未绾发,那公子也不显年轻,怎么也不像是一对儿…… 那小二的眼神让孟衍很是不舒服,进了屋后,不等小二在说什么,他反脚踢了门将门关上。 被关在外面的小二忙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犹豫的说道:“我只是想问……何时叫水。” 后来,是另外一个人送的水,孟衍开了门,等他走后,孟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长青,脱了衣裳,去泡澡。 然后简单的给她擦了脸和手,褪了她的鞋袜,看着她白玉般的小脚,干净的脚趾,眼神暗了暗,快速的擦了她的脚放进被子里,而后看着她的睡颜,嗤笑了声,道:“本殿还是第一次这样伺候别人。” 自然,无人回应。 他将她的袜子扔在床尾,又踢乱了床边的鞋子,才去灭了蜡烛,只余一根燃烧,而后躺到榻上,看着昏暗的房间,又扭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的她,深吸了口气,心想:其实那张床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可又反过来想,若今日上了床,怕是以后都不能轻易再见到她,为了以后堂堂正正的上她的榻,此刻委屈一下也未尝不可。 想着,孟衍弯了弯嘴角,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睡了。 …… 第511章 心悸 伴着头痛,长青醒来时,一眼看到陌生的房间,立马就检查自己的衣裳,好在被褥之下都很整齐,除了被她压出来的褶皱外。 这里应当是酒楼的厢房,只是自己为何会歇在此处?长青一只手放在被褥上,一只手按着头,这宿醉的感觉,像是喝了烈酒后得结果啊,可对昨晚喝的明明是果酒,怎的也醉的如此厉害?竟把醉酒后的事全都忘了,好在是公主也在,否则昨晚被人卖了怕是都不知道。 长青胆子虽大,却还是有些后怕的,说到底,自己也还是个小姑娘罢了。 只是……公主去哪儿了? 长青掀开床帘,正要探头,就被一道黑影覆住了,她抬眼望去,便见孟衍站在床边看着自己,丝毫不避讳。 长青猛地放下床帘,钻进被子里,蹙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自己睡在这里吗?怎能直接过来,还那样看着她? 孟衍手里端着醒酒汤,见她看到自己像是见了鬼一般,亦蹙起眉头,将汤碗放在床边的立架上,道:“给你要的醒酒汤,你昨夜喝的沉醉,想来今天醒来会不舒服,喝了它再走吧。” 长青微愣,再打开床帘时,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看着立架上的汤碗,长青端了过来,正是温热,便不迟疑的喝了下去。 收拾好自己后,拐出了里室,便见他坐在外室正在揉自己的左臂,长青走过去,他才看到她,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上,长青率先移开了眼睛,轻咳了一声,道:“公主呢?” 孟衍放下手,瞬间一股涨麻感席卷而来,昨夜睡在榻上,左臂压的又麻又痛,他脸色平静,不露分毫,看着她未施粉黛,白净的不可思议的脸庞,道:“阿英昨夜送回了我府中。你非我亲眷,不好带你回府过夜,若叫外人看到于你名声不好,但你喝的烂醉,难送你回王府,便在酒楼订了间房,将你安顿。” 他神情正经,并不像说谎话,一时到叫长青有些意想不到,微微有些怔然,他对自己不是势在必得吗?昨晚那样好的机会……他什么都没做,是为什么? “那殿下又怎会在这里?” 孟衍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总不能把你一人丢在此处,这些日子不太平,我不放心。” 长青微怔,默默的看着他带笑的双眼,渐露疑惑。 孟衍站了起来,看着她呆滞的双眼,还有那眼底的不解,笑道:“我是想要你,但绝不会趁人之危,长青,若是可以,我想光明正大的与你在一起。” 绕是再洒脱的心,也经不起这个,孟衍并不是长相普通的人,相反他长的极好,是少有的美男,不可否认,他的长相绝对在长青喜欢的类型里,尤其是面对他这样不加掩饰的攻势,看着他眼底势在必得的光,长青的心还是漏了一拍,可虽心又悸动,她也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当下别过眼去,眼眸稍显慌乱,道:“我该回去了,一夜未归,不知阿轶会急成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拿阿轶做挡箭牌,孟衍笑了笑,心却沉了下去。 他不算阅女无数,但看人极准,长青这样的女人,并非是倔强的性子,她洒脱清丽,行事干净,她的心思细腻却并不拖泥带水,这样干脆的人,他不信自己方才那番话没有打动她,可为何还在犹豫,还在躲避? 长氏的姑娘不愁嫁,她或许年纪还小于成亲一事不急,可他却等不了太久…… 孟衍眸光微沉,微微眯起了双眼。 …… 长青空着肚子回了王府,一进府就碰到了急急忙忙要出去的姜舜轶,他甚至走的太快都没注意到她,只瞥了她一眼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长青以为他有急事,也没叫住他,正要往回走,姜舜轶又折了回来,挡在她面前,惊诧的看着她道:“你回来了!” 长青顿了下来,点了点头。 姜舜轶狠狠的吐了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彻夜未归出了什么事,你要是出了事,我就是天大的罪人!” 见他如此着急,长青微微笑了下,心底生出暖意,他们是新友,却能得他如此关心,只是又有些苦涩,她彻夜未归,这个新友会着急,那他呢?他是否知道自己彻夜未归?是否会为自己心急? 见她沉默,姜舜轶顿了一下,试探道:“长青,你没事吧?昨夜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我也知道你不愿和大表哥独处,我是听说阿英也会去,才放心的,大表哥他对你没做什么吧?” 长青静默的看着他,忽的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事,昨夜很平顺,我只是醉了酒,便在酒楼歇了一夜,这会头还是很痛,就不和你说了,想回去补补眠。” 姜舜轶忙点头,送她一路往回走,此刻的他也头疼,但还是内疚,因为看到长青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她口中说的“没事”,只怕昨夜过的不愉快,她不愿同自己说罢了。 而长青想的却非如此,她只是在想另一个人罢了,她只是想,连姜舜轶都看的出来她不喜同大殿下待在一处,也看的出来大殿下对她不一般,他还能放心的让自己和大殿下相处?他若真心在乎自己,怎会愿意自己与大殿下时常相见呢。 回到院子中,却不见他在,长青微微蹙眉,抓了个伺候她的小丫鬟流浣,问道:“我小叔呢?” 流浣道:“长公子还未回来。” 长青抿了抿唇,道:“他今早出去的?可说了为何事出去?” 流浣说道:“长公子昨天在小姐之前就出去了,小姐知道的呀。” 长青微微蹙眉,原来他一夜未归,他昨天走时只说是有要事在身,也没说明是什么要事,到现下还未回来,也不知呗什么事给绊住了。 虽以他的身手决计吃不到亏,可长青还是忍不住担心,只道:“若小叔回来了,你就说我去了招懿院,他若问我何时回来的,你便说我一夜未归,这会才回来。” 流浣应下,长青深吸了口气,进屋换了身衣裳,直接去了招懿院。 …… 第512章 姐妹 喝了醒酒汤,头是不那么痛了,可心情却也不怎么好了。 长青不想一个人待在那个院子里,他迟迟不回,自己一人待着一直想他倒不如找个人说说话。 不管怎么说,昨夜是心惊胆战的,她也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而这个人,放眼整个王府,也只有容仪最合适。 她去时,容仪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拿着果子逗娃儿玩,白婆婆在一旁小心谨慎,生怕娘子一个不留意把果子送进小家伙嘴里,卡在喉咙里就糟了。 见她过来,容仪举着孩子的小手,道:“看看是谁来啦。” 长青笑了笑,走过去接过了孩子,在他腮上香了一口,亲了满嘴柔软,长青说道:“好香哇!” 小家伙“喔喔”了两声,看着她笑。 长青抱着他坐下,玉衡忙看茶,她对容仪说:“嘉成挺聪明的,这么小就懂得听好话啦,我夸你笑得这么开心呀。” 容仪笑了笑,很是赞同,道:“他可机灵了,说他臭臭他会瘪嘴,说他香香就笑得开心。” 长青笑了笑,看着怀里的小侄子,心中暗道:我们长氏的孙子辈,自然是聪明的。 想着,长青看向容仪,她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却已经嫁了人当了母亲,身上还尚存小女儿的乖巧温柔,也有了母亲的光辉。 一想到自己,便忍不住叹息,她也不知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和喜欢的人能不能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不做叔侄,做一对畅游天涯的鸳鸯。 长青忽然感叹,想到了今晨的事,她看向容仪,问道:“容仪,若你的姐妹被一个不错的男人缠着,你会如何?” 容仪微愣,笑了笑,道:“我没有姐妹,头上只有一个哥哥。” 长青却道:“假如呢?假如你有一个亲姐姐,她被一个家中有权势,自己也有本事的男人看上,你会如何作想?” 容仪顿了下来,试想了这个可能,然后说道:“若我有亲姐姐……那她会喜欢那个男人吗?我是觉得,一切都要看姐姐的想法,毕竟要嫁人的是她,只有她喜欢,嫁过去才能过得好,你若问我怎么想,自然是为姐姐着想。” 听到这话,长青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目光闪烁的看着她,虽然知道于她而言只是假设,可听到她说这番话,心里自然是感动的,若她有一天知道自己是她的姐姐,她会不会很高兴? 至少她对自己是喜欢的,将来若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会过多怨怪长家吧? 她不是没有别的妹妹,就拿长乐来说,若方才那个问题问她,她绝不会像容仪这样回答,她太了解长乐了,若是长乐,一定会说:有权势?谁的权势能大过大姐?依我看,只有打的过大姐的人,才能娶大姐。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长青就啼笑皆非。 她又问:“那若是你姐姐不喜欢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权势过大,要硬逼着你姐姐嫁呢?你又会如何?” 今天的长青有点奇怪,容仪怔怔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问:“长青,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些问题?是出了什么事吗?” 长青微微一顿,而后笑着打哈哈,道:“没出什么事啊,我只是想到曾经看到过一个妹妹,替姐姐嫁给了姐姐不喜欢的男人,便想着,若我是那个妹妹,定然做不出那个牺牲,便想问问你是什么想法。” 这一解释,容仪不疑有他,毕竟长青行走江湖,看到的听到的奇闻轶事怕是多的数不胜数,而这一出妹妹替姐姐嫁人,也是一桩感天动地的姐妹情吧。 只是若这个人是自己……容仪细想了想,才道:“我觉得,我大概不会像你说的那个妹妹一样替姐姐嫁,说出来你或许会觉得我自私,可嫁人并非寻常小事,不是可以随便牺牲自己的。” 长青弯了弯唇角,温柔的看着她,眼角带着一丝笑意,道:“说说看。” 容仪正色,继续道:“若那权势滔天的人喜欢的是我姐姐,我就算替姐姐嫁了也没用,因为他喜欢的是姐姐,而不是我,若我起了替嫁的心思,搞不好毁的是两个人,我赔进去了,姐姐也未必能逃脱。” “你没想过,被逼嫁人,可以报官吗?” 容仪笑了笑,看着长青,说道:“你说过,是权势滔天的人家,他能逼我的姐姐嫁给他,又怎会怕报官?” 长青怔了怔,慢慢低下头去,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只是期望能从旁人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来安慰安慰自己,若将来自己也走到了那一步,至少还有后路可退。 容仪忽然想到了自己,其实她当初就没有畏惧过安宁王府的权势吗?其实她不敢拒绝,被迫的顺从,不就是因为她拒绝不了吗? 她并非孤生,她也有家人,她要考虑到自己的反抗带来的是什么,若只是自己受苦也就罢了,可若是家里人也因为她的关系受罪,那她不就成了罪人了吗? 好在,那时的屈服,现在并不后悔。他待自己是好的。 正想着,听她忽然说道:“你说的是对的,若真遇上那么一个拒绝不了的人,或许做什么都是徒劳,而且……”说到此处,她忽然定定的看向容仪,继续道:“而且,若我是那姐姐,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妹妹替嫁。” 容仪笑了笑,却未感受到她话中深意,俏皮的说道:“若家里只剩姐妹俩,没有其他家人亲属,或许我是妹妹的话,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天下之大,姐妹俩可以离开那个地方。” 闻言,长青怔怔的看着她,扬起了一抹笑,心中暗道:这是我想要的妹妹,这是我想象中的妹妹。 她没有被世俗压垮了腰,也不为权势而低头,到底骨子里流着的是长家的血,又怎会太差?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容仪,这世间没有人敢欺负你,若你受了委屈,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容仪微愣,看着她炙热的双眼,笑了笑,道:“那我就承蒙长大小姐关照啦。” 长大小姐……听到这个称呼,长青苦涩一笑,看着她丝毫不知情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 第513章 让娘子过得顺遂 上午还是艳阳天,空气闷的两个孩子都有些闹,拿扇子也无用,长青还道是昨夜和此刻都这样闷热,怕是要下雨了。 果不然,到了下午时分,酒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来的凶猛,到叫要回去的长青一时不好走了,本来与容仪说了会子花此刻是有些乏了,想回去歇息,容仪大约看出了她脸上的倦色,着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又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午觉前,总得吃点不是? 只可惜长青宿醉,此刻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些许就放下筷子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急,屋檐得水好似水帘洞一般的哗哗流水,闷热得空气也减轻咳几分,甚至坐在窗口还有轻轻凉风吹进来。 容仪着玉衡伺候长青去方才收拾好的屋子歇下,自个儿走到窗边将窗扇开大了些,凉风打在身上,容仪闭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未感叹什么,就见眼前一道白光,容仪睁开眼,天色此时已经暗了下来,紧接着便是轰咚一声雷鸣,雷声炸耳,也叫她吓了一跳,捂着狠命跳动的胸口,忽而听到内室孩子的哭声。 容仪连忙进去,茯苓和白婆婆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轻哄着,她走过去接过白婆婆怀里的小团子,听着她孱弱的哭声,还有茯苓怀中哭声响亮的小家伙,容仪心疼坏了,伸手抹了抹小团子脸上的泪,道:“雷公坏坏,吓坏我们乖乖了。” “嗯……”小团子哽咽了发出声。 好在两个孩子都是好哄的主儿,好声哄过两句后也就作了罢,靠着抱着自己人儿的怀中沉沉睡去。 容仪呼了口气,将小团子放进床内侧,可熟睡的小团子却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一见床就瘪嘴,无奈,容仪只好抱着她,倒是茯苓放下小家伙放的很顺利。 容仪将孩子抱去一边坐下,本是要去外室,可外面雨声更大,扰着孩子睡眠又该哭闹了。 看着抱不离手的娘子,白婆婆轻轻的叹了声,道:“娘子,小孩最容易养成习惯,若小姐睡觉抱成了习惯,以后怕是很难放下手了,怕是次次睡觉都要人抱着。” 容仪不知还有这回事,低头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小团子,伸手抹去她小小的鼻尖上的薄汗,见她无反应,便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去到床边,挨着哥哥放了下来,这一回,她睡熟了,倒是不闹了。 两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白婆婆边走边笑道:“萱萱小的时候就是,和老奴睡惯了,突然有一天叫她自己一个人睡,那她可不依,每天晚上通老奴闹,最后还是强拗着他一个人睡,这才改了过来。” 容仪笑了笑,道:“那时候萱萱才多大,要人陪睡也属正常吧。” 白婆婆点了点头,复又一声叹,道:“萱萱幼时老奴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便日日放在自己身边,后来到底大了些,不可能一直跟着老奴,那时候那人还算疼孩子,给萱萱独辟了个小院子,叫老奴跟在身边伺候,老奴便想,萱萱到底是大小姐,总归要叫她好生做个大小姐罢,便严厉了些,约束了些。”说完,想到如今的萱萱,又是一笑,道:“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萱萱只做了那几年的大小姐,也未曾过过好日子,反而离了那个家,遇到了娘子您以后,她才过的好。” 说到此处,容仪何尝不是一样感叹?她与萱萱其实很是相似,只是人生轨迹反了过来,她从一个伺候丫鬟一跃做了半个主子,离开了那个家,自己成了个小家,虽日子过得确然要比以前好,可未来总是未知数,她比谁都了解对未来的恐惧是什么样的。 思及萱萱,容仪目光坚韧,看向白婆婆,露出一抹笑来,道:“婆婆且放心,萱萱既认我做干娘,我自然会保她无忧,只要我在这个院子有一日的安宁,便保她一日安宁,这样,也不枉她认我一场。” 白婆婆感动成泪,目光闪闪的看着容仪不住的道谢。 然后说道:“有娘子这番话,老奴代替九泉之下的小姐和小小姐感激娘子,老奴也会尽毕生力气伺候好娘子,让娘子过得顺遂。” 容仪笑了笑,露出了温柔的目光。 其实,当初爷让她到身边伺候,一是看中了她的忠心,二便是为了安顿她,林家本该灭门,这一路将她们带回来不是不担风险,但既然爷允了,便要保她们万无一失。 主仆俩甚少说些煽动情绪的话,当下惹得白婆婆眼泪纵横,待她擦干了泪后,又同容仪说起育儿经,聊起孩子总是有无尽的话题,白婆婆身为过来人总是事事多了解一些,传授可容仪不少经验。 这时候本该也是容仪午休的时候,可她们说的尽兴,倒也不觉困了。 容仪怀里抱着软枕,听到白婆婆忽然说起:“其实都说女子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但其实,生完孩子之后也不容小视,娘子到底是年轻底子好,当时怀着那样大的肚子老奴其实是担忧的,就怕娘子肚子上留下痕迹,也是大人心疼娘子,自娘子怀孕以后便事事上心,竟还准备了精油让娘子抹肚子,或许是那精油起了作用,娘子的肚皮没受到伤害。” 这个容仪倒是知道,妊娠纹极为可怖,当初几位稳婆也曾说过,多少妇人生下孩子后身子上留下了妊娠纹,从此以后失去丈夫喜爱,甚至一位稳婆还给容仪看了她的妊娠纹,形容恐怖,她都不愿去回忆,那是时间消除不去的,不仅肚皮上,腰上,腿上都可能留下。 女人对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在乎的,容仪也怕自己留下那种纹路,所以擦精油格外勤快一些,好在生完孩子后,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是肚松难收,起先还找了专门为夫人收孕腹的阿婆来,那段时间容仪也是吃了不少罪,好在肚子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但离紧致还是有段过渡期的。 容仪笑了笑,道:“女子总是不易,起初我是难受过一段日子的,可现在看着两个孩子,我的心里很高兴,也很满足。” 不管孕期孕后多么痛苦,等熬过了,也就好了,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时,所有的痛苦都是值得的。 白婆婆亦笑了下,随后隐晦的问了句:“娘子,如今也有两个月了,大人夜夜歇在这屋,可曾发生过什么?” …… 第514章 我也不甘平庸 问及私密,容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生育之后,不止一个大夫说过,她生育伤身,切不可行房事,尤其是闻大夫,几乎是苦口婆心的对爷说了好久,就差爷写保证书了。 之后,爷也一直歇在她的屋里,下人们看主子这般得宠自然乐的开心,只是想起多位大夫叮嘱过得话,又忍不住担忧。 白婆婆每日都要回去陪萱萱所以一直不清楚夜里的长留是什么样的,所以有此一问,容仪也记得茯苓曾揶揄的说道,当初怕爷精力旺盛,不顾自己孱弱的身子要行云雨之欢,她曾多次半夜起来到房里来抓人,每每都安心而归,可爷是多么精敏的人,怎会察觉不到她的“夜访”? 起初只觉得好笑,茯苓分明是伺候他的人,现在反而处处为着娘子着想,一点也不怕耽误他的“正事儿”,后来她“夜访”的次数多了,姜舜骁也无奈了,怎么自己和媳妇睡觉倒像是做贼了?正巧有一天逮着她训了一番,从那以后,茯苓是再也不敢夜里去房中“抓人”了。 想到此处,容仪红着脸,笑道:“不瞒婆婆说,茯苓她曾有段时间夜里去房中看我,被爷捉到过。” 白婆婆微微一愣,道:“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何没听她说起过?” 容仪低下头轻轻一笑,道:“兴许是觉得丢脸吧,茯苓是招懿院的掌事丫鬟,府中的姨娘和下人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又很少被爷训斥,也是丢了面子的,婆婆也千万别去问她,否则她该恼了。” 茯苓向来稳重,是个不会犯事的性子,这倒是叫白婆婆没想到,当下也觉得好笑,脑补着她夜里做贼似的去屋里监视,又恰巧被大人捉到一通训斥,而后灰溜溜的逃走的模样就甚是好笑。 随后白婆婆又感叹:“大人对娘子是真好,真真是老奴见过的最会疼人的男人,招懿院并无其他丫鬟,也无通房,仅有一房姨娘,大人去那边吃饭也会先告诉娘子一声怕伤了娘子的心,娘子怀孕数月,到生产,到如今,也是许久的时间了,大人又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竟能忍住,也没有再收通房,着实是少见。” 容仪微微抿唇,眸子忽然暗了下来,道:“兴许是现下还有新鲜劲儿罢,不过我也觉得值了,他能待我如此,已然是很好了,往后他若在收旁的女子,我也只希望他待两个孩子能像现在这样。” 看着容仪暗淡的眼神,白婆婆微微蹙眉,道:“娘子可是担心大人将来会移心?” 容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他给我的一切都太过美好了,让我忍不住沉溺下去,可我深刻的知道,或许我能守住的只有这颗心,只要守住它,将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太痛,婆婆,我没有别的什么了,他虽待我很好,但我也忍不住担忧,这世上女子不止我一个,他若将来遇到更好的了,你说我是不是就会在这个院子里孤独老去?将来他有了夫人,我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了,到那时,我又还剩下什么呢?我真害怕有一天要数着回忆过日子,怕有一天,只能去回忆他给过得东西,到那时,我怕是……” 说道此处,容仪微微低下头,沉吟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目光水润,缓慢的道:“但我也不甘过着平庸的一生,女子不似男子有那么多选择,若可以,我也想活的更精彩,不管是生活,还是感情,我都想搏一搏。” “……” “爷同我说想要我的心,我有想过放手一搏,搏他待我如初,搏我交出这颗心,他会一直捧着,爱护着,我不愿做缩在壳里的蜗牛,我想出来试试,说不准,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白婆婆道:“娘子下定如此决心,是因为大人打动了娘子吗?” 容仪抿住唇,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还未尝过爱情的滋味,虽与他之间最初并非你情我愿,但现在我真的想试试看,他待我的感情我不是看不出来,我也不能总是回避他的热烈……我曾在书中看过一句话,说一段感情中,总会有一个人先敲开那扇门,那扇紧闭的门却不会打开,敲门的人看不到门里的人,门里的人又犹豫又期待,她永远在等敲门的人下一次再来敲门,而敲门的人总期待着下一次敲门能看到门里的人,久而久之,敲门的人不再敲门,而等待的人,还在等待,却不会再有犹豫的机会……” “……” “我不想做等待的那个人,也不愿看他一直敲门,不愿拒他于门外。” …… 淋雨回来的姜舜骁刚到门口,便听到了她最后的那几句话,细细抿过,好像能听出她在说什么,原本微沉的心情由阴转晴,看着自己浑身湿透,忽然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里换衣裳。 而屋内的人却没有察觉,白婆婆看着目光坚定的娘子,欣慰的说道:“娘子能想开最好,其实之前老奴也看的出来娘子在这里过得不甘心,好似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但如今,有了孩子,也就有了归宿,总要为未来着想,且大人待娘子真心不错,老奴瞧着大人不像别的男子,大人绝对是个好大人,娘子若能爱上他,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和美。” 复又叹了一声,道:“当初娘子生产时大人闯进去了,目睹了娘子生产的过程,老奴便担忧大人心里留下了阴影,会厌恶娘子,可后来才发现,大人待娘子一如既往,还更好了,老奴的心就忍不住高兴,说句心里话,娘子该是个富贵命,今后的日子想来是顺遂无忧,若小姐能有娘子一半的福气,或许如今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皆叹旁人富贵安康,喜乐顺遂,却看不到他们的苦难。 对于白婆婆这番话,容仪也只是一笑,笑得从容,笑得淡然。 目光移向窗外,看着水帘流动,慢慢失了神。 心里装着姜舜轶走之前说的话一直不能安心,若是以前的她想想也就过了,可现在,既然说了不想一直缩在壳里,便不愿装作不知情,有些事,总要去面对,躲,是永远也躲不开的。 不直面“困难”,“困难”便将永远跟随身边。 …… 第515章 乖一点 长青醒来时,雨势见小,她见姜舜骁在长留,便没留下来用晚饭,要了把伞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回去时,流浣正在长衡门口,不知在往里张望什么。 长青走过去,看了她一眼,又看着紧闭的门,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小叔回来了?” 流浣本背对着她,忽然听到声音还吓了一跳,忙的转过身来看着长青,低下眉眼,道:“回小姐,公子刚刚回来,身上淋了雨,气色也不太好,奴婢正要去厨房熬姜水。” 长青微微蹙眉,道:“那你去熬姜水吧,我进去看看。” 流浣领命退下,长青则推了门进去,只到外屋,里面的人就听出了她的步声,道:“小青,你醒了?” 长青微愣,听他声音还算正常,心情放松了几分,朝里走去,隔着屏风才顿住,因为她透过那若隐若现的屏风看到了他正在里面换衣裳,长青微微侧过身,摸了摸鼻子,道:“你怎知我方才在睡?” 长衡微顿,快速的穿上了干衣裳,道:“流浣说你在休息,我还没问你,昨晚为何彻夜不归。” 闻言,长青微微蹙眉,下意识的说了句:“她怎会知道我在休息?” 长衡默了默,道:“她贴身伺候你,还会不知?莫要岔开话题。” 长青稍有迷惑,直接越过屏风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身上松垮的衣裳,对上他的眼,道:“我确实才醒,也才回来,方才我并不在院子里。” 这回,轮到长衡蹙眉了,道:“那你在哪儿?” “长留,我见小叔不在,便去找容仪了,谈了会儿心,就在她那里歇下了。” 说完,稍有一顿,微微眯眼,看着他说道:“你说,方才流浣告诉你,我在屋里歇息,且昨夜未归?” 长衡摸了摸耳朵,他亦一夜未睡,奔波一夜,又淋了雨,脑子有些沉,移开了眼,道:“兴许是我方才头脑发沉,听错了。” 长青凝视着他,见他避而不谈,反倒不自在了,本来没什么事,被流浣一说,又看他的态度,好似自己真做了什么似的,长青微微眯眼,沉了口气,道:“我昨夜……”只道出三个字,明显感觉到他顿了一下,但却没看自己,神态自然的整理自己的袖口,长青瘪了瘪嘴,继续道:“我昨夜,出去与公主殿下喝酒来着,歇在酒楼。” 闻言,长衡目光闪烁,这才正视着她,道:“姑娘家家,不要夜不归宿,传出去对名声不好,我带你出来,便要保证你的一切,若你在外出了什么事,回去我要怎么和兄长交待?” “……” “这一次既然有公主,我也不多说你什么,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了,尤其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语气稍微有点严厉,他又少对长青说重话,长青当下就有些委屈了,但这一丝委屈中,又夹杂着一丝的甜。 委屈是因他方才因丫鬟的话而质问她,满眼的不信任叫她心里不舒坦,甜亦是因为他方才那一番话,他的种种严厉,都是为了自己不是吗? 伴随着这种复杂的心情,长青只瘪着嘴,眼睛瞟向别处,语气沉沉的道:“哦,你也彻夜未归,凭什么只说我一个人?怎么不检讨检讨自己,就不怕对你自己名声不好?” “还敢顶嘴?” 长衡向来是个闷性子,平素话少,今儿倒是破天荒听他说了这么许多,把长青压的死死地,长青微讶,对上他波澜不惊,又隐隐透露出一点怒意的双眼,紧张的咽了口唾液,道:“我这哪里是顶嘴?分明是有一说一,莫非小叔被自己的话问住了,反而拿长辈架子压我?” 长衡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只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稍微软和了一些,道:“乖一点。” 这三个字不管是从语调还是语气都很正常,却不知是哪一点戳中了长青,只感觉脸稍微有一点烫,他退一步,长青就好像挺直了腰板进一步,颇有几分得意的看着他,道:“反正我没错,小叔自己不能做表率,便不能这般约束我,昨夜小叔也一夜未归,我也一夜未归,咱们两两抵消,算是扯平了。” 这……这如何扯的平? 长衡素来知道这丫头牙尖嘴利,稍有不慎就要被她带歪,此时也头昏,不大能提起力气,便不与她过多争论什么,只那眼神警告了一番,转身进了卧房。 看他吃瘪,长青微微一笑,跟在他身后蹦蹦哒哒的跳着,还想戏他几句来着,却在门槛处,他忽的转身用大掌抵住了她的额头,长青被迫停了下来,还险些没刹住车向后倒了去,姿势颇有些狼狈,也有几分滑稽,待她站定,便见他放下手,无奈的叹了声,道:“我一夜未睡,此刻只想休息一会儿,你若还有经未念完,也等我睡着了再念。” 居然说她是念经?长青眉头微挑,但看着他憔悴的脸,不忍再逗弄他,长青努着嘴哼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看她离开的背影,长衡盯了许久,坐在床沿静默着,忽然勾起唇角笑了。 长青就坐在外屋,此刻又出了一丝余晖,天尽管有些沉,但从乌云中透出的那一点阳光正好洒在她脚边,长青歪在榻上,翻看着他丢在一旁的书,等他醒来。 她自然是没什么睡意,闲来无事倒也看进去了,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看的竟是笑话集,和在家中一样,书房里的书他都摸遍了,最爱的不是那些武功秘籍,而是少有的,且是她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有且仅有几本的笑话集。 长青噗嗤笑出了声,却非是因为手里的书而笑,只是忽然想起曾有一次她心情不好,他背了一段笑话给她听,他向来都是沉默寡言的,连笑都很少,猛然讲起笑话来并不好笑,只是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背诵笑话的语气印在了她的心里,自那以后,每看到一则笑话,长青都会自动代入他的脸,还有他讲过的那些并不是很好笑的笑话。 …… 第516章 想让长公主操持百日宴 流浣来时,长青正笑的眼角夹泪,只是顾及着长衡在睡没放肆笑开。 流浣看了她一眼,正要端着汤碗进去,却被长青叫住了。 长青确实在看笑话,但流浣这么大个人走进来她还是看得到的,只是没想到她直接要进里屋,又联想到她在长衡面前说的话…… 其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说错话了,以前只觉得她伺候主子经验少,说话不懂转弯,后才发现,哪里是什么不懂转弯,分明是别有目的。 长青放下书卷朝她走过去,神情温和,动作优雅的从她手里接过了汤碗,语气如常的道:“我端进去吧。” 流浣立马退了一步,头更低了,叫长青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看到了她头上忽然多出来的珠花。 长青微微勾唇,夸赞了句:“你头上的珠花不错。” 流浣受宠若惊,脸色微红,道:“谢小姐夸奖。” 长青意味深长的别过眼,端着汤碗走了进去。 好在长衡没睡多久,长青将他叫醒,让他喝了姜汤再睡,免得一觉醒来惹了风寒。 长衡头昏沉偏痛,通红的双眼盯着长青半晌,才接过她手里的碗慢慢喝了起来。 长青还未来得及说烫,就见他神色痛苦的蹙起了眉头,忙的接过碗,又心疼又怪责道:“怎的如此心急?这姜汤刚熬好,你这样喝,得烫的满嘴泡!”说完,又细心的用汤匙搅着,边搅边吹,一口一口的喂他。 若是以往长衡绝不会叫她喂,可此时也不知是怎么了,竟魔怔了似的,眼睛落在她微微嘟起的唇上发呆。 长青喂,他便喝,虽不曾练习过,两人却像是很熟练似的,配合着喝完了这碗姜汤。 末了,长青收下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稍微有点热,便叫他好好躺下安心的睡,这下,不会再来打扰他了。 退出内屋后,便见流浣站在边上,长青把碗交给她。 流浣刚要退下,忽的听小姐问:“我小叔回来的时候,可曾问过我了?” 流浣微怔,反应倒是快,道:“公子问过了,奴婢不敢隐瞒小姐昨夜未归的事,也想着不该隐瞒,便如实说了。”说完,抬头看着长青,犹豫着道:“奴婢应该……没说错话吧?” 长青看着她,顿顿一笑,道:“自然该说,一夜未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怕小叔担心罢了,还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流浣道:“奴婢还说小姐正歇着,当时雨急,奴婢见公子气色不好便没多说什么,正想熬了姜汤后去招懿院寻小姐呢。” 闻言,长青笑了,道:“你做事妥帖,看来阿轶送你来我这是没错的。” 流浣自以为得了夸奖,当下就激动的笑了。 长青也笑了,只那笑意未达眼底,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流浣刚退出去,长青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她并非辨别不出一个人的真实用意,只是有些时候看破不说破,稍微提点一下给她一个自我改正的机会,便只看她是否能领悟。 …… 此刻长留,长青走后,容仪便大大方方的窝在姜舜轶腿上。 这一下,给他吃惊不小,向来都是他喜欢赖着她,今天倒是反了性,主动亲昵了起来。 不过联想到那时偷听来的话,好像又能明白,只靠在榻上,摸着她的下巴,道:“今日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了?” 容仪皱了皱鼻子,将心里的话盘算了一遍,才道:“我平时不这样吗?” 姜舜骁挑了挑眉,道:“从未有过。” 容仪笑了笑,仰起头看着他,直言道:“兴许是……我有事要求爷呢。” 果不然,还是有事要求他,否则也不会忽然粘他了,姜舜轶倒是好奇,是什么事能让她主动讨巧卖乖,便问:“说说看?” 容仪抿了抿唇,看着他的下巴,有那么点紧张,说道:“我想……抱着孩子去趟荣华院。” 话完,姜舜骁的脸微沉,低下头看着她问道:“去做什么?” 容仪说:“孩子的百日宴,我想请长公主殿下帮忙操持。” 虽然这话说的太过大胆了,她哪有什么资格请长公主殿下为她的一双儿女操持百日宴? 连姜舜骁都没想到容仪会说这一出,心情微恙,蹙着眉头道:“你想的倒是挺美。” 容仪咬了咬下唇,叹了声,道:“今天阿轶都和我说了,昨夜长公主和王爷因孩子的百日宴起了争执,或许说出来爷会觉得不可思议,但阿轶绝不会骗我,他说……长公主想亲自操持这次的百日宴,却被王爷一口回绝了。” 闻言,姜舜骁果然讶异,目光微顿,忽然就要起身,容仪知道他大概是恼了,便将整个身子都挪到了他腿上,干脆坐在了他腿上以免他起身,双手牢牢地圈住他的脖子,紧张又期待的看着他。 她忽然的动作见姜舜骁一时不敢乱动,怕把她摔下来了,只好坐回去,也不回手抱她,只冷着脸道:“我不同意。” 容仪微微蹙眉:“为何?只因为她与招懿院不亲和吗?” 姜舜骁看向容仪,默了许久,才道:“嘉成和嘉韫是我娘的孙子孙女,不是她的,于情于理,不让她操持我的孩子的百日宴都说的过去,容仪,她并非是王府的主母,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 “你以为她为何要与父亲发生争执要操持那百日宴?你以为她是疼我们的孩子?你错了,她只是为了争长公主的面子,说到底,此次的百日宴都不是小宴,王氏都能操办她却要冷眼旁观,若传出去只是损了她长公主贤良的名声。” 听到他的解释,容仪蹙起眉头,却不大认同他的想法,或许是稍微有那么点执拗了,容仪说:“爷,你会不会把长公主殿下想的太刻板了呢?站在女人的角度上,为何我总感觉,爷只是不了解长公主殿下……” 话毕,姜舜骁得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当下就要起身,容仪却紧紧的挂在他身上,不许他走动。 …… 第517章 若退一步 他起身的动作太快,容仪自然不许他就这样离开,心里知他是恼了,便分开双腿盘在他腰上,牢牢地挂在他身上,这个动作颇为大胆,也有几分不雅,容仪憋的小脸通红,屋中下人见此状,纷纷退了下去,容仪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紧张的喷出热气,打在他脖子里,又麻又痒。 姜舜骁亦被她这大胆的动作惊了一下,见下人都退了下去,当下绷着脸,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她的臀部,冷着声道:“下去。” 容仪沉默着摇了摇头。 “怎么和孩子一样?” 闻言,容仪抬起头来看着他,反驳道:“我这个年岁在爷面前,确然是个孩子。” 这下,姜舜骁的脸更黑了,她这是在借故说他年纪大? 容仪到底是女子,没有他托着,一时间也有些挂不住了,眼瞧着身子在往下滑,就要掉下去了,却被他一把扣住,容仪便稳稳的挂在他身上,像抱树熊一般的。 见他脸色愈发黑沉,容仪微微吐了下舌头,道:“爷怎的不听人把话说完就要走呢?” 走不脱,姜舜骁干脆抱着她坐下,沉着脸看着她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可我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 容仪怔怔的看着他,忽然说道:“爷这是在和一个妇道人家见识?” 姜舜骁微微蹙眉:“你说什么?” 容仪缩了下脖子,微微别开眼,道:“我只是觉得,爷对长公主虽不会像对亲生母亲一般,但爷若能做到子孝,说不准长公主殿下也会对爷有母慈呢?” 闻言,姜舜骁轻笑了一声,满是轻蔑之意,他看着容仪的眼睛,道:“你还是太小,不谙世事,太过天真。” 容仪沉下一口气,眼神清亮的看着他,道:“我确实没什么见识,也不如爷的阅历,可有一点,我与爷或许不同。” 姜舜骁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容仪轻咳了一声,道:“那便是,爷或许会把事情想的复杂,而我则会想的简单,难道爷认为,有些时候不是爷带有偏见吗?或许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只是想事情的人将它复杂化了?” 姜舜骁面无表情,眼底黑沉不见底,他盯着容仪的双眼,淡漠的反问:“那你说,何为偏见?” 容仪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去,道:“接下来的话或许会引起爷的不适,还希望爷听了不要动怒。” 见她忽然变得小心,姜舜骁原本硬冷的心稍微软化了,哪怕她方才确实有几句话让他心生不悦,可到底是自己的女人,难道还要和自己的女人置气? 心里虽软和了些,面上却依旧平静,只不再沉了,他道:“你先说。” 你先说…… 这话并不像什么保证,容仪的解读便是:你先说吧,动不动怒看爷的心情。 抬眼瞟了眼他的表情,还算正常,容仪咽了口唾液,虽这话说出来他定然是会不高兴的,可已然说到这个份上了,如今不说,以后又有什么借口能将其说出来呢? 容仪动了下屁股,他大腿有些硌人,却不知自己无心一动,险些勾起他的火来。 姜舜骁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腰下,低声厉道:“好好坐着,乱动什么?” 容仪吐了吐舌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又默了片刻,才看向他波澜不惊的双眼,道:“或许在爷的眼里,对长公主并无亲情,而长公主……大概也不需要爷的亲情,可爷想过没有,她如今,终究是王府的主母,若是出去,虽本为长公主殿下,可谁人不称她一声王妃殿下?”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道:“这府上,从未有人承认过她王妃的身份,容仪你必须记住,真正的安宁王妃,只有怀善夫人,我的娘,这么一个人。” 容仪直直的看着他,逼问:“谁说的呢?这府中,有谁不承认她王妃的身份?是王爷,和……爷吗?” 容仪的眼神太过通透,叫姜舜骁心里一时虚了一下:“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容仪知晓自己方才话意不婉转,微微抿了下,才道:“爷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问题吗?若这府中当真无人承认长公主王妃的身份,爷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吗?若府中,只有王爷和爷不承认她王妃的身份,爷觉得,这对长公主公平吗?” 从小到大,父亲教他的,从不是如何孝敬新的母亲,而是不要忘了亲生母亲,他也从未真正的想过,或许自己对她的偏见并不是因为她嫁给了父亲,而是…… 今天容仪的话虽让他心里极为不舒坦,可不得不说,有些话当真是他第一次听过的,且还不愿急着否认的话。 看他怔然,容仪继续说道:“爷难道不觉得,长公主与整个王府都格格不入吗?这些会是谁造成的呢?” “……” “王爷心里只有婆母,这不是错,可长公主作为继室,又得到了什么呢?夫君的宠爱没有,连治家的权利都掌的不全,难道长公主心里,就不苦吗?爷细细想来,自小到大吃过的苦,可当真是与长公主有关?” “……” “便抛开这一切不谈,毕竟都是长辈的事,可作为后辈,作为旁观者,当真看不清吗?爷厌恶长公主,确然,长公主当初对爷起了防范的心思,那方氏还在摘芳居住着,我并非是想为长公主洗白,只是希望爷也能想想我方才的话,我到王府将近两年,总不会比爷看的更清楚,可方才我的那番话,这么多年,有多少人同爷说过呢?” “……” “我只是想着长公主她既然想帮孩子办百日宴,爷何不就退这一步,便如爷所说,殿下是为了这个面子的,那若是这个面子是爷给的呢?长公主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 “再退一万步来讲,长公主殿下毕竟是阿轶的亲生母亲,昨夜阿轶买醉,就是因为王爷和长公主起了争执,亦是为了百日宴的事……看阿轶的样子,爷是心疼的吧,或许爷不把她视做家人,可在阿轶眼中,王爷,长公主和爷,都是他的家人,不管哪一方闹不和,最难过的就是他了。” …… 第518章 要做一件大事 容仪一番话后,姜舜骁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这一回,容仪没再去打扰他,也知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多半是起到作用了,至少爷没再冷脸,反而像是在深思什么一般…… 其实今天这番话,若是以往她大概不会说,可既然想好了要好好过日子,努力搏一把,容仪便想从此处开始。 如今王府最大的问题便是长公主殿下了,容仪来的时间不长,见长公主的次数也不多,而长公主,是她名义上的婆母,却鲜少传她立规矩。 当然,她是长主殿下,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连过门礼,纳妾文书都没有的娘子罢了,她又怎会自降身价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娘子立规矩?可容仪没忘,她对爷是不喜的,那连带着对她自然也不喜,当初那神婆的事便是如此,可也只那一次,往后,再也没什么动作。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一次,她只是想泄愤? 于长公主,茯苓与她讲过不少,若单从女人的角度上来看,她甚至是有点同情她的。 她在王府的半生,并不像表面一般光鲜亮丽。 人是有共情能力的,一旦与她人的感情共通,那么便会忍不住的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想,容仪便是想到了这一点,今天才会有那番话对爷说。 她也曾想过,若这个王府像家一样,是不是,大家都会幸福许多? 可爷走时还笑她天真过了头,不了解长公主的真面孔。 当真是自己不了解吗?还是从未有人愿意为这个和美的家做过让步?容仪不信,长公主对王府的敌意是与生俱来的,也不信她厌恶爷是毫无缘由的。 她是长公主,本可以嫁的很好,缘何给人做继室?若说她心里没有王爷,容仪更是不信。 …… 而此刻在书房的姜舜骁,神情怔然,看着砚台出神。 方才容仪质问他为何那么厌恶长公主时,他竟说不出缘由。 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她了,又为何讨厌她…… 好似从小时候,对她的印象就很刻板,她抢走了属于娘的位置,抢走了爹,她让这个家变得陌生,让他甘愿被爹残酷训练,只为有朝一日离开这个令人透不过气的王府,去外面闯他自己的天地,而后,十年征战,等他再度回府时,其实对她早就没了什么感情,也没敌意,不似小时候单纯的厌恶,反而在他的眼中已然没了这个人,直到他回府看到了方氏…… 若说小时候对她只是厌恶,还有父亲一直以来的叮嘱,让他莫要忘了谁才是他的母亲,由此,他越发的不待见她,可长大了以后,每每看到她黑沉的眼,他便知道,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她对自己也有戒心,自己对她,也不会放下防备。 这对迟来的母子之情,终究不能让两人如同寻常母子一般,中间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还有过去那么多年不能消除的裂痕…… 其实容仪的心思他很清楚,只是看着她单纯的双眼,有很多话他不愿点破罢了。 她愿意相信她,愿意退一步,给长辈面子,她以为,这样长公主就能看到他们的心意,就能好了? 不,她是长公主,不是安宁王妃…… 他走时又对容仪说了这句话,却不知她能否听懂自己话中的含义。 …… 夜里,两人照常在一起用饭,那会姜舜骁冷着脸走的很快,下人都很怕两位主子闹了性子,还好用饭时一切如常,除了较以往来看,两位主子都很沉默以外。 用完饭后,两人漱了口,容仪拉着他去外面,坐在昨夜姜舜轶喝的烂醉的地方。 因下过雨,今夜便有些清爽,容仪阔了阔袖口,任风往里灌,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出神。 姜舜骁也没说话,此时沉默的,气氛却不尴尬,倒有些宁静,好像下午没人说过那些话,都没往心里去一般。 后来,风渐渐的大了,两人还未有要进屋的打算,玉衡便抱来两件披风给两位主子披上。 披了多没一会儿,容仪打了个喷嚏,两人才进去。 到了卧房,洗漱过后,双双躺在床上时,此刻,便无外人了,此刻的静默,稍有那么一点怪异。 两人平躺着,谁也没睡着。 就在容仪纳闷他到底怎么想的时候,才听他说:“你若想让她给咱们的孩子办百日宴,那便办吧,只是这事我不会去同父亲说,你既有想法,便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件事父亲若是不同意,你就别再想了。” 闻言,容仪猛地看向他,却见他双眸微垂,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分明没睡,容仪贴近他,抱着他的胳膊,心里打起了小鼓,欢欣道:“爷想通了?” 只听他冷哼了一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去看清她的真面目,远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人,不需要你同情,说不准在她心里,你……” 眼见他又要说难听的话了,容仪忙的捂住他的嘴,道:“答应了就好!至于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我会知道的。” 顿了顿又抬头看着他,道:“我想将来,你也会了解她。” 姜舜骁:“……” …… 次日,容仪起来时,姜舜骁已经离开多时了,她也未曾耽误,洗漱好了破天荒的上了妆。 上了妆后,却不动了,坐在原处许久,直到饭菜上了桌,简单的用了几口才吩咐玉衡,道:“等王爷下朝了,你去看能不能请王爷过来。” 玉衡应下,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惊悚的看着娘子,道:“娘子说的可是王爷?” 容仪挑了挑眉头:“不然还有谁?” 玉衡咬了下舌头,露出了犹豫的神色,道:“奴婢还以为娘子说的是爷呢。” 容仪笑了笑,道:“是王爷,你便说嘉韫昨日被王爷带走了,今日甚是想他,问王爷是否有空,能不能来长留一趟。” 玉衡苦着脸:“奴婢不懂,娘子为何忽然想起请王爷了?以前未曾有过啊。” 容仪微微一笑,道:“因为……我要做一件事。” …… 第519章 我们主子要见你 傅容仪在安宁王府是怎样的存在呢? 招懿院的暗卫对她恭敬顺从,除此之外,她在王府,大概只存活在旁人嘴里。 昨日骁少爷去了什么名楼买了烤鸭,因为傅娘子怀孕时爱吃,今日骁少爷早早的回了王府,也未去军营,听说是带傅娘子去游船了,明日……又会做什么? 大家虽没亲眼看到,却口口相传。 长留是骁少爷亲笔题字,只为傅娘子一人,住在旁边的两个小主子,据说骁少爷看的似眼珠子一般,虽是庶出,可每晚都会亲带着哄睡一番。 而那傅娘子,虽整日在长留,极少露面,可见过傅娘子真容的丫鬟无一不称真如天仙下凡,又说其性子……虽无人接触过,可也有人说了,能将骁少爷牢牢抓紧的女人,岂会是寻常人,若说骁少爷是刚,那傅娘子一定就是水,温柔至极,才能克住骁少爷钢铁一般的性子。 于容仪的传闻不少,也有丫鬟拿她做榜样,自然也有一部分人拿她当耻辱,至于为何…… 毕竟迎妍院那位于容仪的关系也不是秘密,只是现如今,傅娘子地位已稳,又有两个孩子,自然没人再敢嚼这个舌根子。 玉衡是从外进了迎妍院伺候,才与容仪相识,也不知多少人羡慕她的好运道,先是伺候了少夫人,少夫人走了她反而有了更好的去处,如今能在傅娘子身边伺候的,谁不眼热? 尤其玉衡之前在一起学规矩时也并不出众,如今却比她们那些机灵会说的过得好,听说她在长留,做的还不是下等活,反是跟在傅娘子身边伺候,做的都是轻松的活儿,到叫人心生不服,背地里说了她不少难听的话。 只是招懿院的一切都神秘,连进了招懿院的玉衡也鲜少同外面的人相处,所以,当玉衡从招懿院出来时,被以前几个小姐妹碰上了,又正是活儿不多的时候,便拉着她闲聊了起来。 对玉衡来说,进了招懿院伺候,应当是她的救赎,人确然分三六九等,她便是最下等的人,可这最下等的人,却也要分出高下来,她记得和她一同进府的丫鬟中,她便是其中最最下等的人。 其他人要么是王府某个老人的后辈,要么出身良家,只有她,是贱卖进来的,身前无人打理铺路,身后无人替她善后,除了最初的那个教习阿婆提点过她几句,叫她少走了几步弯路,等到真开始分配到各院时,用还是会出现状况。 索性玉衡当时不算出众,也未被安排到主子身边伺候,而是去了闲置的后院,主要是储藏旧书的地方洒扫晒书,当时与她同去的是一个比较会说,又太能说的姑娘,叫玉冰。 两人不太对付,主要是当时的玉冰自命不凡,打进王府就认为自己一定会去主人院伺候,却不想受了冷待,当下对一同去的玉衡很是反感,认为自己是被带上的,好运气都让她给挡死了。 当时安排去后书院的人是两个,恰巧她们二人站在一处,有时候玉衡也想过,若当时她们没有站在一起,或许也不会安排到一起做事。 听说她现在还在后书院,曾去荣华院做过活儿,因说错了话,又调回后书院了,也不知如今过得如何。 王府的主人院不多,其中做的最体面,也最好的便是在荣华院的蕊芯,虽未近长公主,但走出去,也是在荣华院伺候过的人。 当下一众姐妹围着玉衡,七嘴八舌的问着。 玉衡向来同她们不亲热,也被她们忽然而来的热心面孔弄得不太自在,便只她们问什么,自己思量着说什么。 蕊茜道:“好久不见了,玉……衡。” 玉衡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直面着,道:“是许久不见了。” 见她如以前一样,说话低声细语的,没什么攻击性,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蕊茜道:“你如今倒是好,跟了个那么得宠的主子,咱们姐妹不知多羡慕你呢。” 玉衡稍稍收敛了笑容,道:“玉衡不及各位姐姐,能在荣华院伺候,心里很是羡慕。” 蕊茜微微眯眼,立即道:“你羡慕?是觉得在傅娘子那儿伺候不如在荣华院吗?” 闻言,玉衡不紧不慢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道:“那你方才说羡慕我莫非也是认为在荣华院伺候不如去长留?” 蕊茜瞪大了眼睛,没料到她竟学会了拿话堵她,当下就要冒火了,正在这时,蕊芯走了过来,拨开了看热闹的几个丫鬟,打了个圆场,道:“姐妹之间聊个天,怎还斗起气来了?”看了眼隐隐还想回嘴的蕊茜,微微蹙了下眉,见她平息了些,才看向玉衡,笑道:“蕊茜一向爱开玩笑,你是知道的,都是些笑话,过了也就过了,可莫放进心里。” 玉衡抿了抿唇,不欲再说什么。 蕊芯却又道:“平时不怎么见你,此刻到这儿来又要做什么去呢?” 玉衡道:“主子的命令。” 蕊芯还想问什么,玉衡微微退了一步,道:“我出来耽误也有段时间了,有时间再与各位姐姐聚,主子交待的事还未做呢。” 这话说在了前头,到叫人不好再拦着她说什么了,只目送着她越走越远。 她走后,蕊茜狠狠的出了口气,道:“什么东西嘛!都学会顶嘴了,不就是仗着伺候了个会爬床的主子吗……我看那傅娘子失了宠后,她拿什么给我们摆臭脸!” 蕊芯蹙起眉头,厉声斥道:“蕊茜!你也想和玉冰一样吗?” 蕊茜忙的噤了声,可见蕊芯再这些人中间还是有几分说话的权利的。 蕊芯看了她一眼,又对围在一起的几个丫鬟说道:“旁的人我管不着,可咱们是一同进府伺候主子的,把主子伺候舒服了才是我们该做的,那些不干不净的话,若再听到,就别怪我禀报主子了!” 说完,转身就走,蕊芯一走,其他丫鬟也散开了,只留被斥责的蕊茜在原地,脸火烧一般的烫,低低的咒了句:“什么东西!不过仗着是家生子,不一样是奴才?充什么大?我呸!” 话音刚落,只一转身,就见一丫鬟站在她身后,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我们主子要见你。” …… 第520章 互相成就 逃也似的离开后,玉衡紧贴着院墙大口喘气,心口砰砰直跳,又觉刺激,又觉后怕。 她方才居然回怼了过去!那蕊茜是出了名的嘴炮,人前乖巧人后就变了一副容貌。 当初那一张嘴就哄的教习阿婆直乐,格外关照她,可一转身呢,对着几个较为沉默的丫鬟颐指气使的,实在是个讨厌人。 以前还不敢同她呛,可如今,她进步了! 原来怼回去的感觉这样好。 玉衡捂着胸口,静静的窝在此处,怕再去显眼处又碰上了她们几个,叨叨叨的说个没完。 …… 而此时,落单的蕊茜,被樱儿带去了一处亭子,离方才的地方不远,也较偏僻,平时到没什么人来。 她认得樱儿,是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 只是不知陆二小姐找她有什么事…… 在荣华院做事久了,倒也清楚陆氏姐妹远至王府的来意,一时间摸不准她的樱儿为何找她,心里爷紧张了起来。 陆诗意正坐在亭中看着别处,她走到旁边,行了礼:“表二小姐。” 陆诗意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目平庸,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指着对面的石椅,道:“坐吧。” 蕊茜睁大了眼,惶恐的摆着手,道:“奴婢不敢。” 陆诗意挑了挑眉,到没执意要她坐,对她这惶恐的反应十分满意,眼神微挑,看着她,道:“你方才……和那些人,在那边说什么呢?” 蕊茜心中警铃大作,蓦的看向她,有几分紧张,道:“奴婢们没说什么,就是一些平常话。” 陆诗意笑了一下,看了樱儿一眼,樱儿走上前,面目和善的看着她,道:“你紧张什么?我们小姐人好心善,又不会吃了你,问你话而已,你就不想知道小姐为何叫你来?” 蕊茜看了樱儿一眼,满眼迷惑,只听她道:“我瞧着你像是个聪明的人,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我们小姐的亲姐姐,可是平阳陆家的嫡大小姐呢!” 蕊茜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这是,樱儿又道:“小姐问你什么,你说便是了,还怕害你不成?” 蕊茜吞咽了口唾液,心砰砰跳了起来,好似一大个馅儿饼砸中了她,虽未有明言,可见樱儿若有深意的眼神,就好像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她点了点头,才道:“方才奴婢们碰到了之前一起入府的姐妹,便是如今再长留伺候的玉衡,同她说了几句,只可惜她性子孤僻,并不爱通奴婢们打交道,也没说什么,她就走了。” 陆诗意看着她,语气沉了下来,道:“你认得长留的人?” 蕊茜道:“是,只不过关系并不好……” 陆诗意笑了一下,又道:“我看你和她们不一样。” 蕊茜下意识的看向她,只听她道:“我听你说话,挺有意思的,你对那傅容仪,好似有……看法?” 闻言,蕊茜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跪了下来,道:“奴婢不敢议论主子是非!” 樱儿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蕊茜不敢看陆诗意的眼睛,听到她说了句:“那人,算什么主子?纳妾文书好像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过门礼也未曾,不过是一时运气好罢了。” 听到这话,蕊茜看着她,怔住了,陆诗意也看她,两人视线对上,只见陆诗意微微一笑,笑却不达眼底,道:“我们有共同讨厌的人,我想,我们可以互相成就。” 蕊茜心口一跳,莫名的心悸,也莫名的大胆,她道:“如……如何成就?” 见她这样问,陆诗意的笑意更深了。 她道:“你万事听我安排……事成之后,我便让你去招懿院未来主母身边伺候,如何?”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虽在荣华院伺候很体面,可到底轮不到她去主子跟前伺候,可陆大小姐就不一样了,她是未来主母,若自己此时就搭上这条桥,那以后……自己的路是否会更顺遂一些? …… 玉衡等了很久王爷才回来,当她站到王爷面前时,刚行完礼,就听到王爷说道:“你是长留的外套吧。” 玉衡稍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的点了点头,道:“奴婢玉衡,是在傅娘子身边伺候的。” 姜益民微顿,道:“有何事?” 玉衡有些紧张,磕磕绊绊的道:“昨日王爷带小小姐出去,小小姐记住了王爷,很是想念王爷,不……不知王爷是否有空,可否去长留看看小小姐。” 她说的不顺畅,姜益民倒是听懂了,微讶,道:“那么小的孩子,能记住本王?” 虽然,玉衡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扯,但还是硬着头皮,还想说什么时,只听王爷一笑,往前走,边走边道:“闲来无事,便去看看两个小家伙吧。” 玉衡呆了一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陷入沉思。 就这样? 她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功夫呢。 …… 姜益民到时,容仪正在小卧房给孩子喂奶,秋娘奶好了孩子,一转身就看到了他,当下吓得两腿一哆嗦,忙道:“奴婢见过王爷!” 这一声,也提醒了里室喂孩子的娘子。 容仪一愣,看着小团子正吃的起劲,不好拿开,可怎知王爷会在这个时候来? 姜益民摆了摆手,道:“小小姐在何处?” 秋娘低着头道:“娘子正在里室给小小姐喂奶。” 喂奶? 姜益民微愣,而后蹙紧眉头,道:“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让主子亲自喂奶?” 秋娘抖了一下,心中惶恐,忙道:“奴婢奶水偶尔不够喂足两位小主子,以前都是两个乳母,如今奴婢一人着实有些吃力。” “那就敢让娘子亲自给孩子喂奶?” 见秋娘抖得厉害,玉衡连忙上前,低声道:“王爷,给小主子喂奶,是娘子愿意的,爷也知道此事……” 姜益民顿了下来,过了半晌眉头才松开,看了眼抖成筛子的秋娘,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坐下。 见状,玉衡用胳膊碰了秋娘一下,示意她将小少爷抱过来。 秋娘领会,忙的过去,抱起安静的小少爷,走到王爷面前,心有余悸的看着他威严的面孔,道:“王爷,小少爷醒着,您要不要抱抱?” 姜益民看了眼,沉下一口气,伸手抱过了孩子。 …… 第521章 你有什么意见? 小家伙刚睡醒,还有些闹瞌睡,可对上姜益民的双眼时,只哼唧了两声,瘪着小嘴,“呜呜”了两声,就不做声了。 看着乖巧的孙儿,姜益民眉头微松,眉眼间也平和了些,道:“好孩子。” 秋娘心紧张的跳到嗓子眼儿了,生怕这个时候小少爷忽然哭起来,那她可就麻烦了。 玉衡则看了眼王爷威严的脸庞,心中却暗道:小少爷难得不闹瞌睡,莫非是也畏惧王爷的威严? 心里是这般想的,嘴上倒是甜甜的说道:“小少爷很喜欢王爷呢。” 姜益民微微勾唇,正这时,容仪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此刻的容仪刚喂完奶,一听王爷此刻就来了还有些狼狈,抱着小团子出来的时候,心情还未收拾妥当,只见王爷看着她,微微有些愣神。 容仪轻咳了一声,将睡熟的孩子抱给秋娘,而后上前行礼。 姜益民目光微闪,摆了摆手,道:“坐吧。” 容仪依言坐下,看了眼他怀中的嘉成,心稍微定了几分,只是还未出声,就听他道:“本王听说嘉韫想本王了,没想到过来时,她又睡着了。” 言语间,颇有几分失落,容仪看向他,忙道:“确实闹了会子,如今吃饱了肚子,便睡着了,若醒来能见到王爷,嘉韫一定会很开心。” 闻言,姜益民看着她,微微一笑,道:“这么小的孩子,会认人了?” 容仪愣了一下,而后笑道:“自然是认得。” 姜益民抿住唇,精锐的眼神穿透了容仪的本心,到底是曾打下这天下的安宁王爷,又怎会看不出容仪心里是装着旁的事的? 此番叫他来,说是小的想他了,怕也只是个幌子。 到底是年纪小,心事都放在脸上,叫他一眼就看穿了,若是换了旁人吞吞吐吐,怕是早就被他丢出去了,可对她……却是有极大的容忍度。 不仅是她为骁儿生了一儿一女,更重要的是她的双眼,面对这样一双眼睛,他实在狠不下心来。 见她忽然局促起来,显然是有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索性自个儿先站了起来,把孩子交给玉衡,往外走道:“既然嘉韫睡了,便去旁边坐吧,莫扰了她睡眠。” 容仪愣了一下,见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亦忙的跟了上去,他走的并不快,容仪很快就追上了,只静静的跟在他身后,沉默着。 寂静无声时,却又听他说:“今日找本王过来,是有事?” 容仪心里咯噔一下,忙的抬头看向他,见他平静的侧脸,慢慢反应过来,像王爷这样的人,自己在他面前又有什么秘密?他既看出来了,容仪也没打算压下去,虽紧张,却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口,方才到了嘴边的“您怎会知”也咽了回去,这话再问出来,也是多余。 容仪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气,道:“奴婢确实有事。” 姜益民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乌黑的头顶,虽看不清她此刻的脸色,却听出了她话里的颤音,她在紧张?有点意思…… 姜益民神色平静的进了长留,容仪紧跟着走了进来,见他坐于主位,容仪便亲自去为他斟茶,她不知,她的背后,王爷正目光紧紧的放在她身上,等她转过来时,一切又如常一般。 姜益民接过她奉上的茶,指了指下首的位子,道:“一家人,不必拘礼,坐吧。” 容仪本是不敢再坐的,可听到他这句“一家人”,心思明朗了起来,倒是颔首坐下,看他吹了口茶,呷了小口,紧又听他道:“说吧,有何事。” 等他主动问起时,容仪才猛地反应过来,本是自己有话要说,可如今主场却成了王爷了,这样可不好。 想着,容仪攥紧了帕子,抬头看向王爷,将打好了千万遍的腹稿拿了出来,恭敬的说道:“王爷是直爽的人,想必也不爱拐弯抹角之人,今日奴婢确然是有事想问王爷,既王爷准奴婢开口,那奴婢也就直言了。” 听这前言,到叫姜益民兴致颇深的看了容仪一眼,道:“继续说。” 容仪咽了口唾液,道:“奴婢想问的是……两个孩子百日宴的事。” 话毕,空气凝固了下来,容仪明显的看到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也叫容仪心里紧张了起来。 毕竟因百日宴的事王爷和长公主才闹了一场,如今自己又提起,看王爷这样子,怕是要怒了。 可寂静过后,却听王爷平静的道:“百日宴的事,你有什么意见?” 容仪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儿,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才松开,差点岔了气,放松之余容仪忙道:“王爷亲为两个孩儿办百日宴奴婢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有一点点想法,想……想说于王爷听。” 姜益民放下盖碗,发出了轻轻的一声碰响,他神色平静,微微往后靠了一点,眼神安静的看着她忐忑的双眼,不急不慢的说道:“什么想法?” 他是知道阿轶醉宿招懿院的事,大概也猜到容仪忽然提起百日宴的用意。 后院女子皆会恐惧长公主的势力,便是他的几房妾室也都会畏惧,只有王氏稍好一点,他犹记得自己也曾疼爱过其他房的妾,可当她们刻意讨好长公主,甚至为长公主谋划时,自己便厌恶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容仪上心是因为她的眼,而骁儿对她上心或许是因为她有过人之处,可当她流露出此态之时,他的心里是失望的。 她为长公主说话,也是畏惧了长公主吗?那她和后院的那些女人,又有什么不同? 姜益民说完以后,容仪心口跳的很快,她不知自己将那些话说出口会是什么结果,她不过是一个妾,能与王爷在这里坐着聊这么久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那些话本不该她来说,她亦没那个资格。 或许是爷平日里待自己太过宠溺,自己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大的胆子,可已然到了这一步,那些话不说就会烂在肚子里,此时不说,以后又有什么机会说出来呢? …… 第522章 为何痛苦,为何快乐 既然是自己鼓起的勇气,是自己想要做的,何必不痛快一点? 从进这个门,都是王爷在问,她反而犹豫了。 容仪深刻的知道,犹豫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犹豫的越久,很多事就会丧失最好的能被说出口的机会。 想到此处,容仪便一鼓作气,道:“奴婢听阿轶说长公主想操办孩子的百日宴,可王爷不同意,奴婢不知是为什么?只觉得长公主殿下若愿意帮两个孩子办百日宴是两个孩子天大的福分,所以……” “所以,你想求本王让长公主插手此事?” 容仪微微一怔,看着他忽然厉色的眼神,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什么叫“插手”?长公主也是这府中的人,更是王府的主母,她本就有这个权利,怎的当她想行使权利时,就成了“插手”了? 看王爷说此话时,容仪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猜的果然没错,最不待见长公主的人,不是爷,而是王爷。 若说整个王府最不待见长公主的人是爷,容仪觉得自己还能想的过去,毕竟两人并非亲生母子,可王爷和长公主……他们是夫妻啊!怎的王爷好似比爷还要讨厌长公主了? 容仪轻拧着眉头,张了张嘴,看他脸色愈发不好了,此时的自己应该闭嘴,可不知为何,看到他眼中的偏执和狂热,容仪反而生出一番孤勇起来,凭借这孤勇,容仪梗着脖子道:“是,可这不是插手,是名正言顺的。” 名正言顺四个字,让姜益民冷哼了一声,他看着这双眼,又听着她嘴里的那些话,忽然觉得,这个人,不配生这么一双眼,虽一样的灵动,可她却没有她的灵魂,眼前这个让自己最得意的儿子疼爱的女人,就如外面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一样!没有骨头,永远成不了气候!枉他当初对她期望值抱的那样高。 他冷冷的看着容仪,道:“你为长公主说话?还是长公主让你来同本王说此事?” 听到他的质问,容仪愣了一下,见他面色不虞,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方向可能是走错了。 他对长公主的偏见很深,又怎会因为自己今天几句自认为公正的话而改变?恐怕自己越说,他的心里就越厌恶。 对待他,应当反其道而行之。 他既厌恶长公主,自然不会想听到自己说一句“是”,那么……就不能从根源入手。 容仪咬住下唇,眸光闪烁,默了许久,才松开被咬的殷红的唇瓣,坚定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不,奴婢不是为长公主说话,更不是长公主派来的,奴婢只是……为阿轶着想。” 听到阿轶二字,姜益民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紧张对视的小女人,不解的道:“阿轶?” 见他不如方才那般阴沉,容仪稍稍松了口气,心知自己这个切入点找对了。 就算不喜欢长公主,那儿子总是一样的吧?做父亲的难道还不疼儿子了? 忐忑了半晌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容仪绞着帕子,水盈盈的双眼像是缀了点点星子,忽闪忽闪,还有几分谨慎,她道:“王爷大概不知,阿轶昨夜宿醉,爷陪阿轶睡了一晚,阿轶说,就像还没长大一样,能睡在哥哥身边,昨夜,他很痛苦,也很快乐。” 姜益民眼神怔然,威严的抿紧的唇也稍稍松开了一些。 见状,容仪放轻了声音,问道:“王爷可知,阿轶为何痛苦,又为何快乐吗?” 问完,容仪也没打算让王爷回答,便自问自答一般的说:“因为,王爷和长公主,因为……爷。” “……” “请恕奴婢不敬,昨夜爷还未回来时,奴婢陪着阿轶喝酒,有些话,是阿轶喝醉了才同奴婢说,奴婢也才知道,原来,为了孩子百日宴的事,王爷和长公主还……” 姜益民一言不发的看着容仪,只见她眉头轻锁,嘴里又道:“为了这件事,阿轶很痛苦,他对奴婢说,他想要一个和美的家。” 说完,容仪看向姜益民,见他眼神怔然,脸色也全然是变了,不复方才那样狠厉,才又松了口气。 方才有那么一会儿,容仪真怕引爆他的怒火,到时候自己吃力不讨好,也是挺惨了。 “奴婢不愿因百日宴的事看阿轶如此难受,他是爷最爱的弟弟,他不痛快了,爷也不痛快,爷若不痛快了,奴婢心里也不好受,王爷……” 话到一半,见王爷居然举起手,止住了她的话语,问:“他还说了什么?” 容仪被打断了了,停顿了一下,才道:“阿轶还说,他想回到小时候,能整日和爷在一起的日子,他还说,他最爱的人,就是哥哥。” 有一点确实是奇怪的,旁的大户人家都怕儿子之间不和睦,可王爷好像从未有此担忧,尤其王府中本来就很特殊,王爷和阿轶都是嫡出,若说一定要分个高下,那大概也就是爷是兄长罢。 像王府这样的情况,还未立世子时,两兄弟只间能如此友爱已然是很不容易的事,王爷好似从不担心这种事发生,他也不怕自己太过冷待长公主,会惹阿轶记恨,从而记恨上他心心念念护着的大儿子身上。 虽然阿轶性子本如此,就算有人去告诉他“你该防着你大哥”这种话,他怕都是要将那人暴打一顿,毕竟在他的眼中,兄长高于一切。 可作为王爷,作为父亲,难道他就从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吗? 王爷有多偏心,明眼人大概都能看出来,倒不是说他不疼爱小儿子,只怕将来若是有那么一个有心人去挑拨爷和阿轶之间的关系,叫他们反目成仇,再加上母亲受过得冷遇,结果又会是如何? 原本最有可能出问题的两兄弟没出问题,最该和睦的王爷和长公主却…… 姜益民走的时候很沉默,容仪起身相送,他却摆了摆手,容仪只好顿在原处,看他走远,也不知他会怎么想,又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方才那番话没有旁的用意,容仪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小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应该也为自己的小儿子着想。 毕竟,阿轶是长公主所生。 …… 第523章 我知道你的心意 百日宴是安宁王府这么些年来的一等一事,先前姜舜骁大婚,因结的秦家亲,本就是两强联姻,便不好办的太过隆重,以免惹人猜忌,且后来不过一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再好的喜事也成了丧事,所以说,这次的百日宴,不管是王爷还是长公主,都是想办好的。 安宁王府人丁单薄,如今一举得两宝,怎么着说出去都是头等的喜事。 故,得到王爷首肯,王氏这几天几乎就没停歇过。 她曾是良家出身,母家还算有几分钱产,只是小门小户,只将她教的知理识字,操持宴席一事,尤其还是这样的宴席,着实不容易上手,与人做妾时,整日也只是想着如何把持夫君,对于理家更是没什么想法,终究是撑不起大事的一人。 经常安排好了的事到下人斗规整的做好了才发现多余,这些天也惹得下人跟着转,且转的无用功。 私下里,便也有人说她到底是小家出生,只会为妾之道,连个百日宴都办不好。 这样的话传到王氏耳里自然是将她气的够呛,绞紧了帕子,手指都勒的通红,暗暗咬牙誓要把这场宴席办的漂亮。 连两个女儿都不像之前一样能常常见到母亲。 最后,她将整日宴席布置初步定下来的给了王爷看,却被批太过俗气,怄的她好几天没吃下饭,只想着如何办出王爷心中喜欢的,不俗气的宴席。 而这时,容仪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原本容仪以为没戏的事,竟在这个时候有了转机,确实让她意想不到,但一想到这些日子王氏操持的时候闹出的一些笑话,大概也明白王爷为何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只是这个时候,着实是有些晚了。 夜里容仪在床上翻来覆去,扰的姜舜骁也睡不着,只翻过身一把把她压住,牢牢地锁进自己的怀中,道:“大半夜还不睡?” 屋内烛光昏暗,容仪借着这光看着他的脸,想起之前对他说王爷对自己说的让长公主操持百日宴一事无动于衷时,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反而说:“他自然不会答应,现下,你也别再想这件事了。” 往后三四日,容仪也确实不太好意思再提起,只觉或许是自己办错了事,若当时自己再好好的去说,说不准王爷会同意呢?只是没想到,当时拿阿轶出来,都没能打动他铁一般的心肠。 却在过了三四日之后,等到众人眼中都看清了,此事若由王氏打理,恐怕打理不出什么来,反叫外面的人看笑话,这会到想起长公主来了……长公主又怎会不知呢? 且王爷传信来说的是,若她想要长公主操持,那就让她自己去找长公主说。 容仪心里简直想骂人,最好的时候不同意,现在让她去岂不是叫她往刀口上碰吗? 可是…… 反过来一想,容仪又觉得,自己刚接到王爷的口信时并未多想,若往深里想了,此番也未必是坏事。 思及此,容仪对姜舜骁说道:“我现在有些想明白了,其实王爷是自己不好意思去和长公主说了吧,才会想到让我去找长公主。” 这件事姜舜骁回来时就听说了,当时便只一句话“不准去。” 这会听容仪这么说,他睁开眼,蹙起眉头,道:“你还在想这件事?你还是想去找她?” 容仪咬了咬唇,轻咳了声,道:“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嘛……”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瞌睡都跑光了,只看着她,看她还能说什么。 容仪被他穿透性强烈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大自然,错开眼神交流,才道:“爷,我觉得那天我说的话是起了作用的,只是王爷也是要面子的,才与长公主闹了矛盾,若那时候就去请长公主操持百日宴,王爷怕也拉不下脸来,如今表面上看着虽像是王姨娘撑不起百日宴,实际上,却是拿这个现成的借口来请长公主出手,这样,王爷面子上也过得去,长公主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兴许还会觉得自己在王爷心中还是有几分重量的。” 人都是好面子,有虚荣心的,往往就看这马屁有没有拍到点上。 听完容仪的话,姜舜骁笑了一声,称不上温暖,反倒有几分冷意,他道:“你的意思是,这会你去找长公主,她反而会觉得高兴?” 容仪默了一下,没敢说话。 因为内心里她还是觉得,若这件事在自己身上,若她处在长公主的位子上,想来也不会觉得高兴。 见她沉默,姜舜骁微微叹了口气,才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如今没必要,我也不允许你去见她,这件事是他的事,与你无关,你莫再管就是了。” 容仪自知这事摊在自己身上不是什么好事,也知道自己这次怕是要被当成枪使了,声音弱了下来,有些可怜的道:“可是……王爷要我去请长公主。” 姜舜骁闭上眼,闷哼了声,道:“让你去请?你是什么身份能请的动长公主?傻丫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这件事听我的,不要再管了,我会处理的。” 听到这话,容仪心暖了,她抬头看着他,却被他按住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道:“睡吧,爷明儿还有事。” 容仪泄了一大口气,趴在他胸膛上,声音被压的又软又糯,还含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她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这件事明明是我挑起来的,却没有处理好,反倒要你处理。” 闻言,姜舜骁面色慢慢好了起来,他低头吻了吻容仪的额头,道:“不会,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不知道你看到的人,并不是你眼中的那种人,这一次给你上了一课,往后记住便是。” 容仪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这次这件事没有预期的效果,也确实崩了,但也给了她教训,要她知道了,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当然,自己以为能做好,结果就一定会是按着心里的那个结果走,有些遗憾,却叫她更有冲劲了。 …… 第524章 都是甜甜的味道 早晨,天不亮姜舜骁就起了,容仪感觉到他起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湿热的吻落在她眼皮上,叫她又盖住了眼帘。 姜舜骁见她醒了,声音也是刚睡醒时的沙哑,也低沉温柔,怕惊醒她,道:“把你吵醒了?” 容仪摇了摇头,撑起沉重的眼皮看着他,半抬起身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这么早就要出去吗?天都还没亮呢。” 夏日夜短,太阳下去的晚,起来的却早,可这个时候天都还没亮他就起了,可想才多晚。 姜舜骁套了鞋子,道:“最近事多,等忙过这段时间了我再同你说,对了,百日宴的事我会找父亲谈,你不要去找长公主。” 容仪也趿着鞋子,帮他穿衣,听到他的话,微微一笑,道:“爷是怕长公主刁难我吗?” 原本是抱着玩笑的心态去说,却没想到他真的承认了,他道:“百日宴虽是我们孩子的事,但长公主的事,是他的事,他想让我的女人去挡枪口,我才不会让他得逞。” 闻言,容仪脸都红了,媚眼如丝,情深意切的看着他,默默不语。 她极少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一大早的,都被她看出火来了,姜舜骁吞了口唾液,喉结上下滚动,他伸出食指勾着容仪的下巴,声音低沉又沙哑的道:“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一大早就来撩拨我?” 容仪的脸更红了,眼眸也水润了起来,就像是在行云雨之欢时的眸子,水润至极,旁人更加想去欺负,未点口脂的唇瓣也粉嫩的好看,她微微张开嘴巴,羞怯的说道:“我哪有。” 话音刚落,就被他堵住了唇,容仪挣扎了一下,就学着去回应。 此时两人都还未洗漱呢,只是情到浓处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直到容仪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姜舜骁才放开她,看着她变红微肿的唇瓣,轻轻的按了下,轻笑了一声,道:“今天的早晨,爷很喜欢。” 他走时,容仪破天荒的亲吻了下他的脸颊,叫他出门时差点没看清路拌了一下,一时间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看着他的背影,容仪依在门边,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痴痴一笑,转身回了卧房。 天色还早,需得睡个回笼觉。 梦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再醒时,容仪发觉自己的嘴角都是俏起的,想着自己早晨送他时的情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将被子拉过头顶闷了会儿,才笑着出来透气。 洗漱时脑子里都还想着他说的话。 其实最让她开心的不是和他的亲密,而是他说过的那些理解她的话。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折腾,也不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虽嘴上不留情面,可心底到底是心疼她的,他说:我知道你是想这个家好,可你想过没有,这个王府从十几年前就是这样,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当真能改变什么吗?你改变不了他们固执的想法,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厌恶,我明白你那天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容仪你明白吗?那终究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就如你我一样,没人能插手什么,也没人能改变什么,能改变的,只有他们自己。 容仪回味着他的话,也为他的改变而惊讶,原本他对长公主是那样的厌恶啊,如今,也能够客观的评价了? 归根结底,容仪想到了阿轶,那夜他说过的话,恐怕让爷心里也有很大的冲击吧。 所以爷对长公主的敌意才不没有那么大,也不让自己再插手这件事了…… …… 到了下午,容仪才听束庸来说,这次的百日宴王爷已经和长公主商量过了,往后的事会全权由王爷夫妇二人负责。 只听当王氏知道这件事时,当时就晕了过去,后听大夫说她是近些日子太过劳累,才会忽然昏厥。 而又由着这个借口,全了她的面子,只道是王氏身子不爽利,要她好好卧床修养,不再插手百日宴一事。 等到夜里王氏醒来时,只大哭了一场,一边怪自己不争气,一边又怪长公主计谋深沉,原本王爷是不打算用她的呀! 只是无尽的悔恨也扭转不过来了,她一心想办个漂亮的百日宴证明给所有人看,却不想才短短几天的功夫自己也累垮了,还被“丢弃”了。 听闻这个消息时,容仪只是一叹,她不知爷是用了什么法子让王爷亲自去找了长公主,只知道如今百日宴一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她的心也放了下来,只是想到王氏时,还是忍不住叹息,只叫人去送些补品去王氏那边慰劳一下。 毕竟她当初也是为了百日宴操劳过度的,为了什么不说,便是这份心意,在容仪这个做母亲的看来,还是不能丢了礼数。 …… 而自从由长公主操持百日宴时,很久流程和效果都慢慢显现了出来,下人也不至于心惊胆战的害怕自己刚做好的事下一秒主子又改变想法,一切推翻重来,果然对宴席一事长公主是得心应手的,分配好了工作,很快就有了雏形。 姜益民也不得不承认,长公主做出来的样子却是独特,也有趣。 男席女席首先就分出来了,还定做了一套并蒂莲的用具,包括了碗筷茶杯和托盘,并蒂莲象征双生,本来是想用龙凤呈祥,可安宁王府本就特殊,再用如此特殊的图案难眠不好,便改用了并蒂莲,做出来的图样也好看,他还收了刚出来的几套,给招懿院送了两套去。 当容仪收到绘制着并蒂莲的餐具茶具时,简直爱不释手,两朵莲花紧紧相连,就像嘉成和嘉韫一样,双生子,是世间最亲密的人。 且碗底杯底还有两个字“成”和“韫”,“成”字大气有力,“韫”字婉约柔顺,细节上恰到好处,容仪摸着手里的杯子,由衷说道:“长公主真是有心了。” 她原以为长公主只会在宴席上下功夫,却没想到这样的小事她都想进去了,还做的这么好,虽然她并不喜欢两个孩子,可到底面子上挑不出错来。 就好像她对爷一般,她不喜欢爷,面子上也做的过去。 …… 第525章 你又不是我的属下 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离百日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姜舜骁离开了王府,据说胡德和林准也一同离开了,与此同时,容仪明显感觉到招懿院的防卫又加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束庸近些日子看到茯苓也不调笑了。 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姜舜骁走之前却是同容仪有过交代,只道是七公子有下落了,且在京城往外开来,发现一行队伍,虽分散,却庞大,不知是何种势力,姜家军旗下副将已经领命去追查那支队伍,而姜舜骁则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当他毫不避讳的告诉容仪时,容仪除了震惊无以复加,只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消化着他告诉自己的大事。 当年齐国战败后,齐国皇室中人全部绞杀,属于齐国血脉的人早就没了,可据最高机密,其实当初齐国皇室中人,有一脉曾逃离齐国,不知去向何处。 据查证,逃走的那一脉,应当是齐君的五皇子齐嵊,人称儒之公子,当年齐君虽昏庸,养的几个儿子确实不错的,其中五皇子最为突出,文成武就,有治世之才。 这些年来孟国内忧外患,有一部分,便是那原齐国的五皇子,这样的人本就是天之英才,若当真是他,也是一大麻烦。 如今朝中的老臣,从齐君再拜孟君,那些所谓忠诚之士,内心里还是想侍奉先君,一直以来对如今的孟帝还是再三顾虑。 而孟国,根基不稳,并非百年帝国,爷非传统即位,所谓的忠义之士便也只是这些打下江山的新臣。 若齐嵊当真举兵,怕是朝中拥护者不在少数,到那时,只怕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会再度拱手让人。 先前的孟帝仁柔,纵的那些老臣越发无畏放肆,等到知道用错了方法时,孟帝再强硬起来,便会激起他们逆反心,表面上虽一切祥和,可背地里,也不知被多少人捅了刀子,这样的人,愚忠,永远分不清是非对错,也看不清局势,但这样的人,也有野心,当初的齐国不就是放任文官,叫那些文官越发不成体统,又没能抓紧武将,渐失人心,到最后被孟帝带人攻下,而那些忠诚的文将,一个也蹦哒不起来。 孟帝即位,第一件事便是收拾了那些在位不贤的上位者,上到宰辅,下至正五品官员,有包藏祸心者,一律不留,只留下了相对老实,又有几分本事的老臣,可却没想到,这些人,是从根上都发霉发烂了,他们一样愚昧,愚不可及! 或许这些人要的是一个傀儡皇帝,而非能操控整个帝国的掌权者,亦或可以说,这是他们对真正权利的畏惧,想活在权利之上。 之前孟帝重武,认为自己的江山全是靠武将打出来的,难免忘了抓文才,如今朝中两极分化越来越严峻,如今指望培养人才,却是需要时间,人才都是寒窗苦读上来的,并不能一夕之间,左右得了什么。 如今只怕,等到孟国自己的人才培养出来,也被那些自诩忠义的老臣给祸害没了。 国家形势严峻,容仪除了干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处,只对即将离开的他说:“你放心去办事,我会在家照顾好孩子,等你回来。” …… 而意外,往往都会在最不该的时候到来。 姜舜骁的离开,招懿院的防卫,不得不引人猜测,方明媚曾试探多次,意图进主院,却被束庸毫不留情的拦在了外面。 只气哼哼的回了摘芳居,看着夏心捧进来的,绘制着并蒂莲的小花瓶很是不顺眼,两步上前夺了过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夏心一惊,连忙跪下,去收拾碎了的瓷片。 方明媚看着刺眼,这些日子,并蒂莲简直随处可见,她就不明白了,长公主殿下为何对那两个小兔崽子如此上心,那成套的并蒂花开的成品,显然是花了心思的,又不是她亲孙子,用得着吗? 想着,方明媚走到原处,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看着手腕上的金丝缠,心情愈加烦躁。 这次爷又走了,还是不告而别,也不知他去了哪儿。 诚然,她只是一个侍妾,不能随意过问夫君的行程,可同样是侍妾,为何那个人就什么都知道?爷走的第二天,进主院的门被看的更严了,呵,那院子里有什么值得保护的?不就那么一个女人,和那两个命数未知的孩子吗? 他倒是看的格外娇贵…… 夏心收拾好了碎片,走到门口时,看到了万来。 此时他会来着实让人意外,夏心虽诧异,却还是高声喊了句:“万公子来了!” 听到这一声,原本火冒三丈的方明媚顿时一怔,神色微微慌乱了一瞬,可在下一秒时,又换了副面孔。 万来被夏心这一嗓子吓得不轻,忙摇了摇手,道:“夏心姑娘客气了,我一送信的人,怎称的一声公子。” 夏心极聪明,忙道:“万公子是姨娘认下的公子,奴婢自然要唤万公子一声公子的。” 万来微怔,过了半晌,才露出了笑容,而后道:“今日我来是有事要找方姨娘,不宜久留,还请夏心姑娘通传一声。” 夏心刚点头,就听里面一声:“是万公子来了吗?快请他进来吧。” 万来进去时,看到的是方明媚发红的双眼,一手撑着额头,模样痛苦,见他来,矜持一笑,起了身,道:“今日身子不适,还请万公子见谅。” 万来一听,有些急了,忙道:“哪里不适?可曾传过大夫了?” 方明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这病,不需要大夫,我心里自有数。” 万来眉头微蹙,道:“若身体不适,自然要找大夫来,你又不是大夫,如何能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这话有些许不客气了,引得方明媚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而这一眼,也叫万来反应过来自己的僭越,忙的低下头,慌张的说道:“属下逾越了。” 闻言方明媚笑了一下似乎。给逗乐了,他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说道:“你又不是我的属下。” …… 第526章 请求 万来微怔,看着她清明的眸子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一时间气氛有些许微妙,过了半晌,万来才看着方明媚,又在对上她眼神的一瞬,连忙撇开了眼睛,道:“若姨娘真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应当尽早找大夫诊治。” 看着眼前这个榆木脑袋,方明媚心底嗤笑了声,面上依旧楚楚可怜,只叹息一声,捂着胸口说道:“我这儿啊,是心病大夫都治不了。” 这一下万来算是听懂了,他抬眼看着方明媚凄苦的眼神,心中微微抽了一下,他知道她所有的凄苦都是源于那个男人,那个高高在上的,让他不敢反抗的男人。 万来咽了口唾沫,看着她为别的男人伤神的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强压下心底的苦涩说道:“其实今日属下来,也是为了将军的事而来。” 对于此话,方明媚毫不意外,她知道万来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来她想要的消息,那些她从自己夫君嘴里问不到的消息,去问他身边人,也不知道的消息,万来总会告诉她。 她目光闪烁,几分期待,道:“是什么事?” 万来道:“将军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在身,此一去怕是许久不会回来,但这件事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我可能只能告诉你这些。” “会有危险吗?” 万来顿了顿,沉默着摇了摇头,道:“我不知。” 方明媚微微怔愣,过了好半晌,才道:“一定是有危险的,连你都不知道的事,会是什么呢?他从不曾告诉我他的去向,也从来不会让我知道他的种种,反而要劳烦你来告诉我,可如今我知道了,却更不能安心了,我不知道他去做什么,面对什么,我真的好担心啊。” 话音刚落,方明媚矮下眉头,泫然欲泣,任一男人看了,怕心里都不会是滋味,她泪眼婆娑,看着万来,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并不是想掌握他的行踪,他是我的夫君,我只是想更了解他一些,我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他在做什么,我想他能像对她一样对我,哪怕只有一半,我心里也满足了。” 那个“她”,万来心里清楚是谁,也曾亲眼见过将军对她的宠爱,正是因为如此万来才更加心疼眼前这个女人,同样是将军的侍妾,为何这两人是如此天差之别。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分明是如此的温婉贤淑,她分明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可为什么将军却不珍惜她,为什么将军要让她伤心。 见万来果然露出心疼之色,方明媚心中冷冷哼嗤,面上如旧,连鼻音都逼出来了,她道:“万来我知道你一向是最懂我的,你身为爷最信任的信使,当初你愿意把爷送回来的家信给我看,如今,是不是也能帮我一把。”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万来好似魔怔了一般,他轻声道:“姨娘希望我如何帮你?” 方明媚抿住唇,眼睫扑闪,挂着水珠,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帮她拭泪。 万来压住那股冲动,顿顿的看着她,只听她道:“你是爷身边的信使,这一次爷出任务,你会不会跟在左右?若爷再有家书你可否再送来,我只要家书,我只想看看,他写的家书会是什么样的。” 闻言,万来心中面露挣扎之色,其实将家书送给方明媚,他的心理适担了罪责的,但当初只想着这不过是将军写的普通家书,长留那位能看,方姨娘有何不能看的呢? 可当时也想着只此一次,只许下次,过了这么久,他的心里还是有罪责感。当初将军选他做信使无疑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虽然方姨娘也是他的家人,可那些信指名道姓是要给长留那位姨娘的。他却自作主张送来了摘芳居给了方姨娘看,他的心里还是会谴责自己没有底线。 作为将军最信任的信使,他自然不能爽快地应下方姨娘的请求。 可看着方姨娘痛苦的眼神和期盼的目光,万来又说服不了自己。 他又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麻醉着自己,方姨娘说的只是家书,家书而已,给她看又何妨呢? 这件事,只他们两人知道,不再叫第三个人知道,那么这件事就成了秘密,他也不算背叛了将军吧。 想到这里。万来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下了。他虽不知自己这次是否会跟着将军一起出去出任务,可他想着将军此去必然少不了书信往来,而将军最常用的信使是便是他。去,也是早晚的事。 见他答应,方明媚心中暗喜,只觉自己离他又近了一步,这一次总算不会事事落后那个女人了,她也能实时掌握爷的行踪,关心爷的状态,至少不会像之前盲目地关心爷,吃力不讨好了。 想着,忽然又有几分落寞,她道:“还有,若你能每天跟在爷的身边,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今的爷爷最喜欢什么,他喜欢用什么吃什么,我都想知道,因为爷已经不是十年前的爷了,我对他如今的喜好一无所知。” 看着这样委曲求全,事事小心的方姨娘,万来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看着她渴望的眼神。更加拒绝不了她的请求,家书一事他都能应下,打探将军的喜好又有何难。 两人聊了一会儿,走时,万来忽然顿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眼方姨娘头上的发式,犹犹豫豫的说道:“上次送姨娘的蓝蝶发簪,姨娘可还喜欢?” 说起这个,方明媚稍微有些不自在,毕竟那是外男送给她的东西,且还是女人家的首饰,看着也不像便宜的东西。她收下时也是存了私心的,可如今被他这样问起。多少是有些不大自然的。 方明媚笑了笑,只道:“我很喜欢,这个蓝蝶款式应当是今年的最新款吧,我配了好几个的发式。都很合适,谢谢你。” 听她说喜欢,万来才放下一颗心,点了点头走了。 万来走后,方明媚神色复杂地在门边站了许久。 她看得出来万来对他的心意,一个男人送女人首饰,是什么意思,她心里清楚。 当初收下也是不想驳了他这番好意,可却从未想过,会和他发生点什么,他对自己的好自己会一直记得,可除此之外,她或许拿不了别的什么报答他。 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方明媚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他心疼自己的模样时,她的心里,是存有那么一份悸动的。 …… 第527章 高烧 百日宴前一天,嘉韫忽然发烧发作,连夜请了大夫,折腾了一夜,喝过的奶也吐了,喂的汤药也吐了一半,看的容仪心疼坏了。 大概是双胞胎心连心的缘故,嘉韫一整夜不舒服,连带着嘉成也一整夜不好好睡,累得秋娘几个人,一整夜都围着两个孩子转。 这一夜的长留,灯火通明,容仪亦是一整晚没睡,抱着高烧的嘉韫坐在里屋,看着她吃了吐吐了又喂她吃药,看她憋红的小脸,只心疼的一直掉眼泪。 她一直都知道嘉韫的身子不好,是先天性的打娘胎里带下来,她的身子就要比嘉成更弱一些,可从生下来这么久,快要满月了,却突然发现了身体状况。 如此的高烧就是她一个大人恐怕都挨不住,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又怎能挨过去呢?从来没有一刻,容仪恨自己,没有给孩子一个好身体。 当初闻大夫,还有太医院的太医都说过,她是一孕双胎。两个孩子在肚子里难免会争抢营养,而她每次摄入的营养又不够两个孩子分食。 所以总会有一个孩子体弱一些,再加上嘉韫是后来出后来生下来的,当时的容仪,已经是体力支透生嘉韵时发生了不少状况,容仪一直觉得或许是当时自己没能再坚持一下,没能好好生好这个孩子才带给了这个孩子一副天生就不好的身体。 后悔,懊恼,自责在此刻都成了无力。 容仪本以为自己会做好一个母亲带好两个孩子,可这一夜嘉韫突突然来的高烧才让她惊觉,原来在孩子生病的时候,就算是作为母亲,她也起不了一点作用,只是束手无策的看着丫鬟熬药煎药给她一点点喂进去,又亲眼看着她呕吐出来,看她憋红的小脸和脸上的泪水,在这一刻,容仪恨不得遭受这份罪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的女儿,她才那么小,怎受的住? 容仪眼泪横流,抽泣的看着孩子,低下头用鼻子去感受她微弱的呼吸,只一下,眼泪又流了下来。 在这寂寞无声的黑夜里,这样无助的夜晚,容仪只在小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爹爹却不在身边的时候,有过这种感觉。 从来没有一刻,容仪发现自己原来这样依赖别人,看着孩子生病的面容,她真的好想好想那个男人,不知道他在外如何,是否安康。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遭受病痛的折磨,会不会和她一样难过。 一定会的,他那样疼嘉韫,肯定舍不得看女儿如此遭罪…… 真的,好想他。 如果他能回来该多好,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甚至连一封家书都不曾送回来过。 想到这里,容仪又有些崩溃了,她单手扶着椅子,痛哭了起来。 她看着玉衡自责的问:“是不是我照顾不好孩子?是不是我的错?她才这么小,怎么忽然就生病了?爷在的时候,他们都很好,从未有过病,可为什么爷一走,嘉韫就病了,是不是因为我照顾的不仔细,你说爷回来看到嘉韫病了,会不会怪我?” 见主子哭的伤心,玉衡放下药碗,忙拿了帕子给她拭泪,主子的发也乱了,她伸手替主子顺了顺,然后安抚道:“娘子,这怎么能怪您?小小姐身子本就不好,此一番天气忽冷忽热,着实反常,奴婢猜想大概是天气的原因。方才闻大夫来的时候也说过了,孩子养得很好,只是最近的天气不大好,阴晴不定,孩子毕竟小,身体自然抵不住。” 闻言,容仪别过头去,心里还是觉得玉衡此话是在安慰她,天气的好坏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孩子一直养在屋里,本就怜惜她体弱从未敢带她出去过,若是天气作怪,又怎会落在孩子身上?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夜。好在嘉韫争气,后来喝的药都稳稳地留在了小肚子里,容仪摸了摸她的小手,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烫了,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只叫下人都回去休息,然后自己带着孩子就宿在了小卧房。 …… 天微亮时,白婆婆带着萱萱来到了长留,又去小卧房唤醒了娘子。 嘉韫生病,容仪自然是一夜未睡,再加上今日又是两个孩子的大日子,天不亮容仪就自己起来,未叫下人梳妆,只守在床边,看着熟睡得女儿,摸了摸她的小脸,见烧已经退下,微微松了口气,可见她面色还是不好,心里又揪着疼了一会儿,正要出去时碰到了前来的白婆婆还有她手牵着的萱萱。 自己生了女儿之后再看着萱萱,容仪的心里百感交集,她非常羡慕,也非常喜欢萱萱,喜欢宣萱有这样一个好的身体,可惜她的女儿却没有萱萱这份福气,打娘胎里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如其他人的好。 所以见到萱萱来,容仪的心里是非常高兴的,她拉过萱萱的手,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灵动的双眼,心里越发的抑制不住欢喜,她对萱萱说:“今天的萱萱好漂亮啊,奶奶给你收拾的很好看。” 被夸赞,萱萱的脸一下就红了,小肉手捏着容仪的一只手指,腼腆的道:“真的很好看吗?我也很喜欢,走的时候,我还怕不好看,娘子看着我就不喜欢了。” 听着萱萱的童言,容仪心里又欣慰又惆怅,感叹萱萱如此懂事,又想着自己的女儿,也不知该是个什么滋味。 “怎么还叫娘子呢?不是说好了吗,私下就叫我干娘,我是你的干娘呀。” 萱萱回头看了眼白婆婆,又回过头看着容仪的双眼,十分懂事的说:“奶奶跟我说今天是个大日子,我不能叫娘子干娘,要尊称娘子,不然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对娘子不好。” 闻言,容仪微怔,抬头看着外白婆婆,见她神色平常冲自己点了点头时,心中微微叹息,而后又看向萱萱,才道:“萱萱真懂事,那今天干娘交给萱萱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今天干娘会很忙,嘉韫妹妹昨晚生病了身边不能少人照顾,你就呆在这个房间里帮干娘看着妹妹好不好?” 萱萱自然高兴,直把头点,又满脸关切的问:“妹妹好了吗?” 容仪温柔的笑了笑,道:“好了,已经退烧了。” 这下,萱萱才笑了起来。 …… 第528章 行走的衣架子 今天虽不是容仪的主场,可作为这对双生子的母亲,容仪还是要盛装出席。 原本容仪以为,这一次和上次在招懿院办的满月酒一样。作为一个妾室,她只需本本分分地在长留顾好两个孩子便是,不易出去抛头露面。 可前些日子长公主身边的画柳去亲自来告诉她,让她带着孩子出席,这一点容仪万万没有想到,还诧异了好久,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毕竟只是一个妾室。真的能去正席吗? 就在她还在犹豫时,白婆婆却一针见血地说道:“既然长公主都让娘子去,娘子又为何不去呢?或许在您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妾室,难登大堂,可在外人眼中,娘子大人最疼爱的人,且是安宁王府长孙长孙女的母亲,您于王府,有功劳。” 话毕,又道:“再说了,长公主能全权操持百日宴一事也是您起了作用,长公主既然让画柳来告诉您,想必也是知道的。您若是不去长公主又会怎么想?何不就去了,或许还能和长公主之间,还能亲近一点。” 这样一说,仿佛又有几分道理,容仪便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身份是否能去那样的正席,她知道此次请来的人都是王公贵候,诰命夫人和一等贵妇,豪门小姐,她虽为王府生了两个孩子,可终究在那些人面前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妾室罢了。 容仪大概了解自己在外的风评其实并不好,因为她的前生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却在小姐尸骨未寒时查出她怀有身孕,并凭此进了招懿院,成了原本该是姑爷的人身边最得宠的人,怎会不惹人说呢? 最初还未与爷有什么的时候,容仪便担心过这个问题,她不想被人说成卖主求荣的爬床丫头,可如今有了两个孩子便如两个铁证,让她备受非议。 她从不后悔生了这两个孩子,只是或多或少会会会对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感到心痛,外界的人并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因一件他们并不了解的事就给她安上了一个又一个标签,更难听的话都有,那些都只是容仪听闻,若有一天,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就是个妖精,红颜祸水。到那时……容仪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悲,总之,今天是逃不脱了,她得去正厅去和那些人打交道,也不知,她们会用怎样的眼神看自己。 …… 因是正宴,白婆婆为容仪化了精致的妆,可却未敢用太过贵重的首饰,她也知道今天会来哪些人,只怕给娘子带上的东西越贵重,越会引得那些人说三道四,虽然白婆婆一向是把娘子当成夫人对待,可不得不说,在这种正宴上她也是不敢把娘子打扮成夫人装扮,怕引来太多的目光。 容仪摸着袖口上的白莲,看着身上玫红色的云锦裙,这条裙子是早就定做好的,通体没有太过花哨的布置。只在袖口上,领口上还有裙摆上绣有白莲花,再用金丝缠线弄了个边,整体看着大方简约,只是这个颜色容仪不大喜欢,太过艳丽,与她平时的衣裳简直反差太大,可是,这便是妾能穿的颜色。 白婆婆今日梳的发髻也好,并不打眼,也不算太低调,只刚刚好。 容仪的身份尴尬,像在这样的宴席她一个妾本不该出席。可有长公主的恩准,她便要坐在那群贵妇夫人小姐的身边。且她今日也算是半个主角,总不能被宾客,压了下去,可作为妾又不能太显眼,只能适中。 容仪对今天的妆容很是满意,她生怕白婆婆像前几次自己随爷出行时给自己梳的妆,太过庄重了。 容仪的满意,是因为今天的妆容适中既不会被宾客压下去。也不会太过打眼,可在下人眼里看来却觉得今天的主子,更加美丽了。 平时只见主子穿着素净,连妆容都极少画,很少看到主子穿玫红色这种艳丽的衣服,这种这种颜色比较艳俗,一旦穿得不好,整个人的气质都会被拉下来一大截,可没想到穿在主子身上却又是一番韵味,主持皮肤白皙,在玫红色衬托之下,却一点都不显黑,反而整个人看着更加干净了。 昕蕊夸张的“哇哦”了一声,道:“没想到娘子驾驭玫红色这样的衣裳也能驾驭的如此好。咱们娘子分明就是行走的衣架子嘛,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原本选用玫红色这批布料时,奴婢是极力反对的。这样艳俗的衣裳。怎能让娘子穿呢,可却没想到娘子穿着这样好看。” 容仪笑了笑,道:“今日嘴这么甜,是想讨赏啦?” 听到赏,昕蕊眼睛都瞪大了,她本只是想让娘子开心,毕竟昨夜为小小姐的事,娘子一夜未睡,眼下乌青,面色也憔悴,可却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 刚要兴奋的开口说什么,又顿了下来,神色认真的说道:“奴婢可不是为了要什么赏赐,奴婢方才说的话都是真心话,不信,娘子可以问玉衡她们,我保证她们也觉得娘子穿这玫红色好看。” 说完,看了玉衡一眼,玉衡也忙道:“是啊是啊,娘子穿这衣裳是真的好看,但是……”稍有停顿,玉衡看了昕蕊一眼,坏坏一笑,吐了吐舌头,道:“但是奴婢说这话是真心的,就是不知道昕蕊是不是真的想要赏赐。” 闻言,昕蕊脸都红了,追着玉衡就要撕她的嘴,这两人一笑闹,容仪再不好的心情也淡了几分,只叹了声,看了白婆婆一眼,白婆婆领会,轻咳了一声,严肃的看着两个嘻笑打闹的丫鬟。 平日里昕蕊和玉衡最怕的人就是茯苓和白婆婆了,尤其白婆婆年纪大,她们更是怕她,就像怕老母亲一样,有时候白婆婆一个眼神,她们就立马安静下来了,不敢再造次,这一下,也是不敢动了。 以为又要挨训,可没想到只静默了一会儿,白婆婆忽然走到她们面前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钱袋,笑着说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是娘子给的赏赐,招懿院,每人都有一份。” 闻言,两个小丫头立马欢呼雀跃,围在容仪身边讨好的唤着娘子。 …… 第529章 该来的,总会来 赏赐了招懿院的下人后,容仪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小金库里存放着不少的钱。 这一时间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刚怀孕时爷曾给了她一个小金箱,那个箱子里便存放着不少银票。 起初容仪是不肯要的,她以为自己没那个机会去花那么多钱,可没想到一整个招懿院的人打点下来,也是费了不少钱的。 招懿院的暗卫远远不止她看到的那么些,不过也是个大喜的日子容仪并未因那一点钱而心疼,但也感慨这么多银子,都够平常人家吃好几年的了。 感慨过后容仪又去小卧房看了眼两个孩子,因嘉韫高烧刚退,便没有与嘉成放在一处,而今天本该抱着两个孩子出席的容仪也只选择带着嘉成出去,她实在不忍心带着大病初愈的嘉韫再出去一趟了,外面的人实在太多,她在长留都能听到外面的喧嚣声。 看着乖巧的萱萱,容仪又叮嘱了一番才带着白婆婆和玉衡一同往正厅去,只留昕蕊在长留,顾着萱萱和孩子。 …… 还在走廊上容仪就听到了宾客的声音,一时胆怯,她顿了顿,扭头看着白婆婆,咬着咬下唇,眼神闪烁道:“不知今日秦府的人是否会来。” 白婆婆说:“娘子莫要忧心,今天是王府的大日子,秦家的人就算会来想必也不会做什么,且说娘子您并不欠他们什么,又何必为此忧心呢。” 白婆婆了解娘子与秦家的恩恩怨怨,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站在娘子的角度上,她势必是更为娘子去想,反而觉得行得端坐得直,也无可怕,可她不知,在容仪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秦黛珑的事太过隐秘,此生都不可再对第三个人讲起,如今的春柳也在迎妍院再不曾露面,所有人都将此事捂的严实,也是全了秦家的脸面。 可说到底容仪最怕的还是在这种正宴上碰到秦府的人,毕竟是秦府的出来的丫鬟,又为秦黛珑隐瞒的那件事,容仪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故在秦府人的面前,心里还是难安,哪怕如今已为人父已为人母,可看着秦夫人的脸,容仪的心里,也是万般滋味都有了。 走廊上一时寂静无声,容仪顿了许久,才端起手臂,扬起下巴,道:“该来的,总是会来。” 说完,便直赴宴席,眼前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而这些人有多么尊贵容仪也不敢细想,只自端着矜持端庄一直往前走,走到长公主面前时才顿了下来,向长公主行了个礼。 在外人面前长公主就是在不喜容仪也断不会给她脸色看,当下也是一片岁月静好,神色温和的看着眼前的容仪,道:“嘉韫如何了?听说昨夜折腾了一宿,今天可还好?若是孩子身体不好,今日就不要带出来了。” 容仪恭敬着道:“嘉韫的烧已经退了,可今日人多,奴婢也不放心带嘉韫出来,便打算等过会儿只带嘉成出来,不知可否。” 长公主笑了笑,道:“自然,孩子的身体第一,既然嘉韫不舒服,便不宜带出来,再染了风寒,那么小的孩子,也着实瞧着可怜。” 容仪抿着唇,福了福身,长公主才摆了摆手,指着一旁的陆如意,道:“你在这儿陪本宫也是无聊,不如去陪陪陆大小姐,你们年龄相仿,想必也有很多共同话语。” 闻言,容仪微愣,一想着伴在长公主左右想必惹她不喜,到不如听她的去陆小姐那边。 只是暗暗腹诽:一个豪门千金,一个下人出身,她们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可方才瞧了瞧,陆诗意并不在此,容仪也放了一半的心,她着实不愿意面对那个喜怒无常,拿鼻孔看人的陆二小姐。 当容仪和陆如意坐在一起时也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如今京城中谁人不知陆如意的来历,又谁人不知陆如意的来意,如今,宁威将军正得宠的小妾与她坐在一起,自然引人议论纷纷。 容仪知道长公主让她来找陆如意的意图,也大概猜想得到被那些人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可她并不去理会,神色自然地看着陆如意,微微一笑道:“奴婢可以坐在这里吗?” 陆如意微微一顿,看了容仪一眼,又用余光瞟了眼周围人的反应,而后。看到了长公主的脸色,当下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心中一沉,但也不好让容仪一直在这里站着,只忙道:“快坐吧。” 容仪笑了笑,坐了下来。 她并不担心陆如意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难堪,反倒觉得自己过来打扰她,也是给她添了不少苦恼,她方才那样子,可不像说话时那样轻松,想必,她也是知道长公主是何用意,只是不知道她又会如何应对。 气氛自然不能冷下来,叫外人看出了什么,那对两个人的名声都会不好,陆如意自然也知道,长公主让容仪过来,是想看一出好戏,自己也不能像方才那样闲适着了,便主动问容仪:“听说昨夜小小姐身子不适发了高烧,今天可好了?” 容仪道:“烧已经退了,只是不便带出来见人,便留在长留。有乳母和昕蕊顾着。” 陆如意点了点头,放下了心。 而此时,看着交谈起来的两人,长公主才微微一笑,转身进了里屋。 而坐在别处的贵妇小姐看着这一幕,私下亦是道:“我听说,平阳陆氏的大小姐,要嫁给宁威将军做妻,也不知这传闻是不是真的,你们看那边凉亭里的那位小姐应当就是陆大小姐了吧?而坐在她对面那个穿玫红色衣裳的妇人,若我没看错,她应当就是那个傅娘子了吧。” 又一妇笑道:“不错,正是这二人,也是稀了奇了,这两人居然坐在一起品茶,原本我还以为那只是传闻,如今看这形式,陆大小姐即将嫁入王府,并非全无可能啊,只是呀,这个傅娘子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喽。” 话音刚落,几位妇人顿时倾身,拿余光去瞟凉亭里的两人,嘴上却问:“此话怎讲?” …… 第530章 不容逃避 那妇人神情倨傲。往容仪的方向瞥了一眼,看着她身上扎眼的玫红色不屑的冷嗤一声,点着手里的团扇,道:“咱们呀,都是有身份的,有些话我也不愿说出来平白污了各位的耳朵,可想来关于这位傅娘子的事大家也是早有耳闻,那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呵……反正也无外人,咱们姐妹几个自个儿讲讲,就来点评点评这位傅娘子的作风。” 说完,忙的一收,又道:“当然了,一个妾放在平日里我多说一句,都怕脏了自己的嘴,可如今看着她招摇过市的模样,也实在是,瞧着恶心。” 今日来到此处的妇人,都是豪门贵族的正房,从没有人会带着自己的妾来别人家的正宴,而这些妻吗……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对天下所有的妾室的厌恶了,还有就是对别人点头论足,以满足自己一张嘴的私欲。 对于议论别人家的是非,大家都是热衷的很。 那妇人说道:“自古以来做妾的就难登大雅之堂,你们瞧瞧那人,哼,哪家做妾的做成她那模样?看她穿衣打扮,若家里没有正室压着,她早就要飞了天了吧。” “就是天生长了一张勾引爷们儿的脸,她刚才走过来时我仔细瞧了,长得确实不错,可这哪像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呀?听说她原先就是秦家的陪嫁丫鬟,是爬了姑爷的床,偷偷的怀了姑爷的孩子,才有如此造化。” 话顿,众人一时唏嘘不已。 “要不怎么说现在一心想做妾的人,颇有几分手段,我呀,生平是最见不得这些妾装模作样的姿态,她么,不就是仗着自己肚子争气才有今天?也着实叫人恶心,靠这样下做的手段上位,听说今天秦家也来人了,不知看到昔日家中的奴才如今的模样,会不会想去撕碎了她。” 这时,一直未曾言语的年轻新妇忽然声音低小的开口,道:“可我瞧着她姿态端庄,知礼懂礼,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呀。”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道:“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对这些狐媚子没有一点防范之心,念在你是刚嫁人不懂这其中道理,作为过来人呀,我也不得不提点你几句,对于妾室,咱们就该把她们死死地压着,不然等到哪一天,蹬鼻子上脸给你脸色看的时候,就追悔莫及喽,听本夫人一句劝,这天下的妾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儿。” …… 那边聊的热火朝天,容仪和陆如意这边却清水温意,毫无锐气。 两个亭子相隔不远,那边的话多多少少会传到这边来,容仪心里虽不快,面上却不露半分。 她早就知道外面的人对她的评价不会太好,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虽然听她们这样议论自己时多少还是有些不快,可还是自持稳重,不愿表露出来,她不愿让这些人看到她失态的模样。 陆如意就有些坐不住了,她看着容仪的脸色,道:“这边儿空气不好。咱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吧。” 闻言,容仪笑了笑,看着她,神色平静道:“我在的地方怕是空气都不会好,你放心,那些话我左耳多进右耳朵就出了。” 陆如意诧异:“你也听到了,她们那样说你,你能忍得住?” “我本就是个备受争议的人,她们今日说我的话,平日里我也没少听到,我知道外面对我的评价如何,说不在意是假的,可若此时我落荒而逃,你说,他们会不会说的更厉害,且更高兴呢。” “……” “我不怕她们怎么说,她们原本也没人了解我,我只在乎我面对这些事的时候的态度,我若听到这样的声音就逃,那以后,是不是就要永远‘逃亡’呢?” 说完,眼神闪烁,清澈坚定的看着她,毫不迟疑的道:“她们说我错我就错了吗?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犯了错的人才想着逃,而我想面对,她们如何议论我我管不着,可我知道自己有该承受的东西,我都不会去逃,逃避,只躲得了一时的清净。” 看着容仪坚毅的脸庞,坚定的眼神,陆如意忽然懂了,身份如此平庸的她,为何会被骁表哥如此看重。 她的身份虽平庸,可她的人格却很高贵,她比这世间任何一个人,至少比自己更加勇敢。 若是她处在容仪的位子上,以自己的性格,或许不能做到她这般,处之泰然。 对她忽然就有那么一点了解了,陆如意微微一笑,目光温柔的看着她,道:“以前是我看轻你了,以后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话毕,稍有一顿,才道:“我不想和你做别人眼中的敌人。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闻言,容仪微怔,看着她温柔的眼神,心情一下子就乌云消散,开朗了起来,她好像收获了意外之喜。 容仪举起茶杯,道:“重新认识一下,我的名字叫傅容仪。”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饮尽杯中茶。 所有人都说她们将来会是敌人,一个是未来的妻一个是妾,可却从不会有人知道,她们不想做什么敌人,她们只想做对方的朋友。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陆诗意狠狠地跺了下脚,愤愤地离开,樱儿紧跟其后,两人走到僻静处,站在假山后,陆诗意将帕子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恨恨的道:“姐姐是脑子不清楚吗?今天姨母让那个女人去跟她聊天意图为何?两人竟还喝起茶来。姐姐怕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个女人生了两个孩子还能用上这么大的排场,我若是姐姐急也急死了!” 樱儿亦追口,道:“奴婢也是看不明白,大小姐将来可是要做给骁少爷做妻的呀,按理说怎么也不会和那女人聊得那样开怀吧?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聊了什么,让大小姐如此开心,奴婢都很少见到大小姐的笑脸呢。” 说起这个,陆诗意更是不平了,面对她这个亲妹妹,她都很少笑,可面对自己的敌人,她却笑得那么开心,真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道:“姐姐待人一向宽厚。她做不出来伤天害理的事,可我却不能看着姐姐吃亏,那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姐姐还敢与她交好,不行,我可不能由着姐姐和那女人走近,你去将蕊茜叫过来,我有话要吩咐他。” “是。” …… 第531章 僻静的屋子点燃了香薰,味道不浓。 孟思敏歪在榻上,轻揉着眉心,画柳见状连忙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手法极正的按着她的太阳穴,道:“今天是有些热闹了,殿下怕是头痛又发作了吧。” 孟思敏微微一笑,道:“嗯,外面如何了?” 画柳道:“一切都好,只是方才听到回来的人说,有几个夫人坐在一起,编排王府的是非。” 闻言,孟思敏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有几分冷意,她道:“编排的怕是傅容仪的是非吧。” 画柳心头一惊,腿一软跪了下来,低下头道:“奴婢不敢欺瞒殿下,奴婢只是觉得傅娘子也是王府的人,所以……” 见她这样,孟思敏笑了笑,抬起手摆了摆,道:“起来吧,本宫何时罚过你?” 画柳咬着下唇站了起来,却又听她道:“你胆子也大,明知本宫不喜欢那女人,还明里暗里在本宫面前说她的好话,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些日子,你都在帮她说话,你以为……本宫会对她改观?” 画柳瞪大了眼睛,一颗豆大的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她忙道:“奴婢不敢,只是听说这一次百日宴的事,其中有傅娘子的一份功劳,据说傅娘子还为此得罪了王爷,奴婢只是觉得,殿下或许不喜傅娘子,可傅娘子或许是想和殿下交好呢?” 孟思敏冷哧了一声,看着手腕上牡丹花纹镶玉镯,眼里无情,道:“难不成你还觉得,她说几句好听的话,本宫还能喜欢上她?” 画柳不说话了,紧紧的闭上了嘴,站在后面不敢动弹。 孟思敏挑了挑眉,转着手腕上的镯子,又道:“不过,她傅容仪再怎么不好,都是王府的人,也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派人去盯着,外面是哪些人嘴巴不干净,说的最多。” 闻言,画柳看了长公主一眼,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欣喜的福了福身,出去吩咐了几个信得过的丫鬟去盯着,正要回去时,却见平时在偏殿洒扫的丫鬟蕊茜低着头随着陆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离开了。 画柳微微蹙眉,忽觉不对劲,连忙回了屋里,走到长公主面前,低声道:“殿下,奴婢方才看到在偏殿的蕊茜跟着陆二小姐的丫鬟离开了。” 孟思敏正闭目养神,闻言,微微睁开眼,眼神透露出一丝锐利,道:“蕊茜?” 画柳解释道:“去年收进院的丫鬟,殿下您身边不爱用这些人,奴婢又瞧着她话多人怪,便安排在偏殿负责洒扫,殿下应该不常见到。” 孟思敏点了点头,想到陆诗意,声音沉了下来,道:“去派人盯紧陆诗意这个蠢货。” 画柳应下,连忙离开。 …… 蕊茜是不大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见陆诗意的,她心里知道她们之间的交易是见不得人的,今日人多,她的活儿也重,也怕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看到她与陆二小姐的往来。 且今天这个日子,若陆二小姐给她安排个什么事,若是搞砸了长公主办下的百日宴,自己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她也不敢得罪陆二小姐,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再见陆二小姐,她今日打扮的也很精致,她本身不算好看,甚至还有些平庸,可不得不说,人靠衣装,好生打扮一番,看起来也勉强算和养眼的姑娘。 蕊茜福了福身,道:“不知陆二小姐此时叫奴婢过来有什么吩咐?” 陆诗意看了她一眼,对樱儿使了个眼色,樱儿领会,朝着蕊茜走过去,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药包塞到她手里,道:“这个东西,足以让傅娘子身败名裂。” 蕊茜抖了一下,捏紧了手里的药包,慌张的看着陆诗意,道:“二小姐,这是什么东西?” 陆诗意冷笑了一声,道:“这个东西足以让人神志散失,以前府中有不懂事的姨娘,便是用这个东西叫她们听话,你只需在傅娘子的饭菜中加入药包里的东西,待她吃下……” 蕊茜更有些不敢了:“若她吃下,会如何?” 陆诗意顿了顿,道:“秦楼楚馆的女子会如何,她便会如何,若是她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丢了王府的脸面,呵……怕是有两个孩子,也保不住她的宠爱。” 蕊茜有些懂了,那她手上的东西岂不就成了让人发请的媚药了吗? 像是烫手山药一般,蕊茜恨不得把手上的脏东西扔掉,可看着陆诗意的笑容,只好先收下,却不敢轻易答应,只惶恐道:“二小姐这件事太危险了,奴婢不敢,若是让人知道,这媚药是奴婢给傅娘子下的,那奴婢岂不是……” 这一回,陆诗意没开口,樱儿却厉声道:“让你做点事你都做不好,我们二小姐将来还怎敢用你?还怎敢将你安排到未来主母身边?” 这句话就好像是最有力的诱惑一般,蕊茜愣了愣,可心里的挣扎还是在告诉她,不能做、不许做,也不敢做,可是……再多的疑虑,都抵不住陆诗意给的诱惑。 …… 蕊茜离开后,樱儿担忧的回到陆诗意身边,道:“小姐,这个蕊希是个滑溜肠子,她若是不帮咱们做,这一次的计划岂不就落空了。” 陆诗意哼哼一笑,笃定的道:“你放心好了,她不敢不做,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她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这一次不做她以后又还能做什么?在姨母的院子里,哪里会有她的出头之地,她只有帮我们,才能帮她自己。” 樱儿犹豫着道:“可奴婢瞧着她实在是不堪重用的人,小心思也多,若事成之后小姐真会把她安排到大小姐身边去吗?” “呵……”陆诗意勾起唇角冷冷一笑,道:“这种人,只是利用罢了,我姐姐身边的人自然要精挑细选,像她这种给点甜头就跟人跑的,万不能留给姐姐。” 樱儿了然,这才松了口气。 而此时,站在不远处看了许久的长衡,抱着双臂冷漠的盯着陆诗意的背影,听到她方才说的话,眼里仿若冰霜凝固,静默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 (本章完) 第532章 请你看一出大戏 蕊茜从小路往回走,因为心里有鬼,只低着头不停的往前走,不敢四处打探。 却在这时,与前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蕊茜后退了几步,堪堪站住,抬头望去,却见是长衡公子。 敛下心慌,道:“长公子万福。” 长衡冷漠的“嗯”了声,看了她一眼,道:“急急忙忙的去哪儿?” 长衡向来沉默古怪,蕊茜也没多想,只道:“奴婢回荣华院做事。” 长衡“嗯”了声,仰起头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他一向都是一个怪人,蕊茜也没因他异常的举动而怀疑什么,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小药包,见还在,才呼了口气离开。 而在转角处,早已离开的长衡悠闲站定,双指之间夹着的,赫然就是方才陆诗意给蕊茜的药包,至于蕊茜腰间的那个药包…… “你换的那个是什么?” 忽然出现的声音并没有惊吓到长衡,看着从一旁现身的长青,长衡一点也不意外,回道:“驻颜的粉,你平时喝的。” 长青挑了挑眉,眼神冷却,道:“这样多没意思呀,她敢算计容仪,我也要算计回去。” 长衡看着她,眼神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会这样说,只道:“你想做什么?” 长青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看着她的背影,长衡静默的笑了笑,带着手中的媚药离开了。 …… 正宴开始前,白婆婆抱着嘉成出来转了一圈,给宾客看了眼孩子。 大人之间再龌龊,可对一个小小的生命也还是有人喜欢的,不少贵妇尤其是刚嫁人的新嫁娘还未有孩子的夫人都争相想抢着要抱嘉成,被他可爱乖巧的小模样打败了。 今天的嘉成也格外乖巧,被那么多生脸抱走也一点都不闹,看的容仪心里也高兴。 虽然她不讨喜,可她的孩子被人喜欢,那就够了。 看差不多了,白婆婆才笑着抱走了嘉成,嘉成走了,余下的夫人还坐在一起讨论他,新嫁娘更是坦言自己将来就想要一个这样乖巧可爱的娃娃。 这边刚圈完一波喜爱的嘉成,回了长留就尿了一泡尿,弄脏了新裤子,昕蕊哭笑不得的给他换了一条新的。 正宴开始时,容仪作为主人家,坐在了长公主下首,其他贵妇夫人自按阶品等级而座。 王府设宴自然是大手笔,从餐具到菜品,无一不是精品,还请了名厨掌勺。 容仪看着碗里雕刻出来的菜花状都不忍动手,心里想着若是萱萱看到了,一定会很喜欢,便低声吩咐下人留一份送去长留,却被告知,长留早就着人送饭菜过去了。 容仪这才放心,看着手边的酒,据说是桃花媚,正要端起,却听到了身旁的“呲呲”声,容仪看过去,就见长青对她眨眼。 长青指了指桌上的酒杯,低声道:“这酒后劲大,你可要少喝点。” 容仪愣了一下,道:“我听说桃花密室果酿,并不会喝醉人的呀。” 长青抿着唇摇了摇头,肯定的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这酒后劲儿十足,我是喝过的,醉了一宿呢,可不好受了,你就少喝点,而且一会儿还有一场好戏,你若是喝醉了还怎么看戏呀。” 容仪知道长公主还安排了戏班子进府唱戏,以为长青说的便是这出好戏,可看着她狡黠的眼神又好似理解了不一样的东西,只抿唇一笑,稍微抿了一小口,满嘴留香,道:“好,我听你的。” 开宴后,容仪夹了几样爱吃的放在碗中,小口小口的吃着。 陆诗意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恰被陆如意瞧见了,不解的道:“诗意,你盘子里的东西都还没动呢,在看什么呢?” 陆诗意眨了眨眼,冲她笑了笑,低声道:“我是在看傅娘子呀,你看她今天多风光,也不知姐姐以后生了孩子,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 说到这个,陆如意脸色微沉,目光回到自己的餐盘上,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就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了,好好的吃你的饭吧。” 陆诗意努了努嘴,又不屑的看了容仪一眼,见她几乎把自己桌上的菜都吃了一遍,还喝了口酒,心里瞬间就舒坦了。 那媚药她不知蕊茜会下在什么地方,可总归都在她桌上,现在就等着看她出洋相了,就看今天这一出以后,她在王府还怎么混得下去! 到那时,便是姐姐嫁入王府最好的时候。 脑补着那大快人心的一幕,想着傅容仪被休弃后落魄的模样,陆诗意恨不得放声大笑,这是此时此刻还需收敛,便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饮下。 啧,这桃花媚果然名不虚传,适合女子喝,尝出了滋味,陆诗意又添了两杯喝了下去。 看着她痛饮桃花媚,长青低下头笑了笑,举起酒杯挡住自己的脸,对容仪说:“等着吧,一会就有好戏了。” 容仪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又随着她的眼神看向对面的陆诗意,没见什么稀奇,只道:“怎么了?你做什么了?” 长青哼了一声,道:“没做什么,只是为今天的宴会,助助兴。” 容仪:“……” 片刻过后,容仪才理解到长青所说的好戏是什么。 原本好好吃饭的陆诗意忽然站了起来,在众人眼中便显得很是突兀,她左右看了看,然后盯着陆如意,忽然笑了起来,蹲下去拉住陆如意的手,道:“姐姐,哈哈哈,姐姐今天好美啊。” 陆如意呆住了,看她发癫的模样连忙将她拽了下来,低声道:“你怎么了?怎么如此失态?” 陆诗意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又笑了起来,道:“什么失态?姐姐你今日好奇怪呀!我哪有失态,我分明是高兴呀!” 她声音有些大,惹得其他人都看向她,容仪也察觉到不对劲来,连忙扭头看向长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长青抿着唇,冲她摇了摇头。 得不到答案,容仪又看向陆诗意,只见她放开了陆如意站了起来,竟走到中央,自顾的转了一圈,还放声大笑着。 …… 第533章 我会帮你除掉她们 陆诗意站在中央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樱儿看着她的模样,更是急得要掉下眼泪,她不知好好吃着饭的主子,为何一瞬之间就成了这副模样,看着也不像是醉了酒的样子。 看众人都在打量自家小姐,樱儿也不顾礼仪连忙跑上前去,拉下陆诗意挥舞的手臂低声道:“小姐!您这是怎么?快随奴婢下去坐着,今日来了不少贵族家的夫人,可不要在这些人面前出洋相,丢了陆家的脸面呀!” 陆诗意原本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只是这一遭借着酒里的药劲儿,更是有些收拢不住了,她放声大笑着,挣脱了樱儿儿的手,道:“你拘着我做什么?你没瞧着本小姐真高兴呢吗,还不快下去!” 说完,又大声笑了起来。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皆道这形容痴狂的女子,不懂礼数,在正宴上如此乱来。 又到平阳果然是落魄了,过去的名门望族陆氏,竟教出了这样的女儿,可见家教不严。 陆诗意是不清醒了,可樱儿是清醒的呀,她听那些夫人对自家小姐的评价,焦急地跪了下来,看着上座的长公主,道:“殿下,我们小姐吃醉了,奴婢先扶小姐下去休息。” 孟思敏一直冷眼瞧着陆诗意的失态,未出声,见她丢尽了脸面,才挥了挥手,让樱儿将她带下去。 而后对底下众人道:“那是本宫府上的宾客,平时不善饮酒,让各位见笑了。” 这样一说,谁还敢议论,本是见她举止荒唐才嘀咕了几句,如今长公主都发话了。这件事倒也这么过去了,没人再提起,方才那场闹剧,就仿佛一场梦过来。 而坐在一旁的陆如意也是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低调地退了出去,她不知陆诗意为何突然行为放荡起来,难道真的只是醉了酒吗?可平时这个妹妹也并非一杯就倒呀? 今日来王府应宴的都是达官贵族的贵家夫人,诗意年纪还小,家中又并未为他做亲,这一次过来母亲也交代过,若是有好的亲事也叫她就留在京城,今后两姐妹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可如今,她在这么多夫人面前失了礼数,如意想都不敢想她以后会被外面的人传成什么样子,该能不能许到好人家。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 看着方才那场闹剧,容仪抿了抿唇,又看向自己面前的一碟玉带糕,净了净手,捻起一块咬了一口,怎么想都还是不对劲,她又看了长青一眼,却见她也正与解决面前的点心,当下也不好问什么。 等到宴席过后,容仪拉着长青去到偏僻的地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又叫玉衡去稍远处守着,才道:“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她饭吃的好好的,怎么……怎么忽然成那样了?你可别告诉我她是喝醉了酒才那样的,大青,是不是你……” 话为问完,容仪忽的顿了下来,看着长青的眼睛,又怕自己的话会伤害到她,只低下声音,将接下来的话问了个全,道:“是不是你做的?”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长青微微一笑,不答反道:“你方才是怕伤害到我吗?” 容仪道:“我怕我冤枉了你。” 闻言,长青又笑了,神色平静轻松的道:“你没有冤枉我,就是我做的。” 听到她承认的那一瞬间,容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道:“你为什么会想着害她呀?” “害?”长青嗤笑了声,看着容仪清澈的双眼,道:“容仪,我这个人生平就从来不会伤害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你说我害她,可我没有,我只是不放过她。” 这下,容仪又愣了,她道:“我又不懂了,你的意思是她是坏人,她做了恶,是吗?可是,她这个人嘴巴是坏,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 “她想害你,我才去整她,这个理由够吗?” 这一下,容仪哑然,只见长青拿出一个小药包,道:“这个东西就是她想害你的证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媚药。若今天,被你吃了下去,在宴会上出丑的人就是你,我对她已经够仁慈了,她给你的是媚药,我给她的只不过是笑粉罢了,让她出些洋相,至少于她名声无碍,可你知道媚药吃下去,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媚药,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长青眼神越发凝重起来,她捏紧了手里的药包,道:“这东西会使人神智尽失,让你浑身燥热,你会不分场合地点就脱衣服,而男人,就是你的解药。” 长青说完以后,容仪打了个冷颤,浑身如坠冰窖,惊恐的盯着她手里的药包,身子抖了抖,道:“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来害我?” 说完,又反应了过来,看着长青的眼睛,道:“难不成是为了如意?” “你怎么不说很有可能是她那个姐姐指使她做的呢?你今天一天都和陆如意待在一起,我不知道你们聊了些什么,可我看你的样子,好似对她很是信任。” “不可能是如意指使的,她不会想着害我,或许我这样说。你可能不明白,可我说的是真的,如意她并不想嫁给爷。” “她和你这样说的?” 容仪点了点头。 长青蹙起眉头,道:“虽然我对这个陆如意也不是很了解,可我每次见她也确实不像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人,不过,如今陆氏姐妹都在府中,她们的来意人尽皆知,我只能告诉你,对这两姐妹不可不防,尤其是这个陆诗意。” 容仪沉默着点了点头,眼神亦凝重起来。 看她惊怕的模样,长青心中泛起一丝柔软,她又安抚道:“你不要害怕,若以后这两姐妹想对你不利,我会帮你除掉她们,一个平阳陆氏,我还不放在眼里,若再有下次,我就不是放笑粉这么简单了,容仪,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她们这种货色,怎配与你斗法?” …… 第534章 内争 听到长青这话,容仪又感动又感激,她不是不知道长氏是什么样的人家,自己能得这么一个朋友已经是修来的福分,可她对自己竟能做到如此,容仪自是感激不尽,尤其刚刚得知自己差点被下药后,听到长青这样说,心里更加温暖。 只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听到“家人”二字,长青愣了一下,她看着容仪的眉眼,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道:“或许……我就是一家人呀,你不知道吗?我早就把你当我的妹妹待了。” 听到这话,容仪又想起之前她对自己的种种,确实就像个姐姐一样好,从刚开始认识她时,她对自己一点也不陌生,反而有种默契在二人之间。 或许就如她之前所说,她们之间是有缘分的吧。 …… 内室,孟思敏正在喝一碗银耳莲子羹,画柳则蹲在她脚边帮她锤腿。 一室静谧…… 不过多时,孟思敏放下了汤碗,画柳微微一顿,看着长公主的眼,道:“殿下,奴婢记得早就把傅娘子那份给换了呀,可为何,二小姐那边会……” 孟思敏哼笑了一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诗意呀,这一次,可真失了意。” 画柳微惊:“您的意思是说,有人要害二小姐?二小姐可是您的侄女,谁这么大胆?” “她算什么本宫的侄女?本宫的侄女,只有如意一个。” “可……就算如此,二小姐也是您的人,谁敢害她?还是在奴婢的眼皮子底下,是奴婢失职。”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怕什么,怕本宫罚你?这件事,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所有的后果,皆她一人承担,这也是本宫要给她上的一课。” 画柳看着长公主眼底的冷意忽然反应过来,那二小姐胆大包天,竟与荣华院的婢子串通一气去害人,没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难怪那会看着二小姐在大殿上出洋相,长公主却未出声,这是长公主给她的惩罚! 想到此处,画柳又道:“这二小姐确实胆大,可殿下,偏殿的那个婢子,是不是也要尽快处理掉?” 孟思敏却摇了摇头,神情冷然道:“就留着她吧,跳梁小丑罢了,且看她们还能作出什么。” “是。” …… 蕊茜一直在后院做事。听其他下人传来前面的消息后,心里打了个冷颤,跑去前面一看,以为会看到傅娘子形容放荡的一面,可却没想到出尽洋相的竟然会是…… 当她看到陆诗意在大殿中央放声大笑时,心直接凉了半截,又见傅娘子好端端地坐在一边,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只仓皇的离开了。 等到宴会过后,蕊茜瞧着无事,连忙跑去陆诗意的院子,正巧与樱儿撞上了,樱儿看着她,眼神猩红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本同为婢子,蕊茜这口气自然咽不下,可想着自己办砸了差事,只惶恐的看着樱儿,又不忍怒意,道:“你凭什么打我?” 说完,回了她一耳光。 樱儿被她打懵了,想到自家小姐今日出了这么大的洋相,心里的火气一时无处发,见蕊茜越发强悍起来,心中更是愤懑,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就将她扯扯到一边去。 扯到蕊茜的痛楚,她只好护住头发随着她去到偏僻的角落,等到樱儿放开她之后,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她,直喘着气,道:“你凭什么对我动手动脚?算你是二小姐的贴身奴婢,我如今也是在荣华院做事的人,你就不怕我叫你告到殿下那里去。” 听到这话,樱儿反而不怕,冷笑了一声:“你去说呀,你就去告诉殿下,你与我们二小姐私下有来往,为二小姐所用,你看殿下她容不容得你。” 蕊茜瞳孔微震,惊惧的看着她。 这种事她自然不敢告诉长公主,她是存了私心,想为自己未来牟个好出路,若是让长公主知道,她一奴侍二主,怕是要被发卖出去吧。 自己有把柄被她抓住,蕊茜也不敢再横了,只看着樱儿的脸色。声音弱了下来,道:“那你此番又是为何要这样对我?小姐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 “呵……你都办好了?你还想骗谁呢?今天傅容仪好好的,遭殃的却是我家小姐,我倒要问问你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反来害我们小姐,你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被樱儿羞辱,蕊茜咬进了下唇,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总之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做了。至于你说的小姐遭了殃,我更是不明白。” “你不明白?那我告诉你,今日小姐当着众夫人的面出了洋相,在大殿之上形容放肆,却不是醉了酒,而吸入了笑粉,你可知笑粉是什么?” 蕊茜茫然的摇了摇头,樱儿恨恨的道:“那东西会让人神智不清,做出荒唐的举动,幸好只是笑粉,小姐未做出更出格的事,否则你这颗项上人头都赔不起!” 闻言,蕊茜紧紧的蹙着眉头,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樱儿的双眼,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笑粉又不是我放的,你无缘无故无凭无证凭什么怪到我头上?你怎么不说,是你没照顾好你家小姐,如今还想把罪责都推到我身上?” 被蕊茜紧逼,樱儿心虚了一阵,她别过眼去,深吸了两口气,才道:“那你说,我们小姐平日里并没有与人结怨,还能有谁会想着害我们家小姐?你给那傅容仪下的那媚药又去哪儿了?为何她什么事都没有。” 蕊茜沉了气来,冷声冷气的道:“我不知道,总之,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方才诬陷我的,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来此也是听说前面发生的事,想来问问,却没想到被你如此羞辱。” 见她果然置了气,樱儿反倒沉静下来了,她方才只是太过忧心小姐,一想到这蕊茜不仅没把事办好,反而自己小姐遭了殃,便把火都发到她身上,细细想来,她也确实没那个胆子敢反过来陷害小姐,往后她还有的是用处,不好在这个时候就把她得罪干净。 …… 第535章 只是吃醉了酒 念及此处,樱儿沉静了下来,看着蕊茜明显不服气的神情,面色软和了下来,声音也不如刚才那样狠绝,只道:“好了,你也莫要生气了,我方才是太着急了,你是不知道,今天小姐这亏是吃大了。” 蕊茜并不是真的坏,也不是想真心去害谁,当陆诗意把媚药交给她的时候,她是犹豫的,她知道那东西害人不浅,若说自己和长留也无冤无仇,虽瞧不起傅娘子,也看不上玉衡,可说到底,人家也没害过她,她却要去害她…… 心里无疑是罪恶的,她心知这是不对,可陆诗意给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她知道自己在荣华院做不出头来,长公主身边只有她从宫中带出来的林嬷嬷和画柳最得宠,其他人,尤其是像她这样的新人,想去主院伺候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她年纪不小了,也耗不起。 陆如意却是摆在明面上的一条出路,若她能去伺候陆大小姐,将来就是招懿院夫人的贴身丫鬟,有着陆二小姐这一层关系在,她的未来还用愁吗? 只是虽如此,当陆诗意让她去给傅娘子下媚药的时候,蕊茜还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陆诗意这样狠,想毁了傅娘子一辈子,若那药真让她吃下去了,蕊茜想,她这辈子都会记住吧。 她不是变态,害了别人不会有快感,可是…… 为何听说陆诗意出了事,心里竟这样痛快呢? 再痛快,也不敢行于表面,看着樱儿凝重的表情,蕊茜又想到她方才不分青红皂白打自己那一耳光,心里隐隐又起怒气,只生生压制住,道:“我也听说了二小姐出了事,所以才想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樱儿看着她,见她神色正常,并不怀怨恨,也稍微松了口气,道:“大夫现在在里面,看样子不是醉了酒,反倒像是被人下了什么药。” 蕊茜道:“我方便进去看看二小姐吗?” 樱儿看了她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道:“你随我进来吧。” …… 屋内十分沉寂,相比之外面的热闹这边则安静的过分,陆如意一直守在床边,蕊茜看到她的一瞬惊了一下,连忙就要走,却被樱儿一把抓住了,低声的道:“你躲什么?那是你未来的主子。” 听到这话蕊茜反倒沉静下来了,她看着樱儿平静的脸庞,又看了眼守在床边的陆如意,想了想,低声道:“我现在过去不大,好吧,若大小姐知道我与二小姐的那些……” 话未说完,只听樱儿低声道了一句:“怎么,你与我们小姐有往来还是一件丢人的事吗?我告诉你,大小姐最疼的人就是我们二小姐了,你有什么可顾虑的?” “可我们做的事大小姐知道吗?你可别告诉我,你们让我做的事都是大小姐授意的。” 樱儿顿了一下,低下头去,沉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她,道:“你只要知道,我家小姐和大小姐是一心的,你侍奉的不是我们二小姐,你是在为大小姐做事,你明白吗?” 尽管这样说,蕊茜还是觉得不对劲,在她印象里,陆家大小姐并不是二小姐那般嚣张跋扈,平日里看着也温婉可敬,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或许去大小姐身边伺候是一条好的出路,这姐妹二人之间性情差距实在太大,她吃不准自己帮二小姐做的那些事,在大小姐眼中是对是错。 看出她的退缩之意,樱儿眼神冷了下来,直接抓紧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边走边低声道:“你可别告诉我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后悔了,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现在就算让大小姐看到你又怎样?你到底在怕些什么?一会儿在大小姐面前,你可千万不要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蕊茜被迫走了进去,正与陆如意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她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连忙跪了下来,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庞,陆如意微微蹙眉,道:“你是何人?我怎么好像没有见过你。” 蕊茜咽了口唾沫,正要说什么,樱儿在一旁说道:“小姐曾经受恩于这个丫鬟,她听说小姐出了事,所以过来看看。” 这样一说陆如意了然的点了点头,看了蕊茜一眼,道:“去一旁候着吧。” 蕊茜便退到了一旁,心里却把樱儿骂了个这个狗血淋头,她若知道大小姐这会儿在这里说什么也不会过来,总还是做贼心虚,她愿意为大小姐做一切事,可她知道那些事很龌龊,若是让大小姐知道,也不知会对她是个什么样的看法。 片刻过后,大夫才提着药包走了出来说道:“”姐并无大碍,只是吃醉了酒。”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蹙起了眉头,尤其是樱儿和蕊茜,更是疑惑。 她们前脚给傅娘子下了媚药,后脚自家小姐就中了招,可如今这个大夫却说,她只是吃醉了酒?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对劲。 惟有陆如意,先是蹙起了眉头。而后又点了点头,给了大夫一把银子,叫人送他出去。 等送走了大夫,陆如意回到床边,看着已经安睡的妹妹,眉头又蹙了起来。 在她的记忆里,诗意的酒量还算不错呀,而且今天女子席上的酒,据说是桃花媚,吃不醉人的,可她怎么…… “樱儿,今天你家小姐吃酒前,还吃了旁的什么东西吗?” 樱儿微愣,而后忙道:“小姐还吃了榴莲,吃的有些多,或许是吃那个东西又,喝了酒才醉的。” 榴莲不含酒精,并不会醉,可吃多了也确实会让人晕晃晃,再加之那桃花媚……陆如意还是想不明白,她喝了桃花媚都没事,诗意只是吃了榴莲又喝了点桃花媚,怎么就醉成那样?那会儿她那个样子可不像是醉了酒,完全已经疯癫了。 见大小姐还有疑虑,樱儿也有些慌了,她可不想让大小姐再查出来什么,否则,今天小姐做的事也会一并翻出来。 …… 第536章 主子的情敌 她知道今天这件事这后面肯定是有人搞鬼,可这背后之人是谁,她们还没搞清楚,这个时候万不能让大小姐知道她们做的事,这也是小姐之前一直交代的,她们做的事,不能让大小姐知道分毫。 樱儿说道:“奴婢想起来了,这两日,大小姐您不太搭理我们家小姐,小姐又是个倔性子,也不去找您,经常独自一人关着门喝闷酒,奴婢怎么劝也不听,想必是昨晚又是喝了许多,今天才会成那样吧。” 闻言,陆如意愣了下来,怔然的看着床上的妹妹,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诗意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丑,竟还是自己的问题。 前段日子,她们二人确实闹了些矛盾,左不过还是因为那些破事。 而那一次,也叫她心里够难受,所以也不太愿意去搭理她,可却没想到,这个一贯要强的妹妹竟会关起门来喝闷酒,今天搞成这个样子,有一半的错,应该归在她身上。 陆如意沉默了下来,不再追问了,她伸手拨开陆诗意额前的碎发,深深的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看了樱儿一眼,说道:“等她醒了,告诉我一声。” 樱儿应下,送她离开。 而看着这一幕的蕊茜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她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要眼睁睁的看着樱儿欺骗大小姐,可她想要效忠的人,分明是大小姐呀。 可为何现在却要在它面前隐瞒事实?思绪逐渐混乱了起来,蕊茜忽然发现,自己是不是错了。 跟着陆诗意走,自己当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吗?她做什么事之前都是瞒着大小姐的,可她若真的是为了大小姐好,难道不应该万事都征求大小姐的意见吗? …… 那大夫走了出去以后,并未从丫鬟指定的地方离开,而是穿过几个小道,走进了招懿院,确定无人跟着以后,才甩了甩袖子,大步大步的往招懿院里走。 并未有人拦着他,他大摇大摆的进了招懿院后,碰到了束庸,两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束庸扯了扯他下巴上的胡子,笑道:“这玩意儿,挺逼真的吗。” 大夫笑了笑,伸手扯开了胡子,又将贴在脸面皮上的一层薄薄的脸皮撕了下来,赫然又是另一个人的面孔。 撕下面皮以后,他的站姿也挺拔了起来,看着倒不像是四五十岁的人。 束庸微笑着看着他,道:“今天怎么会是你来?你爹呢?” 此人是闻大夫的儿子,小闻大夫,他面容还有些许青涩,只腼腆一笑,道:“我爹随着将军出行了。” 束庸有些诧异:“这次出行,主子竟还带了闻大夫?” 小闻大夫点了点头,道:“听说这次的任务比较复杂,我爹去的时候也并不轻松。” 闻言,束庸蹙起了眉头,深吸了口气,道:“只盼着主子能够平安归来,只怕这京城的天是要变了。” 小闻大夫也是一脸凝重,道:“可不是吗,将军这后院也是不安宁,幸好你叫我来的早,如果她们找了别的大夫,查出陆二小姐体内的东西,怕是又有的闹了。” 束庸怔了怔,看着小闻大夫,茫然的道:“我并未叫人去找你啊。” 这一下,小闻大夫也怔住了,他看着束庸,不太淡定的道:“不是你派人去找的我吗?说傅娘子有难,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的啊。” 束庸沉下眉头,道:“我确实是派人去找你了,可我的人去了之后,听说你已经来到府上了……不对!差点忘了,我的人都没有碰上你,你怎么会知道娘子有难?而且来得这么及时,你还记不记得去找你的人是什么样子?” 小闻大夫想了想,道:“那人很是坦荡,并未蒙面,一袭墨衣,一看着确实不像暗卫,而且他还佩了把剑!” 招懿院的暗卫从不佩剑,除非是要出去出任务,否则暗器那么多,何必配把明晃晃的剑别在腰间呢,能配件的人,大抵都是主子。 “那人看着眼生,我在京城这么多年,对他也没什么印象,看着很是低调,他是帮娘子的,也是我们的人吧?所以我不疑有他,就来了。” 束庸稍加思索,忽然想到一人,道:“他是不是看着二十五六?为人冷漠,一副和主子一模一样的冰块脸?” 小闻大夫嘴角一抽,轻咳了一声,说道:“不错,就如你说的和将军一样,不爱笑,看着很是冷酷。” 这样一形容,束庸大概知道会是谁了,他松了口气,道:“我知道是谁了,若是旁的人,他这样帮我们娘子,我还或许会有些担忧他是不是有别的目的,可若是他那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哪个他?” 束庸笑了笑,道:“长家最小的儿子,如今就住在府中,是长衡公子。” 小闻大夫惊了一下,呆愣的看着他道:“你说今日亲自去找我的那个人,竟是隐居多年的长氏中人?还是长氏的小儿子?” 束庸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闻大夫立马捂住胸口,大喘着道:“我的天呐,有生之年,我既能见到长氏中人,我听说当年长氏一族隐居时,那最小的儿子,也不过七八岁。” 看他惊讶的模样,束庸拍了拍小闻大夫的肩膀,颇有些骄傲的道:“不要惊讶了,长氏孙子辈中最大的那位小姐,与我们家娘子还是好姐妹呢。” 小闻大夫:“……” …… 小闻大夫走前,给两个孩子留下了一对长命锁,束庸收下了,转手交给了茯苓,而后吩咐手下的人看好院子,自己则走了出去。 来到南院时,束庸顿了顿,看着安静的门院,走上前去,轻轻的敲了敲门,道:“长公子在吗?” 过了好一会儿,长衡打开了门,目光冷淡的看着他,道:“何事?” 束庸笑道:“束庸过来是想问问长公子,今日,可是您通知小闻文大夫的?” 长衡神色未变,道:“是。” “您为何会帮我们家娘子?是因为……长小姐与我家娘子关系好吗?” 长衡目光闪烁了一番,他道:“不是。” 束庸:“哪……” “因为是她,我一定要帮。” 束庸顿时凌乱了,他看着长衡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不敢置信的说道:“您的意思是,您单纯是因为我们娘子这个人才会帮她?可是据我所知,您与我家娘子,并未有过来往。” 长衡接的很快,他看着束庸不解的双眼,正色道:“谁说没有?你家娘子与我来说很重要。” 这一下,束庸更是不淡定了。 他听到了什么?方才长衡公子是在对自家娘子表白吗? 见他神色古怪,长衡又补了一句:“这便是我帮她的理由,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要想伤害她,我会一直一直保护她,因为……她值得。” 说完,直接关上了门,留下束庸站在门口痴呆的站着,嘴里说着:“可她是我们的娘子,自然有人会保护,哪里需要你来?若叫主子知道你对娘子有这心思,一定不和你好过。” …… 束庸走后,长衡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忽然勾起了唇角笑着摇了摇头。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的黑衣,神色又凝固了下来,右手盖在左臂上轻轻的摁了摁,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屋中。 刚才那些话有一部分,是他刻意那样说,想看束庸如遭灾难的神情,可却没有一句是假话,他确实要保护她,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她和长青,这一生,只为她们而活。 …… 束庸回到院子以后还神神叨叨的,他忽而紧张,忽而又觉得刺激。 这位长衡公子,何时与自家娘子有了联系?看他对娘子那样子,好似忠贞不渝,让他一个局外人听了他那些话,都为之震撼。 不……他不应震撼,他可是主子的人,应该感到愤怒,可不知为何,想着主子以后会有这么一个强劲的情敌,束庸有些忍不住想偷笑。 若比家世,长衡公子的家世并不输主子,若论才华,主子战功赫赫,是大孟有名的战神将军,而长衡,听说他行侠仗义,行走江湖多年,想来也非等闲之辈,怎么看主子的这个情敌与主子都是势均力敌呀。 再说外貌,二人身量相仿,容貌也是各有各的好,实在很难比较。 再说性子……算了,性子又什么可比的?皆是一副冰块脸,冰山的心。 这莫非性格相同的人口味也相同?都看上娘子了? 正想着,大腿侧面忽然被软软的戳了一下,束庸低下头,却见是萱萱,只听她道:“束庸叔叔,你方才笑得好可怕……” 束庸:“……” 轻咳了一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不是陪着小小姐吗?怎么跑出来了?” 萱萱握着小手说:“我出来尿尿,现在尿好了要回去了,萱萱只是过来提醒叔叔,你那样笑,真的好可怕。”说完,一摆一摆的转身就走了。 束庸:“……” 第537章 娘子不愿再生了? 一天过去了,容仪也认识了不少新嫁妇,有些人看她的眼神不免含着不屑,但有些人对她,也是平常,再加之孟令英和长青的中间关系,旁的人知道她与这两人关系竟然那么好的时候也不免诧异,便与容仪有了更多的来往。 应付完这些人以后容仪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累,她心里清楚的很,若不是长青,不是公主殿下,她又怎会被这些夫人高看一眼呢。 送走了公主殿下,容仪便与长青回了各自的院子,这一天下来难免耗心神,两人也没有多续,各回了各的院子。 束庸就等在门口,见到娘子时,神色很是古怪,只不过容仪太过疲乏,也不想多问,只问了句:“今天,有爷的消息了吗?” 见娘子开口就问主子,束庸心理平衡了一下,忙道:“还未有消息,不过娘子请放心,主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容仪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了一声,低着声音说道:“我只是记住他说,孩子的百日宴,他一定不会缺席,可今天一天都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也是一种遗憾吧。” 束庸叹了一声,而后说道:“等娘子再生下小主子的时候,主子一定不会缺席。” 闻言,容仪看的束庸一眼,淡淡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往里走。 见娘子这反应,束庸愣了愣,回想着自己的话也没有哪儿有毛病啊,莫非……娘子不愿意再生了? 虽然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可一想着今天长衡公子的话,束庸便忍不住为自己家的主子担心,他想着若娘子与主子多生几个小主子,有了小主子这个筹码在,就不会被别的男人迷了眼吧? 唉,看来,主子的处境很危险啊。 …… 容仪没有察觉到束庸的古怪,回了院子以后,直奔小卧房,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萱萱,心里软了一下,她走到床边,把萱萱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又看了一眼睡在床里侧的女儿,微微一笑,给两人盖好了被子后,又去看了嘉成一眼,今天嘉成也忙,出去见了贵客,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这会儿也睡得正香,容仪疼惜的吻了吻他的小脸,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走之前还吩咐昕蕊,道:“今日就让萱萱歇在长流吧,这样晚了也别让白婆婆在带她回去了。” 昕蕊应下,等白婆婆打理好一切以后,与她说了。 既然萱萱都歇在长留,白婆婆想了想自个儿也没回去,她在长流是有自己的寝房的,便抱着萱萱去了她许久都不曾住一次的寝房,好在长留的下人都很勤快,她的屋子很少住也收拾的干净。 …… 劳碌了一天,容仪泡了个热水澡,泡在浴桶里险些就要睡着了,尤其玉衡给她按摩的手法正好,容仪微叹一声道:“今儿个一天可叫我见识到了,上流人的宴会是什么样的。” 玉衡问:“娘子以前在秦府,秦府也是名门望族,应该也设过不少宴会吧?” 容仪点了点头,闭着眼说道:“确实,秦府人丁稀少,便只有一个少爷一个小姐,秦夫人惯爱热闹,平日里举办过不少宴会,可每次的宴会,我都无缘参加。” “为什么呢?” 容仪愣了愣,过了许久才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呵,没什么。” …… 第538章 一世的风光 见娘子此状,玉衡忽然明白了什么,便不再问了,她揉着娘子的肩膀,说道:“娘子今天可结识了新朋友?” 容仪轻轻一笑,道:“今天来的人。都是有脸面的人。我能与她们说上一句话便是天大的了不起了,哪里还能遇到什么朋友呢?” 玉衡心思单纯,她觉得娘子虽为妾,可在这招懿院里,娘子的规格却是正头夫人才有的,这便是爷宠爱娘子的证据,也那样爱娘子。娘子今后一定不会比别人差。 在玉衡心里,其实早就把娘子当作夫人一样伺候了,现在娘子生的孩子都是由长公主殿下亲自办的百日宴,娘子在府中的地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的正宴,长公主殿下也让娘子去了,那么娘子应该会很快和那些夫人打做一片吧? 便道:“可娘子也是有脸面的娘子呀,娘子在这招懿院的地位也不比谁低呢,娘子这样说,可是看轻了自己?可在玉衡眼里,娘子比谁都好,比外面那些夫人都好。” 玉衡此话绝非拍马屁,容仪知道她的心意,欣慰的一笑,说道:“那是因为我们感情好,所以你觉得我有脸面,可在外人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风光一时的妾室罢了。” 挺娘子这样说自己,玉衡连忙摇了摇头,道:“娘子才不会风光一时呢,奴婢看娘子,这一世都会风风光光的,现在是妾又怎样?娘子的品行担得起夫人二字。” 听她这样说,容仪微微一笑,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没事,可在外人面前就不要说了,免得被人误会我起了什么不该又的心思。” 玉衡“嗯”了一声,她看着娘子柔和的下颚线,长而翘的睫毛,说道:“娘子,奴婢方才所言,句句是真心话,可没有一句是想逗娘子开心呢,娘子相貌的动人,只是家室较那些高门贵妇差了一点,可在奴婢眼里,不管是样貌品行,还是人格,真真都是极好的,说句不该说的话,先夫人,都不如……” 听到此处,容仪连忙打断了她,道:“此话不可再说,也不要议论先夫人,玉衡,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曾是我的主子。” 看着这样的娘子,玉衡连忙闭上了嘴巴,自知失言,不该拿故去的夫人出来,可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先夫人的品格当真不如如今的娘子。 “娘子……对不起。” 听她认错,容仪微微叹息了一声,声音也软了下来,她说道:“我并不是想责怪你,只是不愿意你这样提起她,她已经走了,我们不该在背后这样编排她的是非对错。” 玉衡点了点头,只道再也不说了。 泡了许久,容仪有些头晕目眩,她摆了摆手,道:“扶我起来吧,今日着实是累了,吃的也有些醉,我想早点休息,你也不必守在门口伺候了,今天大家都累了,都回去好好睡吧。” 玉衡应下,伺候她擦干了身子,穿好了寝衣,扶她上床以后,灭了几根蜡烛,又余两三只,这才退了下去。 …… 第539章 愁绪 听到关门声,容仪长长地叹了口气,许是在浴桶里泡的过久了,又加上吃的有些醉,此刻脑子有些混沌。 可却还是想着玉衡说过的话,心里不免又是一声叹息,今日,是她的孩子的百日宴,忽然想起小姐走的时候,也怀有身子,比自己早两个月,不知现在如何了。 小姐这一走就再无音讯,她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了,可她过得好吗?陈或从对她还是如以往一样吗? 离开了京城,离开了秦家,抛弃了,这些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富贵,她过得如意吗? 靠着爱情过日子,小姐能坚守下来吗? 从小伺候小姐,容仪深知她的品性,是个半点都不能吃苦的性子,那陈或从只是一个穷苦书生,两人私奔,他能带给小姐好的生活吗? 小姐又有了孩子,他们一家三口,温饱会不会成问题呢?据容仪所知,陈或从并未考取功名,科举时他落榜了,当时小姐还说他是个有才气的,落一榜不算什么,将来,他的路会更加光明,可现在,他们过着“逃亡”的日子,他们的路,真的是光明的吗? 一想到小姐,容仪心生万般感慨,她与小姐原本过着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小姐是千般宠爱长大的,夫人和老爷对她有多好,容仪从小羡慕到大并非羡慕她是小姐出身,而是羡慕她有一对那样好的父母。 而自己呢?从小便只有爹爹,她没有感受过半分的母爱,她一直觉得小姐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这辈子才会投胎到这样好的人家,拥有这样好的父母。 自己的人生,其实是糟糕的,她羡慕小姐平顺的人生,羡慕她每日对镜贴花黄无忧无虑的样子,其实这世上哪个女孩儿不愿意生活的平和顺遂一点呢?可命运就是如此,她没有那个好命,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她曾经羡慕小姐,可小姐却对自己所有的一切蛮不在乎,她潇洒的抛下了一切走了,而她……而她呢?她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富贵了,也有人伺候了,不用再担心会不会被主子责罚,不用再担心,哪一件事做不好,会被扣月钱,得到了以前从未想过的生活,可得到后才发现,其实这样的生活,也并非是想象中那么好。 以前做奴婢的时候,只为缝合主子们的一个笑脸,打理好身边的关系,做好份内的事,可如今做了半个主子,想的却多了起来,她怕自己一个行差踏错,便会颠簸一生。 以前总是羡慕别人的生活,可当自己得到了以后才发现,生活这回事,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自己羡慕的那些,并非就是好的,只不过那是自己从未得到的东西,总想着用力去抓住它,等得到了以后,所有的一切又变了模样。 想到这里容易忽然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吃醉了,大好的夜晚,尽想了这些事,让自己的心情愈发的低迷起来。 她并不想消极的过完自己的一生,可不知为何,到了这样的夜里,愁绪总是会多一些,好似有什么不满足,又好似……有什么恐惧。 …… 第540章 夜梦 深夜,一道黑影走了进来,直奔长留,隐在各处的暗卫看了却并未现身。 这一觉,容仪睡得晕晕乎乎,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海上,随着海浪翻涌,忽上忽下……连心脏都控制不住的跳了起来,她感觉到了一丝丝凉意,那是海水的浸润,她感受到了不安,却在海水中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抱住了她,将她托出水面,她感觉到了一丝疼痛,她痛呼了一声,可却在那以后,那海浪来的缓而稳,让她感到舒爽。 这个梦做得好真实,也好生奇怪,这是她以前从未做过的梦,在深海里,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可又好像让人上瘾,梦里的东西总是看不清的,只是那真实的触感。让她以为不是在做梦。 她好像是在一叶扁舟上,她看不清船夫的模样,只感觉自己乘坐的船越走越远,而水面仿佛永无止境,她不知要去向何方,却又心安的,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船夫,让他带着自己……越走越远。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容仪想看清自己的脸,可只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容仪醒来时,太阳都已经很大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从被子里伸出双臂抻了个懒腰,可却在伸到一半时,感觉到浑身酸痛,容仪放下手臂,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未着寸缕。 当下就有些懵了,她连忙从被子里坐起来,微微打开被子,却见自己肚子上红红的痕迹…… “白……白婆婆!” 昨夜睡得太沉了,容仪根本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看着自己的样子,她也知道昨夜绝不是单纯的睡觉。 又想起来昨晚她让所有人都回去睡觉了,昨夜并未有人在外上夜,可……她是怎么回事呢?她的身上…… 容仪惊恐的将被子拉到鼻子处,整个人都蜷了起来,直到白婆婆来了,她才露出嘴巴,眼神呆滞的看着白婆婆,可却见白婆婆一脸喜气,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娘子醒啦!玉衡和昕蕊早就备好了热水,娘子要不要这会去沐浴?” 容仪呆呆地看着她,道:“你……你怎么这么高兴?” 白婆婆看着娘子呆愣的模样,笑着说道:“哎呦,娘子莫不是还想瞒着老奴不成?老奴知道娘子与大人感情好,这是好事儿!老奴又不会笑话您。” 容仪诧异了,她微微松开了手,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白婆婆又是一笑,道:“昨儿啊,虽然娘子没有差人在外上夜。可老奴却有个半夜如厕的习惯,正巧就撞上了大人回府,谁能想到大半夜大人会回来呀?那动静……呵呵,可不小呢。” 昨夜爷回来过了? 容仪又呆住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可结合着白婆婆说的话,她好似又知道自己这一身是怎么回事了,忽然就红了起来。 她方才都以为自己失贞了,心里还在想着会是谁,可却没想到竟是爷! 大半夜的,可为何自己一点都没察觉?昨夜竟睡得那么死,连爷回府,连爷……她都不知道。 …… 第541章 足足发作了五次 拖着酸痛的身子,容仪跨入了浴桶中坐了下来,只露出了头,热水包裹身子,身上的酸痛一下子更明显了,容易龇牙咧嘴的“嘶”了一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靠在桶壁上,直到这会儿她才缓过来神。 她看着站在一旁的昕蕊,抿了抿唇,问道:“爷何时走的?” 昕蕊回道:“奴婢起来时爷就已经走了,不过白婆婆说爷走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呢,想必昨晚也没怎么睡吧。” 说道此处,昕蕊坏坏一笑,看着娘子娇嫩的脸庞,道:“爷半夜回来天没亮就走了,果然啊,爷回来只是想娘子了。” 被昕蕊调侃,容仪的脸红了起来,现在可好,昨晚上的事,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可这些下人却无一不知。 今天她们看她的眼神,都憋着笑呢,容仪臊的都快没脸见人了,一想到自己早上起来时察觉到不对劲时,那种绝望的心情,容仪只恨不得拧自己几下。 她怎么就犯蠢了呢?招懿院这么多人守着,除了他还能有谁? 如此想着心里也是把他埋怨上了,昨夜回来也不叫醒她,稀里糊涂的就……害得她早上一起来就担惊受怕,怎么能这样呢! 见娘子脸红,昕蕊又笑了笑,道:“看来爷是忙完了,昨夜才抽空回来的,只可惜没能赶上两位小主子的百日宴。” 说到这里,容仪倒是沉静下来了,这段时间爷一走,便不着家,也不知在外追查什么,昨夜就回来了那么一会儿,也没留下个信,不知道今天还会回来吗? 想到这里,容仪说道:“过会儿让束庸,过来我有话问他。” 昕蕊应下。 伺候好娘子沐浴过后,昕蕊扶娘子起来,擦干了身子,换上了便服,扶着她走到梳妆台前,这时白婆婆走过来为容仪绾发,昕蕊则退到一边。 待梳好了妆,容仪简单的用了几口饭菜,不知怎的,今天早上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便叫人撤下了。 束庸来时,看到娘子微微有些憔悴的模样,还有些心虚,昨夜主子回来他是知道的,他没忍住将长衡的事告诉了主子。 当时是夜里,他看不清主子的脸,可却明显的感觉到主子的气压低了几分。 说完以后,束庸就有些后悔了,他是不是不该说呀?看主子那模样,像是要把娘子生吞活剥了一样,可这关娘子什么事?长衡喜欢她,那是长衡的选择,主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昨夜和娘子闹了,所以娘子这会看着这么憔悴,主子也天不亮就走了,他是不是把娘子给害惨了? 想到这里,束庸都不敢看娘子的眼睛,他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可能让主子会错了意,让娘子遭受了主子的怒火,如此心虚,见娘子叫他过来便以为娘子已经知道那件事是他说出来的了。 束庸明显的躲避,容仪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心里奇怪,不解的看着他,问道:“束庸,你……怎么了?为何避着我?” 束庸吞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了眼容仪,道:“没……没有啊。” 见他吞吞吐吐,容仪更是蹙起了眉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倒不必这样犹豫。” 见娘子这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束庸便肯定昨夜他告诉主子的事,主子并没有告诉娘子是他说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道:“今日太阳太大了,属下方才一路走过来,有些热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容仪默了默,她都不想说这样的回答有多么敷衍,多么假,只看着他不安的面庞,怎么也问不出来,容仪微微叹了一声,便不再追问了,她道:“你可知,昨夜爷回来了。” “属下知道。”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吗?” 闻言,束庸愣了一下,他问:“娘子叫属下过来,只是为了问这个?” 容仪挑了挑眉,道:“不然,你以为我叫你来是要做什么?” 束庸轻咳了一声,憨憨的一笑,说道:“没,属下只是以为爷昨夜来了长留,娘子应当知道爷是什么时候走的呀。” 这下轮到容仪不自在了,她眨了眨眼摸了下鼻子,撇开眼睛,眼睛也不眨的说道:“昨夜,爷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大半夜了,我睡着了,不知道他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束庸微微有些惊讶,他原还以为看着娘子这样憔悴,昨夜主子一定与娘子嘶吵过一番,可娘子却说她昨夜睡着了,连主子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可看娘子的模样,怎么好像是心虚呢?又看了眼蹲在一旁为娘子捶腿的玉衡,束庸愣怔了半晌,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是为什么,又是一笑,道:“主子天不亮就走了,好像是去军营了,今天应该还会回来。” “他说他会回来吗?” “属下猜的,主子一连好些日子都不曾回家,这次既然大半夜回来,想必是会在家里停留一段时日。” 容仪点了点头,看他面带微笑的脸庞,轻咳了一声,道:“你先下去吧,最好派人去军营里问问,爷今天若是回来,便等他一起用饭。” 束庸领命退下。 容仪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思绪却飘了很远,整个人仿佛凌空了起来。 上午的风带着一丝微热。从窗户吹了进来,容仪闭了闭眼,又睁开,她想起昨日,就好像梦一场。 那样热闹的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可如今再回想起来,好似又没有特别新鲜的地方,只除了…… 想到陆诗意,容仪正要问,就听外面的人说长青小姐来了。 此刻她来的正是时候,着人看了座,还不等容仪问,长青便自个儿说了起来:“你可知昨夜陆诗意是个什么情况?” 瞧着她幸灾乐祸的表情,容仪猜想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便道:“昨日,她早早的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想必出不了什么大事吧。” 长青却摇了摇头,捧着茶杯笑道:“你是不知道我那个笑粉霸道的很,昨日,在宴会上她出了丑,可那只是开胃小菜,那笑粉最厉害的地方,便是要她每隔两个时辰都要发作一次,足足发作五次,才能消停下来。” …… 第542章 想整垮她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听到这话,容仪愣了愣,一时哑口无声,算着时候,惊呼了一声,道:“那她岂不是……昨夜一夜都不消停?” “可不是吗,听说昨夜她们院子里的下人都歇下了,只有她的贴身丫鬟守在门外,大半夜听着自家小姐忽然笑了起来,怪慎人的,吓得他……差点失禁了。”说完,便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她接着道:“我听说了这个消息立马跑过来说与你听,昨天忘了告诉你那媚药就是陆诗意身边的丫鬟亲手塞到蕊茜手里的,这主仆俩一丘之貉!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闻言,容仪也觉得心里痛快。 她不是天上的神仙,没有那么宽大的胸怀,那两人存了害她的心思,她不想办法报复回去就已经很对得起她们了。 且昨日长青已经帮她报了仇。容仪觉着已经给了他们教训,便并不打算深究下去,毕竟自己并没有吃多大的亏。 俗话说,恶人有恶报,恶人自有天收,大概说的就是她们俩吧。 长青又道:“容仪,这件事等大将军回来了,你一定要告诉他,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让他知道这府上有人对你不怀好意。” 容仪顿了一下,昨日。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倒是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爷,可这件事已经过了,那两人也得到了教训,容仪反倒觉得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告诉爷了,若是让爷也知道,怕是不会善了,且她本身也并非是爱打小报告的性质。 深吸了一口气,道:“他最近挺忙的,我也不想因为这些小事打搅他,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这件事过后,我对她们会有防心,我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我与陆诗意无冤无仇,她竟会对我下这么狠的手……只此一次,下一次,绝不会再让她有害我的机会,不,没有下一次了。” 看着容仪坚定的眼神,长青目光闪烁,她点了点头,道:“这才是……”说到这里,她忽的顿了下来,轻咳了两声,笑了笑,接着道:“这才是你嘛,虽说女子不如男,可我相信你,一定会更好,自己的敌人就该自己去面对,我相信,她们不是你的对手。” 容仪弯了弯嘴角,道:“我不想和她做对手,可若她再这样下去,我也不会对她留手。” …… 折腾了一夜的陆诗意,这会儿才终于睡下,而这一次在睡梦中,也还是不踏实,她虽神思混乱,可却知道自己行为疯癫出了问题,到最后控制不住自己时,才是最绝望的,所以这一觉也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她坐在镜子前,静默的看着自己的脸。 满脸的蜡黄,毫无精神气可言,她已经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可潜意识里再告诉她,昨日,并不会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她记不清昨天宴会上傅容仪是不是媚药发作了,她真的记不太清了。 樱儿进来时,见自家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微微惊了一下,连忙走到小姐身旁,道:“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昨夜一夜都未睡好,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陆诗意扭过头看向她,眉头紧锁,道:“我怎么了?为何对昨天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樱儿怔了一下,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道:“小姐,是奴婢无用!昨天小姐的饭菜和酒水里被人放了东西,害的小姐在宴会上出了丑,昨夜也是一夜都没睡好,若奴婢能早点发现,小姐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陆诗意的脑子嗡鸣了一声,眼前看东西都恍惚了起来,脑子也像炸开了一样。 昨日,她的饭菜和酒水里被别人放了东西?可谁敢对她下手,她可是长公主殿下的侄女! “中招的人不应该是傅容仪吗?怎么会是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樱儿身子抖了一下,声音也随之颤抖了起来,她道:“奴婢真的不知道,谁能想到在王府里竟有人敢对小姐下药,昨日奴婢一直跟着小姐的呀,奴婢是真不知道小姐的饭菜和酒水有问题,还有傅娘子……昨日蕊茜来的时候说了,她确实把媚药放在了傅娘子的酒水,可却不知道为何她喝了酒一点事都没有,莫非……是有人在帮她?还是她已经察觉到我们对她……” 话未说完就被陆诗意打断了,她道:“不可能!她怎么会猜到我们会在那个时候对她动手?大概是有人在暗中帮助她,否则这件事我们做得那么隐秘,那媚药并未经你我之手,而是姨母院中的人去做的,按理说,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樱儿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抬头慌张的看着小姐,道:“可会是谁呢?谁在背后保护傅娘子?那他一定知道我们做的事,他会不会把小姐给供出来?” 陆诗意的脸色也可怕的厉害,她沉着声音道:“去查!一定要把这背后之人抓出来,傅容仪绝不会有这么聪明,她能未卜先知?我是不信,哼!一定要知道是谁在背后帮她,铲除了这个人再去对付她,就容易许多,这个人昨天既然没有拆穿我,便不会这么早把我给供出来。” 说完,深深地吐了口气,又道:“我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傅容仪我还弄不死她!这一次是我失策了,下一次,可别想好过,呵,樱儿,你说这世上,最恨傅容仪的人是谁?” 樱儿想了想,道:“方姨娘?” 陆诗意阴深一笑,道:“不错,她不是一直巴结我姐姐吗?哼,有她在,想整倒傅容仪还不容易吗?以前我最是瞧不上她,可现在……我倒是需要用上她了。” “小姐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被那背后之人盯上了,往后再想对付傅容仪怕是不容易,可是,这世上想弄垮她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我们何不借用方明媚之手,这样既不用我出面,以她对傅容仪的恨,怕是比我还恨不得早点整垮她。” “可她会愿意帮小姐吗?” 陆诗意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她沉声道:“她不是在帮我,是在帮她自己。” …… 第543章 幸灾乐祸 昨日,陆诗意出了事,最高兴的人不是容仪也不是长青,而是方明媚。 摘芳居一如既往的冷清,可此刻却充斥着方明媚的笑声,她当真是开心极了,虽未亲眼看到,可听那些下人们传的有模有样,便好似亲临现场一般,看到了陆诗意丑态百出的模样。 她笑得眼角泛起了泪花。看着秋心,说道:“你再给我讲讲,昨天她是怎么闹的笑话啊?我呀,今儿听一天都听不够,仔细讲讲,啊。” 秋心平日里沉默寡言,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这次百日宴,画柳怕人手不够,调了秋心去帮忙,便是看中了秋心埋头干事的性子,所以,她自然也看到了昨天宴会上陆诗意闹得笑话。 方明媚听说昨日陆诗意在宴会上搭了个“戏台”,便拉着秋心问了一早上,秋心说一遍,她便狂笑不止,要她再说一遍,好似能从秋心口中的答案,得到一丝快感和安慰。 秋心不大爱议论旁人的是非,可自家主子一直追问便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只将方才的话,再说了一遍,明明是同样的话,方明媚听着却格外高兴。 她嗤笑一声,道:“陆诗意呀陆诗意,没想到她也有今天,哼!平日里最看不起我的人就是她,这一次,倒是叫我看看她的笑话,呵呵。” 方明媚依旧记着,自己有意与陆如意交好,每每遇见陆诗意,她总是不屑的看着自己,她瞧不起自己,毫不掩饰。 可自己却一直敢怒不敢言,想着她是陆如意的妹妹,将来,自己要依附于陆如意,便不好与她计较,可如今听说她中了招,心里着实是痛快的很。 站在一旁的春心亦觉得心里痛快,平日里都是她替主子去看望陆大小姐,在陆二小姐面前也吃了不少亏,如今倒是解气了。 她看着姨娘,问:“这一回陆二小姐栽了这么大的跟头,真是苍天有眼,老天都见不得她这么嚣张跋扈要收拾她!” 方明媚挑了挑眉,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角,扬起下巴,道:“不错,这一遭叫我好生解了气,走吧,去看看她。” 夏心微愣,不解的看着自家娘子,道:“这个时候,姨娘要过去看她吗?陆二小姐平日里可没有把姨娘放在眼里,姨娘去看她未免也太心善了吧。” 方明媚冷嗤了一声,她看了眼夏心,道:“怎的?你以为我是去安慰她的?哼,反正闲着无聊,我只是想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等她清醒了,知道自己昨天做的事,怕是要悔死了吧,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夏心领会,随着她一起出去。 等到两人出了院子,秋心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被院子里的其他小丫鬟围了个团团转,不止方明媚好奇昨天的事,这些留在摘芳居并未看到的人也着实好奇,她们围着秋心七嘴八舌的问着,秋心只觉得疲倦,应付了两句便去了后院,继续做自己的事。 …… 第544章 巧嘴方明媚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陆诗意刚说完方明媚,就听到下面的人说,摘芳居的方姨娘来访。 陆诗意和樱儿对视了一眼,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带人进来吧。” 樱儿却微微有些犹豫,她看着自家小姐,问道:“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莫不是想看小姐您的笑话?” 陆诗意眉头冷了下来,她沉沉地看了樱儿一眼,道道:“你觉得她配看我的笑话吗?一个下人出身爬了主子的床,做了通房熬了十年才成姨娘,看我的笑话,她也配?” “那她是来……看望小姐的吗?”怎么看方姨娘也不像是会安了好心的人,平日里一直纠缠大小姐,可见其心眼之多。 “让她进来吧,她不来,我怎么知道她是要来做什么的?此时来了也好,我也有话要对她说。樱儿,你自小跟随我也有我一半的傲气,我知道你也瞧不起方明媚,可如今,你万万不能像昨天对蕊茜一样对她了,她可是我对付傅容仪的一颗重要的棋子。” 这枚棋子落的好,便一石二鸟,若落的不好,就怕她反咬一口。 陆诗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要对付的是傅容仪,这个在骁表哥心中最重要的女人,打垮了她,下一个要收拾的便是方明媚了。虽说她不得宠,可至少有十年的情分在那里,此人心眼儿也颇多不可不防。 姐姐心思单纯,这些东西,她是永远都不会想到,那她这个做妹妹的就一定要帮姐姐肃清障碍。等到姐姐嫁入招懿院的那一天,没有任何威胁。 这也是她此次跟着姐姐来京城的最重要目的,母亲便是不放心姐姐一人才叫她来,这说明,母亲是信任她的,母亲信任她,她就绝不会辜负了母亲和姐姐。 方明媚来时,陆诗意靠坐在床头,头发梳的贴服柔顺,脸上眼下也用胭脂盖了盖,瞧着,倒不觉憔悴,可始终没什么精神气儿,与往日嚣张跋扈的她相比,今天的她看着乖巧顺眼了许多。 她来,确实是来看笑话的,但也没想着宣战,所以一进屋,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满面愁绪的看着她,走到了床边,樱儿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方明媚坐了下来,刚坐下,一杯热茶就送到了手边。 来这里之前,方明媚设想过很多种场景,她知道陆诗意一向看不惯她,也做好了被冷待的准备,可却没想到,与她设想的所有结果都不同,心中不免诧异,却也还从容,她将手里的茶递给夏心,看着陆诗意道:“我听说昨天发生的事了,心里很是担心,便过来看看你,走到半路上时,想着你这会儿可能还在休息,就打算回去了,可想着来都来了,就想进来看看你,你和大小姐远道而来,身边也没个朋友,我呢,就想多关心关心你们,让你们在这里也有家的感觉。” 论说话艺术,方明媚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她生了一张巧嘴,总是把话说得很完满,让人听着舒服,可听她说话的人是陆诗意,陆诗意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她自然是不吃这一套。 …… 第545章 诿过于人 听这方明媚的话,心里只觉得可笑。 她的话中,句句都在以主人自称,可这王府哪里是由她当家做主?未免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且,她眼里分明藏着幸灾乐祸,嘴上却多么关心她似的……分明就是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 陆诗意虽瞧不起方明媚的做派,可也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像她这种人无才无德也无甚长处的人,能被姨母看上塞到骁表哥身边,肯定也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只可惜呀,满满的都是虚伪。 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也最容易反水,看着她狐狸般的眼睛,陆诗意恍惚有种找到了同类的感觉,她虽万般瞧不起这个女人,可却觉得很多时候,她与自己还是相像的,只不过她没自己能算计,她的伎俩,也着实稚嫩。 她说:“姨娘的心意我心领了,昨日出了事以后,姨娘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姨娘的话,也让我心里好生感动。” 闻言,方明媚挑了挑眉头,审视的看了陆诗意一眼,又很快的隐藏好了自己的情绪。 今日的陆诗意着实与往日不同,若是往日的她,怕是都不屑于自己对话,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可方才,她却那样说……一时间,竟也摸不清她的用意。 方明媚说道:“听说了昨日的事,我也是吓了一跳,二小姐怎的就喝的那么醉?还好你身边的婢女是个机灵的,否则……”似是不忍再说下去了,便住了口。 陆诗意看着她,亦是一脸叹息和烦忧,她直道:“都说我是喝醉了酒,可我却觉得,昨日那状态像是被人下了药。” 方明媚眉心一跳,虽然她也猜测,陆诗意昨日宴会上举动无状不像是吃醉了酒,可到底是心中猜测,也不会直直的问出来,却没想到她自己倒是这样直接。 便配合的惊讶道:“怎会?你可是二小姐,是长公主殿下的侄女,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你下药?” 陆诗意神色幽幽,深沉的看着她,道:“我也不清楚,姨娘是个聪明人,姨娘猜这个人会是谁呢?在这个王府里,最想看到陆氏人出丑的人……会是谁呢?” 话到此处,方明媚不难猜出了诗意今日异常的举动是为何意了,她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些,看着陆诗意略带深意的眼眸,抿了抿唇,顺着她的话接下去,道:“众所周知,陆大小姐将来是要嫁给爷做正妻的,若二小姐这样说,我心里吗……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可却不知,该说不该说。” “但说无妨,只是没有证据,也都是猜测罢了。” 这样一说,方明媚呼了口气,顿了会儿才道:“我猜的这个人,是傅娘子。” 听到“傅娘子”三个字,陆诗意眼眸闪烁了一番,她道:“怎么说?” “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做不得真,只说于二小姐你听,之所以猜是她,是因为如今爷最宠爱的人就是她,她还会爷生下了长子长女,在招懿院的地位自然是无人能越的过去……” …… 第546章 一半信任一半防范 说到此处,方明媚苦涩一笑,接着说道:“就连我这个陪伴了爷十年的妾,在她面前也得卑躬屈膝,于她而言,最大的威胁,便是陆大小姐了,若将来爷娶了陆大小姐,难免会分走宠爱。” 方明媚看了陆诗意一眼,见她神色如常,隐隐又几分激动,知道自己说到点儿上了,心里烧起了一点小火苗,又道:“陆大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呀,她可是出身名门,岂是傅容仪一个婢子出身能比的?想必她也是清楚这一点,自晓得自己没有什么长处能越过陆大小姐去,便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吧,若能败坏陆氏人的名声,于她而言收益是最大的。” 末了,还假意一笑,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猜测,二小姐,无凭无据的话,你也莫要放在心里。” 陆诗意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又怎会不放在心里呢?她看着方明媚无辜的双眼,心底暗骂了一声“狐狸”,面上叹息了一声,压在被子上的手揉搓了一下,道:“这怎么能算是无凭无据的话呢?你方才也说了,那傅容仪与你一样都是妾室,可你却要对她卑躬屈膝,这是什么道理?” “可见她平时霸道的很,在正房进府前就敢怀有身孕,诞下长子长女,可见其野心也不小,其实就算你不说,我猜想也会是她,她平时就窝在招懿院不出来,也未见她孝顺婆母,明知道我姐姐将来会嫁给骁表哥,也从未见她向姐姐请过安,可见她是不服我姐姐的,若是她想害我,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只是没想到她如今在王府已经如此了得,能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对我下药……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看她越说越真,方明媚几乎都要信了,现下的结果于她而言并非坏事,至少她知道陆诗意要的是什么了。 很巧,她们有共同的敌人,虽未打开天窗说亮话,可这话不就正一步一步的,往傅容仪身上引吗? 今天是陆诗意导演一场戏,她方明媚自然是配合的。只要最后的结果是除去傅容仪,怎样都好。 今日来本是想看她笑话来的,可是没想到收获了这样的意外之“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正正好用在她们二人身上。 两人聊了许久,聊到了傅容仪,接下来的话自然就更好引了,两人心照不宣,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方明媚走后,樱儿说道:“奴婢今日才发现,这个方姨娘还真是个有心机的人,小姐您未说透的话,她三言两语就破开了,到底是个聪明人。” 陆诗意深吸了口气,靠坐在床头,虽然与她达成了同盟,却并不见得轻松,只一脸凝重的道:“这个人,终究是我小看她了。如今,我和她是拴在一条船上的,可她心思实在太多,若有一天翻船了,想要转头对付她,怕也是不容易。” “那小姐还要与她合作吗?” 陆诗意肯定的道:“当然,你觉得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她还有别的更好的人选吗?他对傅容仪的恨远比我想象的要多,我差点忽略了一个女人十年的青春,她怎会轻易放手?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被一个相处不过一两年的女人勾了去,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叹息了一声,接着道:“也不必过于忧心,她虽聪明也不过是个小人物,往后做事一半与她商量一半还是要防着他。” “奴婢明白了。” …… 第547章 私心、忠心 这边方明媚带着夏心走了以后,一路上都无言,等到了摘芳居,夏心才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己主子,说道:“恭喜主子!如今与陆二小姐合作,区区一个傅容仪便不足为惧。” 夏心一直觉得傅容仪手段高明,将爷拿捏得死死的,嘴上虽劝慰主子有十年的感情足以对抗她,可心里是明白的,主子的十年,还抵不过一个陪嫁丫鬟,再从外貌年龄而言,主子更是输的一塌糊涂,原本主子就有些颓废了,现下可好,送上来一份大餐,有陆二小姐,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 可方明媚却一脸平静,甚至还有几分阴郁,看着夏心高兴地模样,冷哧了一声,道:“蠢货!被人利用了还高兴的起来。” 夏心一愣,看着她的眼,呆呆地道:“奴婢不明白......” 方明媚深深地叹了一声,看着自己手下唯一一个肯为自己卖命的丫鬟却如此愚钝,便觉心累,越发的想玲梅了,若当初自己没有送她去爷身边,她也不会留在浔州,她是有想法的,平日里又是最知冷热的人,当初怎么就送她走了呢?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看着夏心茫然的表情,虽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自己身边唯一能用的人便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她陆诗意是怎样的人还用我提醒你吗?她的眼里想来没有我们摘芳居,那是因为她觉得我不足为惧,居然如此,她为何会选择与我同盟?” 夏心咬住下唇,经她一提点,仿佛明白了什么,道:“她是想借姨娘的手除去傅娘子?” 方明媚闭了闭眼,还不算太笨。 夏心恍然,道:“她想利用娘子!借娘子之手除去傅娘子,将来就算查出来也怪不到她身上!原来她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方明媚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能想到这里,还不算无药可救,你以为她是想帮我,可实际上,她是以为我好掌控!将来也好对付!我敢保证,将来傅容仪一倒牌,她下一个对付的就是我!” 她对自家姐姐有多上心,方明媚是看在眼里的,陆如意要嫁给爷,唯一的障碍便是她和傅容仪,尤其是傅容仪,可真解决了她以后,自己又能得到好处吗?她心思狠辣,怎会留着自己? 方明媚清楚这一点,就绝对不会上了陆诗意的套。 跟着陆诗意,便是杀敌一千,自己也要搭进去。 方才有多兴奋,现在夏心就有多慌乱,她忙问:“可姨娘答应她了呀!她既对姨娘不安好心,姨娘怎能答应与她同盟呢?以后该怎么办?” 方明媚冷笑了一声,看着飘起来的香烟,道:“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主子?她能利用我,我就不能利用她了吗?与她同盟不过是面儿上的功夫,像她这种疯狗一般的性子,若我不答应她,怕也不会善了,我现在无心与她斗争,傅容仪一天不倒,我这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 方明媚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沉思了半晌,忽的倒吸了口气,道:“这次陆诗意被下药一定没那么简单,若说是傅容仪做的......我倒真不敢相信,她与陆诗意无冤无仇,何必自找麻烦?若说她当真忌惮陆氏的名声......” 见姨娘犹豫,夏心说道:“姨娘忘了吗?傅娘子或许不爱惹事,尤其如今有了孩子更是深居简出,但她不惹事,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来。” 闻言,方明媚眼睛亮了一下,挑了挑眉,说道:“你是说,是陆诗意先去找她的晦气?她才反击的?” 说完,又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解释才是合理,傅容仪这人,其实懦弱的很,她被招懿院的人保护着,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上次被那神婆算计一事,她连个屁都不敢放,若说她有胆子去招惹陆诗意,倒是假。” “可她这次敢算计陆二小姐,可见平时她装模作样把大家都骗了,装作与世无争的样子,背地里却下手害人!” 方明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懦弱的人,也可能是伤人虎,只是这只虎并不威风,如今我知道她的底了,也好对付她。” 夏心忙道:“姨娘,其实对于现在的傅娘子来说,最大的软肋便是两位小主子......” 话未说完,就被方明媚狠狠地瞪了回去,她噤了声,只听姨娘说道:“怎的?你想打那两个孩子的主意?” 夏心被看得心惊,连忙低下头去,嗫嚅道:“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姨娘现下无子,那傅娘子手中已有两个筹码,不可不防,且孩子就是傅娘子最有力的武器,也是娘子最大的威胁若能除去......” “住口!你再胡言乱语下去,当心我要你好看!” 夏心腿一软,跪了下来,心却横了起来,道:“奴婢不明白哪里说错了,如今傅娘子生下了长子本就是威胁,若能除去孩子也是对傅娘子的重击!姨娘怎的就不明白呢?” 话音刚落,一只瓷杯就砸到了她额头上,夏心只感觉头一震,瞬间麻木剧痛,却不敢伸手去摸,连忙低下头去,眼泪流了出来。 她当真不明白,她明明是为了姨娘好,可为何姨娘还要如此待她? 她知道自己有时愚笨,不讨喜,可她说的一桩桩一件件,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姨娘好,为何姨娘还要动怒? 如今全府上下,谁不视为那两个孩子为珍宝?就连王爷也将两个孩子看的似眼珠子一般,母凭子贵,若那两个孩子将来长大成器了,傅娘子的地位不也会水涨船高?等到那时,怕就真没自家姨娘什么事了! 夏心承认自己有私心,她想姨娘爬的更高一些,得爷的宠爱,生下小主子,将来母凭子贵,那她也能沾光啊!她在外的家也会比现在好过一些,将来自己嫁人也能体面一些,虽说是有私心在,可她对姨娘也绝对忠心的啊! 这摘芳居中,没人比她更忠心了。 ...... 第548章 对孩子的执念 窗外斜阳余晖,整个世界都置于一片柔软的金黄之中,风也静静的拂过,带着院子里的花草轻轻摇曳,石桌石椅被烤的有些烫,秋心打扫院子里的灰时,一时间没站稳,手掌按在了石椅上,温烫的触感让她连忙收回了手。 方才从门外走过时,那里面的对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听到那些骇人的言语,只惊得心怦怦跳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不敢多做停留,连忙走到院落边,拿出扫帚扫地,头埋得低低的,以掩饰心中的惊恐。 而屋内,自夏心一番变白以后,空气都宁静了许久,夏心低着头,泪水从眼眶滑落,从鼻尖滴到了地上。 方明媚目光狠厉的看着她,良久才道:“这个念头,你以后半点都不能再有!否则,摘芳居是容不下你了。” 为什么?夏心眼里泪水未干,也不敢问出来。 只听她说:“孩子是爷的孩子,这么多年来,爷就得了这么两个孩子,我怎忍心去......爷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是恨傅容仪,可这两个孩子无罪,若将来能除了她,这两个孩子我自会当做亲生的对待。” “姨娘......” 夏心怔然的看着方姨娘,心里却暗道:可你以前,对那两个孩子也是恨之入骨......你分明也说过,将来你会替爷生孩子的,别人的孩子,怎么可能养的熟?若将来那两个孩子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被姨娘害的,姨娘又该如何自处? 看着夏心不敢言的模样,方明媚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和我以前的想法不一样?” 夏心点了点头,只见她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因为......我与孩子无缘,跟了爷十年,十年之前爷身边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都没能怀上孩子,如今年岁渐渐大了,又怎敢保证将来爷还愿意疼爱我,我能有孩子呢?” 事实上......是她发现自己越是调理身子,月事越是不准,上一个月月事都没来,她还怕自己身子有亏,难以受孕,自己喝的那些药都是调理身子的,原本月事不调的她非但没喝好,现在的身子反而每况愈下了...... 对于孩子,她是有执念的,看着傅容仪儿女双全的模样,羡慕大过嫉妒,她多怕自己今生与子嗣无缘,生为女儿身,却不能孕育自己的孩子,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所以,更是不敢再造孽对孩子下手,若她如今忍心对傅容仪的孩子下毒手,将来怎么才能安心的做一个母亲呢? 她的手上,不应沾上孩子的命。 且大人之间的事,万不能扯上小孩子。 ...... 容仪刚躺到后院时,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口水劈头盖脸的喷了小家伙一脸。 容仪连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拭,道:“小笨蛋,也不知道躲躲。” 小家伙却觉得好玩,嘴里咕噜噜的吐着泡泡,而后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这会轮到容仪遭殃了。 容仪笑了,一点也不嫌弃儿子的口水,只架在他的腋下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笑道:“打喷嚏还会传染呀,小家伙。” 小家伙蹬着腿,呵呵的笑了。 余晖映着他的眸子金黄,看着十分好看,他吐着舌头“喔喔”的回应。 白婆婆就坐在一旁,陪萱萱画画,看着娘子和小主子的模样,微微一笑,心里却叹道:分明还是个孩子,如今做了母亲,看着也像是孩子。 又不免感叹,当初小姐也是在这个年龄成了亲,生了萱萱,可却没娘子好命,果然啊,被疼爱的女人,不管出身如何,这辈子都不会太差。 萱萱一会看娘子,一会又低着头看画,画的鼻尖都冒汗了,才停下了小手,看着未干的纸墨,萱萱扯了扯白婆婆的袖子,低声说道:“奶奶,你看萱萱画的好不好?” 白婆婆回了神,低头看去,只看了一眼,就抬头看着那一边逗弄孩子的娘子,说道:“萱萱画的是娘子吗?” 萱萱点了点头,指着画,道:“这是干娘,这是弟弟。” 白婆婆惊讶的细看过去,只道:“萱萱画的很像呢!” 萱萱笑了,小心的拿着画纸跑到容仪跟前,道:“干娘干娘,看萱萱的画。” 容仪顿了下来,将孩子固定在怀里,去接萱萱手里的画,认真的看着,而后眨了眨眼,说道:“萱萱画的是干娘和弟弟吗?” 被一眼看出,萱萱的脸立马就红了,她贴近容仪站着,小手握着小家伙的手,羞涩的说道:“嗯呢!” 容仪惊喜的看着萱萱,又看了眼手上的画,一个七八岁孩子做的画能有多像?她未学过,只是画了个形,而这形很是神似,一看便是有天赋啊,容仪摸了摸萱萱的头,温柔的问道:“萱萱喜欢画画吗?” 看着干娘期盼的眼神,萱萱点了点头,露出缺漏的门牙,笑道:“喜欢。” 容仪抿着唇,笑着说:“那以后,干娘请夫子教萱萱画画可好?” 萱萱耳朵都红了,却没急着答应,而是回头看着白婆婆,见奶奶并未阻止,才道:“请夫子会不会浪费干娘的钱?” 容仪愣了愣,正要说什么,一道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道:“不会浪费干娘的钱,干爹这里正好认识教习书画的人,可以请过来教你。” 听到这个声音,容仪惊了一下,连忙回头,却被一道黑影笼了下来,他从身侧压了过来,伸手就取走了容仪手中的画。 看着萱萱的画作,姜舜骁微微一笑,看着萱萱道:“是个有天赋的,我认识那人,也是画作天才,年龄尚小,教你,既能陪你玩,也能教到你学东西。” 容仪本惊于他忽然回来,待听到他这番话时,便问:“是什么人呢?” 姜舜骁看着她,说道:“这次出去,救下的一个少年。” “少年?”容仪更惊了,一般教习的年纪不都应该是近不惑了吗?可爷却说少年......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年纪虽小,一手字画却老成,原是书香世家出身,只可惜家族暴乱,一时落魄。” ...... 第549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对于爷口中说的这个少年,听了他的遭遇,容仪只觉得惋惜。 又问了几句,只见爷看着她沉默不语,盯着她直直地看了半晌,眼里的深意容仪道不明,却莫名的脸红了起来。 见状,白婆婆了然,连忙过来拉走了萱萱,又招呼着玉衡和昕蕊,先退可下去,两这后院留给这一对年轻的夫妻主子和容仪怀里的小主子。 一时间,只剩下容仪和姜舜骁两人对视着,小家伙看到父亲,竟还能认出来,高兴的嘴里直吐泡泡。 姜舜骁挨着容仪的腿坐了下来,伸手抱过了孩子,用他围在脖子上的口水兜擦去了他嘴边的口水,看着孩子黑亮的眼睛,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天才少年,忍不住叹息了声。 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夫妻俩小别,倒是有很多话要说,尤其是那些私密的话,看着他的脸色,容仪有些不好意思,神态几分扭捏,她问道:“你昨夜回来过了?” 轻柔的话语拉回了姜舜骁的思绪,他看着她红透的脸颊,坏笑了一声,一只手搂着孩子,一只手执起她的手,低声说道:“你感受到了?” 这话暧昧不清,也有调侃之意,容仪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抽回自己的手,佯做微怒,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姜舜骁又笑了,他说道:“你不能要求一个丈夫久别归来,看到妻子还能正经起来,你这话有些为难我了。” 听他一本正经的“斥责”自己的话,容仪又气又羞,只瞪了他一眼,她从来都不是吵架高手,尤其是在他面前,对于这些隐秘的话容仪更不会张口就说,嗫嚅了半天,才气急败坏地说了句:“那你昨晚也不能……” 说到半路,容仪忽然哽住了,看着他坏笑的眼神,容仪低下头去,咬住下唇,不再说话了。 夫妻俩都是有小情趣的,只不过容仪和姜舜骁之间的情趣有些许不同,他分明知道容仪是个脸皮薄的,却时常要逗的她面红耳赤、羞怒不已。 此刻达到了效果,姜舜骁更高兴了,他暗暗地捏了捏容仪的手背,暗示性十足,看着她的双眼似乎裹了一团火,他说:“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经不起逗。” 容仪正要反驳,却见他又是一笑,说道:“不过,我就喜欢看你这样。” 怕他当着儿子的面又说出什么话来,容仪扭捏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将儿子抱了回来,以掩饰自己的窘迫,低下头看着儿子黑亮的双眼,对儿子说道:“你看看你爹,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喜欢逗弄别人,这样不好,你以后可别学。” 多大的年纪?听到这五个字,姜舜骁眯了眯眼,危险的看着容仪:“我只比你大十岁,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却好像我是个糟老头子似的?” 容仪知道她介意自己拿年纪说事,只挑了挑眉头,抿着唇,慢慢勾起唇角,说道:“比我大十岁还不算大吗?” 见他脸色果然黑了下来,容仪又忙道:“你看看你看看,只说你两句就不乐意了,果然年纪大有代沟。” 这下说的,那团火又憋屈了起来,发不出来,他伸手欲要去拧她的脸,容仪连忙埋在孩子面前,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说不过我,还想打我啊?!” 见她这模样,姜舜骁气笑了,他道:“有些日子不见,你变的会无赖起来了。” 容仪轻声低估:“还不是跟你学的……” 姜舜骁耳尖,自然是听到了,也不与她计较,只看着她的头顶,道:“爷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这样,怎么说话呀,你就没别地想问问爷?” 听这他轻松的口气,容仪知道他多半是气消了,便抬起头来,理了理额上的碎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明显消瘦下去的脸庞,也不逗趣也不顶嘴了,只正经道:“那爷去做什么了呢?我听束庸说这一次爷的任务来得急,所以,你当时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只说是关于七公子的……” 涉及政要,容仪不敢直问。 姜舜骁却大方的说道:“不错,皇上担心七公子是邻国派来的间谍,再加上此前他们频道的动作一直让人惶恐不安,翠生的腿到现在都没好,明月也一直没有消息,不知是死是活。” 容仪微微蹙起眉头,道:“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猜想他们只是想抓人质,若直接杀了明月姑娘,就不怕适得其反吗?且若是想杀人,爷不必制造明月姑娘死的假象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应当没有跟你讲过明月姑娘的身世。” 容仪看着他,道:“我只知道明月姑娘是当年有名的花魁,是个清倌,后来被林准所救,在外置了个院子,从此,就再也没出现在外人眼中过。” “对。但这只是明月落难之后的身份,她之前是前齐国被灭族的安氏的后人。” 容仪:“!!!”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她知道前齐国的安氏,满门的忠烈之士,虽齐主昏庸无能,可在孟军的大军队攻破京城,孟军得旗帜在京城中放肆飞扬时,安氏一族,死在刀剑下的,死在战乱中的,还有服毒自尽的,没有一个沦为俘虏,因为他们一族一生侍奉一主,若齐国破败,安氏一族便为其殉葬…… 这样的忠义之士,自然得到了厚葬,孟帝登基时,曾还感叹安氏一族的烈性,只道君王能得这样的臣下,是世间幸事。 只不过,不是说当年安氏一族全都死在战乱上了吗?那明月姑娘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容仪问:“可我听说,当年安氏的人被灭了族,连旁支都……那明月姑娘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姜舜骁道:“这些事我也是听林准后来说的,明月是当年安氏大老爷唯一的女儿,安氏家大业大,男丁旺盛,那一辈只出了这么一个女儿,不光是安氏的大老爷,安氏族人中,没有不疼惜她的。兴许是不忍她跟随族人一起死,才派人暗中送她出去,可当时的世道有多乱,她一个小女子又怎能逃出重围呢?因着姿色不错,身上气质也好,被一个婆婆收留了,将她养大后,就转手卖给了青楼赚了一大笔钱。” …… 第550章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听他说着,容仪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她听说过当年安氏的繁荣,安氏一族满门忠烈,也是世间难得的好官,从文从五经商都有设计,所以家大业大,可想当年,明月姑娘她的家世有多显赫,若放在现在,应该堪比秦国公府。 容仪忽然想起来,当年安氏大小姐降生时,好似和皇族的某位皇子订了婚! 想到这里,容仪问:“不知是不是传闻,我曾听说安氏唯一的大小姐好似还与皇族某位皇子订过亲?” 这件事姜舜骁倒是不知道,若真有此事的话,那此次明月被掳走一事,就有的深究了。 想到此处,姜舜骁打了个手势,一个暗卫现身,他道:“你去问问父亲,当年的安氏与前齐国的皇子是否有过婚约。” 那暗卫领命退下,容仪看着姜舜骁呆呆的道:“王爷此时应该就在府中,爷为何不亲自去问呢?” 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容仪的小脸,道:“好不容易回来和你说会儿话,我怎么舍得把你抛下?” 容仪:“……” 顿了好半晌,才道:“我觉得……任何时候,爷都应该以正事为重,不应该因为我而耽误了大事。” 闻言,姜舜骁眼眸闪烁,他笑了一声,看着她清亮的眸子,道:“怪了,你不应该要求我留下来陪你吗?怎么反而还劝我?” 容仪正色道:“爷应当听说过妲己,我自知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也被爷放在心上,可我却不想做苏妲己,也不希望爷成了纣王。” 顿了下,容仪忽然觉得拿他比作纣王,拿自己比作苏妲己,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边又道:“其实我的意思是,爷不是普通人,身上的担子很重,我不希望我的存在会耽误爷,我也不想做那红颜祸水,若是可以,我希望在任何事上,我都能成为爷的助力。”而不是绊脚石。 听着容仪的一番告白,姜舜骁目光闪烁,眼神渐渐深邃,心中澎湃起感动和安心。 他凑近容仪,看着她细嫩的皮肤和真诚的眼神,说道:“做我的女人,你不用这样懂事。” 容仪笑了笑,她低头看了眼孩子,又看了眼姜舜骁,道:“我生在普通人家,你待我好是没有理由的,我的母家不能为你创造收益,我的价值,如今体现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可我不愿我的价值只在此处,若我不能为你做什么,那我一定也不能让你失去什么,我可以做骄纵的妾室,也可以做懂事的女人,这全都取决于你如何待我。你待我这样好,我怎么忍心再为你增添负担呢?我当然愿意在你面前撒娇,骄纵一些,可大是大非上,我知道轻重,我会选择懂事。” 这一番话从未打过腹稿,自从他那是提起想两人培养感情,把两个人拉在一个平等的位子上时,好似这些话不用想,自然而然的就能说出来了,他本可以把自己当作一时的乐趣,可他却愿意为自己付出更多,容仪细想了想,其实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图的,除了这张脸,可这世间年轻美貌的女子不止她一个,他这样的男子要什么没有呢? 他既然待自己这样好,自己就会万事为他着想,把他当做夫婿。 好的女人,不能成为丈夫路上的绊脚石,而是陪着他一起走上阳光大道。 听着容仪这一番话,姜舜骁心口一阵悸动,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人动了情,在深入了解她之后,在与她相处这么长时间之后,以万劫不复,旁人都说以他的身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就是她。 花红柳绿任她精彩,他就想要这一朵蔷薇花,并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 她值得…… 她确实并非出生世家。没有一个漂亮的身份,可她的品性,却无人能及。 他曾经有过一个妻子,出生名门,可他的妻子惧怕他,也不能理解他。 曾经的他也想过要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温柔懂事的妻子,可那一段婚姻是失败的,直到遇上了她。 就像是深渊里一颗会发光的明珠,被尘埃蒙住了她的光辉,被他发现后,想让她绽放自己的光彩。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连清风都不忍打扰此刻的温柔,小家伙贴着母亲的胸口,看着父亲深情的眼神,又看着母亲温柔的脸庞,他不知自己生活在一个怎样幸福的家庭里,他不知自己有多么幸运。 而此刻,回来的暗卫打破了这一时的宁静温馨,他道:“回禀主子,安氏大小姐确实与前齐国的皇子有过婚约。” 姜舜骁收了心神,看了眼半跪在地上的暗卫,挥了挥手,暗卫退下以后,两人之间,也恢复了正常,容仪说道:“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对明月姑娘被掳走一事是否又有了新的线索?” 姜舜骁沉默片刻,才道:“可时掳走她除了能打击林准以外,还有别的什么作用?安氏一族灭族,明月在这世上再无亲人,除了能对林准构成威胁,对其他人而言,她的死活,不会牵动任何一个人。” 容仪微微蹙眉,也知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她又想了想,脑子里忽然闪现一种可能,她忽然倒吸了一口气,看向姜舜骁。 而此刻,姜舜骁好似也想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沉了下来。 静默片刻过后,容仪才小心翼翼的问:“不是说,当年齐国有一位皇子逃走了吗?若这个皇子就是与明月姑娘定下婚约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 可掳走明月姑娘的人是七公子啊! 容仪又想不明白了。 而这时,姜舜骁忽然站了起来,他神色凝重,道:“我知道了。” 说完,看了容仪一眼,姜舜骁道:“我要进宫一趟。这件事你不要对外说起。” 容仪连忙点了点头,看他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在自己额头上印下一吻,他道:“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被夸奖的容仪脸又一红,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傻傻的笑了。 …… 第551章 共同的敌人 夜色凝重,容仪倚着门框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和点点繁星。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爷说会回来用饭,可到了这会儿,也还没回来。 容仪一个人用了饭后,命人收拾了桌子,而后便这样静静的待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他的身影,容仪顿了一下,连忙迎上前去,却见他面色深沉仿佛心里压了许多事,容仪压住了问话的欲望,只陪着他进了屋,得知他还未用饭,就让玉衡去传厨房,也退了一屋子的下人。 此刻屋里只剩下二人,容仪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沉默的神色,问道:“怎么了爷?” 姜舜骁看着容仪,良久不语,末了才道了一句:“我知道七公子的身份了。” 容仪眨了眨眼,下意识的道:“他还有别的身份吗?” 姜舜骁默了,他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容仪眉心一拧,忽的想起两人那会儿的对话,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瞳孔微震,不确信的道:“他不会就是与明月姑娘有婚约的前齐国皇子……吧?” 容仪之所以这样猜想,是因为除了这个理由,她实在想不到还能是为了什么,七公子会活捉明月,还造出她死亡的假象,若只是为了打垮林准,直接将明月杀了就好,何必多此一举? 若说是为了前齐国旧臣,也说不通,安氏一族都灭了门,就算安氏以前如何刚烈,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若想联络老臣,也不必带走明月,毕竟,这又是一个新朝代,每个人都有野心,不然,那些老臣也不会时常让孟帝难做了。 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与明月姑娘本就有关系,且对她有强烈的欲望,想要她在身边,而这种可能,便是……他就是当年与明月姑娘有婚约的那位皇子,正好逃离出城,去了战乱频发之地,重头谋生。 而他,很聪明,也很大胆。 国破家亡,他这位昔日荣耀的皇子如今便如丧家犬一般,继续再孟国的地域内并不能保证他的安全,唯有两国交界之处,那里混杂不堪,是他最好的驻扎地,也是最容易存活下来,再搏一搏的地方。 当姜舜骁点了点头,承认了容仪的说法时,容仪瞪大了眼,心里又震撼,又惊怕。 她道:“若真是他,岂不是一桩麻烦事?” “他当年能在孟军重重包围之下逃走,想必不是凭着一己之力,定然有人相助才能让他逃离,这么多年,他驻扎在那鱼龙混杂之地,想存活并非易事,他的身后,应该还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才能让他在这些年东山再起,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 说完,容仪面色凝重的看着姜舜骁,而他亦目不转睛的盯着容仪,缓缓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这次他敢亲身来京城,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原本此次的任务便与他有关,想活捉他,可查清了他的身份,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容仪想了想,问道:“是因为……他和赤坦国的关系吗?” 她能想到这一点,姜舜骁是有些诧异,赞许的看着她,说道:“嗯,我们与赤坦国之间不死不休,关系一直恶劣不得缓和,他这些年一直在赤坦国边关,为赤坦国做地下生意,想必和那边也是有牵扯,除了他一个不难,可若因为他这个导火索使得两国增加矛盾,那就得不偿失了。” “赤坦国不知他的身份吗?”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总之他们和我们是敌人,就算知道他是前齐国皇子,说不准更能为他们合谋增添利益,更能让他们紧紧的绑在一起。你要知道,孟家的江山,是从齐家手里夺过来的,而自从孟家坐住这江山以后,与赤坦国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不管赤坦国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有一件事是不谋而合的。” 见他停顿,容仪接过他的话,道:“与孟国为敌,是他们合盟的最好理由。” 赤坦国原是一些部落,那些部落也分主次,大首领带兵占领小部落,一个一个吞并,而后便将那些弹丸之地的小圈地的主权掌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国家,改名为赤坦国。 只是这名字尤为讽刺,赤坦国的男儿生的莽汉,须髯如戟,个个如狼似虎一般,杀人饮血,尤其残忍,当的起一个赤字,可若说坦荡……容仪想起之前听到旁人说的,赤坦人极为奸诈,惯用下三滥的招数,令人不齿,若非宁威将军有勇有谋,对付那些阴险小人,怕是会吃不少的亏。 坦荡二字,怕是自知有亏欠,才用上的。 赤坦国地坐荒蛮之地,非绝对的荒蛮,可比起邻居孟国,那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孟国早些年元气大伤,确实颓过一段日子,可到底根基是好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孟国与赤坦国交恶最重要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地,孟国地理环境好,惹得赤坦国的大首领垂涎不已,他想开疆拓土,可赤坦国周围大都是荒芜之地,又看孟国独占一大块优质地域,便想割一块到自己地盘上来,再加上两国民风不同,孟国不仅富饶,还是一个极富文化底蕴的国度。 面对孟国这样一块肥美的羊肉,没有人不想打主意,而足以与孟国抗衡的,便是赤坦国了。 容仪听说的赤坦国是一个大胆的国度,那边女子可以露出腰肢,露出双臂,可以骑着马儿肆意的奔跑在草原上,这是唯一让容仪向往的点,因为,就人权而言,孟国对女子的束缚实在让人喘不过气来,她自己就深有体会,而赤坦国对男女的人权,还是比较平等的。 想到这里,容仪打破了宁静,问道:“爷,可以和我讲讲你心中的赤坦国,是什么样的吗?” 而此时,饭菜上了桌,容仪顿了一下,为他布菜,边道:“爷先用饭吧。”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只道饭后再讲与她听。 …… 第552章 这样那样的…… 用过饭后,两人休坐了会儿才去沐浴,沐浴时,姜舜骁要二人共浴,容仪本是不同意的,可奈何力气力气比不过,又经不住他软磨硬泡,便红着脸,被他紧紧的拉着,一同去了屏风后…… 这共浴,自然比平时沐浴要多出更多的时间,只见衣裳直接越过了屏风飞了出来,劈头盖脸的砸到玉衡头上,她连忙扒了下来,正要挂上屏风时,忽然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待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以后,玉衡呆了一下,抱着衣裳面红耳赤的跑了出来。 …… 过了许久,姜舜骁才给容仪披了一件单衣,抱着她从屏风后出来,将她放到床上之后,看着躲在被子里半晌不出声的她笑了笑,赤着上半身,用汗巾擦干了胳膊上和腹肌上的水珠,这才上了床。 而听到里面渐渐平静的玉衡,正要进去收拾浴桶,就被茯苓手疾眼快的拦了下来,她道:“傻丫头,这个时候进去不是找骂嘛!” 玉衡顿了一下,傻气的说道:“可以前每次爷这样那样的高兴了,我们进去伺候的时候,爷都不会黑脸啊。” 这样那样的……?茯苓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看她脸皮子薄,只憋着笑,而后说道:“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爷素了好些个月,好不容易有时间和娘子独处,我敢保证,这会你前脚刚踏进去,后一秒就会被踹出来。” 踹出来?!!玉衡哆嗦了一下,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而守在一旁的茯苓则满脸笑意,扳着指头算日子,心中暗暗道,依着爷和娘子这热乎劲儿,保不准明年这个时候,又有小主子了呢! 只不过……娘子这身子,原本生两位小主子的时候就大伤着了,这么急着再怀上,会不会不好啊? 原本开心着,这么一想又有些忧心忡忡了。 …… 而此刻窝在被子里的容仪,被姜舜骁圈在怀里,她本人倒是没想过怀孕的问题,更没那担忧, 小手扶在自己的腰上,轻轻的揉着,她其实像自个儿躺着,找个舒服点的姿势,主要是让腰轻松一会。 可他霸王似的性子,上来强行把自己抱着,腰酸软的厉害,容仪又不好意思声张…… 姜舜骁还是察觉到她被子下的小动作了,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热气喷在容仪耳朵上,叫她更不好意思了。 还未躲开,手就被他拿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且有常年握刀握剑的茧子,微微的摩擦还有些痒意,容仪有些忍不住,挪了挪臀部想委婉的告诉他不用揉了,可此时,聪明的姜舜骁学会了装聋作哑。 容仪躲不开,适应了也当享受了,她的后背贴着姜舜骁的胸膛,燥热的夜晚一下子就让两人接触的地方生出了汗渍。 容仪说了句“热”,刚离开了一点就被他抱了回来,他道:“习惯了就不热了。” 容仪微微叹息了一声,想着转移注意力散热,便道:“爷现在可以说了吗?” 姜舜骁顿了顿,正要开口,忽然想到什么了一般,正色看着容仪的侧脸,道:“你不累吗?”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累”是什么累,当下脸就红了,嗫嚅道:“怎么呢?” 姜舜骁一脸正经,说:“你若不累,我们就继续,你若累,这会哪里还有心情听我将赤坦国?” 理好像是这个道理,可容仪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是累,可也不耽误她听啊。 想和他理论一番,可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不淡定,容仪咬住下唇,她的腰还很酸,还有些疼…… 想到这里,容仪慌忙闭上眼,道:“爷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着实累了困了,还是改日再说吧。”说完,头一歪,就要睡去。 这速度倒叫姜舜骁愣了半晌,看着她,忽的笑了一声,稳下气息,没再折腾她,搂着她睡下。 过了许久,冷不丁的说了句:“你这体力……不行啊。” 已经睡着的某人:“……” …… 次日,容仪醒来时,他已经走了。 容仪放肆的舒展着身子,舒服的叹了一声,而后起身下床,玉衡伺候着洗漱梳妆。 今晨凉风阵阵,已经厌食有些日子的容仪难得胃口大开用了些。 刚擦干净嘴就听人说长小姐来了。 容仪便与她去了后院雅室。 长青优雅的端着茶杯,忽生感叹:“也就在你这,会安静的坐着喝杯茶,这些年在外,早就忘了慢品是什么滋味了。” 看着她纤长的手指,容仪说道:“你自小也练武,可你的手指却依旧纤细白嫩。” 长青看着自己的手,摊开手掌对着容仪,说道:“喏,你看,也是有茧子的,只是家里人格外疼爱女孩,每每练功完了都要好生保养,所以手上看着还好,这些茧子也跟随了我好多年。” 容仪伸手去摸,她的茧子并不厚重,不像爷手上的,容仪知道,她练的武和爷练得也不一样。 她摊开自己的手,道:“我手上也有,这里和这里,薄薄的两个,自从跟了爷以后,不用每天端茶倒水了,沐浴都有人伺候了,很多事过不到自己手上,这些茧子倒是慢慢轻了。” 说完,容仪收回手,看着长青,又问:“大青,我想在你这问个事。” “什么?” “你在外这么多年,了解赤坦国吗?” 闻言,长青挑了挑眉,意外的看着容仪,问:“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些了?” 容仪抿了抿唇,笑着说:“好奇。” 长青了然,想了想,问:“你想知道那方面的?” 容仪顿了顿,道:“民风,还有……他们的首领。” 赤坦国的国君和孟国不一样,孟国的国君称为皇帝,而赤坦国的则称为首领。 若说民风,长青还真有些了解,她不隐瞒的说道:“我家里还有一套赤坦国女子的服饰,只穿过一次,就不敢再穿了。” “怎么了?” “嗯……赤坦国女子的服饰太过大胆,若是放在孟国,绝对是不被接受的,我也是私下无人才敢穿着试试,露腰露胳膊露腿的,穿着很凉快,就是……有点太凉快了。” …… 第553章 羡慕、庆幸 听闻和听长青说的感觉又不一样,容仪有些惊,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比划的样子,脑海里渐渐勾勒出赤坦国女子服饰的模样。 又听她说,赤坦国对女子管束远比孟国松快些,那里的女子可以自由地在马背上奔驰,女子也可以参军,甚至赤坦国还有一个有名的女将军,长相酷似男子,力大如牛,是女子种最受人摩拜的一个人物。 听到此处容仪只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稀奇,在孟国,未出阁的女子出门抛头露面,都是一种罪过,更别说骑在马背上为国家争荣光,那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孟国明面上是男主外女主内,实则就算是主内的妇人,也要依附于男子。 孟国许多条条框框大都是对女子设立的,比如三从四德,女戒,皆是为了束缚女子而出的。 而容仪自小接受到的教育也是如此,再加之小时候不同的遭遇。让她更加知道人这一生分三六九等,最低贱的人,不配站着说话。 就连自家小姐虽说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嫡出小姐,也不免受到那些世俗教条的约束。 她想到了长氏对子女的培育,想到了长乐,那是她见过第一个活的那么恣意的女子。 容仪说道:“其实相比较而言,赤坦国对女子这样宽容,到是我梦寐以求的,也不知孟国要过多少年代才会让女子活在阳光下,像你和长乐一样。” 看着容仪寡淡的眼神,长青说道:“我们家算是个特例,我们家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儿,皆为放养,其实你不知道,我在外舞动刀剑时,在别人眼里看来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没人能接受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街上行侠仗义,舞刀弄枪。她们认为那是男人该做的事,而女人就该在家里好好学女红,相夫教子。” 容仪叹了一声,却又听她道:“容仪,你不要因为赤坦国对女子的宽容,就觉得那是一个多么好的地方,我刚才说的,只是赤坦国的好,而在我看来赤坦国除了这一点好以外,在没有旁的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 “怎么呢?” “赤坦国的男儿嗜血凶猛,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处事上,都阴险狡诈无比,刚才我是告诉你在赤坦国对女子十分包容,可有一点你要知道,赤坦国只尊重权贵,赤堂国唯一的女将军,祖上三代都是出名的武将,到她这一代,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也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继承祖辈父辈的衣钵走上了这条路,成了唯一的女将军,而对于那些基层人民而言,是没有人权的,贫穷永远贫穷,富贵永远富贵。” “……” “我曾听说赤坦国,有一出名的文官,他的后院圈养了不少年轻少女,皆是从民间抢来的,总之,赤坦国的安宁,皆在于你手上掌不掌权,他们尊重的只是皇室血脉,只是手中的权力,他们心中没有怜悯,只有杀戮。” “……” “我听父亲说过前齐国时,曾有使者去赤坦国交换物资,那时候的赤坦国还是一个不完整的国度,几个小部落争抢地盘打得头破血流,作为唯一大国,齐国,向赤坦国施以援手,送去不少物资,可那使者却在回来的路上被赤坦国的莽夫乱棍打死,等他死后那些人才知道,那使者是从齐国来的。” 闻言,容仪眉头紧锁,道:“莽夫?难道就没人管吗?” 长青摇了摇头,说道:“赤袒国的治安很差,没人会去管死在路边的饥汉,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那使者死了以后,齐国曾向赤坦国进军,收了赤坦国一块地,这件事才算作罢。” 容仪惊呆了,她看着自己的指甲盖,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说道:“我方才还在羡慕赤坦国的女子,只觉得她们生活的轻松快意,可听你这么一说,我如今只庆幸自己生在这个国度,至少我的人生安全还是有保障的,真不知道那边是一个怎样野蛮的地方,视人命如草芥,那样一个国家是怎样存活下来的?如今,还能与孟国为敌,成为孟国的心腹大患。” 长青亦一声叹息,说道:“这或许就是赤坦国的运数,我听说如今赤坦国的大首领是一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人,他能在短短两年内收复了周围的小部落,迅速建立起一个完整的国度,也是有些本事的,从祖上来讲,赤坦国的人都不善于用脑,并不善谋略,可这些年却不知怎么的,偶尔出其不意还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总之,如今的赤坦国不容小觑。” 容仪点了点头,她亦觉得这样一个国家,总有一天会倒,因为他们,只为利益而活,为利益而活的人,终究会败在利益手中。 …… 长青和容仪闲聊了一会儿就走了。到了下午时姜舜骁回来了,他看着坐在窗边发呆的容仪,过去冷不丁的吓了她一下。 容仪却没多大反应,她坐在窗边余光早就发现他走过来了,只是心里想着事儿,也没起身去迎接。 看她神色恹恹,姜舜骁坐在她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也没发烧啊,怎的这样颓废?” 容仪的下巴枕在手臂上,歪头看着他,道:“我今天问过长青了,她告诉我赤坦国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我就想着你这些年和他们打仗,有没有吃过亏。” 姜舜骁微愣,他倒是没想到。容仪在这里坐着发呆,竟是在想这个问题,还是在为他想,一时间,心里暖暖的。 他说道:“战场上总是有不如意的地方,赤坦国人阴险狡诈,向来是不好对付的,也在他们手上吃过亏,就有那么一次。我差点把命留在战场上了。” 闻言,容仪心惊胆战的,她盯着姜舜骁平淡的眼,说道:“是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你险些把命留在战场上?当时是不是很凶险?你会不会害怕?” 看着她紧张的双眼,姜舜骁弯了弯唇角,笑道:“我这个人从来都不会白白吃亏,那个使阴招的人,当场就被我斩于马下,他是赤坦国年轻一辈很有能力的将军。” …… 第554章 遇上爷和方姨娘 看着他轻松的眉眼,容仪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他他是威武的战神将军,可他也是血肉之躯,战场上刀枪都是不长眼的,万一伤着了,后果也不堪设想。 看她还是担忧的模样,姜舜骁抓过她的手放在掌心,对她说道:“你且放心,这世上能伤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我也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她被姜舜骁拉着逼近,便顺势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容仪说道:“我只是担心。毕竟,在战场上,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姜舜骁心头一动,低头吻了吻容仪的额头,将她搂的更紧。 忽然有那么一个幼稚的问题涌上心头,他便问了出来:“若有一天,我战死在沙场上,你会如何?” 容仪一震,忙的抬头看着他,确定他的眼里有着那么一丝认真,才知他这话并非是在开玩笑,容仪深吸了一口气,亦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她说道:“若你战死在沙场上,我一定会守着两个孩子,让他们平安长大。” 姜舜骁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会说,你会跟我一起走。” 容仪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止有你,还有两个孩子,他们也是你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们在没有了父亲的时候,也没有了母亲。” 看着她这样理智,姜舜骁却觉得心头一酸,其实在她心里,孩子比他更重要吧? 其实……他想听到容仪强烈的爱意,听到她说:若你死,我便随你一起死。他想她心中唯一爱的是自己。 此时的姜舜骁只一心想看到容仪的态度,却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那两个孩子是他唯一的两个孩子,容仪想留下来的原因并非因为孩子是她的孩子,而是因为孩子是他们俩的孩子。 他微微松开容仪的手,容仪自然是敏感的察觉到他忽然的冷淡,问道:“怎么了?” 姜舜骁直言不讳,看着她的双眼说道:“若我死在沙场上,你不会难过的也想死去吗?” 容仪愣了一下,反应极快的说:“那我问你,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跟随我死吗?” 姜舜骁的眉头立马拧了起来,斥责道:“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容仪挑了挑眉,道:“那方才爷又在胡说些什么呢?爷永远不会战死在沙场上,爷是战场上的神,是常胜将军,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成立。” 姜舜骁没想到她会用自己的话来堵他,一时间哑口无言,只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说道:“我希望在你心里,我永远排在第一位,哪怕是两个孩子,都要靠后边站。” 容仪微微蹙眉,她怎么觉得,这个对话在什么时候两人也说过, 不是……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 幼稚的姜舜骁用完晚饭后,硬气的没拉着容仪一起出去散步,身边只跟着小乘,主仆俩在外散心。 小乘明显的感觉到主子心情不佳,一路上也不敢说话,只小心翼翼的陪在主子身边,偶尔看一眼主子的脸色。 走到半路上时,姜舜骁忽然一顿,此时小乘也看到了前面的身影,主仆俩对视一眼,小陈说道:“这么晚了方姨娘也在这边散步啊?主子,咱们是回避呢?还是……”回避呢? 姜舜骁本是想出来散心的,却不想碰到了方明媚,当下只觉得心情更糟糕了,真要转身离开,当做没看见,忽然想起下午自己问容仪的话,心中的一口气还没出呢,当时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抽了,竟径直的朝着方明媚走过去。 而那边陪着方明媚出来散步的夏心,则惊喜地看着朝着她们走过来的爷说道:“姨娘,爷过来了!” 方明媚眉眼间也参杂着一丝喜色,她看着越走越近的爷,心口跳了一阵,几分矜持几分羞赧,愣在原地,看着走近的爷,福了福身,道:“爷。” 姜舜骁淡淡的“嗯”了声,主动的与她说起了话:“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方明媚看着他的眼,说道:“妾今晚用饭有些晚,有些积食便出来走走路。” 姜舜骁又“嗯”了一声,眼睛看向别处,忽然发现和她没什么话说,而方明媚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尴尬,便努力的找话题,道:“爷这些日子忙吗?妾知道爷回来来,却担心爷在外奔波劳累,便一直不敢去打扰爷。” 姜舜骁轻咳了一声,闷闷的道:“嗯。” 看着两人互动的小乘,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不自在的往后看了一眼,只这一眼,见了鬼一般,立马回头,心中默念着:没看见!没看见! 其实小乘并非见了鬼,而是容仪察觉到也情绪不对劲,便主动找了出来,却不想在这里遇上了爷和……方姨娘,当下也有些尴尬,可人已经走近了,还被小乘看到了,再想转身回去,就有些太刻意了。 敏锐的姜舜骁也察觉到背后来了人,他微微侧头,便见容仪俏生生的站在身后,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对上她双眼的那一瞬间,姜舜骁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三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是很少见的,方明媚也愣住了,她下意识的就以为容仪是出来找爷的,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之间气氛说不上来的怪异,当下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这俩人莫非是闹矛盾了? 想到这里,方明媚走近一步,眉眼带水的看着姜舜骁,柔声说道:“爷好些日子不来摘芳居了,爷送妾的那一套茶具甚是好用,妾还想着什么时候爷再来一次,妾好泡茶给爷喝呢。” “嗯……”姜舜骁干咳了一声。 容仪慢慢走近,神色平静的看着两人,对姜舜骁福了福身,道了声“爷”。 姜舜骁看着她,正要扶她起来,她却微微退了一步,神色自然的说道:“不想在这里遇上爷和方姨娘,我还有事在身,便先走了。” 眼见她要走,姜舜骁立马拦住了她,说道:“这么晚了,你能有什么事?去哪儿?” …… 第555章 甩脸 不知是心情的缘故,总之容易这会儿心情非常不好,她看着拦着自己的姜舜骁,忽然间就来了一股火气,什么叫她能有什么事?她就不能有自己的事吗? 容仪淡淡的说道:“我和长青约好的今晚会去找她。” 姜舜骁微微蹙眉,心中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看着她平淡的眼神,又好似是自己想多了,便只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方明媚走上前来,与姜舜骁并肩而立,看着这样的两人。容仪了一会儿,说道:“今晚我不回来了,就歇在长青那儿。” 若说方才只是觉得不对劲,而今听到容仪说要歇在长青那边,姜舜骁就才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不对劲?分明就是有事情! 他脸色微微一沉,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平时也没见你们俩这么热乎,回去。” 容仪没想到他在方明媚面前,这样不给自己脸面,连她要去哪儿都要约束。顿时只觉得被拉下了脸。 当下脸色也不大好看了,憋着一股气,看着他眼里的委屈不言而喻,好像在说就许你在外面和别人风花雪月,不许我去找朋友谈谈心? 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的不对劲,于方明媚而言,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自从傅容仪进了招懿院以后,整个招懿院就好似是她的天下一般,爷眼里再不见旁的人,也从没听说过他们俩闹过矛盾。 而今,却在她面前,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这样微妙的变化,方明媚眼神闪烁了一番,她回头看了眼夏心。 夏心不愧是方明媚身边第一聪慧的丫鬟,她立刻就领会了过来,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姨娘,要不奴婢这会儿先回去把那套茶具清洗干净,一会儿爷去的时候姨娘就可以直接泡茶了。” 这话分明只是对方明媚一个人说的,可却偏偏说的在场人都听到了。 容仪抬起下巴,淡淡地看了姜舜骁一眼,心中又愤懑又失望,他都打算去她那喝茶了还来干涉她做什么? 当下也不给姜舜骁辩驳的机会,立刻说道:“既然爷要去方姨娘那儿喝茶,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长青还在等着我。” 说完,容仪做了以前从未有过的举动,她转身就走,甩脸甩得十分明显,姜舜骁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却非是因为容仪甩脸,而是因她不听自己的话执意要去长青那边。 容仪一走,方明媚紧盯着爷的表情,看他神色不对,连忙上前堵在他面前,眼神柔情的说道:“夏心已经回去准备茶具了,便是爷赠与妾的那一套,妾平时自个儿都不舍得用,只拿来练手了。如今已经练得娴熟,既然在这与爷相遇,便请爷去摘芳居一座,也好看看妾的茶艺有没有进步。” 姜舜骁眉头微蹙,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方明媚,余光却瞟着那个小女人已经跑走的连影都没有了,等下心就一横,心中暗道:好你个傅容仪,竟把我丢给别地女人不管?傻女人难道看不出她对我有图谋吗?看来是我平时太娇纵你了,说走就走,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 …… 第556章 斗气 越想心中就越不是滋味,那傻女人就不怕把自己丢给眼前这个女人出什么事?那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方才看着她还以为她是出来找自己的,没成想……呵!好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又看着方明媚温柔期许的眼神,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道:“正好也闲来无事,那就去看看你如今这茶泡的怎么样了。” 见他同意,方明媚心口怦怦跳了起来,她原以为邀请爷去摘芳居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这中间必然是有傅容仪一份功劳的,心中暗暗想着,方明媚就忍不住发笑,那傅容仪果真是嗜宠而骄,如今连爷都不放在眼里了,方才当众给爷甩脸,这哪是一个妾敢做的事?也难怪这次爷都不愿搭理她,看着她走也没拦。 这天下的男人大都喜欢温柔的听话的,那傅容仪一样都不占。看这样子,平时他们二人独处时,想必也叫爷伤了不少脑筋。 又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自己的等待终究是值得的,爷总有一天会发现谁才是真正待他好,真正一心一意为他的人,那傅容仪不过是个丫头片子,除了给爷生了孩子,她又有什么本事?她根本就不懂感情,也不懂如何讨爷欢心。 正要往摘芳居走,小乘忽然说了一句:“主子,您今晚不是还有公务吗?” 小乘是用心良苦的,可奈何这会儿姜舜骁心横得厉害,没听出来,只不耐烦的反道:“今晚哪还有什么公务啊?” 听着二人对话,方明媚心提了起来,在听到爷的回答时,又慢慢放了下去,她悄悄的看了小陈一眼,见他愣住了,心中忍不住的舒坦,她知道阿满如今在傅容仪身边做事,这两兄弟的心便都长在傅容仪身上,有没有公务不重要,小乘只是不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摘芳居罢了。 呵……那个女人都留不住的男人,一个小小的暗卫又如何能左右爷的决定? 方明媚深深地出了口气,余光瞟着小乘得表情,越看心里越舒坦。 其实方明媚猜对了一半一半,小乘有一半确实是为了娘子,但更多的其实是为了主子,他知道主子的新在谁身上,也知道主子这会儿只不过是在和娘子斗气,才会这样不理智跟着她去摘芳居,事后等主子回想起来时,一定会后悔,到那时恐怕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他没有把主子拦下来,是他的错。 只是看目前的情况,他一定一定会被主子斥责,为主子的错误买单。 想到这里,小乘忍不住想仰天长啸,诉说自己心中的悲痛,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 走到半路的容仪忽然顿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去,却不见一人,心中突然颓了下来,她是一个人跑出来找爷的,却不想看见爷和方明媚在一起聊得那么开心,或许是自尊心在作祟,她谎称自己是要去长青那边。 明眼人都该看出来她那会儿是在说谎,也不过是有点小情绪罢了,他却仿佛不知。 容仪咬了咬下嘴唇,她肯定不会去找长青,都这么晚了。 可若是这会儿回去…… …… 第557章 偶遇长衡 若她这会儿回去,晚上爷又回来,看到她在长留岂不就知道她当真是在说谎,到那时爷恐怕心中又要得意又会笑话她了,回去的话,自己就是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 一时间,容仪竟进退两难了起来。 她忽然又想,今天晚上方明媚好不容易把爷带到摘芳居去,一定会竭尽全力将爷留下来,那爷呢?他是不是就会留再那边呢? 正想着,一道深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去找长青吗?” 容仪吓了一跳,她猛地回过头去,见一道黑影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竟丝毫没有察觉,不知是方才想事太过投入,还是他走路无声的缘故,容仪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长衡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吓我一跳。” 长衡道:“我一直在这边,刚才听你说要去找长青,便想跟着你一起回去,是你没有发现我。” 容仪挑眉,立马回道:“可我方才回头分明,没有看到你。” 长衡默了一会儿,指了指围墙,说道:“方才,我在围墙的那一边。” 容仪:“……如果我没记错,那边是个闲置的院子吧?大晚上的你去哪里做什么?” “想一些事情,总之,不是去偷东西。” 容仪抿住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暗暗道,他还不会以为方才自己说的那话很幽默吧? 你有听过一个人声音平平的幽默吗?嘶,有些冷。 容仪忍不住抖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长衡不会去偷东西,被他的冷幽默“吓”到了,也无意如问他的隐私,只点了点头,边低头不语了。 容仪才十五六岁,比长青只小了两个月,两人也是一样的美貌,但她和长青又有所不同,长青的脸上是果敢坚韧,温柔坚定,而她又多了几分小巧玲珑和温柔小意。 月光下,她的脸庞很白,也很红润,一双大大的眼眸里,似乎住着天上的繁星,只是此刻,或许受她心情影响,那星星都不闪亮了。 心,下意识的就温柔了,就像平时对长青一样,不……也不一样。 看着她低头思考,还有些不专心的模样,长衡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容仪抬头看着他,轻咳了一声,说:“我在想事呢。” “想什么?” 他脱口就问,容仪正要回,却忽然反应过来了,只道:“我想什么,为何要告诉你。” 哪知,却听他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容仪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看着他。 他道:“你是不是在想,你分明没有和长青约好,这会儿不便去打扰她,可你在姜舜骁面前又那么说了,一会儿再回去脸上又挂不住是不是。” 他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容仪哑口无言,默认了。 看着她颓下来的小脸,长衡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吧,跟我一起去,长青若知道你今晚能去陪她,心里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容仪却犹豫了:“这样不好吧。” 长衡却看着她的双眼,说:“有什么不好的,他没来追你,你就得给他点苦头,让他今晚回去找不到你,他就会着急了。” 容仪:“……”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听长衡一个大男人说出她心里那点小心思,忽然有点不淡定了,她是不是太幼稚了? “他今晚,可能不回去呢?” 长衡肯定的道:“他一定会回去。” 容仪:“……” …… 第558章 你也是男人 看着长衡坚定的眼神,容仪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就连她都不敢肯定的事,长衡却如此肯定地告诉她,爷一定会回去。 说真心话,方明媚并不丑,还有些漂亮,虽不得宠可却也是名正言顺的是爷的妾室,就算今晚爷留在摘芳居,也没人能说什么。 只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容仪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具体是哪儿不舒服也说不准,就觉得心里好像闷了一团火,烧得慌。 最终博了一把心态,容仪还是跟着长衡一起走了,在路上时,容仪顿了许久,才道:“你方才那样肯定是因为……你是男人吗?” 长衡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容仪,神色有几分古怪,心中无语了许久,才道:“你看我不像男人?”语气中有几分不可思议。 容仪眨了眨眼,知方才自己的话产生了歧义,脸微微一红,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你那样肯定,是因为你也是男人的缘故,所以你才了解爷的想法吗?” 你也是男人…… 长衡心里梗了一下,他好像被无形的伤害了。 看着她因说错话而红了起来的脸,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长衡不想和她计较,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因为我们都是男人,所以我了解他的想法。” 容仪点了点头,本来是自己说的话产生了歧义,是自己的问题,可看着他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莫名的想笑,憋了憋,容仪低下头去,咳了两声,试图压下那点想笑得冲动。 看着她耸动的双肩,长衡耳根也红了,终究是不忍斥这个小姑娘,其实……还挺可爱的。 两人走的不快,不算短的路程,若一直不说话,也有些尴尬,容仪有些不明白,便问他:“你为何要帮我?” 长衡看着她,神色渐渐平静,他道:“因为,你是长青最好的朋友。” 容仪微微一笑,若是这个原因就还好,她方才还在奇怪,自己与他的交集并不多,偶尔几次碰面交谈也都是因为长青在场,两人私底下,像现在这样单独走在一起是很少的,他今天这样帮自己,容仪心里确实摸不定是为什么…… …… 那边长青见了容仪,两人扭作一团,而摘芳居这边,姜舜骁和方明媚却有些尴尬。 准确的说是姜舜骁比较尴尬。 从进摘芳居开始,他就感受到了什么叫热情似火。 方明媚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忙碌了起来,一会问他饿不饿,一会又问他吃不吃点心。 姜舜骁只道:“爷来喝茶。” 方明媚顿了一下,便引着爷去了茶室。 泡茶其实是很优美的,可姜舜骁却无心欣赏方明媚的这一份优美,只当她把茶递在自己手上时吹了吹,待冷了便一口饮尽,哪里是品茶,就如喝水一般喝了一杯又一杯。 看他如牛饮一般,泡茶人的心也有些冷却下来了。 她明显的感觉到爷心不在焉,虽跟着自己回了摘芳居,喝了她泡的茶,可爷的心思好像不在这间屋子里,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可是……不是爷自己想来的吗?为何来了,也不见高兴? 是她泡的茶不够好吗? 方明媚端起品茗杯喝了一小口,回味了一下,自觉还不错。 可一转眼,就见爷坐在那边发呆…… 方明媚心里明白了,不管她泡的茶如何,都不会影响爷,影响到爷的人,恐怕也不在这间屋子里。 …… 第559章 心话 见爷心不在焉,方明媚也少了些许热情,可她知道今晚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不能把爷的心留在这里,往后跟他和傅容仪又热乎起来的时候,就更没她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方明媚干脆起身,坐到姜舜骁的身旁,看着他漆黑的双眼,还有浓黑的剑眉,一时间,想起十年前的他,那时候的爷比现在稚嫩许多,情绪偶尔也会放在脸上。 在这深宅大院里,每一个主子都不好伺候,唯有爷是最好伺候的,他其实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招懿院里有暗卫,什么重活粗活大都是那些暗卫做的,那时候她和茯苓两个人虽是招懿院的丫鬟,却也清闲自在。 想到此处,便忍不住生了许多感慨,若时光能停留在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呆在爷的身边该有多好?她想要的不过是时时刻刻和爷在一起。 天晓得当她做了爷的通房,伺候爷的那一晚有多高兴,虽是通房,可她却把那一晚当作自己和爷的新婚之夜,那一晚也成了她记忆中最深刻的。 她记得他的力量,他的温柔,记得他的一切,在他走后好长一段时间,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别人,只想着他,甚至茶饭不思,不想他一走就是十年。 方明媚叹息了一声,看着爷,企图拉回他的目光,她问道:“爷还记得,妾是何时跟了爷的吗?” 姜舜骁微微一愣,他看着方明媚温柔的双眼,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确实不记得了,十年前的她是什么样子,也渐渐的记不清了。 看着爷的反应,方明媚像是吞了苦水一般,强撑着笑意,说道:“妾……十五岁那年跟的爷,如今快二十六了。” 言语间多有苦涩之意,姜舜骁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方明媚自顾自的又道:“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十年呢?爷不知,您走的那十年,妾夜夜都思念着,幻想着爷何时回来,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幻觉,以为爷就在院子里打拳呢,结果跑去一看,院子里什么人都没有,爷也还没有回来。” 姜舜骁忽然觉得心情一沉,只说了句:“这些年,耽误你了,若当初你没跟我,会好过一些。” 方明媚忙道:“妾从不后悔跟了爷!妾一直觉得和爷在一起是三生修来的福气,爷这么好,您不知道妾的心里有多爱慕您。” 姜舜骁的长相放眼整个京城来说都是上上等,只是性子太过冷漠,一般的姑娘不敢靠近他,单单从长相上来说,他是绝对不输任何人的,以前也不乏有姑娘对他表示好感,甚至还有那些大胆的人敢脱光了,在他的床上等他,后来他使了几次手段,就再也没有人敢对他使“美人计”了。 对那些人,他很果断也不留一丝情面,可面对方明媚,他却知自己不能用以前的手段去对付她,她的眼里,爱意太过炙热。 那些对他示好的人,大多是因为他的皮相和他的地位,而方明媚的眼里,只是纯粹的爱,一份他不想回应的爱。 姜舜骁心里清楚,她的背后是长公主,因而才对她冷淡,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女人,这些年对他终究是亏欠了,只想着以后能补偿她。 可他能给他补偿,绝非是回应她的爱,姜舜骁心里清楚,他不爱方明媚,他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我对你都是有亏欠的,你想要什么,只管问我要,这摘芳居是你的地方,但不会成为束缚你的地方。” 看着他冷静理智的眼眸,方明媚的心凉了一下,若她理解的没错,爷话中的意思已然很明确,他能给自己一个安身的地方,却给不了更多,若自己愿意走,他绝对会放自己离开。 “妾从不觉得这里束缚住了我,却只是觉得这里少了爷,便少了许多欢乐,爷问妾想要什么,妾想要的其实不多,爷您知道吗?妾的心里,好羡慕傅娘子……” 姜舜骁喉咙梗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又听她说道:“她真的好幸运。能得到爷的心,能得到爷的日夜陪伴,年纪轻轻就为爷生了孩子,这些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爷若问妾想要什么,妾想要的,只是爷的心。” 方明媚没有吃酒,可她宁愿自己这会儿醉了,才可以顺理成章的说出更多平时都不敢说的话,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说这么多,会不会让爷再接受自己。 她不求爷能像宠爱傅容仪一样宠爱自己,只要有那一半就够了…… 姜舜骁蹙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方明媚期盼的眼神,忽然有些哑口无言。 见他沉默,方明媚的心里更是难受了起来,她不想听到他的回绝,更不愿他沉默。 姜舜骁忽然站了起来,他说:“你若有别的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我,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这是对她亏欠的补偿,但并不是她想要的自己都给得起,就譬如方才她的要求,是他给不起的。 见爷起身要走,方明媚连忙站起来,脸一下红一下白,心口怦怦跳了起来,干脆心一横,挡在爷的面前,眸中带水,湿润的看着他说:“爷不愿把心放在妾这吗?既然求不来爷的心,那就求一个孩子吧,若往后的日子里,注定没有爷的爱陪伴,妾只想要一个孩子可以陪着妾,也好让妾在这深院中有了寄托!” 姜舜骁:“……” “爷今晚,留下来吧……给妾一个孩子,好吗?” 她哽咽的说着,到最后已经是卑微的乞求,她想赌一把,让爷看到自己的真心。 但这也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她知道自己年华已去,再过五年就当真成了黄脸婆,到那时,自然还会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在爷身边。 等到那个时候,爷恐怕都不会记得摘芳居里还有一个她吧? 若未来自己不能得到爷的陪伴和爱意,倒不如求一个爷的孩子,是男孩是女孩都好,她只想要一个自己和爷两个人的孩子,这样的话,她的后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 …… 第560章 我想要一个孩子 听着她急切的声音,姜舜骁的脸沉了下来,他没有看她,只道:“等你想好了想要什么再来找我,你想要的补偿,也要看我愿不愿意给。” 说完,姜舜骁越过她直接走了出去,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一次,方明媚没有追出去,也没有脸在追出去了。 她方才该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对爷说出那些话? 可是,只是这样一个要求,他都不愿意给,只是想要一个爷的孩子,就这么难吗? 爷不愿给她孩子,不愿她生下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他不是不喜欢孩子,他对傅容仪的两个孩子都疼爱有加,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罢了。 想到此处,心中又多了一份苦楚。 守在门口的夏心见爷走了,当下也是一愣,她连忙进屋,便看到自家姨娘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扶着桌子,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 她连忙走到姨娘身旁,扶着她坐下,而后问道:“今晚爷不是要些在这儿吗?奴婢都叫人准备好热水了。” 方明媚没有说话,只看着自己的手静默着。 见姨娘这个模样,夏心便知方才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当下也不敢问了,只抿紧了唇陪在姨娘身旁,等着她的吩咐。 原以为今晚爷跟着姨娘回了摘芳居一定会歇在这儿,不止她这么想,其他下人也都这么以为。 她不仅吩咐下面的人备好了热水,还备了几道热菜,若是主子们饿了便及时端上来,可却没想到,这凳子怕是都没坐热,爷就走了。 夏心也有些颓废,她看着姨娘的面容,心中暗道:姨娘长得也不丑啊?在这院子中也算是有姿色的人,比起傅娘子来说,更多了一些韵味,可为何爷都不愿留下来呢?都这样晚了…… 正想着,就听姨娘说道:“我这辈子,怕是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夏心心口一跳,忙道:“怎么会呢?姨娘您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会有孩子的。” 方明媚摇了摇头,道:“以后的日子再长,我都不会有孩子。他不愿我生他的孩子,他的心里从未有过我,他一点都不怕伤了我,我刚才都那样求他了……我恳求他留下来,给我留一个孩子,可他都不愿,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想留一个念想……” 夏心蹙起眉头,一时不知拿什么话来安慰姨娘。 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女人,尤其是与人做妾。等到年老色衰就会被彻底遗忘,年轻时是个有用的花瓶,等时间久了,这个花瓶蒙上了灰,也会被遗忘到无人的角落。 但现在的方明媚还未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她正年轻,正是该好好为自己拼一把的时候,却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头,心思也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无疑是可悲的。 只是这世上从来只看新人笑,谁会管那旧人哭? 她不怪爷,也不认为是爷负心,她只觉得傅容仪的到来,抢走了自己该有的,她用十年青春换来的,是看着爷搂着另一个女人欢笑,她岂不成了笑话? …… 姜舜骁出了摘芳居之后,疾步往回走,走到一半,见小乘从一旁出来…… 小乘老远就看到爷往这边走,待走近了,看到也脸上的冷意,顿时心口一颤,见爷死死的盯着自己,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吞咽了口唾沫,说道:“主子,这可不能怪我啊,我可是拦过您的,是您非要去的。”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小乘眨了眨眼,顿时笑开了花,道:“不紧张呀,属下又不紧张,呵呵……” 看他笑得尴尬,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往回看了一眼,说:“娘子回去了吗?” 小乘摇了摇头,说:“属下一直守在这儿,没见娘子回去,好像真的去了长小姐那边,这会儿估计是歇下了。” 姜舜骁的脸顿时黑了,他道:“你是猪吗?你不会去请娘子回来吗?” 小乘一时嘴快,道:“又不是属下把人气走的,属下去请,娘子未必会回呀。” 这一下,姜舜骁的脸彻底黑了,他看着小乘嬉皮笑脸的模样,忽然觉得他奸滑的很,抬起脚就要往他腿上踹。 小乘跟了姜舜骁这么久,早就熟知他的脾性了,见他脸色不对,便知自己要挨揍了,当下就一闪躲过了他的一脚。 躲过以后,小乘心中惊了一下,看着主子的脸色,知道自己玩脱了,忙道:“主子莫动怒,属下只是觉得冤枉,那会儿属下确实是提醒过您的,还给您眼色了,可您……” 眼见主子要发火了,小乘说着说着哑了声,声音渐弱,不敢再说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会儿。只沉沉地丢下了一句:“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 说完,转身就走,去的地方却不是招懿院。 看着主子走的方向,小乘连忙追上去,讨笑道:“依属下愚见,这个时候主子您还是莫要再去找娘子了,娘子这会儿八成已经和长小姐睡下了,您再去找娘子,带娘子回来,娘子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 姜舜骁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你又知道了?” 小乘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属下只是觉得,主子那会儿就应该把娘子拦着然后一起回去,可都过了这么久了,主子再去找,娘子心中怕是还怨着呢,您方才在摘芳居可待了不少时间,谁也不知道您和方姨娘做了……” 这一回,小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话都没说完,被踢的龇牙咧嘴,他连忙离远了一些,蹦蹦跳跳的说:“属下又多嘴了!” 姜舜骁气的出重气,阴恻恻的道:“你最近是不是皮痒痒?想爷给你松松骨?” 小乘连忙摇头,道:“属下再也不敢多嘴了!” 多嘴肯定是不敢再多了,可他的猜想也并非不成立啊? 在娘子心里,主子和方姨娘在一起呆着的时间确实够长了,他不过是站在娘子的角度上去考虑罢了。 可惜啊,主子意会不到他的用心良苦,反而朝他撒气火来了,还给了他一脚。 唉!不对! 主子这么大的反应,该不会是自己猜对了吧? 想着,小乘偷摸的看着主子一眼,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声。 …… 第561章 气氛僵硬 姜舜骁来到院门口时,敏锐地察觉到院墙上的动静,他抬头看去,见长横坐在院墙上,手里不知正在抛一个什么东西,淡淡的看着他。 虽未对话,可他却直觉长衡在此处,是在等他来。 果然见姜舜骁来,长衡一跃而下,将手里的配饰收了起来,他走到姜舜骁面前看着他,了然的说道:“来找容仪?她们已经睡下了。” 听着他对容仪的称呼,姜舜骁眉心微沉,看着他平淡的双眼,说道:“我来带她回去。” 闻言,长衡笑了笑,说道:“你来晚了,她们已经睡了,你还是等明天再来找她吧。” 长衡皮笑肉不笑,神态自若的看着姜舜骁,可正是他平静的眼神,让姜舜骁心里沉了下来,他不知什么时候长衡和容仪有了牵扯。 他刚才还亲昵地称容仪名字,正常来说,他应该唤容仪一声傅娘子。 “是她让你在这儿等我的吗?” “不是。” “那你就别拦着我。” 一时间气氛僵硬了起来,小乘左看看右看看,到了嘴边的话又压了下去,只听自家主子说道:“既然不是她让你来告诉我这些,那我要带她回去,你也不能拦着。毕竟她是我的女人,宿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听他强硬的语气,长衡只是笑了笑,说道:“可我带她来时,她明确的告诉我,今天不回长留了。” 姜舜骁微微眯起眼,看着他有些欠揍的冷笑,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他冷着声道:“你带她来的?你以什么身份带她来你这?” “准确的说,是恰好碰上了,便同她一起回来,我看她今晚情绪不佳,便出言安慰了几句,她很受用,也同我讲了不少真心话……这会,睡得正熟,我劝将军还是先回去,莫要在这个时候扰了容仪的美梦。” “毕竟……她难得高兴了。” 最后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姜舜骁心中的怒意,他的这些话中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说成这样,岂不就是在告诉他,他和容仪之间无话不谈了吗?岂不就是在说他有能力让容仪高兴,而此刻若容易见了他,心情又会不好了? 长衡说完那番话以后,气氛就不只是僵硬了,已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姜舜骁的脸上也彻底不见了笑意,他冷着脸看着长衡,说道:“你什么身份在我面前说这些?她是我的女人,我要带她走,你没有理由拦着。” 长衡亦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回道:“她是你的女人,但她同时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现在的她已经有了退路。” 这下,小乘也蹙起眉头,道:“不知长公子此话为何意?” 长衡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意思,将军大概听得懂,我只是好意提醒,并不想与将军结怨,我更不愿看到她伤心难过。” “她的伤心难过与你无关。” 长衡立刻说道:“是啊,她的伤心难过与你有关,但她的开心快活却与我有关,若你让她难过了,我会让她重新高兴起来,可你觉得能让她伤心难过,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吗?” …… 第562章 我想保护她 姜舜骁与长衡并没有多大的交往,只知他这个人为人话不多,也是个狠厉的人。 他如今对自己说这么许多话,无非是在强调他对容仪的在意远超过自己,可他凭什么? 容仪一直在长留,与他也无甚交际,他不信是因为一见钟情而让他对容仪有了保护欲。 正要说什么,长衡忽然又开口了,这一次说的话,明了了许多,他道:“将军,你并不是容仪唯一的选择,你若让她伤心难过了,我会带她走。这里绝不会成为束缚她的地方,你一定不会是她最后的归宿。将军不要以为她出生在平民之家,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要有我在,就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到她。” 听他一席话,原本已到震怒边缘的姜舜骁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看得出长衡对他没有敌意,他的眼里更多的是审视,若换作旁人这样看着他,那双眼珠子恐怕早就没了,可面对长衡的审视,他却平静了,因为长衡所质疑的,都是自己永远都不会犯的错误。 他道:“你想让她过得好,我也想让她过得好,这一点上,我们并比冲突,但我想知道你对她有什么企图,我知你家世庞大,长氏的公子也非等闲之辈。我也不愿与你交恶,但你若对我的女人动了心思,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闻言,长衡目光闪烁了一番,他静默了许久,才说道:“我想她这辈子都顺遂无忧,任何人都不能控制她,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仅此而已。” “她是你的女人这件事上,我已经无法改变,但我唯一能改变的就是在你对她不好的时候,她有平等的权利,若王府于她而言是家,我会帮她守住她的家,可若这座王府对她来说是牢笼,我也一定不会看着她在这里面受苦。” “她跟着我永远不会受苦了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更不会让有企图的人留在她身边,长公子很是奇怪,据我所知,你与她并无交集,可如今你却告诉我你想保护她,你拿什么身份保护她。” 长衡只道:“我比你更早知道她,我这辈子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她。” 姜舜骁眉头微跳,紧紧的看着他的双眼,企图从他的情绪中找到一丝不同的东西,他说他比自己更早知道容仪,这怎么可能?他若和容仪早就认识,容仪待他也不会如此陌生,当初知道他们叔侄二人住进王府时,也只有惊讶,对他却并未有过多言语。 他的眼中并无占有欲,没有狂热的爱恋。 从他的话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对容仪没有爱,可又为何说出这一番话,若不是爱,会是什么支撑着他决心保护容仪呢? 还未想明白,只听他又道:“将军不必揣摩我与容仪的关系,做人也得公平一点,据我所知,将军身边还有一个陪伴的你十多年的妾室,那容仪有我这个蓝颜知己又有何不可?你只要知道我对她绝无坏心便是了。” “夜深了,还请将军早些回去休息。” …… 第563章 信任 姜舜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仅没见到容仪,还被长衡给“劝”了回去了,他原是铁了心要带容仪走,可长衡那些奇怪的话让他一时之间没想明白,看他一副自己不走他就守在门口的模样,姜舜骁到底是先回去了。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说容仪已经睡下了,他若此刻进去带走容仪,势必又要吵醒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走远了,憋了一肚子话的小乘才道:“长公子那些话属下实在听不懂,他与娘子并不相识啊,若非要扯上关系,那便只有长青姑娘了。” 姜舜骁脸色黑沉,他道:“你去暗中查他们之间是如何牵扯上关系的,他无条件的对容仪好,说没有图谋,我不敢相信,可在容仪身上,他能图到什么?” 说完,深深地沉下一口气,又道:“就目前形势而言,不能与长氏的人交恶,他们于朝廷今后还是有很大的帮助,但他若敢把主意打到我女人身上,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是!不过……这件事,您可以问娘子啊,问娘子可不比属下去查快得多?”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神色微冷,道:“无凭无据,我若去问她,万一冤枉了她?今天晚上她定是怨我了,我再去问她这些事,她一定以为我不信任她。” 小乘懂了,只道:“属下一定会尽快查出来的。” “你再去查长衡自从来到京城,以后都做了什么,他与傅家有没有关系。” “是。” …… 烛光昏暗,屋内还有熏香,是助神安眠的,可此刻坐在屋内的二人却没什么困意。 容仪双手握着茶杯,呆呆的看着杯中的清水,看了许久,忽然叹息了一声。 看着她的神情,长青道:“你这声叹息,是希望他来找你呢?还是不希望他来找你呢?”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她轻咳了一声,道:“谁说我在想他了?他来不来找我与我也没什么关系,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快活呢。” 这一听酸味儿就十足,长青了然的一笑,她道:“我看你对他还是挺在意的嘛,说实话,你那么潇洒的就走,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他和方明媚走了之后会发生点什么吗?我告诉你啊,方明媚等了他十年,今晚,怕是不会这么安静的过去,而且她还是将军名正言顺的妾室,若今晚她当真留下他了,你可就哑巴吃了黄连……若就在今晚,方明媚恢复了荣宠……”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引得容仪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眼里的戏谑,容仪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方才长青说这番话时,她的心确实有那么一丝慌乱,毕竟,爷也是正常的男人…… 不过…… 爷曾经说过他对方明媚没有爱,他也曾经说过,这一生,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知男人的话可信度有多高,可目前为止爷从未骗过她,她也选择相信爷,便说:“她留不下爷的,爷也不会留在那里。” “这么肯定?你就这么相信他。” 容仪抿了抿唇,老实的说道:“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不就是相互信任吗?我不是铁了心的信他,而是我觉得,他不会骗我。” …… 第564章 被宠着的人才敢任性 容仪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是不理智的女人,可不知为何,那会儿见他单独和方明媚站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确实很生气,但现在仔细想一想,或许是她小题大做了,本来也没那么严重。 便又道:“其实现在仔细想一想,那会儿或许是我太冲动了,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却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跑出去追他的时候原是想着哄哄他,却看到他和方明媚在一起,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可我明明应该知道的,他和方明媚又不是约好了见面,想来是偶遇,而方明媚大概也看出我们俩之间闹了矛盾,故意说了几句话叫我心里更不平了起来,还当众给他甩脸子……或许是我太矫情了。” 听她这样说,长青忙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这并非是矫情,而是一个正常的反应,你若看到他和方明媚在一起半点反应都没有,还很平静的话,那你对他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可你会追出去找他,定然是把他放在心上。而且我觉得任性撒娇是一个被爱的人的权利,你敢对他甩脸子,在他面前任性,其实也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是被宠着的,是吧?” 容仪愣了一下,想了想长青这番话,竟觉得还有几分道理,她的心里好似就是这样想的一样,当众给他甩脸,却不怕他生气,不就是因为知道他不会惩罚自己吗?否则……哪有做妾的做成她这模样? “嗯……大概是吧。” 长青又道:“而且做女人一定不要太快低头,你与他一次争吵中就这么快退步的话,会让他觉得你很好说话性子也很软,那以后他再对你不好,再惹你生气,也就无所谓了,所以该强硬的时候还是要强硬,你今晚就做得很好,也叫他长个记性,以后看他还敢不敢与方明媚再有牵扯,拿她来气你。” 容仪抿了抿唇,轻笑了一声,听着她给自己出谋划策,忽然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本事。 长青与容仪分享了许多驭夫之术,搞得容仪都觉得长青倒像是经验老道之人,而她这个已嫁做人妇的人,却还像一条小白虫一样。 “你这些方法从哪儿知道的?”她忍不住问。 长青嘿嘿一笑,说:“平时小叔惹我生气了,我都是这样对付他的,我想用在你和他之间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容仪:“……这,能一样吗?” 长青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只差拍着胸脯说保管有用,容仪嘴角抽搐了一阵后,失笑说道:“你说的有些法子确实不错,有机会可以试试。” 正这时,长衡回来了,他未进门,只敲了敲门,道:“还没睡吗?” 长青连忙过去开门,看着他说:“还没呢,容仪在等他。” 长衡愣了一下,看着走来的容仪,问道:“你希望他来找你吗?” 容仪被两人炙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别过头去,口是心非的说:“没呀,我只是睡不着罢了。” 可看着她的神情,长衡却知道,她是想姜舜骁来的。 可他却把他给赶走了…… …… 第565章 找个日子去拜访傅总管吧 他以为,此刻容仪并不想见姜舜骁,便自作主张了一回,在院门口拦住了他,还用那些话去刺激他。 想到这里长衡有些后悔了,他静默地看着容仪,正要开口,就被一旁的长青打断了,长青轻咳了一声,看着容仪说道:“你先进去歇着吧,我还有些话要问问小叔。” 容仪看了二人一眼,平静的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去了。 她进去以后,长青连忙拽着长衡走远了一些,才松开他,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打算告诉她,姜舜骁来过,你又把他气走了?” 长衡沉默的看着长青,用无声的话回答了他。 长青有多么了解长衡呢?或许就像是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他吧。 想都不用想,见方才长衡那样子,便知道他是气走了姜舜骁,又见容仪还是想见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件错事,才那样沉默的吧。 可是…… 长青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没有做错,若是我,也不会让他进来带走容仪的。” 听到这话沉默许久的长衡才说:“可我们的意志代表不了她,想不想见姜舜骁只有容仪能决定。” 长青眯了眯眼,看着他半晌,“嘶”了一声,道:“你这样为她着想,那就应该为她想得更深远一些。” 长衡不解的看着她。 长青又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有一个女人,等了你十年,终于等到你回去,她还是你名正言顺的女人,你会忍心看她备受冷落吗?你难道不会想要给她更好的吗?不会对她心软吗?” 长衡一愣,随即肯定的说:“这种事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头上。” 对于这个回答,长青还是满意的,她点了点头,却又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小叔你的脾性,这样狗血的事不会出现在你身上,你也不会为了两个女人进退两难,我相信小叔将来会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和她携手到老,但是……假如呢?假如你是姜舜骁,面对一个等了你十年的女人,你当真不会有一丝心软吗?你不会想补偿吗?这份补偿到最后不会慢慢化成宠爱,夺走你的半颗心?” 这一回,长衡更沉默了,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来讲,方明媚确实算一个痴情女子。 她守着这空闺等了姜舜骁十余年,等回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她不会罢休。 若是利用男人感情上心软的这一点来说,到也不是不可能。 见他沉默,长青长长的叹了一声,道:“你看,面对这种问题,就算是你,也不会斩钉截铁地说出否定的答案,因为我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 “可我却是一个有私心的人,我私心里更希望姜舜骁不会被任何人分走,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容仪一个,此生都不要负了她,我相信,你也希望他能待容仪有十分的真心吧。” 长衡目光闪烁,他看着长青清亮的双眼,微微叹息了一声。 长青又道:“如今容仪在这个王府是弱势,王府里的人谁权力大谁说话,以她如今母家的背景,她在这里与方明媚一样,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可又不一样,因为方明媚背后有长公主扶持,未来还有可能多一个陆如意,容仪只有姜舜骁的真心,可一个男人的真心,尤其生长在这样环境里的男人的真心又能保持多久呢?容仪跟他并非是因为两情相悦,我毫不怀疑是因容仪的美貌,那个时候叫姜舜骁强迫了她,可如今一切都成了事实,他们之间还有两个孩子,我就是想带她走,她大概也不会愿意跟我走,那我只要求姜舜骁能待她一心一意,否则,她这辈子就太苦了。” 长衡点了点头,道:“都是长家欠了她的,这些年让她流落在外,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是啊,若她是以长氏小姐的身份嫁给姜舜骁,如今就会是他的正妻,不管走到哪儿,谁都要尊称她一声夫人,而不是连参加自己孩子的百日宴都需要长辈同意她才能去,你别看她平时笑脸盈盈,其实在这里,她憋屈的很,只要姜舜骁不在,她就没有安全感。” 见长青这样激动,长衡犹豫了一会儿,说:“你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你心里有愧疚感才这样替她着想,还是因为……” 他话未说完,长青键盘他话中的意思,神色不变的说:“因为她这个人,她若不是我妹妹,便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我欣赏她对待事物单纯又美好的样子,我也欣赏他遇到事情不退缩的品性,若她不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这个地方受罪,但她一定会是我的妹妹。” “……” “小叔,我不想再等了,我们找个日子去拜访傅总管吧你不是已经查到他身上了吗?或许当年的一切,只有找傅总管,才能真相大白。” “……”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容仪在这个地方没有一丝说话权,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方明媚对我妹妹起了什么使手段,还有长公主,她一心想要与陆氏结亲,她若当真是想结这门亲,也是该给自己儿子结,我不信她会那么好心会为姜舜骁寻一门好亲事。” “……” “你还记得谢姨娘吗?” 长氏爷爷辈排行老幺的七老爷,他年轻时,曾在娶妻之前,纳了一房妾室,那妾室便是谢家姑娘。 当初老祖是如何也不同意,可七老爷却非说那谢姑娘是他的真爱,若此生不得她,定要去寺庙里当和尚。 七爷向来纨绔,决定的事很少有人能改变,老祖心软妥协了,他或许是想等谢家姑娘进了门,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也能乖顺一些了吧。 可却没想到,他松口答应让谢家姑娘进门时,便造成了谢姨娘一生的悲剧。 人的感情是会变的,七爷爷的真心爱慕也不止谢姑娘一人,那时的谢姑娘一头栽进了爱河之中,将全身心都交予了七爷爷,她以为自己寻得良人,却不想过了两个月,正房进门,她就彻底失宠了。 …… 第566章 除非山鸡变凤凰 被爱情迷惑的人,往往忽略了四个字——门当户对。 七爷爷是一个风流的痴情种,他确实爱过谢家姑娘,因她的容貌和她那双干净的眼睛,她以为自己得到了真爱,可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他能承诺给她的只是姨娘的名分。 两人朝夕相处之后,七爷爷才发现他一心爱慕的那个女人,和想象中的她差别很大,有时候他的话谢姑娘都听不懂,谢姑娘出生寒门,不通诗文,最拿手的活,便是一手好厨艺,可能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 两人之间没有沟通的桥梁,渐渐的七爷爷就觉得厌倦,他偶尔写出一两首词来,去被不懂诗文的她看作是酸气,这不仅让七爷爷觉得丢了面子,更觉得与她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 直到正室进门,谢姨娘就被彻底的遗忘在了脑后。 七奶奶出身名门,与七爷爷门当户对,在外人眼中,他们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七奶奶为人也知书达礼,温柔贤淑,他们夫妻二人,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却在了解彼此之后更加深爱对方。 七奶奶欣赏七爷爷的才气,会对上他的诗,七爷爷也为七奶奶写过不少诗,赞颂她的贤德。 七奶奶为人不仅贤德还大度,她嫁给七爷爷之后不过两个月,就检查出来谢姨娘已怀有身孕,这对当时的她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讽刺,可她却欣然接受了。 反观谢姨娘,她因承受不住这莫大的反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和他的妻子越发的亲近,她就嫉妒的发狂。 可她本心不坏,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便一心只想把孩子生下来,至少,孩子是他们爱过的唯一证明。 只是天意弄人。谢姨娘是难孕体质,怀上孩子纯属意外,坐胎还未满三个月时就没了。 这一打击就让她这辈子都没能缓过来,孩子是她唯一的寄托,也是她唯一能保住的和七爷爷之间残留的那份感情的牵绊,可孩子就那样没了……她能感受到孩子流失时,身体上和心理上巨大的疼痛。 从此,那个温柔眼神永远明亮的谢家姑娘,就此痴狂,被关在小阁楼里,虽有一大群仆子伺候。可她这辈子都难以恢复正常,形容痴颠的过完了大半生,她痴颠时,才十八岁。 长青小时候经常去看谢姨娘,她尊称她一声谢奶奶。 谢姨娘虽已癫狂,可看着小孩子,还是疼入骨髓的,她非常喜欢长青和长乐,还有长氏的其他孩子。 每次送到小阁楼精致的点心和果品时,她都会悄悄藏起来,等到长青和长乐去的时候再拿出来让他们吃。 有些时候,那些糕点果品都发霉了,她都不舍得吃。 长青知道那是因为她从小过惯了苦日子,看着这些好东西就不舍得吃。看着这样的谢奶奶,长青经常会想,若谢奶奶现在过着正常人的日子,那她一定是一个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女人。 现在见了容仪,她便每每都会想到谢奶奶如今的境况。 如今的谢奶奶虽锦衣玉食,无人敢苛待她,可到底还是失去了很多东西,失去了爱情,失去了终身的自由,形如枯槁,所在那小阁楼里日日夜夜都幻想着孩子来看她,她下意识的会把所有来看她的孩子,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会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 当妾室的,没有什么好下场,她就怕容仪将来也会走上和谢奶奶一样的道路,谢奶奶家中无权无势,无人替她申冤,好在七爷爷也非绝情之人,可是同样的情况若放在这个王府呢?若放在容仪身上呢? 其实某些方面,容仪和谢奶奶何其相似? 容仪如今也是被深爱着的被宠着的,可谁能想到以后呢?就容仪目前的身份来说,她不可能被扶为正室,这样的家族里,不需要一个出生寒门的女子,来做未来的将军夫人。 她若没有一个漂亮的身份,就永远不会被人放在眼里。 长青还记得百日宴上的时候,那些自命清高的贵族夫人是如何看轻容仪的。 她们认为容仪作为一个妾室,在宁威将军娶正妻之前,先生下孩子是别有用心,没人去问容仪当时生孩子的时候有多凶险,也没人会真心去体谅她。 一日为奴终身下贱。 在那些人眼里,容仪是永远都上不了台面的,除非山鸡变凤凰,除非她有一个足以对抗婆家的母家。 长青想早点认回容仪的心情越发的急不可待,她想让容仪认祖归宗,做回原本属于她的身份,她本该是那高高在上的长氏小姐,是那些人高攀不起的存在,她本不应该被人如此践踏被人看轻。 尤其是今晚当容仪同她说那会儿发生的事的时候,她恨不得亲自上阵,了结了方明媚,她那点把戏,在长青眼里还不够看。 可长青知道方明媚这种人物不用她动手,那是容仪自己应该面对的,可在容仪面对之前,她要把她能做的,能帮的都做到位。 若方明媚知道她一心想要害得人,她耍心思手段的人,也是长氏中的小姐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尔等鼠辈! 长青回去之前,长衡只说了句:“等我安排好就带你去见傅总管。据我所知,他是这些年唯一给过容仪温暖的人,虽为继父,却对容仪极好。” 长青微微勾唇,说道:“副总管是我们的恩人,我如今只怕我们表明来意,他会不愿意放手,毕竟容仪是他养大的,我们若这样简单的就想认回容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切,都等见到他了再说。” …… 不知是认床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这天容仪起得很早,当她看到长清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是宿在长青这儿了。 见长青还睡着,容仪没吵醒她,只翻了个身。 却不想翻了个身,以后听到长青沙哑的声音:“你醒了吗?” 容仪微微有些讶异,道:“我把你吵醒了?” 长青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只是我睡眠比较浅,昨夜一直在想事,也没怎么睡着。” “你在想什么呢?” 长青顿了许久才睁开眼,她看着容仪的眼睛,忽然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吗?我和长乐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但是在你身旁,我却很高兴,大概是兴奋的睡不着吧。” 容仪:“……” 囧!!! …… 第567章 管理账本 一夜过去之后,容仪用完早饭就想着回去了,却被长青留住,她说:“让你男人来接你。” 容仪犹豫了几秒,说道:“我还是自己回去吧,都一夜了,秋娘一个人带孩子,我怕孩子闹。” 看着她眼神闪躲的模样,长青哼笑了一声,了然的说道:“我看你不是怕孩子哭闹,是怕大的那个不来接你是吧?” 容仪:“……” 她沉默了,她心里清楚自己确实是这样想的,昨天一夜他都没来找自己,或许,他也气着呢。 长青叹息了一声,道:“好吧,跟你说实话吧,昨天晚上他来找过你,我们说你睡了,就没带你走。” 容仪惊了一下,她连忙站起来道:“那我更要回去了。” 长青也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拉住,看着她闪烁的双眼说道:“听我的没错,就在这里,让他来找你。” 容仪稍顿,而后摇了摇头,说:“昨天或许是我自己太使小性子了,和他在一起怎能让他一直向我低头?到底是我的夫主。” 还是威震一方的将军,他有自己的骄傲,他既然来找自己,便是已经低头了,心里还有她,自己又怎能不学着给他台阶下呢?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互相惯着嘛,互相引着对方在正路上吗? 想到这里,容仪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长青微微一笑,说道:“等你嫁了人就会明白了,我不是小姑娘了,我得学会照顾他。他对我已经够好的了。” 说完容仪就走了,这一回,长青没有再拦着她,因为他从容仪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妥协,而是满满的满足和幸福感。 长青有些沉默,她确然还是把容仪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她没有把她当成姜舜骁的女人,没有想着要给姜舜骁留台阶,没有想着夫妻之间又该是如何的相处之道,或许,如今的她确实体会不到容仪的想法。 可看着她眼中隐不住的笑意,还有迫不及待回去的身影,长青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想要的并非是给姜舜骁一个下马威,她想要的是容仪好,毕竟将来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 容仪走在路上心还有些乱,倒不是后悔,而是不知回去了,该和他说些什么。 脸也有些红,她昨天就那样逃开了,看着都更像是落荒而逃,还不知见了他,又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不可避免的路过了摘芳居,看到了正在院门口清扫台阶的秋心。 秋心远远地就看到她走过来,将扫帚放在一旁,对容仪行了一个礼,唤了声“傅娘子”。 容仪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她对秋心有几分印象,她是个沉默的丫鬟,不似夏心那样张扬。 未作停留,容仪直接就走了,等回到长留时,束庸一晃就到了她面前,还把容仪吓了一跳,只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忽然出现的束庸说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束庸尴尬的笑着,一双手握在一起,对自己吓到娘子一事搞到抱歉,他笑着说道:“属下在这里等娘子啊。” 容仪:“……等我做什么?” 束庸说:“主子今早走的时候,就让属下在这里等娘子,若娘子过了正午还没回来,就让属下去接娘子回来。” 容仪微微一顿,道:“他不是每次上午就回来了吗?莫非今天还有别的事。” 束庸说:“主子今天好像很忙,还要去军营,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容仪抿了抿唇,小声嘀咕着:“还好我自个儿回来了,不然,等他来接我,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耳尖的束庸听到此话嘿嘿一笑,说:“主子还说了,若娘子不肯回来,就让属下扛也要把娘子给扛回来,今日不管怎么说,娘子都不能再宿在那边了。” 容仪眼睛立马瞪圆了,道:“你敢!” 束庸又笑了,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他道:“若是放在平常属下肯定是不敢的,可这次是主子的意思,那属下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容仪哽了一下,看着笑得老奸巨猾的束庸,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深吸了一口气就走了。 得得得!这对主仆一个都惹不起! 束庸管教下人的手段容仪是见识过的,别看他整天笑呵呵的,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管教起人来实习手段狠厉,真叫人承受不住,容仪一向也是敬着他的,就像敬着茯苓一样。 …… 刚进了长留,玉衡就忧心忡忡地走上来,反观一旁的白婆婆和昕蕊倒是一脸高兴。 容仪怔了一会儿,就听玉衡说道:“娘子您可回来了,今天爷走的时候让茯苓姐姐带了这些账本过来,说娘子若晚回来一个时辰,这账本就要多看一个时辰,现在,已经有五个账本了!” 容仪呆了一下,正这时,白婆婆走上前来,说道:“娘子莫听玉衡这丫头说,她呀,把这当成惩罚了,实然这是大人有意要把管家权交给您了!” 容仪看着那厚厚的账本,一本就足有两个指节厚,当下眼前就一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玉衡连忙扶住她,一脸忧郁说道:“看吧,我就说娘子承受不住的,这都要吓晕了!” 白婆婆嗔怪的瞪了添油加醋的玉衡一眼,笑得合不拢嘴,说:“娘子哪是承受不住呀?她是从未掌过家,一时有些退缩,但没事,娘子身边有我这个老婆子在,这些账本不在话下!区区几本账本,只是冰山一角呢!” 容仪眨了眨眼,她猛咳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对上了刚抱着一摞账本的茯苓,茯苓见到容仪笑了笑,艰难的抱着账本放到了桌案上,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说道:“娘子若是再晚些回来,这账本就不止这么多了,还好还好,这还不算多,娘子就抓紧时间看吧,今晚爷回来了,还要检查呢。” 容仪:“……我何时说过我要看这些账本了?” 茯苓笑道:“娘子当然要看呀,这可是好事儿,这说明爷是有意要把掌家的权交在您手上,以后招懿院大大小小的事恐怕都要经过您的手了,这第一项就是让您先看账本了解了解咱们招懿院的财务情况,娘子还不知道吧,咱们招懿院都是自给自足,从未用过王府一分钱,这些年,哪怕爷不在京城,茯苓打理这些账本,经营这几家店铺,也受益颇丰呢。” …… 第568章 留在招懿院里 容仪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看着茯苓轻松平静的脸色,又看了眼那些账本,她顿时觉得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如今的脸已经垮得不能再垮了。 她一个做妾的,哪有资格去管理招懿院账本啊?还这么多……这些不都应该是当家主母去掌管的吗? 还有…… 安宁王府又从未分家,怎的还有私营的铺子?这些在大家族里,不是不允许的吗? 容仪连忙摇头,说:“我不行我不配我不能,这账本自古以来都没有做妾的来管理的道理,我……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觉得这样实在不妥,将来若是爷娶了正妻,未来的夫人知道我还曾经掌过家,不知作何感想,太胡闹了,我不能。” 闻言,茯苓和白婆婆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这招懿院没有人不喜欢娘子,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娘子是一个有自知之明,厚待下人的人。 可有些时候娘子就是太有自知之明,也太小心了。 生活在这样的大宅院里,哪个做妾的不想往上爬,能得到管家权更是很大的荣宠。 就比如说王爷后院的王姨娘。当初就让她打理一个百日宴,她都高兴的什么似的,若王爷愿意把掌家的权交给她,恐怕早就乐开了花。 等得到娘子这儿,却成了这样? 玉衡握着容仪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子若是不愿绝对不会有人强迫娘子,但是奴婢也觉得,能看管账本,是爷对娘子非常大的肯定,奴婢方才只是担心娘子应付不过来,也觉得太劳累了,掌家并不容易。” 听到她的话,昕蕊连忙上前来,拉走了玉衡,低声说道:“我的好妹妹,娘子这会儿本就不坚定,你可莫脱娘子后腿,这对娘子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快走吧。” 玉衡垮着脸,只道:“可我觉得娘子就该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悠闲自在,每天逗逗孩子,绣绣花就很好了,咱们做下人的伺候好娘子,娘子天生就该是个享福的命,让她去管理账本……并非是我看轻娘子,而是娘子也从未学过这些,又怎么会懂得呢?这不是为难娘子吗?而且爷那会儿走的时候说那话,分明就是想惩罚娘子昨夜不归宿。” 昕蕊回想了一下,爷走的时候是说——“看来她是太闲了,得给她找点事做,才不会想着跑到别人哪儿去。” 昕蕊噗嗤一笑,说道:“傻丫头,这哪是惩罚呀?你没听出来吗,爷分明就是吃醋了,你没看着爷脸色多差呀,昨夜娘子不在,爷怕是也一夜都没睡好,眼下黑的哟……啧啧,而且,爷只是那样说罢了,表面上是‘惩罚’,实然,是想借此把掌家的权交到娘子手上。” “是吗?” “绝对没错!不然,爷若是真恼了娘子,真有意要惩罚娘子,惩罚什么不好,非要她看账本?再说了,不会看账本,也可以学啊,娘子这么年轻,早一些学掌家的本事,将来对她有好处,你不想娘子在这院子里只是一个好看的花瓶吧?我倒希望娘子多一些本事,将来走出去,让别人看着她时,第一反应不是宁威将军的妾室,而是一个能干有本事的傅娘子!” 玉衡眼神闪烁,她有些委屈,低下头去,轻声说道:“看来是我目光不够长远,我只觉得娘子现在生活的很好,没必要自找麻烦。” 昕蕊连忙安慰她,说:“谁说的!你对娘子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咱们都是十分忠诚娘子的人,所做的一切说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娘子好,只是我们看的事情不太一样罢了,你也是不想让娘子太过劳累,讲真的,看到那些账本我都觉得头晕目眩呢。” 说完,两个丫鬟相视一笑,玉衡也豁然开朗,不再纠结于是否是惩罚了。 …… 而那边,茯苓也把容仪拉到一边,看着她有些白的脸色,叹息了一声,说道:“娘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 容仪看着她,点了点头。 茯苓微微一笑,说道:“或许如今说了娘子不相信,可这些都是奴婢藏在心里已久的话,当初看娘子第一眼,看您照顾先夫人的模样,奴婢就觉得娘子您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将来的路也一定很顺遂,您的谨慎小心,让奴婢看到了当年奴婢自个儿的影子。” “……” “当时啊,奴婢就在想娘子将来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一定会嫁到一处好人家,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可是,却没想到娘子您入了爷的眼,其实奴婢是有过担心的,娘子你太过美貌,而您的家世,却撑不起这样的美貌,奴婢多怕爷对您只是一时兴起,好在你和爷是真心的,这样的感情在这样的地方是非常可贵的,奴婢也是真心为娘子您开心。” “……” “奴婢还记得最初的时候,您和爷之间还有些小别扭,有时候还经常没话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谁也不说话,奴婢当时就担心啊,这样怎么行呢?好在,后来好了,爷对您越来越上心。” “……” “现在一切都好了起来,娘子怎么反而退缩了呢?您可知,这掌家权于您来说多么珍贵,爷把它交给您其实是对您寄予厚望的。” 容仪微微蹙眉,看着茯苓说:“可是茯苓,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这掌家权向来就没有让妾打理的道理,我如今在这个地方本就已经够打眼的了,许多人都看我不顺眼,我还要非自个儿往刀口上去撞,我若接了掌家权,你让别人怎么看怎么看我呢?我知道有掌家权加身,我也能抬起头来一段日子,可是我不愿,我有这两个孩子就已经很满足了,那些本不该是我的东西,我也不想硬是攥在自己手中。” 茯苓沉默了一阵子,她看着容仪纠结的眼神,叹息了一声,才说:“其实让娘子掌家是爷早就做好的打算,奴婢也准备了许久,只是娘子昨夜忽然去了长青姑娘那边,爷心中有些慌乱,才让奴婢尽快将这些事交在您的手上,您知道爷的心思吗?他想把您拴在自己身边,留在招懿院里。” …… 第569章 接住这张饼 容仪自小就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这都归功于她有一个头脑清醒的老娘。 一个人的自信,自尊往往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而她幼年时候,最崇敬,渴望爱她的人,只带给了她无尽的自卑,叫她如何缩着脑袋做人。 有时候看着旁的同龄人脸上绽放那种自信的笑容时,容仪不止一次地厌恶自己,她怎的就不能同那些人一样呢?抬头挺胸的做人。 这些年,她只敢做分内的事,做到父亲口中说的脚踏实地,勤恳本分。 她不敢越雷池半步,哪怕如今的人生已经与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不敢叫她再多处都生出一些心思来,去期盼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其实上天给过她很多好的机会,她却一而再的把那些机会推开。 情窦初开时,她感觉得到少爷的喜欢,正是因为感觉到了,反对少爷越来越远,她甚至不敢对上少爷的眼睛。 她的皮囊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却也为她提供了不少便捷,可她从不认为依靠皮囊取得的便捷是她该要的,是她能拿得起的,她也从不敢妄想攀龙附凤。 …… 而如今,她也明知道,得到掌家权,对她自身的身份而言是非常好的加持,可她却不愿要,因为她知道那种东西本不该属于自己,是她握不住的。 可是,如今听到茯苓这样说,她好似能想得到爷走时说这些话的表情,和他的心理。 好像在此刻,她所有的不敢、怯懦,都幻化成了另一种东西,一种能支撑她扛起所有的东西, 她是想和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是想和他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既然爷给了她这个选择,那她又为何不要呢? 爷敢给她,自然是想拉她一把,将她从这平地里拉到万丈高楼之上,拉到一个足以与他比肩的地方,爷曾经说过他便是她的家世,是她的一切,只要有爷在,任何人都不能看轻她。 爷下定决心做这些的时候,是不是也期盼着总有一天自己也能足够强大,与他比肩呢?既然如此,她又为何不能再努力一点?亲手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总不能一直等着,等着天上掉馅饼。 爷已经把一张画好的大饼完整的交到了她的手上,她总不能任由那块大饼放在一旁,发霉、发烂、发臭吧…… 人,永远都在奔波的路上,不断地向着前方迈进,若每每到了重要的时刻,自己不愿发了狠多跑两步,还指望背后有人推你一把吗? 优胜劣汰,容仪自问自己之前并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可以后她却想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博出一番天地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也非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花瓶而已。 …… 容仪最终还是选择接受那批账本,哪怕那些账本高的已经让她头晕目眩了,可她还是不愿退缩。 为了表明决心,她还叫茯苓就把长留旁边的小雅间,收拾成书房,作为她以后办公的屋子。 看着如此认真的娘子,白婆婆和茯苓都欣慰的点了点头,两人都去收拾小雅间了,茯苓还叫了不少暗卫,去采办一些好看的装饰物,将那间小雅间布置成了容仪喜欢的模样。 可这一布置,却不是一两个时辰能收拾出来的,容仪变将那些账本堆在长留里,趴在桌子前翻过一本又一本,光是里面的字和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已经叫她心口发颤。 她并非出身豪门,自然接触不到那么大的数目,每个月拿到的那点月钱都叫她高兴的发疯,此刻让她清算和打理这一大笔银子,容仪都觉得自己的见识和学识还是太少了。 好在之前跟着素若也学过一些,否则这会儿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容仪翻完了一本账目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边玉衡就连忙递上一杯水来,容仪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感叹着:唯有玉衡知我意啊! 茯苓抽了个空回来看娘子,见她有木有样的,又笑着去了旁边的小雅间。 容仪手中攥着毛笔,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数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算盘。” 昕蕊连忙递了过来。 容仪神情认真的拨动着算珠,昕蕊和玉衡大气都不敢出,只站在她旁边,带着几分新奇的看着娘子忙活的模样。 这样认真且美丽的娘子,是她们从前都未见过的呢。 容仪越算,眉头锁得越紧,忽然她推开算盘,又仔细地盘查了一下这一页的账目,“嘶”了一声,道:“昕蕊,你去叫茯苓过来看看这一页是不是有些问题?这账我对不上。” 昕蕊立马去了,却不过三分钟又回来,只道:“束庸说,茯苓姐姐此刻正在挑选书画,等一会儿,茯苓姐姐忙完了,就让她立马过来。” 容仪头也没抬,只点了点头,又端起旁边的茶杯,一口饮尽,右手握拳在嘴边,轻轻哈了口气,低喃道:“这些年,这些账目都靠茯苓一人打理的,也不知她是如何过来的,真真是叫人长本事。” 昕蕊和玉衡异口同声道:“等娘子上手了,会比茯苓姐姐做的更好!” 容仪微微一笑,瞥了她们二人一眼,说:“这话若是叫茯苓听到了,可要怄死了。” 两个丫鬟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嘿嘿直笑。 ……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专注地做某件事的时候,会自动屏蔽周围的一切事物。 或许是太过专心,连他何时回来的,容仪都不知道。 姜舜骁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见她不时挠头,轻咬着自己的指甲,便觉得可爱。 见自己站了许久,她都不曾察觉,姜舜骁转身又走了出去,带着小团子又回来了。 这一下,听到奶团子的声音,容仪立马就回了神,她顿下了手中的毛笔,回头一看,却见是不知何时回来的爷,还有不知何时抱过来的女儿,父女俩皆看着她,两人如出一辙,见她转过头来时笑了。 …… 第570章 如初 看着眼前这两人,容仪一时不知是该笑出来,还是故意板着脸,可当她与姜舜骁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她看着姜舜骁的双眼,微微一笑,摊开双手,让他看着自己“劳作”了一天的手,道:“你今天可算解了气,这些账本叫我看了一天,还没理出个头绪来。” 看了一天? 看着桌上的“狼藉”,姜舜骁信了,他虽心疼,更多的却是高兴。 他道:“劳作了一天是真,没有一丝头绪是假那些都是你已经批阅过的吧?方才,我看了你许久,做事有模有样,算的也还精准,也还仔细,看来我把这些账目交给你是没错的。” 容仪咬住下唇,这才发现,不知腻在自己身后的玉衡和昕蕊二人何时不见了踪影,此时屋中只剩下一家四口,哦,还差一个小家伙。 他何时回来的?容仪确实不知,也不知他在后面看了多久,有没有看到她方才出洋相的模样,想到此处,容仪就忍不住把自己啃得稀巴烂的手指甲藏了起来。 瞥到她这个小动作,姜舜骁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抱着女儿,看着小团子黑黝黝的一双眼,说道:“看看你母亲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啃手指。” 容仪的脸彻底红了,她没想到自己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会被他看到,啃手指是她在认真细致用尽脑汁的时候,经常做的一个动作,其实也有好多年不曾做过了…… 姜舜骁坐在她身旁,看了眼她面前的项目,其中便有一处批了红点。 容仪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正在做的账本上看,便主动的将账本推到他的面前,说道:“这是我方才才对好的,其中有几处有些问题,嗯……可我不知是不是我出错了?今天批的这些账本中,有些账本,每隔几页都会出一些问题,我怕是我查了一天,算了一天,或许眼花了,尤其是这一处,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可在收入上却大大减少了一半,不知那些钱流向了何处?” 姜舜骁接过账本细细的看了一眼,又拿着流水账,粗略的对了一番,才看着容仪说道:“你对的没错,这些都是出了大的问题。” 说完,看了眼容仪手中的算盘,他挑了挑眉,道:“你会用算盘?” 容仪“嗯”了一声,道:“小时候学过。” 看着她的眼,姜舜骁赞许的道:“算盘可不易学,你今天就靠这个算盘,批了这三本出来?速度挺快的。” 得到认可,容仪心跳了起来,她握着双手,笑着说:“也不算快吧,加上心算这速度已经够慢的了,我只是怕算错,有时候一个数目要反复算上好几遍。” “心算?”姜舜骁有些讶异。 容仪点了点头。 姜舜骁戏谑道:“又是小时候学的?” 容仪看着他,说:“小时候有一个很疼我的姑姑,她的丈夫是做掌柜的,也看管这些账目,那个姑姑的女儿从小就跟着叔叔一起学算盘和珠心算,她一个人学总是学不进去,便要拉上我一起学,这样也互相做个比较大家都有动力,我也是拖了那个姐姐的福,才学到这些,当然,学的不够深,平时也不敢拿出来用。” 姜舜骁越看容仪,越有种捡到了一颗宝石的感觉,他原本还怕她什么都不会,如今看来却是他多虑了,她哪里是不会?分明会的很。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看他眼神迷离,容仪眨了眨眼,按着自己的手腕,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爷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会心算的人都是头脑转的非常快的人。” 姜舜骁顿了顿,而后摇了摇头,道:“第一次听。” 容仪噎了一下,又道:“爷虽然是第一次听说,可这个说法确实更古不变的道理,爷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姜舜骁挑着眉头,表示很感兴趣。 容仪坐直了身子,微微倾身,靠近了他一些,说:“他们都说,心算特别厉害的人,能……预知未来。” 姜舜骁:“……” 看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姜舜骁忽然想笑,可本着要尊重她的想法,生生忍住了,便想着陪她演完这场戏,也肃着一张脸,道:“真的吗?那你告诉我,你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还有,他们……是谁?” 见他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容仪干巴的眨了眨眼,自己编的谎话,哭着也要编下去,便道:“天机不可泄露,可我知道爷今天做了什么,爷应该是吃完了羊肉才回来的吧?至于他们……便是所有人。” 姜舜骁吞咽了口唾沫,看着她攥紧的双手,忽然靠近她,勾起唇角说了句:“看来,我应该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身上的羊肉味都叫你闻到了。” 见他识破,容仪也没嘴硬,只笑道:“我鼻子可灵了。” “那你就没闻到别的什么?” 容仪想了会儿,摇了摇头,他身上的羊肉膻味实在太过重了,盖住了其他味道。 姜舜骁笑了笑,道:“给你带了酱肘子,你最爱吃的那一家,还有芙蓉糕。” 光是听名字,容仪的眼睛都亮了,她忙道:“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姜舜骁眯了眯眼,伸手揪住她的鼻子,道:“爷哪天对你不好了?” 容仪挣脱开,嘿嘿一笑,道:“我只是觉得,爷今天对我格外好。”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满足的眼神,道:“不知道怎么哄人,只记得你爱吃这些,便想着,带你爱吃的,或许能少记恨我一些吧。” 容仪眨了眨眼,而后“谄媚”一笑,道:“谁那么大胆,敢记恨爷呢?” 姜舜骁轻哼了一声,道:“变脸比翻书还快,也不知昨夜是谁和爷闹脾气一夜未归,胆儿是不小了。” 这个话题有些危险,容仪眼神微微闪烁,别过脸去,声音也弱了下来,道:“打住打住,我更想知道,什么时候开饭,爷方才说的我都饿了。” 见她逃避话题,姜舜骁只是一笑,他并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毕竟媳妇如今已经学会离家出走了,若再将她气着,怕又要“跑”了。 …… 第571章 账本由来 自从应了姜舜骁的话以后,容仪近些日子也忙了起来,有时候连孩子都来不及看一看,抱一抱,惹得两个小家伙很是伤心。 可看着这样用功学习新事物的娘子,白婆婆和茯苓是打心底里高兴,她们多怕娘子只是三分钟的热度,昨天一天已经叫她身心俱疲,没成想今儿个一早起来,用完饭以后,便去了旁边的小雅间,那是她以后的小书房,那书房布置的十分舒服,通气明亮,用来办公很适宜。 与姜舜骁的大书房相比起来,容仪的书房更加温馨,有人味儿,还熏上了香薰,提神静心,也令人心旷神怡。 接触了财务,容仪才知道与整个王府相比,一个招懿院所有的财务加起来是一笔多么庞大的数目。 原来,这京城中有不少酒楼、客栈,买卖场都是爷名下的,据说,那些大都是爷的亲生母亲的母家,给爷的礼物。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看着手中的账本,又看向茯苓,问出了心中的不解,她道:“据我所知,像王府这样的高门大宅,且还是皇亲国戚,又没有分家,这些财务不应该都是一起的吗?为何咱们这还有单辟出来的呀?阿轶也如此吗?” 茯苓顿了顿,解释道:“这是爷的特权,是因爷的身世,也是因王爷特许。从前轶少爷是没有的,自从长公主知道爷有这项特权时,私下里便给轶少爷也置办了产业。” 容仪眨了眨眼,她好似又明白了什么,不欲再问下去,可茯苓却还是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娘子应该也知道,爷从小其实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有娘疼的孩子,和没娘疼的孩子差距还是很大的,自从咱们夫人走后,爷可谓是度日艰难,哪怕王爷疼他,可是王爷疼他的方式也是……叫奴婢这个做下人的看不懂。” 茯苓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她别开眼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眼里满是疼惜,而后她又重新看上娘子的眼睛,继续说道:“娘子有见过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大半夜站在院中提着两桶水扎马步吗?” 容仪眼眸闪烁,她道:“是……爷?” 茯苓点了点头,道:“是爷。那都是王爷要他练的,那两桶水虽是小桶不多,可却要足足站上一个时辰,第二天爷的胳膊都肿了,可即便如此,抹了药,敷了膏药,王爷还是要他爬起来跟着王爷继续练拳,奴婢还记得那个时候,爷眼里噙着泪水,跟着王爷一遍又一遍的练着拳法,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不叫眼泪流下来,只因夫人之前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爷说不想让天上的母亲看到他落泪的模样。” “……” “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无法否认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也不得不承认,当年的王爷将全身心都贯注在爷身上,轶少爷得到的父爱其实很少,可是王爷从未想过他给爷的爱也许太沉重了,他把爷当成手下的士兵训练,又把他当成儿子一样斥责,只要爷有一点做不好,换来的就是父亲的冷漠。” “……” “外面的人皆感叹爷的战无不胜,可他们从未可知,那是爷那些年用血泪换来的,爷当真是不容易。” 说到此处,便转入正题了,茯苓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说起来,爷名义上是有一个母亲的,可长公主和王爷之间也是奇奇怪怪,她亦从未给爷半点母爱,其实小时候的爷何尝不羡慕轶少爷呢?他时常跟奴婢讲,看着轶少爷在长公主殿下怀里撒娇的模样,就想到了母亲,爷心里一直记得夫人在的时候,王爷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 “王爷凶狠的教育方式叫爷的心里对王爷只产生了恐惧,有很长一段时间,爷对王爷的概念并非是父亲,而是将军,那个曾经陪着皇帝打下江山的常胜将军,他甚至惧怕听到父亲的声音……” “……” “夫人的父亲和母亲经常来看爷,那大概是爷漫长的残酷岁月中,唯一的一丝温柔吧。刚开始张老爷和张夫人还未曾发觉爷的日子原来过得这样苦,到后来渐渐地才察觉到了不一样,他们也亲眼看到过爷被王爷斥责甚至使家法……可他们却并没有阻止,因为他们知道爷将来是要走上和王爷一样的道路,若如今都承受不住,将来上了战场,又怎能经受住那些磨难苦难呢?这些道理奴婢都懂,可每每看着爷咬紧牙关坚持的模样,就忍不住心疼,那时候奴婢就在想,什么时候来一个真正心疼爷的人,让爷的日子好过一些。” 茯苓抚摸着桌案上的账本,眼中噙了泪,她吸了一口气,道:“这些产业有王爷送给爷的,也有张老爷和张夫人送给爷的,奴婢这些年都有用心打理,因为它们都是爷来之不易的东西,不比爷战场上那些战绩来的容易,或许对王爷对张老爷和张夫人来讲,这些都是爷艰苦训练后的奖励,可对奴婢来讲,这些却都是爷当初受的那些苦难的印证。” “……” “奴婢讲这么多,是想把它们的由来一五一十的告诉娘子您,这些都是您该知道的,茯苓眼中所了解的。现在,茯苓把它们完好无损的交给娘子,以后就拜托娘子了,不只是这些账目,这些产业还有整个招懿院,以后也都要交在娘子手上,茯苓会一直陪在娘子身边,好好的助娘子做好当这个家,守住爷的家。” …… 若说昨天容仪当这些账目是烫手山竽,还犹犹豫豫不想接受,可今天听了茯苓这些话,容仪只觉得心口一疼,她从来没想过这些账目,这些账目背后的产业是爷用那种方式换来的。 握在手中轻轻的账本,此刻却变得如此沉重,让她心情也随之沉重了起来,容仪忽然发现,其实自己还有许多不了解他的地方,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让她心疼的心痛到难以呼吸的…… …… 第572章 七公子的信 容仪深深地看着茯苓,由衷的说了句:“辛苦了。” 这下茯苓的眼泪再也框不住了,无声地流了下来,她连忙摇头,撇过那一抹泪水,说道:“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爷信任奴婢把这些交给奴婢打理,可当年的奴婢又有几分本事呢?也是像娘子如今一样,一直学,一直学,学到最后才能独自一人打理这些,奴婢心疼爷,更敬佩爷。其实爷身上还有许多宝贵的品质,是您未曾见过的,等以后您会越来越了解他,您能嫁给他,为他生孩子,您不知道他有多高兴,是您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茯苓一番话叫容仪泪目,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当初自己闹别扭,还不愿跟爷时,茯苓对自己说过许多话,可却从未打过这样的感情牌,也很少说爷幼年时的遭遇,若那时她说了,以她心软的毛病,恐怕早就…… 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拉住茯苓的双手,诚恳道:“以后,就要拜托你,陪着我一起了。” 茯苓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眼,在她面前跪了下来,真挚着带着哭腔,道:“奴婢就知道……一定是娘子,能陪在爷身边的这个人只能是娘子。” 容仪连忙拉她起来,含着泪微笑道:“他身边有你这样的人,才是一大幸事,我也要感谢你这些年对他的忠诚。” 容仪想,在这个院子里也最信任的人,怕就是茯苓和束庸两人了,一个掌管这院子的暗卫,一个打理着爷所有的财务和整个招懿院,若非是十分的信任,也许不会把这些重任交在这两人手上,而最终他们也从未辜负过爷,还在十年后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好主忠奴,她亦相信,是因为爷这个人,才叫茯苓和束庸如此忠心。 …… 沉重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很久,因为茯苓不想见娘子一直伤心的模样,她笑着说道:“奴婢当初劝您好生跟爷过日子没错吧?爷可是很有钱的人呢?咱们招懿院的置办从未向王府内务伸过手,厉害吧?” 容仪破涕为笑,她擦去眼泪,道:“是啊,我觉得自己赚大发了。这么多钱,我这小半辈子都没见过,如今叫我打理,真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中了我这个糊涂人,把我砸的头晕眼花。” 主仆俩说说笑笑,晃了一会儿,容仪收拾好心情坐下继续查对账目。 …… 姜舜骁上完早朝就去了军营,巡视了一圈却在一个草垛的后面听到了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他微微蹙眉,绕了过去,却见是一个普通士兵靠坐着草垛,掩面哭泣。 “不去训练,躲在这哭什么?” 突然介入的声音,吓了那士兵一跳,他仓皇的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映入姜舜骁眼帘,他是新收编的新兵,并不认得蒋晟逍客,看她的穿衣打扮和浑身的气质,连忙跪了下来,说道:“不知是哪位将军,属下无礼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听着他白皙的耳朵,道:“新来的?” 那士兵愣了一下,连忙点头,道:“属下是弛将军手下新进的士兵,明云礼。” 听到这个姓氏,姜舜骁黑眸闪烁,看着他道:“起来,告诉本将军,别人都在训练,你躲在这哭什么?” 说到这里,明云礼又哭了起来,他难掩伤心,道:“属下的母亲没了……” 听到这话,姜舜骁神色微怔,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模样,沉沉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他问:“你家住哪?” 明云礼说:“京云街街口,往北第三家。” 姜舜骁看了他一会儿,听到这个地址,心情也有几分沉重了,过了良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放你七天假,回去准备你母亲的后事。” 说完,转身就走,还带着一丝冷气。 明云礼愣住了,他忙道:“可弛将军说新兵前三个月,不得出军营……” 姜舜骁头也未回,只道:“没人敢拦你。” 明云礼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没人敢……”是何意。 …… 回到了主帐,姜舜骁便将明云礼的事交代了下去,而后,手中握着一张空白的纸,脸色忽然灰白了下去。 他本该在军营呆一下午,可此刻,却是没那么多心情待在心里,正要走的时候,林准一脸苍白的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了他,神色凝重的道:“这是下面的人在一家小客栈里搜到的一封匿名信,好像……是七公子留下的。” 信封背面,有一个“柒”字…… 姜舜骁顿时沉住,他打开信封,却见是一封空白的信纸…… 林准也看到了,他蹙着眉头,道:“这是何意?”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将信纸装放了回去,他道:“他这是在挑衅我,告诉我他来了,他什么都没写,也是在告诉我,我猜不透他来的意图。” 林准顿时怒了,他压着声音不让自己太过失控,说道:“此人太过嚣张,来到咱们的地盘上,还如此不知收敛,带走了明月还伤了翠生!来者不善,属下请命,加强搜索,一定要活捉他!” 姜舜骁看了林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搜了,叫手下的人都回来吧。此人阴险狡诈,极富心计,此刻他在暗我在明,他正享受着这份快感,我又怎能让他如意?” “那……就不管他了吗?”林准蹙着眉头问,多少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有他的下落了。 姜舜骁却说:“管自是要管,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且等着吧,想抓老鼠,还要引它出来才行。” 尽管再生气,听到姜舜骁这样说,林准也不得不压制住自己躁动的心。 天知道当他拿到这封信时,心中有多么迫切的想把那个滚蛋撕成碎片,一想到明月此刻还在他手上,林准就想杀人。 可要顾全大局,不能因他一人之私破坏了将军的计划。 他更信任将军,将军一出手,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姜舜骁收起这封信,放进袖中,转身便要走。 “将军去哪儿?” “回府。” …… 第573章 人生中的遗憾 刚回到王府,天就飘起了毛毛细雨,蒋顺销抬头一看,见是艳阳天,而这样的天气却下起了太阳雨…… 从正门走到招懿院,雨又停了,可天色却不见好,空气闷热的厉害,也如他的心情一般沉重的无法呼吸。 还未至长留,就闻到一旁小雅间传来的香薰味道,便直接去了小雅间。 容仪趴在书桌前,脸下枕着一本账本,闭着眼睛,不知是否睡熟了,姜舜骁走进时,她忽然抬起头来迷糊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睁大了眼。 他未出声打扰她,好似在等她完全清醒过来,容仪也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黑沉的眼神里,那一抹难以隐藏的悲伤。 心口突然抽疼了一下,她看着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爷,想象着他小时候在这里的模样,多想给他一个拥抱,让他感受到温暖。 这样想着,容仪也绕过了书桌,走到他面前,忽然就抱住了他,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过了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姜舜骁被她忽然的拥抱抱的一愣,怔怔的看着她头顶的黑发,还有光洁的额头…… 手抚上她的背,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感受到我的悲伤了吗?” 容仪微怔,她知道此时的爷说的悲伤,却非是指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可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呢?容仪抬起头来,正要离开,却被他一手按在后脑勺上,又拉了回去,两人紧紧相拥,就像藤缠树一般。 她听到爷的声音说:“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故人,今天走了。” 容仪惊了一下,她忙问:“是谁?” 姜舜骁却沉默了,他执起容仪的手,看着她说:“陪我出去走会。” 容仪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两人未经收拾,只带了几个暗卫,姜舜骁骑着马带着容仪去了盼柳河旁。 烈马上山,本不是好走的路,容仪也经颠簸几次,吓的胆子都要掉出来了,好几次她都怕自己从爷的怀中滑落下去,可身后的爷一言不发,只将她搂得更紧。 知道此刻的爷心里难受,容仪也未初出声,等到了盼柳河旁时,等到她被爷送下马后,才忍不住跑到一边弯着腰捂着胸口作呕了起来。 暗卫接过缰绳,姜舜骁连忙跑到容仪身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冷峻的表情也有了一丝皲裂,他扶起容仪,面露疼惜,问道:“是不是方才骑的太快?” 容仪看了他一眼,捂着嘴巴,勉强的笑着摇了摇头,只道:“没事。” 姜舜骁却没因为她这一句没事而松口气,他心里清楚,容仪只是怕他自责罢了。 容仪缓过劲儿以后,拉着姜舜骁的手走到一旁大石头前,对他说道:“我想坐上去,来了这么多次,这上面我还从未去过呢。” 姜舜骁看了那石头一眼,揽起她的腰带着她一起坐了上去。 毫无征兆的,容仪也被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看着自己坐在高大的石头上的视野,而后又看向那条河流,手攥紧了爷的衣袖,呼了一口气,呵呵一笑,说道:“虽然……不用坐在地上,不会把衣服弄脏,但是好像有点高啊。” 姜舜骁揽住她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而后说道:“不要往下看,就不会怕了,你要是怕我再带你下去。” 容仪连忙摇了摇头,又挨紧了他,才道:“就这样吧,这上面空气好。” 姜舜骁轻叹了一声,随着这一声轻叹,容仪也沉默了下来。 两人相依着坐在高石之上,容仪一只手攥着他的衣裳,一只手握拳放在腿上,她轻轻的闭上眼,听着穿林打叶的风声。 此处果然是静心养性的好地方,容仪坐在这里都觉得心静了不少,这里的树木参天高,能挡住太阳,却又会从缝隙中隐隐露出不少光亮,又有过林之风,让这片树林不会那么炎热,再加上这条河流,空气中都非常湿润,哪怕是这样炎热的天,坐在此处都好像置身仙境中一般,耳边还有鸟鸣,潺潺的水流……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地方真是人间仙境,坐在这里好似一天的疲乏都能被这些微风吹散,爷呢?爷坐在这里,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姜舜骁沉了一口气,道:“嗯。” 不见他的情绪高涨,容仪从他怀里探了出来,看着他淡漠的双眼,小心翼翼地问道:“爷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伤心事?是哪位故人去了?” 姜舜骁看着她关切的眼神,眼眸微微波动,他吞咽了口唾沫,道:“小时候经常给我饼吃的一位婶婶。” 给爷饼吃? 容仪不大能明白这其中关系,作为王府长子,爷何时需要吃旁人给的饼,还能让爷记到如今? 见她面露不解,姜舜骁叹了一声,看着被风吹落树叶,才道:“幼时,我经常路过京云街,时常饿着肚子,满身狼狈,而每每路过那里,总会有一个妇人递上一张饼给我吃,后来吃他的饼多了,也对他有几分了解,她是一个寡妇,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后来吃她的饼多了,也对她有几分了解,她是一个寡妇,丈夫死的时候,孩子才刚满两岁,身边的人都劝她改嫁,可她却要守着亡夫唯一的孩子,一人独自撑过了那么多年……直到后来我离开了京城,便与她没有联系了,等我再回来时,曾经去看过他一次,但却没有与她相见……” 听到这段过往,容仪有好多话要问,可最终却只问了一句:“爷为何不去看她呢?” 姜舜骁怔了怔,他眼眸闪烁,难掩悔意,他道:“为何不去看她……回来的时候,一路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或许这就是我人生中必然要经历的遗憾吧。” 容仪便不出声了,她搂住姜舜骁,轻声说道:“爷以后一定一定要记得,想见的人一定要早些去见,想做的事也一定要早些去做,这辈子都不要再给自己留遗憾了,这世间已经给了我们诸多伤心难过,已经有诸多遗憾和苦难……” 听到这话,姜舜骁忽然觉得喉头哽咽起来,他没有接话,只沉闷的“嗯”了一声。 …… 第574章 余生所有的爱来待爷 过了好久,两人才从方才的悲痛中抽身出来。 逐渐冷静理智的姜舜骁才察觉到容仪的不一样。 若说是才察觉也不是。从他回府容仪忽然冲上来抱着他的那一瞬间,姜舜骁就知道今日的容仪与往日不同。 她的眼里没有疲倦,却多了许多悲痛伤感,好似是在为谁伤心难过,可那会儿他的心也十分糟糕,他以为,她会倾诉她的悲痛,可却没想到从她嘴里听到了那一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的语气里也满是心疼,姜舜骁可以确定他眼中的悲痛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可是她为何会为自己悲痛呢? 还有方才她听到自己说过的事以后,第一反应却非是问为何会有这样一位给他饼吃的婶婶,她好似对这些问题一点都不惊讶。 冷静过来的容仪也发现了这些问题,她对上姜舜骁的眼睛,主动的说:“今天我了解了某个人的过去,这一整天我都无法心算,因为我的心在忙着难过,为某个人的幼年而难过。从前我觉得我的幼年是世上最悲惨的幼年,可当我知道那个人的幼年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和他一样悲惨,所以我们一出生地位就是天差地别,可有些悲痛和欢喜却是相似的,老天爷很公平,他给了不同的人,同样的难过和欢喜。” 说到这里时,容仪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她伸手抚摸着姜舜骁的脸庞,道:“从前我羡慕你快意策马的人生,羡慕你们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的顶尖,而我们这些人却要仰望着你们,仰你们的鼻息过活,可我今天才知道你那个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 名利、金钱、地位固然重要,可人生中最最重要的莫过于一个人有没有被爱,被爱的人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们的童年一样悲惨。童年分明是一眨眼的事,过去了便都过去了,容仪却发现自己永远在治愈那段悲痛岁月的路上……却从未得到救赎。 那他呢? 他是否也一样。 一定是的,不然此刻,他不会如此悲伤。 姜舜骁深深地看着容仪,看着她通透明亮的双眼,不难想象,能告诉她这些的人,唯有茯苓和束庸……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小手捏在手掌心中肆意揉捏,掌控着他的悲欢,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眼前这个如璞玉一般的女人。 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在问:“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容仪眨了眨眼,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很多很多,我今天才知道爷手中为何会有那么多产业,原都以为是因为爷的身份才会拥有那些,今天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爷用自己的血泪换来的……奖励一词用在寻常的孩子身上,或许是真的,可用在爷身上,却很痛很痛。” 无需多言,她都懂。 她能懂得幼年的自己所有的感受,他不以那些奖励而惊讶欢呼,她亦觉得那些奖励或许是他不愿接手的,每一份奖励的背后都是心酸和无助。 见他眼里浓郁的悲伤,容仪握住他的手,忽然一笑,说道:“也知道茯苓与我讲这些作为交换的代价吗?” “代价?” 容仪点了点头,她沉默的看着爷不解的眼神,忽然一笑倾身上去,在他嘴角落下一wen,而后说道:“茯苓要我拿真心来换,在得知爷那段不被人宠爱的岁月中,要我来余生所有的爱来对待爷。” 闻言,姜舜骁眼底一抹暗流涌过,他忽然扣住容仪的后脑勺,凶狠的wen了下去。 容仪没被吓到,嘴角渐渐弯起好看的弧度。 等他wen够了,才颤抖着说道:“这个交易很划算,我会作为证人,一辈子监督你。” 说完,两人都笑了。 …… 今日天公作美,两人回到长留后才下起雨来,容仪站在窗边,看着阴郁的天色,说道:“若我们晚回来一步,怕是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姜舜骁:“我不会让你淋雨的。” 容仪笑了笑,手里捧着姜茶,倚在窗边看着他,忽然说道:“爷,葬礼是什么时候?你若不便去,便由我去吊唁。” 姜舜骁一顿,深深地看着容仪,本来是要答应的,可一想到那封空白的信纸又有些犹豫,便只道:“你不用去,我已经着人去安排了,这些天你就呆在我的视线里,哪都不要去。” 听到这话,容仪敏锐的反应了过来,只抿着唇点了点头。 …… 荣华院。 刚从守门的家丁口中得知两人回府的孟思敏,沉沉的出了一口气,她看了眼坐在一旁娴静吃茶的陆如意,微微蹙起了眉头,说道:“如今,看你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本宫倒是羡慕。” 陆如意微震,她放下茶杯,看向长公主,又听她道:“不知将来等你入了招懿院后,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稳坐在这里吃着新茶?” 陆如意眼眸闪烁了一番,她看着长公主眼中的冷意,微微低下头,躲开了她的目光,说道:“如意以为,这些都是个人的缘法,我若与表哥有缘,自然就能稳坐吃茶,若我们无缘,与我能不能稳坐吃茶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听这话,孟思敏眉头拧了起来,冷呵道:“没出息的东西!” 陆如意低下头去,低声说了句:“让姨母失望了。” 孟思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不争不抢毫无半点心机的模样,忍不住说道:“我与你母亲家不是服软的性子,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瓜分的,却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陆如意眼眸微暗,强笑着说道:“让姨母和母亲失望了。” 反复说来只这一句,好一个油盐不进的倔东西。 孟思敏闭了闭眼,道:“你母亲把你交到我手上,便是指望我让你入了这个家门,可你这样不中用的,就算我能给你正妻的位置,你又能做出什么来?得不到男人的心,就算是正妻也活得没尊严。” …… 第575章 不甘做棋子 孟思敏一番教训,使得陆如意眼神微暗,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盖,前些日子才叫人染了花纹,今天却已经染开了,花纹的样子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好看,她用手摸了摸,虽未褪色,可终究不如第一日染上时那般明艳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长公主姨母,说道:“可母亲她过得并不快乐,不是吗?这条路是姨母和母亲为我选的,可是母亲自己的路尚未走好,她又如何能确定给我选的路,就一定是一条好路呢,我为何就不能有自己的选择?” 听到这话,孟思敏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被灼痛了,她眯起眸子,不悦的看着陆如意的眼,说道:“说到底,你是在怪本宫还是在怪你母亲?你这话又在隐隐暗讽谁?原先我觉得你不大聪明,现在看来你不是不聪明,你聪明的很,可是你的聪明劲没有野心加持,像你这样的女子,出身名门又有何用?穿着一身好看的衣裳,内里却是空无的!” 见长公主恼羞成怒,这是陆如意,一开始就想到的,她没想过自己说出那番话,还能得到长公主一个好脸色,长公主自然也不会去辩她话中的深意。 其实……又有什么深意可言?她这番话不正是在说自己的母亲和面前这位高高在上,掌握着别人的一切的长公主殿下吗?她们肆意的想掌控别人的人生,自己这辈子都没做到的事,她们想寄托在她的身上,让她去完成,可她们不正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吗?那她们这一辈子又过得很好吗? 未到京城时,陆如意心中也有过期许,她期待看到姨母的模样,她心目中的姨母,是那个皇室贵族中高高在上,端庄娴雅却慈祥的长公主殿下,可来到此处相处之久了才发现,原来长公主殿下身上也有母亲那股阴暗的一面,怪不得,母亲和姨母这样谈得来,不仅是因为她们是姐妹,更多的是因为她们是同样的人,她们在自己的人身上找不到快感,便想要掌控别的人生,以满足自己的空虚…… 但她是个人!不是谁的棋子! 呵……多么可笑……出身名门,真是极大的讽刺! 陆如意淡薄的笑了一声,道:“旁的人不知道,姨母一定清楚,平阳的陆家日渐衰败,表面光鲜亮丽,可内里早就被掏空了,或许再过两年,如意并不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而是与常人无异的普通人罢了,面对一个普通人,姨母的要求是否太高了呢?我不敢有野心,这辈子只想寻个平常心,就够了。” 孟思敏双眼冷然的看着她,掌中护甲掐在掌心,她冷着声音说道:“今天这番话不是一时冲动吧,你是早就想好了,如何来回应本宫,那为何这些话你又不早说?” 陆如意寡淡的笑了笑,说道:“如意是晚辈,姨母是长辈,向来只有晚辈听长辈的话,如意是平民,姨母是皇族贵人,向来只有一母发话如意,听着的份,今日或许也该和平常一样听着就好,可如意实在不愿意就这样把自己交代出去了,如意也想让姨母听听我的心声,或许您不会在意我的想法,可是我不说,就是未曾为自己争取过,现在我为自己争取,在姨母看来是不是又成了笑话呢?” 或许是积压已久的委屈,陆如意眼眸带水,凄楚的看着长公主,女子长到这个年纪,最担忧的便是自己的婚事,尤其是当自己的婚事,还不能由自己作主时……也不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交给了一个重权在握的姨母殿下手上,而这位姨母从来都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子,她又怎会听你的肺腑之言,又怎会真心为你着想,她所要的都是与自己利益紧紧相关,她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听话的棋子罢了,若再失去这一次机会,往后她到真成了一颗沉默的棋子,还时不时被嫌弃,既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心意,至少她为自己搏过一次…… 看着这样的陆如意,孟思敏微微有些晃神,她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这个人生不同于她,也不同于如意的母亲。 情路之坎坷,她孟思敏尝了个通透,而她那个妹妹也似乎未尝到一点甜头。 而她们在陆如意这个年纪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呢?和陆如意不同,她们赶着自己往火坑里跳,自己亲手置自己于不幸福的地步…… 她又想起自己对这个侄女第一印象,便觉得她是一个温顺十分好掌控的棋子,可哪知她也有看走眼的那一天,这个表面温顺,好似小绵羊一般的侄女,内心深处却住了一头倔牛,她今天敢与自己说这些话,孟思敏是吃惊的,她没想到一向惯爱缩着脖子的侄女,如今也敢站起来与她对话了? 她看清楚了她眼底那么无助和凄凉,她是指望自己能放他一马吧,呵呵……可怜的孩子,到现在还指望与命运一搏?可命运这个东西,何时眷顾过她们?命运从不肯站在她们这边…… 想到此处,孟思敏冷呵了一声,彻底撕下了“姨母”的表皮,冷漠不加掩饰,她道:“求求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你心里该清楚这些话,你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说出来惹姨母烦呢?” 听到这话,陆如意心中如坠冰窖,看着姨母冷血的双眼,自嘲的嗤了一声,她道:“如意只是以为,同样是女人,姨母也是走过这条路的,或许会明白我,会愿意怜惜我……”可现在看来,她是不愿给自己半点疼惜了。 孟思敏冷眼看着她,心里却在发狂似的笑着,看着她绝望的眼神,心中无比畅快。 她同自己要疼惜,可当初谁人又愿意给她一丝疼惜,好让她在这漫长的岁月中稍微好过那么一点? 既然她都得不到的东西,又怎会轻易的给别人?一切都是命,是她该走的路,是她逃不掉的命运…… …… 第576章 陆氏一门的荣辱 陆如意低下头,眼泪砸在了手背上,她愣了好一会,才道:“如今与姨母明言,如意不愿意姨母又当如何?我或许,不会是一个听话的棋子。” 看她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孟思敏愈发想笑了,她知道她已然把这个女孩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压得死死的,她知道她无处可逃,只需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背上。 “愿不愿意做棋子,原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当你的母亲亲手把你送往京城的那一刻,你的人生就不是由你自己作主,也不是由你父母做主,而是本宫!你今日的明言到叫我看清了你,本宫心中确实奇怪,你明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可从未对招懿院浪费过一点心思,更是对那正得宠的傅氏没有半点提防,你与长小姐交好,你明知长小姐和那傅容仪情同姐妹,莫非你还指望着嫁进招懿院之后,也能与她情同姐妹?” “……” “现在本宫全明白了,你不是在打迂回战,你原本就从未想过要提防她,你从未想过要把毕生的心思花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因为你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真的嫁去招懿院,可陆如意,话既然说到此处,今天本宫就告诉你,这个棋子,你愿不愿意当都必须得当,你愿不愿意嫁也必须得嫁!本宫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要做什么,你自己也知道平阳陆氏日渐落寞,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把你送到京城来?” 说完,孟思敏微顿,她往后稍稍一靠,看着陆如意惨白的脸色,一字一句得说道:“平阳陆氏能不能好,全看你听不听话。本来念在亲戚一场,我也不愿把你逼到如此境地,可今日是你不乖,是你非要提起这一场,惹的本宫不悦,那本宫自然也不会让你舒坦。” “……” “如今既已说明,往后你就该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讨得本宫欢心,你需时刻记着,你平阳陆氏一家满门荣辱,皆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你说有半分行差踏错,你若有半点不听本宫的意图,你会知道陆氏一族是什么下场,如今只能靠本宫,想靠着你那些无能的兄长重复光荣,恐怕你这辈子都等不到!” 孟思敏步步紧逼,陆如意嚯的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唇色也无半点血色,她看着姨母狠厉的眼色,嘴唇颤抖的道:“姨母的这些话,母亲可曾知晓?” 孟思敏哼笑了一声,闲适的靠着,吊着眉梢看她,好似在嘲讽她的天真一样。 见她这模样,陆如意心口如遭重重一击,她猛地退后了两步,仓皇的看着地面,转身夺门而出。 立在孟思敏身后的画柳见状,说了句:“大小姐今日说话,确实大不敬,殿下此番也吓坏了她。” 孟思敏哼了一声,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幽幽的说了句:“你以为本宫方才是因她出言不逊,简单的吓唬她吗?呵……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她一样,这般天真了。” 闻言,画柳浑身一冷,这时她才知,方才殿下说的每一句,都是压在心底的话。 这一刻,画柳也忧心了起来,想着那个仓皇而逃的背影,心中压着一声叹息。 …… 陆如意夺门而出后,捂着脸就跑开了,未看清门外站着的人,而门外站着的那个人也只是盯着她跑开的背影,失神许久…… 她一路小跑回自己的院子,可在路上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撞的她头昏目眩,反弹了回去,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腕被有力地抓住,她被带了回来,稳稳地站在了那个被她撞到的男人面前,陆如意微愣,看着眼前这个并不熟悉的面孔,盯了许久,才连忙低下头来,擦干了眼泪,慌张的说道:“冲撞了长公子,十分抱歉。” 待她稳住以后,长衡就松开了她,眼神淡漠的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知道她是谁,便不欲管这闲事,正要离开,却听到她轻微的抽泣声。 陆如意很难过,方才她一路跑来的路上差点就摔了那一跤,有人愿意拉她一把,可在人生的道路上,在命运的道路上,却只有人把她往火坑里推,没有人愿意在她即将迈入悬崖的那一刻,将她拉回来。 更讽刺的是,这个想把她推进火坑里的人,是他的至亲姨母,而这个愿意拉她一把的人,却是与她不怎么相熟的人。 连陌生人见她摔倒都愿意伸出援手,可她的至亲长辈,却在想着如何往她身上插着最狠的一刀。 原来那时母亲送她走时依依不舍的神情,不是因为不舍得她,而是因为愧疚。 原来那个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取舍,愿意用她去换整个家族的安宁。 可那是她后半辈子的幸福,是她的整个人生!母亲就这样狠心把她交给了外人…… 想到这里,便不住悲从中来,陆如意不想在跑了,也不怕在这大路上被人撞见,她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双膝无助的哭了起来。 原本要走的长衡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倒是停了下来,他微微侧头看着那个弱小可怜的女人叹息了一声,抽出一张不常用的帕子递到她面前,不发一语。 陆如意微愣,她接过帕子,抬头看着他冷漠的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外人面前失了仪,慌忙的擦干了眼泪,朝他行了个礼,转身走开了。 长衡依旧没有出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入了沉思。 若他没弄错,她跑来的方向,应当是……长公主的院子吧? 他又想起京中传闻,平阳陆氏大小姐,此番来京城是要嫁给宁威将军做继室,有长公主做媒,这桩婚事十有八九是成了的。 想着平日里长青对陆氏大小姐的评价,又想着她今日的模样,长衡好似发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 看来,这王府还有许多有趣的事等着他趣挖掘,只不过,在此刻,最重要的事,还得赶紧去办,长衡深吸了一口气,疾步走了出去…… …… 第577章 长栢 京城一如既往的热闹,长衡走在街头,看着正在办丧事的人家忽然停了下来,盯着那看了许久,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很多很奇怪的回忆和场景。 长衡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将脑子中那些杂念挥散了去,挺直了背继续往前走。 据他所知,今天傅总管会照例出来采办物件。 他打听到的傅总管是一个正直、忠厚、善良的人,善良自然不用说,至于正直忠厚……长衡曾听说,傅总管做秦府总管之前曾还是击退齐军的主力军。 他有一身的好本事,本可以自立门户,可却因,年幼时家境贫寒,秦公对他施以援手,便一心想要报恩,当初加入起义军不说,等孟帝登上大位之后,他便入了秦府,一生侍奉起了恩公。 像他那样的人,有本事能做上总管,自然也是有头脑的,若他选择自立门户,如今恐怕一家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为人奴婢,就算达不到那种高度,也是衣食无忧,有官爵俸禄的人家,毕竟孟帝登基后,第一厚待的人,便是这些跟随他打下这江山的人。 想事的功夫,长衡已经到了一处茶楼,他顿下步,转身进了茶楼,直奔二楼,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傅总管。 傅贵自然也看到了他,这是二人不相识,只看了一眼,便撇开了眼。 可却不想这个人竟来到了他的面前,不打招呼就坐在了他的对面,而后,恭敬地问了一句:“我可以坐在这吗?” 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来惹事的,傅贵觉得有趣,面带微笑说道:“年轻人既坐在了我的对面,再来问这句话,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长衡弯了弯唇角,他将佩剑放在一旁,说道:“晚辈早就想来拜访您了。” 傅贵看了他一眼,吹了口茶沫,道:“你这样说到好似我认识你一般,可我细细看你也记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你。” 长衡看着他的眼,微微颔首,道:“您或许不认识晚辈,可您一定知道晚辈,晚辈……姓长。” 话音刚落,傅贵的手忽然一抖,热茶泼在了他的手上,他眼神微微凝住,缓慢的抬起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长衡的眼睛,问:“哪个长?” 长衡道:“松柏长青的‘长’,晚辈是长氏幺子,长栢最小的弟弟,长衡。” “长栢”二字一出口,他明显的看到傅总管的瞳孔微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长衡露出了一抹微笑,说道:“晚辈来迟了。” …… 国改姓之初,孟帝登基之时,孟国并不稳定,长氏一族的隐居,更是闹得人心惶惶,只道这天下是真的变了,连长氏都离开了京城,还不知这新帝登基,改朝换代,带给百姓的会不会是另一场灾难…… 可却在孟帝登基之后,国朝渐渐稳定了下来之时,长氏中的人又慢慢显现了身。 长氏的人为何现身,世人只道是改朝换代,先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太多,朝廷又刚刚稳定下来,根本难以插手朝堂之外的许多事物,正在这时,长家中年轻一辈成了救苦救难的救世主,他们行走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长栢是第一个走出那安乐之处,来到人世间救苦救难,像他这样的人,做好事自然是不留真名,所以他游走在江湖上,旁人只知他叫常柏,却不知,他是长氏的长子,长栢大人。 听闻他年轻时,也是个俊貌非常的美男子,他救过的人无一不感恩戴德,甚至有的女子想以身相许报答恩情,可他那时不留恋儿女私情,一心只为百姓,为长氏祖训,为心中的使命感。 他去过不少地方,最后的最后才来到了京城,原本长氏的人,此生都不会再踏入京城,可是,他还是来了,像是带着一份使命而来,他不得不来…… 这一来他就再也没能离开,因为……他遇上了让他想要停留下来的人。 那个人,便是苏萍。 一个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富家公子,心中怀揣着责任和使命的男人,缘何会爱上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且那个姑娘,除了有一双会说话的眼,其他也并无过人之处,可莫名其妙的,他总会因那一双眼睛而沉住了心神,忍不住再看一眼,多看一眼,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吧。 年轻时候的苏萍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傅贵之所以为之倾心,不仅是因为和她是青梅竹马的缘分,还有便是她那时的的容貌,还有那一双水滟滟的大眼,好似看着她的眼睛,就能明白自己的心事一般。 年轻人的相爱,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过程,年轻的姑娘,又有谁会不爱长栢的丰神俊逸,侠肝义胆呢? 长栢和苏萍很快就在一起了,他们互相吸引,互相喜欢,长栢经常从苏萍身上看到那些难能可贵的质朴和纯真,看到她的真挚和灵秀,见过世间险恶之后再看到苏萍,于长栢而言是一种救赎,就好似你深处沼泽地之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温泉,你会觉得是一种解脱,一种说不上来的舒坦,而苏萍跟着长栢,她听着长栢那些事迹,心中拿他当大英雄,可却也担心着什么时候他会离开。 后来两个人拜了天地,对长栢来说,他始终是欠了苏萍的,若是能把她带回家,必然名正言顺的娶她回来,可当时在京城,他们只是简陋的拜个天地,没有父母,没有客人,只他们二人,在傅贵的见证下,做了夫妻。 长栢一直觉得有愧于苏萍,可在苏萍心中,却一直觉得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她把自己交给了一个那样完美的男人,和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自成亲以后,她的担忧便少了许多,她想着成亲了,他就不会像以前一样四海为家,再次离开了,他会留下来,留在这个家,和她一同守护这个家吧! 事实上,长栢确实留了下来,有三年的时间,他们简单地生活在那个小屋里,那个他们的家里,苏萍很幸福,她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可有时候,老天就是爱开玩笑。 …… 第578章 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在苏萍诊断出怀有身孕的那一刻,老天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那一夜,长栢很晚才回来,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抱抱妻子,不是坐下来吃妻子做的饭,而是收拾行李,他没收拾衣物,只收拾了一些平时看的书,和一些信件。 苏萍问他要做什么…… 长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朝着她跪了下来,说道:“萍萍,对不起。” 苏萍愣住了,她连忙过去,将他拉了起来,说道:“你怎么能跪我呢?有什么事同我说清楚,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看着她的双眼,长栢别过眼去,咬着牙说了句:“我要回家了。” 苏萍顿时愣住,她勉强露出一抹笑来,说道:“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长栢看着她,说:“我要回常家去。” 苏萍忽然明白了,很突然,突然的让她有些心慌,但也逼着自己去接受,便道:“那……那自然是好事,只不过你要回去多久呢?还有我,我是不是也该见见公婆了?” 说完,苏萍笑了笑,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温柔的看着长栢,说:“我不知你家是个什么情况,你一直未提过要带我回去见公婆,我也一直不曾问过你,可现在我等不了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了了,总要在他出生前让我见见公婆,让她见见爷爷和奶奶吧。” 听闻她怀孕的消息,长栢心中一痛,他沉默的看着苏萍。 没有她预想的高兴,也没有激动的拥抱,他只是这样沉默的看着自己,苏萍隐隐觉得不对劲,却下意识的不敢打破那层纸,她不自在的笑着,拉着长栢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说道:“当初成亲的时候,相公说想要一个女儿,过了三年,我终于怀上了,却不知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我预想着相公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话音刚落,她忽然被长栢扯进怀里,这个紧紧的拥抱,让她顿时无声,只搂着他的腰,紧紧的搂着,只怕下一秒他就不见了。 搂着她娇小的身子,长栢悲从中来,一时痛恨自己,却有口难言。 他摸着苏萍的肚子,里面孕育着他们两人的孩子,这个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 …… 自那日长栢的反常以后,苏萍便日日提心吊胆,她了解自己的相公,知道那时候的他绝不是无故才那样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可那晚之后,长栢又和往常一样,倒叫苏萍不知该从何问起。 渐渐的也不敢再提起那晚的事,苏萍很敏感,她知道那晚如果不是自己提起怀孕的事,相公一定有话对她说,可那些话一定是她不愿意听到的。 能是什么事,让他直接跪在了自己面前,沉默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就那样平静的过了几日,如往常一般,长栢还是那个时间出去了,当时的苏萍正在外面洗衣裳,她并未发觉屋中少了一些书,少了一些信件…… 直到夜里,她站在门口等着晚归的丈夫,却怎么也等不到那个身影,后来他回到了屋中,只坐下不到片刻,就有人来敲响了门,苏萍跑去,却见是傅贵。 看着傅贵凝重的脸色,苏萍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也沉默着,看着他过了半晌才说:“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做什么?” 长栢和苏萍成亲以后,并未住在京城中,而是住在了一处较远山上得村子中,那个村子是苏萍长大的地方,婚后的苏萍也很少下山,平时采买什么东西都是长栢亲自下山去买,他不让苏萍下山,苏萍知道相公平时在做些什么,不愿与他惹麻烦,倒也顺了他的意,婚后便把自己锁在山上。 因而这样的夜,傅贵又怎会无端的从秦国公府跑来这里? 傅贵深吸了一口气,交给了苏萍一个信封。 …… 信上的内容不从得知,苏萍看了那封信以后发了疯似的想要跑下山去,想要去追随丈夫,可悲的是,她跑到了村口,却忽然发现她根本不知相公的老家在哪,就算是想去寻他,都不知该去何处去寻。 因疾跑她的肚子隐隐作痛,她连忙蹲在地上,疼得站不起来,赶来的傅贵见她这副模样,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回到了山上家里。 思及至此,傅贵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他阴沉的看着长衡,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见他否认,长衡微怔,忙道:“或许您不知,早期长氏中人出门在外,都化‘长’为‘常’以做姓,您不知长栢,应知常柏吧?” 傅贵忽的站了起来,脸色已然沉了下去,他道:“你的话莫名其妙,我既不认识长栢也不认识常柏。” 说完,转身就走,长衡立马站了起来欲要追出去,却被傅贵冷眼瞪着,说了句“你若再跟着,别怪我不客气!” 长衡到底停了下来,只蹙着眉头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 他那模样又哪里像是不认识大哥的反应,反倒像是……大哥的仇人。 可,又怎会是仇人? …… 傅贵回了家里,就将自己锁在了屋中。 春芽见爷爷回来,立马要去找他,却被林荫一把拉住。 她分明看到公公满脸阴沉,不知发生了何事,自然不好叫女儿去打扰他。 等到苏萍回来了,林荫才说:“娘,爹好像……有些不高兴。” 苏萍微顿,问:“怎么了?” 林荫摇了摇头,道:“儿媳也不知,爹一回来就进了屋里,已经好半天了都没出来。” 苏萍蹙起了眉头,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中。 傅贵佝偻着背坐在圈椅中,听到推门声也未动,等到苏萍站到他面前,才抬头看着她。 傅贵极少像现在这样,上一次这样是因为女儿跟了前姑爷,不知是否是她的自愿时,他这样过。 而今天……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这样?” 傅贵低下头去,未做答应。 苏萍拧起眉头,又问:“出了什么事吗?” 傅贵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萍:“……” …… 第579章 一家子白眼狼 长春院。 方腮男子半跪在地上,向上位的秦夫人怔报告些什么。 却见秦夫人,眉头愈发紧蹙,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瞪着那男子,说道:“我让你去守着他,你就守出了这么个结果?” 柯子低下头,粗黑得眉亦拧在一起,他道:“属下无能,但傅总管他是一个敏锐的人,属下若跟的太紧,一定会被他发现,且那时他就在二楼凭栏处,属下就算是想近也不好近身。” 秦夫人木着脸,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狠狠的甩着袖子,道:“可知那人是何人?” 柯子咽了口唾沫,道:“属下……不知,那男子不是熟脸。” 秦夫人闭上眼,摆了摆手,柯子才退下。 一旁年轻的丫鬟绣心担心哥哥被夫人惩治,忙道:“夫人,哥哥素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这京城中,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必然是会有印象的,既然他方才说对那男子没有印象,想必就不是这京城中的人。” 秦夫人又何尝不知,她让柯子去跟踪傅贵,就是看中了他的本事,可哪知,连他也办不好这差事。 不过就连柯子都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傅贵又如何能认识这个男人? 秦夫人看了绣心一眼,道:“依你看,平时傅总管最爱做什么?他与谁人最为亲近?今天去找他的这个男子又会是谁?” 这一问倒是把绣心给问住了,她犹豫地看了看夫人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傅总管是奴婢们的上级,奴婢们哪敢去打听傅总管的事,可据奴婢所知,傅总管每每出去,皆是为了府中的事……” 说完以后,绣心就恨不得自打嘴巴,夫人让哥哥去跟踪傅总管,自然是对他起了疑心,而今她又说傅总管每每出去就是为了府中的事,这不是帮着傅总管表忠心吗?这样夫人又会怎样看她? 果不然,秦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只是脸色阴沉的厉害,绣心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赶紧把脸埋下,心里不住的发抖。 什么一心为府?那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做母亲的从开始就心怀鬼胎,想害她女儿,而做女儿的,却在女儿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勾搭上了姑爷,还怀上了姑爷的孩子,如今在她面前都敢抬起头做人吗?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傅贵明明有更好的前途,却非要在国公府谋职,他不是有所图是什么,秦夫人现在到怀疑当初他们是早就算计好的,想赖在国公府里,来一出狸猫换太子,让他们的女儿好过,让那个孽种好过。 如果那件事不是她亲耳听到的,这一家子要把他们当傻子摆弄到什么地步?或许就要瞒一辈子,想一想就令人齿寒,养了一窝白眼狼在身边。 柯子出了长春院就碰到了少爷,他连忙跪下行礼,秦瀹抬了抬手,看了眼院门,道:“母亲又传你了?” 柯子“嗯”了一声,说道:“属下什么都没说,请少爷放心。” 秦瀹微微蹙眉,道:“你今天又发现了什么?果然如母亲所料傅总管他……” 话到此处,秦瀹忽然说不下去了,他很难想象傅总管会做出对国公府不利的事,他可是容仪的爹呀,他又怎会…… 柯子明面上是国公府的人,可早些年就已经被国公爷给了秦瀹,为秦瀹一人所用,所以当秦夫人找上柯子的时候,柯子面上虽不动声色,但一转身就将秦夫人的吩咐都告诉了主子,他心里清楚,傅氏一家对少爷多么重要,傅容仪有多么重要…… 他说:“属下并未发现不妥,总管还是如往常一样,出去办事都是办的正经事,只是总管去茶楼时有一陌生男子和总管攀谈了几句,当时属下离得远,没听清是什么,但属下想,这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瀹点了点头,问:“与总管攀谈的那男子,你可知是谁?” 柯子眼眸闪烁,道:“属下不知。不过依属下看,或许只是凑巧在一起喝茶罢了,总管也不像认识那男子的模样,没坐多久就走了。” “……” 说完,见少爷没有反应,柯子轻咳了一声,又道:“恕属下多言,属下以为总管一心为国公府,不像是有问题的人,夫人想来是多虑了。” 听闻此言,秦瀹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如此……” 虽未曾同人说过,但秦瀹心中亦是这样认为,他觉着是因为容仪的关系,母亲如今才会对傅总管一家如此提防。 可表哥是什么样的人?容仪一个弱女子,若表哥非要要她,容仪又如何反抗? 母亲恨容仪便是因为妹妹走后,容仪很快就入了招懿院做了表哥的妾,还平安的生下了两个孩子。 秦瀹犹记得,容仪孕期,母亲曾在佛堂中诅咒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时的秦瀹心中是愤懑的,他想去阻止母亲做这些荒唐的事,可一想到母亲做这些皆是因为太过思念妹妹,又因为她对容仪误解太深,若此刻自己再去同母亲说些什么,怕是母亲不会反省,反而会更恨容仪…… 秦瀹一直害怕母亲会过激去伤害容仪,暗中也派人盯着,可却没想到母亲没有把手放在容仪身上,反而对傅总管一家产生了疑心。 可傅总管那样的人又怎会? 父亲经常说傅总管的一句话便是:这个人忠诚正直,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所以当初秦瀹被丢去深山历练的时候,父亲什么都没给他,只把傅总管派给了他。 事实证明,傅总管从未有过异心,他是国公府的独子,但凡傅总管有一点歪心思,那时在深山历练的他早就死于猛虎之下了。 或许母亲,只是太过思念妹妹了…… 作为儿子,秦瀹虽不支持母亲的做法,可也不愿意去苛责她,苛责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他知道母亲在失去妹妹之后有多么难熬,很多事情他虽不觉好,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伤害不到她,他就不会插手。 …… 第580章 怨怒、身体告急 忽然起了大风,风吹开了秦瀹的褂子,露出了腰间一个白兔的坠饰。 柯子不意间看到,微微一愣,忽然想起这兔子便是当初送给容仪的那一只,当下也不语了。 正要退下时,秦瀹忽然问他:“虽说你在我手下做事,可你的妹妹却在我母亲的院子中做着要紧事,你这样欺瞒母亲,难道不怕你的妹妹会被牵连吗?” 柯子顿住了,他缓缓的抬起头来,说道:“跟随哪个主子便为哪个主子做事,绣心她一心为夫人,想必将来就算夫人知道,也不会怪罪到她身上。” 这个回答,让秦瀹点头,他道:“这些事你都做的很好,若将来有一天母亲发现了,我也会保你和绣心。” 柯子又跪了下来,秦瀹挥手止住了他,道:“下去吧。” 柯子退了下去,秦瀹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才转身进了长春院。 秦夫人余怒未消,却见儿子来了,脸一抹换了副面孔。 秦瀹亦如平常一般,看不出异样,母子俩坐在一起,秦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芙蓉糕,当下就有些发愣了。 看儿子盯着芙蓉糕愣神得模样,秦夫人心中也感慨,她道:“看到这盘糕点,你也想起妹妹了吧?她最馋的就是这芙蓉糕了。” 秦瀹呆滞着看着母亲,点了点头。 其实这芙蓉糕是容仪的最爱,黛珑之所以喜欢,也是因看容仪吃多了,才感兴趣,新鲜东西总是爽口的,便会有那么一段时间经常吃,所以母亲才以为芙蓉糕是她的最爱。 他道:“儿子记得母亲并不爱吃芙蓉糕,如今将这些东西摆在眼前,也是平添忧愁。” 说道此处,秦夫人眼眶有红了,她看着儿子的眼说道:“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你父亲也说过好几次,要我不要把这些东西摆在眼前,时时看着时时难受,可我怕呀,我怕最后连我都不记得她了,不记得她的喜好,不记得她的一切,像你们父子似的,你妹妹该有多伤心?” “……” “你是儿子,你如今还未当父亲,你不能理解母亲的感受,你妹妹是我怀胎十月艰难的生下来的,我生她的时候差点连命都没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将她喂养的花朵一般,可谁知她就那样没了?你们父子俩不知我的痛,你们不知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有多痛……” 听着秦夫人的话,秦瀹沉默了,他每次来,母亲都会说这些,父亲来时,母亲也会说。 他不是不知道妹妹走后母亲有多伤心,这个家中为妹妹的死伤心的人也不止母亲一个,他和父亲同样伤心,只是他们的伤心并未像母亲这样。 “娘……若妹妹能看到,定然也不希望您日日伤心流泪,您这样,儿子也看着难受。” 秦夫人捶着胸口,眼泪划过脸庞,她道:“我这心里痛啊!当时那么多人,为何死的偏偏是你妹妹?那么多官宦家眷,那么多千金小姐,你妹妹她从小乖顺懂事,为何死的不是别人,是你妹妹!?” 秦瀹微微蹙眉,道:“娘这话太过偏激了,别人家的女儿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妹妹她……命不好。” 听到儿子这话,秦夫人愣愣的看着他,道:“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是你妹妹!她命不好?呵,她命是不好,也怪我,当初怎就把她嫁给了姜舜骁!这一嫁,连命都搭进去了!” 听着母亲越说越离谱,秦瀹深深地蹙起眉头,他道:“娘,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妹妹的死与表哥无关。” “怎么无关!若他当初多关心你妹妹,多陪伴你妹妹,你妹妹又怎会惨遭毒手?你怎的还帮这些外人说话?” 秦瀹:“表哥他不是外人,他也是您心疼到大的,您当初不还说表哥早年没了母亲十分可怜。” “住口!你表哥早就变了!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人了,我把女儿养的好好的交给他,生被他作践的……他若多花些心思再黛珑身上,如今也不会是这个结果。”说着,又忍不住落泪了。 秦瀹不欲在听下去,他嚯的起身,低着头道:“今日母亲心情不好,儿子也不在这惹母亲烦心了,儿子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可没走两步,忽然听到她说:“你不是最有理由恨他吗?你当初求我把容仪嫁给你,若早知道她会去毁了黛珑的幸福,当初倒不如让她留在府中……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姜舜骁眼中的宝贝,难道你不是最该恨他们的吗?” 秦瀹捏紧了拳头,眼眸骤然沉了下来,他未回头,只道:“儿子知道与他们无关,也不愿平白无故的去恨他们。” 秦夫人冷冷一笑,看着他的背影,道:“我看你是忘不了那个小蹄子!到现在你还在维护她!” 秦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便有些疲倦了,他道:“如果您这样想会舒服一点,就这样想吧。” 说完,再不做停留,疾步离开了。 看着这样的儿子,秦夫人又悲从中来,她养的好儿子,一心扑在那小贱蹄子身上,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抛之脑后。 想到此处,秦夫人扶额落泪,喃喃道:“早知道那一家子是那样的货色,我当初又怎会让那傅容仪跟着陪嫁过去?到头来,害了女儿。” …… 容仪用过饭后又去了书房,在门口时差点没站稳拌了下去,还好昕蕊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容仪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气息虚弱的说道:“别松开,我这会头好晕……” 昕蕊一脸紧张,道:“奴婢就说这些日子娘子太不注意了,每次用饭也不用荤腥,就吃一点点,这下可好了,身子出问题了。” 容仪眨了眨眼,只觉眼前冒着金花,她轻轻的摆了摆头,道:“没什么大事,扶我过去坐会儿就好。” 昕蕊这才扶着她过去坐下,然后说道:“厨房里还有大排骨汤,奴婢去盛一些来,娘子可莫再说不用!” 看昕蕊凶巴巴的样子,容仪忍不住想笑,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 第581章 这种事怎么好说呢? 昕蕊回来的时候,容仪已经趴在桌子上昏了过去,吓得昕蕊打翻掉了药碗,连忙跑出去喊白婆婆。 白婆婆来了以后守着娘子,昕蕊才连忙去找茯苓让她去请闻大夫来。 一番奔走,茯苓的腿脚没有束庸快,便拜托了他去找,等到闻大夫来时又过了一会儿。 诊断过后,闻大夫提着药箱出来,他抹了把额上的虚汗,方才一路过来,背都惊湿了。 他说:“娘子只是这些日子太过疲惫,身子发虚,好好补补身子就好了。还有,爷年轻力壮不知节制,你们在一旁也还是要多劝着爷的,娘子年纪较小,身子到底是娇弱一些。” 这样一说,两个小丫鬟都红了脸,抿着唇不好意思搭话,茯苓倒是沉稳些,记住了闻大夫的话之后,亲自送他出去了。 再回来时,只见昕蕊和玉衡在一旁私语些什么,她走过去轻咳了一声,道:“不进去照看娘子,都在这儿做什么?” 玉衡说道:“白婆婆在里面呢。” 茯苓默了一会儿,又问:“这些日子,爷和娘子一直宿在一起吗?” 茯苓近些日子都回了自家,倒是不知夜里招懿院的情况,白日里也不会刻意打听主子们的夜生活。 闻言,昕蕊和玉衡脸又红了,到底都还是姑娘家,昕蕊说道:“茯苓姐这话说的,爷在府中时,哪日不是宿在长留啊。” 这倒也是…… 茯苓轻咳了一声,正色看着这二人,说道:“平日里白婆婆夜里要照顾萱萱,而我也要回家看孩子,爷和娘子这边,通常都是你们俩守着,你们在一旁也要多劝劝,怎能任由主子们胡闹呢?” 听到这话,两个丫头脸都青了,颤颤巍巍,又异口同声的说道:“茯苓姐也太看得起我们了,爷在的时候,哪有咱们这些做奴婢的插嘴的分,若是奴婢们敢去说,不知要挨多少罚,再说了,这种事奴婢们又不大好说。” 这……到也没错。 看两人胆子这样小,茯苓轻叹了一声,说道:“这事儿啊,我也不难为你们了,按理说,主子们感情好,咱们做下人的该高兴才是,可是……哎,算了,还是让白婆婆去说吧,我去说也不大合适。”说完,茯苓摸了摸鼻子,略微有些不自在。 看她这模样,昕蕊和玉衡对视一眼,捂嘴偷笑了起来。 …… 太阳落山时,容仪才醒过来。 她呆愣的看着床幔,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忽然晕倒的,撑起半边身子,白婆婆立马就走过来了,她看着娘子,面露心疼,说道:“娘子身子不舒服,怎的也不早些告诉老奴?着忽然晕倒了,可把老奴吓得够呛。” 容仪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说道:“原本也没觉得有些不舒服,只是身子发虚,原以为是这些天在账目上花的心思多了才导致的,想着也没多大的事,哪里能想到今天竟然还晕倒了。” 白婆婆直直的看着容仪,摇着头叹息了一声,说道:“娘子是主子,原也轮不到老奴来多嘴,可看娘子如此遭罪,老奴却不得不多说娘子几句,您和大人感情好,这是一桩美事,是所有人都乐见的,可是有些时候,也不能由着大人的性子胡来呀!娘子年纪还小,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跟大人说,千万不能憋着。” 听闻此言,容仪不知为何,耳朵忽然烧烫了起来。 白婆婆苦口婆心的说道:“虽说女子许了夫婿,定要好好侍奉夫婿,这是女子的天职,可是那也是要在自己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才行,别家的院子都是三妻四妾,主君今晚在这个院里歇歇,明晚去那个姨娘那儿歇歇,倒都松快,可咱们院子不同,咱们院子里只有娘子您一个人,感到吃力是很正常的,大人是疼爱娘子的,娘子若有什么不舒服告诉了大人,大人一定会体恤娘子,可娘子若是不说,那吃苦的只能是您啊。” 且大人正年轻气盛,大了娘子整整十岁…… 听白婆婆这些话,容仪便知道她大概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倒了,这些日子爷一直在府中,也一直住在长留,确实应付他是有些吃力的,可容仪又不懂得如何拒绝。 他偶尔的霸道,偶尔哄着,容仪就会上了贼船,有时候也是欲哭无泪,想着自己身为他的妾室,这些要求本来就是分内的事,若拒绝好似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去拒绝。 久而久之,容仪便养成了由着他性子去的习惯,可这不代表她就能承受得住。 否则,今个儿也不会突然昏倒。 原本她的身子底是不差的。 容仪有些羞愧,她低下头去,低声说道:“可是……爷要的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也不知该如何同他说。这种事情怎么同他讲呢?” 见娘子苦闷,白婆婆又叹息了一声,她早该想到了,娘子年纪正青,当初也不是正儿八经的走了明路才做了大人的妾室,而是阴差阳错…… 女子侍奉夫婿总是有一个过程的,是会有长辈去教她闺房中的道理,可这些都无人教过娘子,可于大人来说,这些便是无师自通,娘子又哪里能是大人的对手?难免再某些事上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里,白婆婆自顾得坐到了床边,凑近容仪耳边,耳语了一番。 她越说,容仪的脸就越红,心爷狠狠地跳动了起来,十分不自在的移开眼神,最后,都不敢看白婆婆的眼。 等白婆婆说完,容仪才小声道:“还可以这样吗?我原以为,逆来顺受便可。” 白婆婆点了点头,道:“这件事,老奴会去同大人说,娘子脸皮儿薄,这些话不好意思说,便由老奴来说,老奴说不打紧。” 容仪脸更红了,她紧张的道:“这种事怎么好说呢?” 白婆婆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娘子放心吧,老奴自然不会说让娘子丢面子的事。” 容仪:“……” “娘子只需记得老奴说过的话,以后总能派上用场。” …… 第582章 收玉衡为通房 姜舜骁回来时又是大晚上了,容仪都独自用好了晚饭,坐在煤油灯下等他回来。 白婆婆却守在走廊上,只待看到大人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俯身行了礼,才道:“大人。” 姜舜骁看着她:“你在这儿等爷?” 白婆婆点了点头,说道:“老奴有话要同大人说。” 姜舜骁顿了下来,看着她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白婆婆抿着唇,吸了一口气,才将今日的事说于了他听,又委婉的提了一句“娘子身子不适,今夜怕是无法侍寝”。 她说的不尴尬,可姜舜骁听着却有些尴尬了,他不想那挡子事会这样严重,当下脸也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有些烧的慌,等白婆婆说完了,才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白婆婆提醒的有理,我记住了。” 见状,白婆婆呼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道:“娘子年纪小,脸皮儿薄,这些话她自个儿不好意思说,便只能由老奴来说了,也望爷能疼爱娘子。” 姜舜骁僵着脸点了点头,背着手说道:“是我疏忽了。” 见大人脸上没有半点不悦,白婆婆倒也放下心来,同为女人,她是知道男人那点儿德性的,而大人又是高高在上的宁威将军,生平怕是从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来谈论这些,让他脸上挂不住,可没想到,大人竟然听进去了,想来是真心疼爱娘子,才会把自个儿的话,听到心里去。 …… 夫妻那点私事,本来是极为隐秘的事,今天这疑遭不仅容仪倍觉尴尬,连姜舜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回到屋里时,容仪远远的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当下心口也是一慌,她知道白婆婆堵在外边走廊上会把话提前都说给他听,此刻他也是知道今天的事了。 虽不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但还是有些尴尬,容仪连忙拿起旁边的书,假意看了起来。 姜舜骁进来时,便见她捧着一本书看的正入迷,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她的书拿反了。 还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姜舜骁见到她也如此紧张尴尬时,心中倒是稍微放下来一些,他抽走容仪手上的书,放正了还到她的手上。 容仪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己把书都拿反了,当下耳根一红,恨不得把脸埋进书里,无颜面对他了。 见她着小模样,姜舜骁笑了出来,他坐到容仪身旁,看着她消瘦的身子,喉结滚动了一番,吞咽了口唾沫,他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两人都静默了好一会儿,姜舜骁才说道:“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同我说?” 容仪没料到他会直接问出来,当下流不好意思了,还有几分扭捏,不大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姜舜骁捏了捏她的肩膀,道:“嗯?” 容仪咬着下唇,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说过啊,你还笑我体力不好……” 闻言,姜舜骁咳了一声,双颊上也出现了红晕,他倒是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还以为她只是不想…… 他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话完,两人又都静默了。 容仪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想了会儿,说道:“婆婆说是因为爷院子里的姨娘太少了,要不然爷再纳几房?” 说完,容仪抬起头看他的反应,而他也正低下头,两人视线相撞,容仪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连忙低下了头,好似心中那点儿小心思被他看穿了一样。 他道:“你愿意?” 容仪连忙搂紧他的腰,摇着头道:“不愿意!” 姜舜骁勾了勾唇,反而说道:“我倒是忽然觉得白婆婆的提议不错,我也不大愿意太累着你,招懿院空着的院子也多,不如就把你身边的两个丫鬟收做通房吧,她们和你关系最为亲近,收了她们,你安心,我也安心。” 闻言,容仪瞪大了眼睛,离开了他的怀抱,震惊的看着他,说道:“爷是认真的吗?” 姜舜骁微微勾唇,点了点头。 看他这模样,容仪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好好的,干嘛要提起再纳妾室的话呀? 等等…… 容仪眼神复杂的看着姜舜骁,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为什么是昕蕊和玉衡呢?爷应该不会早就这样想了吧。” 姜舜骁又点了点头,道:“平日里瞧着这两丫头也是伶俐的,在你手下办事也踏实,如今看来,收做通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看他一副再认真不过的模样,容仪忽然有些哑口无言,也有些落寞。 她不曾想自己一句戏言,竟说中了爷的心事。 想着,脸色就不大好了,可又不愿表现的太过明显,容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也是她们二人的福分,爷喜欢的话,便待我问过她们二人的意愿后,再做商议。” 姜舜骁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这么好的事,她们又怎会不愿意,依我看,不如即刻收用?” 他都打好主意了? 容仪心口忽然凉了一下,她沉着气,点了点头,可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他:“为什么偏偏是她们?她们跟了我最久,待我最为忠心,爷看上谁不好?偏偏要看上她们?” 边说,边抬起头看着他,却撞上了他带笑的双眼。 容仪忽然愣住了,只听他说道:“因为你好骗啊。” 容仪:“……” “生气了?我逗你玩儿呢,有你这么好的娘子,我的眼里又怎会装下别人?” 容仪抿着唇,脑子里嗡嗡的响,转了半天才停下来,而后,她沉默的看着他,知他是故意想看自己失态,当下也想报复回去,便道:“爷不用安慰我了,其实早就该看出爷的心思,昕蕊和玉衡两人长得也不差,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你能看上她们都在情理之中,且据我所知,玉衡那丫头也倾慕爷许久,只是碍着我不好意思表达出来,既然爷对她也有意,我想着倒不如促成这桩好事,让爷和玉衡也完满,玉衡伺候我一场,我也想让她过得好。” …… 第583章 你方才耍爷? 此刻的玉衡刚刚到门口便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也清楚地听到了屋里的对话,她身子猛地一晃,连忙走了进去。 在容仪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扑通往她面前一跪,神色慌张的道:“娘子明鉴!奴婢绝无这种心思呀!奴婢……奴婢若敢惦记娘子的东西,就天打五雷轰!” 容仪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时候玉衡会突然跑进来,当下也是一蒙,她原本只是想拿话去反一反爷罢了。 哪知还没看到爷的反应,便叫这个小猫似的胆子给听到了。 容仪担心玉衡会当真,毕竟她们主仆二人也是很好的交情。 玉衡若是当真了,便会以为自己早就疑心她,那她心里也必然不会好受。 思及此,容仪弯腰将她扶了起来,背对着爷,冲着玉衡使了个眼色,手也轻轻的掐了下她的手臂,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大反应?我便是知道了,也从未想过要责怪你,你对爷有情并非是坏事,还说什么天打五雷轰,快呸呸呸,这种话哪能随便说出口。” 玉衡绝对是个聪明的丫鬟,看到娘子对自己使眼色好似明白过来什么。 但当下也因刚刚的心情,一时有些懵并,话到嘴边也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而这副模样落在姜舜骁面前就是心虚的表现了。 他原知道这是容仪故意诈他,本还想与她调笑两句,可哪知玉衡竟然冲了进来,反应过激,此刻又这样一副犹犹豫豫好似真有什么事儿的模样,当下也摸不准玉衡对他是否真有意。 毕竟……他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男人,姜舜骁对自己还是挺有自信的,他能保证自己的心往哪儿放不会出错,可却不能保证这些小丫鬟们看着他是否会动摇。 当下才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姜舜骁忽然站了起来,他拉过容仪,看着她平静的双眼,拧着眉头问道:“你方才的意思是你早知道这个丫头对我有情?你还放任了?” 见他神色忽变,容仪心中稍微舒坦了一些,又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件事本该早些告诉爷,可前段日子爷很忙,便搁下了,今晚也是撞上了个好机会,我也不想再耽误下去了,玉衡伺候我一场,我也想给她一个好的未来。” 说完,容仪冲玉衡微微一笑,玉衡稍微有些僵硬,但也回之一笑,两人看起来好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 这场景看在姜舜骁眼里就有些扎眼了,不仅扎眼,还扎了他的心,他原本是想逗弄容仪的,可哪知竟真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要什么通房?他才不要! 看着容仪平淡如水的眉眼,姜舜骁咬了咬牙,忽然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玉衡一眼,越过她转身就走。 看着爷如此鲁莽,玉衡想着今日娘子还晕倒了,怕爷对娘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刚想追上去,可一想到爷方才那恶狠狠的眼神就不禁有些后怕,自己跟着娘子这样欺骗爷,当真好吗? 爷带着娘子走了之后,昕蕊才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走到玉衡身旁,看着她呆滞的脸和偶尔哆嗦一下的身子,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娘子呢?” 玉衡心里一咯噔,她道:“完了完了完了,我觉得这次我闯下大祸了,方才我和娘子一起骗爷来着,爷好像生气了,他瞪了我一眼,抱着娘子走了,我感觉……我感觉我要挨罚了。” 昕蕊更不解了:“好端端的你,你骗爷做什么?” 玉衡简单的将方才的事同昕蕊说了一遍,昕蕊听完后,愣了两秒,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说道:“原来如此呀,玉衡,没想到如今你胆子这样大,连爷都敢骗了喔,不过……没事!你放心吧,有娘子在,爷一定不会罚你的。” 虽说此话有理,可玉衡心里就是不踏实呀,看着方才爷的样子,她都感觉今晚娘子都要吃好大的苦头,更何况她…… 昕蕊拍了拍玉衡的肩膀,说道:“别多想啦,就算是受了罚也是为娘子受罚,你放心吧,我说的准没错。娘子拉着你一起骗爷,也是罚你,娘子肯定是不让的,咱们做奴婢的呀,最重要的就是让主子们开心,你刚才做的很好,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娘子,今天晕倒了,爷若真的生气了,可莫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伤了娘子。” “嗯!” …… 容仪被姜舜骁抱到了了主卧,一路上都感觉爷的怒火都喷在她的额头上,真怕爷会狠狠的将她摔下来,可哪知,爷是狠狠地将她抱起,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此刻屋中再无旁人,便只容仪和姜舜骁两人,看着面色不悦的爷,容仪心肝儿颤了起来,不自在地别过眼去。 姜舜骁咬着牙道:“怎么不说话了?这屋只你我两人,要有什么话,你再对我说。” 他这话显然是带着威胁性的,容仪哪还有胆子再说啊,当下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手紧张地抠着床沿。 看着她这模样,姜舜骁狠狠地吐了口气坐在她旁边,渐渐沉了下来,道:“玉衡当真喜欢我?你何时发现的?” 见他还纠结这个问题,容仪竟有些忍不住想笑,她别过脸去不看他的眼神,却被他捏着腮转了过来。 这一转过来便被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眼给闪到了,姜舜骁微愣,看着她闪闪发光的双眼,竟还有几分动人,他吞咽了口唾沫,假意生气的问:“笑什么?严肃点!” 容仪是见好就收的人,她笑着说道:“我看看爷这么紧张的样子,便忍不住想笑喽。” 说完,噗嗤一笑,容仪掩住嘴唇,笑弯了眼。 姜舜骁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方才耍爷?” 容仪忙道:“这怎么会是耍爷呢,我方才不都是顺了爷的意吗?你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不过……我喜欢!” 姜舜骁又愣住了,他冷冷的看着容仪,哼了一声,道:“看我着急上火,你就高兴了?你这女人……” …… 第584章 年轻的夫子 容仪抿着唇摇了摇头,她说道:“爷不也是想看我生气的样子吗?怎么,只许爷诈我,就不许我诈爷吗?” 姜舜骁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她却忽然扑了上来,搂住自己的脖子,身上的奶香一下子钻进他的鼻子里,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自己,声音软软的说道:“好啦好啦,我们一人一次,也算是扯平了,爷不许太霸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爷莫再同我生气了好不好?我今天确实有点不大舒服。想睡了。” 说不过,打不过,容仪便只好示弱。 她期待地看着姜舜骁,期盼着这一招对他能管用。 而事实上,看着这样的容仪,姜舜骁心里也确实有些飘忽,尤其是当他被容仪搂着的时候,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他的时候,姜舜骁心中便默默的举起了小白旗,面对这样的容仪,他怎么舍得发火呢?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见他神色软化,容仪便知道自己这一招起了效果,她微微一笑,松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心情也着实高兴,情不自禁的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笑着说道:“既然爷不气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姜舜骁拉住她,深邃的双眼蕴含深意的看着她,沉着声音说道:“在这儿睡。” 容仪微微一顿,眨巴眨巴眼,到底是留下来了。 …… 一夜相安无事,就是姜舜骁抱的有点紧,直到他上朝去了,容仪才大方的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再醒来时,人还未睁眼,一股独属于孩子身上的奶香就飘到了她的鼻子里,容仪未睁开眼,只听着耳边娃娃的奶声,她勾起唇角,带着晨起沙哑的嗓音道:“让我猜猜,是哪个小宝贝?” “喔喔……” 双胞胎再像,也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尤其是嘉成和嘉韫两个孩子长相上并不是一模一样,而在声音上自然也不会是一模一样的,听着这声音,容仪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是不是……小团子呀!” 说着,容仪睁开了眼,孩子面对着面,就在她眼前,正咧着小嘴,还流着口水的看着她。 见母亲醒来,小团子也更高兴了,一双小手一下一下的挥动着。 容仪把孩子抱进怀里,用她脖子上的口水兜擦了擦她嘴边的口水,说道:“是谁把你带过来的?怎么这么乖,都没吵娘睡觉。” 而这时,白婆婆端着热水走了进来,见娘子醒了,笑着说道:“是爷带小小姐来的,今儿个一大早小小姐就醒了,不知怎的一直在哭闹,乳母喂了奶也还是哭,爷上朝之前去看两位小主子,见小小姐哭得厉害,想来是想娘了,便亲自抱着小小姐来了这边。” 容仪:“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那么早就抱来了呢。 白婆婆又笑了,她说:“小小姐很听话,来了以后见到娘亲就一点也不闹了,方才小小姐也睡了一会,这会估计也是刚醒不久。” 闻言,容仪看着小团子,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说道:“小团子心疼娘亲是不是?真乖,要是小家伙在这,娘亲就别想睡喽。”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小团子咧嘴笑了,看的容仪更乐了。 …… 洗漱过后,用了早饭,见外面还算清爽,容仪便抱着小团子去了后院,坐在秋千椅上,将孩子放在腿上,目光扫到了一旁的桌案,忽然想起了萱萱,便问白婆婆:“这几日怎么不见萱萱呢?” 白婆婆说道:“大人请了夫子给萱萱授课,这些日子萱萱都跟着夫子呢。” 容仪愣了一下,看着白婆婆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白婆婆道:“那段日子,娘子忙着看账本,老奴没告诉娘子,怕娘子分心。” 容仪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怎么不早同我说呢?我是萱萱的干娘,给她请夫子一事,应该早让我知道啊。” 白婆婆微微一笑,说道:“娘子请放心,大人请的夫子自然是最好的。” 这一点容仪并不否认,但作为干娘,容仪还是有些自责的,干娘和娘虽只差一字,但也都是娘啊。 当初自己决心要做萱萱的干娘,便是要对她的未来负责,对她人生中的每一件事,都要有参与,可如今为她找启蒙老师自己却缺席了,萱萱那样依赖她,心里肯定十分失落吧。 想到这里,容仪抱起孩子,站了起来,说道:“萱萱在哪里上课,我去看看。” “就在梅轩呢,大人开恩,让萱萱就在招懿院学,夫子也在。” 这倒是令容仪没能想到,她原以为请了夫子,萱萱就要去府外,没想到爷竟将梅轩腾了出来。 梅轩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环境幽静,陈设娴雅,是个能学进去东西的好地方。 容仪和白婆婆来时,就听到萱萱的声音。 两人在外面站了许久,这许久也只听到宣萱一直在说些什么,听着像是兴致高昂,那夫子的声音却偶尔才搭上两句。 白婆婆说道:“老奴来看过几次,那年轻的夫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萱萱在他面前却十分放得开,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容仪点了点头,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忽然来人打断了萱萱的话,而她看清来人是干娘时,顿时更高兴了。 她看了夫子一眼,小声提醒道:“那是我干娘,你叫她傅娘子就好。” 说完,萱萱蹦蹦跳跳的跑到容仪面前,就被白婆婆嗔怪的斥了一声:“在娘子面前,怎的如此失礼!” 萱萱被斥,还是有些怕的,她贴着容仪的腿看着,小声回道:“干娘说过,在自己人面前,萱萱不必拘礼,这里也没有外人啊。” 听到这话,容仪笑了,她点了点头,道:“萱萱说的没错。” 得到干娘的认同,萱萱顿时挺起小胸脯,有些理直气壮了。 这时,那年轻夫子走上前来,向容仪行了礼,恭敬的道:“见过傅娘子。” 容仪这才看向他,看着他尚清秀的面孔,虽早知道他年轻,也还是忍不住诧异,这样年轻……俊朗的夫子? …… 第585章 容弗 那夫子虽年轻,但看着却是一个十分懂礼的人,他的眼睛干净明亮,看着自己时是有敬畏的意味在里面。 容仪对他第一眼的印象是好的,也想起他的家,还有爷对他的夸赞,便觉着既然是爷都入眼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当下微微一笑,道:“夫子来了许久,我还未曾见过夫子,不知夫子如何称呼?” 那年轻夫子手握折扇,忙道:“小生姓容,单名一个弗。” 容? 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可在容仪这里听着却有几分亲切,她道:“原来是容先生。” 先生对容弗来说已是大大的尊重,可他知道如今自己的地位,他虽不是妄自菲薄之人,可也知道眼前之人是他大恩公的内室,在容仪面前,万不敢拿自己那点清高的架子,她忙道:“容某年纪尚小,当不起先生之称。” 容仪说道:“先生年纪虽青,可却是爷赞不绝口的人才,又是我家孩子的夫子,称你一声先生再合适不过,说来也是我的疏忽,容先生来府中许久,作为孩子的母亲,我却未来见过先生,也不知这些日子,萱萱在先生这边如何?” 见眼前这位娘子这样温柔,善解人意,对他亦是平易近人,容弗相信自己的身世这位娘子一定是知道的,可在知晓自己身世的情况下,她还能把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去看待,便忍不住要对她另眼相待。 自从家道中落,他从一个富家子弟变成了任人践踏的人,容弗见过太多世间炎凉,曾经巴结他们的那些亲戚友人,如今都避他如蛇蝎,生怕被他沾上,惹一身晦气。 还会莫名的多出不少“债主”来找他要钱…… 他见过太多丑恶的嘴脸,在遇到将军之前,而遇到将军之后,虽没那么多麻烦事,可之前的经历让容弗的心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恶。 他甚至不敢去看别人的眼睛,不想去读别人的情绪,他不知那里面藏了多少虚伪和计较,也分辨不清一个面对着你笑得多么和善的人,在背后又会如何狠狠地捅你一刀子。 作为一个读书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让容弗在经历过这些之后,也未有过轻生的念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的命不该由自己草草结束,也好在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遇到了他的伯乐。 将军是他这半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最明亮的一盏灯,他把他从深渊里拉了起来,带着他走向了正途。 可他知道,今后自己的路会是什么样的,都要靠自己来挣,将军给他一时的安宁,却不能护他一世,若是他不能争口气,就算有将军护着,这世间也不会有人真正瞧得起他。 而在这一时刻,还有旁的人愿意对他施以笑脸,平等相待,对于容弗来说,让他看到了这世间的善意,看到了走下去的力量。 他心受感动,却不会形于色,他收回心中那些复杂的想法,回道:“白小姐天赋很高,对于画作也有自己的想法,能教她是一件身心俱悦的事。” 说完以后,他忽然笑了笑,说道:“只是这一手字差了点,不过念在她还小,将来还有的念,或许还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不过能练就出一手好字,也是要下一番功夫,就要看白小姐的悟性了。” 听着这样的回答,听他点出萱萱的不足,容仪心中反而舒爽,她多怕眼前这位年轻的夫子会对她说一框萱萱的好话,将她夸到天上去,好在他是一个敬业的夫子…… 容仪抿了抿唇,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她道:“容先生何必如此见外,萱萱已经是你的学生了,叫白小姐太过生分了。” 想了想,容仪说道:“往后,先生大可唤萱萱本名,或者……萱萱是我的大姑娘。” 容弗愣了一下,思索了一番,试探的道:“不如就唤大姑娘……?” 听到这个回答,容仪深吸了一口气,笑意更深了,道:“极好。” 而一旁的白婆婆听到娘子将小姐直接认作大女儿,当下心中感动万分,她痴痴的看着容仪,老眼泛泪。 …… 容仪了解萱萱的课业之后就带着孩子走了,在路上,白婆婆感动地说道:“老奴是真没想到娘子会在夫子面前说这些话,竟认了萱萱做大姑娘。” 于容仪而言,她的大姑娘只有嘉韫,她如此对待萱萱,叫白婆婆不知如何报答。 夫子并不是傻子,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学生是什么样的身份,至少与王府没有关系,只是娘子的干女儿罢了。 娘子那夫子那样说,便是想告诉夫子,萱萱虽与王府没有关系,可却也是一个需要他细心教导的人,这才说了萱萱是她的大姑娘子,想让夫子重视,娘子今日说的每一句话皆是为了萱萱,尤其是那一句“我家孩子”和那一句“作为孩子的母亲”,看在白婆婆眼里,好似看到了小姐一般,好似娘子就是萱萱的亲生母亲,让她动容。 容仪看着怀里的孩子,睁着大眼静静的看着自己,在她怀里十分安静,方才在梅轩时,也没闹过一句。 耳边是白婆婆的话,她听了之后,说道:“婆婆,萱萱小时候和小团子一样吗?萱萱的性子很乖,有时也很安静,我想象不出来,她在小团子这个年纪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白婆婆道:“萱萱自生下来就不知疼爱为何物,早先的时候她还会哭闹,老奴照顾她也吃了不少罪,而小孩子是有灵性的,她大概知道自己的生活环境是什么样的,后来也渐渐地不闹了,变得乖了起来,虽不像小小姐这般安静乖巧,可于老奴来说,却松快了许多,萱萱这么小的时候,若不是一直压着她,或许,是个活泼性子吧。” 听到这个答案,以为人母的容仪心中自然是沉重的,正是因为自己得了个女儿,所以看萱萱时,容仪便忍不住的想多给她一份爱,让缺爱多年的她不在有缺失。 …… 第586章 佛说众生平等 她太清楚一个孩子没有母亲的爱是有多么残酷,正是因为自己缺失,也因为自己当了母亲,所以再看萱萱的时候,容仪就不想让她变得和自己一样。 当初做萱萱的干娘,容仪便对自己说过,她一定要让萱萱感受到母爱,这个世上每一个孩子都是干净可爱的,她们生下来没有罪,她们应该得到爱护。 其实有罪的是大人,既然不能好好的养这个孩子,又为何要那么自私,把她带到这世上来? 孩子本无罪。 容仪说道:“婆婆,你不用感激我,我只是不想在萱萱的童年里让他留下太多遗憾,不想等她长大以后,却不知道爱是什么,她没有母亲,这是上天夺走她最宝贵的东西,既然能补偿给她,我便想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让她活的快乐。” “……” “这不仅仅是我作为干娘想为她做的,还是我做为我自己想为她做的,我和她和婆婆能相识一场是一种缘分。萱萱的可爱、聪明、谨小慎微都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说来可笑,我是一个有母亲的人,可从小我的母亲就不愿意爱我,我算是一个豁达的人了,可对于这些事还是会耿耿于怀,我知道得不到的滋味,所以就想尽可能的让萱萱得到,让她以后不留遗憾,有时候看看自己的孩子锦衣玉食,生活在宠爱里,再看看萱萱就会想,其实上天是不公平的,他给每一个孩子的命运都是不一样的,我明知这不公也愤然着不公,可我却知道我无能为力去改变些什么,但就在我眼前的,我能改变的,我想改变。” 容仪眼神炙热发光,她的每一句话都震撼到了白婆婆,让她对这位娘子由衷的真心更多了几分敬佩。 她年纪虽小,可却事事通透,她明事理,懂人情,有着着世间难有的品质,她的人性,好像在发光。 佛说众生平等,可其实人一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有的人出生在金银窝,一生下来非富即贵,是人上人,他们踩着下层人的头,不会觉得愧疚。有的人出生在草窝,这些人一出生就可能将自己的头奉上,任人踩踏,那感觉很疼,可再疼也要忍着,因为他们无处倾诉。 在这个权利的世界里,王公贵侯的孩子一出生便赢在了起跑线上,他们不用很努力,可以袭承父亲的爵位,拿到俸禄,快活一生。 而对于穷苦孩子来说,科考成了对他们而言相对公平的一件事,他们要十年苦读,甚至更多,以科举改变命运,可有时候,无权无势的那些人,有朝一日上了榜,科考成功,也难免会成为那些一出生既富贵人家的公子的陪衬,他们依然不如。 这便是这世道,残酷又真实。 不是说众生平等吗?可是事实上,很多时候从未平等过,所谓的平等只是一个阶层和一个阶层的平等,若是跨越阶层,平等便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容仪厌恶这种世道,可她……无力改变,只能做些小事,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抗议。 …… 下午,来了一个容仪没有想到的人,准确的说,是容仪没有想到的口信。 束庸来到长留,说道:“娘子,方才傅老爷来过了,他想请娘子何时有时间能回家一趟。” 爹爹一般无事,是决不会主动来王府,听到这个消息,容仪第一反应便不是很好,她问:“我爹可说了什么没有?没有让你带别的话吗?” 束庸摇了摇头,道:“并未,不过看傅老爷的样子,像是有心事。” 容仪顿住了,她微微蹙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束庸便退下了。 王府不是谁想来就能来,想传信就能往里面传信的,爹爹在秦府做了那么久的总管,又怎会不知呢? 一般他也绝不会来找容仪,可这次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 可又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容仪猜想不到,只是一想到家里或许有了麻烦,容仪就有些心烦意乱了。 等到爷晚上回来的时候,容仪有些忍不住,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告诉了他,而姜舜骁听过之后,只说:“那你明天回去一趟吧,只是我明日事务繁杂,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 能回去对容仪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虽然爷不能陪着她,可当他痛快地答应自己可以回娘家时,容仪心里是高兴的。 …… 第二日,容仪便起了个早,没带孩子,带了阿满和昕蕊,准备回家,还未出门就碰上了长青…… 她这么早来,平时也是没有的。 容仪有些诧异,但人都来了,她也不好赶人,倒是长青看出了她要出门,便主动问了。 容仪只好说:“爷允了我,今日可以回家。” 听到这个消息,长青好似一点也不意外,只问:“想家了吗?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容仪没打算骗她,便说:“家里好像出了点事,我要回去看看。” 长青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当下便道:“既然如此,那我陪你一块回去吧,若你家里当真有个什么事,你一个人怕也是应付不来,有我在旁边也能帮衬着些。” 说完,不等容仪有反驳的时候,她又道:“虽然主动登门不太礼貌,可容仪,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家的麻烦便是我家的麻烦,我想我们这么熟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容仪原本是想拒绝的,可长青这样一番话说出来,倒是叫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再拒绝就有些伤她了。 家中有事,原带她回去是有不妥,可她这样真诚,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带她就有些不厚道了。 无法,容仪妥协了,带着长青一起回了家。 一路上,容仪都少言,她不知爹爹究竟是为何事,脑子里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好在长青也没打扰她的思绪,坐在她旁边安静的很,只是一双眼鼓溜溜的转着,不知在打什么小算盘。 她方才言语间“算计”了容仪一下,虽不好,长青却不后悔,毕竟这个时候,没有比让容仪甘愿带着她一起回家更重要的事了。 …… 第587章 血脉亲情无法割断 容仪回到家时,家中只有苏萍。 见女儿回来了,苏萍却无惊讶,好似她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可却没想到女儿还带回来客人,看到长青的时候,苏萍礼貌一笑。 而长青亦默默的打量这眼前的女人。 若确定无误,这个女人便极有可能是大伯未过门的妻子,不……她已经嫁给大伯了,可惜…… 长青主动道:“婶婶好,我是容仪的朋友,我叫长青。” 起先听到这个姓氏,苏萍微微一怔,看着她半晌,才笑道:“不知有客,今儿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好菜,不知长姑娘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出去买。” 长青忙道:“不用了,我的口味与容仪相似,她爱吃的,我也都爱吃。” 苏萍笑了笑,又看向容仪,见她脸上有了些肉,气色也极为红润,想来在王府里也是将养着很好的。 她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却不知道等她知道那些事以后,会如何想。 容仪问:“哥和嫂子呢?今天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苏萍说道:“你哥和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了,今天天气好。” 容仪眼神微微闪烁,这个时候他们去出去了,难道爹爹要说的事只与自己有关吗? 若是家事,他们在一家人也有个对策,可容仪没想过爹爹找她竟然及有可能不是家里的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蹙眉,容仪沉住了气,又问:“那爹爹呢?” 苏萍说:“你爹一会儿就回来了,本以为你会晚点才回来,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将军他没说什么吧?” 容仪摇了摇头,道:“是他让我早点回来的,我以为家里出了事,很担心。” 说到这个,苏萍看了坐在一旁的长青一眼,长青也知这个时候自己在这里有些不妥,可她却没有起身避开的意思。 容仪知道苏萍是碍着外人在场,便道:“长青是我最好的朋友,平日里在府中,她也帮过我不少。” 在府中?苏萍顿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长青,不是她以为的常青,而是住在王府的贵客长氏中人的长青啊。 可女儿又怎会同她交上朋友? 长氏中人非等闲之辈,而自己的女儿只是王府里的一个妾室,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和自己的女儿?她还帮过容仪? 听着这话便知道,女儿和她的关系不一般,可苏萍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和这样一个贵人,联系到一起。 见她神色震惊,长青很熟悉这样的表情,在许多人眼中,得知她的身份之后,便会是这种表情,长青微微一笑,解释道:“婶婶,我与容仪十分投缘。” 这个解释到……还过得去,苏萍看向女儿,见她和长青相处很是自然,没有因身份差距而产生尴尬,心中便欣慰了起来。 苏萍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她没有给女儿一个好的身份,若早知容仪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当初她就不会让容仪去伺候别人家的小姐,哪怕这一家子都为奴为婢,可她的女儿,却可以不用过这样的生活,虽不能尊贵的长大,可也不用看主子的脸色,一过就是这么多年。 如今,连她嫁入高门苏萍心中都提心吊胆的,毕竟她没有一个好看的身份,如何在那高门大院里存活下去呢? 容仪也察觉到她复杂的心情,只是看了她一眼,说道:“今天大青跟我回来,是担心我。” 苏萍欣慰一笑,她痴痴的看着女儿娇丽的容颜,说道:“如今看到你过得好,身边有这么好的朋友,娘这心就放下了。” 容仪与她实在再无他话,只是笑了笑,便不在搭话了。 长青差不多知道容仪与她娘的关系,看着她们这样的相处方式,心中也默默难受着,毕竟,她本人和她的母亲关系融洽,不似容仪和她的母亲,相顾无言。 …… 尴尬沉默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苏萍就以准备饭菜为由先出去了,她走后,长青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扭头看向容仪,思量了片刻,说道:“你母亲对你,看那样子,是很在乎的样子。” 容仪抿了抿唇,眼神沉默无光,她说道:“是啊,她现在,看着像是很在乎我一样。” 是现在,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长青也沉默了,她不知容仪和她母亲的过往,便不会轻易去评判,但看着这样一对母女,确实让人压抑。 默了许久,她忽然听到容仪问她:“我方才对她不好吗?” 长青连忙摇头,轻咳了一声,道:“也不是,就是你们之间,气氛怪怪的。” 容仪笑了笑,直言道:“是不是看着,不像一对母女?” 长青默了,容仪便当是默认,她道:“我和她能像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最好的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还是我的母亲,我也还是她的女儿,血脉亲情,永远无法割断。” “容仪……”看着这样的容仪,长青有些不知所言。 容仪弯了弯唇角,说道:“没事,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就喜欢胡言乱语。” 这哪像是没事的样子? 长青却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 她的父母极为恩爱,对她也是捧在手心里宝贝的,她或许理解不了容仪这一家的情况,也不能理解容仪和她母亲之间的相处方式。 虽然不理解,长青却不会指手画脚,她只在容仪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 她知道容仪的品行,也知道他待人顿亲和,可能是什么样的理由让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如同普通人一样? 这一点,她要弄清楚。 没过多久,傅贵就回来了,他看到长青时也是一愣,容仪连忙介绍了,长青对傅贵很是尊敬,肉眼可见的敬重,面对这样的长青,不止是傅贵,容仪瞧着也很奇怪。 虽然尊重长辈,但……长青也太过了吧。 容仪只将她这过度的反应解读成她尊重自己的父母。 傅贵回来之后,长青没再待在这里,而是主动提出去厨房帮忙。 客至主家,哪有让客人上厨房的道理?傅贵和容仪自然不答应,却拗不过长青。 也因爷俩间有话说,便随她去了。 …… 第588章 婶婶认识长栢吗? 一室静谧,容仪便坐在傅贵的手边,看着爹爹平静如水的眼神,问道:“爹爹叫我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傅贵看向容仪,无言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此刻,到达小厨房的长青,却未听到小厨房的声音,她走近后才看到苏萍坐在一张小板凳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慢慢的走过去,拖了一张小板凳在她身旁放下,亦坐在她身边。 “婶婶在想什么?” 苏萍想得太入神,以至于长青来到她身旁坐下都未发觉,只等到她说这一句话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苏萍捂着胸口看着长青明亮的眼睛,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说道:“没想什么,就是在想今天做些什么,大家都爱吃的,要照顾到长小姐的口味嘛。” 长青笑了笑,道:“我的口味很随意,婶婶做什么我都爱吃,这些年走南闯北,我这张嘴巴呀,并不刁钻。” 苏萍笑了笑,看着这样随性的大小姐,心情也豁然开朗了几分,她是伺候过主子小姐们的,深知那些养在闺阁里的小姐是什么样的品性,可长青小姐这样的,却是头一次见,她为人随和,眼中也无那些身份地位之分。 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对她多了些好感,苏萍也有些好奇,她问:“不知长小姐与我们家容仪是怎么认识的?” 长青看着她,莞尔一笑,直言道:“我与容仪,本是我有目的的接近她,想和她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想多为她做些事,想让她做人上人,被所有人都看得起。”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苏萍意想不到,她怔怔的看着长青,心中划过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道:“我家容仪这样让长小姐喜欢吗?” 长青抿了抿唇,神色正经了起来,她道:“是的,我喜欢她,我喜欢她的容貌,她的性格,喜欢她这个人,可也不仅仅是因为喜欢,还带着一份愧疚,一分迟来的愧疚。” 苏萍更加听不懂了,她微微蹙眉,不解道:“愧疚?” 长青正正的看着苏萍,问道:“婶婶认识常柏吗?” 她的一句问话,还有这久违的两个字,狠狠的击中了苏萍的心灵,打开了她心底最隐晦的那个秘密。 “什么……” 看她失态的模样,长青目光闪烁,继续道:“您认识常柏吗?经常的‘常’,松柏的‘柏’,常柏……” 苏萍脸色大变,她嚯的站了起来,脸色煞白,说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问我这个名字?你认识他?” 她并没有否认自己认识常柏这个事实,她太震惊了,时隔这么多年,忽然来了一个陌生人,问起那个人,苏萍不可能不震惊。 长青也站了起来,看着慌张的苏萍,不答反道:“容仪是您和他的女儿,对吗?” 苏萍剧烈的抖动着,她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只重复着这一句,道:“你究竟是何人?” 长青:“我是长青,长栢的侄女。” “!!!” “您认识的那个常柏,其实是长栢,他是长氏人中,若字辈的长子,单名一个‘栢’字。” 苏萍头皮发麻,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长青,心中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消息,她所认识的那个常柏,分明是游走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剑客,什么时候成了那个传说中长氏中的人? 长青知道自己忽然说出这个事实,对于她来说无疑是震惊的,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一下子问了他太多,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想着,便沉默了下来,直到苏萍主动说:“我确实认识一个叫常柏的人,可我认识的那个人是一个剑客,与你说的那个长栢不是一个人。还有,你方才说我的容仪是那个人的孩子,你弄错了,容仪她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她的回话里明显有了不满的情绪,长青却未退缩,而是说道:“我的大伯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他那时行走江湖便改了名字中的字,化长栢为常柏,我非常能确定,婶婶您认识的常柏,就是我的大伯,而且婶婶一个人怎么会有孩子呢?” 苏萍咻的转过身来,她看着长青,说道:“长小姐的问话莫名其妙,我不知你今日来这里究竟是为何目的,可你方才问过我的话我都如实回答了,我也能确定,你的那个大伯绝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常柏,至于容仪,她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希望长小姐不要再乱想了。” “真的是我乱想了吗?还是婶婶你不愿意承认。” 苏萍眼神闪烁,她沉下一口气,道:“长小姐,你是名门千金,一定知道无凭无证的话不能乱说,你也是容仪的好朋友,也不会希望她的身世让她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吧?” “我……” “我不知长小姐为何要调查我们家,我也不如实话实说,容仪她是我和另一个男人所生,我与那个男人当年也是成过亲的,只是他后来失踪了,我才带着容仪嫁给了如今的丈夫,这些年,从未有人拿容仪的身份来说嘴,长小姐这样一问,这不是想扯开这个伤疤吗?” “不是……” “长小姐!我家容仪出生不高,她孤身一人在那王府里很吃亏,我不希望再有什么来拖她的后腿。” 长青微微蹙眉,她道:“婶婶,我问您这些并不是想害容仪。” 苏萍摇了摇头,只道:“人言可畏……” 四个字,叫长青沉默了。 她一心是想来求证容仪的身世,可却不知自己的这番话,在这个平静的家里,在这个已经平静十几年的妇人面前会掀起多么大的惊涛骇浪。 过了许久,长青才道:“婶婶,有些话我不得不告诉你,其实那些年,我的大伯与家里常有书信往来,他告诉过家里,他在外面娶了一个妻子,可却因为某些事情,不能早些带着妻子回家,婶婶可知,大伯与家里通过的最后一封私信是什么吗?” 说到此处,长青顿了一下,她看着苏萍的眼,说道:“大伯告诉家里人,他的妻子怀孕了。” 第589章 他是一个大英雄 时间倒转,一瞬间就回到了那一年、那三年,那段有他的日子里…… 常柏一直以来都很神秘,苏萍只知道他是一个剑客,游走江湖,惩恶扬善,帮助过不少人,也得罪不少人。 与他相识是一种幸,也是一种不幸,年轻时候的苏萍,心中羡慕常柏的自在和他的心气。 敬重他面对这世界的责任感,常柏一句话,让她记到如今,他曾经说过:这世道是一个大乱世,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不可能真正的为他人着想,可这世界,不是谁的世界,如果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将大家拉到一起,没有一个人愿意你听到那些孤苦无依的声音,那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好。 他还说,当没有人愿意站出来的时候,他便想站出来,为未来的美好献一份绵薄之力。 或许仅他一人之力改变不了什么,可他走过的地方,他遇到过的事,都想尽全力的,让它变的美好。 爱上一个人,是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他的那一份心,还有他的精神。常柏无疑是各方面都能打动苏萍的,于是,奋不顾身的与他在一起。 起先,常柏不是没有告诉过她,若是两人在一起,以他的身份会有诸多不便,会委屈她许多。 苏萍又何尝不知?可爱到极致,就像飞蛾扑火,她不顾一切的向他奔去,她以为那是自己一生一世的幸福,她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男人,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男人…… 可婚后,巨大的反差向苏萍铺来,苏萍撑住了,整整撑了三年。 因常柏身份的特殊,苏萍婚后变不像之前可以自在地出入城内,她听常柏的话,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山上,晨起送丈夫出门,夜里等丈夫归来,就这样日复一日。 偶尔进城,也是在常柏在的时候,两人一起出去。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那时的她不觉得苦闷,反而幸福,她不过问丈夫每日出去是做了什么,她信任常柏。 两人也常常会一连好些天都在家待着,但只要有书信往来,他一定会出去。 直到那一夜,常柏的反常,才叫苏萍有了心慌的感觉,这才慢慢的察觉到不对劲来。 可当她想了解丈夫为何反常时,却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对丈夫一点也不了解,她根本不知道那些年丈夫在外都做了什么,为何要突然离开,要抛弃她…… 当一个女人察觉到自己不被丈夫放在心上时,便会将他所有的作为联系到不爱自己身上。 她会想,为何整整三年的时间,常柏都不愿意带她回一次家,是不是他在家早有妻室,只是因为在外孤单才找了自己。 还有当她告诉常柏自己有身孕时,他的神色中除了惊喜,更多的却是无措……他好似对他们两人的孩子并不是很期盼,甚至还有些苦恼。 那些年他频繁外出,当真是如他所讲,他有极为隐秘的事要做,而他不告诉自己要做的事是什么,只是为了保自己安全,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瞒着她?他所做的,都是不为她知的事? 那三年美好的瞬间,一夕就成了猜忌和谎言,叫苏萍痛苦不堪。 她会想到起初自己与常柏在一起时,傅贵曾告诫过她,说常柏是一个有秘密的人,但他的那些秘密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不能告知,便很有问题。 当时,听了这些话,苏萍有好些日子都不理傅贵,认为他是想离间自己和常柏。 后来傅贵没再说过常柏的不好,苏萍才慢慢的与他又和往常一样,可当常柏跑了之后,她再细细回想傅贵说的话,这才悔不当初……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被骗了,被骗婚,被骗了清白,还有了孩子。 当时她与常柏成亲时并未宴请亲朋,所以当常柏无声无息的走了之后,她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之后,村里的人经常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那些污言秽语,足以杀死一个清纯的少妇。 她原本是正经嫁过人的,她的孩子也是婚生子,可这一切都因为常柏的失踪变得不一样了。 她成了荡妇,她的孩子也成了来路不明的野种。 那个时候,苏萍有多难熬,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是没想过将孩子打掉,可每次傅贵来时都会带着忠儿,看着忠儿的模样,她就万分不舍,她感受着自己的胎动,想象孩子长大的模样,便有了动力要将孩子生下来。 …… 她为了孩子,吃了多少罪,受了多大的冤枉都不曾说与人听,她只怪自己少不更事,让人骗到如此。 她为孩子作过的孽,也没脸说与人听。 她有多爱孩子,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现在悔恨也好,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扛,那都是她对不起容仪…… 好不容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容仪也有了归宿,也做了母亲,那些陈年旧事她不愿再有人翻出来,将那些恶烂发臭的东西翻到容仪面前,把她当年受过的罪,吃过的亏,再让容仪过一遍。 她已经很苦了,苏萍不愿再因为自己年轻时犯过的错,让她承担。 王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容仪生父不详,若传出去,叫王府里和容仪是对头的人当做把柄,可得了? 再者,万一查出来常柏真实身份并非是什么剑客,万一他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作为他的女儿,容仪又能讨到什么好? 她又怎知,长青此刻说的是真话,还是想诈她? 苏萍的沉默,叫长青也沉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大伯他为长家做了许多事,也为孟国做了许多,他是一个大英雄,他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时隔这么多年才找到你们,是我们不对,可婶婶,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 “您心里一定很怨大伯,可大伯他也是有苦衷的!那些年他过的很苦,如果可以,他一定更愿意带着您和容仪一起回家,只可惜世事弄人……大伯他不是普通人,享受不了普通人的乐趣,他的许多痛苦,都只能自己咽下,谁也不愿抛妻弃子,让自己的妻女过得不如意,若大伯当初有选择,一定会带着您和容仪一起走。” …… 第590章 您不愿意让容仪认祖归宗吗? 可以有留下你们,才是对你们最大的保全。 他一个人走,若是死了,便只是他一个人死了,可若带着妻女,那些他得罪过得仇人,还有江湖上的黑心人……他不能保证能带着妻女冲破阻碍。 最保险的做法,便是将她们都留下。 因为他也不知自己的未来如何,不忍心看着妻子等他归来,他不知,那一次的离去会不会有期限,他怕自己再也回不来了,才会选择那种决绝的方式离开,让苏萍恨他。 让苏萍有了理由带着孩子再嫁,也比她一个人拖着孩子过得好。 大伯只生活在传说中,长青最常听到的,便是家里的长辈对大伯的思念。 大伯是长氏那一辈最有能干的人,最危险的事是他做,所以,如今长家的人每一房都幸福美满,唯有大伯一房,孤凌至此,连他的孩子都流落在外。 原本,长房长子是无上的尊荣,可如今的长家,大伯一脉却是最薄弱的。 长青微微蹙眉,心中也难忍痛苦,大伯一脉的痛苦,是如今整个长氏的痛苦,而她好不容易承载着一家人的希冀找到了苏萍和容仪,却发现,大伯唯一的妻子,却不愿意再谈起他。 大伯和苏萍的过往,长青只在那些年的家书中看到过,大伯有多爱她,长青作为一个女孩子,也是能从那些字里行间读出来的。 大伯身份尊贵,原是那些高门嫡女才配得上的,可大伯却爱上了一朵山间青花,将她保护的很好,即便是家书,对她的称呼也是“吾妻”,连她得名字都不曾泄露。 只因路途遥远,大伯不知自己的家书,是否能完整的交到家人手中。 他隐姓埋名,不透露住处,只诉说着自己的处境,还有当他遇到心爱之人时的冲动。 祖父母怜惜他孤苦一人,对他擅自成亲的事也很包容,只期盼着有一天,他能带着妻子回家。 可却没想到,这一等,便是遥遥无期。 可试想,若大伯当年能带着苏萍母女回家,如今的容仪,便是最尊贵的长氏长房嫡女,她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罪,不得自由。 当初长青离家寻找容仪时,曾对长衡说过,她做过最坏的打算,便是容仪生活在那些污秽腌臜之地,被迫成了人下人,因为她很难想象,孤儿寡母俩如何才能过得好,尤其,是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女儿,她们能倚靠什么才能过得体面? 那是长青想过最糟糕的,她流落在外妹妹的处境。 可当她来到京城,还在展开计划寻找她时,她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以那样美好的姿态,端庄优雅,气质不俗的走在大街上…… 血缘亲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她看容仪第一眼就很亲切,看到她那双眼也是无比震惊。 原以为在偌大的京城,以十五六年前的凭证找一个人是很难的事,也保不准大伯母会带着孩子离开京城,但上天是眷顾她的,也眷顾在外受苦受难的苏萍母女,才将容仪送到了她的眼前。 有了一个准确的目标,再去查证,便容易许多,当长衡告诉她,容仪极有可能就是大伯的女儿时,长青更多的是欢喜,却无意外。 而长衡第一次去找容仪继父时,他的反应也印证了容仪的身份。 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是要亲自来寻苏萍,最后确定当年种种,好让容仪认祖归宗。 可却不料,她会如此排斥。 她说:“你的大伯如何不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年我怀着容仪时是如何的不易,现下好不容易安稳了,长小姐何必再来横叉一脚,我早就说过了,我不认识你大伯,他们也不是一个人,你再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当然有意义,婶婶,您和容仪苦了这么多年,早就该回家了!” 听了这话,苏萍笑了,她道:“家?这才是我的家,我是傅家人,我的女儿也是傅家的女儿。” 长青忙道:“是,您已经嫁给傅总管了,可是……您不愿意让容仪认祖归宗吗?” 苏萍立刻说道:“她的亲生父亲早就死了!” 她说的又快又急,让伶牙俐齿的长青顿时哑口无言,她呆愣的看着这样的苏萍,不知所言。 苏萍也被激起了火,她道:“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容仪也习惯了!你们何必要来打破我们的生活?她过得很好,也从未问起过她的亲生父亲,我们的生活中没有这个人,也不需要有这个人!” 长青微微蹙眉,哑了声音。 “长小姐,你若是来我家做客,我很欢迎,但你若是来……”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道:“就不要怪我不给好脸色了!” 长青这才发现婶婶对她们的敌意远比想象中的要大。 也在这时才知道自己的那一套说辞,并不能让婶婶接受。 长青抿着唇,过了半晌才道:“今天是我唐突了,可是婶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我从未想过我的到来会让婶婶和容仪的生活变得有多糟糕,我只是……想看着你们好。” “……” “不只是我,长家的所有人,都想见见你们,我和您一样,都希望容仪的未来比谁都好,或许是我说的让您没了安全感,可我还是想告诉您,我的到来,绝不会给您和容仪带来麻烦。” “……” “今天是我太急了,没有顾虑到婶婶的感受,可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希望婶婶能好好想想,长氏虽退隐多年,可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如果容仪能认祖归宗。对她是一件好事,对她的孩子,更是一大助力,容仪如今在王府,是一个妾室,她的孩子是庶出,将来,不管如何都会被嫡出的压制,可如果容仪的身份一旦改变,连带着容仪的孩子,也会不一样。” “……” 见她沉默,一口气说道此处的长青也沉沉的出了一口气,她勉强一笑,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得到婶婶的肯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查到的那两个人,是您和容仪,虽然您否认了和我大伯的关系,可容仪却是铁证如山的存在。” 苏萍:“……” …… 第591章 妾,就是妾 晚饭前,容仪和长青就回去了,此时,二人中没有一个人咽得下饭,两人乘坐一辆马车,一路上都沉默的很。 今日,父亲的话在容仪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自己心里都不知该是个什么滋味,自然也没注意长青的反常。 等到了王府,容仪失魂落魄往长留走的时候,长青忽然拉住了她,看着她微微苍白的脸色,像是回了神,一般问道:“你怎么了?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容仪看了长青一眼,失落的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心里很乱,等我收拾好心情,在说与你听吧。” 见她这副模样,长青自然不会再追问下去,只点了点头,两人便在分岔路口,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而此时,从另一头小道走出来的陆诗意,若有所思地盯着容仪的背影。 对樱儿说道:“她今日,怎么出府了?” 樱儿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兴许是有什么事吧。” 陆诗意冷哼了一声,道:“这个女人越发的没规矩了,如今在这王府里,她到可随意进出,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听主子这样说,樱儿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两秒才道:“如今傅娘子是招懿院的大红人,或许,是将军允她出府的吧,奴婢听那些下人说,前段日子傅娘子晕倒在府上,好像身子不大好了。” 闻言,陆诗意挑了挑眉头,诧异且惊喜的道:“当真?哼,真是老天开眼,这几日我姐姐食欲不振,身子也日渐的虚弱,看着那贱人过得这么如意,我心里倒是不痛快,你这样一说,叫我舒服了许多。” “……” “只是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本事,竟把男人的心捏得死死的,我姐姐来这府上这么久,也不见得表哥来看姐姐一眼。” 樱儿道:“许是将军大人不知道大小姐身体抱恙吧,不然就算是客人在府上生病了,主人家没有不过问得道理。” 听着这话,陆诗意倒觉得有几分道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也是,我姐姐金尊玉贵,在平阳时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今到了京城来,我真真感觉姐姐受了冷落,心里替她不平呢。罢了,先去看姐姐吧,你今日便留意表哥的去向,若表哥回来了,赶紧来告诉我。” 樱儿:“是。” 话至此处,陆诗意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气,她与姐姐来到京城也有这么长时间,却半点收获都没有,这是陆诗意怎么也没想到的,她以为,凭着自己的手段,姐姐早就能在这王府有一席之地了,可如今她们姐妹俩在这王府还像个客人一般,受拘束的很。 她从来就是不服输的性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也是母亲让她陪姐姐一同来京城的最重要的原因。 可来了之后才发现,京城的王府和平阳的家,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她在陆家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小姐,甭管谁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可来到京城之后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陆诗意也有低头的那一天。 不只是她,还有姐姐在王府里,也并无地位可言。 在平阳时,家中也会有不少糟心事,父亲也纳过小妾,可那些小妾不都被母亲收拾的服服贴贴?如今的陆家谁敢跟母亲摆谱? 母亲的手段十分了得,陆诗意从小就敬佩母亲,她母亲的样儿学了个十成十,可手段却依旧稚嫩,她享受看着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妾被整治的模样,就如母亲说的一般,妾,天生就是下贱种,永远都没有在人前抬头的道理。 她讨厌傅容仪,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姐姐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更重要的一点是,在她心里,傅容仪的身份,连给她姐姐提鞋都不配,这若是放在平阳陆家,她早就不知要死好几回了。 妾,就是妾。可偏偏她这个妾做的体面的很,单说在那招懿院便是呼风唤雨,人人见了,都要称一声娘子,可这深墙大院里,有哪一个妾,担当得起娘子二字? 她还在正室进门之前就先生下了两个孩子,可见她的野心有多大,可见她想要的是什么。 樱儿见主子脸色难看,忙道:“小姐又有什么烦心事吗?” 陆诗意道:“你方才瞧见那傅容仪的模样没有?你瞧见她那一身衣服没有?” 樱儿点了点头,道:“离得有些远,奴婢瞧的不真切,可看着她今天的那身衣裳,却有几分眼熟,好像……好像是之前小姐出府时,看到的一匹布料,当时小姐喜欢的很,但那价钱太昂贵了,小姐不舍得买。” 陆诗意哼了一声,道:“是啊,我一个正而八经的陆氏二小姐都买不起的布料,她却已经裁做衣裳,可见如今的她有多么受宠。” 其实这是天大的冤枉,容仪的衣裳几乎都是姜舜骁吩咐茯苓出去置办的,那些布料也都是茯苓亲自挑选的,或许连容仪自个儿都不知道她一身衣裳的价格有多离谱。 而招懿院的服饰头饰,包括下人春夏秋冬的衣裳,都是自给自足,就算容仪穿得离谱一点,那也是招懿院的男主子愿意给她。 而陆诗意或许自己都想不到,她认为容仪身上那件本不配她穿的衣裳,已经是容仪衣柜里所有衣裳中,较为朴实无华的一件了。 樱儿说道:“那傅娘子也着实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什么好的就愿意穿出来显摆,都是小家子气的作为。” 这话说的到叫陆诗意耳朵舒服,她赞许地看了樱儿一眼。 正巧这时两人回了院子,陆诗意一抬头,就看到一道鬼祟的身影立马离去。 她愣了一下,问樱儿:“你方才看到那儿站着的一个人没有?” 樱儿摇摇头,道:“奴婢没瞧见呢。” 陆诗意疑了,喃喃的道:“是我看错了吗?可刚才那个人,好像是轶表哥啊。” 应该是看错了吧,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围着长氏的大小姐团团转呢。 …… 第592章 遇到了好的父亲 回到长留后,容仪一头扎进了小雅间,并吩咐下面的人不要进来打扰。 不明所以的白婆婆,只好将目光转向阿满和昕蕊。 阿满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昕蕊也忙道:“老爷和娘子说话的时候,并未让我跟在身旁,我也什么都没听到呢。” 白婆婆啧叹了一声,道:“你们跟着娘子出去,就听了个寂寞?” 阿满和昕蕊对视了一眼,干巴巴一笑,异口同声道:“那是娘子不愿我们在旁边跟着,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不能硬在娘子身边。” 白婆婆瞪了两人一眼,道:“那娘子怎么这么沉默?你们什么都没问出来吗?” 昕蕊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问,那会儿伺候娘子吃饭的时候,娘子的脸色就不大好。后来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一路上娘子什么话都不说,长青姑娘看着也奇怪,她也沉默的紧,闹得我坐在车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白婆婆轻轻的摇了摇头,一时无言以对。 此时,坐在软榻上的容仪,满脸怔然,她双眼无神,看着香薰炉里飘起来的青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容仪眼中,那些青烟仿佛注入了灵魂,它们幻化成了两个人的身影,在她面前一幕一幕的,上演着一个旧故事。 …… 关于亲生父亲,容仪了解不多,甚至都不敢再问了,不是害怕伤害到苏萍的心,而是害怕伤害到爹爹。 爹爹待她如同亲父一般,容仪若是在爹爹面前问起她的亲生父亲,想来爹爹会很受伤。 可今天,爹爹却同她主动提起了,那个隐晦的、真实的存在。 原来她的亲生父亲是一名剑客,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爹爹说,他是一个非常俊朗的男人,自己的容貌有七分像爹爹。 爹爹还说,她的亲生父亲,不是故意想要丢弃她,而是现实所迫,不得已才留下了她和母亲。 容仪听出来了,爹爹一直在为她的亲生父亲说好话,不希望自己记恨他,可爹爹为什么要为他说好话呢?这其中又有什么必要的理由,让爹爹对一个曾经抛妻弃女的男人存有好感,且那个男人,还是母亲的…… 容仪不了解男人的心思,可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说,爹爹对她的亲生父亲,应该是抱有敌视的态度。 是哪里,出了错呢? 爹爹未曾告诉自己,她的亲生父亲究竟是为什么要抛弃她,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爹爹聊起他的时候,神色间满是痛苦,容仪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如今是否还安好。 说起他,容仪就不得不面对幼年时母亲那些可怕的面容,她将对他所有的怨怒都发泄到了自己身上,她恨那个男人,可却无处报复,而自己又是那个男人留下来的唯一凭证,也是她最好的宣泄口。 容仪都记不清小时候母亲醉酒后,因为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男人,打过她多少次。 那时的容仪还幼稚的想,母亲那么恨他也那么恨自己,自己和他应该是一边的吧? 若是他在,一定会对自己很好,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什么时候能带着自己逃离母亲的魔爪?也或许等他回来了,母亲对自己就会好一点。 幻想都是美好的,只可惜不能实现,容仪在那些年的痛苦和挣扎中,渐渐的学会了释然和淡忘,她对亲生父亲有那么一份执念,可却从未敢放在心上,她将那份执念死死的压在心底,不敢表露半分。 有谁会真正的不在意自己的出处呢?哪怕是被丢弃的孩子,在长大以后也会执着于寻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到自己来到这世上的根源,或许在见到他们之后,不那么痛彻心扉,只是平淡地问一句,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把我生下来以后却不能对我负责?那干脆就不要生我。 那她的亲生父亲呢?为什么会抛弃她?当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可又能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让他抛弃自己多年。 容仪想不通,越想心里就越难受,她与亲生父亲从未谋面,对他的事迹也并不了解,可她还是会为了一个抛弃自己的人而感到痛心。 在这一刻,容仪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同别人的母亲不一样,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和仇恨,为什么她对自己没有一丝温暖。 对于母亲来说,丈夫的抛弃,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 将心比心来讲,若是她自己,怀着孩子被爷抛弃的话,又会是怎样的呢? 其实……虽说当初和爷稀里糊涂的在一起,那其中免不了有玲梅的功劳,可怀上孩子确然是一场意外,容仪年纪尚小又未婚配,身边也没个可靠的人,当时的她能有孩子,也多亏了姜舜骁的“死不放手”。 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后,容仪彷徨过,害怕过,未婚先孕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罪责。 如果那个时候爷对她当真只是玩一玩,便会一碗避子汤药端给她。 可是……却让她有了身孕,还瞒了她那么久,要她把孩子生下来,给了她一个名分,容仪打心眼儿来说,心里是高兴的。 其实,若是爷不愿意要她的孩子,她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的,可他却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安稳的家,这便是他的与众不同。 至少比起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的责任感要强,这也是容仪后来渐渐放心把自己交给他的重要原因,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的良人,可最重要的是他能当好一个父亲,自己的孩子是庶出的孩子,他却能放在心上,放在手心里宠爱着,对容仪来说,这就够了。 自己本身出身低微,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想为自己奔一个好前程,她知道在这里生活不易,便也不强求。 但是……孩子是无罪的,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就该受到同等的对待。 偶尔看着爷宠爱孩子的模样,容仪心里是庆幸的,她的幼年并不快乐,也缺失了很多东西,她不愿那些东西在自己孩子身上再上演一遍。 还好,她的孩子,比她幸运许多,遇到了一个好的父亲。 …… 第593章 这位姑娘没事吧? 陆如意头上的抹额还是在平阳陆家时,母亲亲手绣的,陆诗意也有一个,只是来时未带在身上。 此刻,看着姐姐头上的抹额上面的牡丹花的时候,陆诗意笑着说道:“姐姐可还记得,母亲为我们绣这抹额时,曾说过什么吗?” 陆如意咽下那口药汁,摸了摸头上的牡丹花绣样,眼神暗淡,她道:“说过什么吗?我都忘了。” 陆诗意抿了抿唇,道:“我记得,我记得母亲说过希望姐姐能如牡丹一般做这花中之王,雍容一生,姐姐可还记得,算命的还曾说过姐姐命格高贵,将来是要嫁给富贵人家做妻室的。” 陆如意咬着下唇,后道:“也许吧。” 不等陆诗意再说什么,她继续道:“我也记得当初母亲问给你的抹额上绣什么花的时候,你曾询问过我的意见,那时我说向阳花适合你。” 向阳花,代表这阳光明媚,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妹妹是配得上那种花的…… 陆诗意点了点头,道:“是啊,那也是我最喜欢的抹额,平日里都不舍得拿出来。” 显然,她未听懂姐姐话里的深意。 姐妹俩闲聊了片刻,天色渐暗时,樱儿忽然走了进来,在陆诗意耳边耳语了一番。 只见陆诗意神色未变,心中却有了计较,她起身告辞,陆如意也实在没心思再留她说话。 只是陆如意不曾想,她的这个好妹妹并非是要回自己的屋,而是去做了一件令人不齿的事。 …… 陆诗意带着樱儿出了门之后,便疾步走到了大道上,那是从正门到招懿院的必经之路,也是表哥经常走的路。 陆诗意就在那边等着,遥遥的看到那道身影走来时,她转过身询问樱儿:“我今日的装扮,可还得体?不会丢了姐姐的人吧。” 樱儿忙道:“小姐这一身很好。” 陆诗意这才放了心,等到姜舜骁走近时,她才走了出去,可却不察路边的一颗石子,一脚踩了上去,不小心摔了出去。 姜舜骁人还未走近便被人行此大礼,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在看清时,才知摔成狗吃屎的人是陆诗意。 陆诗意并非算计好的摔下去,所以当下的姿态也十分的不堪,再加之她本不是容貌清丽的人,摔下去之后做出龇牙咧嘴的模样,便显出几分丑态。 樱儿吓了一跳,连忙将主子扶起来。 陆诗意疼得倒吸了口气,她的脚方才崴了一下,身子直直的摔下来砸在地上生疼,她感觉到一口气下去了半天上不来,疼得直倒抽气。 哪怕被扶起来,也不觉得十分好受。 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姑娘没事吧?” 陆诗意循声看过去,见到一张陌生的脸,那人就站在表哥身后,关切地看着她。 一眼,她就有些呆了。 姜舜骁本不准备理她,再身后的人关切时,才说了句:“这位是平阳陆氏的二小姐。” 那人听了以后,连忙低下头,以示恭敬。 而此时陆诗意早就忘了身上的疼痛,脸有些红,她看着方才关切她一句的少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 第594章 若是姐姐想见表哥呢? 陆诗意勾了勾鬓边的碎发。眉宇间竟含了几分羞怯,她看了那少年一眼,又移开眼睛,看向姜舜骁。 却见表哥神色淡漠,眼神未曾往自己身上停留过片刻。 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舒服的。她和姐姐来到这王府。可谓是受尽了冷待,虽说是长公主的客,可是就连长公主也未曾对她们有多好,表哥也…… 连她摔倒了,看都不看一眼。 这样的表哥,自己真能将他劝去姐姐那儿,让他关心姐姐吗? 他一副不愿多说话的样子,想来也是不准备介绍那少年了。 陆诗意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那点不平,她看着姜舜骁,眉眼低顺,说道:“方才是诗意没有站稳,真是抱歉,惊吓到表哥和……这位公子了,多谢公子关心,诗意无碍。” 说到此处,陆诗意转过头去看向表哥,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姜舜骁这才开了口,只道:“容弗。” 容……弗…… 陆诗意在心底默默的念了一遍,看着他对自己点头示意,慌忙的移开眼,轻咳了一声,道:“不曾在府中见过容公子。” 容弗这才说道:“我是进府教习的夫子。” 陆诗意愣了愣,正要问给谁教习,教习什么时,姜舜骁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道:“若无他事,就让开道吧。” 陆诗意脸红了红,这才收了心,忙道:“诗意在此是专程等候表哥的,表哥或许不知,我姐姐这几日身子不大舒爽,想来是念家所故,表哥也知道我与姐姐来到王府也很久了……” 她话到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 期待着姜舜骁接下去,哪知他却道:“是吗,既然想家了,便择个好日子早些回去,想来陆老爷和陆夫人也十分想念你们姐妹二人,身子不好,你与我说没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帮不了什么忙。” 听到这回答,陆诗意一下子就愣住了,容弗也是一脸尴尬。 陆诗意的心思都摆在脸上,那么明显,连容弗都听出来了,姜舜骁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可他宁愿装聋作哑。 陆诗意没成想他这么不给面子,当下也有些下不来台,只干咳了一声,说道:“表哥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王府里有我姐姐留念的东西在,这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呢,其实……诗意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表哥你……能不能去看看姐姐?也许,姐姐见了表哥就好了。” 姜舜骁微微蹙眉,他瞥了陆诗意一眼,声音冷淡,道:“我说了,我不是大夫。你姐姐既然身子不爽,最该找的人是大夫,我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你姐姐见了就能好?” “可……可若是姐姐想见表哥呢?” 一时间气氛都凝固了起来,陆诗意是被逼说出这番话的,不然她是绝不会拿姐姐的意愿,来说与表哥听。 在姜舜骁身后的容弗都惊了,他是经过良好教育的人,不曾想如今的姑娘都这么大胆,竟堵着男子,当着外人的面说着想念…… …… 第595章 神女有梦,襄王无情 姜舜骁自然也不会想到陆诗意的胆子竟这么大,当众说出这样不害臊的话。 当下脸色也有些沉,他以为自己说的那番话足以让陆诗意退却,可却不想她的胆子比想象中的要大。 只可惜,空长了个胆子,却没什么脑子。 他看着陆诗意的眼,眼神锐利的道:“这话,是你姐姐让你在这堵着我告诉我的?” 好在陆诗意并不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可那是因为她留不住表哥,才出的下下策。 自然,不能再毁坏姐姐的名声了,陆诗意改口,道:“不……不是,是诗意见姐姐憔悴,斗胆猜测姐姐的想法,才自作主张来此等表哥。” 姜舜骁沉下一口气,道:“有些话,你最好想清楚了说。” 他对陆诗意这点小心思,看得明确,可却不愿与她在这儿演这场戏。 陆诗意见他态度强硬,手心都生了薄汗,心中更是紧张忐忑。 她与表哥接触不多,不知表哥脾性,总想着表哥会给她三分薄面,毕竟她们远道而来,而且来的目的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也该知道姐姐来此是要嫁给他,做他的继室的,如此也是委屈了姐姐,可他这态度,到叫陆诗意心里没了底儿,他这般冷漠,听到姐姐生病了都没有一丝动容,连去看姐姐一眼都不愿…… 陆诗意不信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姐姐在平阳也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多少男子为姐姐倾心,表哥看了姐姐又怎会有不动心的道理? 若说是避嫌也避得太过了,人就在他府中,去看看又能如何呢? 如此想来,千错万错还是都要归到傅容仪身上,母亲说的没错,妾室就是狐媚子,专钩主君的魂儿。 如今可倒好,姐姐这还未嫁进来呢,表哥对她都不上心,若将来真嫁给了他,在这府上又会有什么地位呢?有那个女人在,姐姐就很难被表哥放在眼里。 此刻,气氛尴尬的容弗恨不能遁地就走,看着陆诗意脸色灰白的站在那边,心中也有不忍,作为一个男人,他看得出来将军是什么样的想法。 只怕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 话说到此处,陆诗意也实在没脸再说下去,只点了点头,退到一旁,面色忽而灰白,忽而涨成猪肝色。 “是诗意多心了,叨扰表哥了。” 说完,陆诗意再也忍不住,忍着疼痛低头走开。 姜舜骁没看她,抬步就走,边走还边问:“你方才说到哪儿了?” 容弗忙道:“方才说到傅娘子去梅轩时……” 听着听着,姜舜骁察觉到容弗的心不在焉,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明了,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方才对她不留面子,伤了她?” 容弗微愣,不做狡辩,只低下头去。 姜舜骁也不拐弯抹角,直道:“你刚来府中,对很多人都不了解,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也不必替她觉得委屈,她今日敢到这里来堵着我,说出那些话,就没什么委屈可言。” …… 第596章 你对如意有没有想法? 可是…… 容弗脑子转的很快,看事也通透,他亦直道:“容弗确实不知将军的想法,但方才也听出了将军的心话,您,不喜欢陆小姐吗?”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你今日见过娘子,觉得她如何?” 听闻此言,容弗瞬间就了然了,原来不是襄王无情,是襄王的心,另有所属。 容弗中肯道:“今日见娘子,她对萱萱小姐的课业十分上心,事无巨细,看人的眼神也很温和,谈吐间的礼节叫人看着舒服,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容弗从娘子的眼神中,看到了祥和。” 她就好像冬日里的梅花,夏日里的清荷,让人一看便心生欢喜。 姜舜骁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她还干净,她是我见过所有的女人中,心思最干净的一个人。” “那……陆小姐……” “她们与我无关,往后你就会知道,陆小姐也好,李小姐也好,招懿院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主人。” 看着将军这样肯定且坚定的模样,容弗心中生了几分敬佩,他知道傅娘子的出身不高,却能被将军如此看重,视作瑰宝,像将军这种有权利有地位的男人,大可不必对一个出身低微的女人如此上心,他大可以选择那些门当户对,比如平阳陆氏人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妻室,可他却能深情至此,对一人忠贞不渝…… 容弗出身书香世家,与某些贵族不同,容氏一家,都讲究一个忠字,忠诚,忠心,忠情…… 他们反倒瞧不起那些后院里满地开花的人家,对于容氏一族的人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是对另一半,最真心的爱意。 可世道如此,那些养得起后院花花草草的人家生活糜烂至此,容弗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样的人。 他以为将军也会是这样的人,可今日听到他的这一番话,听到对傅娘子的感情时,才知道,他和世上许多男人都不一样。 一个在感情上忠诚的人,定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人。 容弗汇报完今日的事之后,正打算离开时,姜舜骁忽然叫住了他,看着他说道:“今日的事不要传出去了。” 容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虽然姜舜骁不喜欢陆诗意,她的心思不安分,眼里也满是算计,但到底是个女孩,这些事传出去,有损她们姐妹二人的名声。 再且,这种事,他也不愿被容仪知道,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看到招懿院的大门时,姜舜骁加快了步伐,却被忽然出现的姜舜轶拦住了。 姜舜轶神色宁静,他看着哥哥,顿了半晌才道:“哥……我们谈一谈吧。” 姜舜轶很少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一时间,姜舜骁也摸不清他这是为了什么,只好带着他一起回了院里,两人去了书房。 姜舜骁还半开玩笑的说:“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说完以后,我要去看容仪。” 也不知道她今天回去后发生了什么。 姜舜轶木着一张脸,半点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他道:“哥,你对如意有没有想法?” …… 第597章 更该是你亲上加亲 姜舜轶忽然的问话,叫姜舜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过堂风从两人之间吹过,掀起了一丝凉意,平日里最爱逗趣耍宝的姜舜轶,在此时,收起了平素的模样,让姜舜骁知道,他此刻的话,都是认真的话。 姜舜骁微微蹙眉,单手倒了杯茶递给他。 姜舜轶接了过去,放到一边,眼神直直的看着他。 看着这样的姜舜轶,姜舜骁默了默,说道:“该不会你也是来劝我去看她的吧?” 姜舜轶道:“不,我是想来确定你的心意。” “确定了又如何?” 姜舜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哥,你不会不知道她们来王府的目的,可过去这么长时间,你对她们却……” “她们在王府吃好喝好,王府里并没有人亏待过她们,你今日是为了谁来我这诉苦?你是在为谁鸣不平?” 姜舜轶梗了一下,道:“哥不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远道至此挺不容易吗?谁不知道她是来给哥哥你做夫人的,可你对她却无半点表示,你难道不知道如今府中的下人,都是怎么说她的。” 面对姜舜轶这种怒气,他却觉得冤枉,嗤笑了一声,说道:“人不是我请来的,也不是我让她们留下来的,你跑来我这发了一通脾气,也是莫名其妙。” “……”姜舜轶默了,他知道哥哥此话说得没错,他无法反驳,可是…… 姜舜骁又道:“你觉得她们可怜、委屈,可她们的可怜和委屈本不是我带来的,你与我说没有用。” “……” “你若想替她们鸣不平,去找你母亲吧,人是你母亲接来的。还有,我如今儿女双全,并没有想过再娶妻的事。” 听闻此言,姜舜轶坐了下来,眉头紧蹙,似有难言之隐。 “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何不能直言?她都来了这么久,你把她晾在一边,到叫人看她的笑话。” 姜舜骁又笑了,道:“这话你可不能冤我,自始至终,都不曾有人与我明言陆氏的来意,一切也都是你们的说法,你今日有些奇怪,你心里明明清楚陆氏的今日与我无关,怎么也扯不到我头上来,若说从一开始就有人告诉我,她是来给我做妻子的,我装聋作哑你来说我倒也罢了,可从一开始就这么藏着掖着,我着实反感这一套做派。” “……” “我也与你明言,对陆如意,我没有半点想法。” 听到兄长明确的话,姜舜轶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受。 看着神色异常的姜舜轶,姜舜骁忽然问道:“你今日为什么来?” 姜舜轶目光闪烁,他别过眼去,梗着声音说道:“是我自己想来,你不要多想。” “呵……该不会是长公主叫你来的吧?让你到我这儿来打听我的想法?若是如此,你便将我的原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他,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不需要旁的人再来横插一脚。” 他的话语明显带着戾气,听着刺耳,姜舜轶眉头拧紧,道:“你对我娘不必抱着这么大的敌意,她费心为你的婚姻大事着想,也是为了你好,毕竟陆家的姑娘不是谁求娶都能求到的。” 听到这话,姜舜骁忽然就笑了,他见姜舜轶不敢看他的眼睛,直走到他面前,沉着声说道:“陆家的姑娘很好吗?” “自然!陆家可是平阳一带最有名望的家族,如意的母亲还是我娘的亲生姐妹,如意是我娘的亲侄女,我娘能把她介绍给你。不知是有多把你放在心上,你却还不领情。你怕是不知道如意在平阳有多么受欢迎。” 姜舜骁没有否认,反而神色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娘把这么好的姑娘介绍给我做继室,我对你娘该是感恩戴德,可为何这么好的姑娘,你娘却没有为你留住?若是如意能与你凑成一对,你们之间岂不是亲上加亲?” 虽是一句平常的话,却在姜舜轶心中激起了波澜,莫名的脸红,梗着脖子急道:“胡说什么呢!她是我表妹!” “这算什么?黛珑也是我的表妹,她的母亲还是我母亲嫡亲的姐姐,而你和如意中间又隔了一层,你怕什么?你自己不都说如意是一个好姑娘,既然是一个好姑娘还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大家闺秀,于她而言又是头婚,她与我之间相差十年,与你却是年龄相当,我看,最好的姻缘应当是你和如意,而非是我和她呀。想来你的母亲也是真的疼爱如意,拼命的想把她嫁给我做继室,哼……哪个姑娘愿意年纪轻轻做别人的继室?” “……”姜舜轶无以反驳,只低下头去,脖子都红了。 后来,他又何尝没有想过,母亲对如意其实狠心的很,光是年龄如意与哥哥便相差了有十多年,若母亲当真想为哥哥择良配,大可不必将如意从大老远的平阳接过来。 况且……那时她听到的,母亲对如意分明就是利用。 他心知,这些都怨不上哥哥,明知道母亲用心不纯,可他看着如意如此受罪,心里实在难受,他不敢去找母亲辩驳,只敢来找哥哥。 或许,哥哥能理解如意如今的处境,对她尚存一丝怜悯,或许她们二人之间会有感情呢? 他道:“我与如意,只有亲情。” 姜舜骁喝了口茶,沉了口气,道:“你对她只有亲情,我对她亦是如此。” “……” “你今日敢来我这里为她讨个说法,心里必然是有她的,倒不妨把我的话拿回去细细想一想,你若当真为了她好,便不该在我身上下工夫,况且……你若当真觉得她委屈,也该听听她的想法,她来京城当真是想来给我做继室吗?怕是有这个心的人,不是她吧。” 这一番话,准准的说中了,原本就心虚地姜舜轶在这一刻更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想到那日自己不意间听到的那些话,想到如意离开时绝望的眼神,想到她这些日子忽然病了,心里很清楚,如意的今天都是母亲造成的,对于母亲,他实在说不出斥责的话来,才一心想着劝服哥哥。 …… 第598章 你的未来,是我的 可事实上,哥哥比母亲更不好劝服。 今日来此,姜舜轶心中是带着两份罪孽感,一份因为如意,一份因为小嫂子。 因为母亲,他心里怀着份愧疚感,他觉得这样对如意不公平,可又因为自己的懦弱不敢与母亲明言,不敢替如意出这个头,便只能委屈小嫂子。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如意嫁进招懿院来,对小嫂子而言会是多么重的打击。 很多事情他来之前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明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很混账,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又怎么可能轻易说服如此精明的哥哥呢? 姜舜轶叹了一口气,忽然站了起来,低声嘟囔了句:“我今天不该来找你,我先回去了。” 说完,顿了下来,又道:“今天我来找你,是我自己想来,与旁人无关,可我现在发现,我确实不该来找你,这件事,找你也没有用。” 说完,他低着头走了出去,刚一打开门,就与正巧来这边的容仪碰上了。 只看了她一眼,姜舜轶立马低头跑开了。 看着他奇奇怪怪的模样,容仪微微蹙了蹙眉,走进了书房,说道:“他怎么了?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平日里两人碰面,他可不会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深知姜舜轶小心思得姜舜骁了然一笑,说道:“他啊……是做贼心虚了。” 做贼心虚?容仪不明白,她走进姜舜骁,坐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吐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可没有为别人的心虚而多想的心思,她的心里亦是一团糟,还需要有人来帮她排解。 听说爷回来了,又不见爷去长留,容仪就主动过来找他,可真到了他面前,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察觉到容仪的异常,姜舜骁问道:“你怎么了?今天回去发生了什么?” 容仪看了他一眼,咬着下唇,犹豫了半晌,才道:“爷……”说到一半,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容仪住了口。 见她这种状态,姜舜骁靠近了她一些,关切的看着她,道:“说吧,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容仪微叹一声,看着他的双眼,说道:“其实,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我今天回去,爹爹……他告诉我,关于我亲生父亲的事了。” 说到此处,容仪表情微微有些奇怪了,她抿了抿唇,有些低落,也有些难受,低下头去,低声道:“你知道吗,关于我的亲生父亲,从小就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我从来都不敢提起他,刚开始提起他,我娘会打我骂我,后来,我也渐渐的不愿意提起他了,因为,我怕我总是提到他,会让爹爹伤心。” 姜舜骁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眼神专注的看着她,见她神色的变化,心里好似也能感受到她的沉重一般。 容仪继续说道:“快十七年了,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若说是不好奇,那是假的,从小就有人告诉我,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我自然会想,那谁是我爹呢?他为什么不要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关于我亲生父亲的消息,可今天,爹爹却同我主动说起了。” 说到此处,容仪看着姜舜骁,见他神色认真,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话,心里微微松了一下,继续说道:“原来我的亲生父亲是一名剑客,爹爹今日告诉我,当初他并不是抛弃了我,而是有要事在身,迫不得已离开了,那时我还在我娘的肚子里,他没有带着我,没有带着我娘,是怕我们会遇到危险,便将我和我娘都托付给了爹爹,爹爹叫我不要记恨他,可其实我对他半分了解都没有,又从何谈起记恨呢?” 容仪苦笑了一声,道:“最该恨他的人不是我,是我娘,若不是今日爹爹与我讲起我娘和他的那些往事,我恐怕终其一生,对她都不能理解,我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些年她为何对我如此狠心?原来……她是把对他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我身上。” 说到此处,容仪的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她指着自己的脸,道:“爹爹告诉我,我的脸很像他,我的眼睛像我娘年轻时候的样子,或许,是因为我身上有他的影子,我娘看着不痛快,那些年才会那样对我吧。” 看着容仪这幅模样,姜舜骁心中一疼,他抓住容仪的手,往面前一带,另一只手掌上她的脸庞,疼惜的看着她。 若不是如此温柔的眼神,容仪想,她会忍住不哭的,可看着姜舜骁看自己的眼神,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 容仪咬住下唇,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就被放的无限大,她眼前模糊,声音颤抖的道:“我原以为她只是不爱我,可我今天听了爹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却突然发现我连怨她的理由都没有了,那些年我受过的伤害,受过的打骂,我连一点记恨她的理由都没有了,我甚至同情她理解她,可是……我的那些年受过得一切,又有谁能补偿呢?” 幼年的遭遇,就像一道永不消逝的刀痕,刻在容仪的心底,她怎么也忘不了。 见她伤心欲绝,姜舜骁喉咙干涩,他握紧了容仪的手,声音低沉的道:“你的过去我改变不了,但你的未来,是我的。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容仪靠近他的胸膛,身子不住的颤抖,她道:“是啊,我现在过得很好,儿女双全,生活安稳,我该满足了……” 姜舜骁低头问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你想找到你的亲生父亲吗?我会动用一切手段,帮你找到他。” 听到这话,容仪哭的更厉害了,她摇着头,道:“你知道吗,今天爹爹告诉我,当初他走的时候曾对我爹爹说,如果他能将那些事处理好,五年之内就回来找我们。若是五年之内,他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便可能是……” 容仪不忍心说下去,她咬着下唇,眼泪划过脸颊流进嘴里,伴着血腥味和咸味,让人心痛。 他极有可能不在这人间,那便意味着容仪永远都没可能再见他。 …… 第599章 夜猫 夜间,容仪沐浴过后,梳洗了头发,她半靠在躺椅上,将一头湿发挽在身后放到了后面。 姜舜骁出来时,并见她半闭着眸子,他走过去,看着她无精打采的脸色,扯过放在一旁的干巾,替她擦起了湿发,动作轻柔,让人感到舒适。 容仪喟叹了一声,侧过身对着他,却见他沐浴过后,微整衣衫,胸膛裸露的样子,他肤色呈小麦色,坚实的肌肉散发着力量。 容仪没想到他会这样出来,虽早就做了他的女人,可这样赤袒袒地看着,还是会不好意思,容仪别开眼,耳根微微有些红。 她的这一小动作,难逃姜舜骁的眼,他微微勾了勾唇,轻笑了一声,替她绞干了湿发后,将巾子丢到一旁的椅背上,起身将她抱了起来往里送了送,自己上榻占了大半边,使得容仪半个身子都趴到了他身上,手害不注意的贴到了他得胸膛上。 炎炎夏日,他每晚都用的温到冰冷的水沐浴的,可他沐浴过后,身子却火一般的得热烫。 容仪连忙缩回手,不大自在地扭动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听他说道:“你再动就要掉下去了,此时还不困,在这儿躺会儿。” “可这样,我躺不好……” “有爷给你垫着还不舒服?你若想整个趴在爷身上,爷也可以成全你。” 容仪暗暗呸了一声,听他这话脸都有些红了,道:“谁要躺你身上!” “榻就这么大点儿,不这样躺着,我们都没法儿躺,别闹了。” 到底是水在闹?容仪无语了。 “这榻小,容不下两个人,是我先来的,理应我躺着,若爷想躺,那我起来便是,两个人挤在一块儿像什么样子。” 说着,便挣扎着要起来,二姜舜骁要有准备,将她牢牢地按住,揽着她的细腰,待她躺下后,一只长腿直接上来将她压住,叫容仪动弹不得。 容仪被他这一连套的动作弄得蒙住了,她试了试,发现自己动不了,气急败坏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有几分得意的小表情,低声说道:“幼稚!” 姜舜骁勾了勾唇,没有说话,却将她搂的更紧。 夏日的夜本就有些闷热,和他这样闹一通,容仪都觉得身上又生汗了,黏黏糊糊的不好受,她知道这会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开她,自己在挣扎也是徒劳,只会弄得身上更粘乎,索性便不动了,老老实实的趴着,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人一安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本来刚才和他闹闹笑笑的,许多事便没那个空的心思去想,可现在一安静下来,某些愁绪又涌向心头,容仪眼眸呆滞,她咬着自己的手指,轻微的叹息了一声。 听到她的叹息,闭眸养神的姜舜骁微微睁开眸子,道:“怎么了?还在想你生父?” 容仪没有答应,沉默得态度给了他答案。 姜舜骁道:“既然放心不下,就听我的,派人去查,若能查到他的下落,你也好安心,若是……不在了,你也清楚。” 容仪深深地锁住了眉头,心里又纠结了起来,她其实想让爷去查,可又害怕查到的结果不尽人意。 声音低弱的说道:“我不知道……爹爹跟我说他是一名剑客,身上背负了人命和血案,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走,他身上……能背着什么重要的是让他抛妻弃女,非走不可。” 人命和血案……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姜舜骁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他问:“你很在意吗?你害怕的父亲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可你的丈夫手上染过的血不会比别人少,我眼中见过的残忍也数不清。” 听他这话,容仪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睫,说道:“那不一样,我只是不知道当年的真相,爹爹告诉我他是惩恶扬善的好剑客,可我不能理解,他既然行好事,做好人,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他是忘了他在京城还有妻女吗?你和他不同,你是大将军,你所行的事都是为国家而效力,你伤的每一条人命,都是为了保卫国家,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如此。” 所谓的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听着都是行侠仗义,孤胆英雄做出来的事,可是,所有的善恶,都只是他个人的评定,容仪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行善事,做英雄,若是英雄,该是见的光的,可这么多年,全无他半点音讯。 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可容仪也会在乎的,会在乎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不是一个好人。 她更害怕她的亲生父亲,其实做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他若是个罪人,自己又该当如何呢? 听到容仪的话,姜舜骁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流,冰冻的脸色也渐渐回温,他说道:“他一定是一个好人。” “为什么?” 听这她如此肯定坚定的话,容仪诧异了,连她都不敢保证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在做好事,他又如何能确定呢? 哪知,去的听他说道:“因为你。你是她的亲生女儿,看你就能知道你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虽不是他养大的,可你的骨子里、血液里,都有他的一半。” 你这样美好,你的亲生父亲,也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深邃,声音低沉的说道:“况且,不是所有全无音信的人就不是好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许多人都在默默的为这个国家奋斗,你不知他们在做什么,等到你知道的时候,或许这些人已经不在人世,但他们的奉献,他们的光辉会名留青史。” 这个话题涉及到朝政和那些机密,姜舜骁没有深聊,心中却暗暗有了计较。 今日听容仪讲到她的生父,姜舜骁对他有了好奇,或许弄清楚了容仪生父是谁,做了什么以后,会有重大发现,毕竟,在朝政上,许多事或许只有皇帝知道,而在那岁月长河中,曾经遗落的,也该慢慢的找回来了。 …… 第600章 他给的幸 孟国里有别国细作,近十年来,查到不少人家与别国有往来。 这些人家中,小到农家、商贾,大到一些地方官员人家。 甚至,一些交通要塞的地方,都查到行迹鬼祟,心术不正的人,有危害地方危害国家的可能。 孟国这些年,暗中抓捕别国细作,而在别国,自然也会有孟国的人。 有一部分人只在别国经商,做些小生意,打听小消息,而有一部分人,历经艰辛,已经做了别国重臣的门客。 这些人的名单,全都在皇帝手中,其他人一概不知。 或许,偶尔上街,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就是别国的细作,或许,今日吃的瓜,就是那些在别国打听消息的“夜猫”的家人。 对于在外国,为孟国效力的人,大家虽不知那些人是谁,可却统称他们为“夜猫”。 有一些人,是从生下来就送到外国,让他自小就生长在外国,也叫外人看不出端倪来。 这些人值得敬佩,他们最接近敌人,也最危险。 姜舜骁听说,皇后寝殿的后面有一座小佛堂,平日里,皇后就在那里吃斋念佛,看似平常,可是,若有一天,皇上在那小佛堂里待上半个时辰,那便说明远在外国的那些夜猫,其中有一个或者一些都不在了…… 姜舜骁对他们很好奇,他自小就知道最早去外国的一批“夜猫”,早在孟国初立。 那时,国朝不稳,孟帝却有远见,早早的安排了一批人扎根再外国。 而最早的那一批人必定是皇上十分信得过的人,但那些人是谁,姜舜骁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当初跟随着孟帝一起打下江山的那群人,都还在孟国,且身居要职,而不在的人,坟头上的草都有多深了,那么,孟帝会派谁去外国呢?那个时候的孟帝还能信任谁呢? 今天,若不是容仪忽然说起她的生父,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时,姜舜骁还想不到这一层关系。 能被派去外国,要么就是足智多谋的人,要么就是身怀绝技的人,总不可能派一个平平无奇一无所长的人,让他身陷外国。 若她的父亲当真是最早的一批夜猫…… 仔细算算时间也对的上,十六七年前最早的那一批夜猫,应该没错了。 而最早的一批夜猫也有人葬在了外国,永远都回不了故土,那一批人是孟国的痛,也是孟帝心中最深的一道疤。 容仪说,他的生父一走就再也没有传回来消息,而夜猫们在外国也不能随心所欲传递消息回来,他们甚至可能一生都不会和家里人联系,若等到与家人联系的那一天,必然是被发现,或者发现了重大机密。 总之,被派遣出国的夜猫,都是暗夜里的一只流箭,沉寂、锋利。他们或许最能刺穿敌人的胸膛,也或许……孤单凋零,在别国的故土永久无音。 姜舜骁这一生最敬佩的人,除了君父,除了战场上的对手,便是那些甘愿放弃一切,只身陷入外国,获取情报的夜猫们了。 若容仪的生父真的是夜猫……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下了决定,容仪虽还有顾忌,不愿他插手她生父的事,可对他来说,若涉及政要,他自然是想要查清楚的,就算容仪的生父当真为国捐躯,永久的沉寂在了外国,他也要查到,还他该有的荣誉。 他的荣誉,不仅仅是他,连同他的家人都该享誉。 …… 一觉醒来,容仪揉了揉额头,有些痛,大概是昨晚枕着湿发睡的缘故。 她清了清嗓子,喊了声玉衡,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昨夜的“火”烧了一夜,美名其曰:找点事做,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结果这把火烧的她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等醒来时,外面的太阳都不知有多耀眼了。 她也不知,昨夜在她那样难过的时候,他是怎么想起那一茬儿的,还义正言辞的,不容拒绝的,让她无法招架。 玉衡进来时,笑眯眯的看着她,那双眼睛要多含蓄有多含蓄,要多乐呵有多乐呵,容仪没眼看,别开眼,吞咽了口唾沫说了句:“给我杯茶。” 玉衡笑嘻嘻的端了杯热水过去,等娘子喝下之后,说道:“白婆婆那边煎着药呢,娘子先喝点清水吧,等一会儿药熬好了,娘子赶紧把药喝了。” 容仪诧异了:“什么药?” 玉衡捂着嘴,笑弯了眼,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说道:“婆婆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又气又无奈,今天一早就去熬药了,是闻大夫吩咐的药,娘子应该知道的呀。” 哎呀!怎么把这个忘了! 容仪的脸蹭蹭的红了起来,见她这反应,玉衡直接笑出了声,她道:“一会儿婆婆来,准要训娘子了,奴婢今日看婆婆那样子恨不得要吃人呐,娘子且等着吧。” 容仪:“……” 结果,白婆婆端着药来的时候,却未说一句话。 只伺候着容仪喝完了药,正要端着碗离开时,被她拉住了。 容仪犹豫了两秒才道:“婆婆,我身上没有不舒服,你不用担心。” 白婆婆叹了一声,拍了拍容仪的手,说道:“老奴不会多说什么的,娘子自己心里有底就好。”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看着大人和娘子恩爱,老奴比谁都高兴。” 听她中肯的话,容仪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只道:“婆婆放心吧,爷……有分寸的。” 说完,容仪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白婆婆看着她羞怯的模样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似无奈,似可乐,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她走后,容仪看着镜中的自己,面目含羞、眸光水润,确实是被好好滋养的花朵才有的样子。 对着镜子,容仪笑了笑,看着自己的模样,又故意对自己做了个怪样子。 她看着自己的笑脸,又想起昨日的忧愁,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一双眼,心里有了几分暖意。 以前难过的时候没人帮她排解,可现在有了,当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在一旁“捣乱”让她分心,让她不由得笑起来,对她而言,是一种幸。 而这种幸,或许只有他能给…… …… 第601章 不知规矩 临近八月,长公主准备了安隐寺祭拜之行。 一是祭拜姜家列祖列宗,和那些故去得姜家军,二是为儿孙祈福。 容仪听说,八月份,是姜家军攻破京城之月,不少英灵都停留在那一个月里,每年八月,安宁王府都会上山祭拜。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资格去祭拜姜家人和姜家军,听说以往都是王爷和长公主两人亲自上山祭拜,只有被特许的人,才能跟着去。 容仪本以为,这一次得祭拜之行与自己无关,却不想,荣华院竟来了人,一个叫蕊茜的丫鬟,恭恭敬敬的送来一套素净的衣裳,说道:“这是长公主殿下命奴婢送来的,三日之后,请傅娘子穿上这套衣裳,一同去往安隐寺。” 昕蕊连忙接了过来,容仪挑了挑眉头,道:“此次,我也能去?” 蕊茜看了她一眼,道:“不止是娘子您,还有陆氏的大小姐和二小姐,还有摘芳居的方姨娘,听说轶少爷还要带着长氏的公子小姐一同去,这一次很热闹呢。” 陆如意和陆诗意能去不算意外,有长公主在,必然是要带上她们的,长青和长衡……也不算太意外,有阿轶在,可她和方明媚又是为什么? 容仪不明白了,低低一笑,说道:“这一次,不是去祭拜先灵吗?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去?” 蕊茜说道:“殿下说,今年府上格外热闹,三日后是个大日子,总不好把客人都留在府上,做主人的上山去祭拜先灵,索性就把大家都带上了,于外人讲便只是上山祈福,而于本家人来讲还是祭祖。” 原来是把这一次的祭拜之行,当做了上山祈福祷告,这还说得过去。 对于三日之后的行程,容仪并不热衷,但既然点名要她去,自然要放在心上。 之后,昕蕊送走了蕊茜,走之前,蕊茜还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看的昕蕊微微蹙眉,客气的问道:“蕊茜姑娘在看什么呢?” 忽然被点名的蕊茜惊了一下,连忙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听说骁少爷疼爱傅娘子,如今一见,果然不假,此处为长留,看着十分奢华呢。” 奢华?虽不是什么贬义词,可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就有些刺耳,昕蕊抿了抿唇,轻笑了一声,说道:“蕊茜姑娘怕是看错了,我家娘子最是低调朴素,长留的一草一木也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都是常见的东西,到不知哪里奢华了。” 听她这话,蕊茜干笑了笑,道:“昕蕊姑娘可别谦虚了,傅娘子受宠,是人尽皆知的事,同样是骁少爷的妾室,我看那方姨娘的摘芳居比起长留来,真是差得远了呢。” 她话语平常,笑容得体,可昕蕊听着就是觉得莫名难受,好似她在找事一般,还拿摘芳居来比较,这不是无事生非吗? 可念着她时荣华院长公主的人,昕蕊再看不惯,也不会当面指出来,只笑着道:“蕊茜姑娘也说了,都是爷的妾室,自然给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没有哪里更好这一说。” 话完,也送到门口了,昕蕊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愿与这个话里话外都藏着刀的人再多说一句。 便道:“我就送到这了,慢走。” 今日的蕊茜,脖子格外硬一些,说话也硬气,见昕蕊对她恭敬友善,也止不住洋洋得意。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殿下会派她来各处传消息,平素里,这些事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做,今天接到殿下的命令时,她愣了好久,也激动了好久,心中暗暗道自己终于被主子看在眼里了! 如今又看着这一个个的对她卑躬屈膝的模样,心里就止不住的得意,哼,骁少爷的宠妾又如何?看着她还不是要给三分面子。 果然啊,就算是当下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伺候宠妾的下人,遇到长公主殿下院里的人也要矮三分。 想到这里,蕊茜就一阵神清气爽,她深吸了一口气,道:“玉衡呢?我怎么没看到她?她难道不在傅娘子身边当差了吗?” 本以为她是要走了,却没想到到了大门口,她竟停了下来,还问起了玉衡。 不过昕蕊也觉得奇怪,半晌没看到玉衡了,可……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看着也不是像要关心玉衡的样子,语气里的那份倨傲、身后的那根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昕蕊压着不耐,说道:“玉衡有别的事要做。” 话音刚落,就听到蕊茜轻笑了一声,她捂着嘴,笑得令人生厌,她道:“玉衡那丫头,在我们面前还吹嘘在娘子身边如何如何好,做的什么差事有多么多么的轻松,如今看来呀,不过是想过过嘴瘾罢了,我就说嘛,像她那种丫鬟,哪里配在主子身边伺候。” 听着这话,就不仅仅是刺耳了,虽说的不是自己,可昕蕊和玉衡的感情一向要好,听着不相关的人贬低她,就好像自己被侮辱了一般,昕蕊握紧了拳头,看着她尖酸刻薄得脸,恨不得给她一拳,可念及她是长公主派来穿消息的,生生的压制住内心的愤懑,咬着后槽牙,强笑着,说道:“是吗?不知蕊茜姑娘和玉衡是旧识,只可惜你或许没有我了解她,在我印象里,玉衡并不是喜欢吹嘘的人,她是个脚踏实地干实事的人,且……她也没有诓你,她确实就在主子身边伺候,只不过玉衡做事仔细,主子恒放心她去照顾两个小主子,这会,估计正陪着小主子们玩呢。” 昕蕊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蕊茜的脸色就越来越差,眼神也冷了下来,刚想开口说什么,一旁的束庸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淡淡的看了眼蕊茜,而后对着昕蕊说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么久?娘子正找你呢,在娘子身边做差事这么久,也该知道点规矩,哪有做下人的,出来这么久,放着事不做与人攀谈的?” 昕蕊眨了眨眼,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吞咽了口唾沫,眼睛瞟了瞟蕊茜,见她的脸色已经涨成猪肝色了,看她憋屈,心里就解气了,忙道:“哎呀!瞧我,真该死!一会儿回去又要受罚了。” 说完,才对蕊茜说道:“咱们改日再聊吧,长留规矩严,大白日里正是当差的时候,我这个做下人的,出来这么久还与你聊这么久,真是忘了规矩,娘子找我,我就先回去了,你慢走。” …… 第602章 主仆之道 昕蕊说完以后,暗暗的朝束庸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一眼也没看蕊茜的脸色有多差。 等昕蕊走后,束庸转身也走了,没看蕊茜一眼,他可不像其他丫鬟,还给她什么薄面,在招懿院当差久了,眼界也高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眼的。 蕊茜见一个二个都这么无视自己,当下也气的不轻,咬着牙狠狠地跺了跺脚,这会儿当真是在没一个人理她了。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什么东西!当她蠢吗?方才那话分明就是在说她,哼!真是不知死活,连荣华院的人都不放在眼里。 昕蕊完胜,可回去之后,还是觉得一肚子火,只觉得方才怼的不过瘾,若不是顾忌她是荣华院的人,不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依她的脾气,不给她两下就是客气的了。 看着昕蕊在一旁暗暗磨牙,做出凶狠表情的样子,容仪和白婆婆对视了一眼,怕她憋坏了,容仪道:“怎么了?出去送了个人,怎么回来还不高兴了?” 主子不问的时候,昕蕊自然不会说,但她一问,昕蕊这心里的委屈就像涨洪水一般,顷刻间把她淹没,让她不得不吐一吐为快。 只见昕蕊深吸了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道:“娘子是不知那个那个叫什么蕊茜的家伙,她是什么东西吗!在娘子面前看着还像是个人,可以转身就露出獠牙来,她竟当着我的面,啊不不不,是当着奴婢的面说起了玉衡的不好,呸!玉衡是长留的人,再不好也轮不到她来说,娘子都不觉得玉衡很不好,她算哪根葱啊?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好似自己多厉害似的,若不是念着她是长公主派来传话的,依着奴婢的暴脾气,恨不得上去给她两拳,叫她嘴巴放干净点,凭什么瞧不起人呀?玉衡哪里不好了!” 听着昕蕊倒豆子一般的倾诉,容仪深吸了一口气,顿了半晌才说:“你这一口气说下来,不觉得憋得慌吗。” 昕蕊愣了愣,这才猛吸了口气,缓了过来,而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方才只顾着撒气了,差点忘了换气。 见她这样,容仪微微一笑,后又肃起面容,她知道昕蕊和玉衡两人关系好,她为玉衡打抱不平是正常的,只是……那个蕊茜,她和玉衡又有什么过节? “玉衡呢?” 说起玉衡,昕蕊其实也很奇怪,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奴婢也有一点奇怪,今天蕊茜来了之后,就没看到玉衡了,可奴婢想着事多,她可能去别处忙了就没找她,可现在看来,她不会是在躲蕊茜吧?” 容仪脸色微沉,点了点头,她知道玉衡的性子,最初认识她的时候连说话都会磕巴,也不敢看人的眼睛,很是不自信,也知道她入府之时曾受到过欺凌,或许和今天那个蕊茜有关。 容仪道:“你去把玉衡找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昕蕊连忙就出去了,也没去别处,就去了最近的小卧房,果不然就在两位小主子的床边看到了她。 昕蕊一脸严肃,带着不明所以的玉衡来到容仪面前。 看着娘子,白婆婆和昕蕊三脸严肃,玉衡的第一反应就是腿一软,莫名有些心虚,看着娘子肃穆的神色,玉衡的心都发起了颤,她道:“娘子……有事吗?” 看她被吓到了,容仪才缓和了脸色,叹息了一声,颇有几分无奈,说道:“玉衡啊,你在我身边都当差多久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学会挺直腰板和旁人说话呢。” 玉衡下意识的挺直了背,她眨巴眨巴眼,说道:“奴婢没有啊。” “那今天蕊茜来了之后,你为何突然消失了?” 听到蕊茜这个名字从娘子嘴里说出来,玉衡当下就愣住了,她紧张的道:“她与娘子说什么了?” 看玉衡紧张的眼神,容仪语气软和了下来,说道:“你觉得,她会同我说什么呢。” 玉衡一时陷入了慌乱,她说道:“娘子,不管她与你说什么,都不会是真的,有些事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她们污蔑我成习惯了,觉得我好欺负,便什么脏水污水都敢往我身上泼,可如今奴婢伺候的是娘子里,奴婢永远都不希望娘子会因为她们的话对奴婢产生不好的想法。” 听此话,三人都拧起了眉头,察觉到玉衡情绪的异常,看她手都捏紧了发抖,容仪都不敢大声说话,怕惊着她了,只柔和的说道:“玉衡,你一定要自信也要相信我,在我身边做事的人,除非是我自己发现她的不好,否则从外人嘴里说与我听的,我是一概不信,不管是你,是昕蕊还是白婆婆,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除了你们之外的人都是外人,你要相信,你的主子绝不会听外人的三言两语,就对你产生不好的想法。” 容仪的安抚起到了作用,玉衡慢慢平定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奴婢只是被弄怕了,王府这么大,不管是哪儿都差人做事儿,这一次奴婢是有幸能来到娘子身边伺候,以往还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去哪儿奴婢总是垫底的那一个,只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都会推到奴婢的身上,而奴婢说什么,管事的人都不会相信我,奴婢是真怕了。” 看她这样,昕蕊心疼的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玉衡看了她一眼,低落的低下头。 看着两人,容仪说道:“玉衡,你今日所得的一切,全靠你自己的能力,只要你一心一意在办好事,信你的人自然会信你,一旦有什么事,我也是护短的。” “娘子……”听到娘子的话,玉衡深受感动。 “今天没有人与我说什么了,我也不知道你的过去究竟还发生了什么让你害怕到现在的事,今天确实,有人说了不中听的话,可是……昕蕊全都帮你怼了回去,我觉得,怼的漂亮。” 玉衡瞬间红了眼,泪眼婆娑的看着娘子,又看着昕蕊,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昕蕊握紧了她的手,道:“我永远都在你这边。”而后又凑到玉衡耳边说了句:“旁的人说什么我都觉得是在放屁!” 玉衡听了,终是忍不住的笑了。 这一笑,才叫人放了心。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为了主子甘愿赴死的忠心仆人,那是因为主子声明大义,厚待下人,而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深明大义的、对待下人宽厚的主子。那是因为下人的忠诚,让主子安心。 …… 第603章 有事交待给你 蕊茜回了荣华院后,就忙去长公主跟前复命了。 有一说一,虽说方才束庸的话听着刺耳,有被冒犯到,可也确实出来挺久了。 面对长公主的时候,蕊茜还是很紧张的,生怕说错一句话。 复命后,安安静静的退下了,退到门口,碰到了画柳,忙又把头低下去,画柳倒是没看她,越过她往里去了。 她将药汁端到长公主面前,道:“药熬好了,已经冷过了,温度刚刚好,殿下快喝了吧。” 孟思敏微微蹙眉,端起药碗,还未凑到嘴边就忍不住作呕,这些日子天气闷热,一个不小心就中了暑,这解暑的药,虽不难闻,可又恰逢这胃口不好,肚子里没垫点什么东西直接喝药也着实让人难受。 但还是屏息将药喝了下去,喝完以后,忙往嘴里丢了颗酸果儿,后用帕子捂住嘴,一脸难受。 待缓过来之后,才出了口气,捂着胸口,忽然想起儿子许久没来了,便问道:“这些日子怎么不见阿轶?” 画柳目光闪烁,道:“许是和长小姐在外玩吧。” 听到这个回答,孟思敏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她道:“本宫这个儿子自小就单纯,没什么心眼,也不懂争什么,看着他快活无忧的样子,本宫心里高兴,也急,不过现在看来,单纯点儿也好,至少他交的朋友,都是些可交的人,不似京城中那些纨绔子弟,个个的被家里惯得不成样子,整日里在外面胡天酒地惹是生非。” 画柳忙道:“是呀,轶少爷是难得的少年天才呢,自小就在宫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身边长大,身上也少有那些纨绔气息,说起这个,奴婢倒听说了一个事儿。” “何事?” “奴婢听说张大人家的小儿子,又闹出事了,这次闹得更大了,好像强抢民女不成,还将那少女一刀劈成两段,听旁人传的如何的惨状,奴婢身子都发麻,听说那一户人家告到了知府,知府却不与理会给打发走了,后来那一家人也不知去哪儿了。” 听闻这个消息,孟思敏眉头紧蹙,眼里也多了几分不耐,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张刺史……这个人纵容他的傻儿子作恶多年,若不是看在他是前朝老臣的份上,早就要被扒出来斩首示众了,这些个老臣都太猖狂,当真以为没有王法了吗?” 画柳也愤懑,道:“是啊,张大人的那个小儿子作恶多端,唯恐天下不乱,虽说是个傻子,可那一身的脾性,也不知是学了谁,竟那般恶劣,奴婢还记得前年奴婢替殿下您去聚宝斋取镯子的时候,就曾被张小公子给拦住了,若不是老板解围,奴婢那天怕是要吃亏。” 说到这个,孟思敏也是一身气,她孟思敏是何人?今朝唯一的长公主殿下,她身边的人,哪怕就是个端水的丫鬟,也容不得旁的人轻薄放肆,更何况陪伴了她多年的画柳,是她一手带起来,也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陪嫁的宫女,被那傻子欺负,怎有不讨公道的道理?可那一次,也不了了之了。 她虽气,可朝堂之上的那个仁主却不容她为了一个宫女出气,去找那老臣的麻烦。 作为长公主。孟思敏在外又何尝吃过这种亏,这一口气便憋到了今日,再听画柳提起来的时候,心里也是气得不行。 而画柳说完之后,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似不该在殿下面前提这些事,忙住了嘴。 又想叉开话题,便笑着道:“对了,殿下不是想少爷了吗?不如奴婢去找少爷,让少爷来陪殿下用晚膳。”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孟思敏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也好,本宫也有话要同他交代。” 见殿下脸色慢慢好了起来,画柳才松了口气,走了出去。 …… 等到晚上,姜舜轶来了,可他却心不在焉,一顿晚饭下来,话也没说几句,都是孟思敏再说,他在回答。 本来有儿子作陪,孟思敏胃口还好些了,多吃了些,可见儿子这个样子,一顿饭到了末了,她放下筷子,看着神色沉重的儿子,说道:“在想什么呢,这一顿饭,你都吃的没滋没味的,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姜舜轶惊醒了过来,他看着母亲,牵强的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我每次来娘这儿吃饭。都是准备的我爱吃的,怎会不合我胃口?只是这些天天太热了,胃口有些不好。” 这个解释,却未能让孟思敏安心,她细细的打量着儿子的脸色,道:“我原以为这次去安隐寺,带着长小姐,你会很高兴。” 乍一听这个事,姜舜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这次,长青也会去吗?” 看他这反应,孟思敏心中更是觉得奇怪,道:“你不是最喜欢和她一起出去玩吗?我还以为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不只是长青,长衡公子也会去。” 姜舜轶如梦初醒一般,看着母亲的眼神,连忙笑道:“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今夜怎么了?有什么是不能和娘说的?” 姜舜轶眼皮跳了跳,说道:“没有,你别多想了,我很好。” 顿了会,他主动问道:“这一次去安隐寺,怎么会带上长青他们呢?往年不都是爹和娘去的吗?” 孟思敏呼了口气,道:“不止是她们,还有如意诗意,还有你哥哥院子里那两个姨娘,都要去的。” 姜舜轶更不解了,只听母亲说道:“祭拜的是自然还是我和你爹的事,今年家里有客人,总不能做主人的都上山去了,把客人留在府上,想了想,便将这些人都带上,一路上去也是个热闹,他们呢,就当上山祈福祷告去了。” 姜舜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一家人也很少这么整整齐齐的出去过,当然,虽不是游玩,可这一次也是庄重。” “嗯,娘叫你来,也是为这一次去安隐寺,有事要交代给你。” 第604章 陆如意的提醒 夏蝉在院子里叫的爽快,仆人赶了几次又飞回来几次。 屋子里的人一点也不受打扰。 孟思敏说道:“这一次去安隐寺,人多又杂,长氏的公子小姐是你的朋友,我只交给你一点,三日之后,你好好的陪在他们身边,务必把他们照顾好了。” 这个不用母亲说,姜舜轶也知道,便道:“儿子晓得了。” 但是……母亲专门同他说这个,想必也不仅仅是要告诉他这么简单吧? 他深知母亲的脾性,也知道这一次这么多人一起上山,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想到此处,隐晦的问了句:“那其他人呢?哥哥那边的两位姨娘,自有哥哥照顾,那如意呢?” 孟思敏神色未变,只淡淡道:“他们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妥善安排好,你的任务便是好好的陪着长氏的公子小姐,想必他们也是头一次去安隐寺吧。” 见母亲不愿多聊,姜舜轶也不再往下问了,如果三日之后真有什么事,现在也不可能被他发现什么,看来,也只能等三日之后,见招拆招了。 他应了母亲的话,没表现出半点反常。 …… 夜里,姜舜骁回来时,容仪都已经睡熟了,手边还握着把扇子,他轻轻拿走,拥她入怀,这一夜,两人不似往常一般,睡前还有什么交流。 等到第二日起来时,他也早早的出去了,容仪四肢大大的开着,霸占了整个床,眼神迷离的看着床幔,在床上赖了好一会才起来。 早饭容仪抱着小团子,吃了点米粥,用自己的勺子喂了小团子一些,小团子吃的吧唧嘴,逗的大家都高兴。 白婆婆抱着小家伙,小家伙看母亲抱着妹妹,当下就不乐意了,挥舞着小手,嘴里愤愤的“呜呜”着。 别看小家伙还小,可这力气确实很大,白婆婆一身老骨头,抱着他都险些抱不住,将他一双手摁下,他又不服气地举起来,朝着母亲挥手,最后,白婆婆无奈的笑着,说道:“不愧是大人的儿子,这一生力气啊,绝对是遗传大人的。” 容仪也叹息了一声,说道:“可不是吗,他这力气也大,胃口也大,平素里我偶尔给小团子喂点奶,他就眼馋的不行,明明秋娘把他照顾得很好,他却非要吃我的,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呀,生了两个孩子要一碗水端平嘛!可喂他就不像喂小团子这么轻松了,折腾的我也是欲哭无泪。” 这一点茯苓深有体会,她道:“奴婢家那小子,小时候的劲儿也大,那个时候都是奴婢一个人带他的,有时候奶水不足,奴婢家那口子只好厚着脸皮去旁的家借马奶羊奶。” 聊起孩子,就有无尽的话题,容仪还道:“上一次,小家伙和小团子躺在我床上,小家伙肚子胀气,突然放了好响的一个屁,生生的把小团子吓哭了。” 那一次大家都在,听娘子亲口打趣,也都笑了起来,茯苓也爆了自家儿子小时候的糗事。 聊聊笑笑,一顿早饭吃完了之后,玉衡问起:“娘子,到时候去安隐寺,两位小主子带不带呀?” 容仪顿了一下,道:“我想着最好是不带去,安隐寺路途遥远,这一次这么多人去,若带上两个小孩儿怕是多有不便,不过,具体还是要等爷回来了,同爷商量,昨晚爷回来的太晚,我都睡了,今早他又走的太早,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呢。” 而这一等,又是到了傍晚才等到姜舜骁回来。 …… 午间,容仪靠坐在躺椅中,手里正翻查着一个庄子的账目,看到眼睛疲劳时,放下账本,歇了会眼睛,而在这时,外面传陆如意来了。 容仪收起了账子,揉了揉太阳穴,整理好了衣裳走到外间,看到陆如意的脸色时还愣了一下,她知道陆如意这段日子病了,却不想看到她脸色,竟是这般赫人。 看座看茶后,容仪看着她,说道:“我看你这脸色好像也不大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起色吗?” 陆如意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大夫说是中暑了,我平日里不太注意,所以才严重了吧,不过也没事,听大夫的话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可是这次去安隐寺……” 陆如意看着容仪,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次我恐怕是不能跟着去安隐寺了,虽然姨母点名要我去,却难说若那天我的身子还不见好,便也由不得我了,这一次去安隐寺路上人多,我是想告诉你,一定要跟紧表哥。” 陆如意不傻,她来到京城这么久,和表哥却无一点进展,姨母怎么可能不着急?尤其是在那天把话说破之后,姨母怕是更加迫切的想把这桩事促成,偏偏要这么多人都去安隐寺,若是说姨母一点准备都没有,陆如意事一点也不信,可就算知道她也无法反抗,只能让自己自然的去不了,让姨母不起疑。 可这一防,只是防自己不去,她怕的是姨母会对容仪做什么,毕竟如今姨母的眼中,最大的眼中钉便是容仪了。 陆如意听说了去年秋狩发生的事,当时皇家人也在场,却在表哥的眼皮子底下,让秦氏的那位小姐丢了性命,谁知道这一次,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都不敢想,怎么好巧不巧,表哥的妻子就丢了性命,好似在刻意给他腾位子似的,若真是如此,就算这些事与她无关,她的心中都会有一些罪恶感。 这样的悲剧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一次已经是痛了,她听说秦氏的夫人到现在都不能走出丧女之痛,既然知道姨母的心思,陆如意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她能做的,也只是过来隐晦的同容仪提一嘴。 她一家的未来都捏在姨母手中,她没那个胆量,正面的和姨母反抗,可也不愿装傻,明知道有危险,却不知及时的制止。 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若是他们的母亲早早的出了事,他们早早的就没了母亲,将来又有谁会真心的护那两个孩子平安呢? …… 第605章 做你的树洞 听到陆如意的话,容仪顿了顿,端起手中的水杯,目光闪烁,喝了一口茶后,才笑着看着她,说道:“嗯,我会注意的。” 话音刚落,放在桌子上的手忽然被她握住,她神色凝重道:“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我可不是逗你玩儿的,还有……孩子,你准备带着吗?” 容仪愣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认真的看着她,道:“原本还不知该不该带,可现在我决定了,不带,就让他们待在招懿院,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陆如意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道:“如此便好,若我能留在府里,也能关注到这边。” 容仪笑了笑,说道:“难为你费心了。” “我能做的不多,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也不会装作没看到。” 说到这里,陆如意微微蹙起眉头,道:“容仪,有些话,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同你说,我现在告诉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如果我伤害了你,请你不要恨我,我一定是不想伤害你的。” 她话风突转,使得容仪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怔然的看着她蹙起的眉头,道:“……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陆如意咬着下唇,后道:“其实,我的一切也不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想做的,反而不能做,我不愿做的,都逼着我做,呵……千金小姐又如何?身不由己的时候,都是一样痛苦。” 容仪蹙起眉头,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时,心口一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只道:“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自由不在自己手中,一切选择都成了奢望。” “所以,容仪,有很多不得已的时候,我现在,真的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有时候呼吸困难,心里难受却无处排解,没有人真正的为我着想过,如果我的未来注定要被别人支配,做一个提线木偶,旁人允许我笑我才能笑,如果要我以后过那样的日子,我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可是,现在连死都不敢,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容仪没想到陆如意的心里已经憋了这么大的委屈,连生死都挂在了嘴边,可想她这段日子有多难受。 她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一定不要多想,没事的,人生那么长,总有熬过去的那一天,你不喜欢的事,没有谁能真正逼得了你,如果……如果真的喘不出气的话,你可以告诉我呀,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我这边你可以当做一个树洞,你的所有委屈。怒怨都可以告诉我,说出来或许心里会好受一些。” 陆如意的眼眶渐渐湿润,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容仪,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情绪忽然有些崩溃,她压着嗓子说道:“没用的,就算说出来也没用的。” 见她极力否认,容仪担忧的看着她,而后看向屋里的其他下人,做了个手势让她们出去,等清空了屋里的人,容仪坐到她身旁,说道:“你先别哭,有什么委屈你可以告诉我,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向你保证,你告诉我的话,我都不会说出去。” …… 第606章 对心 陆如意抬起头来,发现屋里的人当真都出去了,便拿出帕子擦了擦脸,眼珠泛红的看着容仪,一双手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她的手臂,她说道:“容仪……我本不是来找你倾诉的,我只是想让你……我只是想提醒你,让你注意安全,可是,真的太难受了,这些天,那些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来气,我想一想,就觉得生活无望,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下去。” 见她情绪激动了起来,容仪连忙伸手拍她的背,轻声说道:“若觉得难受,哭出来也没关系,哭完以后再说,你这个状态我很担心。” 担心二字从容仪嘴里说出来,更是让陆如意难受,她捂着胸口,说道:“你知道吗,你是这些日子唯一一个真心担心我的人,就连我的妹妹,她……” 她一心的只想让我成功嫁入王府,可却未能真正的看懂她的心意,知道她为何焦灼,为何难受。 这话陆如意可不好意思当着容仪的面讲出来,将后面的话悉数通回肚子之后,陆如意目光闪烁,她忽然想到姨母手中的权力,还有她的威势,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却不敢说出来了。 容仪却通透,在这个王府里陆氏姐妹的靠山便是长公主殿下,而她们来了这么久,也未曾与旁的人发生过摩擦,即便是有,想必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去找她们的麻烦,尤其陆如意的性子如此,轻易不与人交恶,容仪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她激动如此。 便试探道:“是因为长公主殿下吗?” 容仪忽然的问话,惊的陆如意睁大了眼睛,她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看着容仪,连她都不敢提出姨母,对容仪而言更是敏感,却如此自然的在自己面前主动提起了她。 陆如意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样,容仪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当下呼了口气,声音沉重的道:“若事关长公主,恐怕我也只能听你倾诉,帮你做不了什么了。” 陆如意抓紧了容仪的收,迟疑的问了句:“你怎能在我面前如此自然的提起她?你就不怕我会害你吗?你就不怕我是来探你口风的?” 容仪看着她的双眼,莞尔一笑,语气温柔的说道:“你不会。” 陆如意的心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捧了起来,她在容仪的眼中看到了信任和对自己的尊重,在那一瞬间,她的心里极为感动,也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感动自己的身份还能得到容仪的信任,也感动自己遇到了一个这么温柔的人。 她点了点头,缓缓的道:“你猜的没错,是与她有关,这世上能帮我的人,只有我自己了,她拿我一家要挟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容仪不解道:“你们不是最亲的亲人吗?怎会拿你的家人要挟你?这些你父母知道吗?” 陆如意苦笑了一声,道:“往往伤人最深的人,就是最亲的亲人啊,我的父母,他们不仅知道,就是他们亲自送我来了京城,我反到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第607章 对心、合作 陆如意也实在没有办法,她不知道这些事如果要她自己咽下,她要如何才能消化得掉,这些日子,她日渐消瘦,药石不进,身子也越来越差了。 她不是不爱惜身体的人,她也不是真的想寻死,如果有一线生机,谁愿意往悬崖边走呢?她想得到救赎,希望有一个人能帮帮她。 她向容仪倒起了苦水,包括长公主是如何对她的,这些日子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本来这些事最不该告诉的人就是容仪,可现在她却只能和容仪讲,身边没有一个能倾诉的人,最亲最亲的妹妹,也一心想把她往火坑里推。 她道:“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最初的时候我想一个人回平阳去,可我一想到,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我的家人一定会因为我而受牵连,她将话说的那么绝,她没有给我留一点退路,也没有给我的家留一点退路,我能怎么办呢?我不想违背心愿做事,我不想顺着她的意做她的傀儡,我本该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啊。” 她说了许多,容仪都听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在这一刻,容仪才认识到什么叫黑暗,哪怕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不容亵渎的高门贵族,耍起手段来,才真正的叫人胆寒。 若今天她不说,谁又能想到贵极一方的陆氏,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呢? 而如今,听了她的诉说,容仪却更加沉默了,这么大的事,也难怪她会焦虑成这样。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她道:“……你若真心不愿,我倒想了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对你极不公平。” 陆如意苦笑道:“如今与我而言,何谈公平?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吧。” 容仪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若当真不愿嫁入王府来,安隐寺之行,我认为你应该去,正如你所说,既然长公主已把话与你挑明,那么这一次安排这么多人一起上山,她就绝不会只是上山祭拜那么简单,所以,就算你借病不去,长公主也有别的办法带上你,倒不如顺了长公主的意,也好让长公主放松警惕,否则她就知道你在防着她。” 陆如意不明白了,道:“可是,明知山有虎,我又为何非要上去呢?我若病得走不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带我上去。” 容仪摇了摇头,说道:“逃避不是办法,在我看来,我们都应该提前做好准备,见招拆招,看她到底会做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她的目的在于你,你早就做好准备了也不会轻易的叫她算计去,如果她的目的在于我,我也不担心,因为……那一天,爷一定会在。” “……” “我要同你说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爷,毕竟只靠我们两个女人,要与长公主斗法何其困难?但如果爷知道的话,会轻松很多,但这样有损你的名声,能让长公主断了念头的方法,便是由爷亲自拒绝你,那样的话长公主再怎么想把你塞进来,也是没那个机会了,一直以来这件事都没有捅破,就是一桩麻烦。” …… 第608章 合作 本以为将这个办法告诉她,陆如意会生气,毕竟一个名声与女孩而言何其重要,她在平阳时,是人人都捧着的平阳“公主”,可到了京城来,被爷拒绝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对她将来的姻缘会是一桩麻烦。 哪知,陆如意听了这个办法没有半点不悦,她道:“是啊,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呀,这些事一直没捅破,所以表哥也不好明言说什么,可一旦捅破了,让表哥亲自去说,那姨母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呀!总不见得还能逼着表哥娶亲吧。” 且这么多年,姨母√表哥是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照不宣,面上不可能撕破脸皮,他还是那个大度端庄的继母。 她之所以在陆如意来到京城之后这么久都不曾明说让她过来的缘由,但暗地里总会传一些消息出去,叫外面的人知道陆如意过来是来给姜舜骁做续弦的,便是因为长公主知道,若是将这件事与姜舜骁明言,他一定会痛快的拒绝,而那个时候,她不能逼着他娶如意。 倒不如就这么暧昧着,消息都传出去,而后再制造一些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她这个做姨母的再出来促成这桩婚事,姜舜骁就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容仪忧心不已,她看着陆如意,说道:“这个法子是最下下的法子,于你而言并不算什么好法子,你要想好。” 陆如意肯定的说道:“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的法子了,我抵抗不了她,唯一能抵抗她的人就是表哥了,她要维持做后母的风范,就不会轻易和表哥发生冲突,让表哥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有表哥出面是最好的,只是这种事我不好意思表哥说,只能靠你了。” 看她如此迫切,容仪却并不觉得松了口气,如她所说,这个法子不见得是什么好办法,唯一的好处就是让长公主的怒火撒不到她身上,也不会迁怒到她家人身上,可她还未成婚,将来若与人说亲,提起这一遭,对她而言是弱势了。 可见陆如意如同抓住救命稻的模样,容仪又不好再劝下去,不管如何,总要先把这件事同爷商量好过后在做定论,她们俩在这里说的好好的,也不见得爷乐意不乐意。 …… 到了夜里,容仪便没睡,靠在躺椅里等爷回来。 今晚,他又很晚才回来,容仪平时睡得早,等他的功夫,眼皮子都在打架。 好不容易等他回来了,却连里卧都没进,转身去沐浴了,容仪强撑着睡意,坐到桌边,倒了杯淡茶喝了一口,虽不至于顿时神清气爽,但也解了一点瞌睡。 等他沐浴回来后,容仪招手示意他坐过来,姜舜骁还诧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容仪撑着下巴,身子发软,眼眶红红的看着他说:“在等你呀……有事和你商量。” 姜舜骁坐到她旁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腮,道:“说吧,什么事。” 容仪本想长话短说让他拿个主意,却不想说着说着就精神起来了,那会的情绪也带上来了,等她说完,姜舜骁都快入定了。 …… 第609章 方才你还凶我 等容仪说完之后,发现姜舜骁分明就没有认真在听,当下一股火气就上来了。 她蹙着眉头,不重不轻地捶了下桌子,声音不淡不弱的说了句:“爷,若是困了,就去睡吧。”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敏锐的男人,是能很快速的感受到一个女人的怒气,他忙的看向容仪,那双眼里已然有了困意,全无往日的锐利,声音也有些沙哑,道:“我听了。” 说完,他一只手重重地拖过容仪,将她锁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额头上,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微微的闭着眼眸,说道:“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 “那如意怎么办?” 姜舜骁轻轻的叹了一声,道:“我都不知你们俩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你这么为她着想,让我很意外。” 被他这样一抱,感受到了他的依赖,容仪的火气也散了些,她乖巧的窝在他胸前,说道:“那是因为,她是一个好人,她从没有想过害我,我觉得她的脾性很对我胃口,长公主利用她,可这并不是她的错,她若是想害我早就害我了,我觉得我和她可以成为好朋友。” 姜舜骁宠溺一笑,语气也满是妥协,道:“你呀,心肠总是这么软,将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被质疑的容仪立马反驳,坚定的说道:“我可是很会看人呢,我看人啊,一看一个准。” 姜舜骁嗤笑了一声,不予回复。 容仪却从他这一声“嗤”中品出了一丝不信,她抿了抿唇,想起调反两句,可听着他的声音,还有他此刻的状态,又狠不下心来同他掰扯,声音软糯糯的道:“你今天累坏了吧,平日里回来可不会想今天这样。” 听到她的关心,姜舜骁心里暖和了些,却故意说道:“你也知道我累,方才还这么凶我?” 这语气不像怪责,听得容仪心都痒了,许是当了母亲的缘故,容仪见不得旁人示弱作可怜模样。尤其是这么亲近的人,平日里一副霸道倨傲的模样,突然算了下来,还有些撒娇的意味,更叫容仪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她亦温柔的说道:“我哪有凶你呀,我分明就很关心你。” 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姜舜骁笑了,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个话题就这么岔开了。 他没有告诉容仪今天做了多少事,他将后三天的事都堆积起来,在今天完成,只为往后几天可以腾出空来准备去安隐寺。 这几个小女人都能抿出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又怎会不知呢?明知道这一次的安隐寺之行不会简单,那必然就要抽出空来打理琐碎的事。 以往招懿院里只他一人,许多事都方便明了,可如今,招懿院还有三个他不放心的宝贝,万一哪一个被人碰一下,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以往听身边的那些结了婚生了子的战友如何宝贝妻子,看的眼珠子似的,他还有些不屑,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给小孩子做木制玩具时,更是嗤之以鼻,可现在这一切都到了自己头上的时候,姜舜骁才知道自己过去的那些想法有多么可笑。 一个男人的成功,或许不仅仅体现在仕途上,还有家,家庭和睦美满,才是真正的成功。 以前的他与兵器为伍,眼中只看得到刀和剑,也只有保卫和厮杀,他不懂得如何疼人。也不知什么叫妥协,二十多年来,这两个词没人教过他,可在有了容仪之后,他有了心痛的感觉,懂得了让步,也知道该如何去疼爱别人。 懂得疼孩子,疼媳妇的人,才算得上一个好男人,看着妻子因自己而幸福,那中感觉是自己不管打多少胜仗都感受不到的,或许人生中打的最漂亮的一仗,便是成家。 他忽然将容仪打横抱起,两人躺到了床上,他将容仪锁在自己怀里,枕着软枕,将胳膊枕在容仪脑下,压制住她预备动弹的腿,而后说道:“睡吧,明天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中午就回来了,你放心,你说的我心里都有谱。” 听他这样说,容仪才闭了嘴,被他这样压制着,还有些脸红,微微抬头,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歪着头在他脸颊上香了一口,颇有奖励的意味,而后连忙缩了回去,矜持的说了句:“晚安。” 姜舜骁勾起唇角,脸颊的温度直入心脏,这一闭眼,一整晚都是好梦。 …… 次日,摘芳居。 方明媚倚在窗边,手臂中抱着一只小猫,猫儿尾巴垂在半空中,慵懒的趴在主人的手臂上睡得安详。 而它的主人,却双眼无神的眺望着墙头。 那边夏心和秋心正忙里忙外的替她收拾入寺的衣物,今早又传来了消息,道是这一次去安隐寺,要入禅房住上几日,吃斋饭,修佛心,入安宁。 故而,明日就要启程,此刻就忙了些。 至于为何突然决定在安隐寺住些日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自从这个消息传过来后,方明媚就恹恹的,整的摘芳居得下人也不敢出大气了。 夏心收拾到梳妆台前,瞥见那只蓝蝶簪子,她拿到手中,走到方明媚身旁,问道:“姨娘,这支簪子甚好,颜色也不艳丽,明日就戴它可好?” 方明媚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后道:“还有那支白玉簪子,也带上吧,那只是爷娶秦氏后赐与我的。” 夏心连忙去收拾了,装入一个妆匣后,抱来给姨娘查看,方明媚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抱着猫儿走到桌边坐下,喝了口淡茶,道:“首饰就带这些吧,在整理几套衣裳,入寺之后日子清苦,再带些糕点吧。” 夏心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这个天气若是带现做好的糕点,恐怕放一夜就坏了,咱们去山上要住些日子呢。” 一想也是,方明媚便做了罢,道:“那就看着带吧,东西不易过多,但我平时需要用的,记得带上。” “是。” …… 第610章 让傅容仪身败名裂 收拾妥帖后,夏心才走到方明媚身旁,看着她依旧不愉的脸色,小心地试探道:“姨娘可是有哪里不舒坦?从早上就一直没见姨娘笑过。” 方明媚看着腿上的白猫,怅然的叹息了一声,顺着它柔顺的毛发,说道:“你可知,这次去安隐寺,为何还要住在山上。” 夏心愣了愣,不确定的道:“不是祈福祷告吗?” 方明媚哼笑了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道:“陆大小姐到今日身子都不见好,可这一次,长公主殿下是铁了心的要把她也带上,住在山上,一来可以照顾陆大小姐的身体状况,二来……哼,在山上的日子久了,想安排什么,不就是很简单的事吗?” 夏心一激灵,这才反应了过来:“姨娘的意思是,长公主殿下这一次是要有动作了?” 听闻此言,在一旁擦花瓶的秋心手一顿,眼神微微闪烁,却将头埋的更低,一心擦花瓶,装作没听到。 索性那两人也没注意到她,方明媚“嗯”可一声,道:“这一次,爷也要去,这么好的机会,长公主不可能放过。” 夏心微微蹙眉,她看着姨娘的脸色,不解道:“若是当真如此,姨娘该高兴才是啊,等到陆大小姐进了院,往后,就有人收拾傅娘子了。” 方明媚看了她一眼,哼笑了声,道:“你觉得。要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再娶别的女人,我会很高兴吗?” 夏心被噎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就听她自嘲似的道:“不过这些事本来也由不得我高不高兴,就算不高兴又有什么办法呢?一个男人不爱你,才不会在意你的感受,我只是不甘心,这么好的年华成了别人感情的牺牲品,若不是她的出现,我或许还能在爷的眼里,可自从她来了以后,你看她多风生水起,你在看我,说起来挣了个姨娘的名头,可那也是我守了十年的活寡才换来的。” “我已经这样不好过了,还能差到哪儿去?我不好过,我也不能让她好过,凭什么她刚来就能得到一切?甚至在这个年纪就儿女双全,我却连这个念头都不能有!她太顺遂了,看得我眼热、我嫉妒!嫉妒到发狂!让我忍不住想亲手毁了她。” 夏心目光担忧的看着方明媚,这些日子,姨娘的性格越发喜怒无常了,有时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都能无故流泪,有时,还会莫名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发笑。 她的怒气说来就来,上次秋心失手打碎了一只碗,本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碗,若放在平时,姨娘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那天却将秋心一顿好打,昨晚秋心沐浴时,她还不小心瞥见她身上的鞭痕,没有给她抽出血,看着却让人身子忍不住发麻。 面对喜怒无常的主子,做下人的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要小心一千倍一万倍,后来,万平送来一只白色的奶猫,说是送给姨娘逗她个乐趣。 送来小猫后,姨娘的情绪倒是好了一点,姨娘对这只猫简直爱不释手,这只猫的性格温和,也爱让人抱着,这才免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一些苦难。 可有时候,心情抑郁时,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发火。 夏心咬着下唇,忽然想到了陆二小姐,她低着声道:“姨娘,这次既然是这么好的机会,陆二小姐那边为何没有一点动静?”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来传陆二小姐到来,正传着,人已经走了进来,方明媚微微蹙眉,心中很是不悦。 这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不经主子同意,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来,当真觉得她这个做姨娘的是泥糊的不成? 方明媚心中憋了股气,去的不敢冲着陆诗意发火,她平复了会心情,才平静的道:“陆二小姐怎么来了。” 陆如意一进门就看到了方明媚手中的奶猫,毕竟是个女孩子,对这些个萌物还是喜欢的,她随手指了指她手中的猫儿,说道:“听说你院子里来了个小东西,所以过来看看,可以让我抱会儿吗?” 方明媚看了她一眼,将猫儿递给她,小猫嗜睡,被主人递给了别人,不放心的睁眼看了看,见主人还在才放心的趴在陆诗意手中睡去。 陆诗意被它这一萌萌的模样给刺激到了,当下撸了两把,坐了下来,将猫放在腿上后,环顾着屋子,瞥见了收拾好的包袱,才看着方明媚,直入主题,道:“东西都收拾好了,想来也是做好准备了吧。” 方明媚淡淡一笑,道:“这是自然。” “我来,也是有事早交代给你。” 方明媚:“何事?” 陆诗意撸猫的手一顿,语气爷忽的冷了下来,她道:“你想不想看着傅容仪身败名裂?” 方明媚瞳孔微怔,她端起水杯以掩饰心中的悸动,道:“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自然不容易,所以,我需要你配合。” “这种事,我怕是帮不了二小姐。” 见她快速拒绝,陆诗意微微眯起眼,道:“我还没说要你做什么呢。” 方明媚话接的毫无缝隙,她道:“不管是什么,想必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二小姐也看到了,我这里要人没有,拿什么帮你?” 陆诗意顿顿的看着她,忽然挑眉笑了笑,一针见血的说道:“方明媚,你该不是怕了吧?” 方明媚微微蹙眉,不悦道:“怕什么?” “你看她受宠,又拿她没有办法,你是不是觉得你斗不过她,就想退缩了?难道,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方明媚深吸了一口气,道:“二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想让一个人身败名裂可不是嘴头上说说就能完成的事,你让我打配合,可这么大的事,一旦牵扯上我,我在招懿院会是什么处境,不知二小姐替我想过没有?” 陆如意冷嗤一声,她道:“那你就错了,想要一个人身败名裂,有时候全凭一张嘴也是可以办到的,只是不想你胆子竟这么小,连这么点事都不敢做,你想到打垮她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 第611章 拉傅容仪下马 方明媚最大的缺点就是经不起激,她心中憋了鼓气,不服的看着陆诗意自得得神情,她心中知道她是故意刺激自己,可就是看不得她这样自傲,瞧不起她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如何?” 她就不信,陆诗意一个外来人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再这么多人眼下胖傅容仪身败名裂。 陆诗意顺着猫毛抚摸了下去,眼里冷光乍闪,语气也阴冷了下来,道:“若她不干净了,你说还有哪个男人愿意要她?” 说完,目光冷然的看了方明媚一眼,看着她怔然得神情,忽的一笑,道:“怎么这副表情?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么恨她,却没想过这个法子。” 方明媚确实惊讶,她道:“你什么意思,明日,爷也会上去,你想歪爷眼皮子底下作乱去害她?” 陆诗意道:“怎么就是我害她?她就不能耐不住寂寞,主动去找男人?” 听到这话,原本还心惊胆战得方明媚冷静下来了,心底还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而感到可笑,她还以为陆诗意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原来竟是个蠢的。 她道:“二小姐莫不是在做梦?她傅容仪正得宠,怎会抛下爷去找别的男子。”怕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那么做。 陆诗意神秘一笑,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既然敢说,心里自然是有数的,我身后,有高人相助,你觉得我会打无准备的仗?” 高人相助?方明媚再心底冷嗤了一声,所谓的高人,不就是长公主吗? 不!不对……若是长公主,她会直接说出来,而不是这样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方明媚试探的道:“二小姐的高人,就是长公主殿下吧。” 陆诗意弯了弯唇角,目光闪烁了一番,她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一次,长公主殿下有她的打算,而我要傅容仪永远不能翻身!” 看她如此模样,方明媚微微蹙眉,心中渐渐起了疑惑,她道:“那是何人在身后出谋划策?据我所知,傅容仪并没有多少仇家,二小姐莫被骗了。” 陆诗意看了她一眼,声色平淡的道:“这你就别管了,你只需配合我,待事成,于你不也有好处?” 看她笃定,十分有把握的模样,方明媚有些相信了,她眼波微转,道:“我能做什么?” 见她妥协了,陆诗意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药包来,推到她面前,道:“我算过了,到时候去山上,你住的地方大概会和她离得近些,等到了时间,你把这个东西洒在她衣袖上,或是抹到她的水杯上,等药效发作了,便等着看好戏吧。” 方明媚狐疑的捏起那个药包,说道:“这种事,你怎么不交代给下人去做?” 说起这个,就触碰到她的那根神经了,让她想起百日宴的事,当下脸色不大好,只沉着声道:“这件事,交给下面的人我不放心,交给你至少能保证不会出错,至于其他人也有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她的语气令方明媚很不舒服,可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方明媚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只是让她放个药包,只看她个人本事,若是叫她做其他打眼的事,她还不乐意。 想到此处,方明媚收下了药包,只道:“那我只负责放药包,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听她这话,看着她一副担不起事的模样,陆诗意嗤笑了一声,将猫儿递给一旁的夏心,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道:“行了,我今天来找你也就这么回事,你只管把你这边的事做好,余下的就交给我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方明媚突的站了起来,不确信的道:“等等!你还未告诉我,这是什么药?还有……你确定她会上钩?” 陆诗意顿了一下,侧脸瞥了她一眼,道:“这要是助兴的药,你若不知它的用途,也可以自己尝一点儿,就知道是什么药了,不过呀,我劝你还是不要尝试,毕竟我那表哥也不常到你这儿来,闹不好,到时候身败名裂的就是你了,呵……至于她会不会上钩,你做不到的事是你没本事,能不能让她上钩,且看我的本事,你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不要怀疑别人。” 这一回,她说完就走了。方明媚还久久反应不过来,等到她的身影已经出了摘芳居的时候,方明媚才狠狠地呸了一声。 夏心连忙走到她身旁,看着门口,愤愤道:“这个陆二小姐简直太目中无人了!她刚才与姨娘说话那语气,奴婢听着实在刺耳!” 方明媚脸色铁青,听着夏心的话,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反而平静道:“人家与我不一样,她既然有底气,那就看她能做出什么来,我到想看看明天她预备如何。” 夏心看了眼桌上的药包,犹豫了一会儿,道:“听她的语气,这药包搞不好会是……那种药,可姨娘,平日里您从没做过这些,万一被发现了……就算真的成功的让傅娘子身败名裂,可一旦查出这个药包是出自您的手,那您以后外爷面前……” 方明媚目光闪烁,她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一想到那天爷坚定地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她就知道,自己想复宠,这辈子怕是都难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亲眼的看着傅容仪过得比她还要凄惨,得不到就毁掉,总不能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伤心人吧? 想到此处,方明媚露出了一抹笑,眼里渗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她道:“没有什么会比我现在更糟糕了,既然有这个机会能把她拉下来,旁的什么我就顾不上了,如果注定要这样过一生,那我也要拉一个人陪着我,夏心,你也不忍心看着这样的我,孤苦伶仃了此残生吧?” 夏心瞳孔微震,看着这样阴郁的主子,心中一时后怕了起来,可想着主子的遭遇,又握着拳头坚定的道:“奴婢相信主子!只要将傅娘子拉下马来,爷就一定回到主子身边!” 是啊,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信任主子,去搏一把,兴许就会有奇迹发生呢? …… 第612章 温馨 这边陆诗意刚离开摘芳居,长青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她亲手泡好茶,将茶杯递给刚回来的长衡,说道:“这两个人倒是不意外,我只是好奇她们这一次又想了什么腌臜法子。” 长衡眼神平淡,道:“还能是什么,有我在我不会有意外的。” 长青叹了一声,嘴巴压着茶杯,冰冷的瓷杯捂着嘴巴,她道:“哎,这几天我心里也愁的很,苏婶婶那边还没有一点进展,我又怕说多了让她伤心,可这样下去我们何时才能弄清楚一切,好名正言顺的接容仪回家呀。” 长衡目光闪烁,他放下茶杯,说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我查到了一些关于当年的事,卷入了一桩极为隐秘的案子中,不要操之过急,总之人就在这里跑不了,总有一天她会松口的,你现在问她也没用,她只认识常柏,兴许她真的不知道大哥就是长栢。” “……” “况且,如今他们的日子都很平顺,自然不能理解我们想迫切的认回容仪的心思,多少还是理解他们吧,他们是我们的恩人,也是容仪的家人。” 长青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她和长衡已经在王府里住了这么久,虽说王府里的人对他们都恭敬有加,无微不至,可是依着她的性子,还是想早些认回容仪,接她回家,这样的话,也算是了了心中的一桩大事。 她微微一叹,道:“只怕奶奶很想容仪,你知道的,奶奶最疼的就是大伯了,大伯这么些年渺无音信,我们也只知道他有妻子和孩子,如今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一眼容仪。我是真不明白了,你说,孟国许多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可为何就是找不到大伯呢?长辈们说大伯极有可能是……可是我不愿意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我还期待着有一天大伯能回来,然后我们把容仪接回去,让他们父女俩能够团聚。” 长衡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大哥一定还在,只是他现在不能回来,在我心里,大哥是一个极有责任心的人,他绝不会就这么消失了,他一定在某个地方,只是我们还没找到他。” …… 世界这么大,一个人若有心要藏着,想找到他确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大哥断没有道理会躲着家人躲着朋友,这一躲就是十几年,再无音信,而且……再结合这些日子他查到的东西,长衡心中更加明白,大哥不可能是躲起来了,他一定是因为某件事,不得已离开了大家。 甚至,连一封书信都没有传回来,十多年过去了,这十多年连大哥的身影都不见,家中早已为他建了衣冠冢…… …… 这天夜里,容仪早早的就上了床,明日就要上山,马车停在山下得靠人自己走上去,也得费一番力。 即一想到一年好些日子孩子都不在身边,容仪便把小团子和小家伙都接了过来陪在自己身边,两个孩子日渐大了,眼睛会追随着母亲,看到母亲会笑,看不到母亲会闹。 容仪俯下身在两个孩子的腮边个亲了一口,又用脸在他们身上蹭,逗他们发笑,听着孩子咯咯的笑声,容仪也小。 她抓着小家伙胖乎乎的脚丫,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故作嫌弃的蹙着眉头,冲小家伙道:“好臭的小脚脚呀。” 话音刚落,小家伙嘴巴立马瘪了起来,重重的叹了口气,容仪被他这个样子逗乐了,她当着小家伙的面,又捧着小团子的小脚,闻了一下,夸张的道:“哇!妹妹的脚好香啊,比哥哥的香多了!” 这一下,小家伙只哼哼了两声,竟又笑了起来。 见状,容仪心都化了,她看着小家伙,温柔的道:“娘亲夸妹妹你就高兴是不是?我儿子真棒!以后长大了,你要护着妹妹哦,妹妹做什么都是对的。” “喔喔……” “听得懂娘亲的话吗?你以后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外面要保护妹妹,因为妹妹比你出生晚一些,妹妹是个女孩子,你要照顾她,疼爱她,好不好?”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姜舜骁道:“他以后若是敢不疼妹妹,我就揍他。” 容仪失笑,道:“兄妹之间应该互敬互爱,互相帮助,做父母的要一碗水端平,你若是对妹妹太好了,当哥哥的一定会吃醋,会觉得不公平,在我看来呀,教孩子还是教为主,打孩子可要不得。” 姜舜骁想法却不一样,他道:“女儿是用来疼的,儿子若是不成器,就该打,不打不成才。” 容仪瘪了瘪嘴,她低下头看着小家伙葡萄般的眼睛,说道:“你听到爹爹说的话了吗?爹爹好偏心呀!” “呜呜!” 听到儿子的回应,容仪笑了,扭过头对姜舜骁说:“你看,儿子都看不下去了。” 姜舜骁微微勾唇,擦干了背上的水后,上了床,半压着容仪,看着女儿,又看了眼儿子,道:“还是女儿乖,儿子长大了还不知道多皮。” 容仪立马道:“女儿乖,那是随我,我小时候就可乖了,若是儿子皮嘛……那也一定是随你,你若嫌弃他呀,不就是嫌弃你自己吗?” 姜舜骁眯了眯眼,伸手拧了一把容仪的脸,语气危险道:“你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儿子若是皮也是随你,旁人都说儿子随娘,女儿随爹,看看嘉韫,这般沉稳,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容仪捂着脸,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女儿的脸,道:“哪里是沉稳?这么小的孩子,分明是安静,我们是个安静的小美女是不是呀?” 小团子“喔喔”了两声,伸手抓住了容仪的手指,往嘴里送,容仪连忙抽了回来,大拇指抹掉她嘴边的口水,哄道:“不可意吃手手哦,脏脏。” 话刚说完,一只手忽然凑到小团子嘴边,姜舜骁道:“娘亲小气,爹爹给你咬。” 哪知小团子直接别过脸,还紧闭着嘴蹬了蹬腿,容仪想也不想拍开了他的手,道:“不能给她养成吃手的习惯。” 姜舜骁挑了挑眉,躺了下去,叹了一声,道:“真凶啊……” 容仪也躺了下来,正好躺在他手臂上,他顺势将容仪揽入怀中,道:“也不能给孩子养成熬夜的习惯,快睡吧。” 容仪嘀咕着:“分明是看孩子不理你,你就不让我和孩子玩。” 姜舜骁无奈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玩?” 容仪叹了一声,眼睛不离孩子,道:“我只是一想这么多天不能陪着他们,心里不舍嘛……” 姜舜骁闭着眼,低声道:“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他们在府中好好的,别担心。” “……” …… 第613章 神仙打架 说是不担心,可做了母亲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容仪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去哪里都没有牵绊,可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尤其是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她会担心秋娘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会不会有些吃力,孩子要是想她了,哭闹的话又怎么办? 这样想着,容仪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光是想孩子的事就让她够担忧的了,哪里还抽得出时间去想长公主的事呢? 第二日早早的就起来了,姜舜骁看着容仪眼下的乌青,当下脸色就沉了,道:“你昨夜没睡?” 容仪捏了捏脖子,起身给他穿衣,道:“睡了,只是没睡好。” 这些日子,容仪很少和姜舜骁一起起来,为他更衣,原本这些都是她分内的事,可姜舜骁每天早上都要很早起来,早早的就去军营了,他舍不得容仪天不亮就起来,穿个衣服而已,他自己就可以,可如今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模样乖巧的为自己更衣,心里很是受用。 他握住容仪的手,低着声道:“还想着孩子的事吗?我说的话你也不信?” 容仪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当然不是不信你,只是做母亲嘛,难免是不放心的,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从未离开他们这么久过,我也怕他们不适应。” 看她神色恹恹,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抱住了她,语气里有些吃味,道:“我出远门的时候,也没见你为我彻夜不眠过。” 容仪推了推他的胸膛,没推动,只道:“谁说的呢?爷那段时间在外面没有消息的时候,可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天天盼着收到爷的信。” 听到这话,姜舜骁心里舒坦了,他闷笑了一声,说道:“这些话你可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你想我,为何不告诉我?” 容仪脸颊红润,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了,嗫嚅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哪里就需要挂在嘴边了?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姜舜骁却道:“怎么不是重要的事?于我而言就是很重要的事,你不乐意讲,可我想听,以后你若想我,一定要告诉我。” 他声音又低又绵,还有几分讨糖吃的意味,听在容仪心里,别提多软了,一夜的难受在这一刻都驱散了许多,容仪心情舒畅了,便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以示亲昵。 晨起的男人都是很容易冲动的,尤其是姜舜骁这样血气方刚的男人。 平日里,早上他得出去耍一套拳挥洒挥洒汗水,才能排解一下体内的旺盛的精力,可今早,温香软玉在怀,又渐渐升起了别的心思。 他吞咽了口唾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眼神暗了暗,低头在容仪额头上印下一吻,声音沙哑道:“时间还早,我们做点别的再起。” 事实证明,男人和女人对于温馨这一词理解不同,于容仪而言,今天早晨很温馨,舒适到她的心坎儿里去了,就感觉岁月静好,如果可以,就想这样待着,多待一会儿,可她万万没有往那件事上去想,所以,听到这话,她还一脸懵,不解的抬头看着他,看清了他眼底的深暗和情雨时,脸咻的一下更红了,她吞吞吐吐的说道:“已经白天了,不能……” 事实又一次证明,某些话在男人和女人听感中的理解又不一样,容仪这话是在委婉的拒绝,可在姜舜骁的耳里,就成了羞怯和默认。 他微微一笑,压着她往身后的床上倒,容仪一声惊呼,而后没了后文。 …… 想着今天就要去安隐寺了,长留的下人也起来的很早,天色蒙蒙亮就到了主子们的门外候着,玉衡刚要敲门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她以为是主子们在说话,刚想询问“能进否”,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举起的小手默默的放下了,玉衡红着耳朵,干咳了一声,转身走远了些。 来迟一步的昕蕊见她杵在门口,问道:“怎么不进去伺候?” 玉衡红着脸说:“里面……神仙打架呢。” “神仙打架”一词是昕蕊造出来的,原话是“妖精打架”,可昕蕊觉得用“妖精”两字来形容主子们太不合适了,所以便改成了神仙打架,从那以后只要遇到这种情况,只这一句话,大家就心照不宣守在门口等了。 昕蕊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好半晌才说了句:“感情还真是……越来越浓哈。” 说完,两人像哼哈二将一样,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等里面停息了响动,才敲门进去。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合欢香”的味道,两个丫鬟头埋的低低的,昕蕊胆子倒是大一点,她微微一抬头,便见爷大刀阔斧的坐在床边,敞露着胸膛,见二人进来,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去打热水来,娘子要沐浴。” 两人又忙下去了,自始至终都没听到娘子说一句话。 …… 伺候沐浴时,容仪靠在浴桶边昏昏欲睡,身后环着她的是姜舜骁。 昨夜一夜没睡好,今早又……容仪提不起劲来说话,慵懒的靠着,眼眸微闭,被热水泡着,疲劳一下子就舒缓了许多,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总之后来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再睁眼时,容仪已经穿好衣裳躺在床上了。 不耐的眯了眯眼,一束强光照了进来,容仪才猛地惊醒过来。 其实也不算强光,只是比起方才起床时太阳出来的更多了一些,容仪也没睡多久,也就二十几分钟,可意识馄饨,让她误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也害怕耽误了时辰。 这种惊醒是从骨子里到精神上的惊醒,容仪一下子就弹坐了起来,坐在床上,下意识的唤“玉衡”。 玉衡连忙就进来了,她走到床边,道:“娘子醒啦。” 容仪问:“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点叫我?” 见娘子紧张,玉衡忙道:“是爷不让奴婢叫的,说时间还早,让娘子多睡一会儿,娘子才睡了不到一刻钟呢。” …… 第614章 心思 听闻此言,容仪才松了口气,她又看向窗外,发觉天色也确实还早,那会儿起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还有一点黑。 玉衡又道:“娘子莫急,今日是去寺庙,也盛装不得,衣裳白婆婆已经挑好了,首饰只带了几件朴素的,很是便易,爷这会去王爷那边了,娘子这会儿起来梳妆打扮好,再用点早饭,就差不多时间了。” 容仪呼出一口气,她揉了揉眉心,翻过身下了床,穿好了鞋子后,由着玉衡为她更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容仪还是不好意思了。 白日宣音,她又迷糊到现在,传出去可要丢死人了。 好在玉衡不似昕蕊,不会闹容仪红脸,所以,在玉衡替她梳好发式以后,容仪便夸了句:“咱们长留的人,个个都是有手艺的人,你如今的梳妆能力越来越向茯苓靠齐了。” 玉衡被夸,心里高兴,便说道:“奴婢比起茯苓姐姐还是差的远了,今天给娘子梳的发式是最简单也最朴素的,若是娘子起来早一点,奴婢还能梳另一种发式,比现在这个更好看一些。” 刚才才夸完玉衡不会闹自己红脸,现在就有点打脸了,虽然她不是刻意的打趣,可在容仪耳里,这样敏感的时候,当下就忍不住红了脸了。 而当事人却还不自知,傻笑的看着自己手下梳出来的发式,配了一个翠玉流苏钗,更加满意了。 …… 这边容仪刚吃完早饭,去看了看孩子,见孩子被拨浪鼓吸引着,只和她玩了一会儿就去拽拨浪鼓的小绳子之后,容仪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那边姜舜骁用完早饭也回来了,见容仪俏生生的站在廊下阴凉处,看着不远处愣神,快步走到她面前,刚出了个声,就把容仪吓了一下。 容仪见是他,脸一下子就红了,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不知说什么好。 她的这副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痒痒?姜舜骁伸手捏了下她的耳垂,低声道:“不好意思正眼瞧爷了?” “……” “爷可爱看你害羞的样子了。” “……别说了。”容仪低声抗议。 他却越说越起劲,道:“尤其是在床……” 见他越说越把不住门,容仪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眼里暗含警告的看着他,羞的连话都说不顺了,她道:“别说了!” 姜舜骁微微眯眼,轻笑了一声,见她急了,也不逗她了,拿开她的手,道:“该走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 此次出去,容仪只带了玉衡和阿满,去山上清修,不是去享福的,带多了人反而不好。 白婆婆、昕蕊还有茯苓都留在了长留。 有她们在,容仪也放心一些。 此次同行,容仪意外的发现容弗也在。 便问姜舜骁:“容弗也跟着去吗?” 姜舜骁眼皮不闪,只道:“嗯,去祭拜他的族人。” 这个回答,容仪没有半点怀疑。 可真实的却是…… 得知这一次陆氏姐妹都会跟着去时,姜舜骁知道自己不会一整天都呆在山上,他总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有下山的时候,父亲也只会在第一天在山上,而后就会回府,一众女眷都留在山上,他家这只,平素又没什么心眼儿,面对那些人,他怕容仪吃亏。 长公主那边儿的动静有人盯着,陆如意那边也不会出幺蛾子,他懒得管陆诗意,可也不能放任她,她知道陆诗意不是个安宁的人,此次上山这么好的机会,若自己不在容仪身旁,她还不知会有什么动作,所幸姜舜骁的一双眼看人毒辣,那天陆诗意在拦他的时候,看容弗的眼神被他捕捉到了…… 而后,他就有了想法,带上容弗,也好牵制住她。 到底是个小姑娘,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分不出心去做那些肮脏的事。 只是这些话姜舜骁没有对容仪说过,本来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他只保证,容仪能开开心心的在山上玩一段日子,然后平平安安的回府。 容仪和方明媚安排在了同一辆马车,后面坐着玉衡和夏心。 原本姜舜骁是要给容仪单独安排一辆马车的,可容仪觉得,这样太打眼了,也不妥,便主动的要求要和方明媚乘同一辆马车,这一次简装出行,倒不必太过格外。 叫旁人看了,也不好。 故而,一路上,便四辆马车,长公主和王爷一辆,陆氏姐妹一辆,长青长衡一辆,容仪和方明媚一辆,姜舜骁和姜舜轶还有容弗三人皆骑马。 上马车时,姜舜骁要扶容仪,却被她一把挥开了,众目睽睽之下,容仪不想显得太特别。 可这刺眼的一幕,又正正好落在了方明媚的眼里,她看着两人自然的互动,埋在心里嫉妒的种子越长越大。 以至于上了马车以后,她看容仪的眼神,还透出一股凉意。 容仪只是在她刚上马车的时候,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后面就没看她了,可却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凉飕飕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感觉得到方明媚在看自己,可却不知该与她说什么,索性就没看她,一直望着窗外, 这一次能和这么多人一起出来,虽有些担心,还是有点高兴的,毕竟平时出远门的机会不多,更别说住在外面了,就好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一时间容仪的嘴角也上扬了起来。 而这边的方明媚也没说话,只是一双眼打量着容仪,看着她精致的脸庞,红润的面色,还有……暗含春水的双眼,心里就嫉妒的发狂,不用猜也知道她这副模样是为什么。 看着她自信上扬的唇角,方明媚重重的出了口气,手里的帕子被她死死地攥住,她的情绪又不稳定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在傅容仪面前出丑,便死死的压住心中的那点不甘。 一时无话。 …… 不知走了多久,方明媚都没有盯着容仪看了之后,窗户在外面忽然被敲响了一下。 两人都下意识的扭过头,是容仪这边的窗户被敲响了,容仪顺手打开,便见爷微微压低了身子,看着她说道:“闷不闷?要不要喝水?” …… 第615章 挡道的石头 若是放在平日里,姜舜骁询问她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此刻,她和方明媚一同在车里,被他忽然问起,容仪一时间还有些发愣,下意识的就要回过头去看方明媚的脸色。 可一想到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歧义,容仪就生生忍住了,她眸光水润,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还不渴,也不闷。” 说完,容仪的腰微微往下靠着,姜舜骁的视线里便多了一个方明媚,这一下,他也怪尴尬的。 他轻咳了一声,直起了身子,说道:“渴了再找我。” 容仪“嗯”了一声,后又道:“爷专心骑马吧,车里带着有水壶呢。” 这一回,姜舜骁没看她,只“嗯”了一声。 一时间,二人无言。 容仪缩回车内,不意间就对上了方明媚的眼,两人皆是一愣,下意识的别开脸。 都有些心虚,而心虚的理由又不一样。 在容仪心里,她与方明媚同为妾室,本来她和爷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事,若是在方明媚面前表现出来,她自己都会觉得有些奇怪,好似很刻意一般,虽说妾室之间的小心机,容仪不是没听说过,可是她却不愿与人争斗,尤其这样明显……同为女人,就算再不喜欢她,她到底也没做过伤害自己的事,也大可不必在她面前耍这些小心思。 而在方明媚心中,对于刚刚发生的事的想法就和容仪完全相反了。 整个招懿院中,只有她是最寂寞,最得不到宠的,她甚至独自居在一处,平日里连爷的面都很少见,那一墙之隔,隔着的不只是两个住所,还有她跨越不去的鸿沟。 她也曾想象过,在那墙里面爷和傅容仪又是怎样生活的,那一墙之隔,墙内的生活才像是一个完整的家,有丈夫女人和孩子,而她分明和傅容仪一样,可在整个招懿院中,却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一样…… 如今她终于看到了平时模样的爷和傅容仪的状态,可真亲眼看到的时候,却觉得心痛无比,原本被爷这样关心的人,应该是自己,如果傅容仪不出现,如今的自己和爷才应该过上这样的生活,可方才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他是不是忘了,坐在这车上的另一个女人也是他的女人,也需要他的疼爱和关照。 越想心里就越发的觉得不公平,越发的觉得怨愤,他有些眼热,不知是不是自己没得到,所以也见不得别人好的缘故,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好想亲手把它毁掉…… …… 到了山脚,就不能再乘马车了,一行人都下了马车,浩浩汤汤的往山上去,其实人也不多,可这一群人中皆是贵气逼人,气质自在的人,所以看起来声势浩大,平日里上山烧香的老百姓,看着这样一群人都知他们身份不凡,再扭过头,看着那贵族才用的马车,纷纷都让开了道,他们就算不知眼前的人是什么人,身居什么要职,却也知有这样气质和排场的,绝不是一般人。 也有个别几个人认出了姜舜骁,说起来,姜益民和姜舜骁父子俩,都是孟国战功赫赫的常胜将军,可在新一代的人眼里,安宁王一人已是传说过往,宁威将军才是现在,所以但凡是有幸见过姜舜骁的人,能记住他威武的模样,当下就有不少人反应过来,这一群人,怕都是安宁王府出来的人吧? 容仪和方明媚并排走在后面,长青也随着容仪走在了她的旁边,前面长公主和王爷走在最前面,长公主后面跟着的是陆氏二姐妹,姜舜骁和姜舜轶还有容弗则前中后的分布着,还有一群家丁丫鬟围着,不让生人冲撞了主子们。 原本这么多人是可以调一对军队守着的,可姜舜骁和父亲商量过之后,都觉得这样太高调了,便派了暗卫在暗中保护。 姜舜骁走着走着,就要往容仪那边靠近了,却被走在前面的姜舜轶眼尖的发现,然后跑了过来,将他推到前面,低声说道:“我不想陪着爹娘走,你去陪吧,我就在这里了。”说完,他转过头看着长青,露出了一抹憨憨的笑。 姜舜骁:“……” 搞得像他想走到父亲和长公主殿下身边似的…… 容弗倒是老老实实的走在中间,离他不远的就是陆诗意,一路上陆诗意扭头看了他好几次,可容弗身板挺直,目光直视,连她这边看都没看一眼,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而在最前面的长公主,是一贯清冷的模样,下巴扬都高高的,与姜益民二人之间一点互动都没有,看着到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姜舜轶在这里不舒服,姜舜骁也不觉得多舒服,自从他自己有了家,有了温馨的时刻,便受不了这么阴沉的氛围。 …… 上午上山烧香的人还是挺多的,一路上上去密密麻麻的,容仪和方明媚走在一块,却相顾无言,便只和身旁的长青低着声儿说说笑笑。 这样的气氛下,方明媚就显得很尴尬了,她烦躁的走着,听着旁边传来的笑声,心中更加烦躁了,正巧踏上一个台阶,面前是一块石头,不大不小,踩上去人绝对是站不住的。 想着,她蹙着眉头,将那块石头往旁边踢过去,这一踢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落在了容仪的面前,好在容仪走路是长了眼的,看一块石头滚到自面前,当下顿了一下,也没多想,正要拿脚将它踢开,而身旁的长青将她拦住,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踢了回去,却从方明媚的面前飞了过去,落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这一下,容仪愣住了,方明媚也愣住了。 长青却一笑,道:“从哪来的,让它回哪去,总之别挡道就好。”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方明媚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话说是说的石头,可怎么听着却像是在暗讽一个人啊?且那块石头又是她踢过去的,免不了要多想。 可面对长青,方明媚更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长青的身份与陆诗意又不同,更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便赔笑道:“正是,方才我也要踢开它,怕挡了道呢。” …… 第616章 至安隐寺 这话说的,听到容仪耳里又变了味,她怕挡道,就把石头踢到自己面前,是想存心挡自己的道?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不算是一件大事,容仪也没吃到亏,且长青也踢了回去,说起来憋屈的人也不该是她,只是还是有那么点恼火的,有些人你不主动去招惹她,她却千方百计的想来隔应你。 容仪到底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些事放在心里想想,不舒坦也就过去了,随后还是和长青手拉着手,姐俩好的又聊起了别的。 这一群人走的不紧凑,但也不开,所以对于后面的话,陆诗意多少是听到的,想着这些天要做的事,她扭过头暗暗的看了方明媚一眼,对她使了个眼色,又不动声色的转了回来。 这个时候,容仪正扭头和长青说什么,可长青明明白白的看到了陆诗意的眼神,她眼波微转,却没说什么。 而接收到眼神的方明媚,虽心里憋了股气,也觉得怪尴尬的,可一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也不能和傅容仪的关系闹得太僵,便主动搭话,道:“容仪啊,这一次你自己来了,孩子们呢?” 话语里,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关心的意味,人家正儿八经问,容仪也不能落了她的脸,便转过头说道:“天气太热了,去山上又不像在家里事事方便,所以就把孩子留在长留了。” 方明媚笑了笑,语气中含着一丝失落,道:“我还以为这一次你会把孩子带上呢,若是带上孩子呀,我还可以帮你照顾照顾,我很喜欢孩子。” 容仪却是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一般这个时候,回一句“喜欢孩子的话,就抓紧生一个吧!”,可碍着身份,碍着方明媚这个人,这种话自然不能从容仪嘴里说出来…… 气氛一度冷场,就走在旁边的姜舜轶,看着这三人的状态,都冷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平时善于活络气氛的长青,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闭上嘴巴,说老实话,姜舜轶对方明媚没什么印象,可此刻也为她尴尬了。 他是个一尴尬就话多的人,想化解这份尴尬,便多嘴说了句:“既然方姨娘喜欢孩子,等回去了可以去长留坐坐,抱抱那两个孩子,两个娃娃粉雕玉琢,长的很可爱,也很乖。” 一句话,解了方明媚的围,容仪却默了,长青脖子一卡一卡的扭过去,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方明媚顺着话说道:“也好,那到时候就多叨扰容仪妹妹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舜轶又出来打了圆场,容仪自然不能再沉默下去,便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方姨娘有时间就来看看孩子吧。” 打过圆场了,气氛也好了很多,可这一下却彻底都不说话了,自知打错圆场的姜舜轶更是老实的像个蚌一样,嘴巴撬都撬不开。 不说话,一路就快了很多,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安隐寺。 王爷和长公主进了祠堂去祭拜,其他人被小弥僧带去了后院厢房后,各自有了住处,便可自行活动了。 原本以为容仪和方明媚会被安排在一个住处,却不想都是一个人一间厢房,除了陆氏姐妹,是两姐妹一间厢房以外,小弥僧说,这是长公主殿下的安排,说陆大小姐身子尚未痊愈,身边总要有个贴心的人照顾,所以便将二姐妹分在了一间厢房里,这个说法倒也无错。 长青就住在容仪旁边,方明媚也在她旁边,两人将容仪夹在中间,不知是安排的还是巧合,但这个结果对长青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毕竟入住寺庙,姜舜骁总不可能和容仪住一间房,男客的厢房在另一头呢,离容仪近一点,她也安心一些,若万一有个什么事,容仪一喊,她立马就能过来。 容仪和长青打了声招呼后就进了厢房,玉衡一进去就拿着掸子准备清扫,却发现此处的很是干净,便开始收拾娘子的包袱,将日常需要的东西都摆在了梳妆台上,又将衣服放在了衣橱里。 收拾妥帖后,容仪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对玉衡说道:“过来坐吧。” 平日里娘子带下人就十分平和,有时候还会叫她们一起搬着小板凳,坐在后院陪她嗑瓜子呢,可这会儿不同,万一有个什么人进来看到了,那可就不好了,玉衡摇了摇头,乖巧的站在容仪身后,说道:“奴婢不累,站着就好,今天上山爬了很长的台阶,娘子想必腰酸背痛了吧,奴婢给您捏一捏。” 这话倒是说到容仪心坎里去了,其实这一路上容仪都没什么力气,借着和长青手拉手,借着她的力一直往上走,一双腿和腰早就酸的不行了,许是早上那个了的缘故,所以有些无力,只是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到底是脸皮薄…… 好在玉衡是个知心意的,她主动这么一提,容仪便顺着杆子往下下,她示意玉衡去把门关好,等玉衡在回来的时候,见娘子已经毫无形象的趴在了床上,将软枕垫在下巴下,一脸舒服的道:“你来给我捏捏腰吧,还有背。” 玉衡失笑,原来关门是为了这个,她走过去,半蹲在床边,为娘子,锤捏按揉了起来。 昨晚一夜没睡好,今早也折腾了一早,容仪本就有些疲乏,又走了这么久的路,这一挨床就有些困了,再加上玉衡手法好,捏得她舒服极了,眼皮变不住地往下掉,她强撑着睡意,看着软枕上的朴素绣花,喟叹一声,道:“玉衡捏的可真舒服,我这出门若是不带你,肯定走哪都不得劲。” 玉衡红了脸,嗫嚅道:“都是娘子平日里教导的好。” 容仪哼哼的笑了,她闭上眼,抿了抿唇,声音弱了下去,道:“我眯一会儿,过个十分钟,你把我叫起来。” 玉衡连忙停了手,道:“娘子歇息吧。” “嗯……一会一定记得叫我,别误了时辰。” “是。” 其实这一路上来,不光是容仪累,玉衡也累得紧,只是在主子面前,奴才又哪有喊苦的份呢? 看娘子睡得香,玉衡微微已在床边的杆子上,借作休息,轻轻的半合着眼。 一室安静。 …… 第617章 青梅竹马 想着来到安隐寺,还有许多事要做,所以容仪睡得沉,也不沉。 她的耳边可以听到声音,可眼睛却睁不开,听到门被推开,然后,就听到玉衡惊讶的声音,道了声:“爷。” 容仪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依旧没睁开,大脑昏昏沉沉的,直到床边来了个人,坐在边上,大掌捂上她的额头。 许是见不烫,才呼了口气,看着她疲倦的面色,姜舜骁站了起来,衣角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 他顿了下来,低头看着眼眸微睁,迷迷糊糊看着他的容仪。 容仪知道来了安隐寺之后,他必然是要去安排打点的,这会儿来到这里,想来是要叫她一起出去,估计是看她再睡,边没说什么。 可到底是个懂事的人,容仪自顾得醒了,还抓着他的衣角,说道:“等等,我马上就起。” 姜舜骁却低声道:“若是困就睡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什么不是要紧事,容仪才不会听姜舜骁说呢,她撑着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长吁一口气,道:“等忙完了再回来睡吧,一来就躲在厢房不出去,叫长辈们看了,还会觉得我不懂事呢。” 姜舜骁笑了笑,倒没再说什么,拉着她的手,抹开她鬓边的碎发,声音宠溺道:“走吧。” 其实出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去了佛堂烧香拜佛,一套做下来,容仪忽然想起以前自己也经常跟着小姐往安乐寺跑,那个时候,小姐经常和陈或从在安乐寺见面,只因安隐寺太大,怕遇到熟人…… 容仪跟着小弥僧去了偏小一点的佛堂诵经,刚到小佛堂就见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人,还真是……在这里容仪碰到熟人啊…… 柯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容仪,说起来容仪自从陪嫁到安宁王府之后,两人也是很少也几乎没再见面了,后来她跟了宁威将军之后,更是没什么机会见面。 此刻,在这里碰到说不吃惊是假的,柯子今天没有什么别的任务,他来安隐寺也只是为家中的长辈祈福。 所以在见到容仪时,他很兴奋,也按耐住了心中的那一点兴奋,克制道:“你怎么在这儿?” 容仪还在秦府做丫鬟的时候,和这其他下人的关系都处的很好,柯子也是其中一个,只是柯子这人平日里很少说话,多是沉默,容仪见到他也是吃惊,笑道:“跟着爷爷上山来诵经祈福的,你呢?” 柯子笑意微微暗淡,他干咳了一声,手里捏着福包,他扬了一下,道:“喏,来求平安符的。” 容仪知道柯子家有个习惯,若是家中的长辈生了病,必然会叫晚辈上山去求平安符,想到此处,笑意淡了一些,容仪问道:“余奶奶还好吗?” 柯子眉眼松了几分,微微叹息一声,说道:“还不是老样子。人老了,身上有些病就多了。” 看他这个样子,容仪心里也难受了起来,余奶奶是柯子的亲奶奶,也是容仪小时候最爱给她糖吃的奶奶。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其他长辈还开过玩笑,说余奶奶这么疼她,简直就是把她当孙儿媳妇了。 当然那都是年幼时,长辈们的玩笑话,谁也没把那些话放到心里去过,容仪只知道,那是自己幼年时,真心疼爱过自己的长辈。 所以,听到余奶奶身子又不好的时候,难免会惆怅。 两人闲话片刻,玉衡就连忙赶过来了,她看着娘子和一陌生男子正在说些什么,微微低着头,走到娘子身边。 柯子见她过来,心知她应该是伺候容仪的丫鬟,想着容仪如今是许了人家的妇人了,与他面对面聊了这么久影响不好,尤其她的夫家还是权势正旺的安宁王府,便笑道:“听说,你生了一对龙凤胎,如果有时间能带回家的话,我也想看看你的孩子。” 容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两人就此别过,柯子走时,玉衡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着比娘子大个两三岁的样子,可那一身却有着沉稳和勤劳的模样。 是这个年纪的男人少有的模样…… 玉衡问道:“那位公子是娘子的朋友吗?” 容仪点了点头,说道:“以前我还在秦府做事的时候,和他们经常玩在一块儿,是从小长到大的朋友。” 原来……是青梅竹马。 玉衡这样想的,可是没有说出来,毕竟娘子现在已为人妇,就算是过去的青梅竹马,如今也不适宜再拿出来说了。 但其实,在容仪心里,柯子与她算不上青梅竹马,因为柯子在她心目中,更像是一个沉默寡言会照顾人的哥哥一样,从小话就很少,但做事却很多。 只是对此,容仪并没有细细聊。 …… 柯子刚走,来这边不久的陆诗意才显身,她隐在一棵大树后,背面是围墙,看着柯子远走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冷嗤了声,道:“没想到啊,这傅容仪过去还惹了不少情债嘛。” 樱儿没大明白,陆诗意说:“你看到刚才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了吗?分明就是对她有点意思,只是不知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过往。” 樱儿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小姐不是说,与傅娘子有私情的,是秦家的……” 陆诗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樱儿连忙闭了嘴,只听她道:“这也不稀奇,傅容仪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长了一张会勾引人的脸,恐怕有不少男人为她动过心呢,这样也好,喜欢她的男人越多,我就越有把握,这一次,我要她干干净净的进来,满身污秽的出去!这里的香客这么多,但凡发生一点什么事,她傅容仪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 有一个字叫“巧”。 天下之大,无一不巧,今天呢,就发生了几件很巧的事。 遇上柯子算一件,而在今天,来到安隐寺的熟人,又不止柯子一个。 陆诗意走后,站在墙后的傅合忠夫妇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惊。 …… 第618章 兄嫂 傅合忠夫妇会来安隐寺,是因为春芽近些日子腹痛不止,每天一到那个时间肚子就会疼痛,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见起色,加上孩子幼小天气又热,哭了好几天,夫妇二人又心疼又着急,不知是哪个大夫说了一句,安隐寺有位老和尚会用符化作水,给小孩子喝下后就能缓解腹痛。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夫妇二人就来到了安隐寺,说老实话,像安隐寺这样的大寺庙,平日里的小老百姓很少往这上面跑,所以傅合忠夫妇对这上面也不熟悉,经好几个人指路才来到了这里,只是还未去到那边佛堂,就听到了那一段对话,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待说话的人走远了,林荫只见傅合忠脸色越来越差,一双手捏的紧紧的青筋暴起,生知他性格的林荫想也不想,连忙拉住了他,道:“你做什么去?” 傅合忠“改邪归正”了好几年,可不代表他性子里的那点邪性被压下去了,往前在数两年,他也是个易怒易爆的毛头小子,动不动就会伸手打人,为这事儿,傅贵不知出面摆平了多少次。 再加上,他对容仪的心思,和本身就护短得性格,怎能听得了旁的人这么说自己的妹妹?自从自己成了家以后,对容仪虽不说全心全意的放下了,可打心底里的不想再打扰她,只想她过得好就行。 偏偏,有些人想找茬,想害容仪?得问过他才行。 傅合忠眉头一压,咬着牙道:“去教训她!” 这样的傅合忠,林荫以前见过很多次,甚至刚与他相恋的时候,还和他放纵过,可如今,两人已经成家这么久,还有了一个儿子,对于过去的一些野性早就收敛了许多。 对于这个变化,林荫打心底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哪个女人不愿意安安份份的在家里过日子?嫁一个勤勤恳恳疼爱人的丈夫?睡愿意自己的丈夫是个动不动就惹是生非,不懂上进的呢? 原本,她和他不算是干干净净在一起的,但也想用共同的力量,好好的守护好这个家,好不容易一切都走上正轨了,林荫真的害怕会被破坏了。 她脑子还算清醒,拉着傅合忠不让他走,只道:“你就这么去把她打一顿,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敢说出那样的话,自然是有点手段有点背景的,不然,谁敢对容仪动手?容仪如今在王府算是有头有脸了,她为王府生了两个孩子,怎么也不会太差,那个人去的想着该容仪,你也不想想她是谁。” 傅合忠眼睛瞪的圆圆的,道:“我管她是谁,先让她尝尝我的厉害!叫她嘴巴再敢不干净试试!” 林荫叹了口气,好言好语道:“我知道你疼爱容仪,我一样也见不得旁的人说她的坏话,可你也不想一想,容仪平日里又没得罪过什么人,她凭什么对容仪敌意这么大?你就没想过她很有可能也是王府的人吗?王府的人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吗?” 地位等级的压制,生生的克制住了傅合忠,他憋红了一张脸,脑子反应还算快,道:“难道……是宁威将军另一个姨娘?” 见他不冲动了,林荫松了口气,手却依然紧紧的抓住他的袖子,沉着声道:“那倒不一定,容仪平时很少回家,就算回了家也是报喜不报忧,咱们怎么能知道她在王府里什么样的处境呢?或许会不会得罪了什么人?你也知道贵族后院最容易起火,容仪又正得宠,被人眼红也是常事。” “……” “她方才那些话,不正是说明了容仪此刻也在庙里吗?咱们去找她,把这些话告诉容仪,好让她知道自己有危险,也好提防着些,这总好过一出面把人打一顿的好吧,你如果真把人打一顿,就不知会是什么后果了,你我都是容仪的后家,半点错都不能犯!尤其是在王府的人面前!” 一番话说得傅合忠幡然醒悟,他确实可以冲动的把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女人揍一顿,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不敢轻易去招惹容仪,可却没想过,这样一来,会给容仪招惹麻烦。 想到这里,傅合忠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点了点头,道:“走吧,去找她。” 两人说着,便走了出去,没费多大功夫就看到了容仪,恰好离得很近,就在正前面不远的一处小佛堂里。 不仅看到了容仪,还看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女人。 夫妇二人走近,正听到那个女人嘴里嫌弃的说着:“这蒲团跪的膝盖疼!” “小姐忍耐一会儿吧,一会长公主殿下和大小姐就要过来了。” 陆诗意“切”了一声,嘀咕了句:“谁知道呢。” 这声音一听,就是方才在外面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傅合忠多看了她两眼,才收回目光。 而那边,林荫去找了容仪,容仪见到他们又是一阵惊讶,三人出去以后,容仪才道:“哥哥嫂嫂怎么来了?” 林荫将来因说了一遍,容仪关心了几句后,见嫂嫂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哥哥也是一脸阴沉。 看着不像是为孩子担心,好似自己有什么事一样。 容仪顿了顿,问道:“还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问到此处,夫妇俩对视了一眼,林荫看了眼四周,才附在容仪耳边,悄声道:“是这样的……” 一番悄悄话说完,容仪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只听她道:“事情就是这样。” 容仪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林荫,道:“放心吧,没事的。” 林荫却道:“怎么会没事呢?那会……” 容仪使了个眼神,林荫立马住了口,容仪说道:“这一次我会在安隐寺住上一段时间,我身边的人也都是信得过的人,将军也在,嫂嫂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听到将军在,林荫才松了口气,她看了眼丈夫的脸色,道:“既然你身边有信得过的人,我也就放心了,在大事上,哥哥和嫂嫂帮不了你什么,但如果真有人存心要欺负你,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这话说的,容仪心中感动,傅合忠也看了林荫好一会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对姑嫂和兄妹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可是知道容仪过去的日子后,便会觉得这一幕真是难能可贵了。 …… 第619章 陆二小姐好教养 容仪自然不会主动去惹是生非,给家里人带来麻烦,若她嫁的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以爹爹的能力,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可如今,她是高攀了,在王府里的每一步,虽不说是如履薄冰,也不是举步维艰,可也要事事小心,注意分寸。 虽受宠,又有孩子傍身,可容仪知道,一切的荣华都是要靠自己赚来,而不是身旁的人去给,所以,她也一直得体着,守礼着。 别了兄嫂后,容仪回了小佛堂,陆诗意还在,没再抱怨蒲团不舒服了,她双手合十,看着倒像是一脸虔诚的模样。 如果……她不说话的话。 “刚才那对夫妻,是你的兄嫂?” 不知怎的,不知是不是容仪对她本身就不喜,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总之她一开口,容仪就下意识的蹙眉,很是不愿搭理她,只“嗯”了声。 陆诗意依旧闭着眼,好似聊家常一般的说道:“好像从未听你谈起过你家里的情况,听说……你父亲是秦家的总管。” 说完,她睁开眼,“呀”了一声,一副忽然反应过来的模样,说道:“那秦府,不就是表哥先夫人的母家吗?啧啧啧,我差点忘了,你原是秦府的丫鬟,是家生子吧?” 被她这样子说,容仪再想静心也难了,她微微睁开眼,微叹了一声,说道:“我不是家生子,也没有奴契。” 她原是想说,去伺候小姐,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因为爹爹在秦府做总管,母亲又是小姐的乳母,而她……从一开始的定位就很明确。 可一想,这些事同她说有何意?就算自己告诉她,自己原就是良家女,不是奴籍,在她眼里,依旧是个抬不上面的人。 何必去讨人说呢…… 陆诗意微微挑了挑眉,又道:“我倒是从未问过你,秦家那位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是她的陪嫁,应当很了解她吧。” 听着陆诗意不依不饶的发问,玉衡蹙着眉头,想替娘子挡回去,却自知不妥,只见娘子目光闪烁,声音较冷的回道:“我不觉得,在这个时候,与外人谈起已故的小姐是应该的事。” 陆诗意轻哼了一声,毫不遮掩的说道:“我,可不算外人,等我姐姐嫁进招懿院了,你见了她也得卑躬屈膝,而作为她妹妹,在我面前,傅姨娘似乎也不能抬起头说话吧?” 听着她刻意的一声“傅姨娘”,容仪目光冷定,道:“我做人坦坦荡荡,不知有什么不能抬起头的。” 话音刚落,就听她冷嗤了一声,讽刺意味十足。 容仪与她没有什么话可说,本以为到此处该停歇了,却不想她竟又挑了起来,说道:“你这般不愿说起自家小姐,是心里有愧吧?” 听她三番四次提起小姐,容仪也有些不耐烦了,刚想说什么,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陆二小姐果然好教养,传闻平阳的陆二小姐是最有教养,最会聊天的人,如今一看,果然不错,能在这佛堂上,频频提起已故之人,不知陆二小姐是想秦家小姐了,还是遗憾她此刻不在这?” 说完,她“嘶”了一声,看着上方的金樽佛像,心里默默的拜了一遍,嘴上却说道:“我这人吧,最喜欢四处游走,也听过不少奇闻妙事,听说……频频提起已故的人,就说明心里想念她,夜里,她会来找你的……陆二小姐,既然你对秦家小姐这样好奇,不如就等夜里她来找你时,亲自去问吧。” 长青话语里阴恻恻的,很容易把人带进去,再加上她冷酷阴沉的眼神,看的陆诗意更是心里发毛。 不仅是对她的话发毛,还对她这个人有些发毛。 虽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这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要看人脸色的,面前这位姑奶奶,就是陆诗意惹不起的,再胆大妄为,她也不敢当着长青的面硬刚,可在心里却会唾弃,他长青若不是投胎到一个好人家,能在这里对她说这些话? 心里暗暗的骂过,虽过了瘾,但见长青杵在这不准备走了,她也待不下去了,撑着蒲团站了起来,带着樱儿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长青“呿”了一声,嘀咕了句:“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连话都不敢接就这么走了,姐姐我还没说痛快呢。” 旁边敲木鱼的小和尚频频看过来,一脸好奇,看他年纪小,长青立马笑着说道:“小和尚别看别听,污了耳朵哦~” 小和尚连忙别过脸,有模有样的继续敲木鱼,师傅说他好奇心太重,这样不好……不好,可师傅忘了,他这个年纪,连话都听不明白,在这边半天了,也没听懂那边的女施主们说了些什么。 容仪呆呆地看着长青,正要站起来,就见她跪在自己旁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佛祖莫怪,弟子方才与小人斗气,无意冒犯佛祖……” 看着她这样,容仪低低的笑出了声,道:“看你刚才像个女战士的样子,还以为你无所畏惧呢。” 长青瞥了她一眼,说道:“胡说,佛祖面前,应当心存敬畏,这是奶奶告诉我们的。” 老人家痴信佛祖,容仪倒是信了,她喟叹一声,忽然想到方才看到她来的那一瞬间的惊讶感,还有她为自己出气的感动。 其实,对于小姐,她自己确实不好说什么,也确实心虚,但心虚的却不是无颜提起她,而是不敢提起。 毕竟,在世人眼中,小姐已经不在了,可她却知道,小姐不仅在,还“在”的,让人心惊胆战的。 不会有人怀疑小姐还在世上,那次那件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可是,要叫她谈起小姐,容仪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露了馅儿了。 她也不愿斥责陆诗意不该频频提起已故之人,就是因为心里清楚,小姐如今正在某一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呢,说这话,容仪都觉得自己在咒小姐一样的,不大合适。 小姐随着幸福走了,可却留给自己许多难题…… 想到这里,容仪不禁苦笑了声。 …… 第620章 恢复原有的尊贵 在小佛堂待了一会儿,容仪和长青皆轻闭着眼,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着,谁也没在说什么,知听着小和尚的木鱼声,有节奏的响着。 响着响着,间隔忽然长了许多,响声也钝了许多,容仪和长青皆睁开了眼,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那小和尚一本正经的坐着,身子却微微的歪斜了,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在他快要倒下时,长青连忙一把将他接住,这一接,小和尚也清醒了,他年纪还小,被送到山上来做俗家弟子,待了没几天,却受过不少戒,吃过不少爆栗呢! 这不,师父一会儿没看着,敲着敲着木鱼就快睡着了,好在长青就在旁边,不然这一下子倒下去,小脑袋磕在地上可不得了。 他年纪虽小,却十分懂礼,连忙坐稳了双手合十道了声“谢谢”,后揉了揉眼睛,嘟着嘴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看着他打哈欠的模样,容仪的心都要化了,小和尚因是俗家弟子,不需剃度,还留有一头黑发,本身也粉雕玉琢,脸颊上肉嘟嘟的,是个“娘见亲”的可爱孩子,容仪不禁想,等嘉成长大之后,会不会也这么可爱呢? 小和尚嘴里念念有词:“不能叫师父发现了,不然又要受罚了。” 容仪和长青都有些忍俊不禁,看着他端正坐好的姿态,容仪忍不住问:“小和尚,平日里师父很严吗?” 小和尚挠了挠头,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双干净的眼里盛满了纯粹,他说道:“平日里师父待我很好,还允许我养小兔子呢,还帮我的小兔子喂胡萝卜,就是我做错事了,会挨训。” 容仪笑了笑,又问:“那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师父吧?” 小和尚顿了顿,目光坚定的说道:“不是喜欢,是爱!我很爱我师父!主持说了,爱比喜欢还要……呃……还要大!” 或许是还小,不知怎么表达主持说过的话,可容仪和长青也听懂了,两人相识一笑,又和小和尚聊了两句,两人才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看到现在门外的中年和尚,那和尚慈眉善目,此刻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温和欢喜,不知为何,这位和尚虽没表明身份,可两人就是觉得,他或许就是小和尚的师父。 中年和尚对两人施礼,两人也忙还礼,后见那和尚走进了小佛堂,随后就听到小和尚惊喜的喊了声“师父”,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撒娇一般的道:“师父~可不可以用饭啦!徒儿好饿。” 后面的话,两人没在听了,已经走远了。 …… 走到一处闲亭,两人坐了下来,这一坐,不知舒服了多少,方才跪了半天,下半身早就麻了。 亭子里乘阴很凉快,但外面的太阳很毒,这样的天气,又是正午,也难怪小和尚犯困呢。 若是在长留,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呵孩子一起睡午觉呢。 想着,容仪忍不住笑了一声。 长青看着她,但:“我还以为你心情会不好呢。” 容仪了然:“你觉得,我会因为小姐的事难受?” 长青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岁不曾仔细问过,长青也还是有些好奇他和秦家小姐的过往的。 她不信外人说的,只想亭容仪怎么说。 容仪眨了眨眼,环顾着四周,见无人,才出了口气,说道:“再不知情的人眼中,我面对小姐,应要永存悔意,好似我这样的人不配幸福一样,可是……我心里清楚,小姐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曾欠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总不能把自己的不幸,强怪在旁人身上吧。” 看着这样的容仪,长青默了一会儿,道:“你和秦家的小姐,关系一定很好吧。” 容仪眼神很柔和,她看着长青点了点头,随即陷入了回忆,她说:“虽然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可是她对我真的很好,有点小姐脾气,但也率真可爱,以前做她丫鬟的时候难免会有委屈,不愉快,毕竟人家是小姐嘛,可现在回忆起她,都是满满的幸福。”祝她幸福。 秦黛珑其实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也很不孝。 她的勇敢在于,她敢抛下世俗,抛下唾手可得的一切,追随爱情的脚步,跟着那个男人,去走一条似乎没有出路的出路。 她的不孝,也在于痛快地放弃了一切,放弃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让父母为她伤心至此,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她已经和陈或从走了,此刻两人说不准正抱着孩子在一起呢。 她应该很幸福了。 看着容仪微笑的模样,长青心中却难受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闷闷的,好似有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似的。 不管是自己查到的,还是容仪此刻说到的,都让她无比心疼,她很难想象那十几年做旁人的奴婢,被人颐指气使,那个时候的她是怎么过来的,她本应该尊贵无双,本应该被人敬重者,捧在手心里…… 想起自己的童年,无忧无虑的在乡下玩泥巴,荡着长辈们亲手做的秋千,偶尔调皮,被训斥了依旧调皮…… 再一对比容仪的童年,长青忽然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同样都是长家的女儿,可两人之间却天差地别。 她说道:“容仪,你不是奴籍,从此以后,她也不是你的小姐了。” 容仪目光闪烁,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有些怅惘,她道:“其实对她来说,我是有很多感情的,小的时候我把她的朋友,大了之后才知道她是小姐,我如今虽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她也还是我的小姐,不管她在哪里都是,做人总不能忘本嘛……” 长青恨不得说,你与她身份之差别根本就是不在一个层次,原本她在你面前也该恭敬一些,矮一头的。 可这些话现在这个时候说很不合适,长青也只敢想想,只等着哪一天她能正大光明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容仪,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恢复自己原有的尊贵…… …… 第621章 徒儿撒娇 陆诗意一口气走远了才顿了下来,一脸晦气的看着樱儿。 樱儿被她看的心里一顿一顿的,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怎么了?” 陆诗意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将那口气憋了下去,转身就走。 樱儿连忙跟上,不确信的问:“小姐是因为长小姐……” “别跟我提这个人!” 樱儿连忙噤声了,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去看她。 陆诗意嘴里咒骂着:“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便可以这样欺负人吗?” 樱儿:“……” “我倒要看看,她粘着那个傅容仪有什么好处!真是不长眼!” 樱儿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了下来,只她心里清楚,这一回,小姐大概是真的恼火了,她一定会对傅娘子动手。 可是……这一次戒备森严,她不确定,小姐若真的做了,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不过,前面倒是有方姨娘挡着,其实真正恨傅娘子的,是她才是,小姐不过是嫌傅娘子碍眼,怕她挡了大小姐的路,而对于那方姨娘,无疑是除去了一个劲敌。 想着,又松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惶恐不安,这种感觉不算陌生,以前在陆府时,她帮小姐做过的事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上一回,老爷的新宠,就是小姐暗中安排人去与她私通,毁了她的名声,让她浸了猪笼,帮夫人出了口气,那时候,自己做过的事,比现在在这里做的更多,那一回不算害怕,可这一次却不知怎的,心里一直慌张不安。 可面对这样的慌张,她又不敢同小姐说,只怕小姐会更气,骂她无用。 只是一个受宠得小妾而已,爷不用怕的…… …… 夜里,容仪留下了玉衡,虽给几个丫鬟安排了一个通铺,可容仪第一次在这里过夜,再加上心中本就有不安,就不愿玉衡在夜里离她远了,不仅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还得保证玉衡的安全,听说,蕊茜也在,若她们在大通铺遇上了,免不了的会有摩擦。 玉衡其实也不大愿意去通铺,见娘子留她,当下手脚麻利的将躺椅搬到入里窝的入口,兴致勃勃的说:“奴婢就挡在这儿!要是谁敢大半夜的闯进来,奴婢第一个知道!” 容仪哭笑不得:“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呢,还有阿满在,谁敢闯进来。” 说着,将柜中的一床薄被抱了出来,放在躺椅上,道:“正好躺椅也大,这被子也大,你一半垫在下面,一半盖在身上,也很舒坦。” 玉衡一笑,道:“这儿夜里热着呢,不用盖也行的。” 容仪却道:“到了夜里回凉,你听话。” 玉衡就不说话了,看着娘子的模样,心里越发喜欢,忍不住喊了句“师父……” 容仪正在揉脸,听到这两个字,一瞬间就想起了初见她的模样,当下神情就温柔了起来,她拉着玉衡坐下,说道:“我们俩,也是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 这样一说,玉衡眼圈也红了,不是莫名其妙的,而是这么长时间,压在心底早就没有了的委屈又被勾了起来。 自从师父变成娘子,玉衡是最高兴的一个人,尤其是被调到师父身边当差,那一瞬间,就好像为她开通了去往天堂的门一般,让她高兴的不知所措。 可是……她还是以前的玉衡,尤其是长留多了白婆婆和昕蕊之后,她其实难过一段时间的。 她很爱师父,因为,师父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家人之外最不嫌弃她的人了,她手把手教自己做事,做人,教她道理规矩,这些玉衡都不敢忘,所以,当师父变成了娘子,玉衡来到她身边伺候时,在心底就暗暗发誓,她一定要伺候好娘子,让娘子看到,她教出来的徒弟是很棒的。 可直到她看着白婆婆和昕蕊来了之后,看着她们有条不紊的,规规矩矩,比自己不知强初多少倍的样子时,玉衡心里是惶恐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在娘子面前就是多余的人…… 昕蕊比她会说一些,时常逗的娘子开怀大笑,而她就闷一些了,有时候看着娘子因昕蕊逗的乐时,她就更加否认自己,也更难过。 第一个发现她反常的人,是白婆婆,她像长辈一样,长留的下人,包括茯苓姐都尊敬她,她说的话,也是有力度的。 她的话中好像蕴含了许多道理,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玉衡的心坎儿里,她察觉到玉衡的失落,究其原因之后,说了句:“这满院的花都争相绽放,每一朵都特别,你可知,娘子为何爱把这些花不按品种颜色分类放?” 玉衡摇头,她只知道,这样的花园也很好看。 白婆婆继续道:“因为,每一朵花都不会因为旁边的艳丽而失了光彩,每一朵花都有独自的魅力,不管在何处,都能让人看到。” 听着白婆婆的话,玉衡好像懂了,又好像……还是懂了。 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但最终解开结的时候,是因为她发现,昕蕊很在乎她,每天只要不忙了,就会拉着她没完没了的聊很久,聊过去聊未来,开心的不开心的,她都对自己说了。 在那一刻,玉衡才感觉到,她其实不是多余的,在这个院子里,她受每一个人的关爱。 后来……有了小主子,她更加觉得,娘子对自己还是偏爱的,她让自己亲近小主子,不仅是因为自己待小娃娃耐心细心,她还记得当时娘子说:“因为你是我徒弟啊,报答师父的时候到了!”帮忙哄娃。 玉衡终于开心了起来。 可女孩子,多多少少还是需要有一场谈心的。 这一次,娘子只带了她一个人,玉衡无疑是欣喜的,她想,原来长留就有很多能干的人,她很难有被娘子看到的时候,而如今,终于有她露“脸”之地了! 她拼命的想做好,希望娘子将来不会后悔当时带的不是白婆婆,不是昕蕊,不是茯苓姐…… …… 第622章 玉衡是不是喜欢你? 师徒俩坐在一块儿,玉衡年纪小,身量也小,容仪原本身子抽条的好,生完孩子后更是长高了些,两人坐在一起,玉衡还是较矮一点。 她侧脸看着娘子,眼里满是柔意,他想,今晚的娘子不是娘子,是师父。 刚这样想,就听她说:“你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好似哟始乱终弃了一样,若我不是知道自己是女的,这误会可就要大了。” 原本是逗她的话,可却不知是那几个字戳中了她的神经,叫她大胆的伸手抱住了她,趴在她肩膀上,语气不乏忐忑,道:“可以抱会儿师父吗?” 容仪眼神温柔,她伸手摸了摸玉衡的脑袋,语气轻柔的道:“想抱就抱吧,平日里也没这个机会。” 刚说完,就感觉到肩头一阵濡湿。 容仪震了一下,侧脸看着她的发,心底微微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容仪做过丫鬟,懂得察言观色,再加上她本就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又怎会看不出玉衡的异常呢? 只不过这丫鬟一直以来都闷闷的,好似就是这个性子一般,可容仪知道,她以前,也是个说起来不亚于昕蕊那个话唠的小话唠。 知道她有心事,可却有不愿表露的模样,不管是作为师父还是娘子,还是容仪本仪,都是关心的。 于是……她背地里找过白婆婆,还找过昕蕊。 她们二人都是后面才来的,不了解玉衡的脾性,但容仪,不愿她受委屈。 玉衡趴了半晌,感觉到师父拉着自己的手,情绪一下子有了宣泄口,她带着鼻音道:“好久没有抱过师父了……” 以前,她们也有过相互依偎取暖的时候。 容仪心里也感慨,她道:“这世上,每一朵花都独自美丽,不会因旁边的花而成为陪衬。” 猛地听了这话,玉衡睁大了眼睛,抬起头看着她:“师父……” 容仪微微一笑,伸手抹了她眼角的泪,说道:“看来你记住了。” “这话师父怎么会知道?” 这话是白婆婆告诉她的啊,玉衡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埋进了容仪的怀里,抽噎道:“玉衡还以为,师父都不知道。” 容仪道:“我自己的徒儿,心里有事我怎么能不知道?” 说完,叹息了一声,道:“可你要知道,我如今,也不仅是你的师父。” 玉衡怎会不明白呢,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好像原本只需要给她一个人的糖,现在要掰成好几块分给别人。 师父就是师父,师父的话永远是最有效果的,那点小委屈和小惶恐,经师父一说,好像就烟消云散了一般。 玉衡好生撒了娇,宣泄了情绪,最后红着脸嘟着嘴,看的容仪忍不住笑了,说她像只小兔子。 玉衡抱着容仪的胳膊,忽然说道:“师父,您觉不觉得,一切都是天意。” “怎么说?” “我的名字是您给的,兜兜转转,我来到了您身边,贴身伺候,旁人说,入了府的丫鬟,都是要自己得主子改名的,当初……先夫人没改,让您改的,果不然,我要伺候的主子,一直都该是您呢。” 这个事容仪倒是没想过,不过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这个意思了,容仪微微笑了笑,说道:“那还真是……” 主仆俩闲聊了一会儿,才睡下。 这一夜,睡得心安。 …… 第二日,容仪是被饭香馋醒的。 一睁眼,就见外面桌上坐了个人,再仔细一看,见是爷,容仪连忙弹坐起来,道:“几时了?” 闻言,姜舜骁转过来,看她慌忙,笑了一下,说道:“还早,过来陪你用早饭,看你还没醒,准备撤下去。” 还撤下去,又不是在长留,哪里能这样随心所欲。 叫玉衡不在,容仪自己穿了衣,边穿边问她。 姜舜骁说她去用饭了。 自然,再好的主仆关系,此刻也不会坐在一桌一起用饭。 容仪快速的洗漱好,坐在了他对面,看着她清丽的面容,姜舜骁觉得心情都好多了。 不过……眼神稍微有那么点复杂,他放下筷子,看吃包子吃的脸鼓鼓的容仪,问了句:“昨夜没过来看你,玉衡也睡在屋里?” 容仪点了点头,嘴里满是汤汁,不好说话,指了指旁边的躺椅,示意她是在那边睡得。 姜舜骁眼皮颤了颤,他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今天来的时候,她好像很高兴,满脸通红,看到我的时候,还……”心虚了一下? 姜舜骁没说出来,转口又道:“你们昨晚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她是不是喜欢你?” 容仪这回实在没忍住,扭过脸喷了出来,还呛到了。 看着她这副样子,姜舜骁更沉默了。 难道……真被他猜中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容仪怒道:“什么啊!思想龌龊!她是我徒儿,又跟了我很久,不喜欢我喜欢谁?但也仅仅是尊敬的喜欢!难不成小乘跟你久了,我见了也要觉得他喜欢你?” 这话,多多少少大胆了一些,听着内容,姜舜骁眼皮抽了一下,而守在屋外无辜“中刀”的小乘,也抖了一下。 他要申冤!他喜欢女人! 当然,不会有人听到他心里的呐喊。 姜舜骁摸了摸鼻子,被容仪怼着说了一通有点不好意思,也为方才的大胆想法感到……羞愧是不可能的,这世上男人喜欢男人的有,女人喜欢女人的也不少,也不算他乱想吧? 谁让他每次看到玉衡看容仪的眼神都那么的“含情脉脉”? 容仪也是惊,他原本说“背着他做了不该做的”还没觉得什么,那后面一句,就是明晃晃的明示了! 容仪觉得,她和玉衡之间的情感有被冒犯到,同时也惊于他的脑洞,真可以戳破天了。 一时间,气氛怪怪的。 两人谁也没说话,过了很久,容仪看了几眼老实吃饭的爷,忽然觉得自己方才有点太“凶巴巴”的了,当下放轻了声音,她问:“话说,女人喜欢女人,会做什么不该做的呢?” 姜舜骁:“……” …… 第623章 命案 好在并没有在玉衡的事上多做计较,饭后,容仪和姜舜骁各捧着一杯水,听他说着话。 今天一早王爷就回去了,长公主还在,她住的地方离这边都要远一些,更加清净一些,当然,寺里没有不清净的地方,入住到了寺庙,处处都是梵音。 姜舜骁问:“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容仪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姜舜骁放下水杯,说道:“昨天来了一个患有疯病的香客,但他行为举止都没有妨碍到别人,便也无人顾忌他,只不过……” 他眼神暗了下来,周围的气息也有几分冷冽。 看着他这个样子,容仪心里忽然就有了种不好的感觉,她问:“怎么呢?” 姜舜骁看着她,说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害怕,我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出事。” 容仪心里咯噔一下,她好像明白了。 “今天早上,几个小和尚在后面的竹林里看到了他的尸体。” 过于详细的姜舜骁没有讲,那个人死相惨烈,一双眼珠陷落在了泥土里,几个尚年轻的和尚见了,背不住慈悲心肠,腿直打颤的弯腰狂吐。 现场姜舜骁去过了,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想必不是仇杀,也非报复,好像是临时起意要杀人的。 一个患有疯病的青年死在后面的竹林,而这名青年,还是个黑户,无人认领,也不知,他是怎么过了这么多年的。 只听对他有印象的人说,那个患有疯病的青年,好似是一直这么疯到大的,他的家人早就不知去往何处,一直以来都靠好心的街坊,施衣施食。 可惜了活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以最残忍的方式,被人杀死在了那片竹林里,无人认领,而他死后,旁人对他的关心,都建立在了好奇之上。 其实姜舜骁的心情有点坏,他征战沙场嗜血,杀人,他杀过得人,已经不知有多少了。 可这不代表他不敬畏生命,好歹,是存活过得,活生生的生命…… 他之所以同容仪讲起,还是心里不放心,在这个时候闹出了命案,且离得这么近,让他不得不多想。 上一次是秋狩,他失去了“妻子”,不痛不痒,可这一次,本就内忧外患之下,他不知,还会滋生出多少意外。 他不怕那些意外和麻烦找上自己,他却怕伤害到她一分一毫。 翠生和明月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却一直横在他心里,他不知,胡德和林准面对过得厄运,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找上他。 他有官职在身,也有要务在身,他很怕关键的时刻不能陪在她身边,不能化险为夷,使她陷入险境,而这一次那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心中还是会担忧的。 他只说:“阿满一直在暗处,她会保护你,我若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要害怕,你的身边我安插的人手很多,他们会保护你,但是,除了你认识的人,都不要信。” 他说的是指那些暗卫。 招懿院暗卫很多,容仪并不是每一个都认得,甚至许多暗卫安排出去接了任务,也不会每一个都是熟脸。日常在身边的那几个容仪倒是认得,但除了他们之外,认不得的暗卫实在太多了,姜舜骁的顾虑也在此,他怕真正危机来临时,若是有人冒充招懿院的暗卫,那就坏了。 容仪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听姜舜骁这么说便明白了,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这样的凝重,不同于来时,来时她不知自己会面临什么,可这么快,就出现人命,虽那人容仪不认得,可也还是心惊胆战了许久。 不用他提醒,容仪自然也想到了翠生还有明月。 可她最担心的还是…… 长留呢? “此次出门,我见到了不少熟脸,都是招懿院的暗卫,不知长留爷是怎么安排的。” 姜舜骁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你放心,束庸守在朝医院里,这次出来同大殿下打过招呼了,他也会时时留意的。” 容仪知道他的安排不会出错,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惶恐难安,总觉得自己好像错漏了什么地方,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人没顾及到。 她一个大人在怎么自保的能力有,逃跑的能力也有,一旦遇上事,还有思考的能力,可两个孩子在府中,尚还未咦咦学语,若真遭遇了什么,身在安隐寺的她,也是鞭长莫及。 看她还有顾虑,姜舜骁说:“我会时不时回去看他们的,你不要担心,不会出意外的。” 容仪点了点头,但心底,终究还是梗上了。梗在了她忽略了的地方。 …… 在寺庙就不比在长留,两人不能时时在一起,姜舜骁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自有事,容仪也没有细问,他走之后,容仪便在屋里发呆,直到长青来找她。 长青来找她自然也提起了早晨那件事,唏嘘之余也没深谈。 两人闲聊了一阵,门外响起了一道声。 听到这声,容仪意外的挑了挑眉,让玉衡去开门。 来人是方明媚,她说自个儿一个人在屋里有些闷,便想着过来找容仪说会儿话,没成想长小姐也在此处。 听到这话,容仪和长青皆挑眉,长青更是看着容仪,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找你聊会儿? 人都来了,自然没有赶她走的道理,就算有这个道理,涵养颇深的容、青二人也做不出来。 她就这么坐下了,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看她神态自若,容仪心想:她都没有不自在,那自己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虽是这么想,可她一来,打断了容、青二人的对话,一时间竟默了下来。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总得搞个话题聊聊。 不意外的,方明媚便说起了今早的事。 二人对视一眼,容仪才道:“方才我们还聊起这事,也是件可悲的事。” 方明媚看了她和长青一眼,见她们并没有想深聊的意思,心思微微一动,又道:“感觉妹妹和长小姐一直以来就很熟。” …… 第624章 她们要有动作了 她这话三分试探,七分让人不适,不适在那声“妹妹”。 尤其是长青听到,眸光都冷了下来。 她不喜欢别人和容仪称姐道妹的,尤其还是眼前这个方姨娘。 容仪也不适,只是不大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长青接了话,道:“是,我们俩志趣相投,一见如故。” 方明媚眨了眨眼,说了句:“真羡慕妹妹,能交到如此知心好友。” 容仪看了长青一眼,只是一笑。 这一段对话聊的没滋没味的,可引起尴尬的当事人好像一点也不觉得。 这让容仪有些琢磨不清,在她印象里,方明媚不该是这个心思,气氛已经尴尬到扭转不过来的局面了,她还能坐在这里,泰然的找着话题。 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儿,她才起身告辞。 她走之后,长青先时蹙眉,过了好一会儿,才盯着容仪说:“她肯定憋着坏呢!” 容仪笑了一下:“虽然我和她不对付,但……这话何以见得?” 长青用深沉的口气说:“这些年,我见过的人一双手都数不清,我这双眼看人也还算准,方才她那个样子,虽然扯了些有的没的好似没什么事,可她的眼睛里,却装着大事,满是阴谋算计,她看你的眼神,也不友善。” 容仪带着笑意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猜她都恨不得扒我的皮拆我的骨呢,而且你不是还跟我说,她和陆诗意搅在一起了吗?你说憋着坏我相信,就是吃不准她们又想做什么。” 长青哼了一声,伸手点了点,道:“你先等着吧,像这种人别让她栽到我手里,她一旦敢对你动手,那就是相当于自己缩短了去见阎王的期限。” …… 往后几天,一行女人总会聚在一起,占了小佛堂,虔诚拜佛。 时间过了,容仪便会带着玉衡去一个叫方一师父的禅房,跟他学各式各样的,容仪以前都不曾尝试过得素菜。 有一晚容仪借用了小灶,亲手做了一桌子素菜,叫上姜舜骁和长青长衡,几人聚在一起用了顿晚饭。 容仪边吃边看他们的反应,两个男人表面上都淡淡的,但从他们吃饭的速度,容仪确信他们还挺好今晚的素菜的,长青就直接一些了,她举着大拇指,说道:“你烧的菜真好吃,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就好了,方一师父知道了,一定高兴自己收了一个有天份的徒儿。” 容仪腼腆一笑,只见平时话不多的长衡,竟笑了,他道:“这辈子都不指望你烧出来的菜能吃,有一回她在家里,心血来潮要烧菜,差点把厨房给点了。” 说起长青的糗事,大家都笑了。 长青也不在意自己的糗事被他当着两个人的面说出来,她大大咧咧的说:“我们家这一辈,有一个会烧菜的就够了,容仪你说是吧,只要有你在,我们就都饿不死。” 容仪刚想笑,反应了一会儿,才道:“那可不是,我可不是你们家的,你呀,还是早早的学会做饭吧,到时候自己管饱,保准饿不死。” 长青微顿,下意识的看了眼长衡,然后一笑,直道:“算了算了,我是没这天赋,如今在家,厨房已经成了禁地。” 说着,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好似方才那一瞬的呆滞,凝噎和欲言又止是错觉。 姜舜骁夹着茄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默默的移开眼。 …… 一连过去了五天,这五天里也没出现什么大事,就是偶尔方明媚会来找容仪,同她说几句话。 看着她态度诚恳,又无事的样子,容仪倒真觉得她只是无聊罢了,可是,每一次长青都会告诉她,让她要小心提防着方明媚。 被长青一直提醒着,容仪自然不敢懈怠。 事情是出在阴雨连绵的一天,这天的雨下的又大又急,听着炸山一般的雷声,容仪和玉衡站在窗口,就见一个人影闪了过来。 是阿满。 连忙让她进来,看她身上的潮湿,容仪关上了窗户,翻了件干净的衣裳让她换上。 阿满有些犹豫,一转身就看到了玉衡吃惊的看着她和娘子,当下一笑,道:“我好像,吓到你了。” 玉衡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睛都无处放了。 容仪也看了她一眼,才忽然反应过来,在玉衡眼里,阿满是小乘的弟弟。 容仪看着玉衡,低低一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如果说方才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她看着娘子把自己的长裙递给了阿满让他换上,那在这一刻,得知阿满的真实身份后,就像是有一道雷,将玉衡从头劈到了尾。 她嗫嚅了半晌,才道:“那昕蕊怎么办?” 容仪没明白,阿满也没明白。 玉衡顿时哭丧着脸,声音低低的说了句:“昕蕊喜欢阿满啊!” 阿满眨了眨眼,脸有些红,她不说话,在玉衡看来便是心虚愧疚了。 可容仪知道,她的脸红,是因为周蕤满,别忘了,昕蕊可是周蕤满给的人,虽别了旧主,但终究是记得,自己曾经的主子心悦的姑娘的。 玉衡所说的喜欢,大概就是因为昕蕊平时对阿满关注过多,让她引起误会了吧。 不过这件事容仪不打算当着阿满的面解释给玉衡,否则依着阿满的脾性,一定要和她闹脾气了。 容仪只说:“这件事别说出去。” 指的,是阿满女儿身的事。 玉衡连忙点头,保证嘴巴严实。 最终阿满还是没有换上容仪给的衣服,毕竟这里不是长留,来往人多杂乱,再且这段日子方明媚也经常来,若是撞上了,就尴尬了。 容仪便没强求,让她待在屋里,几人坐下来后,阿满才低声道:“我来,也是有些事要提醒娘子。” “什么?” 阿满目光一顿,声音沉了下来,她道:“她们应该要有动作了,我看到陆诗意的贴身丫鬟与夏心私下见过面,那个时候,方明媚来找过你。” 容仪微微蹙眉,问:“那你有没有听到,她们私下说了什么?” 阿满道:“这个我没听到,离得太远了听不清,不过,这些日子我会格外留意的。” 容仪神色凝重了起来,沉闷的点了点头。 …… 第625章 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早已过了六月,可这天气变化莫测,这日晨起时,容仪站在窗前,看着屋檐上的滴水,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们要有动作了…… 阿满带给她这个消息之后,就消失了,偶尔会听见她在夜里说话的声音,想来是在吩咐些什么事。 容仪的心情不大好,不知是被天气影响,还是阿满的话,都让她有些心浮气躁。 敌人躲在暗处,她在明处,这种感觉就像是手提纸灯走在黑暗的甬道里,不知何时会突然窜出来一只野猫,吓她一跳。 更不知这只野猫只是着急赶路,还是看着黑暗中的她,想给她狠狠一爪。 被猫抓,是很疼的。 这些日子爷偶尔会回长留,看看孩子,然后将孩子的消息带给她。 平日里,两人也是聚少离多,虽都在寺庙,可不愿惹口舌,再加之方明媚就住在旁边,他若时常来,也有些不大好,看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些厚此薄彼了。 当然,依姜舜骁的性格,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可容仪多多少少还是会在意的,毕竟,方明媚也是他的妾室。 让人觉得他偏爱其中一个,多少会拂了方明媚的面子。 还有就是容仪对自己也有顾虑,她在京城中的名声算不得好,以前淡泊名声倒也不觉得什么,可自从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展望未来之后,容仪并不想给外面的人留下一个恃宠而骄,以色事人的宠妾印象。 只是这些话容仪并未和姜舜骁说过,她猜想,自己哪怕是说了,对方大都是嗤之以鼻,他有嗤之以鼻的资本,可自己没有,容仪深知这一点,便想着依靠着自己的能力,好歹不让自己的名声变得更烂,更臭,如此就好。 …… 方明媚再次敲响门时,容仪多少有点不耐烦,可还是面带笑容地迎她进来了。 这一次,没有长青作陪,多多少少气氛就有些微妙了,可没过多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是容仪想不到的陆如意。 而看到陆如意时,方明媚也很诧异。 陆如意显然来的很匆促,进屋后,她斜了眼方明媚,看着容仪的那副样子是有话要说。 容仪看着她,但碍着方明媚在场,便没问,只让玉衡为她斟茶,然后关心起了她的身体状况。 陆诗意脸色有些苍白,但非是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她说:“早就好了。” 她说话时,总是频频看向方明媚,这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因为和陆诗意的那点勾当在前,方明媚面对陆如意时还是有些心虚的,她知道陆诗意所做的一切都瞒着陆如意,再加之陆如意将来是要给自己做主母的…… 总之,这心里的各种滋味儿,是不好受。 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像一根刺一样,让她心生忐忑,惴惴不安。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看破了一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容仪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着陆如意,又看了眼方明媚,微微蹙起了眉头。 正在这时,陆如意开口了,她道:“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 第626章 她来兴师问罪个什么东西? 陆如意是个极温和极平淡的性子,与人说话,虽称不上亲密、亲近,终日淡着一张脸,却从不会在言语上失了教养让人不适。 可今天,此刻,她的话却带着浓浓的怒意,眉眼间也多了冷峻。 她这话起得没头没脑的,可心虚的人总是会对号入座,方明媚下意识的就看着她,眼里的几分慌乱是个人都捕捉得到。 容仪:“……如意。” 陆如意看着容仪,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容仪倒是很乖的安静下来了。 方明媚如坐针毡,陆如意看人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剥开一样。 她吞吞吐吐道:“怎么呢?” 陆如意不愿与她废话,直直的伸开了手,说道:“她都给了你什么?你最好原封不动的给我,否则闹到表哥那里去,你就别想逃掉。” 方明媚眼皮狠狠一颤,她如果年长陆如意的,可到底人家气势在这,再加之自己本来就不坦荡,当下在陆如意面前就弱势了几分。 而看着这一幕的容仪,才算明白了陆如意为何这样生气,她应该知道陆诗意私下与方明媚有往来的事,那么,今天方明媚来找自己是…… 她们要有动作了。 容仪的眉头像是被仙人掌的刺刺了一下,她目光冷冽地盯着方明媚,嘴巴抿成一条线,隐隐的有些戾气。 方明媚顿时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她已经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了,她也不知,这件事怎么会被陆如意知道,她居然还特意跑过来阻拦。 明明,这件事若是做成了,与她也是大大的好处。 当然不能承认! 她讪笑道:“我不太明白陆大小姐的意思,也听不懂你的话,我今日不过是来找容仪妹妹喝杯茶,不知陆大小姐气势汹汹的跑来,这般责问所谓何意。” 看她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番话,陆如意当下就更不耐烦了,她平素最讨厌搞这些小动作,也不愿多费心思搞些弯弯绕绕的事,可这方明媚还在同她打太极? 陆如意放下手,对外喊了声:“进来。” 来人是陆如意的丫鬟慈儿,她先是向容仪行了礼,而后站在陆如意身后,目光冷淡的看着方明媚。 陆如意说:“说吧,你都看到了,听到了什么。” 方明媚心里咯噔一下,只见慈儿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说道:“奴婢今日中午,看到樱儿和夏心在后院密事,说的是什么,方姨娘该不会愿意让奴婢当着众人的面再重述一遍吧?” 见慈儿毫不避讳的说出樱儿和夏心时,方明媚就知道,陆如意果然是知道了,才会跑来兴师问罪。 可见鬼了,她跑来兴师问罪个什么东西? 这种事做成了,不是你好我也好的事吗? 自知暴露,再瞒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方明媚本就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来找到容仪。 陆诗意那边传话来说时机成熟,让她在天黑之前找个机会下药,却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方明媚只恨陆如意不知好歹。 …… 第627章 方明媚的崩溃 心里郁结,方明媚的沉默再陆如意看来,就是承认了。 她敲了敲桌子,说道:“我自己来找你,是不想让你置身事中,我大概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挑起来的,你没这个胆子,所以你最好是老实交代,否则,真状告到了表哥那儿,你往后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 方明媚嗤笑了一声,暴露之后,她就知道已经完了,也不想再装模作样的说些好听的话,只道:“是啊,这些是凭我自己一个人自然是想不到,陆大小姐好大的善心啊,说起来这件事的主谋是你的亲妹妹,你若敢捅出去,想来陆诗意的名声比我更差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想得出这些阴损法子,陆大小姐可还想让你妹妹今后议人家?” 陆如意的脸色果然顿了一下,看她一瞬间的犹豫,方明媚心里畅快了许多,她看了眼容仪,冷冷的道:“今日本该是要让你吃些苦头的,可你命果然好,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出来帮你,呵……只可惜,在这里开诚布公了又如何?你们能奈我何?” 容仪:“……” “说到底我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差也差不过现在,可我就想看着你们明知我有罪,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容仪豁的站了起来,伸手给了她一耳光。 方明媚被打的蒙住了,她也站起身,正要回她一耳光的时候,手忽然被人从身后握住,她扭头一看,见是早已下山的爷…… 方明媚脸色瞬息万变,红着半边脸,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姜舜骁:“爷?你不是下山……” 话还没说完,姜舜骁甩开了她的手腕,也叫本就没站稳的她晃了一下,差一点摔了下去。 陆如意浑身发冷,而容仪则是浑身发抖,哪怕被姜舜骁抱着,也还是压不住,她指着方明媚,说道:“真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你自己心术不正,还敢威胁别人?” 方明媚见到爷很是吃惊,可见他转身去抱住傅容仪时,那一点心慌,陡然转变成了心凉,她凄厉的笑了一声,道:“你在这里装什么样?你以为你是圣母吗?呵,是啊,什么丑事恶事我都做绝了,可傅容仪,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方明媚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会被人拿着当枪使,你怎么好意思质问我?” 说完,她又看向姜舜骁,隐在心底的话终于有了说出口的机会,她字字带血,声嘶力竭却很平淡的说:“这个男人,我爱了十几年,等了他十年,可我等回来的,却是一个冷心人。” 姜舜骁目光微顿,冷冷的看着面容绝望的方明媚不发一语。 方明媚走到姜舜骁面前,他下意识的将容仪藏到身后,而这一动作看在方明媚眼里,尤其扎眼,她捶着心口,冷笑了好久,而后才道:“以前,我总以为你是生活环境所致,所以是个冷心之人,你对感情并不热枕,可她来了之后我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 …… 第628章 心冷 姜舜骁难得的沉默了,他对方明媚还是存有愧疚的,这份愧疚是因为他承诺不了她什么,也补偿不了什么,他知道方明媚想要的自己给不了,他承认自己的心不大,只装的下一个人。 可当初要了方明媚之后,确然是没有对她存在责任心的,一个女孩儿,在感情幼稚的年纪跟了自己,等了自己十年,平心而论,不是不动容的,可只是因为自己不愿将就,也不想委屈了装在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注定就会委屈她。 看着不言语的姜舜骁,方明媚终究是没忍住,两行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道:“我本来是可以好好的过完这一生的,当初我以为跟着你,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可我没想到你这么绝情,就因为我是她塞给你的,你就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可你可知,我对你的心意?” “……” 说完,方明媚自嘲般的笑了,她道:“你走的那十年,我与她从未有过联络,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也没资格成日在她面前,给她请安,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很明白,你和她的关系紧张,我也知道你对我的不真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我想着等你回来了,你就会知道,为了好好跟你,我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我与一个权势滔天的人反目,就是想一心一意跟你,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她的棋子,我只是太爱你,太想陪在你身边了!” “……” “可你从未愿意听我说我的心事,你也从未愿意站在我的角度上为我考虑!你知道每每当我看着你护着她的时候,有多羡慕多嫉妒吗?” “……” “你怜惜她出生低微,怕她在王府里受气,你把她保护的很好,可你从未想过我和她是一样的,也是需要人保护。你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我每日看着那扇院门,就想着哪怕是一晚,你主动过来,可你从来没有主动过,哪怕是我让夏心去堵了你几次,你也从未真心实意的,愿意往我院子里来一次,我所求真的不多,我也只是想你关心我,呵护我一些,我不想靠你的愧疚过日子。” 说着,方明媚的声音哑了,她似乎无力一般,撑着桌子,哭的绝望。 容仪方才打她那一巴掌,手心还在发烫,可听着她这一番话,心里更是不知滋味了,很复杂,让她心有惶恐,她默默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才发觉不知何时,她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她又抬头看着他,见他刀削般的脸庞,又冷酷又无情,他的眼里毫无波澜,可背在身后攥紧的手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应该和她一样,面对这样声嘶力竭的方明媚,有了愧疚之心吧? 她方才打方明媚那一巴掌并不是为了泄愤,而是……她看向坐在哪里已经枯化的陆如意,在心底叹了口气。 方明媚缓了很久,她看了眼沉默的傅容仪,扯着嘴角笑了声,道:“真不知道,你有哪里好,让他护你如此。” 她没有当着傅容仪的面,提起那一次自己向爷提的要求,又被拒绝的事,她不想看到傅容仪得意的嘴脸,也想保留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 第629章 爱意 方明媚撑着桌子喘息了许久,最后,她看了姜舜骁一眼,微微直起身子,从袖子里取出那个尚未用出来的药包,放在陆诗意面前,没看她,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这一次与来时不同,她的背不再挺直,像是压了千斤顶,让她失了光彩。 她走时,似乎还听到了她最后几句话:“就这样吧,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是我命不好……呵。” 她一走,屋子里瞬间就静默了下来,容仪目光一闪,抬头看着爷,却见他亦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容仪张了张嘴,却发现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明媚方才的一番话,着实压到她心口上了。 原本对她并没有负罪感,可听着她那一番控诉,容仪才发觉自己好像不是那么无辜,也好像无意中伤害了别人。 在她自我检讨时,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燥热的氛围中,她的脸还有些凉,她下意识的看向姜舜骁,之听到他声色低沉的说道:“与你无关,是我欠她的。” “可是……” “容仪。”他打断容仪的话,继续道:“我与她本就没有感情,有没有你,我也不会对她产生男女之情,我给不了她想要的,而且……你也不是她,在我心里,你是你,是我爱的女人,方才她的话让你害怕了吗?” 你害怕,有一天会变成她? 容仪眼皮颤抖,看着如此坦诚的姜舜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姜舜骁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口,满是宝贵和疼惜,他注视着容仪的双眼,声音不重,却砸进了心中:“不要害怕,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变成她,她方才那番话只是想让我心存愧疚,可容仪,这些与你无关,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当初不该纳她入门,我……” 听着他懊悔的话,容仪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唇,走近一步贴近他的胸膛,容仪说道:“我没有疑心你,我知道你待我,与待她不同,只是我看着她方才撕心裂肺的模样,多少是触动的,我知道她说那些话是想攻心,我也承认我被她影响到了,可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也不会对你心存疑虑,她终究是做错了事的。” 或许在感情上,确实对她有所亏欠,可她起的那些坏心思,做的那些错事,每一步,都让他与爷离得更远。 她可以从情感上绑架爷,让爷心存愧疚,可这不代表,她就是无辜的。 容仪虽被影响到了,但这一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姜舜骁见她没有多想,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承认自己不爱方明媚,这么多年对她也没有产生过一点别的心思,可他害怕,方才那样的方明媚会让容仪害怕,会让容仪再也不信他。 说到底,他也是自私过的,心里装不下两个人,只想一心一意的对容仪好,可却怕自己对容仪的这份好,会让她觉得喘不过气,会让她产生负罪感。 两人冷静了一会儿,容仪推了推他的胳膊,两人一齐的看向陆如意,而这时的陆如意好似也反应了过来,她手里捏紧了那包药包,站了起来,脸色不大好的看向夫妇二人,道:“我先回去了。” “如意……” 陆如意看了眼容仪,那眼中,是说不清的灰白,上了彩得嘴唇也有几分颤抖,她道:“不用担心,我和诗意也该好好谈谈了,她说的没错,这件事,诗意逃不过。” 容仪蹙紧了眉头,道:“我陪你去。” 陆如意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家事。” 说完,她又看着姜舜骁,道:“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还请表哥对诗意……” 姜舜骁此刻心情也不大好,但到底头脑清醒,他抬了抬手,说道:“还没量成大错,我暂时不会去过问她。” 陆如意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她知道,如果这件事由表哥定夺,诗意的下场会很惨。 到底是她妹妹,哪怕,她一直不用自己操心。 可临到头了,做姐姐的还是想护着她。 …… 陆如意走后,容仪才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回府吗?” 姜舜骁道:“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她们的小动作吗?故意下山好让她们放松紧惕。” 容仪微叹一声,说道:“我还以为,这一次我能自己智斗她们呢。” 原本沉闷的心情有一瞬间的放松,他掌着容仪的后颈,大拇指摸着她后面得碎发,道:“将你好好护着,还不乐意了?” 容仪轻轻摇了摇头,坦诚道:“这本是后院的事,是女子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本该要我自个儿面对,总不能次次都指望爷吧?被这样护着自然好,可万一有一天……” 姜舜骁目光微微沉了下去,他截断了容仪的话,道:“不会再有那一天的,往后,我不会再叫人有机会欺负你,这一次方明媚的事过了之后,整个后院你就再也不用忌惮别人,原本,你也不用忌惮别人。” 容仪目光闪烁,几分动容,她环住姜舜骁的腰,将身心都倾靠着他,依赖着他。 原本那话说出口就该刹车的,她知道后面的话会让爷听了不乐,好在他截断了自己的话,叫容仪没机会再说出来。 其实,她心里还是担心将来自己在面对内宅之争时会束手无策,而爷不可能时时护着自己,将来若有变数,谁又说得准呢。 这点小心思,容仪也不想说,不想让他窥探到自己心里,那自私又自保的一面,怕他会觉得,那是因为自己不够信任他。 两人沉默着拥抱了许久,容仪才说:“你去看看她吧。” 姜舜骁眉头微怔,他低头看着容仪干净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道:“你想知道我会对她说什么吗?” 容仪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神,摇了摇头,只轻轻的道:“我相信你。” 不仅是相信他,更多的是因为容仪有那份自信,她知道爷和她之间,不会再有什么了。 看着如此知事明理的娘子,姜舜骁心中柔软,他低头在容仪额头上印下一吻,和她脸颊碰脸颊,以示心中欢喜。 他爱的这个女人,不仅是爱她的容貌,还爱她的灵魂,爱她看自己时小心翼翼的眼神,爱她在烛光之下,亲手为自己缝补衣裳的认真,哪怕,那些衣裳放在过去随手就会扔了,他也不会再穿第二遍,可只要是从她手里出来的,他便会好好留下保存,因为,那都是他们之间的点滴回忆,是他不忍“弃如敝履”的和璧隋珠。 …… 第630章 姐妹嫌隙 姜舜骁来到方明媚屋中时,外面只有夏心守着,她大概是知道闯下了滔天大祸,在看到爷的时候,浑身都忍不住发抖。 而姜舜骁并没有看她,直接推开了门进了屋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台前形容枯木的方明媚,与她方才歇斯底里的模样全然不同,此刻的她,是沉寂的。 她听到了姜舜骁进来的声音,她熟悉他的脚步声,才没有让他出去。 直到他在自己身后站定,她才微微侧了过来,却不看他,只道:“是过来宣判我的死期吗?” 姜舜骁目光黑沉,眉目之间稍微透露出了一些烦躁,却如实道:“不是。” 方明媚眼皮微抬,眼里似有水光,也有几分哽咽,她道:“那……是过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 姜舜骁走到窗口,抬头看着灰败的天色,轻叹了一声,说道:“我说过,你的下半辈子我会负责到底,只要你在院中,我会让你过得平安顺遂。” “可是没有爱。” “人不能太贪心了。” “爷觉得我是贪心吗?” 一时间,姜舜骁不做答话,方明媚没忍住,紧紧的盯着他,见他不语,忽然凄凉的笑了一声,说道:“爷还记得,明媚是几岁跟的您吗?” 姜舜骁瞳孔微怔,他哑口无言。 确然,是不记得了。 方明媚低下头,眼泪又滑落出来,她低压着声音说道:“我这话问得实在是自取其辱,你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又何曾为我停留过半分呢?我宁愿你是变心了,你只是不爱我了,我都不愿接受一个,对我从来都没有感情的事实,这比诛心还让人难受。” 姜舜骁微微闭上眼眸,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他道:“这一次,我不追究你,但招懿院也容不下你,你走吧,你……是有退路的。” 方明媚微微蹙眉:“我何曾有过半分退路?这吃人的宅子无时无刻不在吞噬我!” 姜舜骁目光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又落到她发髻上,那支蓝蝶簪子上,无甚感情的说:“万来是我身边得信任的信使,你不会以为,你和他的来往,我一点都不知吧。” 方明媚瞳孔震动,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舜骁,矢口道:“我没有!” 姜舜骁声音很淡,却无不透露出冷,他道:“他多次与你送家书,你私拆我写给容仪的信件,他也多次向你传递过我的消息,这些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打算找你深究,毕竟你跟我一场,可你对她起了心思,无论如何,我也容不下你。” “……” “送你出府是对你最大的容忍,也是对你的既往不咎,否则,就为你对她起的那些坏心思,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姜舜骁转身就走,走之前还补充了一句:“这些天你也别想再做什么,会有人盯着你,等回了府你就离开吧,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他走之后,之余一阵冷风,外面分明闷热,她却一身冷汗,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流出了痛苦的泪。 …… 陆如意回到厢房之后恰巧碰上了守在门外的姜舜轶,准确来说,是姜舜轶看到了她,见她神色灰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就已经进去了。 他顿在门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靠在门边,静静的等着。 他有话要说…… 陆诗意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夏心传好消息过来,她不知那边已被防控的死死的,更不知姐姐此刻回来,是带着绝别的心…… 她从姐姐一进门时的神态就品出事态的不对劲,她紧紧的看着姐姐红了的眼眶,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说道:“你怎么了?” 陆如意十几步路走过来,沉下去的心在这一刻又翻涌了起来,她不知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绝望,她却带着这一绝望的眼神坐了下来,看似云淡风轻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笼在手背的袖口在杯沿,她沿着杯沿转了一圈,以陆诗意看不到的角度又收回了手。 她道:“诗意,我们好好聊聊。” 陆诗意莫名,但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看着姐姐的脸色,一时不敢言语。 陆如意也看着她,良久白吐出一口气,直奔主题道:“诗意,如果姐姐告诉你,哪怕有长公主的镇压胁迫,我也不愿嫁入招懿院,你会如何?会站在姐姐这一边吗?” 陆诗意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她下意识道:“为何不愿?表哥条件多好呀,虽说姐姐嫁给他是做续弦,可也是有头有脸的续弦。那秦家小姐嫁入王府也不过一年,她什么都没留下,更没有生下嫡子嫡女,甚至还因为她的死,表哥和秦家都解除了姻亲关系,姐姐若是嫁给表哥也相当于原配,有何不可呢?姐姐是不是担心傅容仪在前,姐姐嫁进去会过得不快乐?” 她说了一大堆,竟都在陆如意预料之中,陆如意苦笑了一声,她在心底,还是期盼着有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她端起面前的水杯,看了眼杯上小小的几行字——“己所欲之,慎施于人”,看着,她又笑了一声,几分轻讽,几分自嘲。 她喝了口水,眼底时死寂的暗光,她道:“到了这一刻,你还是不愿听听我的心声,你果然一切都为母亲着想,她让你过来看着我,让我顺利的入表哥的眼,你就不余遗力的想要改变我的心意,你更在乎母亲的看法,是吧。” 陆诗意眸光暗了下来,去的不急着否认,她道:“这一点不想骗姐姐,姐姐自小金尊玉贵,是家里的嫡女,自然什么都金贵,可我不一样,我在你面前,在母亲面前,都是一个外人,母亲待我好,我就想让她快乐,我也想让她看到我的懂事听话,想她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 听到这里,陆如意忽然笑了,她看着陆诗意的眼,说道:“是这样吗?可为什么我却觉得有些时候,她更看重你?” 陆诗意讶异姐姐的想法,心更沉了一些,她道:“姐姐是在讽刺我吗?没有一个母亲会对别人生的女儿胜过自己的亲女儿,我只是想做的更好,想让母亲也疼爱我一些,姐姐却觉得她对我更好吗?可她每一步,都是为姐姐考量。” …… 第631章 陆诗意坦诚 看着执拗的陆诗意,陆如意却无力再与她辩驳些什么。 而此时,身体里也窜出一股不太好受的火苗,让她有些蹙眉。 她吞咽了口唾沫,忍住胃里的酸意,道:“随你怎么想,我只要你一句话,以后,你再不能去打扰容仪,我的事,你也不要再插手了。” 陆诗意咻的看向她,却矢口道:“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我与她素来就没什么交情,何来打扰一说?” 陆如意看着她,捏紧了手中空空如也的药包,声音重了一些:“诗意,雁过留痕,你以为你做过的事能瞒过所有人吗?这一次是我来找你,便是在给你退路,若是你再对她下手,再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可知会是什么下场?” 说到这个份上,陆诗意本就心里不安,被她明示着暗示着也难受,她道:“姐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如意眼皮微颤:“我只问你,你交给方明媚让她下的药,是什么药?” 说到此处,陆诗意目光闪烁,看姐姐一脸灰败,她深吸了一口气,便不打算再瞒了,她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说明她的药已经下成了,只不过消息没传到我这儿来,浪费了我安排的这一出好戏,不过……幸好我早有准备,那药若是无人可解,她便只有一死!如此一来,就为姐姐日后进招懿院肃清了障碍。” 陆如意眼皮狠狠一颤,而这时,身体里的火也越烧越旺,好似在灼烧她的内脏,她的指甲陷进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她撑着力气说:“究竟是什么药?!” 陆诗意没察觉到姐姐的异样,她一心以为傅容仪已被下了药,而方明媚则被抓了起来,否则这个消息应当是夏心传过来的。 她自认为这一次的安排很周密,提前得知表哥下山,这寺庙里又没有其他人,就算暗中有保护傅容仪的人,等他们赶来,那药一下肚,人多半是废了。 而这件事是方明媚做的,与她无关,本来没想着这么早收拾她,可惜如此一石二鸟,又何不痛快? 陆诗意简直快要笑出了声,她坐到姐姐身旁,拉起她的手,才发觉她手攥的紧紧的,她以为姐姐是被那场面吓到了,便安抚道:“我知道姐姐一向无欲无求,也不爱争什么,但如今木已成舟,姐姐就算怨我,这事儿也已经做了,我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姐姐不必紧张,这件事确然与我逃不脱关系,可自始至终,都只有方明媚一人,绕谁也不会想到会与我有关,毕竟,我和傅容仪又无冤无仇的,姐姐,这二人一倒牌,等你嫁进招懿院,表哥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到时候咱们也可以摆脱姨母的控制,有表哥的庇护,咱们一家会更加辉煌,表哥如今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啊!姐姐就算瞧不起妹妹那些手段,也应该感谢妹妹,毕竟这样的夫婿,可遇不可求。” 陆诗意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若不是表哥先前娶过秦家小姐,又死了原配,自家姐姐无论如何也当不成表哥的正房夫人,毕竟,这几年陆家的势头一日不如一日了。 …… 第632章 你怎能吃了这药? 外面的雨更加急切暴躁了起来,打在树叶上噼里啪啦的作响,好似要把这整棵树的树叶都打落一般。轰隆隆的雷声也叫人心情愈加烦闷。 陆如意红了眼,身子越发的不舒服了,看着执迷不悟的陆诗意,她真的恨不能起身给她一耳光,可她知道自己已经没那力气了…… 只听陆诗意说:“那药……其实是两难的药,若是让男人服下了,三年都不能人道,但若是女人服下了……若是没有男人做解药,就必死无疑,但若有了男人这个解药,也是三年不能怀有身孕。” 陆如意是养在深闺,哪里听过这些下三流的药?当下身子就一颤,她原以为身子里起来的灼热感和刺痛感,是因那药所致,她以为那药是毒药,可却没想到,竟然是…… 而门外的姜舜轶,更是如遭雷击,直挺挺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看着姐姐脸上的绝望。陆诗意才察觉到反常,她吞咽了口唾沫,说道:“姐姐别怪我心狠,只是那傅容仪太过碍眼,不除去她,姐姐将来在王府便不会有立足之地,家又那么远,姐姐若是受了委屈,有谁会为姐姐讨个公道?姨母那个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让姐姐如棋子一般,又怎会真心实意的为姐姐着想?” 陆如意忍着难受,自嘲般的笑了:“你为我好?呵呵……你果然,是为了我好?” 陆诗意眼帘垂下,她咬着下唇,却忽然看到姐姐手心里,那熟悉的药包。 当下睁大了眼,惊恐的看向姐姐,这才看到她脸上不同寻常的潮红,还有眼底的挣扎。 她看向姐姐桌前空了的杯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抓紧姐姐的手,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姐姐,你别吓我!你不能让我功亏一篑呀,这,这是什么?” 看她终于有了执拗之外的神色,陆如意嗤笑了一声,她道:“这是什么,你不觉得眼熟吗?你以为生长在王府里的人都是傻子?你自认为自己天衣无缝,可你却不知你被人耍得团团转。” “……” “方明媚已经把你卖出来了,她是个什么下场尚未可知,我尽力保你,是怕他们会伤了你,我知道你觉得是为了我好,可是诗意啊……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同你说过无数遍了,你为何要和他们一样,把我不要的东西强塞在我手里!你就是为了讨母亲开心吗?那从此以后,你做她唯一的女儿,好不好?” 陆诗意狠命摇头,她道:“不,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吃了这药?这药极为霸道,就算是再世神医也无法用药物解了它的毒性啊!” 听到这个结果,陆如意惨淡一笑,她抓紧了陆诗意的手,双眼猩红的道:“这王府,每一个人都不是你看着那么简单,不像陆家可以让你肆意妄为,如今,我以命相抵,你再也不要动那些歪心思,今后好好生活,做一个良善的人,别给自己,给陆家添麻烦了。” …… 第633章 别怕,如意 陆诗意早已不复方才的得意,她满脸凄惶,无助道:“怎么会这样?你是要惩罚我吗?那傅容仪有什么好?你为了保住她,你对自己这么狠!” 听着她的话,陆如意绝望的闭上了眼,她浑身忍不住颤抖,却不在说什么。 她还是不懂,自己保的是她。 可是……真的累了,也无力再管了。 自从知道自己这半生就要被人牵着鼻子一样的走,陆如意就心知,这一生她都要活在黑暗中。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有自己的气节,她不愿如傀儡一般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本以为那是毒药,可以将自己一了百了。 到那时,姨母就是在生气也拿自己没办法了,也不会为家里带来困扰,可却不想,临到头了却要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死去。 她的好妹妹还是在她心口,狠狠的捅上了这一刀。 她想结束这一切了,来京城就是一个错误,可总有人不懂迷途知返,那她就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阻止。 陆诗意腿都软了,她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往外跑,边道:“你等着,我去找大夫,一定会有办法的?姐姐,你不能有事!”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意识也越来越浑浊,她甚至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只感觉到不知是过了多久,一阵风拂过脸,她被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那人在耳边低低的道:“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保护你。”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睁不开眼,声音虚弱的说了句:“好黑……好怕……有谁能拉我一把?” 那人一顿,抱着她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只听他一声暴怒:“都给我滚出去!” 杵在屏风处的陆诗意身子像筛子一样剧烈的颤抖着,她看着不知是何时来的姜舜轶,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听到他那一声暴怒后,当下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几乎是爬着出了那扇门,而门内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她没想过那种药最终会用在姐姐身上,无尽的恼恨和悔恨涌上心头,陆诗意狠狠的咬着手,直到手背出了血,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她才松开。 …… 看着床上满脸痛苦的女人,叫姜舜轶心里挣扎了一番,可他在门外听了那么久,到最后一脚踹开门时,就是已经已经下定了决心。 母亲做错了事,他斥责不了,可他却要偿还,若不是因为母亲,如意如今应该觅得郎君,幸福自在。 母债子偿,既然再无他法,便只有…… 佛门重地,白日宣…… 也都顾不得了,人命要紧。 他掌着如意小小的脸,发誓一般的说道:“别怕,我救你,如意,别恨我。” 别怕,他们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救你,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浊月的药效有多么霸道多少是有些耳闻的,不做,命就没了,不是我想玷污你,在我心里,你依旧是那圣洁的存在。 别怕,如意。 我会对你负责,我下定决心救你,就绝不会负了你。 为母还债,也求心安。 这次之后,母亲就在不会对她下手了,所有的报应都由他来扛。 …… 第634章 对你负责 陆诗意守在门外,从天亮到天黑,她让樱儿去外面守着,不叫人到这边来。 这一次,可是闯了塌天大祸了!把自己的姐姐害成这样,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回去面对母亲呢? 母亲叫她跟来,是要她发挥自己的作用,让姐姐和大表哥成了事儿,可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姐姐如今正受罪,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姐姐的名声就毁了! 且还不知道这一夜过后,面对她们的会是什么,若是按照陆诗意以前的性子,或许会将这件事情闹大,让旁的人都知道姐姐和姨母的儿子生了情愫,就算姐姐与大表哥无缘,也能嫁进王府。 只是观姨母为人,她又怎敢自做这样的主张,这件事本就是从她手里闹出去的,若是叫姨母知道还不扒了她的皮? 在且说,姨母从一开始就从未想过要姐姐和轶表哥有什么,此番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姨母知道了会如何。 还有! 若是轶表哥不愿负责,那姐姐岂不是被自己害惨了? …… 陆如意做了一个梦,这一梦可致天地合一,那么的真实,好似真的发生过了一样,她醒来时只觉得人刚才修罗场回来,险些把命交代了。 嗓子里好像燃起了小火苗,干燥的让她无法言语。 她……死了吗? 那药起作用了? 陆如意微微动了一下,可还未转身,身后紧贴着她的人比她反应还猛烈,连忙坐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就越过她跳到了地上,陆如意看不清他,却好像能感受到他无措的挠头的模样。 “你……” “别……别怕,我不是有意……” 声音一出来,陆如意如遭雷击,申上迟来的痛觉让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方才的荒唐。 她感觉到脸颊潮湿,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屋子被烛光点亮,她看清了姜舜轶,陆如意微微瞪大眼睛,连忙缩进被子里,一时没忍住,轻轻啜泣了起来。 姜舜轶不知所措的站在床边,他身上只穿了一条亵裤,他虽年少,比不得兄长那一身结实,可却也有肌肉,让他的少年之气多了几分硬朗。 他像只大狗狗一样,蹲在床边,看着微微鼓起来的小包,忏悔道:“如意,我不是趁机想占你便宜,我知道是我娘对不起你,我想补偿你,我也知道名节对女孩子很重要,你放心,你的未来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委屈的。” 补偿…… 不知该喜该乐还是该……她哑着嗓子哭不出声来。 姜舜轶多少有些急躁,担忧之色都浮在了脸上,他道:“你别躲在被子里哭,你若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这样……我更难受了。” 良久,陆如意才从被子里探了出来,脸上的潮红和眼底的空洞都让姜舜轶又恐慌又……羞。 他有些不好意思对上陆如意的眼,只垂下眼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吃这个亏的,那是为了解毒……但是!我一定会为你负责的!明天,明天我就去找母亲说清楚,她再也不能奈你如何,如意你相信我,我和她……不一样。” 陆如意目光闪烁,她艰难的翻过身,背对着他,心脏被一只手捏来揉去炸裂的疼,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是好意,我不会因此赖上你,也不要你为我负责,你本来,是有好的生活,我都知道……” 最后四个字说的轻飘飘的,心却像是被勒紧了一样的痛。 他这样阳光的人,本来就是恣意的,他的生活也一帆风顺,自己的介入只会让他痛苦罢了,陆如意有这个自知之明。 听着她沙哑的嗓子,姜舜轶跑去倒了杯水,而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陆如意只将头埋下去,眼泪掉的更汹涌了。 自己的人生已经这么糟糕了,何苦再拉一个人下水呢? …… 陆如意:我不吃,我不喝,我也没生气,你走吧。 姜舜轶:好,我走了 陆如意:终究是我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感谢“冰是睡着的水”的打赏比心心~ 大家晚安啦~ (本章完) 第635章 痛斥陆诗意 正想着,忽然连人带被子被一股力量拉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掩饰,一张哭得通红的脸就这样落在了他的眼前。 姜舜轶以为她委屈,没往深了去想,他将水杯送到陆如意的嘴边,说道:“你嗓子很干吧,别说话了,先喝点水吧,你就算是恼恨我怨我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是吗?总之,我要做什么,都打定了主意的,你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母亲欠你的,我心甘情愿的还,我欠你的,我也会尽全力补上。 陆如意没他力气大,再加上药物所致,身子也确实提不起劲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 然后,他放下了她,还将她的被子掖紧了,起身前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吧,旁的事都不用再管,我处理好了就来找你,你放心,从今以后没人再能威胁你。” 陆如意眼皮颤抖了起来,耳尖的听着他放下了水杯,又窸窸窣窣一阵,估摸着是在穿衣裳,而后他走了出去。 他刚走,陆如意就从被子里探出了头,眼泪像连线的珠子一样,一串串的落入了枕巾里,心也像是被豁开了一道口子,汩汩的往外流着血。 本是一心求死,可如今求死不成,还给自己无端的又添上了些麻烦。 他那话说的轻巧,可他的母亲那位尊贵的长公主,一心为他盘算,又岂会由着他的性子,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怕将来不仅自己的日子不好过,还会连累整个陆家,本是盘算着自己一死,长公主就没什么可拉捏的了,可如今,一切都超出了预料…… 她一点也不恨姜舜轶今日做的事,甚至还庆幸那个为了解她毒的人是他,不是别人。 可陆如意心里清楚,长公主瞧不上她,又怎可能让她和他之间有个结果呢。 …… 姜舜轶一走出来就碰上了蹲在门口的陆诗意,她双眼红肿,像是一直在哭,本是惹人怜惜的模样,可看在他眼里,只觉得无比丑陋和厌恶。 不欲与她多话,他抬步就走,却被陆诗意拦了下来:“我姐姐怎么样?那药……” 姜舜轶对她本就存了一股火气的,听她说话,只恨不得稳稳给她一拳。 他停顿了下来,冷眼看着她,说:“你还知道关心你姐姐?你可知,你姐姐今天是奔着死去的!她本想用那药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你一个小姑娘是哪里想得出来这些阴招损招,那种药你都能弄到?陆诗意,你本事可不小。” 他的嘲讽都放在明面上,陆诗意哪里听不出,可却也没脸反驳,一行清泪滑落,她道:“是我错了,可我从没有想过要害姐姐,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她过得好罢了,谁知,谁知她会……轶表哥,我只问你一句,你会对姐姐负责的事吗?姐姐如今能嫁给骁表哥是不可能的了,她的清白已被你夺去,你若不管她……那她……” 姜舜轶微微蹙眉,他说道:“我和你姐姐会如何都不关你的事,往后你姐姐的事你最好也不要再过问了,我会差人照顾好她,你离她远一点!她袒护你这个妹妹,我可不袒护,若不是不打女人,你早就不知要被我揍多少遍了,你这样的女人,蛇蝎一般的心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 …… 第636章 还不放开本小姐?! 虽然面对着自己的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可姜舜轶的话一点也没留情面,也不保留风度。 他不能忘了如意痛苦的时刻煎熬的样子,不能忘了这个表面温文弱弱无公害的一个女孩,背后长着一颗多么龌龊肮脏的心。 若不是因为她是如意的妹妹,依着自己的性子,早就把她从府里丢出去了。 姜舜轶自小长在深宫,见识过的手段比这更阴狠的也不是没有,可正是深谙这其中的黑暗,和那些肮脏,他就更是容不下那些心思歹毒之人。 话说到此处,他也没打算给陆诗意留面子,这一回,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停留,而这一回,陆诗意也没再拦着他。 只眼神幽暗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原地顿默了半刻钟,才想着进屋去看看,可刚走到门口,忽然间,姜舜轶的话又在脑子里回响着,一时间都没脸进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不远处走去。 天早已黑了,这时候,旁的人大都睡了,而她到的地方,却燃着烛光。 未经通传,她直接推开了房门,很轻易的就走了进去,陆诗意知道此刻来找她是往枪口上送,也知道这四周不知安排了多少人手,看管着这里的女人,可已然败露,再瞒下去,也是无用。 一眼就看到了枯坐着的方明媚,她冷着脸走过去,在夏心惊恐的面色下,倒了一杯水,直接泼在了方明媚脸上。 而反观方明媚,她已不做隐忍,淡漠的擦了脸上的水,站起身毫不犹豫的甩了陆诗意一个耳光,这一巴掌,也不知攒了多少怨怒。 陆诗意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耳光,当下也是被打懵了,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对她动手,谁看了她不是惯着宠着?她怎能忍受自己被一个做妾的打这一巴掌,原本心里隐了怒,骂了句“贱人”就要还手。 这一次“出师不利”,她来时没有带着樱儿,可一直守着方明媚的夏心却是个忠心护主的,看她扑上来,当下也是做下意识的反应,反手推开她。 陆诗意没挨到方明媚一根手指,自己却被推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她没想到自己堂堂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连下人都敢对她动手,当下怒意横指,她指着夏心,又指着神色冷漠的方明媚,说道:“两个贱人!一个贱人一个卑贱的奴婢,也敢对本小姐动手动脚?”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文静,扑上去就想撕这主仆两的嘴。 方才推她,是夏心怕姨娘受到伤害下意识的反应,如今缓过来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间吓得不行,直接愣在了原地,看着她如同疯妇一般朝自己扑来,没来得及做躲闪,脸上硬生生被她的长的指甲挖掉了一点皮。 紧接着,陆诗意的手腕就被方明媚抓住,她恶狠狠道:“贱人!还不放开本小姐!” 方明媚平静的眼底浮现一丝嘲讽,她捏紧了陆诗意的手腕,声音冷冷道:“小姐?哼,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我面前充什么大头?你以为,你以后会比我好到哪儿去吗?” …… 第637章 互咬 陆诗意压根就没料到方明媚会对她如此无礼,平日里方明媚对她都是恭敬有加,看着也还算是拎得清的一个人,可谁知这会就露出了原形?如此不恭不敬,叫她怎能忍? 她道:“疯妇!” 方明媚却笑了,她一把甩开她,目光里的冷,好像是蛇一般的冷,让人看了会心悸,她道:“疯妇?那还不是被你逼的!你不是说你什么都安排好了吗?可今天搅局的是你的亲姐姐!陆诗意,平日里我敬着你让着你,可如今你却叫我落到这番田地,我也没什么可在你面前装的了,你以为我是怕你吗?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把我当人看,陆诗意啊陆诗意,你也不过是个妾生的,哪里来的那么多优越感?” “你!”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我被发现了,你也别想落个清静。” 陆诗意胸口起伏剧烈,显然气的不轻,可早已绝望的方明媚,又怎会像之前那样待她,不等她说什么,继续说道:“本来以为你还有点用处,能除去傅容仪,才跟你走这一步险棋,可却没想到,你是个蠢得没得边际的,一包药叫我自己也搭了进去,如今你还有脸来找我,想找我兴师问罪?呵……不妨去问问你那个好姐姐,若不是她,今天一切都会很顺利!” “不过已然闹到了这一步,不妨与你明言,陆诗意,你的好日子也算走到头了,被爷发现你就别想顺顺遂遂的过下去,我就是死了,有你替我垫背呢。” 看着本来面目的方明媚,绕是再伶牙俐齿的陆诗意此刻也说不出话来,浑身更是止不住的发抖。 方明媚所以敢在她面前放肆,是因为她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可她陪了骁表哥十多年,如今都是这个下场,自己害傅容仪的事被他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陆诗意已经不敢想了。 看她神情呆滞,方明媚解气一般的笑着,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她道:“你平日里就目中无人,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原以为你是有本事的,如今看来,这也是个担不住事的,呵呵,将来黄泉路上有陆二小姐作陪,我方明媚也值了。” 陆诗意眼皮颤抖了一下,她看着形容癫狂的方明媚,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声音颤抖的吐出了两个字:“疯子!” “哈哈哈哈,疯子?是啊,我是个疯子,可我再怎么着也没陆二小姐你疯狂,你做过的亏心事不止这一件两件吧,如今就这么栽在了傅容仪手里,呵,还真是命!” “你少说风凉话,这件事你也逃不了干系!”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方明媚扯了扯嘴角,她不笑了,可这个样子比笑着还瘆人,她道:“我这有条贱命也就到如今了,逃不逃得了我都无所谓了,但是有陆二小姐作陪,我心里就舒畅了许多,我死不足惜,我死了大概不会有人为我掉一滴眼泪,但是,你不是自诩名门小姐高贵无比吗?你若这么早就死了,那才叫人爽快!” 我可以一身轻的离开这个满是绝望的世界,我可以毫无牵挂,可你呢?你一定不舍得就这么懦败了吧? 方明媚很明白如何抓人死穴,这样想着,她又笑了,这种笑容中掺杂了多少疯狂和绝望,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 第638章 这一次,我要让陆诗意记住痛的感觉! 今天一天的惊心动魄,使得容仪不能过早入睡,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微微失神。 她知道陆诗意此时和方明媚在一起,也知道阿满就守在门口,即便爷不在身边,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可听这旁边屋子传来的不小的动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烦躁的。 那两个人窝里斗了起来,容仪到不是窃喜,也并不觉得开心,自己差点遭人算计,心里多少是不爽的。 这才来了这里几天就发生了这么些事,长公主那边又还没什么动静,更不知道往后去还会面临些什么…… 直到隔壁渐渐平息,容仪才翻了个身,准备下床倒杯水喝,而这时,门被轻轻敲响,阿满的声音传了进来。 容仪让她进来,阿满依旧一身男装,她进来后,反手关上了门,看着坐在一旁喝水的娘子,问:“娘子怎么还没睡?是白天的事扰的娘子睡不着吗?” 容仪示意她坐下,双手捧着水杯,轻叹了一声,道:“也不完全是,旁边的动静太大了,像是听了一场戏一样。” 阿满惊讶:“娘子都听到了?” 容仪“嗯”了一声:“倒也没听太清楚,你在外面听到了吗?” 阿满声音淡淡的说:“疯狗之间互咬罢了。” 容仪微微挑眉,她披散着头发,手肘置在桌上,十指交叉,下巴放在上面,有些懒洋洋的,也有些失神。 “依你对爷的了解,你觉得爷会怎么处置方明媚,还有陆诗意?” 听娘子的问话,阿满目光闪了闪,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说:“若是以前的爷,他大概会将方姨娘处死,也会卸掉陆诗意一条胳膊,虽然陆诗意是从平阳来的,可在爷眼里,他根本就不会当回事,但是如今的爷……阿满也说不准了。” “怎么说呢?” 阿满看着娘子,解释道:“娘子难道没有发现,自从您跟了爷之后,爷的脾气好了许多吗?以前的爷有些冷漠冷情,可现在,爷的眼神里有了温度,所以阿满才会觉得如今的爷叫人捉摸不透,他会如何处置这两个人,我也不能有十足的确定。” 容仪眨了眨眼,被阿满这么一说,好似挺像这么回事的,她想到自己几次跟着爷去到军营,看着他训练士兵和对待下属的样子,再拿来与如今相比,反差确实挺大的,心里暖了一阵,才道:“或许吧,今日方明媚的话对爷冲击挺大的,我猜想应当不会将她处死,但从此以后估计是……哎……” 听到这话,阿满摸了摸鼻子,她想的却与娘子不同,她没见过一个对爷而言不重要的人说出的话能对他有多大的冲击,娘子兴许是弄错了,就算爷感到震撼感到心慌,那也绝对不会是因为方明媚,只可能会是与娘子有关。 容仪又道:“方明媚的事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可是这个陆诗意实在叫人可恨,我已经尽量避着她,不与她发生冲突了,可她一次次的想害我……我也不是面团捏的,她想踩几脚就踩几脚,她是认定我好欺负?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我会用我的方式,让陆诗意记住痛的感觉,让她以后不敢再害人!” …… 第639章 别扰了娘子的清净 暗卫出身的阿满本就是一个极有血性的女人。 平时里,在一堆男人中间,她也绝不是好欺负的,倒不是那些男人看她是女人让着她,而是用实力说话,她的拳头硬的很,叫人不敢瞧不起她。 自从跟了娘子之后,娘子的性子太过温和,对待下人太过宽宥,好几次被人骑在头上欺负,娘子也是一笑而过,于阿满而言,将人揍一顿是最解气的做法,可温温柔柔的娘子是绝对不许自己这么做的,因而有些时候,看着受气的事,阿满也无计可施。 如今,见娘子眉目中间终于有了一丝狠厉,也不似之前什么事都任人为之,这样的主子无疑又激发了她的血性,阿满恨不得此刻就回去磨刀去,她说:“娘子准备如何治理她?阿满愿为娘子效劳!” 看着她异常兴奋的态度,容仪的眼神微微闪动,有些忍俊不禁,说道:“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激动?若是交给你,你打算如何做?” 阿满挑了挑眉头,毫不客气的道:“若是让属下决定啊,那那个陆诗意,她一双手就别想要了。” 容仪眨着眼,轻咳了一声,道:“这么凶残的吗?” 阿满却道:“比起她的肮脏心思,我只是要她一双手,已经是十分宽待她了,若不是看在她是陆氏的小姐,一刀了结了她也不为过,娘子……您不会心软吧?她可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害您啊!对于要害自己的人决不能姑息,一次地心软就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容仪摇了摇头,说道:“我倒不是心软,只是觉得砍了她一双手,对她而言也太过残忍了,她还未嫁人,若落了个残疾,将来更加不好议亲,索性我在她手上并没有栽什么跟头,我只是厌恶她的小动作。” 阿满被噎了一下,她道:“那娘子打算如何整治她呢?阿满之所以说要她一双手,只是觉得她一直不把娘子放在眼里,是觉得娘子软弱好欺,要给她教训就一次给个够,让她知晓娘子的厉害,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打娘子的主意。” 容仪叹息了一声,她对阿满笑了笑,只说道:“这件事我还没想好,等考虑好了再说吧,她毕竟是长公主的侄女,就算是想报复她也不可能做的太过,给点教训就好了。” 此刻的容仪并不知道那包药是什么药,不知道陆如意发生了什么事,若她知道自己被那样算计,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好说话。 …… 直到第二天,陆如意的事多多少少传了过来,容仪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原以为陆如意将那包药拿走只是为了警告陆诗意,可却没想到她竟傻乎乎的自己将药服下,容仪没想过那是什么药,但多少也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好药,她想过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长青曾经给陆诗意下过的笑粉,她以为陆诗意只是想报复她。 旁边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哪怕是在寺庙,好在是在后厢房,前面的香客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但几个女子住的都相近,容仪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担心如意出事,她带着玉衡连忙去到陆氏姐妹所在的厢房。 还未走近,就看到一众丫鬟婆子将那门围堵的水泄不通。 伺候长公主的林嬷嬷眼尖的发现了容仪,她连忙跑到容仪身边,笑道:“什么风把傅娘子吹来了?这边吵闹,傅娘子还是先回屋吧。” 容仪对这个嬷嬷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知道算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子,也是长公主身边得心应手的老人,当下也是恭敬,微微后退了一步,福了福身,说道:“我听说如意出了点事,平日里她待我要好,我想去看看她如何了。” 这可是荣华院的丑事,林嬷嬷哪里会放行,她忙道:“没多大的事,有殿下在呢,傅娘子放心地回吧,这边有些混乱,别扰了娘子的清净了。” 容仪目光微微有些发沉,好说歹说她就是拦在这里不放行,容仪耐心都磨没了。 自从做了娘子,还没谁这样一直拦着她,不从她的意愿呢,容仪这时才发现,之前自己还是太顺遂,招懿院的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也确实让她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 当下,声音也沉了起来,她看着林嬷嬷的双眼,端着手说道:“怕扰了我的清净,如今也扰了,我人都已经到这儿了,不过两步路的距离,嬷嬷还要拦着吗?” 不等她反应,容仪微微福身,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如意,待我见过她之后,自然就会离开,嬷嬷还是不要拦着我了。” 说完,容仪绕过她就往厢房里去,她知道此时长公主还在里面,自己不顾林嬷嬷的阻拦,这样硬闯进去,绝对讨不到好。 可她也知道,这一次的事是陆氏姐妹理亏,准确的说是陆诗意理亏,她陆诗意是长公主的人,有这么个把柄捏在手里,容仪倒也不气虚了。 刚进门,就见长公主的手高高扬起,下一瞬间,就落在了陆如意脸上,清脆的一声响,陆如意脸上是不寻常的红,这一巴掌,直接将她打趴在地,许久都没缓过来。 容仪瞳孔震动,她看着跪在一旁的陆诗意抱着长公主的腿求饶,看着趴在地上微微颤抖却不发一言的陆如意,嗓子里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 这样暴躁的长公主她第一次见,她没想到对待自己的亲侄女长公主都能狠得下去手,可是……如意做错了什么? 阿满传过来的消息是说如意吞了药,长公主急匆匆地赶了过去,看那样子不像是去关心她,而是要去找她的麻烦。 当时容仪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意吞的药,该不会是昨日方明媚留在给她的吧? 可却又有一点想不明白,若是如此,长公主为何会如此生气? 这种场面,容仪自己自然是无法阻止,她瞥了眼玉衡,让她去找爷和轶少爷过来。 …… 第640章 她是我姜舜骁的女人! 玉衡悄悄的退了出去,容仪便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场景,陆诗意一心扑在长公主身上,并未瞧见她,而此时长公主正在发脾气,林嬷嬷也不敢同她说自己到了。 长公主像是真的气急了,完全失了风度和端庄,她一脚踢开陆诗意,又叫粗使婆子将如意拉起来。 如意眼神寡淡,眼底藏的一丝见不得的光,她无甚感情的对上长公主的眼,而这一对视又恰恰激怒了长公主,她抬起手,又要给如意一巴掌,嘴里说道:“你这个不安分的东西!当真是不想好活了?” 看着这个场景,容仪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她连忙冲了上去,将两个粗使的婆子一把推开,从面前将如意一把抱住。 这一抱,容仪才发现如意的身子有多么滚烫,她慌张的去摸如意的额头,才知道她发起了高烧,而如意被容仪抱住,看清了容仪的脸,当下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容仪怀里。 容仪只听到她虚弱的一声:“我实在撑不住了……” 容仪心口一颤,她坐在地上半抱着如意,抬起头看着怒不可遏的长公主,还未求情,只听她说:“谁许你来这儿的?来人,把傅娘子给本宫拖下去!” 这一声怒吼,围着一圈儿又一圈儿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子大的走到了容仪身边,手还未挨着她,就有些胆怯了。 谁人不知傅娘子如今正受骁少爷宠爱,骁少爷的脾气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谁敢真的对付娘子动手呢? 看着下人的反应,孟思敏促进了眉头,吼道:“都聋了吗?还不把她拖下去!” 这一声吼,才叫人清醒过来,受宠的妾室又怎么样?长公主的命令才是硬道理,起先动手去拽容仪的是蕊茜,手刚碰上容仪的胳膊,就被她瞪了一眼。 容仪自己都不知此刻自己的眼神有多么可怖,竟硬生生的看的蕊茜不敢再动手,只傻傻的看着她,腿一软,跪了下来。 孟思敏脸都黑了,看着容仪的眼神愈加的寒冷。 瞅着这个空隙,容仪连忙对长公主说道:“殿下,容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如意是您的亲侄女,她如今正发着高烧,恐怕您训的话,她都未必能听到心里去,不若先找个大夫来,先将她的病看好了,有什么事过后再训她。” 孟思敏本就不喜容仪,如今见她敢拦着自己,一副无畏的样子,心里更是起了一股火,她毫不客气的道:“这是本宫的家事,你一个妾室竟敢跑到本宫面前来教训起本宫来了,你是不要命了吗?” 容仪忙道:“殿下明鉴!容仪不敢对殿下不敬,更不敢教训,容仪只是看如意烧的厉害,忍不住为她求情。” 孟思敏冷冷一笑,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为她求情?本宫是她的姨母,本宫要如何处置她,轮得到你一个做妾的一个外人来质疑?” 说完,她看了眼身旁的画柳,冷着眉头,道:“去请傅娘子离开。” 画柳稍稍犹豫,但还是走到了容仪的面前,她知道长公主的脾性,这件事闹得这么大,长公主绝不可能就这么过了,怎会因傅娘子的阻拦就放过?这一次,陆大小姐不死也得脱张皮下来。 她微微弯腰,在容仪耳边道:“娘子别管了先起来吧,不要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为难,这一件事娘子却然管不着。” 容仪看了画柳一眼,听她言辞诚恳,表情一样诚恳,还带着一丝乞求,只微叹了一声,她轻轻推开画柳,吞咽了口唾沫,道:“容仪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让殿下气成这样,想必不是什么小事,可是殿下,如今是在寺庙,这里的香客来来往往,人多嘴杂。若是今日的事叫人传了出去,恐怕会连累殿下的名声。” 陆如意在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身子上的烫意源源不断的透过薄薄的衣裳传给容仪。 容仪知道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否则,怕是真要闹出人命来了。 孟思敏脸色难看的要命,她指着容仪,道:“什么东西!你也敢威胁本宫?” 话音刚落,疾跑进来一道身影,而容仪最先看到的不是那道疾跑进来的身影,而是在后面匆匆赶来的爷。 爷眉眼冷的要命,想来方才长公主的话,他怕是听到了一半去了。 他连看都没看长公主一眼,直直的朝着容仪走来,将容仪拉了起来,而如意则被姜舜轶抱在了怀里。 容仪手心有凉,看着爷说道:“你可算来了。” 姜舜骁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又看了眼神色焦急抱着如意进了里卧的姜舜轶,后才看向长公主,恰好,孟思敏也目光凉凉的看着他。 姜舜骁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看着孟思敏,说道:“正主都来了,我就带着容仪先回去了。” 说完,不听孟思敏反应,半搂着容仪带着她出去了,走到门口时,他忽然一顿,容仪明显感觉到他隐隐的怒意,只紧张的看着他暗沉的眸光,听他说道:“她是我姜舜骁的女人,是姜家的功臣,是姜家的一份子,旁的人我管不了,若是做下人的,有谁敢对我的娘子不敬,爷可不管你伺候谁,我的剑可有些日子没喝人血了。” 冷冷地说完这一席话就直接带着容仪出去了,不曾理会孟思敏已然扭曲了的目光,极度的阴狠和暴怒。 这一刻,屋子里静悄悄的,下人都狠命地低着头,谁也不敢粗喘一声,谁也不敢看长公主一眼。 骁少爷方才那番话说得极其明显,谁都听得懂。 孟思敏捏紧了拳头,正这时,姜舜轶跑了出来,叫慈儿去请大夫,孟思敏冷冷道:“请什么大夫?” 姜舜轶来不及多说,只道:“如意她发着高烧,没了意识,母亲有什么话等她好了再说可以吗?” 说完,瞪了在一旁快要跳起来的慈儿一眼,吼道:“还不快去!” 慈儿不敢耽误,连忙就跑出去了。 …… 第641章 母子隔阂 看着儿子这么护着她,孟思敏一口气闷在胸口里,她指着里卧,说道:“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要违抗母亲的命令吗?” 姜舜轶蹙紧了眉头,道:“娘,她是你的亲侄女,是姨母亲生的女儿!如今,她成这个样子,您一句慰问都没有,满是责怪,叫儿子寒心。” 孟思敏眼波微动,听着儿子的指责,心口一阵凉,她道:“你心寒?我才心寒呢!我让她住进王府,她却敢勾引你!” “不是她勾引的儿子,是儿子自愿和她在一起的!”姜舜轶毫不客气的回嘴,气的孟思敏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道:“你怎么和娘说话的?你就会这么个贱女人,都敢和娘顶起嘴来了?” 姜舜轶低下头,否认:“不是儿子想惹娘生气,是娘……逼人太甚,总之,今早与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儿子的心里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您来找她的麻烦没有用,儿子既与她已有了夫妻之实,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娘如果能尊重儿子的意愿,我相信,如意将来会是一个好儿媳,但娘如果还像今日一般对她如此……”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坚定的抬起头来看着母亲,道:“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若娘真的容不下她,儿子就带着她出去开府别住。” 孟思敏没有料到,在这件事上她的儿子竟这么坚持,就为了一个对他一点都没有帮助的女人,敢与自己较起劲来,当下也是吃惊的很,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倔强的儿子,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竟与母亲说这种话?你才多大?又有多少本事,嗯?” 姜舜轶捏紧了拳头,说道:“哥哥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独当一面,不用父亲操心了,儿子也不小了,自己做过的事就该承担起责任,娘你不是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管不顾,又算个什么男人?” 说完,他直接跪了下来,看着母亲痛心的神情,说道:“儿子没想到这件事母亲会来找她的麻烦,她有什么错?一切都是儿子主动的,您要怪就怪儿子不争气,可以后您不要再找她麻烦了,她已经够苦的了,况且……” 况且,若是您不逼她,不让她觉得没了希望,如今也闹不到这一地步。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虽然他知道母亲做的不对,可不管怎么说,她做错了再多事也是自己的母亲,他不忍心去责怪自己的母亲。 他也知道自己力量薄弱,阻止不了母亲的想法和动作,可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要用行动去向母亲表明自己的决心。 所以一大早他就去向母亲将昨日的事都说了,并表明了自己要娶如意的态度和决心。 母亲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可当时母亲只是责骂了自己几句,并没有要来找如意的苗头,才叫姜舜轶放了心,可却没料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寻如意的麻烦。 …… 第642章 她又不是你的正经婆母 孟思敏简直被他这一番话气得七窍冒烟,她刚想责骂他几句,心细的林嬷嬷连忙走了上来,低声说道:“殿下,这里人多嘴杂,虽封锁了后院,但若是叫有心人传了出去,对少爷来讲是一种丑闻,佛庙重地呀殿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回了府再说。” 一句话提醒了孟思敏,她捏紧了拳头颤抖着。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重重的拂袖,转身就离开了。 佛庙重地,若真叫外人知道她的儿子和她的亲侄女儿在寺庙里做了什么好事,毁了陆如意的倒不打紧,总之她也没什么用处了,但她的儿子还未议亲,真传了出去,将来还有哪家清白千金能放心嫁进来? 她走后,姜舜轶神色疲倦的站了起来,而这时,慈儿带着大夫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他无暇顾及其他,忙请大夫进里卧给如意看病。 …… 小和尚抱着一盘果子坐在门槛上,一边吃果子一边看外面的大雨,一只狸猫窝在他脚边打着盹。 小和尚嘴里念念有词,道:“猫猫啊猫猫,你说下这么大的雨,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跑这么远来这儿呢。” 狸猫自然不会搭理他,只甩了甩尾巴,盘在身上。 而这时,一中年和尚走了过来,他看着小和尚手里的果子,故意虎着脸,道:“又贪嘴了?” 小和尚忙站了起来,说道:“不是不是,这是住持给徒儿吃的。” 和尚笑了笑,道:“那你一定是听到他说悄悄话了。” 果水汁从小和尚嘴角流了出来,他用小手擦了擦,轻轻的摇头,说道:“没有啊,徒儿可不敢偷听主持讲话,不过今天主持真的很奇怪,他说……什么苦情人,徒儿不太懂,师父,苦情人是什么?” 和尚微微一顿,他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说道:“等你长大就会懂了,现在,吃好果子,赶紧准备功课吧。” “嗯!” 其实,主持原话是:天命有情人,奈何缘深情浅,好一番磨练,难道是有情人,还是苦情人。 …… 容仪被带走以后,两人回了容仪的厢房,玉衡被关在了外面。 姜舜骁一路都黑着脸,看她抿紧唇隐隐在发怒边缘的样子,容仪也不大敢说话了,直到进了屋,容仪替他倒了杯水,递给他,说道:“爷喝口水,消消气吧。” 姜舜骁接了过来,一口闷下,然后看着容仪,伸手拨开她额上的碎发,说道:“受委屈了,怎么不找我倾诉?” 容仪笑:“爷不都帮我出气了吗?”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我帮你出气,是见不得她这么欺负我的女人,但你都已经被她指着鼻子骂了,都不敢还嘴?” 容仪微微一顿,老实的说:“我当然不敢还嘴呀,她可是长公主,我同她还嘴,我疯了不成?” 姜舜骁的脸黑了下来,微微蹙着眉头,他道:“怕什么?长公主又如何?她又不是你的正经婆母,她对你都如此,你又何必敬着她?你的背后是我,就算你还她的嘴了,她又能把你如何?” …… 第643章 后院的女人 看他动气不轻的样子,容仪本来有点委屈的,但看他为自己抱不平,心情就好些了。 她道:“是啊是啊,爷的本事大,自然不会怕她,可是,我是在内宅里讨生活的女人啊,爷的本事在大也不是我的,我总不能靠着爷的威名,嚣张过甚吧?爷总不会想看到我背上恃宠而骄的骂名吧?诚然,我的婆母大人是爷的亲生母亲,可是在外人眼里,她便是我的继婆母,你若是不敬着她,外人或许会说是爷和她的继母子之间的感情不和,可我一个女人又是做妾的,我哪里有本事,又有资格同又是长公主又是长辈的继婆母硬刚呢?” 说完,容仪伸手抚摸着他的熊,好似替他顺气一般,她道:“本来是有点委屈的,但看你这么护着我,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了,爷不要觉得是我胆小怕事,没有骨气,我也只是单纯的不想和长公主之间太过难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爷和她的感情并不融洽,而我既然跟了爷,虽不说在家业上能帮到爷什么,但至少不能给爷在添麻烦,爷是将军,行事光明磊落,英明果断,可我是女人,我的战场就是在后院和一群女人打交道。” 我们所处的战场不同,所要用到的兵法自然也不同,有时候他所适用的,未必自己就能用,身处这样一个深宅大院,自然是不容易的。 容仪没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强硬的后台,若说有,那也就是仗着丈夫的宠爱,可是,丈夫给的爱是感情,感情是不能被随便挥霍的,容仪也不想拿着丈夫对她的感情去外面狐假虎威,恣意生事,明明可以用更好的办法解决,为何一定要做的那么不讨喜呢? 听她一番话,姜舜骁慢慢平和了下来,他看着容仪温和的小脸和眼底的柔意,弹了弹她的额头,好似无奈一般的说道:“你啊……” 听他这个语气容仪就笑了,警报解除。 其实,如果自家的家世本就很好,如今到也不会是这个局面,被人指着鼻子骂又怎么会好受呢?但容仪是个能忍的性子,知道硬碰硬不会有什么好处,只微微在心底叹息一声,便无他话了。 容仪忽然想起姜舜轶,才问起了心中的疑惑:“今天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怪,如意再怎么说都是长公主的侄女儿,她为何会对如意下这么狠的手,撒这么大的火气呢?还有阿轶,我觉得他的反应也挺奇怪的。” 姜舜骁道:“若不是他今天还主动找我说起这件事,你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法回答,我也没想到,短短一夜的功夫,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很吃惊。” “什么事?” 姜舜骁想了想,忽然笑了一声,说道:“这一次长公主再也没有理由把她嫁给我了,我这个好弟弟,还真是无形中帮我解决了个事。” 他越是这么说容仪就越是好奇聚精会神的等他下文,只听他道:“昨天,阿轶和如意两人……” …… 第644章 他认定的事,天王老子也改变不了 姜舜骁把姜舜轶讲给他的,复述给了容仪,容仪听完之后人都傻了。 好半晌才吐出来一句话:“即是如此……长公主也没有理由发这么大的火呀?虽说她原是属意想要如意嫁到招懿院来,正是看重了如意的家世配得上爷,如果能嫁给阿轶也是亲上加亲的事,她有什么不满的呢?今天看她像是恨不得一刀砍了如意似的。”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道:“那只是表面的,长公主这个人是很聪明,但有时候聪明过了头,往往事与愿违,若是放在十几年以前,陆家的家事确实不差,甚至可以说称霸平阳,可是如今的陆氏不过是一架空壳子,谁沾上谁倒霉,长公主怎会愿意结这样的亲家。” 容仪忽而想起之前如意说过的事,才想了过来。 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两人之间就有大麻烦了,阿轶那么喜欢长青,他和如意如今成了这样……长公主摆明了态度不同意,也不知这两人将来该如何是好。” 姜舜骁却道:“你是觉得他喜欢长青,对如意纯属是负责?” 容仪点了点头,道:“作为一个女人,站在如意的角度上考虑,我是能理解她的,若丈夫娶自己只是为了负责,没有半点感情,就算嫁给他也不会觉得快乐,况且,阿轶喜欢长青这么明显的事,如意想必也看得出来,你不知,今天她被长公主责问时,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甚至连求长公主成全她和阿轶这种话都不曾说一句,可见她心里是清楚阿轶只是想负责,而她不愿意要这种负责……” 看容仪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姜舜骁轻轻的笑了声,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可在我看来,阿轶并不会是为了负责而搭上自己终生婚姻的是一个人,况且,你认为哪个男人那么傻,放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不娶。就因为负责两个字去娶一个自己没有感觉的人呢?” 容仪微微挑眉,道:“可是……” “长青是不可能嫁到王府来的,她有更高的去处,我不敢说阿轶已经完全放下她了,但当阿轶做出决定,以身去就如意时,就说明他对如意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他现在自己尚未能看清,错把这种感觉当成了责任。” 容仪好像能明白他的话,但从心底还是有点担心的,她道:“阿轶同你说他是打定主意要娶如意的,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会不会培养出感情来,就是长公主那一关,也很难过,相比起阿轶,其实我更担心如意。” 姜舜骁搂着她的肩膀,笑道:“这是他们的家事,你到是上心的很。” 容仪微微嘟嘴,有些不服,道:“是啊是啊,是他们的家事,今天长公主也是这么教训我的,现在我知道了,这确实是我管不着的一件事,我只是为朋友担忧罢了。她与我的情况不同,至少我和你之间不会有人出来反对。” 姜舜骁微微沉默,看着容仪担忧的眼神,却没有告诉她,他们俩之间的事,当初也是有人反对的。 他还记得父亲那时的反应和愤怒,可是他与阿轶也不同,他认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 第645章 秋娘并不像表面看着单纯 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阴雨,次日,容仪起来时,终见外面天晴了。 此时天色还早,可隐隐的已经看到太阳从山的那头露出了个角。她深深的呼吸,嘴角带着微笑,虽然喜欢下雨天的宁静,但终究,还是太阳照着舒服啊。 简单的吃了两个包子,容仪去到前堂,还未走近,就看到一个人正踏着阶梯走了上来,而那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媚娘。 玉衡:“那不是媚娘吗?” 容仪微微抬了抬手,正想着转身离去,在此处与她碰见,怕是尴尬,哪知,还没来得及走,媚娘已经看到了她。 容仪以为媚娘看到她以后,都不用自己说就会转身离开了,却没想到,她静静的看着自己,稍稍迟疑了一会,而后朝她走了过来。 她微微颔首,在自己面前站定,喊了声“娘子。” 容仪看着她,如今的她和在王府里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她的袖口磨出了线,身上的衣裳也不如那时在王府做事时整洁。 既然已经碰上面,也说上话了,容仪自然不会给她白脸,只淡淡的“嗯”了一声,道:“你来这里烧香?” 媚娘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容仪一眼,眼里是藏不住的艳羡。 这才过去了多久,自己已经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越发的尊贵和从容,她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气,着实让人看着羡慕,以前媚娘还觉得她只是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才会被将军看中喜爱,她也以为将军爱的只是容仪的脸,可现在再见到她时,媚娘好像又明白了,为何自己始终入不了将军的眼。 若是说以前心里还有不服,还想再拼,可短短的几个月过去,早已叫媚娘心中的那份不平磨了个干净,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笑着说道:“许久不见,娘子可安好?” 容仪:“劳你挂念,我一切都好,你呢。” 原本就是寒暄的客套话,可哪知,当容仪问起她时,媚娘的笑意黯淡了下来,她看着自己一双粗糙的手,苦涩一笑,说道:“民妇过得不好。” 容仪微微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将这话接下去,她们之间,并不是什么好的关系,她之前做的过得事,也叫容仪关心不起来。 媚娘自然也知道,可她只是一笑,抬头看着容仪,自顾自说道:“家里欠了不少钱,我的女儿被那个杀千刀的给卖了。” 虽然容仪并不想关心她的现状如何,可当媚娘说出这个话时还是震惊了一下,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媚娘神色疲倦,道:“我们家一直都过得不好,那挨千刀的是个赌徒又是个酒鬼,他从不赚钱养家,追债的追上门了,看着我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带走,就看中了我的女儿,追债的人说,他的妻子不会生,如果那个挨千刀的想活命,就把女儿给他。” “……” “他是个凉薄的人,本就怪我没能生个儿子,一直嫌弃是个姑娘,听说女儿能抵债,当下就把孩子给了他们,我怎么求他都不愿将孩子再要回来,那个追债的看我实在可怜,念着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就给了我一吊钱,呵……多么可笑,我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女儿,就值那么一吊钱。” 容仪紧紧蹙着眉头,看着媚娘消瘦的身形,喉头哽了一下。 “我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安隐寺,希望佛能保佑我的孩子在别人家能过得好,娘子说,佛能听到我的祷告吗?” 容仪心有不忍,她道:“会听到的,不过发生这种事。你没有想过去告知府,将孩子要回来吗?” 媚娘眼神微微闪烁,她动作缓慢的卷起袖子,露出满是鞭痕的手臂,给容仪看了一眼,又将袖子放了下来,而后对着她震惊的脸,说道:“我动过这个念头,这就是下场。后来……我去看过我的女儿,那追债的妻子是个好人,虽然不会说话,但她将孩子照顾的很好,养的白白胖胖的,穿的也干净整洁,倒是过得比在我身边要过得好,他们家倒是不嫌弃我的女儿是个不带把儿的,一家人都对她宠得很,看女儿过得好,我倒也渐渐的接受了。” “……” “兴许孩子跟着他们会好一些。” 容仪有些失言,看着她坦然的样子,竟有些心疼。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放弃孩子,若是只剩下最后一口吃的,做母亲的就算饿得要命,也会把它留着给孩子吃,这是母亲的天性,可她如今却甘愿看着自己的孩子养在别人膝下,将来叫别人娘,该有多无奈…… 看着她不忍的神色,媚娘忽然笑了,只是眼底水光闪现,她微微哽咽,道:“有时候我会想到小小姐,同样都是姑娘,可小小姐的命实在太好了,娘子,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 她说了许多,容仪却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若说同情她,她却表现的不想让人同情,也着实是个可怜人。 “两位小主子可好吗?” 容仪:“嗯,都很好,只是大了,都有些皮。” 媚娘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道:“那秋娘还在府中伺候小主子们吗?” 容仪点了点头,就见她脸色微微有异,容仪问:“怎么了吗?” 媚娘似乎有些犹豫,她看着容仪,后道:“我已经离开王府了。有些话不知说了娘子会不会信,但如今我所说的话都是出于好意,娘子您多加注意秋娘这个人吧,她虽看着大大咧咧,为人爽快,可我总觉着她并不是一个爽快的人。” 容仪微微蹙眉:“为什么?” 媚娘说道:“其实最不怕的就是明面上要跟你对着干的人,因为你知道她与你不和,便会提防着。可怕的是那些表面上看着无害,背地里却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我和她也日夜相处过,她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干净单纯。” “……” “我听她说过,她是宫里的人介绍给娘子,可是……娘子对她还是要有防范之心。” …… 第646章 秋娘人呢? 没过多久媚娘就走了,可容仪却被她的一番话说的惴惴不安,这些日子目光都放在陆诗意和方明媚身上了,爷也是早出晚归,倒是不知长留是什么情况。 对于秋娘容仪确实不设防。因为她是太后给的人,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可是……媚娘也没有理由拿这件事来唬自己啊,且容仪想到,当初媚娘走之时也特意提起过秋娘,究竟是为什么?爷说过太后是好人,那秋娘…… 中午姜舜骁就回来了,容仪还没来得及问他家里的事,就得知要准备启程回府了,据说是长公主下的命令,至于是为何,自然不必多言。 准备离开时,容仪才发现长青不在队伍中,听下人说,是大殿下将她接走了。 下了山之后,容仪刚上马车,姜舜轶就扶着如意过来了,他说道:“小嫂嫂,如意还没恢复好,回去的路上让她和你同乘吧?” 陆如意的果然无力,容仪看着她,目光又落到了方明媚身上,后者很自觉的去了陆诗意所在的马车,容仪忙道:“进来吧。” 姜舜轶将如意交给了容仪之后,对容仪道了声谢,容仪摆了摆手,看着摘下帷帽的如意,双眼紧闭脸色潮红,身上的温度已经降下去了一些,可看她这样子,还是难受的紧。 容仪让她靠着自己,一路上,两人无话,各怀心事。 …… 回了王府之后,容仪便赶紧回到长留看孩子,而她所见,白婆婆和昕蕊的脸色都不大好,可看到她还是克制。 容仪没来得及问什么,直接去了小卧房,见孩子斗乖乖巧巧的躺在床上睡觉,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她拍着胸口慢慢的走了出去,而后,看着迎上来的白婆婆和昕蕊,深深地吐了口气,说道:“这些日子我不在长留,两个孩子可还乖?” 白婆婆和昕蕊对视了一眼,白婆婆说:“娘子刚走的两日小主子们很是不习惯,整日哭闹,好在长留人手够,拿着新鲜玩意儿逗一逗,就都不哭了,只是昨个晚上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容仪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昨天夜里老奴睡得不安稳,就起来看了看孩子,发现小小姐身上的被子盖在了脸上,小脸已经憋紫了,若不是老奴及时发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容仪心口顿时一抽:“怎么会这样?” 一边说容仪连忙转身回去,将小团子抱了起来,看她呼吸平稳,睡容安宁,一时心有余悸,只将孩子紧紧的抱住。 “秋娘呢?” 白婆婆神色有些古怪,道:“这也正是老奴奇怪的地方,一般来说,秋娘夜里都会起来看看孩子,昨晚那个时候也是秋娘平时起来看孩子的时候,老奴本以为过来会看到秋娘,却没想到她不在这里,而在里屋睡死了过去。” 白婆婆说完,昕蕊接着道:“不只是昨晚呢,奴婢发现自从娘子和爷去了安隐寺之后,秋娘好像不如之前那般勤快了,有好几次奴婢都听到小主子的哭声,等到奴婢赶到这里来看时,秋娘才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哄,一开始奴婢以为秋娘只是一时被绊住了,可后来发生的次数多了,才慢慢的感觉到不对劲,而且有两次奴婢摸着小小姐的肚子都是瘪的,显然是没有给喂奶,按理说秋娘照顾两位小主子这么长时间,这样低级的错误也不应该呀。” 容仪蹙紧了眉头:“秋娘人呢?” “她请假回家去了,说孩子发了高烧回去看看,下午就回来。”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孩子,又指了指床上的小家伙,示意白婆婆抱着,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卧房走,道:“等她回来了,立马叫她来见我。” 乳母自家也有小孩要照顾,这容仪是能理解的,可是她不能忍受,爷花了大价钱,付了她学钱让她照顾孩子,可她连孩子都喂不饱,昨晚还出现那样的疏忽,她都不敢想象,若不是白婆婆发现了,今天自己回来会看到什么。 心口跳的厉害,久久不能平息。 之所以一直没有再招乳母,是因为秋娘曾经说她一个人能带好两个孩子,奶水也够,并且还掏心窝子的说,若是再招一个像媚娘那样的才是麻烦。 可是如今她却敢玩忽职守,因为府中有两个孩子只有一个乳母,给她的月钱并不少,甚至比一般乳母的会要更高一些,可她就是这样做事的? 本来一路回来,身上也是疲乏,可容仪抱着孩子一刻也不愿撒手,白婆婆让她去躺会儿容仪都摇头。 等到秋娘回来之后,看着娘子愠怒的神情,顿时察觉不妙,神色慌张的道:“娘子……您有事找奴婢?” 容仪冷然看着她,道:“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秋娘下意识的看了眼白婆婆,而后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娘子息怒,奴婢昨天晚上是太困了,睡死了过去,不是有意的。” 容仪气的红了眼:“你可知,昨夜若不是白婆婆起来看了他们,会造成什么后果?” 秋娘忙说:“奴婢已经知道错了,可是也没酿成大祸啊,奴婢今后会更加注意的!” 容仪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没量成大祸?若真出了事就晚了!” 秋娘一脸委屈:“可是奴婢太累了,娘子走了之后两位小主子整日哭闹,奴婢带一个都觉得吃力,所以晚上才会睡的那么死,奴婢已经知道错了,昨夜的事,也叫奴婢一整晚都不敢睡,娘子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必当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位小主子。” 玉衡忍不住蹙眉,插了一嘴:“可当初是你求着娘子不要再招乳母,你说你一个人能照顾好两位小主子的,况且,平日里娘子待你不薄,你所吃的东西都是上好的,就是为了奶水足够去养两位主子,如今你到哭诉起来了。” 秋娘被噎了一下,玉衡话音刚落,昕蕊也道:“你说你太累了,有心无力,可我却撞见过你坐在一旁嗑瓜子,悠闲的很,小主子哭闹你却理都不理。” “我……” …… 第647章 心软 容仪额头突突的跳,她看着慌张的秋娘,一句“够了”还未说出口,就见她掩面哭了起来,她瘫倒在地上,哭诉道:“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原以为奴婢一人是能照顾好两位小主子的,且之前又发生了媚娘那样的事,想着不愿给主子们添麻烦,所以才劝着娘子不用再招乳母了。” 这话,她之前也是说过的,但这一次,容仪却蹙着眉头,不觉动容。 秋娘又道:“如今确实是奴婢玩忽职守,此事奴婢也百口莫辩,只求娘子在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位小主子的,这样的错,奴婢再也不敢犯了!娘子……奴婢也是一个母亲,我那孩儿生了病,奴婢回去看了一眼,哄了哄就连忙回来了,奴婢走的时候,孩子哭的撕心裂肺,但奴婢拿着将军给的钱,怎敢不用心呢?” 秋娘绝对是一个聪明的人,她十分清楚容仪心软的点,便拿捏着这点去博心态。 很显然,当她声泪俱下说起自家生病的孩子,容仪确实心软了,脑海里忽然想到今日见到媚娘时,她的模样,一时间,心中的这口气竟无处可发。 诚然,秋娘家也有孩子要照顾,她既做了王府的乳母,承担起了照顾两个孩子的重任,自然是牺牲了不少陪自家孩子的时间,可既是如此,不管是她还是爷,从没有亏待过她,尤其是只剩下她这么一个乳母的时候,更是加倍的补偿她。 平心而论,她来王府做乳母受到的待遇,已经是很高的了,没有人亏待她半分。 可她没有好好照顾孩子也是真,但将心比心,作为一个母亲,容仪也会想,若她不是跟了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如果她同秋娘一般,嫁在普通门户,若她为了生计也给别的孩子做乳母,当自己孩子生了病时,能否心无旁骛的继续照顾别人的孩子? 作为母亲的同理心,容仪深深的叹了口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团子睡得很安详,呼吸平稳,昨夜的凶险自己虽没亲眼看到,但听白婆婆那么说,也是心惊胆战,久久不能平息,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于秋娘口头警告也有了,也让她害怕了,且她已然下了保证,容仪一心软,就想算了吧……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呢。 秋娘还在低低的哭泣,一双眼红肿了起来,容仪于心不忍,摆了摆手,说道:“给你的月钱是一般乳母的两倍,一是补偿你,二是希望你好好照顾孩子,你自己家孩子生病你着急我能理解,但是今天她们所说的,也全然不是都在污蔑你,我既已用你用了这么长时间,两个孩子也都熟悉了你,如今你已认错,也向我下了保证,这件事就先押着不谈,但往后你若再像之前那样行事,不顾及两个孩子的话,我必然不再容你!” 娘子这话虽说的极其低沉,警告意味十足,可秋娘听着心已经放下了一大半,她知道娘子这样说是不追究的意思,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忙道:“奴婢都记住了,以后这种事再也不敢发生,必定好好照顾两位小主子,不辜负娘子的期望和宽容!” …… 第648章 留意秋娘 容仪别过头去,疲倦的闭上了眼,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退下,秋娘抬眼看了看,诚惶诚恐的低着头退了出去。 而对娘子这一处理,屋里的下人心思不一,头一个说话的,就是心诚嘴快的昕蕊,她道:“娘子,不是奴婢刻意挑事,长留一直以来都很和睦,下人们之间亦是笑笑闹闹,从未有过不合,奴婢也从未说过别人的坏话,可是这一次,娘子对秋粮的处理,奴婢觉得有些不妥。” 面对她的“质疑”,容仪反而笑了,她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但一时半刻找不到更合适的人照顾两个孩子,而她这一次也是事出有因,罢了,别怪我之前听了她的话没再招乳母,如今人手不够,她打了退堂鼓,我反倒觉得是自己思虑不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毕竟,如果当初我坚持在找乳母的话,昨晚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事了。” “……” “且看她日后的表现吧,我会再留意合适的人来照顾孩子,玉衡,我也交给你一件事儿,这些日子,多留意留意秋娘,你平日里也爱待着小卧房和两个孩子玩儿,就多花一份心思,放在她身上,若她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来告诉我。” 玉衡连忙应下。 容仪又看着昕蕊,说道:“今日你和白婆婆,都说了她的那些事,她对你必然有防范,这件事我交给玉衡去做,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昕蕊原本也没多想,见娘子竟主动向自己解释,昕蕊简直受宠若惊,她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都明白。 而在一旁看着娘子吩咐安排的白婆婆,忽然问了句:“娘子是否是觉得,这个秋娘不能放下?”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今天,碰到媚娘了……” …… 容仪将与媚娘相遇的事说了出来,不免唏嘘,说完之后就让她们都出去了,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卧房,准备午休。 白婆婆一干人退出来之后,各自去忙了,等再聚在一起,昕蕊想起了阿满,便问:“你和娘子回来,怎么不见阿满?” 玉衡想起阿满穿女装的模样,眼皮跳了跳,她轻咳了一声,说道:“娘子让阿满去办事了,估计有一阵子不会回来。” 长留的下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点到即止,问了之后得到了答案,就不会追根究底下去,没人再问是去办什么事,昕蕊只道:“我总觉得这次你们回来都怪怪的。” 在安隐寺上发生的事都算不得秘密,再加上白婆婆呵昕蕊都是值得信任的人,玉衡便如实的将在安隐寺中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们俩,得到的自然是无以复加的震惊。 白婆婆尚端得住,昕蕊机械一般得走到院门口,转了一圈又回来了,道:“摘芳居那边果然安安静静的,连秋心都没见着,我的天呐,这么刺激!她们自个儿阴沟里翻了船?” 白婆婆关注的却不是方明媚,她道:“这一回,陆氏姐妹估计是待不住了,她们若能赶紧走,我也放心了。” …… 第649章 哇哇大哭 白婆婆嘴上不怎么说,但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虽然娘子。和大人都不怎么在意,但作为一个过来人她还是怕陆如意会介入。 虽说大人这个身份三妻四妾。实为正常,可自己是伺候娘子的,自然希望自家娘子得到独一无二的爱护尊宠,自从陆氏姐妹来了之后,她的心就一直忐忑不安,毕竟那陆氏姐妹姐妹背后靠着的是长公主,若长公主真实些手段让陆如意嫁给大人,往后娘子的日子,再怎么也不会有今日好过。 可娘子的性子又软,向来不争不抢,白婆婆偶尔觉得娘子之所以会是这个性格,是因为大人足够宠她。 起先,娘子多多少少还会想着不能食爱而生,有朝一日若没了这宠爱怎么办?可自从娘子和大人推心置腹之后,得知心意之后,娘子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全身心的交给了大人。 白婆婆是忠心的,她忠于娘子和大人,但她也是有私心的,她更希望娘子过得顺遂,一点伤害都不要受。 男人的心意总是千变万化,虽说大人是个好人,可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那陆诗意的家世是优于娘子的虽说样貌十个她也比不上一个娘子,可有些时候,比起美貌,大多数男人,会选择权势吧? 娘子于大人来说或许是心中挚爱,可若大人娶了一个样貌不差,还能帮到他家业的女人,到那个时候,爱意又能支撑多久? 所以,听说陆诗意栽了跟头,还将方姨娘拖下了水,白婆婆心里就觉得:稳了。 至少她们再也威胁不到娘子了,至于今后,会不会再有第二个“陆大小姐”,一切都是命。 …… 说是午休,容仪躺在床上看着两个孩子的小脸,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过去,等她醒来时也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她一睁眼就看到两个孩子趴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见母亲醒了,两个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的,先是一愣,然后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哭声,瞬间赶跑了容仪的瞌睡,她连忙将孩子抱了起来,一手抱一个,靠在床头,哄着:“是不是饿了?” 此刻,她也不想叫秋娘过来,就自解了衣衫准备给孩子们喂奶,可两个小家伙瘪着嘴,哭的哇哇的,竟用小手推开“粮食”,只顾着哭了。 容仪拉好了衣裳,看他们不饿,又不明的哭了起来,就有些着急了。 这哭声引来了白婆婆,容仪连忙向她“求救”,白婆婆接过小家伙想替娘子分担,哪知离开了母亲怀抱的小家伙哭的更凶了,白婆婆连忙将他还给娘子,了然道:“小主子们是想母亲了,好些日子没见着娘子,这回娘子忽然就回来了,自然是要向娘子撒娇的。” 小孩子最通灵性了,她们知道哭能换来粮食,换来母亲关爱的怀抱,便知道自己只要一哭,母亲就会心软,这么多天没看到母亲,孩子是没有安全感的,他们拼命的哭不是想让母亲愧疚,只是想告诉母亲,不要再消失了她们会想念母亲,也会害怕。 …… 第650章 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这天,天都黑了,姜舜骁才回来,他见小卧房黑着,就知道孩子都在容仪这边。 沐浴过后才去找母子仨,而他去时,容仪和两个孩子都趴在床上,不知她在做什么,逗的两个孩子咯咯的笑。 一天的疲乏,在看到娘子,听到孩子的笑声时,立马就消散了,他有了过去,也如容仪一样趴着,看着小团子脸上的笑窝,伸出大拇指擦去可她嘴边的口水,道:“玩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容仪扭头看他,得意洋洋的道:“我不用做什么,他们看着我都开心。” 看她神气的样子,姜舜骁笑了,看着她又扭过去逗孩子,不看自己一眼,又觉得不对劲,他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今晚怎么把他们领到这儿来睡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后面的话,他附在容仪耳边,声音低沉,语气暧昧的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了出来。 容仪的脸顿时涨红,她瞪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道:“当着孩子的面乱说什么呢!” 看她急了,姜舜骁却笑了:“他们听不到,听到了也听不懂。” 容仪咬着下唇,看着小家伙不理他。 许是她脸太红了,小家伙觉得好玩,就伸手去戳容仪的脸,容仪又笑着逗他。 两个孩子的注意力也都在母亲身上,一时间,姜舜骁觉得自己被忽略了个彻底,他微微挑眉,说:“喊人进来把孩子抱走,还有正事儿没办呢。” 话音刚落,大的低着头没看到反应,两个小的倒像是听懂了似的,连忙爬到母亲怀里,警惕的看着爹爹。 姜舜骁:“……” 容仪忽然觉得好笑,她抱着孩子软软的身子,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蛋,赞了声:“好孩子!” 姜舜骁脸色微沉,用膝盖碰了碰容仪的腰,说道:“跟你说话呢。” 容仪挪了挪,不让他碰到,看着他臭臭的脸色,有些幸灾乐祸,说:“可你看到了,孩子们不同意呀,今天白婆婆他们抱孩子,他们都闹呢。” 姜舜骁:“……” 看他吃瘪,容仪笑意更深了,故作遗憾的说:“没办法,许些日子没见,孩子们都想我了,非要黏着我呢,哎,做母亲啊就是这样的,爷你得理解。” 嘴上这么说,心底却在戏谑:叫你成日不正经,这下总有的法子治治你了。 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容仪的小伎俩在姜舜骁面前根本就是不够看的,他哪里有看不出来容仪是在拿孩子做挡箭牌,当下哼了一声,说:“离不开母亲,是因为没人陪他们玩,我们做些正事,你再生两个弟弟妹妹给他们,他们有人陪了,自然就不会黏着你。” 容仪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被他说的一时不知做个应对。 看她傻了,姜舜骁又笑了,他趿拉着鞋子,从她怀里抱过小子和女儿,意味深长的说:“为父身兼重任,为了让他们开心,也是不得已,就要辛苦娘子了。” 说完就要抱着孩子给送去小卧房,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木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着他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察觉到不对劲的两个小娃立马扭了起来,哇哇大叫。 如果他们会说话,此刻一定恨不得喊娘,救命! 容仪连忙跳下床跑过去,抱走了小团子,给他留下一个曼妙的背影,道:“多大的人了,一会把他们弄哭了,你来哄?” 姜舜骁顿了下来,看了眼怀里的儿子,一直朝容仪的方向伸手,忍不住嫌弃的瘪瘪嘴,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到底是不是我儿子,怎么只跟娘亲。” 听他胡说八道,容仪立马瞪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不是你的是谁的?” 折腾了半晌,两个小家伙安心的躺在中间,看着容仪,手里抓着容仪给他们玩的帕子睡了。 姜舜骁躺在外面,看儿子睡觉还抓着帕子,忍不住说了句:“娘们儿唧唧的,大男人谁玩儿帕子?” 容仪没理他,搂着孩子躺下来睡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姜舜骁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倒是没在说什么,只躺了下来,看着容仪也慢慢闭上了眼。 …… 第651章 秋娘的试探 次日,容仪起得比较晚。 夜里孩子哭闹了两回,她起来喂奶,睡了一会又起来喂奶,折腾了两次,今儿早便起得晚了一些。 回到王府倒是清闲了很多,容仪想着昨夜入睡之前问过爷,今日可以带着孩子们回去一趟,用过早饭后,便叫人收拾孩子的东西,而后带着白婆婆和昕蕊从后门离开了。 玉衡自然的就去了小卧房,整理孩子的用品,备受冷落的秋娘连忙过来,夺走玉衡手中的衣物,陪笑道:“这些事都是我该做的事,只能劳烦玉衡姑娘。” 玉衡也是一笑,说:“闲着也是无事,我喜欢整理这些。” 秋娘笑了笑,不大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看着玉衡的双眼,说道:“今天娘子都在做什么呢?我这心里怪不安的。” 玉衡看了她一眼:“为何不安?” 秋娘干笑了一声,说道:“之前不是做错了事儿吗,总觉着娘子没消气,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我连小主子都没瞧着,娘子是不是……不愿再用我了?” 看她暗暗地打探,玉衡微微叹息了一声,故作安抚分析着,她看着秋娘说道:“你也是太不小心了,两位小主子就是全部,你的本职工作本也是照顾好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事,娘子自然是气的,不过,娘子既然说了不追究你,那就是不会再追究你了,等这段时间气消了也就好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照顾小主子们呀。” 秋娘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敢再糊涂,看玉衡对自己的态度还如往常一样,秋娘吞咽了口唾沫,说:“我知道你和娘子关系最是要好,这一次娘子去安隐寺也带上了你,好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那事儿过后,娘子可说什么了没有?她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玉衡:“……” “你看,我是真心实意的想留在王府继续照顾两位小主子的,可这一次叫娘子失望了,我这心里也一直惴惴不安,我想知道娘子对我有何不满,我也好改改,日后好叫娘子满意。” 秋娘的话一直说的漂亮,可玉衡不是马大哈,她岂会看不出秋娘有意打探的心思?但也未表现在面上,只语气深重的说道:“娘子的人品自然不用说,咱们都是在长留伺候的人,娘子对待我们也都是一视同仁,她虽对你有些失望,可却不会对我们说你的不是,其实你不用太担心,娘子是个好主子,所有的话她都已经跟你说了,就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做事,娘子会看到的。” “那……” “不管是你还是我,伺候主子嘛,难免会犯错,只是你也知道,小小姐自打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娘子自然看重一些,你往后多注意就是了。” 见从玉衡嘴里问不出什么,秋娘只忙点头,并不再多问了,因为她知道,玉衡不是个会骗人的人,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如果娘子真的说什么了,她平日里与自己的关系也不差,自己都这样恳切的问她了,她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 第652章 秦瀹曾去找过你 容仪此次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没看到苏萍和爹爹,家中只有兄嫂和一对孩子在家。 容仪问了春芽几句,见她脸色好转,病好了,便摸了摸她的头,一旁林荫抱着小团子引着容仪进屋,道:“你来的晚了些,今天公公和婆婆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若早一些提个信来,公公婆婆就在家里了。” 容仪勾了勾唇,只道:“没事,我是想家了。” 坐下后,林荫看着怀里安分的小团子,忍不住夸了两句:“还是女儿好,儿子啊可太皮了。” 说完,又看着容仪,问:“那天我们走了之后,你后来在山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我听说,那段时间山上死了个人,可把我们吓坏了,那天的事我和阿忠都没敢和公公婆婆说,怕他们担心。” 容仪喝了口水,道:“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就别告诉他们了,挺好的,没出什么事,我现在不好好的正和你说着话吗?” 虽是自己的嫂子,林荫待她也不差,可是在安隐寺发生的事,毕竟事关如意,事关长公主她们,就不便拿出来讲了。 听到这个回答,再加之她的脸色并不轻松,林荫明白了,也不多问了。 一旁的傅合忠说:“前不久,少爷也去了安隐寺,可没去多久就回来了,你们碰上面没?” 容仪微愣,摇了摇头:“没见到,我们一直在后厢房里,安隐寺太大了,他若是去了,也不一定能碰上面。” 傅合忠眼神微微闪烁,他轻咳了一声,说道:“依我看,若是他已经去了安隐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和你见面。” 毕竟他对你,有情。 听到这话,容仪的眸色微沉,她听出了傅合忠的弦外音,却不知该如何回他这话,气氛便冷却了下来,而本不明所以的林荫,也听出来了,她眨了眨眼,见容仪不语,出来打圆场,说傅合忠:“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就罢了,出去了可莫要乱说,你无心的一句话,不知会给容仪带来多大的麻烦。” 经妻子一提醒,傅合忠才慢慢醒神,他看了容仪一眼,别过脸去,说:“你莫要多心,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那天少爷走时,看脸色也不太好,因为你在山上,我才会忍不住多想。” 容仪眼神闪烁,她看着玩穗子的儿子,轻叹一声,道:“我确实没见着他,就是见着了,也没什么。”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容仪心里还是有存疑,在她印象中,秦瀹并不是一个爱往寺庙里去的人,若是傅合忠没有添油加醋,那他那天又为何会上山去? 有时候女人的感觉准的很可怕,虽然自己否认了,可在心里还是会赞同傅合忠说的,秦瀹搞不好真的是上山找自己来了。 可是他们之间早就没了往来,且她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他若真的要去找自己,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可是他和她之间,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心中知晓他对自己的心意,就难免会有心虚,若那天真的碰上了,确然是尴尬的。 …… 第653章 秦瀹的信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虽然有林荫在中间中和,可提起了敏感的人,到底是有些让人沉闷。 而在这时,昕蕊走了进来,说:“娘子,外面有个叫毕瑞的人找你。” 毕瑞? 容仪愣了一下,而对面的傅合忠,脸色直接沉了下来,他不发一语,听到容仪说:“让他进来吧。” 很快,毕瑞就进来了,他神色有些匆忙,按照规矩向容仪行了礼,容仪连忙让他起来,说:“你怎么来找我了?” 毕瑞看了傅合忠夫妇一眼,低声道:“容仪,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容仪还未点头,就听傅合忠说:“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容仪如今的身份,不适当和你单独相处。” 毕瑞是秦瀹的人。 傅合忠这样一说,容仪也有些犹豫了,她微微一顿,后道:“没事,这里都是我的家人,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毕瑞有些挣扎,但情况紧急,他也不好磨蹭,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容仪,说道:“这是少爷让我转交给你的,是件极其重要的事,容仪,你回去之后看完了就把它烧了,少爷让我告诉你,这件事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第四个人? 容仪面露不解,刚要问,就听毕瑞说:“这件事大将军也知道,少爷怕他不告诉你,知道你今天回来了,便亲自写了这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他说这件事你必须要知道,才能做提前的准备。” 他的语气严厉,叫容仪心慌了起来,察觉到事态的不对劲,容仪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重视。 毕瑞将信送到之后,并没有久留就走了,而他这一遭,也叫屋里的人愈加沉默。 傅合忠明显想说些什么,却被林荫拦了回去。 容仪终究是没有心思留在娘家吃饭,待了没两个时辰就带着孩子回家去了。 她一走,傅合忠立马说:“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 林荫道:“方才我若是不拦着你,你是不是想让她当下就把那封信拆开,你是不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被猜中了心思,傅合忠顿了一下,说道:“有什么不对吗?她已经嫁了人,若是与别的男人私下有信件往来,十张嘴也说不清!” 林荫冷静些,她道:“你没有听到毕瑞方才说的话吗?这件事大将军也是知道的,那就说明不见得是能让我们知道的事,你问了容仪也不会说出来,我们虽是容仪母家的人,可是阿忠,身份有别啊!有些事,你还是不要那么好奇的为好。” “……” “方才你说起少爷的事,我本是什么都不知道,可你那么一说,极为明显,我都能听出来,这些话若是叫外人听了会怎么猜测?你既然疼爱这个妹妹,就该为她的名声着想,你再这么口不择言,恐怕大家都讨不了好。” 林荫说的不无道理,倒是把傅合忠说服了,他深吸了两口气,说:“我这是关心则乱,毕竟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已然嫁了人,再与少爷牵扯不清的话,传出去影响更不好。” 听他这话,林荫只默默的在心底哼了一声,她怎会不知傅合忠的心思?真的只是因为容仪是他的妹妹吗?还是因为骨子里的占有欲在作祟? 他看容仪的眼神,分明还是放不下啊…… …… 第654章 是不是夫人让你跟踪我的?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将两个熟睡的孩子并排放在了床上,而后连忙抽出那封信,将其打开。 她一眼看出是秦瀹的字,可信上的内容,让她直接傻了,呆愣的坐在床边,失了声音。 怎么会这样?! …… 而此刻,茶楼里,长衡和长青对面坐着的,正是傅贵和苏萍。 他们已经聊了许久,桌上的茶添了一盅又一盅,而在这个过程中,苏萍坦白了一件事。 她将容仪生父的事说了出来,没有隐瞒的,告诉了长衡和长青。 原本夫妻俩都不愿意将这事翻出来说,可是,这段时间长衡频频来找他们,希望他们能将当年的事如实说出来,也说了不少利于容仪的话。 最终,在一番思想斗争之下,夫妻二人达成一致,他们决定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他们。 结果显而易见,通过苏萍所描述的常柏,已然可以确定他就是长青的大伯,长衡的大哥。 对于这个结果,两人虽不意外,但心底还是激动了一番,长青问:“婶婶为何,又愿意说了呢?” 苏萍慢慢放下茶杯,然后看向坐在旁边的傅贵,真切的说:“不可否认,那个人几乎毁了我,可现在有人愿意把我宠着,给我好的生活,他也宠容仪,就是他劝我接受的,是他劝着我让我把实话都与你们说了,容仪因为我吃了不少苦,全都是因为我……若她真的和你们长家有关系,那她今后是可以享福了,我没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更没资格瞒着这些事,剥夺她该有的幸福。” 傅贵看着她,脸上有了笑容,这样的苏萍才是他认识的那个苏萍,这么多年,恨意将她吞噬,好在最后醒悟了过来。 傅贵补充:“容仪如今在王府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给不了她什么,如果能确定她的亲生父亲是长家的人,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她在王府就不会挨人欺负。” 长青长吁一口气,笑说:“没人敢欺负她。” 四人坐了一会儿,离开时,傅贵说:“这件事,怎么告诉容仪?” 长衡和长青对视了一眼,长衡说道:“这件事先不急,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会带着她回去认祖归宗的,所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她,我怕她会接受不了。” 傅贵点了点头,他认同长衡说的,正准备说可行,就见长衡蹙眉,一个闪身抓住了隐在角落里的黑衣人。 “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他厉声问。 那黑衣人身手不敌长衡,他逃不了,也不敢看傅贵和苏萍的眼神,可傅贵却将他看的清清楚楚,讶异的道:“柯子?你怎么在这?” 见是认识的人,长衡眉头一压,道:“从进茶楼我就发现他了,起先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你是有预谋的。” 傅贵:“柯子,你在跟踪我?” 傅贵本是敏锐的人,这几日出行确实感觉到不同寻常,他没当回事,直到现在,捉到了柯子…… 柯子是夫人身边的人,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柯子。 见柯子不敢看自己,傅贵问:“夫人让你跟踪我的?” …… 第655章 做了什么亏心事? 柯子没想到自己会被长衡逮了个正着,他不敢去看傅贵的眼睛,只将头低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是傅贵看着长大的,傅贵于他而言,就是如父亲一样的长辈,若不是主子的命令在前,他是绝不会想着去跟踪傅贵的,确实是跟踪,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只道:“傅叔,我没有恶意。” 苏萍蹙紧了眉头,听他这话,只问:“果然是夫人让你来跟踪我们的?可这是为什么?” 柯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知不能说,可到底,面前的人是长辈,还是容仪的额头,他不忍欺骗,含糊道:“夫人只是疑心傅叔和傅婶居心不良,才让我跟着傅叔看平日里有没有好好为秦府做事。” 哪知,这话刚说出口,傅贵只是微微蹙了蹙眉,苏萍却变了脸色。 这么多年,傅贵做着秦府的总管,从来都是勤勤恳恳为秦府做事,不敢私下受贿,不收外人好处,所有的钱都是秦国公给的月钱,按理说,主子们疑心任何人,都不该疑心他的。 可苏萍却知道自己做过亏心事,虽不曾于外人言,但自己心里清楚,如今柯子跟踪又是因为主子疑心他们不忠……第一个要心虚的就是苏萍了。 傅贵看了苏萍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看着模样老实的柯子,道:“你走吧,我就当没看到你,你照常跟着我,将你所见都告诉夫人。” 柯子下意识的看了长衡一眼,见他脸色黑沉,无形中给了柯子压力,他吞咽了口唾沫,对傅贵说:“今天,柯子只看到傅叔和傅婶来茶楼里喝了茶,没坐多久就走了。” 傅贵看了他一眼,旁边的长衡直接丢了个钱袋给他,长青挑了挑眉,直言:“封口费,你既然这样老实,我们可以放过你,但若你在秦夫人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记住,将来要杀你的人,叫长衡!” 长衡:“……”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还栽到他身上? 柯子眼皮颤抖,一听这个姓氏,就知道自己就算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也要守口如瓶了。 柯子走了之后,傅贵叹了一声,对长衡说道:“长公子不要为难他,他是个好孩子,只是奉命行事。” 长衡目光平静的“嗯”了一声,而长青则眼也不眨的看着苏萍,忽然开口问:“方才婶婶的反应好奇怪,婶婶……没做什么亏心事吧?” 苏萍眼皮狠狠一跳,她忙道:“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若背后说人算亏心事,那倒是有。” 看她着急了,长青还想问什么,却被长衡打断:“好了,叔叔和婶婶出来也够久了,也该回去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傅贵和苏萍走后,长青“啧”了一声,看着长衡,说:“你没事吧?刚才她的反应明显就是不对劲,干嘛不让我问下去?” “你也知道不对劲,就不要再问了,说到底,他们如今在秦府做事,若苏萍真做了什么对不起秦府的事也不会告诉你,既然秦夫人在查,就说明她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才会叫人跟踪他们,你非要追根究底的问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 第656章 没法解决的事 长青目光微沉,却说:“她是容仪的母亲,如果真做错了什么事,我也想帮她,可是我连她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我连帮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长衡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就别裹乱了。” 长青本是很认真的在说,被他这样一否定,气的直顶嘴。 长衡无奈的笑了。 …… 而此时,长留陷入了沉寂。 容仪坐在屋里许久动静,孩子醒了没看到娘亲哇哇大哭,白婆婆没办法只好敲了门,可半晌也不见娘子出声。 孩子哭的太狠,娘子又许久没有动静,让一众下人都心慌了起来,白婆婆干脆说道:“直接开门,看看娘子怎么了。” 玉衡和昕蕊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白婆婆的话擅自开了门。 白婆婆抱着孩子急匆匆的进去,走到了娘子面前她都没反应,直到把小团子塞到她怀里,容仪才猛地反应过来,本能的将孩子抱紧,看着白婆婆的面容,有些傻。 被娘亲抱着,小团子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当娘的还没哄一哄,孩子就不哭了,看着傻傻的娘子,白婆婆伸手在容仪面前晃了晃,容仪眨了眨眼,问:“怎么了?” 白婆婆眼皮跳了跳,指了指她怀里的小主子,说:“老奴还想问娘子怎么了?怎么坐在这愣神呢?刚才小小姐一直哭呢。” 容仪低头看着孩子,小团子脸上挂着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一脸的委屈,但看她看过来,立马就笑了。 容仪又高兴,又有些心塞,她吻了吻孩子的小脸,捏着帕子给她擦去眼泪,小团子一动不动,还“嗯嗯”了两声。 白婆婆看了,笑了笑,说:“小小姐跟娘子最亲了,哄都没哄,只要看着娘子就高兴。” 容仪只笑,去把如此贴心的小棉袄抱的更紧了,她用脸去蹭小团子的脸,说道:“到底是我的心肝,她离不得我,我也离不得她,真不敢想象,若将来有一天她离开了我……我一定接受不了。” 白婆婆笑:“女孩子将来总要嫁人的,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将来大了都不会像现在一样粘着父母的。” 听白婆婆这样一说,容仪的心情忽然暗淡了下来,她长吁一口气,眼底藏不住失落,道:“我是怕我不能像现在这样,完整的拥有他们……” 白婆婆听不懂这话,但看得出娘子情绪的不对劲,她道:“娘子怎么呢?好像有心事。” 容仪眨了眨眼,想到那封信,而后看着白婆婆,却没想好怎么和她说,毕竟不是件小事。 过了会,容仪才道:“有件……我拿不定主意的事,等爷回来了我与他商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办,你现在别问我,我脑子里挺乱的。” 白婆婆面露担忧,但却没再问,只道:“娘子别过分忧虑,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只要夫妻同心。再大的困难也能度过,老奴虽不知是什么事,但老奴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 容仪笑了笑,低头看着孩子,心里不住落寞。 有些事,还真没法解决。 …… 第657章 秦黛珑回来了 这天傍晚姜舜骁就回来了,两人一起用的饭,而容仪明显心不在焉,频频的看着姜舜骁,欲言又止。 姜舜骁在军营待了一天,午饭只用了一碗,此刻早已饥肠辘辘,扒干净了一碗饭后,又着人盛了一碗,容仪道:“爷吃些菜吧,晚上吃太多饭容易积食。” 姜舜骁笑了一下:“那先积着吧,爷饿了。” 容仪抿了抿唇,不再劝了。 姜舜骁端过碗,没急着扒饭,而是看着她,说:“说吧,有什么事?一直鬼鬼祟祟的看我。” 容仪嘀咕:“哪有鬼鬼祟祟……我分明是光明正大的看你。” “呵……所以,是什么事?” 容仪顿了一下,看了眼他的碗,道:“等吃完了再说吧。” 她怕自己说了,一会没胃口吃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便不问了。 结果吃完饭了,姜舜骁等了一会儿,她也没说,就先去沐浴了。 趁着他沐浴的空隙,容仪又将那封信翻了出来,那两张纸压的她有些心闷,她看了两眼,又连忙合上。 等姜舜骁沐浴过后,容仪才去沐浴,却被他拦住:“方才不去,等我回来了你才想着沐浴,你说的要和我说的事呢?怎么又不急着说了?” 容仪被噎了一下,她没敢看姜舜骁的眼睛,忙说:“方才我去看孩子了,这会要去沐浴,等我洗好了在和你说。” 说完,她绕过姜舜骁,连忙跑了。 看她落荒而逃,姜舜骁微微勾起唇角,叫来了玉衡,却一问三不知。 玉衡面对这位爷还是有些忐忑的,看他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大胆的说了句:“不过娘子今天情绪不太好,奴婢不知道原因。” 姜舜骁微微挑眉,怎么给她放回了娘家,还心情不好了? 等等!怎么忽略了秦瀹?! 姜舜骁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 …… 此刻,容仪泡在浴桶里郁闷着,那封信里,是两个人的,一个是秦瀹写得,一个是……秦黛珑写的。 她没有想过,离开许久的秦黛珑还会回来,她以为,她是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的,会和陈或从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踏进京城一步,可她回来了,这么突然…… 那她会不会知道自己如今和爷的事,虽说她那时走,还撮合过自己和爷,可她如今就这么回来了,容仪反而心中不安,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让她抓住了一样。 她在信中的内容,好似这么长时间过得并不好,她想回来了,可是,如今招懿院还有她的位子吗?爷会同意吗? 秦瀹说爷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自己,是因为他认为爷会把秦黛珑接回来…… 他在信中说,当他知道秦黛珑和陈或从的事时很震惊,可他觉得是秦黛珑做错了,如今她想要回来,是难题,作为兄长,他并不觉得她还能回来,可是,她已经嫁给姜舜骁了,她能不能回来,一切都要看姜舜骁,秦瀹怕的是,姜舜骁会心软,接她回来,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是啊,如果小姐真的回来了,自己该怎么办?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肆意了。 毕竟,她曾是主。 …… 第658章 你想接她回来是吗? “表哥,数月不见,你还好吗?你应该不会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写信给你,我也没想过,有那么一天,我还有再联系你的时候。 写这封信事,我很挣扎,也很无奈,原本不该再打扰你,可是……除了你,我在想不到任何人可以帮我了,表哥,救救我和我的孩子,我已经后悔当初为了他离开王府,离开原本的生活。 表哥,自从生了孩子,我才看清他的真面目,他不是表面那么谦逊善良,当初我走时并没有带多少银子,生了孩子之后,生活就越发贫困,他只是一个书生,平日里根本赚不到什么钱,日子一天苦过一天,他怨怪我当初走的时候没有太多的银子,怪我生了个女儿,怪我不能联系父亲母亲,不能过堂堂正正的日子。 可是……当初是他要带我走的啊!他说过会待我和孩子好,我才舍下一切和他离开了,如今,他却怨怪我,我很后悔没能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如今待我越发恶劣,我只想赶紧逃离他,表哥,我想回来! 我知道当初是我要离开你的,是我错了,我不求别的,我只是想离开他,表哥,你是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亲人了,我不会介入你现在的生活,只求给我一席之地,让我回来,我保证从此安分,再也不动歪心思了。 表哥,帮帮我!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还能撑多久。 ……” 姜舜骁看着手中的信,额头的青筋暴起,他给秦瀹的信,如今,躺在他女人的妆匣中…… 另一张纸,是秦瀹的字,他刚要拿起来看,就被一只素手抢了过去,容仪长发垂在身后,将秦瀹写得那张纸捏在手里背在身后,润湿的头发印透了纸张的一角。 姜舜骁看着她清丽的小脸,神色肃穆,道:“拿来。” 容仪摇了摇头,低着头,闷声说:“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妆匣呢?” 姜舜骁哼了一声,道:“你的什么不是我给的?我还不能看了?” 说完,扬起手中那张满是字的信纸,道:“我若是不翻,会找到这个?” 容仪眼神暗淡了下来,她垂着眼睑,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沉重的抬起头看他,道:“你觉得我不应该知道吗?为什么要瞒着我?” 姜舜骁瞪着眼,正要开口,就看她眼神逐渐倔强,道:“你是想接她回来,又怕违背了对我的誓言,才不告诉我的是吗?” 姜舜骁蹙起眉头,道:“你乱想……” “我乱想了吗?这么大的事,若不是秦瀹告诉我,我要被一直瞒在鼓里,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她……她是你的妻子,如今她想回来了,你动恻隐之心了是吗?你觉得她可怜,想接她回来,你要真这么想直接与我说啊,何必让我从别的人口中知道这件事?” 姜舜骁被她一通说的都蒙了,直言:“我何时要接她回来了?你从秦瀹那儿听来的就是这个?” 容仪倔强的别过头,手里的信纸都捏皱了,心底却是一片荒凉。 …… 第659章 吃醋的方式挺别致 见她眼神倔强,姜舜骁心底也忍不住烦躁,他冷下脸来,直接去夺容仪手中那张皱巴巴的信纸。 容仪一时不查,竟叫他夺了去,当下举高了手就要同他争抢,可他个子哪有姜舜骁的高?人家手一举,直接仰头看,容仪够都够不着,又不想与他死缠烂打挂在他身上去抢信纸,那相儿也太难看了。 看着他不耐的神色,和眼底的冷意,容仪一时红了眼,负气似的退了两步。 看吧看吧,果然……如今对她都不如之前耐心了。 而那边,一目十行看完内容的姜舜骁脸都黑了,他将信纸折了两折,往怀里一塞,冲容仪道:“他说的这些混账话你都信?” 容仪抬头看他,语气生硬道:“现如今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蓦得见她红了眼,本气她信任秦瀹的话找自己撒泼还有些气急败坏的姜舜骁忽然愣住了,语气也硬生生的软了些,道:“做什么?一个外人的话你都信,却不愿听我解释,怎么还与我使起小性子来了?” 他语气的软化,叫容仪一时没绷住,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她争气的硬憋着,可看在姜舜骁眼里,还是心疼,伸手于她擦去,怎知容仪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手,说:“这种事不应该你主动与我说吗?这么大的事你却想瞒着我,你什么心思我心里清楚,本是想你,一回来就与你说的,可你却不主动与我提,我正好主动开口?” “我不……” “人证物证俱在,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我其实想得开呀,她本就是你的妻子,你若想接她回来,我半句话都不会说,她也是我的小姐,可是你这样瞒着我是什么意思?” “容仪……” 容仪抬手打断他,用手背擦去眼泪,说:“你别说了,反正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用在乎我的看法。” 说完,容仪拖着脚往床边走,身后忽的贴上来一人,从背后将她紧紧的拥抱住,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他声音低沉释然,道:“闹了半天,你不仅是在于我是小性子,还吃醋了?” 吃醋? 容仪被这两个字扎了一下,立马蹙眉,挣扎着要他放开,嘴里喋喋道:“我吃什么醋?哈!我只是气不过你瞒着我!若不是今日回去知道了,你打算瞒我多久?是不是要把人接回来了,再与我说?” 姜舜骁力气大,绕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而这一会儿自个儿的心情已然大好,他原以为容仪是因为秦瀹的三言两语就对自己产生了情绪,搞半天,是因为醋了。 只是这吃醋的方式……挺别致。 姜舜骁眼角带笑,抱紧了她,叫她挣脱不开,说道:“就不打算听你男人辩驳辩驳?你这醋吃的,可叫我头大。” 容仪怒急,都说了没吃醋! 不等她说什么,姜舜骁道:“这件事我确实瞒着你,也不打算告诉你,但却不是秦瀹说的那样。” 容仪慢慢静了下来,虽然生气,但也不是不讲理,且先听他怎么说。 他道:“秦瀹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说的话,我是说过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可我的原话是:这是他们秦家的事,早与我无关,我将秦黛珑的下落告诉他,让他去处理,我从未想过要瞒着你把她带回来。容仪,她早就与我无关了,她离开之时,我和她的夫妻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容仪语结,他言辞诚恳不像是想要骗自己的样子,可秦瀹……也从未骗过她。 正想到此处,身后的人忽然咬牙切齿了一句:“这事秦瀹办的不厚道,我将他亲妹妹的下落告诉他,他非但不感恩,还跑到你这儿来嚼舌根,欠收拾!” 容仪眼皮跳了跳,硬着声问:“既然你不打算接她回来,又为何要瞒着我?” 姜舜骁理所当然道:“哼,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看了她给我写的信心一软,就不会想让她回来?你若是一求,我不答应你,你是怨我还是怨自己?怨自己占了她的位置?怨我薄情?哼!早知你会是今日的反应,所以才没想着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她的事,我不会管,当初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她要义无反顾的离开,我给过她退路,是她自己放弃了的,容仪,作为表哥,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你别指望我接她回来。” 容仪微微讶异,听着他笃定的对自己的猜测,竟有些心虚,倒不是因为他说中了,恰恰相反,容仪内心里,其实不大愿意让她回来。 第一,自己虽和姜舜骁互明心意,可她的存在到底不同,她还是姜舜骁的妻子,姜舜骁若想接她回来,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自己绝无法干预。 第二,虽说她曾是自己的小姐,容仪对她还是敬着的,可是从她做的事中,容仪对她是有些失望的,她已为人妇,却为了爱抛弃丈夫与人私奔,如今受了委屈到想回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而心虚的点是: 第一,容仪反思过,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帮着陈或从和小姐见面,或许后面他们不会再有往来,也就不会有小姐私奔这一出。 第二……她觉得爷把她想象的额……太高大了,她哪里是求着他,想让小姐回来?恰恰相反,她并不觉得小姐如今还能回王府。 虽然是有过那么一点对不起小姐的感觉,可是,她与爷之间的事并非是背叛小姐,明知自己和爷的开始并不龌龊,容仪的负罪感也就没那么深了。 诚然,当她看到小姐写给爷的信的时候,自然读出了她的绝望,和迫切的恳求。 可是,经历了这么些事,容仪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许多路不是别人逼着你走的,选择权在自己手里,当你选择了走上那条不归路,又有什么理由去恳求别人为自己的选择而买单? …… 第660章 以前都是我为你吃醋 强人所难的事,当然不能做。 容仪还是觉得气,虽然她心里的气是自己一通脑补出来的,她清楚自己已经相信爷的“辩驳”,可还是气。 她别过脸,道:“我怎敢逼爷?这件事爷有权利选择做或不做,接不接她回来都是爷的意愿,毕竟,这是爷和她两个人的事,我心软不心软,愿意不愿意又有何干?” 听听,明显还是赌气。 姜舜骁笑了,说:“你与我使小性子,我听着高兴,但是莫须有的罪名可不能给我安,尤其,是听了别的男人的唆使。”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容仪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她怎么感觉,爷会去寻秦瀹的麻烦? 她张了张口,想了想,还是没替秦瀹说什么,怕越说越乱,如今已经够乱的了。 见她无声,姜舜骁又道:“你呲我,我受着,被冤枉了也无所谓,前提是,我真做错了,让你失望了。” 这句话说的十分柔软,像是一盆温水,成功的浇灭了容仪心里的那股火。 容仪悻悻的,想到方才的失态,脸一时红了起来,这会弄清楚了,更是没脸看他,只想着赶紧趴到床上将自己闷起来。 挺丢脸的。 误会解释清了,姜舜骁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边,两人双双滚到床上,他没松开容仪,反将容仪抱的更紧,心知她这会大概是不好意思了,也没刻意去看她,只轻叹一声,语气满足又不乏遗憾的道:“也是难得,若是早知道这件事你会同我吃醋,爷早就这么办了。” 容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看我吃醋你很得意是不是?” 说完,容易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缝起来,这样说,岂不承认了自己确实在吃醋? 她准备好接受姜舜骁的嘲笑了,哪知他久久不语,而后第一句话就是:“你能为我吃醋,我当然开心,这样不就能说明你心里有多在乎我。以前都是我为你吃醋,我说什么了吗?” 容仪讶异,问:“你有什么醋可吃?” 我的所有都给了你,还有什么醋可吃吗? 姜舜骁声音闷闷的,道:“不想告诉你。” 容仪:“……” 告诉你我因你当初和元炳走的近吃醋?因你和他明显比和我关系亲密吃醋?还有你在老东家的少爷,还有你这张脸勾的人…… 别的男人看你眼神不对我吃醋,别的男人与你多说一句我吃醋,别的男人…… 艹! 这说出口了,还不被笑死? 容仪却认为他是无话可说,正想调侃两句,他忽然压了下来,随即嘴唇一痛,容仪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咬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惊道:“你做什么呢!?” “收拾你!”他狠狠的说,而后欺身而上…… …… 一顿整治,容仪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此刻,她也是信了,他确实因自己吃过醋,只是这醋劲儿……还不小,竟忍到今天才来和她算账。 算账的方式也……容仪抖了抖。 他满足的抱着她,容仪静了会儿,道:“小姐的事,你真不打算管了吗?” 说完,身旁的人呼吸都重了一下,容仪怕他误以为自己还疑心,忙道:“我只是想着她现在的处境不大好,想必是鼓足了勇气才与你写这封信,当初她走的那么决绝,全世界都以为她已经没了,如今突然回来,她也确实不敢联系秦府的人,只能来找你,毕竟,你是唯一知道那件事又能帮上她的人,或许她是把你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而且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你表妹。” 姜舜骁呼吸渐渐平稳,他语气平平,却定了主意,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我带她回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在离开这里了。” 容仪微愣,他又道:“我和她之间顶多只有亲情,可是在我与她成亲之前,有十年的时间,我和她是陌生人,所以,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若以亲情为由,要我出面带她回来,这并不是一个好理由。况且,你怎知她这次回来就是想安安份份的寻一处容身之所呢?” “……” “人都是会变的,她出去这么久,谁都不知道她如今到底是想安分的待在迎妍院,还是另辟他路,她写给我的信,除了惶恐还有不甘,我不认为她向我求救只是因为你方才说的那些理由,相反,她来求我是目的不纯,她若能回来就代表我还能接纳她,她就还是我的妻子,若是如她所愿……容仪,你会是什么处境?” 容仪呼吸一顿,愣愣的看着他,只见他眼眸深情,对自己说:“你会受委屈的,我怎么会接一个辜负过我的女人回来让你受委屈呢?我不舍得,连我自己都看不得你受委屈,旁的人若让你委屈了,我定不饶她。” “……” “还有孩子们,如今招懿院只有你和我,你就是他们的娘亲,但若秦黛珑回来了,她依旧是我的妻子,那一双孩子岂不就是她的……” 话还没说完,容仪心慌的堵住了他的嘴,道:“别说了,让人怪怕的。”也怪感动的。 姜舜骁眉眼温柔了起来,抱紧了她,说:“不怕,我不会让你难做,当初要了你,就会好好保护你。” 容仪目光闪烁,埋在他胸前,有些哽咽,道:“你突然说这些,我有些招架不住。” 听着她的小哭音,姜舜骁心都化了,他摸着容仪的头发,语气宠溺,说道:“小丫头,还好只是大你十岁……” 有足够的心智去包容和疼爱你。 十岁刚刚好,不多不少,我见过的比你多十年,十年的阅历,足够让我好好保护你,呵护你面对未来。 容仪感动够了,说了句:“你刚刚说掉了一句。” “嗯?什么?” 容仪脸微微红,道:“若她回来了,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猛地一下子,姜舜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一瞬间确信无疑,心里忽然多了一双温柔的手将他的爱意捧了起来。 姜舜骁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在容仪温柔且感性的目光中,他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内心的喜悦。 他在容仪耳边缓慢的说:“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 第661章 娘子懈怠 第二日,容仪起床时,身旁的人早就走了,他躺过的地方也没了温度。 容仪懵懵的躺在被子里,等大脑彻底清醒过来了才起来,唤了昕蕊来服侍。 难得的,这一次昕蕊没嘴打趣她,但看着她兴奋雀跃的眼神,容仪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昕蕊连忙不笑了,轻咳了一声,作出严肃状,说道:“娘子看错了,奴婢方才没有笑。” 还没笑?嘴巴都要笑裂开了。 她又道:“不过确然是有事,奴婢听说,陆氏姐妹要走了。” 容仪卡了一下,挑眉看她,问:“从哪儿听来的?” 昕蕊:“据说,他们那边儿都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没有大张旗鼓,是长公主下的令,说她们在这边已有数月,平阳那边的家人,想念她们了。” 说着,没忍住冷嗤一声:“这个理由编着到好听,现下旁的人。都相信了这番说辞,她们若是知道是……” 说到一半,昕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连忙刹住了车。 容仪却了然:“玉衡同你们说的吧。” 这件事早就被封锁消息了,她不曾说过,那就只有玉衡了。 昕蕊紧张的看着娘子,忙道:“是奴婢嘴碎非要问她,可不干她什么事啊!” 容仪看着她紧张的神色笑了笑,道:“你紧张什么?我有没打算追究,都是自己人,你们知道也无妨。” 昕蕊这才松了口气,灵活的手指在容仪发间穿梭,又听她道:“不过,你方才为什么要否认自己在笑,难不成我是那暴戾的主子,还不许下面的人笑了?” 昕蕊连忙摇头,难以启齿似的,道:“娘子难道忘了吗?之前您说过的,不许笑别人是非。” 容仪微愣,这话,她好像确实说过,但…… “许你笑陆诗意,就在屋里笑,出去莫要笑。” 昕蕊忍不住乐了,道:“娘子待她们两姐妹,还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说完,又自我补充道:“她俩也确实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没得比。” 梳洗过后,容仪指着玉衡和昕蕊二人让她们去陪两个孩子,让茯苓陪自己看账,白婆婆则守在主屋纳鞋底。 …… 对于容仪来说,饭是越吃越香,账本是越看越困,哪怕旁边有茯苓盯着,自从她学会了看账目,不说是懈怠,但精气确然是不如之前了。 茯苓看着她逐渐慵懒的身姿,声音不轻不重的说了句:“京城中有位三小姐,是家中的庶女,长相平庸,比起两位姐姐,她是最不容易被人看到的一位小姐,但好在头脑不错,学什么都快,后来家里的长辈让她学管账本,她也果然不负家中期待,因着精明的头脑,一时间名动整个京城,那时期就有人向她提亲了……” 容仪被提起了兴趣,撑着头,在这脑袋看着她,道:“然后呢?” 茯苓看着她,继续道:“这位三小姐是个仙人,她目空无一切,看不上那些公子哥,反倒对一个穷书生看对了眼,她也本是庶女,所以,家中无需拿她去联姻,再加之那书生是个可塑之才,便将那三小姐嫁于他,那三小姐嫁作人妇后,为了丈夫有好的条件继续读书考取功名,便去经商,虽说商人低位不高,可若是个头脑好的去做,来钱也快,那三小姐本就是个精明人物,很快就赚的盆满钵满,小两口就算不靠书生考取功名,也能衣食无忧。” 像这种故事,反转一定极大,不然茯苓的表情也不会那么的高深莫测……容仪说道:“那……那个书生是不是就不求学了?” 茯苓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道:“不,不止是这样,不仅那书生不求学,连那三小姐也因日子越过越好而懈怠了,两口子将家底都挥霍了个干净,一下子就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啊……容仪忍不住唏嘘,道:“那还真是可惜,本来两个人都是有前程的,却因一时贪图享受而失去一切,要我可得悔死。” 看娘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茯苓抿了抿唇,古怪的笑了,道:“娘子不觉得奴婢说的像一个人吗?” 容仪微微蹙眉,想着京城中何时出现过这样一个人物,要说这种事茯苓都知道,那她应该也知道啊,可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三小姐,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见娘子一脸茫然,茯苓知道,若是自己不说,她怕是不会知道了,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道:“那位因懈怠而失去一切的三小姐,难道不是娘子如今的模样吗?” 啊?这…… 容仪惊讶的坐直了身子,一脸“我怎么会是这样,你冤枉我了的表情。” 茯苓说:“娘子脑子转得极快,做什么都快人一步,这账本也学的极好,就算奴婢不在旁边帮娘子看着,娘子几乎也是不出错的,这样好的天赋,在女人身上是很难得的,可这才刚坐下,娘子就要睡了,奴婢看着也是着急,娘子既有这本事,难不成想睡过去?” 容仪呆呆地看着她痛心的表情,想起自己方才确实打了几个哈欠,看账目也是一眼而过……确实不如之前那般细致哈。 意识到问题那就要改正,容仪并非死不认账的性子,明知自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自然是会不好意思的,她悄悄吐了吐舌头,笑着对茯苓说:“听你这么一说,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这怎么对得起你呢?不对!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呢?怎么对得起爷的信任呢?” 看她言辞诚恳,茯苓的眉头微微平了,她微叹了一声,欣慰的说道:“娘子能认识的就是好事,奴婢只是觉得娘子于管家是很有天赋的,爷将招懿院的账目都交给你了,可想他要做什么,娘子若是辜负了爷的信任和交待,不能持家的话……” 说到此处,茯苓打住了,她也知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便轻叹一声,低下头,说道:“奴婢是想着看娘子彻底掌着招懿院,奴婢已经做好了把一切都交给娘子的准备,若娘子不行,就算爷现在没有娶妻的打算,可他是王爷的长子,长辈们定然要他娶一个贤惠的回来,到那时,娘子再委屈,也怪不得旁人,奴婢只是不愿娘子将来后悔。” …… 第662章 正正缺了一个贤内助 茯苓苦口婆心一番,叫容仪看到了她许多的忧思,她没想到,茯苓会为了她想这么多,当下深受感动,什么也不说了,垂眸细致的看账本,用行动向茯苓做保证。 而茯苓看着她的刻苦,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诚然,方才那些话,有一些是说重了,她还没见过谁能强迫爷,可有些话却不是说说而已,毕竟,身在王府,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那般平静。 今日,只是走了陆氏姐妹,因陆氏姐妹是长公主身边的人,长公主虽一心想要撮合,可这件事王爷没有点头,她蹦哒的再厉害,也没什么用,若真有那么一天,王爷开始关心爷的家事,就不容易糊弄了。 一上午,容仪除了喝水以外,视线就没挪开过账目,手里握着笔清楚地记着每一处,有漏洞的或者有差错的。 哈欠还是打,这个她控制不住,但身子却没再歪一下。 直到中午叫饭了,她才活动活动手腕,收起了账目,用饭时,她看着茯苓,忽然问:“老实说,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是我实在没想到你说的那个三小姐是谁啊?我当初做丫鬟的时候,不夸张的说,整个京城中每一家摸的都还算清楚,可自从做了娘子,有时候消息确然不是那么灵通,你说的这件事,我还真没听过,那三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这倒霉催的。 茯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容仪,容仪连忙摆手,道:“这件事是我现在才想到了,方才都有在认真看账本,没想这些。” 看着她慌忙解释的样子,茯苓想笑,但还是忍了忍,说道:“奴婢是真没想到,娘子会纠结这个问题,原本还想瞒一瞒,可娘子既然问了,那奴婢可不能再瞒着了,否则将来可会落个欺瞒主子的罪名。” 说着,她看了容仪一眼,道:“其实……哪有什么三小姐呀,奴婢不过是看着娘子不用心了,才想着这个故事,想激励娘子来着。” 说完,茯苓有些不安了,紧张的看着容仪,见她眉头紧锁,半晌才说了一句:“我就说嘛,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京城中哪家的三小姐,还有过这事儿。” 茯苓:“……” 总之,不管有没有那个三小姐的事,容仪也绝不会再懈怠了,因为他觉得茯苓有一句话没说错,她与爷如今感情虽浓,可身份却是天差地别,若自己真的没有一点本事,将来就算爷不愿娶,怕由不得他,毕竟,在外人眼里,爷的身边,正正缺了一个贤内助。 妾永远是妾,谁会论妾的功绩? 妾就是生了孩子,那也是主母的孩子,妾顶多得一个安慰奖和参与奖。 只有学到了真本事,才能有底气的站在爷的身边。 姜舜骁如今的一切,光辉、荣誉、地位都是他一刀一剑拿命打出来的,如今谁人见了他不称一声宁威将军,走出去,他先是他,而后才是安宁王的长子,这样光辉耀目的男人,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又岂能逊色? 德要配位才行。 饭后,容仪没有午休,而去看了和两个丫头玩的昏昏欲睡的小家伙,见他们眼皮快撑不住了,容仪也不在这个时候进去,若这时候叫那两个小家伙看见她了,还不得闹? 容仪便又去了雅间,茯苓则手执一把原扇在旁边为她扇风。 又奋斗了两个时辰,容仪终于放下笔,将自己列出来的问题指给茯苓,说道:“你且看看,这位王掌柜出的错可不止这一次两次,且都不是什么小毛病,我看过了,他做掌柜也有十年了,不熟悉的流程如今早该熟悉了,这赔的单子却赔的莫名其妙,若是新任掌柜,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王付,茯苓看了眼,说道:“王掌柜是老掌柜了,虽说之前没犯过什么大错,可近些时间确实小错不断,奴婢之前没深究,是觉得他资历深厚,许是一时马虎,若娘子觉得有问题,奴婢立马带人去查问。” 容仪微默,想了会儿,才说:“先不要查问,派两个生脸,去店铺看看情况,且看下一次他报上来的账目再说吧。” “是。” “我接手的时间不长,虽有存疑,却不能操之过急,若真只是小失误,我若叫人去查了,平白伤了一个老掌柜的心,掌柜好找,也不好找,毕竟是用了十年的,且先看着吧。” 茯苓认真的点了点头,赞许娘子这种做法。 …… 账本看完了,容仪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的松散下来,茯苓看了,连忙将账目都收了起来,道:“娘子去歇会儿吧,奴婢将这些都锁好了再来给娘子捏捏背。” 容仪摇了摇头,道:“你去忙吧,我去主屋。” 说完,容仪走了出来,现下正是热的时候,她也不好在外面多待,一闪身就回了主屋,若是她沿着走廊多走几步,兴许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方明媚了。 空气干燥闷热,方明媚来到了院门口,却没进去,只是静静的看着这“无人”看守的院门,她知道,自己再踏进一步,就会有人来拦着她了。 她也不讨这个嫌,乖乖的站在门口,神情静默。 束庸得到消息也过来了,但他见方姨娘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到也没去理她,可时间久了,束庸有些站不住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方明媚面前,客气道:“方姨娘可是有事?” 方明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声音干涩的厉害:“没事,我就在这看看。” 这还是第一次,她用这样平静的眼神和语气同自己说话,束庸目光闪烁,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福身后转身回去了。 这一回,方明媚没待多久就走了。 她来的莫名其妙,走时,嘴角那一抹笑也是莫名其妙。 束庸微微蹙眉,不理解她这一行为。 怎的身旁也没个人打伞,虽说不受宠,可也没人敢苛待主子的姨娘吧?那脸都晒得通红了,也没人伺候,唉……束庸摇了摇头,终究是与他无关的事。 …… 第663章 方明媚独白 不受宠的姨娘就如同一个摆设,过去姜舜骁在边关打仗时,方明媚只是个通房,通房意味着什么?什么都算不上。 主子不主子,奴婢不奴婢。 但当时,她是姜舜骁唯一的女人,虽说只是个通房,下面的人也没人敢薄待她,尤其最初时,姜舜骁对她虽不说有多宠爱,但也会留宿她的房中,到底是承了主子恩泽的人。 后来,姜舜骁一回来就娶了妻,下人都是闻风而动的人,风要他们往哪边倒,他们绝不会逆风而行。 旁的人见骁少爷回来后,对这位通房并没有什么特别,直接顺应父命娶妻,大家对方明媚的态度也不明朗了起来。 有些人,不敢明面上得罪你,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待着你,也叫人心里不快。 而那时,方明媚是打定了主意不再于长公主往来,她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若想得到爷的真心,那和长公主之间,就该干干净净。 起先的她,心思并没有现在这般肮脏,她的心,也不是现在这般的满目疮痍。 可是,事情又发生了急转,爷娶妻不过两日,想起了她,将她抬为姨娘,赐了摘芳居给她。 当她得到消息时,有多么振奋,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爷抬举她,并不是因为念着她,而是故意而为。 起先她不知道爷这番的用意是为何,已有娇妻在旁,这个节骨眼上抬自己为姨娘,那就是说明,这位新妇不得他的心。 可是,在自己的了解中,爷并非是一个全然不顾及旁人面子的人,就算新妇再不得意,也断不会在新婚的前两日就抬了旧人为姨娘去打正头娘子的脸。 她故意不迎妍院,敬新妇的茶,爷并没有什么反应。 新妇那边,也没什么反应。 若说方明媚最荣光的时刻,怕也就是那一两日,新妇进府不过两日,她便做了姨娘,且不去向新妇敬茶,也无人怪罪,下面的人,都以为骁少爷不爱新妇念旧人,那一段时间,她快要被人捧到天上去了…… 新妇那边也无作为,到让方明媚一度认为,属于自己的时候到了,可一切,都在那个夜晚的一顿晚饭中戛然而止。 姜舜骁并非一个热情的人,他不言不语时,身边的人也不敢说话,方明媚也如此,她陪饭,只敢偶尔为爷布菜,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便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做了。 直到……来了一个丑丫头。 据说是迎妍院那边,新妇的陪嫁丫鬟。 看到容仪第一眼时,方明媚确实惊讶,她没想过,脸上有缺陷的下人,也能做到一等丫鬟的位子还跟过来陪嫁,就算是丫鬟,也是门面,怎的是个这么丑的? 虽然心中讶异,但也是忍不住的高兴,至少,就这个丫鬟而言,也看得出那位正主的品味,想来也不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 当时一时的兴奋,还有她在爷面前的淑良形象,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讨喜的丑丫头带走了爷。 可就从那以后,爷再也没主动来过摘芳居,方明媚才慢慢察觉,自己的一时不防,竟会为自己日后带来这么深的悔恨。 …… 第664章 你可别说,你真心忠心于我 她千防万防,防着迎妍院,却不知,最该防的人,是那个她不曾放在眼里的丑丫头。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荣耀就此止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再难复宠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有些人的生命没有空隙,一旦有了,立马就会被沙子填满。 她曾以为,爷的生命中缺失的,只有自己动,也只有自己能补偿他。 可慢慢的她才发现,自己早就退出了爷的生命,那个能让爷重焕光彩的人,也已经出现,注定不会是她了。 那十年的感情和等待,终究是她一厢情愿了吗? 后来,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曾从自己这里带走爷的女人,一步步走的越高,离爷越近,还生下了爷的长子长女。 在她怀孕时,方明媚没有一个夜不在祈祷她能小产,后来,她胎坐稳了,方明媚又祈祷着,若是可以,就让她难产吧?让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走,这样,爷的目光就不会停留在她身上了。 可是,她终究是平安的生下了孩子,一生就是两个,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呢? 以妾之身,一孕双胎,坐稳了地位,也有爷的宠爱,她为何就这么好运呢? 娘子?呵,爷从未给她正经的过门礼,方明媚还曾好笑,一个连纳妾文书都没有的女人,就算生了孩子,又何足畏惧?更况且爷连过门礼都不愿给她。 可现在才知道,怕是爷一早就没想过要让她做妾,才不予妾的礼,娘子是什么?娘子是平民百姓的妻啊…… 方明媚看着院外随风飘荡的叶子,嘴角勾起一抹凄苦酸涩的笑。 夏心不知到何处去了,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一直守在门口的秋心脸色煞白的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了站在窗口发呆的姨娘,她顿了一下,刚想转身去别处,就被方明媚叫住了。 她走了进去,见姨娘并没有看她,正要询问,就听她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喧闹。” 秋心脸色白了白,说道:“听说,是荣华院处置了一个奴才。” 方明媚看向她,神色木然,道:“什么奴才?” “好像是一个叫蕊茜的奴才,据说是偷盗主子财物被抓了个正着,已经被发落了。” 听到这个名字,方明媚眼眸微转,忽然笑了一声,讽刺道:“还真是个胆大的丫鬟,偷盗财物都偷到长公主身上去了。” 秋心低头不语,方明媚看了她一眼。 她身边的这两个心,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性子,夏心张扬,秋心内敛,以前她眼中看到更多的是夏心,也曾为难过秋心,觉得她愚钝,可现在看起来,好像自己错了。 她声音平淡的问:“夏心呢?” 秋心不明,道:“奴婢不知,许是去忙了吧。” 忙?她所有的忙,不都该是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做事吗? 方明媚讽刺的笑了,她吊着眉梢,看着秋心,意味深长的说:“我这门庭冷落,你没找好下家?” 秋心糊涂了,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才意识到她不是在说笑,正要说什么,就听她说:“你可别说,你真心要忠心于我。” …… 第665章 找下家 秋心不笨,听得出她的潜台词,可若真心而言,她确实不愿伺候这样的主子,可是…… 秋心抬起头,眼神真挚的看着她,说道:“奴婢伺候哪位主子,便就尽心尽力伺候到最后一刻,直到主子不再需要奴婢。” 方明媚眼神冷了下来:“任打任骂也愿意?” 秋心顿了顿,想起之前被她任意责罚的时候,心底陡然发凉,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只要奴婢好好做事,主子是不会任意责罚奴婢的。” 啧,这么老实一人。 方明媚讥讽的笑了,她扭头看向窗外,外面已经不吹风了,可她的心,却起了几分波动,眼底也不止何时染上悲凉,她道:“以后聪明点,不然,你还不知要吃多少亏。” 秋心眼皮微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姨娘,她不敢相信,姨娘这是在关心她? 主仆两人,再也无话。 秋心也不会知道,这是姨娘第一次与她说知心话,也是最后一次。 摘芳居里,旁的人或许不知,可夏心是跟去安隐寺的,她又怎会不知如今面对方姨娘的是什么样的局面呢? 因而,这一回回来,她便想着找好下一个地方,疏通关系,等摘芳居落寞了,她也好有个容身之处。 只可惜,往往天不遂人愿,她的意图何其明显?但凡不是个傻子,看着她这一番做派也知道摘芳居的姨娘怕是没了出头之日,不然,她的贴身婢女也不会这么早就在寻出路了。 这一趟夏心并不顺利,正经王府的奴才,哪有自己就能随随便便找到事儿做的?还不要等上面的主子分配。 而当她听说荣华院的奴才犯事被发落时,也是惊了一身汗,如今,只要一点点动静,就要叫她如惊弓之鸟一般,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 旁的人或许不知久年无事的荣华院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长青却是明白。 偷盗是否是真的她不知,但为仆不忠却是逃不过的,她领着长公主的月钱,为陆诗意鞍前马后,长公主何等精明的人,岂会不知? 如今陆氏姐妹双双落马,那些底下无用又不忠的小喽啰,也早该清理了。 这个消息,都传到她一个做客的人耳里,可想这一次,长公主是发了多大的火。 原本的棋子没按照自己预想的往前走,落偏了一步,而这一步,将她细心教养的儿子也拉下了水,恐怕与长公主而言,是哑巴吃了黄连…… 人是她的人,儿子也是她的儿子,只是两人皆不往她预期的方向走,当母亲的也是够头疼。 这些日子,姜舜轶都不曾来找她,据说是因陆如意的事绊住了。 长青也说不清此事于姜舜轶而言是好是坏,他们认识这么久,她也算了解他的为人,若他只是想替母亲补偿,那未免……唉,终究是两个人受伤。 且长公主那人,触碰了她想要的利益,是绝不会姑息的,若姜舜轶执意要娶陆如意进门,长公主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诚然,这件事过后,长青心里又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陆如意尽管是枚不得已的棋子,再也不能威胁到容仪,担心则是为了姜舜轶,他为人诚恳交心,恐怕在这件事上,会吃不少亏。 …… 第666章 “送走”陆氏姐妹 前一天荣华院才除了奴才偷盗的事,第二天又传出轶少爷在荣华院大闹了一场,母子不欢而散,第三天,长公主就套了马车,要将陆氏姐妹送走。 这是几乎已经成了不容转圜的地步,原本姜舜轶是想好好和母亲谈谈,可哪知长公主执拗的很,直道将她们送走是自己最大的仁慈。 可姜舜轶要的仁慈却是要把陆如意留下,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也要负这个责任,可如今母亲那边却一直不松口,让他觉得很是难办,若是母亲不愿松口,难不成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这种事,于他而言无关痛痒,若是传了出去,别人顶多说他风流,再一看他的家事,甚至都没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可是这件事于如意影响却大,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损害如意的声誉,可是,若他不愿负责,等他回了平阳在许人家,等到洞房那一夜就一切都明了了,那岂不是会毁了如意一辈子? 这么混账的事,姜舜轶不愿意做。 是以,在于母亲交流无果后,他愤然的回了自己院子,一觉睡到大天亮,才得知母亲要将她们送走,这样毫无征兆的,也叫人议论纷纷。 谁知陆氏姐妹早已收拾好了行装,大概她们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所以很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只等主人家赶了。 等到姜舜轶赶到时,陆氏姐妹已经出了院子,而作为姨母的长公主,只派了画柳来送。 来时多么热闹,走的时候又何其冷清,看在下人的眼里,何其明显。 陆如意还好,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就将这些不放在心上了, 陆诗意却是受不得这样的委屈,一路过来,一脸不耐烦,不想让人看出她的窘迫,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姜舜轶过来时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到了陆如意面前。 此时,陆如意面对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微微别过身,却被他当众抓住了手腕。 陆如意下意识的就想挣脱开,哪知他却握的更紧。 他也不说话,好像要和水较劲一样。 画柳就在那边看着,陆如意躲避不开,只好看着他,眼神闪烁,道:“你再这样下去,长公主就要亲自来了。” “为什么躲着我?你也不信我是不是?”他问。 陆如意心里沉了一下,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躲着你,我也该走了。” “可我不是说过……” “好了!很多事不是你想当然就可以的。” 姜舜轶顿时不说话了,他顿顿的看着陆如意苍白的脸色,余光里却瞟到一抹熟悉的倩影,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前来看热闹的长青,当下愣住了。 不止他看到了长青,陆如意自然也看到了,她察觉到姜舜轶的迟疑,心口酸涩,只低下头去,掩盖住眼底的倦意,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 而这一次,姜舜轶没再与她纠缠,而是朝着长青走过去。 …… 第667章 他的白月光 长青本来是想来看看痴汉如何追“妻”,因着容仪身份不便亲自来这里,她便想着自个儿过来看看,好回去和容仪讲讲过程。 哪知本该锲而不舍追妻的轶某人竟直直的朝她走过来。 她也敏感的察觉到周围的下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那才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敢情她过来不仅没看戏,还被人当戏看了? 尤其是陆诗意,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悲愤,活似自己抢了她男人似的,长青只觉得好笑,余光瞟向安静冷清的陆如意,又笑不出来。 姜舜轶目光涩涩的走到她面前,眼中似含着千言万语要与她诉说,却见长青微微的笑着,声音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清,她道:“你就这么过来,好像不太好。” 姜舜轶有些迟钝,没理解她的话,她便看了眼垂头不语的陆如意,道:“你如今,该站在她身边。” 姜舜轶眼神黯淡了下来,他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过来和你说句话。” “什么?” 姜舜轶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明亮坦荡的看着她,说:“我喜欢过你。” 长青微微讶异,这件事他虽不曾说过,但自己也感受的出来,只是......喜欢过,她讶于他的坦荡,也欣赏他的坦荡。 道:“我知道。” 这回,轮到姜舜轶讶异了:“你知道?” 长青笑了:“我一直都知道,我也喜欢你,因为,你是很值得的朋友。” 当她说出“喜欢”时,姜舜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直到她后面半句话,很长青的答案,若是以前,他一定会难受些日子,可如今听到她的拒绝,虽有些愣,但心底却并没有太过激烈的疼痛感,好像她给的答案早在意料之中。 他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陆如意,微微勾起唇角,对长青说:“以后,我不能再带着你出去玩了,我有了要照顾的女孩。” 长青始终带笑,听他这话心中竟涌起感动来,她道:“恭喜你,遇到称心的女孩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支持你。” 两人只闲聊了一会,却好像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感情做了个总结,又打了个死结,从此,不会有人再往前迈一步,他们都只会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对方幸福。 于姜舜轶而言,那是他的白月光,今后再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但这样的她,只适合仰望,再也不会起别的心思。 而于长青而言,那是她这一段时光中,最珍贵的人,这样的他,应该得到幸福。 这数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恍惚间,好似两人相识不过是昨天的事...... 从此以后,那段青涩的情感追随,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长青目送他到陆如意身边,自此以后,这个愿意陪着她游山玩水,四处疯耍的男人,有了一个能终生陪他游山玩水的伴侣。 有些感情就像一杯温水,入口解渴,但喝完这一杯,下一杯是温是冷,谁又能确定?如此,这样一杯温水,才显得何其珍贵。 ...... 第668章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烈日炎炎,慈儿虽在一旁举着伞,陆如意也觉得热的喘不过气来,许是那药的药性还未过去,时至今日,她的身子还疲软无力,站了一会就有些难受了,她听不清那边姜舜轶在和长青说什么,只觉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不动声色的攀住慈儿的手臂,慈儿立马问:“小姐是不是又难受了?奴婢扶你上马车。” 一旁看着的画柳也于心底一声叹,道:“太阳越发毒辣了,表小姐早些启程吧。” 陆如意点点头,意识有些混沌,她咽了口唾沫,低声道:“走吧。” 正要起步,那边不知何时聊完了,姜舜轶就在两步之遥看着她,陆如意看了他一眼,沉默的垂下头,闭了闭眼,掩住了眼中的忧悲,身子微微有些佝偻,身形憔悴不已,她使着慈儿道“走”。 主仆俩刚走了一步,慈儿便感觉到眼前一花,一道黑影袭来,慈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到自家小姐一声惊呼,慈儿站定在看过去时,见小姐被不知何时冲过来的姜舜轶直接打横抱起。 慈儿举着伞都傻了,一时间不知是该去吧小姐拉下来,还是去堵住周围人的眼。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 陆如意也被吓得不轻,但他本就头晕目眩,有些使不上力,人一脱离了地面,就忍不住要抓住东西,怕自己摔下去,当她睁开眼时,一双手已经不自主的紧紧的抓住了姜舜轶的衣裳。 他没有看自己,而是绷着脸抱着自己往外走,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神。 陆如意的脸顿时火烧火燎的烫,她忙道:“你快些撒开!” 姜舜轶咬着牙道:“等送你上马车我就撒开。” 搞什么?身子都没好母亲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赶人了?王府是要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他将陆如意抱进马车,自己却没下去,跟在屁股后面的慈儿正要上车,就被他一声怒吼,生生的停在了外面。 陆如意深深地喘息,不悦道:“你做什么?” 姜舜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摸了把脸上的汗,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朝着自己的心口摁去,说道:“感受到了吗?” 问完,似乎也不打算听她回答,只自顾自的说:“我母亲的决定,我左右不了,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她也左右不了,她这样急着将你赶走我是没想到的,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的受这种委屈,你等着。你们先走,我在后面护送你。” 陆如意讶异的看着他,他说这番话的表情,并不像在说笑。 “你不是……”她喃喃开口,声音有些小,姜舜轶没有听到,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坚定的说:“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真心,都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想对你负责,不只是想补偿你,你不用怀疑我的心,你放心,我和她……不一样的。” 陆如意:“……” 姜舜轶说完以后就下车了,慈儿呆呆地看着他,等到他蹙着眉头说:“还不上去伺候你家小姐?” 这才连忙上了马车。 …… 第669章 你也预备责怪你娘? 来送陆氏姐妹的人并不多,她们走时也没引起多大的轰动,就这样静悄悄的走了。 听着车轮轧着马路的声音,陆诗意心中渐渐烦躁,反之陆如意,却冷静的很。 她抚上胸口,感受着自己咚咚的心跳,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姜舜轶眉头紧锁,目送着马车越走越远才进了府,一进去,就见林嬷嬷站在门口,看到他连忙过来,神色担忧的说:“少爷,殿下请你过去一趟。” 姜舜轶本想说“不去”,但想着她的离去,还是忍了下来,脚步一转,直往荣华院去。 还未进去就听到了杯子落地的声音,他脚步一顿,紧接着就看到父亲黑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姜益民也看到了他。 为父为母之间的感情再不好,也不愿让孩子看到,方才孟思敏在里面的动静可不小…… 姜益民微顿,他看着儿子平淡的神色,自心底自嘲一声。 呵……生在这个家,就是他如今想遮丑,孩子也都长大了,什么都明白了。 他走到姜舜轶身旁,停顿了一下,说:“进去说话小心点,你母亲此时不高兴得很。”说完,抬步就走了。 姜舜轶默了,双肩微微塌了下去,他顿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进去。 原本一腔怒火,满心抱怨,可此刻看到屋内的情形,那些质问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孟思敏枯坐在围椅里,看着儿子杵在那边,心知他为何而来,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也预备责怪你娘?” 姜舜轶微愣,后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也”,是指方才父亲过来过,难不成父亲也是为了她们的事和母亲发火? 倒是稀奇。 姜舜轶已然平静,他看着母亲疲倦却狠厉不容辩驳的脸色,说道:“我只是想问母亲,是不是当真不同意我和如意的事。” 刚被丈夫斥责过的孟思敏心思本就敏感易怒,若是这会姜舜轶还感责问她,怕桌上那一整套杯具都要如地上那些碎片一个下场。 可听着儿子平静的询问,孟思敏稍稍顺了口气,面上的怒容也渐渐平静,她道:“是。” “……” 看他不反驳,孟思敏心里又感受了许多,便多说了两句:“其中利害早就与你讲清楚了,你是我的儿子,若要娶妻一定要娶那最好的,娘已经为你物色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如意……单看她是挑不出错,可是,和你娘相中的那些姑娘相比,她还差的远了。娘希望你将来能有个好前途,若你娶她,她半分都帮不到你,如今的陆氏就是一个空壳子,你娶这样的人家的女儿为妻,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帮助。” 姜舜轶:“……” 前日和他说起这个话,他还气得跳脚,和自己理论,今天却乖乖的,不再反驳一句,叫孟思敏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她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心地善良,娘能理解你,但是,娘不会害你,娘知道什么对你是最好的,你和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娘会替你摆平一切,她若敢以此要挟你,那陆氏怕是连这个空壳子都不想要了。”话到此处,孟思敏眸中冷光乍现,让人胆寒。 第670章 我可是在世梁山伯! 姜舜轶瞳孔微振,他看向母亲,见她眼底的狠厉无情,知道她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纵然陆氏里有她的血亲,为了儿子她也做得出来。 喉头干涩,姜舜轶道:“娘,不要去动陆家。” 孟思敏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一声,说:“你放心,只要这件事陆如意烂在肚子里,不拿此来要挟你,不妄想什么不应该的,娘是不会动她的。” 姜舜轶心头发涩,他道:“她从来都没有奢想过什么,那件事过后也一直避着我,娘,你不了解她的为人。” 孟思敏哼了一声,道:“我确然不了解她,也无需了解她。我只要知道她对你,不会生什么糊涂心思,就万事大吉。” 是啊,她不会对你儿子生什么糊涂心思,真正生了心思的人是你儿子! 姜舜轶在心中怒吼,眼神慢慢有了裂纹,他知道,再说下去,又会忍不住和母亲理论了,鉴于上次理论的后果,这一次,他选择了闭口不谈,只道:“儿子心里都清楚了,母亲若一直是这个态度,儿子也没有别地办法,儿子先退下了。” 孟思敏没留他用饭,肚子里因姜益民而淤的那股气,恐怕连她自己都吃不下去。 能安然看儿子走,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今天她让陆氏姐妹走了,对此儿子并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这在她看来是极好的,再且人都已经上了马车走了,所有的担心也不担心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姜舜轶之所以不再因陆如意的事同她理论,是因为他早就打定了主意,知道她不会同意,也不愿说出来惹她心烦,让她防范。 回了院子之后,看着桌上收拾好的行装,夸了小竹两句。 他早上得知今日如意要走时,第一件事就是让身边伺候的小竹将他的贴身衣物,还有银两装了起来。 小竹伺候了他许多年,是可以信任的丫鬟。 此时,帮主子收拾好行装的小竹却忐忑了起来,她道:“少爷啊,您这一走,殿下必然会来问奴婢,若是殿下知道是奴婢帮助您出走的,那奴婢这一身皮岂不是要被殿下扒了!”说着,配合心底的恐惧,还抖了两抖。 姜舜轶抬了抬手,说:“你且放心,这件事不会怪罪到你头上,她若问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在家里也时常不着家,她想不到你身上。” 小竹虽怕,但在姜舜轶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点虎的,她瞪着眼说:“少爷啊,这一次你是下定决心了吗?” “什么叫这一次?” 小竹老实道:“之前,你不是挺喜欢长姑娘的吗?经常带着她出去游玩呢,这才过了多久,怎的又对陆大小姐上了心呢?” 姜舜轶:“……” “少爷不会是……想把两个都弄到手里吧?!奴婢觉得这不大可能唉,长小姐和陆大小姐都是极体面的小姐,您一个就想独占了,也太贪心了。” 姜舜轶脸都黑了,他素来晓得自己这个丫鬟有点虎里虎气的,但没想到她还能虎成这样,当下就道:“胡说八道!你家少爷我像这种人吗?!你可不要胡咧咧污蔑我,我洁身自好的很!且是在世梁山伯,痴情的很!” 小竹愣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是悲剧唉,少爷是梁山伯,那长小姐和陆大小姐谁又是祝英台呢?” 姜舜轶瞪着眼看着这个丫鬟,瞬间气绝。 …… 第671章 没人同我分家产了 当天夜里,在小竹心惊胆战的掩饰下,姜舜轶摸着侧门带着行装溜了。 门外是早就备好的马,以及…… 姜舜轶生平第一次离家出走,颇有些鬼祟,冷不丁的看到侧门站着姜舜骁,当下也是吓了一跳,一时间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他,然后指着天上的月亮,讨笑道:“哥也到这来看月亮?” 姜舜骁抱臂靠在门框边,听了他的话,瞟了眼他腋下夹着的包袱,嗤了声,说:“我屋里有娇妻乖儿,没这么闲的跑出来看月亮,就是看,也该和娘子一起出来看,一个人看月亮有什么意思。” 语言像是一把刀,扎进姜舜轶的心,他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兄长这是在同他炫耀。 紧接着他又道:“况且,我也不会背着包袱出来看月亮。” 虽然被兄长挖苦了,但当话题进入正题时,心中不免还是紧张,他抓紧了包袱,垂下眼眸,说:“哥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他会趁夜出走,还专门到这个门来堵他。 姜舜骁看着他,心中却在想,自知道白日里他对陆氏姐妹离开的反应,作为兄长的直觉,他就知道这个弟弟不会就这样看着什么都不做的,但一联想他在长公主面前的乖觉,想必不会正面同她理论,因为他也深知长公主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打死也不改变。 既然从长公主身上无处下手,他也非忤逆长辈之人,可他对陆如意又是下定了决心要负责…… 姜舜骁用了晚饭后,同容仪说出来转转,便来到了此处,这个侧门离主院是最远的,把守的人也是姜舜骁自己的人,就算他夜里溜出去,也不会有人耳报神似的那么快传到长公主耳中。 果不然,就在这里逮到了他。 “你打算去追她,然后呢?” 他的回话态度不明,姜舜轶不知对于此事他是赞同还是同母亲一样,也不知他在这里是不是想堵自己回去。 道:“她们两个女孩在路上我不放心,尤其是如意,那药很厉害,她的身子还没恢复好,我得跟着,等送她们平安到了家,我在想办法。” 说完以后,又生怕兄长说出什么来阻止自己,忙道:“哥,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此番我是认真的,出了这种事,她更吃亏,我不经过她同意为她解毒,虽出于好心,但并不知她的心意,若我不负责,她将来怎么嫁人?所以哥你不要劝我,我不会听的。” 说完,心里如同打鼓一般咚咚的响,他又道:“同为男人,哥应该懂我,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你和小嫂子身上,你会同我做一样的决定,既然如此,你就别劝我了。” 原本,姜舜骁就没想劝,只他扑拉扑拉说了一大通叫自己看出了他的决心,只是…… 待他说到那句“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你和小嫂子身上”时,略微有些不自然了,他摸了摸鼻子,心里在想:到确实曾真实的发生在自己和容仪身上,只是不大光彩,因为被算计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且……他是存了那种心思,才和容仪成了事实,半推半强迫的与她在一处,那是姜舜骁第一次算计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次算计她。 说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容仪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那件事,也本是他存心所为,他也不敢说,怕容仪会恨他。 毕竟当初,若是不踏出那一步,也不知两人会是什么结果,如今与她在一起了,尝到了甜头,姜舜骁不免想给过去的自己一拳头,若是早知今日,他那个时候一定不会那么的……傲娇,早就挑明同她说了。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着姜舜轶一脸坚定又防备的模样,说:“我为何要拦你,拦着你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哥……” “说来,若不是你和她这事,你母亲还会想方设法将她塞给我,说起来,你也算帮了我忙。” 姜舜轶:“……那你在这里不是专门来堵我的?” 姜舜骁微微勾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只是过来提醒你,这一走,后面怕是不会更容易,你母亲这一关不过,就算你去追她,也是无用,除非,你能不从你母亲的意愿,决心要和她在一起,可是你要知道,成亲过日子并不容易,就算你真能同她成亲,将来相处……” 他原是想说,长公主本就不同意这件事,若他执意要如意,将来就算能成亲,怕这婆媳之间也是一大难题,再且如意那人,在长公主这个婆婆手下讨生活,怕是更不容易。 婆媳不合,于整个家来说简直是灾难。 虽然他的容仪没这个机会面对婆媳问题,但军中那些爷们偶尔聊起家中的妻子和老娘有多头疼,他大概也能想象到。 这个家中,他虽同长公主不对付,但对这个弟弟,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是以,才与他推心置腹说这些。 但越说,他的表情就越沉默,姜舜骁干脆不细言了,如今人都还没追到,能不能成还是两说,所以,过后的事,还等过后再说吧。 他如是的想,哪知却听姜舜轶一脸沉定的说:“我知道,但万事都有解决的法子,我既然决心要和她在一起,就不会让她进了门还受委屈,若我娘一直不愿……”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矛盾,后又笑得一脸轻松,道:“我就带着她另府别住,也不碍着谁的眼。” 姜舜骁目光闪烁,听他的决心忽然一笑,说:“那好,着偌大家产,也无人与我分了。” 姜舜轶:“……” 话是说笑的话,姜舜骁看他一脸沉重,心知他心里是顶了压力的,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后面的事,等后面再说吧,她是你母亲,总不会看着你为难,你也……不要把后路想的这么绝,她对你,终究是个好母亲。” 姜舜轶一脸动容,他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和母亲之间的隔阂,他能说到如此已是不易,当下心受感动,也因兄长的理解而振奋了起来。 兄弟之间无需太多话,一切都在不言中。 姜舜轶骑马走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功成归来。 但看着他的背影,姜舜骁莫名的觉得,下次他回来,应当不会是一个人 …… 第672章 心醉 姜舜骁在外面呆了许久才回去。 烛灯下,容仪披散着长发,手里捏着绣针正在纳鞋底,他一眼看过去,只那尺寸,就知道是给自己做的。 于女工一类,容仪自然精通,却不爱去摆弄,有时兴起会给他缝补几件衣裳,虽说他的衣裳若是破了,大多是不要了,可容仪发现,只要是自己缝补过的,他都会留下,还会穿出去。有一次容仪在他袖口缝补处绣了一朵花,本是很女气的补丁,料想他大约是不会传出去,可那次他去军营,穿的就是那件袖口有花的衣裳,据小乘说,是有那么几个胆大的出言调侃过,却未见他红脸,甚至还有些高兴。 由于对这些贵族中奢靡之风的“唾弃”,自从容仪有了这一发现,只要时间充裕,就会帮他缝补衣裳,对此,姜舜骁并没说什么,有时候还会饶有兴致的看她为自己缝补,露出笑意。 可做鞋子伤手,尤其是纳这鞋底,姜舜骁的鞋子底一向硬厚,因着他从武的原因,也很费鞋子,这第一层鞋底就会邦邦硬,容仪那些粗长的针费力的戳着,鼻头都冒出了汗珠。 姜舜骁靠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寻了酒壶,于她坐在一处,自顾的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温酒入喉,还有点浅浅的甜。 容仪抬头看了眼,正要说他夜里喝酒,却见他喝的是自己的果酒,只说了句:“这酒虽不烈,但入夜了还是少喝点。” 姜舜骁“嗯”了声,看着她的食指都摁红了,直接拿走了她手中的鞋底,丢到一边,道:“别做了,这玩意儿伤手。”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前两日又扔了你一双鞋,得补上。” 姜舜骁:“鞋底让绣娘去弄,你这双手别碰这硬邦邦的东西,看你手指都红了。” 容仪看了眼手指上的勒痕,无所谓的道:“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些,自生了孩子之后倒是很少做了,有些手生,不过我还是熟悉的。”言外之意,在不认识你的时候这些我不知做了多少,没什么可在意的。 哪知姜舜骁的关注点却是…… “你还给哪个男的做过鞋子?” 还不等她回答,他又问:“是秦瀹还是元炳?” 容仪:“……你没事吧,秦瀹有绣娘为他做鞋子,至于元炳,我和他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为他做鞋子。” 姜舜骁瘪了瘪嘴,道:“可我看你和他熟的很,翠生那件事,你们俩和商量好了一样,一起为胡德求情,那时候还眉来眼去的……” 容仪顿了下来,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问:“你今晚是不是有意来找茬?” 姜舜骁没有说话。 容仪有些气了,她道:“无事好生生的说他们做什么?连翠生那件事都记得那么清楚,你在怀疑什么?” 姜舜骁忍不住回了句:“我也没冤枉你们。”说着,砸了一杯酒,继续道:“你之前和他,确实眉来眼去的,当着我的面,一点都不知道收敛,若不是看在元炳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很是有前途,就为这事,我也得把他打压下去。” 容仪抿着唇,明显不高兴了。 他又闷了一口酒,仿佛越说越起劲,道:“若不是我后来将你栓在身边,你说你是不是念他,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喜欢他。” 问到这里时,容仪突然有点心虚,姜舜骁也恰恰好盯着她的眼,看她目光闪烁,才发觉自己问了个什么傻问题,一时有些懊恼,也有些烦躁,他又倒了杯酒,一口喝下,然后,他抓住了容仪的手,又问起了之前的问题:“还没说呢,之前还给谁做过鞋子?” 虽是果酒,但到底是白酒酿出来的,他的脸色已经有些红了,虽然他的酒量不至于此,但有时候心情所致,一杯也可叫人“醉的”糊涂,容仪怎会同一个“酒鬼”一般见识,见他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只叹了一声,说:“除了你,我只给我爹爹做过,你这样抓着我的手有些疼,松开。” 他稍稍松了些,但还是抓住她的手不放,道:“那你以后也不要给你爹做了,若你爹缺鞋子,我叫人买了送去。” 面对这样的的姜舜骁,容仪又好笑又好气,她“哈”了一声,问:“你今晚是有多高兴,这才几杯,就醉了?” 姜舜骁一脸正色:“我没醉,我只是……想到了阿轶。” 阿轶怎么了? 容仪正想问,却见他呵呵笑了,而后一把将自己拉了起来,扣着她的身子,埋首在她颈间,吐出甜甜的果酒香,说:“春宵……呵,别提旁的人,咱们做正事。” 容仪:“……” …… 第二日,容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边的人都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玉衡伺候时,忍不住感叹:“也就娘子遇到了爷,招懿院离荣华那边又远,娘子也不需日日向长公主请安,才能睡到这时也没人说什么。” 听着她的话,容仪看着手腕上的青,忍不住龇牙咧嘴,心底腹诽道: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早饭容仪也没用,是想着一块用午饭得了,免得废功夫。 等到午饭过后,姜舜轶的消息才传过来,当时,容仪捧着皮蛋粥发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昨夜爷提了他一嘴就不说了是什么原因,也让她够惊讶的,直道:“这位爷……挺狠啊,长公主那边岂不是要气的跳脚?” 实际上,长公主有没有气的跳脚让人不知,只听说姜舜轶院子里的外套小厮都被收拾了,其中一个叫小竹的,收拾的尤其厉害,因她是姜舜轶的贴身丫鬟,昨夜人就不见了,她却不曾发觉,长公主拿她第一个开刀。 要说这丫头也是冤,有苦说不出,只在心底暗暗祈祷,少爷这一次出去别是白去了一趟,一定要将人带回来啊! 不然这顿打是白挨了。 容仪叹了一声,道:“我觉得,他做的挺好的,至少敢于担当,像这种事,吃亏的是女人,他愿意负责,还锲而不舍的追了出去,这种品行是值得托付的,我觉得,若是如意能和他在一起,将来会享福。” …… 第673章 只抱小团子 不抱小家伙 对于这类话题,女儿家怕是最爱的,两人喋喋不休。 说到后面,容仪打心底叹息,道:“我原以为,他对长青是情深不寿,不能自已,可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和如意竟成了事,令我惊讶的是,像这种事,女方不哭着闹着要一个说法就已经是大稀奇了,他竟然属于上赶着那一方?” 说到此处又是一声叹,道:“不过一想到长公主,细觉这两人也难怪如此。” 玉衡却不明白:“其实这件事,于轶少爷来说应该是好事啊,陆大小姐可是陆氏的嫡大小姐,若是能嫁给轶少爷,长公主应该高兴才是。”这于他们而言,是亲上加亲的事。 容仪是知道其中细由的,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世,也不好细说,只道:“长公主是何许聪明的人,她自己不愿承认这门事,自然是有她的考量,不过,如今看来,长公主的意愿,想必不那么重要了。” 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思考了,若不是太出格的事,做父母的强压着也不妥。 再且,容仪替姜舜轶想过了,像这种事,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只有家里人自个儿知道,默许了这门亲事,外头的人也不会如何议论,可若长公主执意不愿…… 不过,他还是有一条路可以走的,姜舜轶毕竟从小就在深宫中长大,是在太后和皇后身边受过教导的,他的婚事通过这两位,也可做主。 再者说了,外人若是瞧了,谁不说一句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而且,陆氏虽是个空壳子,可到底还没衰败下来,砸了门面,舆论只会觉得这是一桩美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番摆在面前的难题都尚未解决,一切也都是空谈了。 用过饭后,容仪自觉的钻进雅间,她要学的东西很多,靠账目只是其中一项,原本茯苓还准备请婆子专门教她如何管家,约束下人,待人处事的,可这几点,容仪说什么都不敢学。 就算要学,也等名正言顺的那一天。 不然,这种事传出去,于她名声也不做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为妾时就包藏野心,为后面铺路。 要说有野心不算什么坏事,只要别太贪心,就不会走到歪路上去。 下午,容仪抱着小团子,昕蕊跟在旁边抱着小家伙。 嗯…… 为何容仪只抱小团子不抱小家伙呢? 因为,他实在太闹,也太重啦! 容仪一般抱着孩子到处转,绝对只抱小团子,若是坐下来,将孩子放在腿上,她才会抱那个小魔王。 扭头看了眼抱着小家伙健步如飞,丝毫不喘的昕蕊,容仪暗暗感动,她生了一场孩子,倒是把身边的人个个都练的十八般武艺俱全了,如今长留上下的丫鬟,有谁不会给孩子换尿布?(所以说,秋娘作为一个乳母,并非是把所有关于孩子的事都包揽下来了。) 尤其昕蕊和玉衡两个姑娘,本都是秀秀气气的,可如今一看,昕蕊和玉衡两人抱着孩子都能气定神闲,连对付小魔王都是有一套的。 …… 第674章 如父如兄 想来,容仪还是有些惭愧的。 若是这两个孩子生在普通人家,若是身边没这么多丫鬟婆子跟着伺候,若是喂养皆靠自己一人,先别说这粮食不够两个孩儿吃,就是照顾其中一个照顾的很好很好,那也是要两人磨的全没了脾气。 作为母亲,应当是三头六臂,可如今,她还不如身边的丫鬟会照顾孩子。 对于娘子这一说法,白婆婆得知以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直道娘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且还说,明明两个孩儿在别人手中乖巧听话只不过是想早早到母亲身边,才装的乖巧,偏被母亲解读成自个儿的孩儿自个儿收拾不住。 分明是孩子见了娘,格外亲热才是。 但看娘子面容幼稚,本身年纪也小,一口气很是争气的生了两个孩儿,恐怕自己心里还住了两个小孩,再照顾起孩子来,难免有些孩子气。 不过这种孩子气叫她们这些外人看了倒是十分可乐。 容仪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性子变了不少。 以前面对爷,横看也是怕,竖看也是怕,夜里灯一灭,就不敢睁眼了,生怕看到他眼里的绿光。 如今对他倒是自然了许多,偶尔还同他笑闹撒娇,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他在自己面前越发有了慈父的模样,温柔可亲,叫容仪更生亲近之感。 这一想法被白婆婆知道后,只憋红了脸,笑骂了句:那是娘子你的夫君! 是哦……不过他大自己十岁,如父如兄也……查不到个几岁。 若是他再大自己几岁,这种感觉就说不得错了。 白婆婆听的嘴角直抽搐,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最后只告诫自己,此话千万莫当着大人的面说。 …… 今日下午格外凉爽,这边一颗大树挡去了太阳,容仪使着粗使的小厮将摇椅搬到树下,而后挥退了左右,抱着小团子坐下,又看着站在一旁的昕蕊,笑道:“过来坐吧。” 昕蕊哪肯,直忙摇头。 容仪说:“就当是歇歇,让小家伙也坐会儿。” 昕蕊看了眼怀里不住往娘子那边探头的小主子,这才诚惶诚恐的坐了下来,挨了个边边,不敢坐实了。 容仪看着她扎马步似的,眼皮跳了跳,道:“我是否平时待你们太过严苛了?” 昕蕊连忙摇头,她瞪大了眼睛,这哪儿的话,娘子为人很和善的好吗! 容仪接收到了她眼神的讯息,看了眼她的屁股,说:“不然,你怎么怕我怕成这样,连坐在我旁边都如此艰辛。” 看着娘子,昕蕊才明白她眨了眨眼,干脆坐实了,也往后一靠,让小主子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身上,这样毫无顾忌的坐着当然是很舒服的,昕蕊说:“娘子待我们很好,从不拿我们当下人看,但白婆婆说了一句话,昕蕊始终记得。” 容仪看着她,听她清脆的说:“主子的仁慈,是叫下人们在过好日子的同时也别忘了忠心,但若做下人的把主子的仁慈当做软弱而得寸进尺,那就是罪该万死!” …… 第675章 公务 该说不说,招懿院内从前只有茯苓一个丫鬟,原因是什么,后来陆陆续续进来的这些丫鬟们,包括最初的容仪,茯苓也好心提过原因的。 若是想在这里当差,不仅要办事利落,不仅要忠心,还不能有其他心思,尤其是狐媚惑主这一项。(具体参照方明媚方姨娘) 如今招懿院内有娘子了,自然不比以前,只要茯苓一个丫鬟,其他都是男的来伺候,于是,才有了玉衡和昕蕊,还有慈母一般的白婆婆。 有了娘子后才有了小主子,这才多了一个秋娘。 这些人中,自然有个带头管事的,乳母不做其中,那么,最适合管住下面的人的人选,自然是白婆婆。 她曾将过往的一些事,抛去隐私之内的说于白婆婆听,也好叫她心里有个底儿,果不然,这位婆婆是个有手段的,虽说手下只管着这两个丫鬟,但也着实让人放心呢。 她说的话能让两个年纪尚轻的丫鬟听进去,且很信服,这才叫本事。 看着昕蕊清亮的眸子,容仪勾起唇角,心里一时舒坦。 其实,说老实话,自从入了长留,容仪几乎没受过委屈。 之前担心过的事,总是在她还未有行动时就挨不到她边儿了。 老实说,姜舜骁不曾让她吃苦,且待她越来越好了。 比之旁的妾室,容仪是幸运的。 上无凶狠婆母,前无正头夫人,下无不肖子孙,至少目前还没有,身边也都是忠仆,丈夫也体贴温柔,她甚至不用日日在长公主身边站规矩,毕竟,怎么也轮不到她去站这个规矩。 这样看来,整个王府,她这个妾室倒是做的有滋有味的。 就算颇为受宠的王姨娘也不如她。 白婆婆说的没错,她果然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 所以,这天夜里,姜舜骁回来时,容仪表现的十分热情。 谁的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姜舜骁拉住她,神色有些古怪,问:“你今日怎么这般反常?” 容仪感性的心卡了卡,但随即又是一副笑脸,破有几分谄媚的看着他,说:“我觉得,我整日在府里享乐,平日里对你怕有疏忽的地方,便想着怎么补偿呢?” 姜舜骁挑了挑眉,他坐了下来,看着容仪微笑的面容,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从哪儿知道的?” “什么?” 容仪没太明白,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听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外出,此番,是想逗我开心吗?” 容仪顿时笑不出来了,她眨巴眨巴眼,道:“不是……我不知啊,爷要外出?” 看她这一系列反应,姜舜骁知道她不是在骗自己,当下叹了一声,说:“我当你一早就知道了,故意这般逗我开心。” 容仪连忙坐在了他身旁,问:“我今天只是很高兴,并不知其他,爷要外出,是公务么?” 姜舜骁点了点头,他抚着容仪的脸颊,说道:“嗯,前段日子就有风声了,今天才确定下来,此番,是要我去。” 容仪微微合眸,问:“几时去?去多久呢?” “一个月后,这次的事事关皇帝……我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说着,他眼神暗淡了下来。 …… 第676章 陪媳妇逛街 容仪看出了他的不舍,心里那点喜悦之情也被冲淡了不少,她握着他的手,说:“没事,还有一个月呢,至少不是叫你明天就走。” 姜舜骁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听她问:“那,危险吗?” 这才是她最最最关心的问题。 可也是姜舜骁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他道:“事关七公子,恐怕不容易。” 容仪默了。 这种事,越是不挑明了说,越是出问题,她也不敢细问,怕得到不舒爽的答案。 两人对坐沉默许久,最后,也不知是谁引燃了那根线,一路火烧火燎一般。 晚饭,也没用。 …… 第二日,到了姜舜骁一贯上朝的时间,容仪强撑着要起来。 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她就未早起为丈夫穿衣送他出门过,可得知只有一个月了,容仪也不想再明知他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 毕竟这一次,很是凶险。 那七公子明里暗里动过的手脚不在少数,可无法将他抓捕,可想这人如何狡猾。 可刚要起身,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了下去,容仪一声惊呼,倒在他怀里,听他沉重的呼吸,容仪柔声道:“别睡了,该上朝了。” 姜舜骁闭着眼说:“这一个月我都不用去上朝了。” “为何?” 他顿了一下,开玩笑般的说:“陛下怜我,叫我在家里早日造个老三出来,将来也有盼头。” 盼着早日结束,早些回来。 这当然是笑言,容仪老实的躺在他怀里,微叹一声,用脸蹭了蹭他,闭着眼继续睡去。 这天前来伺候的昕蕊吓了一跳,见这个时辰了爷竟然还在屋里,顿时大叫不妙,该不会是没人叫早,爷起晚了罢! 哪知,坐在床边的两位主子一个赛过一个的淡定,后才得知,爷不上朝。 虚惊一场。 用早饭时,气氛有些怪,明明两位主子都时不时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可却又好像是最后一见那意思了。 偏两位当事人不察觉,用过饭后一起手拉着手往外走了出去。 姜舜骁骑马带着容仪在外面逛了一圈。 他也没说要去哪儿,容仪也没问。 好似两人从没像今天这样大摇大摆,若无旁人的出来过,就随心了一点。 路过聚宝斋时,容仪的目光停顿了一下,而这时,姜舜骁的马也停了下来,他下了马,而后去接容仪。 容仪抬头看他,他却拉着自己的手,往里去。 容仪今日并未打扮,但平素姜舜骁不曾亏待过她,所以,这样出街也不错,从头到脚都是上上品。 聚宝斋这样的地方最是珠光宝气,以前容仪作为丫鬟来时,在这里还是挺自卑的,那些夫人小姐太过耀眼,她们眼皮也不眨就可以购置一套首饰,而那一套首饰的钱,容仪算了算,应当把她买了都不够。 她与这里的郝师傅最相熟,之前秦黛珑有个什么首饰需要修理,多半是她送来的。 今日也碰上了他,他正在打理一直成色老旧的簪子,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 许久没见了,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跑腿丫鬟傅容仪了。 …… 第677章 再聚聚宝斋 作为京城的老师傅,郝师傅自然知道容仪如今身份不同,且看她出行,身边都是将军亲自作陪……看样子更像是一起出来逛街,尤想她如今地位,还听说她已为将军生了龙凤胎,果然是好命的。 郝师傅忙道:“将军……” 姜舜骁连忙摆了摆手,道:“莫要声张。” 郝师傅忙住了嘴。 此番两人低调出行,自是不想被打扰,郝师傅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只听容仪说:“我许久不来了,师傅近来可好?” 若是以前,两人还可像叔侄一般闲聊恣意,可如今,旁边站着位大佛,就是容仪无意摆明:你我如今身份悬殊,你莫要像对以前的丫头片子一样对我,郝师傅也是不敢像过去那般,只恭敬道:“劳姨娘挂心,老拙一切都好。” 容仪笑了笑,还想关心几句,旁边的人忽然开口:“这是本将军的娘子。” 郝师傅一愣,容仪也是一愣,随即,郝师傅忙道:“是老拙口误,还请娘子莫要介怀。” 容仪看了姜舜骁一眼,忽觉好笑,但见郝师傅如今对自己这般,也是有些心茫,她忙道:“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郝师傅笑了笑,面露惧色,看了眼那高大沉着的将军,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以前只听那些来往的小姐夫人说起如今容仪得宠有本事,竟叫堂堂宁威将军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当时还在想,容仪那丫头那么好的性子,嫁了人定然是本分贤淑,怎会如她们说的形容妒妇一般? 可如今亲眼瞧了,才发觉有些话还真是真的! 只不过与那些酸溜溜的话不同,依他所见,应当是如今宁威将军把她捧在手心里,不愿她受半分委屈呢。 什么姨娘啊娘子的,根本改变不了本质,但他却开金口为容仪正名,便说明她是不一般的。 见此,郝师傅也是感叹,觉她不易,好在姻缘上是个有福的,得遇良人,宠她护她,如此也够了。 姜舜骁拉着她直奔二楼,旁边的学生才猫着身子跑到郝师傅身旁,眼里闪着金光,问:“那位是宁威将军吗?!” 郝师傅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学生更激动了,手里捧着一只簪子,喋喋道:“我今儿竟见到活的将军大人了!真是……” 话未说完,被郝师傅劈头盖脸的打了一下,只见师父板着脸,一脸严肃的说:“叫你磨的边磨好了么?” 学生一个激灵,不敢看他,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了。 郝师傅嘴角一阵抽搐,看着他的动作,好气又好笑。 …… 二楼,容仪很少来,以前跟着秦黛珑到来过两回,被这里的宝气“伤”了眼。 女子嘛,到底是对这些首饰小玩意儿感兴趣的,一上来就有些眼花缭乱了,立马就有人来到他们跟前,预备服务。 结果人家话还未来得及说,就被姜舜骁一手止停,他沉声道:“不必跟着。” 那丫头看着年纪小小,却训练有素,连忙退到一旁,不敢再打扰。 …… 第678章 买买买! 容仪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这人最不爱旁边有人叽叽喳喳的,偏偏带她来聚宝斋。 姜舜骁拉着她往里走,边走边道:“我看你首饰少的可怜,今日带你买些,看中了就告诉我,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容仪到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 她低声道:“若是首饰,我屋里有呢,且都是上等之物,我平日里不爱戴这些,你莫要浪费钱了。” 再说了,这二楼的东西贵死人!一支步摇动辄就是一百两往上走。 姜舜骁却说:“我赚的钱没处花,你不帮我用着点,放那里快发霉了。” 容仪:“……” 这赤裸裸的视金钱如粪土的气息啊…… 要说他家底确实厚,这还不包括王爷的家产,容仪一想到清算账单时,支出的银子让她肉疼的要命,但那些收入也颇为可观,尤其是他打的每一场仗,嗯……打仗颇费银子,但收入也是极为丰厚的,但那些,都是拿命换来的。 得知他赚钱不易,容仪自然不愿他浪费这些钱,虽说这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容仪一想到他那十年之苦,就觉心疼,哪怕日子过得富裕无忧,但也想精打细算着用每一笔银子,不能让他这钱都无头无脑的花出去。 当然,这都是妇人家的想法,某将军自己不理财,只知家底够自己挥霍,再加之作为妥妥的权贵子弟,这些年刻苦勤奋,一点都不曾纨绔风流过,他的每一笔钱,还真是没乱用出去过。 如今富得流油,除去招懿院的开销,他更想亲自带着容仪出来置办,偶尔听军营里某些军师说,自己一回家,婆娘如何如何,两人许久不见如何如何,平时两人如何如何。 他惊觉,自己与容仪成婚(纳她)这么长时间,竟从不曾像普通人家那般过过日子,许是生了向往之心,只愿与她做一回普通夫妻。 只是行为普通,他却未听那军师说,平日里带夫人都是去的平价店铺购置,偶尔去买些高级物品,他只将那“普通”的行为学了个十成十,然后带容仪来了这高奢的聚宝斋。 只是不想,容仪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的围着自己打转,反倒说起了银子支配不当…… 他觉得,这根本是无需担心的事,还觉得,容仪估计是没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看到一只赤红色手镯,顿了下来,拉着容仪有了过去,指着那手镯,道:“这个好看,你觉得呢?” 还好,知道询问她的意见,并没有豪气的说“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包起来。” 容仪看着,确实好看,可这成色一看就不便宜,便道:“好看是好看,不过……” “好,把这个包起来。” “等等……” 那丫头耳朵很尖,不等容仪说什么,连忙就走过来,眼睛发亮的看着眼前的大买主,问:“可否给娘子上手试试大小?” 姜舜骁微微蹙眉,直接拿了那手镯,抬起容仪的手,小心的套了进去,果然……有点大了。 但她腕子白嫩细腻,上手的效果是极好的,姜舜骁眉头微微松动,看着她的皓腕,眼神温柔了下来。 …… 第679章 收获颇丰 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丫头,一见此状,不等大买主说,手脚麻利又很是小心的取出一只同色镯子,稍微小了一点。 她笑眯了眼,捧着手镯说:“大人娘子,这个稍微小一点,娘子手生的细嫩,手腕这般细,戴这个应当刚刚好。” 姜舜骁赞许看了她一眼,倒是个机灵的丫头,他将容仪腕子上的镯子取了下来递给她,她连忙用锦布包了起来,又将那支小小的递给了他。 容仪平素不戴镯子,但侍奉秦黛珑带过,她的腕子有些粗,却极爱戴口小的镯子,每次戴那手镯都要吃一番罪,手都捏的变了形,眼角直冒泪花的。 她看了眼姜舜骁手里的镯子,带上手应该刚刚好,但是不是太细了点? 她有些怕疼…… 但姜舜骁好似很有兴致,要替她戴这镯子。 五指刚入,就有些挤不进去了,他又不敢使蛮力,只稍微用了点力,容仪就“嘶”了一声。 他看着被自己捏红的手,眉头又蹙了起来,正想说不要这镯子,还要方才那个好戴的,那边看的一脸心惊肉跳的小丫头就忙开了口,道:“让宝儿来吧,这样戴很痛的。” 容仪看他脸色不愉,也不想计较什么贵不贵的了,只怕他一会摆臭脸,便笑着说:“让她来吧。” 姜舜骁看着她,将镯子给了宝儿,她恭敬的接过,抬着容仪的手,一脸小心的道:“宝儿得罪了。” 这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容仪只冲她温和一笑。 看惯了买主臭脸的宝儿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温和的娘子,本来因旁边这位大人而弄得紧张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悄悄的呼了口气,轻轻的将容仪的手捏了起来,道:“宝儿将镯子送进去了。” 容仪点点头,得到允许的一瞬,宝儿已一鼓作气将细口的镯子送了上去,容仪只觉得手被紧紧的捏了一下,一瞬间的痛,镯子已经戴上去了。 宝儿松了口气,笑道:“娘子手真软,还不用抹润滑就戴上了。” 容仪也高兴,举着手腕左看右看,赤红色的手镯不常见,里面一纹路更是好看,她将手腕举到姜舜骁面前,脸红扑扑的说:“很好看!” 姜舜骁面露柔色,点了点头,看着她腕子上的镯,对宝儿说:“记在安宁王府招懿院账上,回头去王府找茯苓结账。” 宝儿一时傻了,这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贵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宁威将军,因之前招懿院有过单子,是以宝儿知道招懿院的主子是宁威将军。 容仪吐了口气,以为这就完了,没想他又拉着自己走到一套头饰前,那整体是白绿色的,不浮夸,也很精致,不得不说,容仪一眼就看中了,但是…… 这一次,姜舜骁没再叫给她试戴,直接让宝儿给包了起来。 后又挑了几只簪子步摇,容仪看的肉疼,直压着他的手说“够了够了”,他沉默一时,又给容仪包了两个流苏状的也不知是个什么,反正五彩琉璃挺好看的。 …… 第680章 养你我还是养的起的 这一趟来聚宝斋果然没白来,单看那宝儿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紧张拘束变成了如今弥勒佛一般的笑,重复着取、收、包,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聚宝斋来的都是有钱有权的,但谁家妇人到此来也不曾这样狠命的买,可面前这位财大气粗的爷不同,真真是买的高兴,买的舒心啊…… 终于是不买了,他拉着容仪去了窗边坐下后,容仪才呼了一口气,看着站在一旁的宝儿,又肉疼了一下。 她看着姜舜骁,说:“这般破费,我都不安心了。” 姜舜骁一顿,放下茶杯问她:“买这些你不高兴?” 容仪说:“哪能是不高兴呀,只是舍不得罢了,白花花的银子一夕之间都送给人家了,那些首饰,我也不知要戴多久才能戴的完。” 后又接着道:“再说了,你赚钱多不容易呀?我哪能这样用着你的钱,我又不曾为你做过些什么,所以才觉得不安心嘛。” 听她说完,姜舜骁的眉头才送了开来,他喝了一口茶,道:“你喜欢才好,我的钱都是你和孩子的。” 这算是情话吗? 容仪心口一动,她红着脸看着姜舜骁,大约是受他话的影响,心里到是没那么不安了,她将手肘放在桌上,看着他问:“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买首饰啦。” 看她终见笑颜,姜舜骁道:“我的军师告诉我,他不忙时就会带着夫人出去逛街,买些夫人喜欢的东西,我好似从未带你出来买过什么,你是否会觉得有缺憾?” 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需要什么何时要自己出来置办了?是以,他这样一说,容仪才明白他的用意,当下也有几分感动,难为他还能想到这些,便道:“你给我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我不觉得有缺憾。我不知你今日是带着这种想法,带我过来买这些东西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些扫兴吧?我只是替爷打理那些账目的时候,看着每一笔收入觉得爷不容易……” 姜舜骁温柔的笑了,说:“你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如今倒是我将你带的奢靡了起来。” 后又道:“你不是在替我打理那些账目,那些钱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你可以随意支配,给你自己还有孩子,喜欢什么就从那些钱里支出来,你有这个权利。” 容仪承认,这样的话很是打动她,让她感动,心里直冒泡泡,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不是当家主母,能掌家就已经是逾越了,如今还能掌控财政大权? 她不由得说道:“我可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若许我这个,我将来把家底给你败光了,该如何?” 姜舜骁挑眉笑了,一脸大气,道:“养你我还是养的起的,最多你败光之时,我又给你赚回来,还能如何?你是我的女人,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只能宠着。” 这还是头一次,在公众场合他对自己说这些话,容仪有些羞,但也莫名的享受这种感觉,她脸红扑扑的,一双手拖着下巴,脉脉含情的看着姜舜骁。 今天的空气都好甜啊…… …… 第681章 情深缘深 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不一会儿就飘起了小雨。 雨势不大,估摸着一会就会停,容仪担心马会淋到雨,贴心的宝儿连忙来说:“贵人的马已被牵到旁的地方,不会淋到雨的。” 容仪冲她笑了笑,宝儿又问:“贵人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店里有师傅专门做糕点,各种口味都有呢。” 逛了这么许久,确实有些饿了,她看了眼姜舜骁,说:“便上你们店的特色糕点吧。” 宝儿立马下去准备,一时间倒是安静了下来。 此刻二楼没有客人,方才一见天气不对,大都乘了马车回家去了。 只有姜舜骁和容仪,还气定神闲的坐在窗边对饮。 容仪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虽飘起了细雨,但还是亮堂的,空气也清新了几分,倒不那么闷热了。 她看着姜舜骁身上的紫衣,忽然想起自他回京之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坐在这里,据说是在为即将成婚的妻子挑选一套首饰。 当时郝师傅还对她透露过,那套首饰比之镇店之宝差不了许多,可见将军对未来妻子的重视。 而她当时……胆子小的什么似的,看着气势威凛的未来姑爷只觉胆寒,毕竟,人家是真正从战场上拼杀了十年归来的少年英雄,一身气派也确实不是当时的她敢以直视的。 忆起往事,容仪兴叹,也是造化弄人罢…… 他当初确然存了过日子的心,娶小姐也并非只是为了父王之命,他那时候,是一心想待小姐好的。 只可惜,两人都不是时候,那时候的小姐魔怔了一般,起先还是瞒着她行事,等她知道了,一切都晚了,而她,也早已以身入局,做不成那清清白白的局外人。 若放出小姐对陈或从一早就死心了,也许如今的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他们应当会相敬如宾,互爱互重,相守一生。 那也就没自己和两个孩子什么事了。 看她借雨思愁的模样,姜舜骁问了:“在想什么?” 容仪转过头看着他,咬了咬嘴唇,后道:“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 他神色平静,容仪以为他会说是在小姐嫁入王府以后,哪知他却反问:“那你可知,我见你,是在什么时候?” 容仪顿了一下,便将方才那个答案吐了出来,哪知,他摇头一笑,手往楼下指了指。 容仪一时没理解过来,等过了半晌理解到了之后,惊讶的道:“你那时看到我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 其实当日看到她,除了觉得眼前一亮以外,并没有攒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只不过后来与她有了结果,再忆起与她的点滴往事时,那一幕忽然回映在自己脑海中。 原来,在那个时候,那惊鸿一面,便注定是她。 也忆起当时的自己却是在为未来的娘子选购首饰(虽说是自己坐在此处,吩咐这里的人去选了一套好的过来),但也确然造化弄人。 谁知那快要成亲的娘子并非良配,而当初惊鸿一面的小丫头却成了心里的一把火,温温的烧着,忽然有一天火势蔓延,他也难以自控了…… 说来,一切都是天意。 情深缘深的人,注定要早一步相遇,只此一眼,便是一生。 所以,这也是他今日会带容仪来聚宝斋的原因之一。 当初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都各揣着小心思,而今来弥补当时的缺憾…… 他忽然说道:“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很怕我?” 虽然是真的,但容仪还是没有直接承认,只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道:“当时我从楼上下去,你坐在帘后,本还与外面的人说着话,一听我下来了,连忙将帘子放了下来,你还抖了,不是怕是什么?” 这事他都记的这么清楚?? 容仪汗颜,她道:“你初初回京,名动天下,谁人不知你宁威将军,外面将你传的神乎其神,我自然是又敬又畏的,但其实,敬更多过畏,因为,你是盟国的守护神!” 守护神? 这说法倒是新鲜,但他还是板着脸说:“那十年并非我一人功绩,那些年长我的前辈还有并肩作战的战友,若不是他们在战场上教我实打实的功夫,和我拼死进攻,我恐怕也不会有现在。” 孟国如今为何会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将军如此看重,难道真是因为那些老将军不顶用,或是皇帝不予全信? 非也,只不过是一个名头,宣扬出去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孟国代有人才出,或许内政上有不妥,可军政上确实实实在在的有新鲜血液。 一个年轻的,骁勇的,战无不胜的将军,亦能让孟国内部惶惶不安的民心得到安定,毕竟那些年的仗总是打不完,大国想趁乱分一杯羹,其余小部落也想跟着凑热闹。 即便孟国再大,也经不起一而再的战争,而这一战就是十年。 除去这些因素,更多的还是姜舜骁自己本事能耐大,不然,那么多年轻将领,也不会他一人独占那尊荣的鳌头。 他眼神微顿,看着容仪温柔小意的神采,道:“你怕见我,并非是因为畏惧宁威将军的威名吧?若是以前,这话我信,可与你相处这么久,倒是觉得这不像是你的脾性。” 容仪看着他,笑容微敛,默了许久,才道:“确然不仅仅是因为如此,只是现下,我并不想究明原因。” 听她如此,姜舜骁也不再问了,正巧这时宝儿带着糕点上来了,糕点许是现做的,还冒着热气。 其中有一份圆圆糯糯,看着圆润可爱的紧。 宝儿见她看着那盘糕点,连忙让人上了盆温水请容仪净手,道:“贵人净手过后,直接拿这糯团儿吃吧,糯团儿是咱们店里的特色,极为软糯,入口香甜,若是用筷子,怕是不容易夹。” 在外面,容仪甚少直接用手去抓东西吃,不过现下无人,那糯团儿着实叫人不住咽口水,容仪净过手后,倒是大大方方的拿起一块,方才感受到宝儿话里的意思。 这糯团儿软糯的叫人不敢用力捏,容仪只好一手拖着,一只手慢慢的往嘴里送。 …… 第682章 富贵人家的普通生活 只一口,便忍不住眯起了眼,道:“果然是特色,这糕点十分爽口。” 而后看着姜舜骁,道:“爷也吃点吧!” 后又想他平日在长留都不怎么吃甜食,更何况在外面。 可这糕点绝对独特,已被攻陷的容仪便忍不住想要他也尝试一下。 看着她吃的两腮鼓起,恰似偷吃的小花猫,姜舜骁不由得笑了,他如容仪的愿,拿出一团,待放入嘴中之后,面无表情的吃了半晌,最终说了一句:“这个软嫩,可带回去给两个小家伙尝尝。” 容仪也正有此意,扭头看向宝儿,宝儿是个机灵的,立刻会意,忙下去准备。 每一个糯团儿里的汁儿都甜而不腻,还不是同一样的口味,想来不爱吃甜的姜舜骁吃了两个,容仪吃了三个,这一碟五个就叫他们分食了个干净,容仪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姜舜骁喝了口茶,看她眼睛不住的往一旁的玉带糕上瞟去,说了句:“一会儿带你去吃酱肘子,你这会若是吃饱了,一会就只有看我吃的分了。” 容仪连忙移开了眼神,不去看那碟玉带糕。 姜舜骁失笑。 …… 待雨小了一点后,两人才离开。 也不去别处,直奔一家并不怎么像他这种身份会来的店坐了下来。 这里对容仪而言倒是亲切,比较朴素,重要的是,估计一顿饭钱花不了多少! 若是去那些好一点的酒楼,一碟花生米怕都贵的要命。 容仪满意的看着此处,他们坐在一处相对安静雅致点的格子里,这边也没什么人。 姜舜骁脸色也好,虽说这种地方他是第一次来,但只要没太多人打扰,就万事大吉。 在大酒楼里,难免会碰上熟脸,你来我往的敬酒更是不在少数,他带着容仪出来,并不想让她一顿饭都吃不好。 他说:“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容仪道:“因为这里离得近?” 他摇了摇头,道:“这儿也是我那位军师推荐的,道说是这里的酱肘子是出了名的好吃,制作方法与别处大有不同,味道也是独一份的,叫我有空得来尝尝。” 容仪微微一笑,老实的说:“我都闻到香了。” 看来真的是饿了。 那糯团儿虽好吃,却不管饱,个头也小,后来也没吃旁的东西,自然是饿得。 这里的厨子动作极快,很快就上了味道极勾味蕾的酱肘子来,容仪看着那颜色肚子都忍不住在抗议了。 小菜上的也快,两个人却点了满满一桌子。 这一回,容仪没再喊浪费,毕竟,人饿的时候,看到再多的吃的都觉得自己能吃下去。 …… 这一顿饭吃的尽兴,容仪不住的夸他的军师是个人才,能让他寻到这儿也不知是吃了多少家做了对此的。 姜舜骁却说,那是因为军师的夫人爱吃,他特地下了“苦”功夫边吃边找出这一家的。 容仪听的心生羡慕,想他的军师这样普通的夫妇,到实实在在过出了过日子的味道。 饭后,两人都有些肚胀,便在此处坐了一会儿,见小二来将桌上都收拾了个干净。 容仪满足的笑道:“今天只有你我二人,身边没有丫鬟仆子伺候,这种感觉很好,就像一对寻常……”哦不对,他们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姜舜骁却坚定的道:“今日便是要和你过一过寻常夫妻的生活。” 容仪笑了笑,眼珠子一转,道:“寻常人家的丈夫,想来不会如你一般这样舍得给娘子花钱。” 那些首饰,够一个寻常人家吃好几年的吧……还有这顿顿的大鱼大肉,也非寻常人家消费的起。 诚然,在傅家,偶尔也是能吃到这些的,但顿顿就有些夸张了,再加上家里的长辈都不事铺张奢侈,虽不为银子发愁,但也绝不视银子如粪土,过得中等偏上,当然,他们也算不得寻常人家了。 到底都是国公府中有头有脸的管事。 她的话说的姜舜骁心花怒放,直道:“就算我们过着寻常日子,我也会舍得给你花钱。” 再苦不能苦媳妇儿,媳妇嫁给你不是奔着和你一起吃苦来的。 姜舜骁一直觉得心爱的人还是要放在心尖儿上宠的,当男人的吃点苦受点罪不算什么,但若饿着老婆孩子那就是大大的不该了。 …… 两人歇了会儿气,才双双离去。 其实今天一天,姜舜骁都是想到哪儿才带她去哪儿,如今也该回府了,毕竟家中尚有两小儿,父亲白日里不了身影惯了,可母亲还没惯,容仪在回到长留时还在说:“一会儿他们看到我们该瘪嘴了。” 一消失就是这么大半天。 若是孩子会说话可能会揪着母亲的衣襟去闻她身上的酱肘子味,然后痛心的说一句:“爹娘竟背着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想到将来会有这么一天,容仪就忍不住乐,当了父母到底不一样,许多事都不能如过去一样随心所以,若是现在他们没有孩子,恐怕这会也不会回府。 果不然,困的打盹儿的两个孩儿一听到父母的脚步声,立马精神了,小孩都是很聪明也很机灵的动物,闻声识人对亲近的人来说不是难事。 容仪和姜舜骁一齐走过去,恰好自己站在玉衡面前,就抱过了要哭不哭的小团子,而一旁努力向母亲伸小手的小家伙一见母亲又抱着妹妹,当下就有些蔫儿蔫儿的,趴在父亲肩膀上有些委屈。 姜舜骁察觉到了这一点,将孩子抱紧了些。 他知道女儿自生下来就不如儿子康健,容仪很自责,多心疼她也是有的,难免会忽略了儿子的感受。 他拍了拍容仪,说:“你抱儿子。” 容仪看了眼眼里包着一泡水憋着不让它留下来的小家伙,顿时心口一疼,和姜舜骁换了孩子。 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又有力又精神……但每每这样看着自己独自委屈时,就让容仪心疼坏了。 他明明是会大哭大闹的,可在母亲面前却这样,怎能叫容仪心里好过? 她擦去儿子眼里的泪,哄着:“怎么还哭啦?男儿有泪不轻弹。” 看她给孩子讲道理,姜舜骁笑了:“这么小的男儿,怕是听不懂什么叫有泪不轻弹。” …… 第683章 生个七个八个孩儿 容仪看了他一眼,也觉得自己颇有些好笑。 给儿子抹了鼻涕泪,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小少爷这是争宠呢,回回娘子来都先抱的小姐,小少爷觉着自己受了冷落呢。” 容仪手一顿,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秋娘,她微微的笑着,一脸“我只是说说而已”的表情。 而一旁的玉衡听到她贸贸然的插嘴,没忍住眉心一蹙,姜舜骁却没看她,只抱着女儿,看着女儿文静的模样,笑了句:“女儿多乖,爷也乐意多抱抱女儿。” 秋娘笑意微僵,干笑了两声被玉衡拉去整理尿布去了。 而小家伙,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如何,竟一脸委屈的趴在母亲面前,小拳头放在嘴边,大拇指翘着塞在嘴里,眨着眼大叹了一声。 容仪一只手护在他背上,这样热的天只给他穿了薄薄的一件,故而满手都是他的肉肉。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姜舜骁,可当他一眼深沉的看着自己时,容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转而看向怀里的小家伙。 两人心照不宣,抱着孩子回了容仪屋。 容仪的屋里满的都是逗小孩的玩意儿,因此,小家伙一进来就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容仪抱着他有些吃力,便将他放到了一个围椅上。 小团子同他放在一处,两个小娃娃紧挨着坐着,一人手里拿着个毛茸茸的球儿。 小团子拿着便就是拿着看,可小家伙就不一样了,什么东西一拿到手里就往嘴里塞,容仪连忙拍掉他的手,虎着脸道:“又忘啦?娘有没有说过这个东西不能放嘴里?” 许是母亲语气太严厉,小家伙嘴巴一瘪就要哭,他扭头去看父亲,哪知父亲一心一意的在逗小团子,这一下,无人来哄他,小家伙是真要哭了。 容仪也不是真要把孩子训哭,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语气温柔了下来,道:“乖儿子,娘知道你最听话了。” 很明显,小家伙对好话十分受用,一见母亲脸色好转,自己也不用挨骂了,当下就吹了个鼻涕泡出来。 容仪看着他,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 她将孩子抱了起来,自己躺在躺椅上,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小家伙也极爱和母亲这样玩,小脸不住的往容仪脸上蹭,还去啃她的下巴,容仪在他脖子上出气挠他痒痒。 最终,容仪被他糊了一脸的口水,而小家伙也一直笑,笑声传到了外面,守在外面的丫鬟也忍不住笑了。 姜舜骁搂着女儿,父女俩安静的看着他们,脸上也是暖暖的笑意。 疯闹够了,一家子直接上了床,松散了衣带睡去。 这一天,也着实充实。 两个大的睡了半个时辰就起了,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做贼似的溜去了旁边的小雅间。 玉衡连忙奉上热茶,两人盘腿对坐,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容仪喝了口茶,问:“今儿可有人来结账?” 玉衡点点头,道:“有的有的,是茯苓姐招待的,结了银子拿了好多东西回来,不过人家还送了些糕点,好像是聚宝斋的人。” 容仪这才放心,怕一个好不好,堂堂宁威将军在外赊了账,那可太丢人了。 她又问:“茯苓结账时,脸色如何?” 玉衡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爷,道:“额……挺奇怪的,很是震惊呢。” 容仪忍不住笑了,她举起茶杯,兴叹一声,怕是招懿院一个月的支出都不如今儿一天多呢。 茯苓整日精打细算的,这一次看着这么一大笔支出,怕也是十分肉疼吧。 她对姜舜骁道:“我有预感,等茯苓老了,一定是最唠叨的婆子,但也一定最细心。尤其是在财务方面的,你不知平日里她押着我看账目的时候有多严格,比幼时看那些教学先生都还要严厉几分呢。” 姜舜骁道:“她确实是一把好手,这些年将招懿院交给她也很放心,好在我手下的人都还是得用的人,那十年,纵然我不在京中,也甚少有人敢在我的地方上混油水。” 说着,他看着容仪,道:“你也要一步一步的学着处理家事了,日后茯苓手上管着的,你都要接过手去打理。” 容仪喝着茶,并没有接这个话。 她去管? 拿什么身份去管? 姜舜骁自顾自的说:“王府里什么都好,就是关系太过复杂,你只需管好我们的一亩三分地就好,银子的支出在外时我也同你说了,你可自由支出,不用想着替我省钱,养你和孩子我还是养得起的,你就在生个十个八个的我也能养得起,这些银子你省下来也没用。” 容仪脸一红,抓住了重点:“谁要生十个八个的呀……” 玉衡听着忍俊不禁,姜舜骁看了眼她的肚子,道:“以爷的努力,那都不是问题,再且你年纪尚轻,也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越说越没个正形了,还有丫鬟在呢! 容仪连忙打断了他,道:“要生那么多的话,如今不精打细算着,将来怎么养活得起呀。” 姜舜骁邪邪一笑,看着她沉默不语,半晌才道:“那你先生啊,你生下来不就知道养不养得起了吗?” 容仪:“……” 玉衡忍不住了,笑说:“娘子是有福的,这一次是双生胎,再多几次双生胎,七个八个小主子一下子就生下来了,到时候长留可就真热闹了!” 这话姜舜骁爱听,同样是下人插嘴,这插的,听感极好! 他赞许的看了玉衡一眼,这小妮子挺上道啊。 容仪则瞪了她一眼,玉衡无辜一笑,只听男主子说:“那到时候,长留就这些人,怕是人手都不够。” 说着,还真真考量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说:“如今就该物色了,贴身照顾的人一定要知根知底,且都是清白人家,尤其是在你我身边,还有孩子身边经常做事的人,一定要干干净净,思想纯真,免得平白的把孩子教坏了。” 容仪插了一嘴:“谁说要生那么多孩子了!” 姜舜骁看她,语气有几分严厉:“你不生谁给我生?以后这生育大计,全得靠你了,我这一支的香火,也都在你肚子里。” …… 第684章 方姨娘的盒饭 容仪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吐出了一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生。” 这一下,姜舜骁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他虎着脸道:“难不成你要我去亲近别的女人,叫别的女人给我生孩子?” 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当容仪却说不出口。 一旁的玉衡看情势不对,小步小步地退了出去。 姜舜骁眼神不善的盯着她,容仪吞咽了口唾沫,忙道:“这个得看你的意愿,你要是愿意……我自然,我自然是……” “自然是什么?” 容仪喉头一梗,她总不能说,自然是愿意和那位,或者那几位好好相处的吧? 姜舜骁偏偏看出了她的意思,脸直接黑了,压抑着半晌,才咬着牙问:“你还不够信任我吗?” 容仪连忙摇头,这怎会? “那你为何要平白无故的糟践我对你的心?” “我没有……” “那你方才在想什么?” 容仪顿时哑口无言,眼神无辜又可怜的盯着他看,这个话题两个人都很少聊,但确实他们之间不能忽视的话题,容仪知道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他那样子是非要听自己说听自己问。 便只好说:“我自是知道你待我很好,我也没有想要糟践你的心意。只是,我们的身份不同,就算不是你,族里的人也不会看着你守着一个妾室的,就算你待我再好,将来免不了的会有别的女人,我也能想得开。” 姜舜骁嗤笑一声,看着她狠狠道:“你倒是能想得开……你凭什么能想得开?” 容仪咬着下唇,听他道:“若是我想不开呢?” 她眼皮一颤,无言以对。 姜舜骁深吸了一口气,说:“谁都不能干涉我的家事,我要谁、要几个都不是旁人能干涉得了的,我就算只守着你一人又如何?便是族里的人又能拿我怎样?是我要过日子,又不是和他们过日子,我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 这话固然是没错的,容仪垂下眼帘,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誓言是很美的情话,容仪自然想当真,可是有些时候谁又说得准呢?就算自己拼了命的给他生孩子,生再多的儿子,她也不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边。 姜舜骁倾身抓住她的手,握紧,道:“我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祸害你一个姑娘就够了。” 容仪眼神微动,看着他久久不语,最终眼里盈了泪,道:“你可知刚才我说那话有多么诛心?就算我不配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就算我不是什么高门小姐,也没有多么尊贵的身份,可我也是一个女人,一个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就算我知道你身边有再多的女人也是应该的是必然的,可是,有谁愿意将自己的丈夫分享出去?” 这个世界诸多的不公大都体现在女人身上。 尤其,是成了婚的女人。 已作妇人,若是长时间生不出孩子,便会被公婆和丈夫厌恶,也会以此作为借口往丈夫的房里塞通房,若是生了孩子,且还是个姑娘,也会平白地遭了白眼,只恨没生个儿子。 女人这一生有多难,容仪从生下来就很明白,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明白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许多事不是不愿去想,而是不敢,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想了也是白想,不是很多事都会随着自己的心愿去发展的。 姜舜骁喉头一紧,他握紧了容仪的手,说:“不会有那一天,我不想对天地赌咒发誓,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你既跟了我,就信我,我说不负你便不会负你。” 说着,他忽然一笑,道:“你当我是什么香饽饽吗?我做的事都是有今日没明日的事,哪家姑娘愿意跟着我?万一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也就只有你,是我费尽心思弄到手的,守着你一个我都还摸不清你在想什么,你想要一些小姐妹,我却享不起那个福。” 容仪眉头微蹙,带着哭腔说:“瞎说,什么寡妇不寡妇的,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 姜舜骁微叹,他语气认真的道:“再好的再新鲜的我都见识过了,我如今只想守着你和孩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那你以后……” “有你一个就够难养了,再多几个,我怕吃穷我。” 容仪脸一红,急急忙忙的反驳:“你白日里还说我好养,你养的起呢!” 姜舜骁笑了,揪着她的脸晃了晃,道:“所以娘子一个人吃多个人的饭,可不要心软哦。” 容仪噗嗤一声笑了,心里的半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 这样腻腻歪歪的日子只过了三日,这日中午,外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一声哭喊,惊的束庸赶紧来报。 摘芳居的方姨娘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容仪和姜舜骁刚用早饭,当下那一点点因早起的瞌睡都没了。 姜舜骁一脸沉默,容仪看着他的脸色,扭头问束庸:“怎么回事?” 束庸说:“听那丫鬟说,是昨夜里方姨娘不许人伺候,夜里无人守着,这才出了事。” “怎么……死的?” 束庸看了姜舜骁一眼,道:“早上丫鬟们发现时,一只手放在水盆里,一盆水都染得鲜红,凶器是一块碎了的杯子碎片。” 姜舜骁眼皮微动,只听他道:“那丫鬟还说,那杯子是主子赐给她的一套茶具,平日里爱惜的很。” 容仪不说话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桌上的饭刚摆上来,此时也没人有胃口了。 过了半晌,姜舜骁站了起来,他看着容仪说:“你先吃吧,我去处理。” 容仪也连忙站了起来,可却还不等自己说什么,他就已经走了出去。 那场面,必然可怖,容仪也不大好过去,只是猛地得知这个消息,也确实吃不下去了,便叫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虽说她没做什么好事,但罪不至死,容仪从没想过她会是这个结局…… 底下的丫鬟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白婆婆还算镇定,玉衡和昕蕊就有些说不上来的胸闷,好歹是条生命。 而茯苓,容仪再见她时,却见她眼睛红肿,想必是哭过一场。 …… 第685章 忠仆的眼泪 进屋里的人都盯着自己看,茯苓用手背冰了冰脸,连忙走上前来,看着娘子欲言又止。 容仪先一步开了口,道:“没事,我都知道了。” 只这一句,茯苓的眼直接红透了,她抽泣了一声,压抑的说:“奴婢从未想过,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是啊,谁都没想过要害人性命,也没想过讨厌的人最后会是这样的下场。 她再坏,也不是骨子里的坏,一个心存爱意的人,又能有多坏呢? 纵然她再不讨人喜欢,纵然,她曾做过一些背了良心的事,可是,就这样没了性命,也着实可惜。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言。 与方明媚相比,她确实好过太多。 至少她还没有绝望到那种地步,可以舍弃性命…… …… “爷!我们姨娘可怜啊!她日日盼着,就想着爷能陪她多吃一顿饭,可回回您都不爱来……” “……” “您送给姨娘的那套茶具,她宝贝似的藏着,隔两日就要拿出来净一遍,谁知这套茶具都不曾给爷泡过一次茶,竟……” 夏心哭天抹地的泪着,好一副忠仆心肠,站在一旁的秋心冷眼看着,她不似夏心那般激动,反而镇定,除了红了的眼眶和搅在一起的双手。 “姨娘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一个孩子,爷不知当姨娘知道傅娘子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儿的时候,她有多羡慕,她曾与奴婢说过,若是能有个孩儿在身边,那就她最后的念想,可是……爷也不愿给她。” 姜舜骁坐在椅子上,目光沉定,似乎不受夏心的话语影响。 人已经被抬出去了,屋里还残有淡淡的血腥味。 夏心一身干净,反观一旁低头不语的秋心,裙角还有一块血迹。 那是方才将方明媚抬走时,她过去帮忙占上的,而那时,夏心站在一旁连看都不敢看…… 到底谁是忠仆,不是看谁哭的伤心。 他目光微沉,看着秋心,说:“过来。” 夏心微顿,目光不善的看了眼秋心,而秋心也有些紧张,低着头走到爷面前:“爷有何吩咐?” “这些日子,姨娘可有什么异常?” 秋心刚要说话,一旁夏心连忙道:“爷,平日里都是我贴身伺候姨娘,秋心只是在院外伺候罢了,您问她这些,她都不会有我知道的清楚呀!” 姜舜骁脸色陡然一黑,一旁的小乘见状,虎着声说:“没问你话,不许插嘴!” 小乘到底是有真本事的武夫,夏心还是畏惧的,她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了。 秋心才道:“回爷的话,自从姨娘回来了,就和以往不大一样了,以前姨娘还爱收拾打扮,哪怕喝一壶茶,都是要自己亲手泡过的,可自从从安隐寺回来之后,奴婢瞧着姨娘整日没精打采的,看着像是有心事似的,可姨娘是个心思重的,许多话是不乐意同奴婢这些下人讲的。” “夏心说的没错,奴婢不曾在姨娘身边贴身伺候,平日里伺候姨娘的都是夏心。” …… 第686章 领军棍 说完,秋心眼底掩过一丝暗流,她看了眼夏心,心里厌恶至极。 姜舜骁才看向夏心,夏心一脸茫然,忙道:“秋心说的没错,姨娘自打回来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这样的回话,哪里是贴身伺候的丫鬟说的出来的? 姜舜骁微微蹙眉,道:“详细一些,什么样子?” 夏心脸色有些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眼里颇有不安。 虽说她是方明媚身边贴身伺候的,可是安隐寺的事她也都是知道的,明知道自己跟着的这个姨娘已然是没什么盼头了,跟着她决计不会再有出头之日,所以,自从回来了之后,夏心便急着为自己找出路,哪里能知道平日里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方才还想着如何如何表忠心,可这么一问,忠不忠的,都很难说。 姜舜骁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虽说他的心里确实没有方明媚,可不管如何,方明媚都是他抬起来的半个主子,底下的人这般不用心伺候,也是在打他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这间屋子,雅致也是独立居室,确然是比不得长留,可往日里来时,他分明记得,这里还是很有温度,很舒适的,这才过了多久,就已凄凉如此? 一个自显忠义的丫鬟,也是多个面孔的,他摆了摆手,道:“今后你不用在招懿院伺候了,你若想出府会有人打理妥帖送你出府,你若还想留在王府里伺候,今后也不归招懿院管理。” 夏心一时间慌了,这姨娘才刚走,爷一点伤心的神色都不曾显露,便这样直接安排下面的人去向了? 还有,她做错了什么?竟动辄就是赶出府去? 夏心不是个傻子,她之所以前些日子到处打点关系,便是希望日后能找个好点的地方,继续呆在王府做事,能在王府伺候,就是个丫鬟也是个极体面的活儿,每日的月钱也不在少数,若真出了府,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事呢? 她忙跪了下来,神色着急的道:“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爷要赶奴婢出府去,奴婢不愿出府,奴婢一直在王府里伺候,对王府的一切都有了感情,姨娘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奴婢实在想不通,之前姨娘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可这并非是奴婢伺候不力呀!主子夜里不要人伺候,奴婢总不能和主子对着来,若奴婢早知道昨夜会发生这种事,一定不敢回去休息呀!” 姜舜骁不愿与她废话,也不想细数她的问题,只道:“这么说,你是想留在王府了?” 夏心连忙应“是”,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见爷冲一旁的小乘摆了摆手,声音极淡的说了句:“带她下去领三十军棍,既然还想在王府伺候,且看这三十军棍过后,你还挨不挨得住。” 夏心傻眼了,她跪爬到姜舜骁脚下,哭道:“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奴婢对主子忠心耿耿啊!爷为何要处罚奴婢?”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有些人,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总喜欢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 第687章 不知错 夏心这会哭的倒是真的很伤心,那架势不比方才哭方姨娘的轻。 姜舜骁冷眼看着她,冷嗤了一声,道:“你当真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了?” 夏心一抽,呆呆地摇头,秋心看着冷嗤了一声,声音不大,也没人注意她,若是夏心此时看她,便会看到她眼底的厌恶和讽刺。 姜舜骁目光冷了下来,却不欲多言,只道:“带下去吧,现在想不到,等一顿板子打了,就想的到了。” 这一回,没给她废话的机会,小乘直接上来,扭着她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夏心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摘芳居,那些在外面小声叨叨的顿时噤若寒蝉。 夏心可是整个摘芳居最体面的丫鬟,竟这样狼狈的被扭送了出去,谁知下一个会是什么下场。 此时,屋里只剩下姜舜骁和秋心了,他看着那神色淡漠的秋心,沉了口气,道:“说吧,怎么回事?” 在主子面前瞎耍小聪明,就要做好被拆穿的准备,秋心方才是有意算计夏心,她知道爷如此英明,不会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机。 当下跪了下来,眼里慢慢水润了,她道:“奴婢不敢欺瞒,自从姨娘和夏心从安隐寺回来之后,姨娘每日都厌厌无力,对雨发愁,天晴了也不见脸色有好转,整日下来没一句整话,姨娘这般异常,奴婢自然察觉到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可夏心尤其可恨,她对姨娘不管不问,整日都看不到人影,若是以前她哪敢这样?不就是看在姨娘现在无心管制下人吗?” “……” “奴婢虽不知姨娘发生了什么,可夏心都是知道的,她明知姨娘情绪不对却不予规劝,一心只想着自己,她到处打点疏通关系,便等着姨娘哪一天落了势,好去别处做差。” 姜舜骁面无表情,问:“昨夜之前,方氏可有说什么?” 秋心神情难过,她低下头,道:“昨夜姨娘半分反常都没有,甚至还很和善,还叫奴婢一起用饭,只是夜里不叫人伺候,奴婢们都看着姨娘情绪好了,原本以为没事了才回去的,可哪里知道竟会发生这种事?” “你们一起吃饭,她就没说什么?” 秋心眸光闪烁,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奴婢不敢隐瞒,姨娘确实说了,她叫奴婢日后寻个好一点的主子,她说她是不能再挽回爷的心了,当时奴婢以为姨娘只是破了执念,却不知她是绝望了!” …… 姜舜骁走后,茯苓来到摘芳居安排后面的事,秋心一如往常,可神态里的忧愁确然掩饰不住的。 茯苓自然是知道秋心在摘芳居的日子,她性子极内向,又不爱说话,受了委屈连句辩驳的话都说的唯唯诺诺的,说白了,就是个极好出气的对象。 她对秋心并不似对夏心那般厌恶,安排了一干人等,就走到她身旁来,问:“夏心挨了板子,爷说你不错。” 秋心抬头看她,苦笑一声,道:“茯苓姐,我不是想在爷面前故意显露,也不是故意想踩夏心。” 茯苓微微勾唇:“我知道你的性子,这种事,你不会做。” …… 第688章 终不见明媚 秋心低下头去,肩上多了一只手,似在安抚她。 茯苓说:“爷说你是个干净的丫鬟。” 秋心眸光微闪,听到她问:“其他人都已经遣散了,没有人能留在招懿院,可我想问你,你想留在招懿院吗?” 秋心蓦的抬头看着她,连忙点头。 她虽木讷却不傻,王府并非是什么关系干净舒适的地方,去哪儿伺候其实都不如在招懿院伺候来的好。 她又是个嘴笨不会说话的,若是去了别处叫别人管着,哪怕就只是个洒扫丫头,也不知会过成什么样。 茯苓目光温柔了下来,道:“那你有想过去哪儿伺候吗?” 询问她意见,便说明她可以有更好的去处,这不是哪一个奴才都会有的待遇,秋心知道茯苓的意思,如今在招懿院里,最好的去处,就是长留了。 虽说长留和摘芳居明里暗里形成了竞争和敌对关系,下人们之间也多有争执,可她向来都只做了分内的事不曾得罪过长留的人,傅娘子对她的印象也是好的,所以,她是能去长留伺候的。 可是…… 秋心看了眼摘芳居的院落,看着趴在窗台上吐着舌头的小白猫,心里一阵酸涩,她细想了一番,才道:“若是可以,我能不能就留在这里?方姨娘走了,她不曾留下什么,只有这么一只猫,我能不能留在这里照顾这只猫,继续打理摘芳居呢?” 这个答案还是意外的,茯苓微微挑眉,道:“我记得,方明媚对你并不好。” 秋心惨淡一笑,道:“茯苓姐,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她人都已经不在了,就算过去她待我确实不怎么好,可如今,我也只能想到她走之前的那些日子对我说过的话,她终究不是一个至黑至暗的人,只是心中有执念才做错了事,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 “我毕竟在这里伺候了许久,早就生出了一份感情,我只是不想这里荒凉罢了。” 闻言,茯苓微微一叹,道:“你这性子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既然你想留在这里,便留在这儿吧,若是哪一天你也能放下心中执念,就来与我说,长留终究是要再招人手,对你我是放心的,娘子对你也很喜欢。” 这并非不合规矩,想必爷让她来处理时,多提了一嘴秋心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如今能留在娘子和两位小主子身边伺候的必然是要信得过的人,也是心思单纯一心为主的人,虽说秋心之前一直在摘芳居伺候,可她的心思是好的,爷也不会因她之前侍奉的主子就将她一齐打压。 再且说了,迎妍院如今也空置了,里面只有春柳一直在打理。 招懿院很大也很空,除了内院有些人气以外,外院几乎都是摆设,一个迎妍院,一个摘芳居都曾热闹过,可如今人去楼空,只余一两个丫鬟守着打理着,爷恐怕也不愿意这两处就此荒凉,他想要留下的,不过是当初那一点热乎的气息。 茯苓交代了秋心以后就走了,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眼毕恭毕敬的秋心,那只猫儿踱步到她脚边,用头蹭着她。 从此以后,一仆一猫,守着这个曾经热闹过得地方相依为命。 方明媚走了,人一死,就不问生前过失,只是忍不住感叹,明媚明媚,临到头了,也终不见明媚…… …… 第689章 有情有义的人 姜舜骁回来以后,两人对坐着沉默了许久,一个是无话可说,一个是不知如何开口。 没过一会儿,白婆婆熬了一锅粥来伺候,道是主子们都没用早饭,吃点粥垫垫。 这倒是个出口,容仪主动给他盛了一碗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姜舜骁没急着端起来,反看着她道:“你怎么不用早饭?” 正在吃饭当口,容仪不愿提起别的话题扰的两个人都没心思吃,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快吃吧,白婆婆熬的粥,特别好喝。” 姜舜骁心知是怎么回事,虽说这样一闹确实用不下去,可看着她小心的模样,也不想扰的她也不吃了,便端起碗来,两人默然的吃了些粥,胃里垫饱了,心情也舒畅了。 容仪看了他好几眼,见他神色冷峻,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倒是他,忽然说:“一直看我,想说什么?” 容仪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想问,那边是什么情况呀?爷是如何处理的?” 姜舜骁:“人已经被带下去了,其他的事都是茯苓在处理。” 容仪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过了半晌,他又道:“容仪,她到底跟了我十多年,我……” 容仪连忙抬头,说道:“我知道的,我理解。” 到底都不是冷心冷肺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还跟过他一场,他若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才叫人寒心。 姜舜骁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眼里是她琢磨不清的光。 …… 死了个姨娘,不是什么大事,抬了出去处理好了后事,又抚恤了方明媚的家人之后,这件事到就这么过去了。 甚至连长公主那边都没来问两句,兴许是因为姜舜轶的事伤了神,才无暇来管这个曾经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姨娘吧。 人去茶凉,容仪下午去院门口转了一圈,那里已然与平时不大一样了,真真是没了一点人气。 茯苓告诉她,夏心被处置了,据说是侍主不周,其他人倒是平平淡淡的搬离了一声其实,也不过只有两三个丫鬟罢了。 听说秋心还在摘芳居,鉴于有迎妍院的春柳开了个头,容仪到也没多问。 只是茯苓多说了一句:“让她留在摘芳居也好的,她是个性子软的,就是去到别处,还不知要吃多少亏,其实娘子也知道,她在摘芳居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如今,那些人都走了,反倒是她,还愿意留下来打理那些旧物。” 容仪点了点头,道:“是个有情有义的,她和玉衡有些相似,但是……玉衡比她运气又好些。” 不知是惋叹还是什么,容仪说这句话的时候,茯苓并看不懂她的表情。 她不知,容仪只是想到了自己为奴为婢的时候,也不知她当初是幸运的玉衡,还是不幸的秋心呢。 茯苓说:“其实奴婢也是存了私心的,以前招懿院没个女主子,也不需要多少丫鬟伺候,爷向来喜爱清净,招懿院里大多都是老爷们儿,如今,有了娘子又有了小主子们,免不了的需要丫鬟的,秋心奴婢瞧着不错,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将来……想必也是个有福的。” 容仪看了茯苓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打的什么注意心照不宣。 …… 天快黑了,秋心并没有老实待在摘芳居,而是拐去了夏心所在的丫鬟房中。 其他丫鬟与她一间屋的,夜里无事便坐在院子里乘凉嗑瓜子,瞧着秋心来了,毫不避讳的打量她,语言间几分不屑和刻薄,道:“哟,看看,人家姐妹来关心人了,也不知里面的那位,还起不起得来哟。” 另一个人接话:“被打了三十大棍,昏了一下午,能起得来才是见鬼了,我看这次呀,有些人是倒了血霉了,这一顿板子打下去,若是运气好,也就修养个把多月,若是运气不好,把身子打坏了,将来连嫁人,恐怕都没人要呢!” 一唱一和,一哄而笑,甚至还有人放声说:“自打我入了王府做丫鬟以来,从未见过哪个丫鬟受到过这么重的处罚,你们说,里面那位是犯了什么事儿呢?今儿摘芳居那位没了,她以前不是摘芳居最得宠的丫鬟吗?” “是啊,平日里看人都甩脸,好似她是主子似的。” “切,什么东西,一个丫鬟而已与我们又有什么不同?自以为伺候了个开了脸的姨娘,就与众不同了?真真是叫我看了个天大的笑话,但凡是个体面的主子,也不至于这么没声息的就抬了出去,身边得力的丫鬟又是这么个下场!” 她们的声儿是一点都没收,想来不仅是说给秋心听,还是说给里面的夏心听。 有些人喜欢嚼舌根,且这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这些人也太过火了,对一个刚走了的人肆意评判,一点教养都没有! 秋心没忍住,转过身冷着脸说了句:“积点口德吧,方姨娘在不受宠那也是主子,就算你们不懂什么叫教养,对死者也该保有最起码的尊重。” 秋心平时文文弱弱的,说起话来可谓是字字见血,当下就呛的那些人横眉竖眼,还有人想跳起来和她吵一架,却被人给拉了下去,秋心听到那人说:“这个人还留在招懿院伺候,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留下来,我们得罪不不起的!” 如今招懿院需要人伺候的,便只有长留了,确实无人敢热,那个火爆脾气的一听说,只吗吗咧咧了两句,倒是没敢再说什么了。 秋心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屋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难怪那些丫鬟都呆在外面,这味道着实令人作呕。 更令人不适的,是趴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夏心,此刻的她与往日的她判若两人,满脸的苍白,倒是比刚知道方姨娘去世时更显苍白了,嘴巴也被她咬破了。 她好像才醒不久,眼里有些浑浊,看到秋心时很是激动,可打伤了身,她不敢动弹,只拼了命的说:“我就知道,不会没人管我……” …… 第690章 一波未平 她的嗓子早就在受罚时叫破了,此时说话声音又小又难听,她多说一句话,嗓子就疼一分,可她确实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 短短的一下午,叫她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自从受了罚之后被带到了这间屋子,看着那一张张,她曾经瞧不起,如今却对她嗤之以鼻的人的嘴脸,只觉心里在呕血。 怎么会突然走到这一步? 好在秋心这丫头还是个有良心的,知道来看看她。 哪知,秋心离她远远的,还一脸嫌恶,冷眼看着她,说:“怎么会没人管你呢,你自己就是个主意大的,我们这些人你平日里也瞧不上,这种时候是我来,你反而觉得高兴?” “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没什么意思,也觉得你特别没有意思,不过是想来看你如今过得多么凄惨。” “你!”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秋心继续道:“你明知姨娘最需要你,最需要身边有人陪的时候,你却毫不避讳出去寻找新路子,你可知那几日,姨娘亲眼看着你欢欢喜喜的出去又回来,她是怎样的心情吗?我原本以为你多么细心,可你竟然没发现,最后几顿饭都是我陪着姨娘用的。” “你以前,最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你也防着我们,生怕我们在姨娘面前现了眼,可是,既然你这么珍惜在姨娘身边伺候的机会,又为什么,临了临了了却没有继续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呢?” “你真是一个贪心的人!”这是秋心说完这么一大番话给她的总结。 夏心哪里知道秋心竟也是个嘴巴厉害的,当下被她说的就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当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夏心笑了,道:“原来,你是来和我说教的,也是啊,如今我成了这个鬼样子,什么人都敢来我面前踩我一脚,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能说?” “什么叫贪心?你难道不贪心吗?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今天在爷面前你是故意算计我的吧?可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呢?看我挨顿板子你就舒服了?可是我命大,这一顿板子下来,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我原本就没什么出路,原本以为熬到了她身边头一份丫鬟的份儿上,也就熬出头了,可哪知,她是个不顶用的!纵使和爷有十年的感情,却依然没有什么作用,爷甚至都不愿给她一个孩子,伺候她这么久,爷从未在摘芳居留过宿,我醒悟了,我伺候了个不中用的主子!她惹了滔天大祸,我想保住自己总是没错的呀!” 秋心眼波颤抖,她道:“你竟如此不知悔改!” 夏心忍着嗓子痛,笑道:“我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想伺候一个体面的主子为自己攒一份好一点的嫁妆罢了!你说我做错了什么?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小心伺候劝慰着,是她自己不中用!我已经帮了她许多了,她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不受宠又怪得了谁?我是早就在找出路了,可我也没想过她会有这么一天!你来充什么好人?” 秋心只觉得心寒,她冷眼看着夏心这副模样,却说不出话来。 下人讨生活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可是她连底线都没有,伺候一个主子且是这样,还谈什么忠心?还想什么好? “你知道,你为何会在这里吗?”秋心问。 “什么?” “这里的下人,都是在主子面前伺候不力,打发到这里来的,这里的人最后的结果要么就是被发卖,要么,就是赶到庄子上去,去看庄子,你不会没听说过,有些庄子上闹出了多少人命吧?得手的丫鬟谁忍心赶去庄子上啊,你如今还这般洋洋自得,却不知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你胡说八道!” “呵……这种事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当初,你还不如就出府,也会少了这顿板子,和未知的后路,你以为你这样留在王府里还能讨得了什么好?纵然姨娘再不受宠,她也是主子,你伺候主子不周,甚至还懈怠自己的工作,哪个主人家容得了你?” “你骗我……” 看她终于慌了,秋心舒了口气,她往后退了一步,道:“今日,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只是想替姨娘转告你一句话,做人聪明是好,但不要自作聪明。” “你……!等等!你来看我的笑话,可你也是在姨娘身边伺候的人,我尚且是这个下场,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秋心微顿,目光清冷的看着她,忽然一笑,道:“忘了告诉你,我如今还在招懿院伺候。” “贱人!你还有脸来说我,你不也是在为自己找退路?” 这一回,秋心没再与她争执,转身就走了。 …… 秋心走后,夏心在屋里声嘶力竭了许久,直到几个丫鬟听不下去了进去骂了几句她才消停下来。 夏心的结果,其实与秋心说的一般无二,待她的伤养好以后,果然被发落去了一处较远的庄子做苦工。 可她是个生命力顽强的人,挨过了三十军棍,又被秋心一番打击,到叫她越来越发狠。 去了庄子没多久就摸清了那边的人际关系,还和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有了私情,但那管事家中早有贤妻,知道以后去闹了几回,听说闹得很不好看,夏心倒是没皮没脸,被戳破以后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光明正大的和那管事在一起了,可那管事好色又惧内,被妻子发现之后管教一番,就不敢再和夏心有什么牵扯了。 夏心跟着他打了两个孩儿,最终也没要到一个名分,只听说一开始还是有人诚心求娶她,待她后来名声差了,哪个好人家还愿意与她说亲? 关于夏心的结果,也都是后话了。 …… 方姨娘的事才过去了没几天,就又有了一桩大事,据说是乡镇里的大爷一家来了,来时热热闹闹的,一扫之前的低迷。 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唯有茯苓整日惴惴不安,办事时都有些走神。 …… 第691章 大爷和大夫人 茯苓向来是个稳重的,这些日子,看她惴惴难安,容仪想起她之前说过的,与大爷之间的一些往事。 便对她说:“要不这些日子,你就在家呆着吧,想来,他们在王府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茯苓微顿,霎时明白了娘子的用意,她苦笑了一声,说:“娘子放心,奴婢没事的,只是……那大爷一家,并不是好相与的,虽说当初的是有惊无险的就这么过了,奴婢如今也顺顺当当地嫁了人做了母亲,可是,伺候过大爷和大夫人,对他们也着实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容仪放下手里的绣活儿,对她道:“想来大爷和大夫人,平日里也不会往这处来,你不用过于忧心。” 茯苓却摇头,道:“娘子这么想就想远了,这大爷和大夫人两个人绝对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尤其是大夫人,虽说大夫人是豪爽的女人,可是女人总是有些改不了的毛病,容奴婢说句不恭敬的话,大夫人是个会来事儿的主。” “怎么个来事儿法?” 茯苓一脸肃然,道:“若是大夫人瞧娘子顺眼,那还好说,都是女人她总不会太难为娘子,兴许兴致一来,偶尔还会给娘子出出主意,可若是,大夫人瞧不上娘子,虽不至于各种小绊子,但总会做出一些小动作,叫人不适。” 容仪忍不住问了句:“怎样才能叫她瞧得上我呢?” 茯苓默了半晌,看着容仪说:“与旁人来说或许不难,可于娘子你来说,就有些难度了。” “怎么说?” “额……大夫人她为人纯朴,本是大爷曾落难时娶的一个乡下妻,天生自带了股蛮劲儿,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说不上好与不好,她总是看不惯一种……便是女子生得太过貌美。” 容仪老实道:“既然如此,你说的我大都明白了,与大夫人打交道,重在一个直爽,外貌这种事我左右不了,但是外貌和性子可两两相抵,她对我也不大会有太大的敌意吧?” 茯苓点了点头,说:“娘子这话倒是不错,大夫人之前在王府,很是看不惯那些偷奸耍滑,花花心思多的丫鬟,光是派去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不知被她训哭了多少,大夫人喜欢爽朗的人。” 容仪并不知道,王爷未发家之前的家事,也没有人同她讲过,大爷一家是怎样的人家。 但从茯苓透露出的消息来说,容仪对这个大夫人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乡下人都是朴实且能干的人,就算是王爷未发家之前,恐怕在当地,也绝不是普通的人家,能嫁给大爷的人,虽说是个乡下人,但也一定有可取之处。 这一想法,在姜舜骁哪里得到了莫名一笑,用他的话来说,大爷和大夫人,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前世积下来的缘分,今生才会这般纠缠。 她缠问着,姜舜骁才说—— 原来大夫人虽是乡下人,可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地主家的女儿,且还是地主家正适婚的女儿,名声早已传播在外。 倒不是什么坏名声,外面的人对当时的大夫人的评价便是,很能持家,说一不二,若是哪家的孩子闹不痛快了,只管报上大夫人的芳名,那孩子绝对不敢再吭第二声。 而大爷和大夫人之间,也不仅仅是自身的缘分,还有当时姜老爷,也就是大爷和王爷的父亲,他的撮合。 大爷和王爷的性格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如果说王爷勤奋踏实肯干,风流倜傥,那大爷就是他的另一面,仗着家中尚有薄产,大爷可谓是放荡不羁,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肚子里却没什么墨水,比起弟弟,他可谓是没什么长处,便就是一张脸逢人就笑,到是讨人喜欢。 大爷和大夫人初相识就是在集市上,当时的大爷花钱如流水,看到的喜欢的东西便会囤下来,也不管这东西是好是坏,是真是次,只要是看上眼儿了,哪怕是花重金,都会买下来。 与这样的人做生意,商人都笑开了花,其中就免不了有些黑心的以次充好,拿到不识货的大爷面前吹嘘一番,叫大爷头昏脑胀一时,便不由分说的那东西买下来。 正巧被当时的大夫人瞧见,到底是地主家的女儿,好东西也见过了不少,那黑心的人卖给大爷的是好是坏,她一眼就能辨出来,看着大爷傻乎乎的被骗,还预备买更多的时候,本身正直的她便出手了,一开口就将来黑心的商人痛斥了一番,又将大爷买过的所有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指出哪哪的次,哪哪的瑕疵,哪哪的不值价,那黑心的商人看着大夫人身后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心知这是得罪不起的人,只连忙将卖给大爷的东西收了回来,把钱退给了大爷。 好家伙,大爷哪见识过这些?平日里大手大脚花钱已经习惯了,却没有练就一双识货的眼,当然,他也没有想过会有人敢堂而皇之的诓骗他,此番,被人当众打脸也着实难看,当下就不依不饶,要找那黑商麻烦,大夫人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看那黑商躲闪不及,大爷又想小媳妇揪辫子似的,闹得着实难看,忍不住数落了大爷两句,话语中还有几分讥讽意味,竟把大爷说的愣愣的,一句嘴都没还。 这便是两人的初相识,开场并不怎么美好,甚至闹得没皮没脸的,可是,大夫人这个人就这么闯进了大爷的生活里,也被当时的姜老爷看到了眼里。 用姜老爷的话来说,大爷不是个成事的料,甚至性子软弱,很多时候许多事他都不一定能拿得住主意,若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兴许还瞧不上大爷,必要给他娶个凡事拿的定主意,心底又正直善良的女人,能管住他,持住家的便是最好的,且还要找个脾气火爆点的,夫妻俩互补,方能长久。 结果显而易见,大爷果然不是能成事的人,这一生能过得平安顺遂,家境无忧便是顶顶好的了,他不像二爷,也就是王爷心中有主意,能发扬家业,但娶了大夫人之后,大爷一房的日子,确然顺遂,除了偶尔在夫人面前受些气以外…… …… 第692章 冤家聚头 姜舜骁讲了许久,容仪才终于将这个故事听完。 听完之后就忍不住眼冒星光,露出崇拜之意,说道:“大夫人此人,可谓是女子中的楷模,我当初也想过的,嫁一个普通人相夫教子,一家人不需要过的多么富贵,只要顺遂平安就好,可是我是没这个机会了,但听你说的大夫人,深觉她本事大,一个女人,能操持好一个家并不容易,我倒想早些见见这位大夫人了。” 姜舜骁皮笑肉不笑,看着她冷冷的道:“是吗?可是伯娘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些年她持家也给自个儿持出了一身毛病,和她打交道,我怕你的眼泪都不够哭的。” 容仪眨巴眨巴眼,说:“应该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我还没见过她呢,兴许见过之后我就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了,若她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去凑这个没趣儿,成日里在她面前晃悠,没得受白眼叫自己不舒坦。” 姜舜骁挑了挑眉,道:“那若是,她故意想刁难你,非要叫你日日在身边伺候呢?” 容仪微顿,犹豫了一下,看着姜舜骁说:“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 “嗯……这位大夫人和长公主的关系怎么样?” 姜舜骁眉眼平淡,说:“不怎么样,长公主嫌弃她粗鄙无礼,她嫌弃长公主装腔作势。” 听到这个答案,容仪就放心了,她呼出了一口气,带着笑说:“那和婆母关系如何呢?” “……很好。” “那不就结了,她若是和婆母关系很好,那必然就很疼爱你,爱屋及乌,我怎么说也给你生儿育女了,她就算再瞧不上我,也不会拿我如何。” 看她一副鬼机灵的样子,姜舜骁没绷住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容仪的脸,说:“你这些小聪明,可别再伯娘面前耍,对于大伯一家,我还是敬重的,我爹就这么一个兄弟,我也就这么一个大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对他们都是敬重有加,自然也希望你能被他们喜欢,你只需要记住,在伯娘面前做自己就好,话可以敞开了说,想法大可直爽的提。” 容仪点了点头,直言:“我觉得,我和大夫人会相处的很好的,毕竟我也是一个直爽的人呐。” 姜舜骁:“……” 呵呵,你直爽?分明是一根肠子十八弯的小丫头。 …… 这日轮到容仪去给大夫人请安。 说来也是可怜,偌大的一个王府,女眷稀少的如此厉害,唯一拿得出手,配给大夫人请安的,姜舜骁这一辈,也只有容仪一个。 因为,他只有容仪一个,而姜舜轶尚未娶妻。 这还是容仪这么久,第二次给人敬茶,敬茶时,她明显的感觉到大夫人的目光在打量她,喝了她的茶,声音不轻不重的“嗯”了声,说:“骁儿家的,过来坐下吧。” 这是……表示亲近之意? 容仪有些惶恐激动,起身坐在了她手边,屁股墩儿只挨了个沿儿,看着大夫人,一时愣住了。 说……说好的河东狮吼,面冷目厉呢? 眼前这位面容和善,端庄不失大气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大夫人? 容仪一心只觉得真是玄幻了,不管是听茯苓说还是听爷说,她都把这位夫人想的有些凶,可哪知,竟是这般的慈眉善目哈? 孟思敏看着两人,脸上虽笑着,眼底却无光,她最讨厌的两个女人对上了,又怎能开心得起来?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糟心事实在太多,也着实叫她焦头烂额,这个时候大爷一家人来,她又需一手安排,其实是有些不大耐烦的。 但身为长公主最起码的涵养还是有的,纵然心中有千般不耐,也不会将它表现在脸上。 她说:“这儿就是骁儿身边伺候的姨娘,到是个争气的,一进门就给骁儿生了一儿一女,到是叫王府热闹了一阵。” 长公主这话说的并没有明显的问题,可容仪听着却不得劲儿,但凡是体面点的人家,哪家会允许一个妾室在正房生出嫡子之前,就先出先生孩子呢? 大夫人骨子里是刻板守礼的,她这样说,大夫人想必只会想自己居心不良。 容仪微微蹙眉,掌心生出一层薄薄的汗,她可不想,与大夫人见这第一面就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哪知,却听到一道带笑的声音说:“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我们骁儿也这个岁数了,膝下若是没有孩子也说不过去,容仪是吧?不错,这是大功一件,想必公公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这些孙子辈中啊,公公最喜欢的就是骁儿了,如今骁儿也有了孩儿,我这个做伯娘的,也安心了。” 容仪微怔,余光下意识的瞟向长公主,果见她笑容淡淡,像是不准备搭话。 这个大夫人说话还真是……能把人憋死。 长辈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容仪只想垂首当没看到,大夫人却问了:“今儿你过来怎么不把两个孩子带上,说起来我这个做大奶奶的失职,孩子出生这么久也没来看看。” 容仪忙道:“大夫人平日持家忙,您差人送的长命锁和小手镯孩子们一直带着呢,今儿的天气着实太热了,孩子刚睡着就没带过来,大夫人若是想看,等孩子睡醒了,妾把孩子抱过来。” 大夫人点了点头,笑容和睦的对长公主说:“还是个能说会道的,骁儿身边有这样的姑娘,我也就放心了,想必阿湫知道她儿子如今这般出息,也会欣慰。” 这一下,孟思敏脸色不大自然了,容仪也是心口颤颤的,好家伙,她第一次见有人敢在长公主面前提起婆母。 大夫人像是不曾察觉,继续说道:“我记得当时阿湫怀骁儿的时候就曾和我说过,若是肚子里是个儿子,不求他将来能大富大贵,亨通一生,只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圆满,和他爹一样,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生满屋的孩儿,只将日子过得舒坦就好。” 这这这!这话说的! 容仪忍不住捏了把汗,“和他爹一样,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这种话在长公主面前说,岂不是诛她的心? …… 第693章 处处踩雷 此处绝非是能久留之地,容仪如坐针毡,虽然,这是伯娘和长公主之间的暗斗,与她无甚干系,可是,坐在这里她都觉得呼吸困难,生怕这火一个不小心飘到了自己身上。 大夫人自己说说笑笑倒是自在,但她终究不是一个可恶的人,去到别人家做客,也没有一直下女主人面儿的道理,她是打真心的问:“对了,阿轶呢?不会还在宫里吧。” 这话绝对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大夫人就是在神通,也不会知道先前姜舜轶的事,在她的记忆里,姜舜轶常年都在宫里,十次有九次来,他都在宫里,故有此一问。 孟思敏脸色不大自然,声音也有些冷淡,道:“那孩子出去游历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借口,容仪想着。 大夫人了然的点点头,看着长公主一脸和善的笑,道:“倒是没想到殿下会放他出去游历,我还以为他会按着殿下定下的路去走,游历也好,现在的孩子就应该出去见见世面,京城虽大,可也不过就是一个地方,出去看的多了见得多了,方才有人生的体会。” 这话说的十分诚恳,假若姜舜轶真的是出去游历的,想必此刻长公主的脸色会很好看。 女人家在一起,就不免会聊起婚嫁,是以,大夫人很是关心长公主的崽,姜舜轶少爷的婚姻大事。 还真是……哪儿有雷,大夫人专往哪儿踩啊! “阿轶如今年纪也差不多了,不知殿下可为他物色好了人家?” 孟思敏嘴角一阵抽搐,端着好涵养说:“这倒是不急,这件事关乎他的终身大事,我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容仪听着在心底笑翻了天,分明是她目前没有办法管,倒是寻了个体面的说法,若是将来姜舜轶非要和如意在一起,以长公主的性格,像如意如今的家事,她必然是不能瞧上的,可这万一……谁又说得准呢? 所以,这样一说,将来,若是姜舜轶真的和如意在一起了,别人也只会夸她贤明大度,而不是去想让的阴谋阳谋。 这一回话,倒是叫大夫人对她“刮目相看”,在她的印象里,长公主此人有些唯利是图,在儿女婚姻这种大事上,她怎么可能不把紧门关?却不想,他还有如此开明的一面。 看法不同,语气自然也好了一些,她说:“想必阿轶的眼光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将来定然给你娶一个孝顺公婆,贤惠端庄的媳妇儿回来。” 长公主只是笑,嘴里却像含了苦胆一样,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 容仪没待多久就回去了,汗流了一路,一回长留就忙着人打了凉水来擦汗。 看这架势,白婆婆笑说:“娘子怎么像打了一场仗回来的?” 今日的精彩容仪亲眼看到了,不免有些激动,在外面尚不能流于表面,一会来就有些把不住了,她看着白婆婆,一时却不知从哪句开始说起,半晌才憋了一句:“这位大夫人,实乃神人!” …… 第694章 家宴 容仪将今日看到的讲与白婆婆听,说的面红耳赤,尤其激动,一副“我真是学到了”的表情,还讲出了一脸汗,复又拧干了帕子擦脸。 过后,白婆婆一脸温和的笑,道:“这位大夫人,娘子若是和她关系处好了,将来对娘子也是大大有好处的,确然是一个直爽的人,哪怕是妯娌,可长公主毕竟是皇室中人,她敢这么和长公主说话,想来也是有底气,有态度的一个人。” 容仪点点头,道:“之前,茯苓与我讲过她的许多禁忌,我还觉得她大约不是一个多么好相处的人,可殊不知这人好不好相处,还是得相处过后才能知道呢。” “总之啊,我是很喜欢大夫人的,必然要和她处理好关系,爷也很敬重她。” 想必是已故婆母的原因,大夫人这种人和以故的婆母,心性相投,才会有了爷对大夫人的敬重。 其实,这妯娌之间比婆媳之间要好相处一些,毕竟同样都是嫁进来的人,自然是会心心相惜一些,看如今大夫人和长公主的相处模式,绝非妯娌之间相处的典范,可说不准,大夫人和已故婆母就很相处得来,这是容仪听爷的话得出来的结论。 所以,今天自己过去敬茶,她对自己也是和善的很,可能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而是因为她是已故婆母唯一儿子的女人。 …… 闲言少叙。 下午姜舜骁回家后,椅子还没坐热乎,就被主院派来的人叫了过去,说是大爷一家来了,一起吃个饭。 这一回,倒是没人叫容仪。 容仪自己也知道,这种场合她一个妾室是没什么体面去的,倒也无话,可姜舜骁却蹙了眉头,道:“茶都敬了,还差这一顿饭?走,爷带你去。” 容仪连忙摇头,笑着对他说:“爷,我不用去,敬茶是因为我给你生了孩子,可这种场合我再过去,难免落个不知礼数的骂名。” 他眼睛一瞪,道:“什么礼数不礼数,虽然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体面的身份,但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叫你受了委屈不成?” 容仪心头一暖,道:“能有什么委屈呀,和你在一起,这些我能想不到吗?我不觉得委屈,但是……我在乎大夫人对我的看法,若是爷就这么带我去了,这饭我自然是吃得上,可却吃不香呢……” “你才和伯娘见了一面,就这么在意她的看法?” 容仪道:“这是自然,我挺喜欢大夫人的,自然也希望她能喜欢我,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两个孩子喜欢我,单纯只是为我这个人,希望她喜欢的是傅容仪这个人。” “……” “我感觉大夫人对我今天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可若这顿饭我死皮赖脸的跟着去了,说不准她就觉得我不知礼数就不会喜欢我了,其实,我在意大夫人的想法,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爷呀。” “因为我?”姜舜骁不解。 容仪点点头,道:“大夫人和婆母的关系很好吧?那就一定很心疼爷,若是她觉得如今唯一待在爷身边的女人是这么个人,想必会很心疼你的。” …… 第695章 就这么喜欢她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姜舜骁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做我的女人,你无需这样小心翼翼,若是这顿家宴你都吃不上,你在王府里还有什么地位?” 容仪抓过他的手,眼神小心有爱没,轻轻的扣着他的掌心,软糯糯的说:“那有什么?在外人面前,爷已经给足了我的体面,谁还敢欺了我去?” 姜舜骁掌中微痒,抓住了她作乱的小手,看着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想训两句,就听她说:“这女人家有女人家的相处之道,什么都凭着男人的宠爱行事,那不就乱套了吗?我也不想一辈子借爷的威名出去作威作福呀!” 倒是思想正直,姜舜骁心底微叹,看着她说:“是我想的不周全,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 容仪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温和的笑了。 虽说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十分的好,可是她终究只是姜舜骁的一个妾,做什么都得按照规矩来,若是依仗宠爱,越了本分,不仅讨人不喜,还会留下骂名。 妲己虽美,却祸国殃民。 容仪自认不敢自比妲己,但道理都是这么一个道理。 总结下来便是:做好本分,规规矩矩。 …… 姜舜骁一人去了前院,也是热闹至极,姜家人丁并不多,故而男女一桌图热闹。 此番,大爷一家带了大女儿和三儿子来,这三子其实……不是大夫人生的,是大爷在外面的糊涂账,可大夫人欣然接受了,还带在身边教养,这一回来带了与姜舜轶差不多大的三子,也是叫人称赞。 作为正房,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 姜舜骁见了大伯和伯娘,大爷只是笑,大夫人见他却红了眼,如母亲一般拉着他的手问了许多。 姜舜骁不厌其烦,道:“胖伯娘忧心了,我一切都好。” 大夫人说:“你呀,不愧是你娘生下来的,我当初就说,若阿湫生为男儿,绝对是上战场杀敌的冲锋军,只是她没这个机会,骁儿你为你娘真是好生争气!” 恐怕,也只有大夫人会如常得同姜舜骁提起亡母,就算是亲生父亲,每每提到他的母亲,都是十分消极叫人不适的。 大夫人看他如今的壮硕,道:“你长这么大,伯娘在你身边的时间也不长,一直担心你身边没个体贴的人照顾,如今看来,你眼光不错!” 终于聊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了,姜舜骁眸光微闪,道:“伯娘见过了,觉得她如何?” 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大夫人心中有了计较,她笑了笑,说:“到是个本分老实的孩子,虽说那长相……着实长得太美艳了些,但性子不错,白日里在这儿说话,她倒是安静的很。” 说完,又低声问:“这一次叫你过来吃饭,她没闹着要来?” 果然,这种事在大夫人眼里还是在乎的,姜舜骁微微挑眉,不由得叹容仪心细,他笑着摇了摇头,道:“还真是……她倒是没闹着要来,是您这不争气的侄儿非闹着要她来。” 大夫人微讶,直问:“就这么喜欢她?” …… 第696章 慈爱的大伯娘 姜舜骁默了一会儿,想到她的模样,嘴角漾开了一抹笑,道:“伯娘,她于我而言,大约就像母亲与父亲而言一般重要。” 大夫人脸色微变,还没说什么,就听他补充道:“不过,我和她远走不到母亲和父亲那一步。” 大夫人沉默了,似乎也想到了往事,她不由得看了那边的长公主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 若是阿湫还活着,这个家也许会很好。 姜舜骁目光微沉,他主动开口了,道:“伯娘,她这个人最是老实不过,我想,若是母亲还在,看到她也一定很喜欢,我对她有一份珍重的感情,只是我如今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身份,所以连顿家宴,她都不能来吃。” 这话的深意,大夫人听懂了,她微叹一声,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太为难那个丫头,只要她一心一意跟着你,是个贤惠的人,伯娘就放心了。” 姜舜骁松了口气,又听她问:“不过有件事你得老实的跟伯娘说清楚,你和她在一起,究竟是她算计了你,还是……” 姜舜骁失笑,好吧,要想伯娘承认,这种事也得老实回答,他说:“不瞒伯娘说,若是当初侄儿不耍些手段,还不知如何把她弄到手,若说是算计,也只有侄儿算计她的份儿,人家还不知道到哪儿哭呢。” 他说的幽默,大夫人忍俊不禁,看着他幸福的微笑,说:“你呀,婆娘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是好,只要是你喜欢的,伯娘也就喜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姜舜骁的目光落到了一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姜舜明身上,他问:“舜明……” 大夫人微怔,叹笑一声,说:“他生母前月去了,我带他出来散散心。” 他的生母一直养在外院,给了她足够好的生活,只是病痛折磨,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姜舜骁看着大夫人眼角的皱纹,心中忍不住怜悯,他道:“伯娘受苦了。” 大夫人:“我哪里能受什么苦?正室的位子我坐着,底下的孩儿我都管着,只盼他们个个都有出息。” 姜舜骁看了眼体态丰满的大伯,轻叹一声,说:“总有一天,大伯会知道真心待他的人是谁,伯娘就不会再受那些委屈了。” 大夫人微微一笑,伴着几分无奈,道:“做长辈的到叫你看笑话了,你伯娘也就这个命,只求家庭和睦就好。” 姜舜骁不说话了。 外人看来,大夫人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体面,可痛不痛,只有自己知道,那些体面的背后满是疮痍,大约没几个人能真正的明白。 到底是长辈的事,姜舜骁安慰了几句,倒也不再深聊,他心知,伯娘纵然也有不好的地方,但这些年她为大伯生儿育女,操持着一家,已是十分不易,一个女人能做到如此,不仅仅是本事大,更多的是一心为这个家,为大伯,真正珍贵的,是她的真心啊…… 这一边其乐融融,那一边,大爷和王爷也聊的火热,一时间倒是把长公主给晾着了。 她目光冷淡,好似事不关己,却又显得十分落寞。 …… 第697章 拼酒 一桌子菜,吃的各有滋味,饭桌上气氛倒还好,三个男人坐在一起喝酒,妯娌之间便会说会儿话,不见得多热乎,但至少不冷场。 到底是许久未见了,这一顿饭吃的,饭菜都凉了,酒还没喝完,他们脸上都已经酡红,女人家倒是不劝酒,只由着他们。 大爷闲散人一个,喝醉了倒是无妨,大夫人看了眼姜舜骁和二叔,自个儿不大好说,只好与身旁的长公主说:“这酒还是劝着些吧,二叔和骁儿都在朝中居职,每日还是要上早朝,今夜若是喝的醉醺醺的,明天如何办公?” 孟思敏看了那父子俩一眼,淡淡的开口,道:“他们今儿高兴。我就不说这讨嫌的话了,让他们喝吧,他们的酒量也不差,明儿起来上朝,也不会耽误事儿的。” 既如此说,大夫人就不好说什么了,说起来他们还是陪着自家夫君喝的酒,她去劝也着实不合适,再看一眼长公主,只在心底微微叹一声,忍不住做了比较,若是阿湫在,怎会任二叔这样喝,他们夫妻二人相处的和谐圆满,与现在这位相比,而今这位,着实差了些过日子的感觉。 她又看向姜舜骁,小声道:“看这样子喝成这样,怕是要醉了,不若叫那傅娘子过来等人吧。”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摆了摆手叫身后的人去传傅容仪。 话既然开了个头,大夫人便说了:“说起来,今天第一次见那娘子,看着倒是个老实的,我原听说是个丫鬟出身,且还是陪嫁丫鬟。在先头那位秦小姐尸骨未寒时就检查出身孕,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是个祸害,如今看来,倒不似传闻的那般离谱。” 说完,她看向长公主,问:“殿下对这府中的姨娘们应当是知根底的,不知殿下对那位娘子,可还喜欢?” 孟思敏神情淡淡,她微微一笑,说:“王爷后院的那些姨娘我到时知根知底,招懿院里的不归我管,这话,大嫂问错人了。” 大夫人微默,她自然不会傻到去问“你是王府王妃,又是长公主主母,哪里能不归你管?” 心知他们的感情,这话问了便是诛心,便道:“如今的孩子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做长辈的多问一句还惹他们厌烦,我那几个孩子呀也是如此,越大越不成样。” 孟思敏微微一笑,心里暗道,她只差没说:尤其是这继母,管教孩子更是不易。 “我倒是羡慕大嫂家,大嫂家人口简单,关系也不复杂,我看今儿来的舜明就是个极安静又听话的,想必平日里少叫大嫂操心吧?” 大夫人眼神闪烁,想起那孩子,心底微叹,嘴上却说:“倒是个极懂事的孩子,有时候懂事的都叫人心疼,我一想我那几个孩子在他这个时候各种闹啊,可他确实难得的乖巧,这么大的孩子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我虽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他对我也是极为敬重的,只这一点,我便觉得心里高兴。” …… 第698章 天上的仙子 那孩子是记了事儿之后才养在自己身边的,大夫人就是在豁达开明,也会担心这么大的孩子突然叫他跟生母分离,养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身边,他是否会心存怨恨…… 而且据她所知,他每次去别院和生母相聚时,他那个不靠谱的母亲便会教他一些歪路子,如何与自己对着干让自己难受,如何同姐姐哥哥分宠,让父亲更加注意他。 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企图依靠孩子让姜益生回心转意,可是,她也是个傻的,不知自己渐渐衰老,早就不是他喜欢的模样。 其实大夫人并不恨那些被姜益生养在外面的女人,因为她知道根源终究还在姜益生自己身上,他若不主动去招惹,就不会欠那么多风流债。 不过,他虽然有些花花名堂,对自己倒是很敬重的,不然也不会把舜明偷偷养到那么大,最后,战战兢兢的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其实当她知道在外面,姜益生还有这么大的儿子的时候,大夫人并不觉得吃惊,只是,当他讨好的把舜明带到自己面前,她看到那个孩子才不过七八岁,沉默又小心的样子时,还是会心软。 错是大人犯的,与孩子何干? 她善待舜明并非是想博什么贤妻良母之名,只因自己也是做母亲的,再加上她十分了解姜益生,便不会把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 …… 此刻,被大夫人放在心中惦记的姜舜明正现在庭院中看月色,心中思念已经去了的生母。 容仪来时就与他碰上面了。 月光洒在两人的脸上,容仪的脸本就白嫩的吹弹可破,再加之这月光一衬,更加显得白灵,像天上仙子悄没声息的下了凡一般。 她的容貌,十个男人中有九个会为之倾倒,姜舜明本就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突然见到她,怎会不心神荡漾? 容仪心知他是大爷和大夫人带来的,之前爷就同她说过了,她便微微福身,道:“明少爷。” 姜舜明微微讶异,看着容仪的打扮也知道她不会是王府里的丫鬟,没有那个丫鬟会打扮的气质自如,手腕上还有一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镯子,他看了容仪半晌,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挪开了一些,示意她可以走了。 容仪自然不是来认识他的,简单行礼过后,便随着画柳去了一旁的小厢房等着。 这一等,就过了半个时辰,中途其他丫鬟还送了些吃食来,容仪感叹她们心细,不过端上来的糕点却未动,只体态端庄的坐在椅子上“痴痴地等待”。 知道画柳来传了一声,容仪才过去接了爷。 当爷的重量骤然落在自己身上时,容仪忽然愣了一下,扶着他往回走,只等走到黑暗处,四下都是自己人了,容仪才没好气的推了推他一下,说:“没人了,不用装醉了。” 哪知他一脸痛苦,抓着容仪不放手,说:“我没装,确实醉的难受。” 说完,一副立马就要倒下去的样子,容仪连忙伸手拉住他,两人晃了一阵,才相扶着回去。 …… 第699章 白白净净的沉默少年 好不容易回了长留,容仪直接带他上了榻,命人备水来。 一番擦洗,他软塌塌的,容仪废了好大的劲儿把给他擦洗舒服了,过后又给自己身上的汗擦了个干净,才半哄半扶着他上了床。 紧接着,就听到他一声笑,容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被他有力的拉了过去。 这丫的装醉!等容仪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 一夜无眠。 …… 容仪是一口气闷着闷醒的,她一睁眼就看到一家伙趴在自己胸前,压着自己睡得香甜,小团子则在自己手边,小脸儿对着自己也睡得舒适,而姜舜骁,一大早就没见了人影。 不用想也知道孩子是他抱过来的,容仪连忙将小家伙从身上抱了下来,长长的呼了口气,而后,就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就在这时,白婆婆突然进来了,见娘子睁着眼,忙道:“老奴正要来叫娘子呢,既醒了,就赶紧起床吧。” 容仪有气无力,道:“让我再躺会儿罢,身子疲乏的很。” 白婆婆一笑,她自然知道为何疲乏,虽心疼,但还是说:“娘子忘了昨日自己说的,大夫人想看小主子们,若是今日大夫人早早的来了,娘子还未起身……” 她边说边给容仪挑衣裳,等说到此处时,衣裳已都在手中,她又转向娘子,才发觉她不知何时已经突然坐了起来。 白婆婆笑着走过去,将手中浅绿轻纱的衣裙抖开,道:“今儿就穿这件吧,瞧着也清爽舒适,保准儿大夫人看了会喜欢。” 容仪到也没二话,平日里自己的衣裳几乎都是她和茯苓搭配的,也适合自己喜好。 强撑着不适和睡意起身,容仪抬着胳膊任白婆婆折腾,最后被按在梳妆台前,一把青发绾成髻后,才稍稍清醒了些。 白婆婆笑着说:“娘子争取再怀上一个,趁老婆子还带的动,多帮娘子带几个孩子。” 容仪脸还未施粉黛就红了,她眼波微转,有些羞,道:“这才过了多久……” 白婆婆嘿嘿一笑,低声说:“老奴问过闻大夫了,他说娘子上次生产虽伤了身子,但好在产后调理的好,那些补品也不是白吃的,如今娘子的身子很好,再生七八个都不是问题!” 容仪默了,脸更红了,却没再说什么。 真心喜欢一个人,自然愿意给他生孩子。 …… 结果这一天过去了,也没人传见容仪,大夫人也没来,后来才知道,昨夜姜舜明忽然发病,大夫人如今正照顾着。 想起他们之间并非亲生母子,容仪倒是忽生感叹,直觉若是自己,怕是做不到大夫人那般豁达,能一心的去照顾别人生的孩子。 不过,爷也不会让她面对这样的一天,她还是幸运的。 容仪叫人送了些补品过去,得知姜舜明已经好很多了,便放下了心。 那个男孩……很是沉默,她记得昨日月光下的他,好似有数不尽的愁绪,不知为何,让她想到了沉言,虽然他们没什么关联,可他们的气质却很是相近。 白白净净的沉默少年。 …… 第700章 我还算是受害者 下午,姜舜骁回来了,看脸色很是难看,容仪亲手倒了杯凉茶过去给他,看着他不善的脸色,问:“你今天出去和人干架了?” 姜舜骁一口喝下,看着容仪,不避讳的说:“我去揍了秦瀹一顿。” 容仪:“……为何呀?” 姜舜骁恨恨道:“他欠揍!” 不用问容仪也知道这件事与小姐有关,她虽不问,姜舜骁却主动说了。 “我早就把话与他讲明白了,他却在你面前说八道,秦黛珑是他秦家的人,他却想推给我,可谓是居心不良!” 容仪犹豫了一会儿,问:“那结果如何?” 姜舜骁不假思索:“自然是打的他服气!” 容仪默了一瞬,干笑了一声说道:“我是问,你们商量过后的结果如何?” 姜舜骁顿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气,说:“姨母和姨夫那边,还需要时间接受,若突然把人带回去,还有孩子……恐怕他们不能接受。” 容仪点了点头,有些忧心:“这种事怎么能放在明面上说呢?若是抖露出来,旁人不就都知道小姐其实没死,而是……” 她没再说下去,只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浅绿色衣裙,轻轻的摇了摇头。 好在姜舜骁没注意到她这一小动作,只道:“这事与我无关,说起来,我还算是受害者,帮着她打掩护,如今,她却一声不吭的跑回来想把我给卖了,虽说是个女人家,与她过多计较显得不大度,但也不能什么便宜都让她占尽了,总之,这件事上,我们占理。” 好一个翻脸“无情”的男人,容仪微叹一声,忍不住为她辩解,说:“若是小姐过得好,想必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她了,罪魁祸首是陈或从,他才是真的从头到尾没做一件好事!” “你这意思,是想替她出气?” 容仪干巴巴一笑,说:“教训一下陈或从就够了,至于出气……如爷说的,这是秦府该为小姐出这个头。” 姜舜骁稀奇的盯着容仪瞧,道:“今日怎么想的这么通透?” 容仪看着他说:“因为……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来之不易的幸福,就要牢牢抓住,若是自己懈怠给了别人机会,将来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舜骁眼神深邃,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和她情深义重,会于心不忍。” 这一回,容仪只是一笑。 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后果,她固然为小姐可惜,可这一切都不是别人强迫她做的,何谈于心不忍呢? …… 夜里,两人简单的吃了点后就着人搬了两把躺椅在院中,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月光下吹着凉风。 容仪抓着小团子的小手,忽然说起了姜舜明,心想爷今儿一天都忙,想必不知道他的事。 哪知他反应平常,道:“他自小就患有羊癫疯,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磨人。” “嗯,听说大夫人今日一直在照顾。” 姜舜骁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颇有几分感叹的意味,说:“伯娘是个贤惠的人,只希望待他长大了,知道孝顺伯娘。” 说完,又低下头看着咬着手指的儿子,一脸严肃:“若是他长大了敢不孝顺你,看我不打……” “嗯唉……” 姜舜骁话还没说完,坐在他腿上的小家伙忽然长叹了一口气,容仪乐开了花,直道如今孩子是听得懂话了。 一晃,孩子就坐的稳,会做许多小动作和小表情逗大人开心了。 还真是快啊…… 第701章 梦中的嘴脸 “容仪,你怎么能抢我的丈夫!” 梦如期而至,而今夜的梦,却漆黑无味,惧色极致。 一瞬间就把她拉回到了自己还是丫鬟的时候。 可梦里的她,却长了一副可恶的嘴脸…… 在梦里,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陪着小姐嫁到了王府,却非是陪小姐,而是想做姑爷的姨娘,想做主子。 她看到自己的脸,看到自己在黑暗中透着阴森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算计小姐,看着小姐那么无助可怜,而自己却未达到私欲,不择手段。 看到小姐好不容易怀上了姑爷的孩子,可她却为了能和姑爷在一起,使手段让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她看着自己利用美貌勾引姑爷,看着小姐苦苦哀求自己,而自己却不为所动,甚至说:“从小到大,你得到的已经是最好的了,他本就不爱你,把他让给我又何妨?你就算没了这一个夫婿,将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我呢?我若没了他,我如何才能过上好的生活?我如何才能在我娘面前抬起头来做人?!” “不!可他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陪嫁丫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看着自己冷笑了一声,用那副让人生厌的嘴脸说:“当初不是你叫我陪你嫁过来的吗?你喜欢的,不是另有其人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贪心?你什么都想要,你这个人自私的很,你说待我如亲姐妹,可你却见不得我好!” “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只想好好的跟表哥过日子,只要你不从中作梗,只要你愿意离开他,我就还能再入表哥的眼,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已经知道自己当初错了,如今所求不多,只想陪在她身边给他生儿育女,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呵,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回头,你自己当初不知道珍惜的人,丢了时候不觉得可惜,你现在又想回来了,他却不会站在原地等你,小姐,你怎么这么单纯啊?幸福是多么不容易的东西?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抓住,是你自己放弃了呀,又怪得了谁呢?” “容仪……” “我永远都不会把他让给你,你说我自私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如今,配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我!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不会再看你一眼,也不会……接你回来。”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容仪惊醒了,她平躺着喘着粗气,额头上的细汗和紧蹙的眉头暴露了她的不安。 一室暖光,姜舜骁不知何时起身燃烛,坐在床边拧着眉头忧心的看着她,见她总算醒了,忙问:“做噩梦了?” 容仪神情有些呆滞,看着他吞咽了口唾沫,忽然坐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抱住,声音有些颤抖,道:“我是不是很坏?我那样对她是不是不仁不义?” 姜舜骁拍着她的后背,反问:“你梦到谁了?” 容仪喃喃道:“她以前对我很好,虽说主仆有别,可她作为小姐待我真的不错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忠心,可却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连帮她都不愿,我是不是很坏?” 原来,是因为秦黛珑,姜舜骁目光微沉,握着她的肩膀微微推开她,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一双手捧着她的脸问:“没有,你不坏,告诉我,梦到了什么?” 容仪眨了眨眼,因身上有汗,在这一时便感觉后背凉幽幽的,她道:“在梦里,我梦到一开始是我勾引的你,为了荣华富贵……是我一心想要接近你,而小姐她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是我抢了她的丈夫,她求我,我还对她说了很多恶毒的话……” 姜舜骁眉头微微松开,道:“这都是梦,是我不好,这件事让你忧心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这本就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说完,他起身给容仪到了杯凉茶,容仪喝下后才觉得清醒了一点,但还是有些不安,被他搂着放在了床上,像哄小孩一样,被他哄睡了。 …… 次日,容仪醒来时,窝在他怀里呆滞了许久,眼神沉默。 她想起了半夜发生的事,想起了那个噩梦,心里没滋没味的。 真的,只是因为噩梦吗?还是因为这个梦一不小心透露了她心里最阴暗的一面? 梦中的自己咄咄逼人,坏心透了,自己成了霸道的那一方,而小姐却成了受害者…… 在梦里她说过的那些话,是否有几分真? 那种真实的感觉,让容仪觉得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处心积虑的得来的。 让她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好似自己是踏着别人的血泪爬到今天。 容仪眼神忽明忽暗,先前对这件事坚硬无比的心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摇摆不定了。 “你醒了?” 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容仪连忙抬头看去,见他眼神蒙蒙,是刚醒的样子。 “嗯。” “怎么不多睡会儿?”听外面的声音像是在下雨,难得清闲。 容仪说:“突然就醒了,也睡不着了。” “还在想昨晚的梦?” 容仪微愣,轻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做这个梦,挺真实的。” 姜舜骁闷声笑了,揶揄道:“你还真是……做个梦,把自己梦成了坏人。” 容仪被他笑的有些恼,轻轻的锤了他的胸膛一下,道:“怎么了吗!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白日里若不胡思乱想,晚上能梦到?” 容仪气结,却说不出话来,她确实在白天里想过小姐的事。 姜舜骁的声音忽然沉下来了,道:“这件事你放心吧,再如何都与你无关。” 容仪想到了秦夫人爱女心切,之前不管是她对自己说的,还是她对爷放过的那些狠话,都足以说明若是小姐真的回去了,她一定会想办法让爷再接纳小姐,就忍不住问:“这件事虽说与爷没有关系了,可是爷和小姐毕竟是夫妻,这一次,小姐回来了,若是……他们非要爷接小姐姐回来,你该如何?我知道,爷的性子是不会由着他们说一是一的,可我怕她们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你,会坏了你的名声。” …… 第702章 容仪亲启 他是鼎鼎大名的宁威将军,一身都是荣耀和功绩,若是在这方面出现了污点,被有心人想要害他的人拿去做文章,对他而言,岂不是无妄之灾? 再且说了,他那么敬爱自己的母亲,秦夫人是他的姨母,若秦夫人拿已故婆母来说事,拿情分押着他,让他接小姐回来又该当如何呢? 姜舜骁忽然笑了,说道:“这你就想差了,他们是永远都不会把这件事闹大拿这件事来威胁我,因为,做错的事的人是秦黛珑,是他秦家的女儿,他若只是想闹大,丢的是秦家人的脸面,我最丢脸了些,可也是受害人,谁都有可能将这件事闹大,唯独秦家人不敢,他们不仅不敢,还怕我会将这些事抖出去,所以于秦黛珑这件事而言,他们永远都没有什么可威胁我的。” 好似是自己想反了,容仪眉头松开,道:“你有主意就好,秦夫人生小姐很艰难,一直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着,这一次,就算是小姐做错了,她也会为小姐争取最大的利益将她安顿好,我只是猜想,以她的性格,应该还是会求到你这来,毕竟小姐这件事挺严重的,没有一个体面的说法,她将来再嫁都是一件难事,除非,她甘愿放弃秦家小姐的这个身份,只是为了摆脱陈或从,回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这世上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秦府的人知道她还活着,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姜舜骁道:“这些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了,她既然过得这么苦,后悔了,就该知道什么选择对她而言是最好的,若秦府的人敢来招惹你我,那才是真正的犯蠢。” 容仪眉心微沉,虽有他这些话在前,心里却还是不安,因为……自己与秦府撕破脸皮不打紧,可爹爹他们还在秦府当差…… 容仪没有当着姜舜骁的面说出自己的担忧,她也不想因这件事成了他的牵绊,难以做出决定。 可当吃饭的时候,姜舜骁忽然说了句:“容仪,我想叫你哥哥帮我去管一处庄子。” 容仪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为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道:“我打听过了,你哥哥并没有什么正经的事做,但他是你爹的儿子,总还是有些本事的,我手下有一处庄子无人管理,里面几十号人等着吃饭,就是偏远了些,但地段好,油水也还算好,你哥哥若是愿意,大可以带着一家子都过去,一来也算有了正经事,二来……” 容仪这时才反应过来,接下话道:“二来他就不住在秦府,若是将来有个什么事,也不会太难看是吗?” 姜舜骁点了点头,看着她不明的脸色,忙道:“你要是觉得不好,可以给他安排别的去处,我不是想插手你娘家的事,只是目前的情况,我不仅不想你因我而受到委屈,你家里人更不应该被牵扯进来,她们都住在秦府,到底是有诸多不便的。” 容仪不和他想的那般愠怒,反而心中感动,道:“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没想到你连我爹娘还有哥哥一家都考虑到了,我也怕我的事我家里的事会成为你的负担,所以一直没敢说,其实我有担心的。” “你的家事,便是我的家事,不是什么负担。” 容仪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道:“幸好我爹爹是秦府聘请的总管,并非是契约奴才,我们一家也并非是奴籍,若是将来真有一天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在秦府呆不下去了,也可以毫无牵绊的就走。” “那这件事,我派人去和你哥哥说。” 容仪点了点头,问:“那庄子在哪儿呢?” “连日庄。”他吐出这三个字。 容仪又愣了,失语了半晌才道:“那处好似是爷手下的庄子中最赚钱也最干净的一处庄子呀,你当真要把他交给我哥哥吗?” “你不放心?” “爷放心?” 姜舜骁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道:“我倒是不怀疑你哥哥的能力,你这个做妹妹的却不信了。” 容仪脸微红,她也不好意思说,那是因为自己和傅合忠从小一起生活,太了解他不靠谱的性子了。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道:“一个有家有孩子的男人,再差也会逼着自己长几分本事,毕竟要养家啊。” …… 这件事与容仪说后不过十日,傅合忠就带着妻儿和继女去了姜舜骁指定的地方。 而这十日内,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事,除去大夫人来看过孩子,夸赞了容仪这些小事以外,束庸从外面拿了一封信纸回来,说是一个小孩子给的,指名要给傅娘子。 因是给娘子的信,束庸连忙就送来了,也没去追究送信的小孩没从正门,而是从离招懿院最近的侧门送来的,还是暗卫发现了带进来的。 信封表面是空白,容仪打开之后,却从里面拿出了另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容仪亲启”,这四个字很是平常,可看到这个字迹时,容仪蒙了,神色凝重的拆开信封,抖开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越看手越抖,脸色也越发苍白。 “娘子,是谁写来的信?” 容仪猛地将信合住,站了起来,问:“送信来的人呢?” “那小孩已经走了。” “快去!把他找回来!” 束庸连忙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容仪平复了许多,可束庸却说:“那小孩是个小乞儿,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说送信的是个女人,只要他送了就会给他买包子吃。” 容仪眉头紧锁,女人……看来是她无疑了。 同时她也知道,问那个小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摆了摆手,束庸退下后,容仪趴在桌上长叹一口气,又将那封信拿了出来翻看着。 “容仪,我回来了……许久不见,你过得好吗?我听说你给表哥生了一对龙凤胎,恭喜你,你果然是有福气的……” 看到这里,容仪看不下去了,只觉心口一阵抽疼,她将信装好,向后仰着,闭上了双眼。 …… 第703章 利用 雨稀稀拉拉的下,空气一下子沉闷了起来。 容仪烦躁的归整自己的首饰,玉衡和昕蕊噤若寒蝉,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旁边看着她 “嗯嗯……” 昕蕊看不下去了,小心的开口:“娘子,小少爷都等了您半天了,您歇会儿吧。” 小家伙配合的踢了下腿。 容仪停顿了一下,将手里的两朵簪花给了两个奶娃娃。 有了新鲜玩意儿,两个孩儿得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分散了。 耳边算是清净下来了,可容仪也没了收拾的心思,她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过来,然后拿走他手里的簪花,道:“男孩子不玩这个。” 好在小家伙在母亲面前脾气好,簪花被拿走了也没闹,小手揪着母亲的衣襟,嘴巴拱啊拱,拱过去要亲亲。 容仪抱着他走了出去,两个丫鬟连忙跟上。 屋里有一处角落围上了半高的栏杆,里面垫着厚厚的毛毯,还有许多玩具,容仪预备将孩子放进去,哪知小家伙腿一缩,嘴里“呜呜”着,看样子,是非要母亲抱着不可。 无果,容仪抱起他,母子俩大眼瞪小眼,小家伙抬手在母亲脸上摸着,嘴巴紧抿着。 容仪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抓着他的小手轻咬了一口,道:“小坏蛋。” 当了母亲以后,连独自生气郁闷,都要看孩子心情好不好。 显然,小家伙是不打算看母亲郁闷的样子了。 …… 姜舜骁回来时,脸色发沉,他直奔容仪去,看她抱着儿子发呆,将儿子一把抱走,吓了容仪一跳。 “你收到她的信了?”他开门见山。 容仪愣了一会儿,心想大约是束庸说的,只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他道:“爷……” 姜舜骁打断了她,道:“把信给我看看。” 容仪滞了一会,叫玉衡去把她压在妆匣下的信拿来。 …… 姜舜骁看过后,将信收了起来,道:“你就当没收到这封信。” 容仪微微蹙眉,道:“可是……她现在的情况好像很糟糕。” 他目光凉凉,问:“你是不是想说,先找到她救回来,再做别的打算?” 容仪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同时也默认了他的话。 姜舜骁道:“她没事,你不用担心。” “可她信上说陈或从现在要她和孩子的命……” “你见过一个人,生死关头写出来的信这般工整?” 容仪顿了一下,他又道:“还有那血,是刻意沾上去的,你以为她正受威胁,可她正是想利用你的同情心达到目的。” 容仪说不出话来了,她不曾想过,小姐会利用她,用这种手段欺骗她。 而她之所以这般着急,是因为她还在乎秦黛珑的安危,关心则乱。 “你这一天心神不宁,就是为了这封信?” 容仪点点头。 姜舜骁叹出一口气,道:“傻!以后对她,不必觉得亏欠,反倒是她对你才该有歉意,如今还敢利用你……” 他眼里冷光乍现,容仪连忙握住他的手,道:“你别生气,她大概也是无路可走了,以前,她还是很单纯的。” …… 第704章 一个差劲的男人 说完这话,容仪默了半晌,自己都觉得可笑。 真的很单纯吗? 有些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她也没忘了,当初小姐也是起过把自己给爷的心思,那个时候,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可以做到如此,当真是清白吗? 容仪一贯喜欢用良善之心去看别人,可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良善之心,会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 她还想念旧情,可已有人将这份纯挚美好的感情耗尽了。 他当然不想用“算计”、“利用”这样的词汇去看待小姐,毕竟,当初两人是真的很好…… …… 雨落后,巷子里的青苔更加青绿,虫蚁肆掠,一个醉倒的酒汉手里握着酒瓶倒在门口。 他双颊酡红,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敲响了门,吼道:“开门!” 里面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还有孩子的哭闹声。 门打开了,一个面带寒色的少妇,面前绑着一个小小的孩儿,目光冷淡又厌恶的看着倒在门口的男人,只一眼,转身就走。 还未走两步,就被满身酒气的他从身后抱住,她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剧烈的动作和难闻的酒味惊扰了面前的小孩,她张着嘴哭了起来。 少妇不在挣扎,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丫头片子,闭嘴!” 孩子哭的更凶了。 少妇红了眼,道:“你自己醉了酒吓到了孩子,冲着她凶什么?她懂什么?” 陈或从闭了闭眼,掩饰了眼底的不耐,耐心的哄道:“我一时说错了话,不要与我置气了,嗯?” 那少妇,毋庸置疑,便是秦黛珑。 她已不复做小姐时的荣光,一身衣裳布质粗糙,颜色也暗沉,头上也没了好看的头饰,仅用了一根花布,也不再梳流行的发式,一身的气质也被现实磨了个干净。 以前的她,眼中都是诗情画意。 现在的她,眼里都是柴米油盐。 生活是残酷的,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到满手油溅的疤的普通妇人,只需要遇到一个差劲的男人…… 秦黛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这个曾经真心爱过的男人评以“差劲”。 两人带着孩子回到了屋里,陈或从张开双臂往床上一瘫,一只手抬到眼上遮住了眼睛,他吐着酒气,道:“找不到沉言了。” 秦黛珑没有说话,这事在她意料之中。 陈或从自说自话,道:“才多长时间没回来,京城像是变了样子……” “你怎么不说话?” 秦黛珑摸着女儿的小脸,目光冷淡,道:“我说什么?” 陈或从眯着眼,问:“你之前再京中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就没个能说话的好友?” 秦黛珑目光一滞,随即变得冷漠:“我以前在京中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最清楚吗?” 陈或从砸吧着嘴,他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浑浊,又问:“那信呢?都寄出去了,也没听到响?” 秦黛珑眼中一痛,她道:“京中秦家小姐秦黛珑已经死了,你以为,我这么好回去?” …… 第705章 如今孩子应该是王府孙小姐 谁会愿意要一个满身污点得女儿,谁能接纳不忠的妻子? 秦黛珑满眼恨意,她低着头不叫陈或从看到,可眼泪去的不争气的聪眼里滴落,掉在女儿脸上,也叫陈或从瞧见了。 他愣了一下,连忙凑过去,抱着她的肩膀道:“怎么又哭了?” 秦黛珑别过眼,他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次回来,叫你爹娘知道你还活着,找他们要点银子,我们如今有孩子了,没银子该怎么生活呢?” 秦黛珑看向他,有些哽咽:“你一个男人,我们既然要出去生活,你不能赚钱吗?” 对于这个问题,陈或从有些烦,他蹙着眉头,道:“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读书人!你让我和那些短工一样去做粗活?” “你也可以去教书……” “我又忘了?那些小地方的人没教养!我去做夫子,多的是吵架,你要我和那群粗人吵架?” 秦黛珑默了,这种对话在两人之间发生过无数次,甚至在决定回来的时候,她也这样说过,可他的答案不曾变过。 “我以后,不会再问你了。” 见她退让,陈或从松了口气,搂着她道:“你也多多体谅我,我是有原则的,当初为了你,我放弃了仕途,带着你远走高飞,现在我们有难了,让你联系你爹娘又有何不可呢?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我为何不能委屈?你哄骗我带我走的时候怎么不说原则?你放弃仕途?呵……难道不是你原本就没有天赋,你只是想攀高枝过上好的生活?难道不是你想走捷径结果发现走歪了路如今想补救? 秦黛珑心里在怒吼,可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冷笑一声,不理会他那番极不公平的话,道:“我如今不确定哥哥会不会来找我。” “你是他的亲妹妹!” “可我也让他丢尽了脸面!” 陈或从被她突然的怒吼愣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漫不经心,道:“他会来找你的,你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妹。” 说完,他又倾身上去搂住她,声音软了下来,道:“等拿到银子,我们就走,我也是没办法,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我知道你难面对岳父岳母,可你也要未我们的孩子想想,大人吃点苦不要紧,孩子不能苦。” 他通常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秦黛珑已经习惯了,可心底还是忍不住鄙夷,为何以前没发现他是个吃软饭的人呢?什么骨气统统没有! 她闭了闭眼,任由他抱着,心冷了下去,她知道,这颗曾经鲜活的心,如今浸在冰窖中,没有人能将它捂热…… 而她,再也不会是以前那个秦小姐,她的心思,自己都鄙夷,自己都看不起,可是,若不是为了孩子,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或从千不好万不好,有一句话也说对了,孩子不能吃苦,不能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跟着自己颠沛流离,从小就过得凄苦,如果不是她当初猪油蒙了心,如今孩子应该是王府的孙小姐,被众人捧着。 …… 第706章 争吵 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已经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可稚子何辜?就算不要这脸皮,她也要换孩子一个好的生活。 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做,什么底线原则统统都不重要了…… 做了母亲才知道世道艰难,养儿不易啊! …… 秦国公府,长春院。 柯子站在屏风后道:“傅合忠一家确实离开了,但去哪儿了……属下无能未能查清。” 秦夫人目光冷淡,问:“那傅贵和苏萍呢?” “他们还如常,属下并没有发现异常。” 秦夫人看了屏风一眼,吐出一口气,手撑着额头,让他出去了。 柯子刚出去,秦瀹就进来了。 “娘。” 秦夫人连忙睁眼,看着儿子,问:“今儿不忙了?” 秦瀹看了母亲一眼,道了声“不忙”,而后坐到她身旁,有些沉默。 “怎么了?” 秦瀹道:“我听爹说,你昨夜和他吵架了?” 原来为这事,秦夫人蹙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秦瀹默了默,道:“娘,爹这些日子也不好过,您何必同他闹脾气?” “我闹脾气?你怎么不问你爹说了什么?” 秦瀹神色疲倦,父母近些日子频频闹矛盾,他也有些疲倦了。 “我爹还能说什么?哪回不是顺着您?” 见儿子这般说话,秦夫人脸色一下子就差了,她道:“你怎能这么和母亲说话?是不是在你心里和你父亲想的一样?都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 “好哇!你们父子同心,是吧?若是你妹妹还在,她定然会替我着想!” 秦瀹蹙紧了眉头:“娘,为什么对这件事你始终揪着不放?你觉得是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妹妹,可是你就没有想过,很有可能是她自己做错了事吗?” 秦夫人睁大了眼睛,揪紧了帕子,道:“你妹妹她能有什么错?她连命都没了!她才那么小……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这个做哥哥的还要误会她?” 秦瀹心里不是滋味,他站了起来,道:“娘,妹妹能走到今天,与你的溺爱撇不开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瀹道:“你从小就溺爱她,纵容的她胆大包天!小时候她做错一点事,你们骂都不舍得骂一句,明知是她做错了你还千方百计的维护她!” 面对儿子的指责,秦夫人心口一痛,道:你妹妹都已经不在了,你现在是来责问你娘吗?她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个孩子,你们俩都是我的宝,我溺爱你们一点有什么错?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了你妹妹的事,你要伤娘的心吗?” 秦瀹心中复杂,他别过眼,心里满是愁绪,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是想埋怨母亲纵容妹妹做出这样胆大的事,可事到如今又叫他该如何是好呢?如今的母亲和以往的她全然是两个模样,她因为妹妹的事变得不像是以前那个她,她咄咄逼人,恶语伤人,就连父亲也会被她伤到。 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连坦然地对母亲说出来,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已经预想到了结果,还有那些不能控制的后果。 …… 第707章 秦瀹的矛盾 秦瀹从秦夫人处离开了,他也没回去,直接去了秦国公屋里。 秦国公喜画,书桌上摆着的,不知道是哪大家送给他的一副画作。 秦瀹走了进去,他看了儿子一眼,见儿子灰头土脸的模样,了然道:“你又去找你娘了。” 秦瀹点了点头,他微微蹙眉,道:“我没有想到,娘如今半点劝都听不得,只要说起妹妹的事,她必定会恼怒。” 秦国公微顿,脸上的笑意暗淡了下来,他叹息了一声,道:“你还未成家,也没有孩子,自然不会知道失去孩子,对于一个母亲会有多痛心,也怪我不该叫你去劝你娘,你和珑儿都是她的心头宝,你是头生的,珑儿是她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如今你在家里什么都好,可你妹妹……偏偏遇上了那种事,你娘她难过,脾气是坏了点,她只是太思念你妹妹了。” “可娘对爹……” 她对你大不如以前了。 好像妹妹走了之后,全家人都不能过得太好,过得太好就是一种罪恶,尤其是爹爹,他若是多喝一口酒,晚回家一刻,就会被娘逼问。 昨晚便是因为爹爹在别处多喝了些酒,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娘就和他闹了一晚上。 秦国公叹了一声,他将画作收了起来,而后坐了下来,道:“虽然被你母亲训了一顿,但也值了,这幅画我可是求了许久,才从许家那边求来的。” 看着父亲强笑的模样,秦瀹心里有些难受,他问:“难道我们一家今后就要一直这样过下去吗?妹妹不在了,我们都不配好过,终日都要沦陷在思念妹妹的过去当中吗?” 秦国公默了,他抬眼看着儿子,见他神色寡淡,有些自我厌弃似的,他继续道:“娘现在变得不像以前的那个她了,她把妹妹的死归在所有人身上,她怪表哥,怪容仪,她怨上了所有人……可是,当初这门亲事是她一手定下的,妹妹原本是不愿嫁,是她非要妹妹嫁过去,如今出了事,她怎能怪到表哥身上呢?还解除了与姜家姻亲关系,让妹妹以秦家女的身份下葬。” 面对儿子的话,秦国公脸色有些沉,他低声呵了句:“瀹儿!那是你娘和妹妹!” 秦瀹吞咽了口唾沫,眼神清亮的看着父亲,道:“正是因为那是我娘和亲妹妹,所以这些话,我都烂在肚子里,可是这原本就是事实啊!他姜家怜惜母亲失去女儿,有些事他们不愿追究,可是,原本就不是他们的错,是母亲一意孤行,怨天尤人,如今又能怪得了谁呢?” 秦国公微微蹙眉:“瀹儿,你究竟是在气愤你母亲,在你妹妹这件事上处理不妥当,还是怨怪你母亲一开始就不该定下这门亲事,不然,容仪也不会陪嫁去姜家,更不会做了你表哥的妾室,你若是怨怪你母亲的决定,让你和容仪再无可能,那你大可不必怨怪你母亲,就算她还留在国公府,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 …… 第708章 为了你,害了你妹妹 秦瀹紧锁起了眉头,看着一向慈善的父亲淡淡的说出这番话时,心里空了一下。 他道:“为何?就因为她不是名门之女吗?可她也是良家女子,他们一家只不过是父亲聘请来的,她不是奴籍,就算她没有有显赫的身份,我和她自幼长大,知根知底,我深知她的脾性和为人,儿子是喜欢她,父亲当年不也说她是个好姑娘吗?为何不行?” 秦国公沉沉的出了口气,道:“便是因为出生,她跟着你也永远都只能是妾室,就算你再喜欢她秦府也不会承认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是正房的,你是我和你娘唯一的儿子,秦府的接班人,能与你并肩的女人一定是和你站在一样的高度的人,容仪确实是个好姑娘,她本分乖巧,可她这么好,为什么你表哥只给了她一个姨娘的身份,她为你表哥生了一儿一女,你看米表哥会把她抬成正妻吗?” “那是我表哥不懂得珍惜她!你和我娘相爱的时候考虑过这么多吗?如果娘当初是贫民之女你会愿意委屈她吗?” 秦国公直言:“可惜没有如果,你娘和我本就门当户对,我在未发家之前遇上她,和她一起走到今天,若是你爹我如今不是秦国公,你姑姑不是当今的皇后,我秦家没有如今的地位,即便你是想娶一个平民之女,爹也会顺着你的意,可现在,你的身份不同了,你要背负的是整个秦府的命运。” 秦瀹:“……” 秦国公:“实话与你说吧,容仪本就是在你妹妹身边伺候的人,让她陪嫁本就是她本分之内的事,可她毕竟不是我秦府的奴才,所以你母亲才会拉着她好言相说,你以为单单只是为了你妹妹嫁去姜家之后不至于孤单吗?更多的还是为你,你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容仪生的可爱美丽,你那点儿心思,我和你娘早就看明白了,可我们不能让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耽误了你的前途,你喜欢她,爹也喜欢,你娘也喜欢,可她若成了你前程的绊脚石,那就是再喜欢,也得把她送的远远的。” 秦瀹不能理解,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难怪那个时候他跑去向母亲说起,让母亲不要安排容仪去当这个陪嫁丫鬟,母亲一口就回绝了,他原还以为是因为母亲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嫁过去,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自己的原因。 “你是秦府唯一的少爷,你这么喜欢容仪,爹能理解你,可是在秦家的角度上,爹不能支持你,你喜欢她,她可以做你的妾,可儿子啊,爹太了解你了,你那么喜欢她,必然不会愿意委屈她做一个妾,今日看到你的态度,我反而庆幸当初做的那个决定,如若不然,她在秦府就是个祸害。” “……” “我原本是想,她随你妹妹陪嫁过去,这几年再给你物色一个品行俱佳的名门之女做妻,等生下嫡子,再叫容仪回来,到那时,你想纳了她,我和你娘也不会有二话,只是没想到,你骁儿那孩子早就动了心思,也没想到,为了你,害了你妹妹……” …… 第709章 父母私心 原来照这么说的话,让容仪陪嫁,一半是为了妹妹在姜家不孤独,有个依伴,一半是因为自己,且着爹的这个说法,或许因自己这个原因占大半。 秦瀹忽然笑了,有些讽刺,问:“爹和娘还真是面面俱到,今日爹的这番话真叫儿子哑口无言,容仪她是物品吗?由着你们踢来踢去?还是爹和娘不够信任我?我喜欢她有错吗?就算我执意要娶她,我将来也只会越来越好,难道爹想让我成为依靠女人的男人?难道我自己没有能力让秦家更好?爹能娶到心爱的女人为妻,一生不离,可为什么在感情这种事上爹要让自己的儿子受尽苦楚?您说的没错,我确实曾经怪过娘,若不是她执意要容仪陪嫁,她和表哥根本就不会认识,我和她也还有可能!” 面对儿子的胡话,秦国公蹙紧了眉头,愠怒道:“够了!你现在是在责怪你的父母吗?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撑起一个家有这么容易?我给你找一个有能力的岳家对你而言尽是好处!我看你是疯魔了!为了一个傅容仪,竟对父母这般态度!我看当初我和你娘的做法是对的,那傅容仪也不像表面那么乖巧老实,你别忘了,她是怀着肚子跟着骁儿的!谁知她当初存了什么心思?这种女人,我永远都不会让她来祸害我的儿子!” 秦瀹霍的站了起来,急道:“我原以为这是母亲对她的偏见,却不曾想您竟然也是这样想的,她在秦府十几年,她的品性难道爹看不出来吗?就因为她现在是表哥的人给表哥生了孩子,您也要这样恶意揣度她吗?” 秦国公目光冷了下来,他不见得如秦夫人一般妇人之见,将这件事的火力转移到一个丫头身上,可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因一个放不上台面的女人和长辈闹出嫌隙,忤逆不孝! 他道:“这件事多说无益,你就算是怨,就算是怪,傅容仪也不可能和你再有瓜葛,你也该收收心了你母亲之所以这般思念你的妹妹,是因为府中很久都没有新的生命了,你若还知道孝顺父母,就该早早的听长辈的安排,娶个良善的姑娘,早些给你娘生个孙子,她忙起来了,就不会整日胡思乱想,而你,也不该再念傅容仪!” 秦瀹捏紧了拳头,他闭着眼吞咽了口唾沫,思量了很久,才开口:“恐怕,日后,家里不会再有安生的日子。” “什么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默然,心里钝钝的难受,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容仪,预备将那件一直摸不准主意的事说出来。 道:“若我说,黛珑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爹会信吗?” 秦国公呼吸骤然急促,他目光冷了下来:“放肆!不要拿你妹妹开玩笑。” “呵……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儿子没有说笑,黛珑确实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就在京城中的某一个地方,可我想,若爹知道她做过的事以后,更愿意接受她早就不在的事实……” …… 第710章 接你妹妹回来 桌上,摆着秦黛珑写回来的信,秦国公老泪纵横,手还有些颤抖。 秦瀹冷眼看着,半晌才道:“这就是我为何不理解母亲,为何气愤的原因。” “我从没想过,我的妹妹会做出这种事,她以前虽然也有不听话的时候,可这么离经叛道,败坏家门的事,给她借个胆,她也不会做,可是……真真切切就是她做的,嫁了人,却私下与情夫相会,还怀了情夫的孩子,最后竟诈死和那奸夫远走高飞!” 秦国公闭上了眼,咬着牙,半晌才说了句:“孽障!” 看着父亲激动痛心,秦瀹心抽痛了一下,却渐渐平静,他道:“现在,我一想到当初母亲还去责怪过姜家,就觉得脸生疼。” “……” “表哥和我说了,他对黛珑和那奸夫的事一清二楚,当初,她炸死离开,是表哥给了她银两和盘缠亲自送她走的,如今她会回来,想来是那些银子都用完了,日子不好过了,才想回来,不然……她怎还会想到父母为她流了多少泪?怎会忏悔?” 听着儿子得话,秦国公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道:“这些事先不能让你娘知道,去找,先把你妹妹给找回来!” 秦瀹没回话,他心如枯槁,继续说道:“这封信,她不止给我写了,还给表哥写了,我原本是想要表哥接她回姜家,将这件事赖在表哥身上,呵……多么可笑,我还想让表哥接受一个背叛过他的人回去,为什么呢?我有私心的,我想让表哥和容仪之间出现裂痕,毕竟,黛珑在中间,他们就不会和以前一样,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混账?我怎么……就见不得容仪好呢?” “……” “可是,当表哥告诉我黛珑做过的那些事之后,我才发现我多么恶心,我们一家子多么恶心!人家对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我却还想反过去逼迫他,为什么会成这样?黛珑如今这个样子,难道和母亲,和爹的溺爱没有一点关系吗?” “瀹儿……” “我原本是想和母亲说的,可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依旧觉得是全世界欠了黛珑……呵。” 秦瀹坐了下来,说:“既然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爹了,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已经找到黛珑了,可我不知道她是否甘愿和我回秦家,她若真的只是想回来,就不会给表哥写一封信过去,我不知如今这个妹妹是否还和以前,和小时候那般单纯,她是怎么还有脸表哥写信的?呵呵,我和她还真不愧是亲兄妹,一个还敢给表哥写信,一个拿着过去的情分逼迫他……” “瀹儿,你先别怨怪你妹妹,她如今还在吃苦受罪,你告诉爹她在哪儿?我们先把她接回来。” 秦瀹目光微沉,问:“接回来?怎么接回来?用什么身份把她接回来?她当初的死闹得满城皆知,如今就这么轻易地回来?还带着一个孩子?爹难不成又想包庇她?为她的错误买单?” “不,我不能看着你妹妹受罪,她确实做错了事,等接她回来,爹一定会好好教训她!” …… 第711章 找到秦黛珑 寻常人家如何教育孩子。 一不偷二不抢,堂堂正正做人,这是底线。 贵族之女受到的教育选比寻常人家多得多,尤其是嫡女,独女,更是女子的十八般“武艺”皆全。 可秦黛珑呢?自小的条件远优于别人,可她做的事,哪一件对得起秦家? 这种事,一旦被外人所知,就是塌天大祸!于秦家而言,名誉受损,于她自己而言,就是一生的污点。 她的这门亲事是外人求也求不来的,可她却败坏德行,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如今,是姜家不追究,是表哥不追究…… 虽然秦瀹疼爱妹妹,可也不得不去怪责她行事不端,败坏名声。 一早就知道父亲知道她做的事之后,还是会偏袒,可如今亲眼看到,心里还是会难受。 …… 小巷有些深,秦瀹和秦国公形容低调来到此处,到时,两个青年正扭打在一起,见来了贵人,两人连忙松开跑了。 秦国公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一酸,道:“你妹妹如今就住在这种地方?” “嗯。” “她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苦,吃过这种罪!” “爹……” 秦国公虽为男子,可一腔软心肠一点也不亚于秦夫人,秦府没有慈母严父,皆是慈善之人,可教育出来的两个孩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更准确的说,是他们在秦黛珑面前皆是慈父慈母,可在秦瀹面前就不一样了,照着他们的说法,那是因为秦瀹身为男儿身,自小就得严加教育。 事实证明,不管男儿女儿,都该严加教育,秦瀹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可惜,他们还没意识到。 他们进了巷子之后,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离开了这里。 …… 此时,姜舜骁刚哄睡儿子,正要回去找容仪,就见束庸急匆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他脸色微沉,看着从雅间出来的容仪,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容仪问:“什么时候回来?” 姜舜骁微微勾唇,道:“最多一个时辰。” 他急匆匆的往外走,容仪微微拧霉,束庸候在此处,解释道:“娘子莫要担心,主子是去解决麻烦了。” 容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一夜过去了,陈或从的酒还没醒,秦黛珑坐在院子中正在给孩子洗衣裳,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她心生警惕,自己回来之后并没见过外人,这里的街坊四邻也不来往,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想起自己寄出去的信,秦黛珑眼神闪烁,当初,她表面上听了陈或从的话给家里人写了信去,可其实,那封信根本就没有送去秦府,她另外准备的一封信是送去王府招懿院的,同样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她将写给表哥的信送出去后不过一天,就连忙写了信给哥哥,前日,她还给容仪写了一封信去…… 以他们的能力,应该是表哥先找到这里,想到此处,秦黛珑瞳孔微震,有些激动无措,她把手上的水背在身上,将耳边掉下来的碎发勾了上去,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警惕又激动的问:“是谁?” 秦国公父子对视了一眼,秦瀹开了口,只两个字:“是我。” 这个声音让秦黛珑呼吸一窒,她心里慌乱,不敢开门。 若是来的人是表哥,她一定毫无顾忌的开门,可来的是哥哥…… 她本是无脸见家人了,可如今是不得不见。 过了好半晌她才打开门,一身布衣,面容憔悴的出现在父兄面前。 而当秦家父子看到她这个样子的时候,心中也是一惊,纵然来之前就知道她如今过得不好,可真亲眼看到了,还是忍不住心疼,就连秦瀹,哪怕再怨怪妹妹不懂事不守礼,可看到妹妹如今的模样,还是心疼的。 他蹙紧了眉头,抬步进去,秦国公也闪身进来,将门一关。 此刻,天地都静止了。 秦黛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双拳紧握,单薄的身子颤抖着,她不敢去看父兄的眼睛,只腿一软跪了下来。 这一跪,满是悔意。 秦瀹捏紧了拳头红了眼,秦国公亦是满眼心疼,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只觉幸亏没叫夫人一起来,否则叫她看到女儿如今的样子,怕是要昏过去。 他弯下腰颤着手去拉秦黛珑,道:“女儿……快起来。”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秦黛珑就更撑不住了,这段日子的颠簸和苦难早就磨光了她的性子,就怕有人关心。 而今听到父亲的声音,一下子就崩溃了,曾有多少个日夜,她做梦都想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她对天发誓,再也不做愚蠢的选择,再也不伤爱她的人的心。 可每次从梦中醒来,身旁躺着的那个冷冰冰的男人,他浑身的酒气,还有他可恶的嘴脸,都叫秦黛珑喘不过气来,有多少次,她恨不得用枕头捂死他,一了百了! 可她再大胆,再恨这个男人,也绝不敢做出伤人命的事来。 她忍受着他的冷暴力,忍受着他酒后乱性,忍受着他不如意就拿自己出气,一直忍到今日,从踏上京城的门时她就知道,不用再忍了,她已经有了足够翻身的资本…… 她低着头被父亲拉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屋里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不耐烦的话语:“你又去哪儿了?” 瞬间,秦黛珑的背都绷直了。 她回过头看去,就见陈或从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打哈欠,她冷冷的看着他清醒过来,而后…… “啊!你们是……” 陈或从吓了一跳,他脑子转的快,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连忙走了过来,讨好的笑着,哈着腰道:“黛珑,岳父和大哥来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方才秦瀹就在看这院子内部,就在脚边五步开外,还放着没洗完的衣裳,不用问也知道是他妹妹在洗,他的妹妹,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何时要她做过这些? 再一想到她信中的内容,只觉一股火气从心底升了起来,此刻又正正看到模样猥琐的陈或从…… …… 第712章 亲妹妹 亲外甥女 就是这个男人,欺骗诱拐了他的妹妹,毁了她的婚姻生活毁了她这个人,将她带走之后却不能给她好的生活,还要她回来求助。 看着眼前的情景,看着妹妹如今生活的地方,秦瀹很是心疼,这个男人就是这么对他妹妹的? 看着他谄媚至极的模样,秦瀹冷下眼来,看着秦黛珑说了句:“你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男人!” 秦黛珑羞愧的低下头,而此时,陈或从也看出了他们对自己不善的目光,他吞咽了口唾沫,连忙站直了身子,就像以前一样,他努力的想回到那时儒雅斯文的他,可却不知,此刻的他在三人面前是多么可笑。 “大哥,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为了黛珑,我放弃了自己的仕途,带着她远走高飞,可如今才发现外面的世界那么残酷,若是没有大哥和岳父的帮助,黛珑就再也过不了千金小姐的生活了!我都是为了黛珑和孩子,不然,我也不愿意就这么带着她回来。” 他说的痛苦又情深意切,一副深为了秦黛珑着想的模样,一副为了她舍弃了一切的圣人模样,看着秦黛珑几欲作呕。 只是这一回,没人如她一般给他花言巧语的机会,听了他话后,秦国公抬腿就往他肚子上踹去,陈或从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肚子痛苦不堪,秦国公那一脚,着实用力。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秦瀹的拳头就落了下来,他揪着陈或从的衣襟,恨恨道:“我妹妹被你拖累成这个模样!她本是秦家的小姐,若不是你欺骗哄诱她,如今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她为你放弃了一切,跟着你离开,你却半点不知感恩,你却这般对她!” “不要打了,大哥……” “别叫我大哥,你这个混账!我妹妹瞎了眼看得上你,我们秦家可不承认你!你可知,破坏别人的婚姻,欺辱高门之女……我捏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秦瀹打的闷声作响,陈或从吐出一口血水,一旁被秦国公护着的秦黛珑看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眼里满是慌乱,这样打下去,是会打死人的! 纵然她对陈或从早就失望了,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背上这个畜牲的命,更不能看着女儿的父亲,被自己的亲哥哥打死。 秦黛珑刚要开口说话,屋里突然传出女儿的哭喊声。 一时间,院子里的男人都愣住了,唯有陈或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趴在秦瀹脚下连声道:“大哥!看再宁宁的份上,扰了我这一次吧!” 秦瀹一时愣怔,他一把甩开陈或从,厌恶的别开眼。 秦黛珑早就跑进屋里抱起孩子,她轻哄着,却一时不敢出去了。 虽然在信中她说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再父兄面前,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还是孩子,离经叛道的事早就做过了,可如今要把这份“罪证”摆在父兄面前,她是真怯懦了。 宁宁慢慢的不哭了,而这时,秦瀹走了进来。 屋子本就矮小,他一进来,更显的拥挤了。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惶恐不安的样子,又看着她怀里那小小一团,心里哽住了…… 不管如何,那都是他的亲妹妹,亲外甥女。 他走过去,看着孩子黑黝黝的眼睛,还有那张营养不良的小脸,更是心中一痛,他伸手抱过孩子,动作并不娴熟,而神奇的是,从小认生的宁宁在看到舅舅时,竟然笑了。 看着这一幕,秦黛珑落了泪,她没给自己擦,而是伸手给宁宁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低声道:“这是我的女儿,宁宁。” “她怎么看着这么小?” 信中她所说,宁宁应该要比容仪的一双儿女还要大,可怎么看着都觉得她小,小的秦瀹不敢用力的抱。 秦黛珑噙着泪,羞愧的说:“日子过得不好,我时常吃不到油水,有时候没奶喂给孩子,宁宁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一些,这都怪我……” 秦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果说,她曾品行败坏,那如今这般结果,是不是就是上天给的惩罚? 秦瀹说:“跟哥哥回家吧。” 秦黛珑红着眼,她看了眼孩子,不知是想摇头还是点头,只道:“哥……我没脸了,我原本以为是表哥过来,可没想到会是哥哥和爹爹……” “这种事,你还想瞒着家人不成?你怎么还能去找表哥?” 他原话本是想说,你怎么还有脸去找表哥? 秦黛珑低下头,厌厌无力,道:“因为……我怕见家里人,表哥应该会帮我。” “呵,黛珑,他当初确实成全过你,可你怎会不知,他如今有了新的生活,怎么可能来帮你?你当初背叛那段婚姻的时候就该想到,若有一天有了难处,你可以找任何人,独独不能找他。” 秦黛珑垂眸不语,看她这副模样,秦瀹眼眸微深,兄妹两默了良久,秦瀹才道:“回去吧,娘为了你……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起母亲,秦黛珑眼泪横流,她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外面那个人,你还有感情吗?” 秦黛珑微愣,她抬头看着兄长,默默的摇了摇头。 秦瀹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孩子安静的小脸,残忍的话当着孩子的面说不出口,只道:“你以后,不要再和他联系了。” “哥,你准备……” 秦瀹打断她,冷着脸道:“我会处理好,这个人,不配做你的丈夫,做宁宁的父亲。” 看着哥哥眼里的无情,秦黛珑忽然有些慌了,她连忙抓住秦瀹的胳膊,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宁宁的父亲,哥,你不要……” 秦瀹咬紧了牙,看着妹妹哀求的双眼,还有怀里着柔软的小东西,一时无奈,只道:“我会妥善处理的,黛珑,你这一次闯下的祸,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秦黛珑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下意识的缩回手。 秦瀹移开了眼睛,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外面,陈或从跪在秦国公面前还在忏悔。 …… 第713章 反目 潮热得空气使得宁宁闷声哼着,她瘪着小嘴,一副随时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秦瀹低头看着她,动作不太娴熟,小心翼翼得抱着晃了晃。 而那边听到动静的秦国公则连忙过来,看着他怀中的孩子说不出话来。 秦黛珑紧张的看着父亲,却见他眼眶红了,伸出手颤颤巍巍得想要抱过孩子。 看着这一幕,秦黛珑红了眼。 秦瀹将孩子递给父亲,转身对秦黛珑说:“你进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一会哥带你走。” 而后又对父亲说:“爹,您陪她一起去吧。” 秦国公微怔,他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陈或从,明白了儿子的意图,便“嗯”了一声。 在迟钝的人也会知道此刻大事不妙,陈或从见此,连忙爬起来拉住了秦黛珑,道:“你去哪儿?” 秦黛珑冷眼看着他,道:“我要回家。” 陈或从急了:“这就是你的家!我们不是说好……” 即便要走,也要把话说清楚再走,听他问起,秦黛珑吞咽了口唾沫,她已然做好此生再不与他相见的准备了,既如此,有些话就得说清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陈或从的话,道:“说好什么?说好胖我爹娘知道我还活着,让他们接济我们?” 陈或从哑口,但从他的眼神中还是能看出他想要说的话“不就是如此吗?” 秦黛珑惨淡一笑,她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心如刀绞,道:“陈或从!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你叫我怎么舍得辜负他们至此?我怎么还有脸为了你再去伤他们的心!” 秦黛珑从不这样同自己说话,一时间竟把陈或从吼住了,他忍着身上的痛,呆呆地道:“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秦黛珑眼神微颤,她冷笑一声,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是,我们是说好了,再前天我还在问你,不如我们自力更生吧……是你立不住,你撑不起这个家!你以为我不知你想的什么吗?只要我回来,让爹娘都知道我还活着,那我和宁宁,还有你,就能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陈或从,你自己的家,你自己撑不住,就想让我找娘家求助?你想利用我至此?你当我是傻子?” 陈或从眼神飘闪,他咬紧了牙关,说道:“难道不应该吗?若不是为了你,为了孩子,我怎会到如今的地步?我本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可为了你,我都放弃了!你牺牲一点又有何不可?” 话音刚落,就被秦瀹一脚踹在地上,他猛地咳了起来,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之惶恐的看着秦瀹,见他咬牙切齿的说了句:“无耻之辈!” 秦黛珑眼里已噙满泪水,她看着满身是伤的陈或从却生不出一点怜悯之心,她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你无用至极,把风花雪月当饭吃,半点本事没有,推卸责任倒是快,我本是京城秦国公府嫡小姐,当初看重你的才气才一心为你,做出种种不该之事,可如今才知道,我是有多傻,为了你这么个无用之人放弃了一切……” …… (本章完) 第714章 别想再自由 我原本是天之骄女,原该得到最好的东西,我有显赫的家世,有宠我爱我的父母,和前途光明的兄长,我原本应该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为了心中所爱,放弃身份,背叛婚姻,辜负父母,与你远走他乡,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所有得不顺皆归于我身上,我落不到好,我成了罪人。 你想榨干我,榨干我的灵魂,可你殊不知,再浓烈的爱,终有一天也是会被磨灭消失殆尽,早就在你无数次的彻夜不归,无数次得酗酒寻事,无数次的冷眼暴戾中磨灭了我对你那么一点点激情。 可为了孩子,我还愿意给你机会,我好言相劝,期盼你能立住根本,保留初心,可我忘了,你本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人,哪怕我什么都听你的,一切都为了你,你只当这是我应该的牺牲和妥协。 你毁了我,如今还想毁了我的家人,那不能够! 我就是再傻,也不能由着你摆布至此! “时至今日我才看清,你所谓的才志,皆建立在逍遥之上,你原就想接我秦家之力为你的仕途遮风挡雨,铺路是吗?可你没想到,我会被家里人安排成亲,你没想到,这个变数是你无法控制的,所以你另辟蹊径,你利用我对你的爱意,用尽花言巧语哄骗我和你离开……其实你早就在等这一天了是吗?可是,陈或从,当初我铁了心要和你走,便是做好了此生再不踏入京城的准备,你让我变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你还想坐享其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都说女人的聪明皆是在被伤害之后达到顶峰,而今看来,此话不错,秦黛珑只恨自己没有早些看清。 那些年最单纯的爱意,终究是看错了人。 陈或从哑口无言,一旁秦家父子虎视眈眈,他心里怕,秦黛珑的控诉,他心虚…… 看着他如此模样,秦黛珑伸手擦干了泪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的问题,你的错,应该由米自己来背,我的问题,我的错,如今我也吃尽了苦头,我不怨你了,我只恨当年自己少不更事,轻信可你的花言巧语。” “黛珑……” “如今,为了宁宁,我回来了,我们之间,早该结束了,你我之间,不拖不欠,再不相见,你原本也瞧不上宁宁是个女儿,她与你也无需再相见,陈或从,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看在宁宁得份上,我们给彼此留最后一点体面,就这样吧。” 秦黛珑一口气将心里的话斗说了出来,她转身进了屋,陈或从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他心里清楚,这一别,就什么都没了。 他连忙爬起来要追上去,这一回,秦瀹没再踹他,只给毕瑞使了个眼色,他微微颔首,两步上前,一个手刀下去,陈或从软软的倒了下来。 卡在喉咙里的那一句“黛珑”,终究是没法说出口。 秦瀹看着他,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拖下去关起来,找人看着。” 毕瑞犹豫了一下,道:“小姐好像要放过他……” 秦瀹眼眸一沉,道:“放过她,黛珑这一生就完了,我答应过黛珑,看在宁宁的份上不伤他性命可他这一生,也别想再自由了。” 毕瑞领命,着人套了个麻袋将陈或从捆了起来,自此,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 (本章完) 第715章 偏偏最爱的人最是得不到 下人手脚麻利得姜陈或从丢进一辆马车里,车夫驾车离开时,一道挺拔得身影出现在毕瑞眼中,看清之时,毕瑞脸都白了。 姜舜骁走上前来,看了眼那辆远走得马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得笑,道:“都解决好了?” 毕瑞不敢说话,脖子都僵了。 倒是秦瀹敏锐的听到院墙外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看到是他时,脸色微僵。 姜舜骁看着他,意有所指道:“我还以为,你当真能放着你妹妹不管。” 秦瀹脸色有几分难看,他道:“既知道我会来,你又来做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日子不仅仅是自己派了人手守住这里,他也一定早就知道这里了,否则,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 姜舜骁道:“我怕你感情用事,处理不妥,将来后患无穷,作为表哥,给你一句忠告,既然准备把人接回去,那就把人处理干净了,否则,终究是个大麻烦。” 话,倒是真心话,秦瀹自知理亏,语气软了下来,他没看姜舜骁的眼,只问:“黛珑在里面,表哥要去看看她吗?” 姜舜骁摆了摆手,道:“人就不见了,你秦家的人,自己管好就行,我只来看一眼,也该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忽然一顿,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小乘连忙接过给秦瀹送去。 他拿到时,只听姜舜骁边走边说:“我不管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也不会去过问她,信没到容仪手上,她也不会知道,告诉秦黛珑,以后,不要再联系容仪了。” 他说完就走,秦瀹莫名的看着手中的信,将其打开,看了几眼之后眼眸一沉,连忙将信合上收了起来,一时无言。 …… 一条无名小巷,一时挤满了不少大人物,他们无声的来,无声的走,京城这么大,谁又会注意到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呢? 秦黛珑走后,这里又如往常一样,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 回到秦府,她没有第一时间去见母亲,因为秦瀹说这件事母亲还不知道,怕她忽然出现,母亲会太过激动。 是以,父子两人带着他和孩子从侧门进了府,还是让她住进了她原来的闺阁。 看着黛灵阁,恍如隔世一般,这里早就没了下人,但一直有人打扫,虽清冷,但也干净,床上的被褥就算直接睡上去也无碍,屋里还熏着她爱的香,那是她许久都不曾闻到的味道。 宁宁睡在她的床上,看不到此刻的母亲泪流满面,也不知道,她几乎流了一天的泪。 只是这一次的泪不再如以往,虽酸涩,但至少安稳了下来,她只是感念,自己“死了”这么久,黛灵阁的一切都被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秦国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收拾好了情绪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退了下人,静默的待着,面上虽不再大喜大悲,可一颗心也着实不能安稳下来。 秦瀹倒是陪着她,看她通红的双眼,又看着眼前的场景,脑海里想到了过去…… 那时,三个人自由自在,他读完书就会跑到黛灵阁看她,昨儿带糖人儿,今儿带甜酥,明儿带芙蓉糕,哄的两个女孩儿都高兴。 府上的人皆认为他是个绝世好哥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是有私心的,打着看妹妹的幌子,只是为了和容仪在一起多待一会。 那个时候,暗生情愫是他,默默付出是他,如今,失去一切的也是他。 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偏偏最爱的人,最是得不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娘保留下来的,爹几欲将这里封了,不愿娘再睹物思人,累着自己,为这件事,娘和爹不是吵过多少架,从小到大,也没见他们吵得这么凶过……” “……” “娘有时会过来坐坐,也会亲手打扫,帮你铺床,来一次哭一次,身体愈发不好了。爹见娘拖累自己的身体,愣是和娘发过好发一通脾气,兴许是娘也不曾见过爹发那么大的脾气,倒是消停了,可我知道,她是不常来了,可一颗心从未放下过,她思念你。” 秦黛珑蹙紧了眉头,听兄长这么一说,哭的喘不上气来。 她跪倒在地上,捂着脸哭道:“我错了!我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哥哥……” 秦瀹也红了眼,他蹲下去将妹妹抱进怀里,声音都哑了,道:“你确实对不起爹娘,更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胆子,怎能这么大?” 兄妹之间,话自然好说,秦黛珑没隐瞒,她趴在兄长身上,哭的无助,边哭边道:“我原以为他是真爱我,我原以为,我可以奋不顾身放弃一切,就能和他过上幸福的日子,哥……我以为,他也同样爱我,可我现在才知道,他更爱自己,为了他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就没想过,你这么走了,爹和娘怎么办?” “我……我太自私了,我以为时间会消磨掉一切,等爹娘接受了,就不会再想起我,可如今我做了母亲才知道,当初我的做法是多么自私……” 听妹妹的忏悔,秦瀹叹了一声,他道:“好在你迷途知返了,若是再过两年,我也不知家里会成什么样子,娘为了你,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秦黛珑眼泪流的更凶了,她无法再言语,哽咽的厉害。 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这般。 吃尽苦头才能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不知足。 …… 第716章 苦日子到了头 姜舜骁回来时,容仪正撑着腮在打盹儿,他走过去,看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快要掉下来了,连忙伸手托住她的脸,这一下,也叫容仪彻底惊醒了。 她睡眼朦胧,眼神微惊,看着眼前的男人,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舜骁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挑了挑眉,在她身旁坐下,道:“这还早?你丈夫出去这么久,你还有心思打盹儿?” 容仪意识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脑子还有些发懵,但听到他这么说,也是一笑,故意凑近他,在他身上左闻闻右闻闻,而后一本正经的说:“嗯,还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味儿。” 说完,搂着他的脖子扑到他怀中,嬉皮笑脸道:“这下,我有心思睡觉了。” 姜舜骁笑了:“出息!” 容仪“嘿嘿”两声,准备从他身上溜下来,却被他拦腰抱紧,她也不反抗,只抬头看着他,故意凶巴巴的说:“干嘛!” “陪我说会儿话。” “说什么?” “你不问问我去处理什么事了?” 容仪顿了一下,试探的道:“如果我没猜错,是为小姐的事?” 姜舜骁意外的看了容仪一眼,道:“你就这反应?” 容仪笑了:“不然我还能有什么反应。” 姜舜骁脸色有些臭,他叹了一声,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怎么处理的?” 看他的臭脸,容仪勾起唇,一本正经的分析:“虽不知爷是如何处理的,可有一点我看得出来,那一定是处理的爷相当满意,不然,爷的脸色不会如方才一般轻松惬意,还拿这件事来主动问我。” 看着她一副鬼机灵的模样,姜舜骁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这小聪明倒是会耍的很,你不问,我也得主动交代。我去的时候,秦瀹已经处理好了,我没见她。” 容仪眨了眨眼,一脸无害,问:“为何不见?” 姜舜骁看着她,道:“我见她做什么?事情处理好就行了,我和她有什么必要再见?” “你就不想知道她如今过的如何?” 姜舜骁想到那条无人问津,到常常有人蓄意滋事的巷子,轻呵了一声,道:“她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既然被秦瀹接回去了,将来也不会再受到亏待。”说完,看着她微微失望的脸色,心中了然道:“是你想知道她如今的模样吧?” 容仪老实的点点头,她叹了一声,道:“虽说她走错了路,可我无法想象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过下来的,自然会担心,也想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不过你说得对,她被接回去了,一切的一切,也不归我们担心了,我只期盼她往后能过的好,那两年的苦,就当教训吧。” 看着她叹息的模样,姜舜骁道:“你不用为她担心,她的苦日子也到头了,只不过,还不知她这个‘已死之人’,秦家会用什么说辞让她回去。”而后又一脸庆幸,抱着容仪说道:“亏的是当初秦家提出解除婚约我同意了,不然,如今这事,还真得摊我头上,躲都躲不掉。”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再不言其他。 …… 生活当真是起起落落,有人欢喜有人愁,秦黛珑回来一事,是喜也是愁。 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一次回来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若想和以前一样过得体面,是全然都不可能的事。 好在她野心不大,只是为了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环境,仅此而已。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是抱着别样的期待,也有别样的打算,可是,当她回到黛灵阁,回到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才幡然醒悟,有些事哪里就是她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呢? 这两年多的时间,将她以前的心性全都磨灭了,有时她自己都会厌恶自己的一些想法,那么自私那么可恶。 可是,人在窘境时,很难不生出恶念的,有时候秦黛珑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又会好受一些,可她终究是知道,再也回不到以前那个时候,经历了这么多事,自己的心态早就变了。 …… 第717章 体味 秦瀹预备派两个丫鬟来伺候她,可话还未说出口,看着妹妹动作娴熟的给自己清洗茶具时,他默了。 半晌,才按住她的手,说:“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吧,一会儿我叫两个丫鬟来伺候你。” 秦黛珑愣了半晌,而后笑了,她说:“你知道,跟他走了之后,我想起最多的人是谁吗?” 秦瀹看着她不语,她继续道:“是容仪。” “……” “以前,我还是秦家大小姐的时候,所有人对我恭敬着,伺候着,我想吃话梅了,她们就会跑到很远的铺子给我买爱吃的那一家,我想溜出去玩了,她们会帮我打掩护,可最后被发现了,挨罚的还是她们……” “我想起来,之前因为容仪身子不适,手不稳,端的热茶不小心溅在我手背上,我当时疼的跳起来给了她一巴掌,可我不知,她烫伤的更严重,明明疼得要命,却连忙跪下来,叫我息怒,向我赔罪,打她那一巴掌,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我没想过要伤害她,可是连着两天,她脸上的印子都没下去。” 秦瀹还记得这件事,容仪脸本就白皙细嫩,捏一下就要工很久,当时因为秦黛珑失手打她了,自己还好好的骂了她一通。 秦黛珑忽然笑了,有些寡淡的笑容,她道:“我原来不知道,做下人有多么痛苦,我只觉得她们伺候我是理所当然是应该的,可是,当我自己出去讨生活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也才慢慢的明白了她们的苦楚。” “我给人端过盘子,端茶递水,有一次我和容仪一样,肚子难受手不稳,热茶撒到了客人身上,并没有烫伤他,可他劈头盖脸对我就是一顿骂,虽然没动手,可他骂出来的话,却叫我的脸皮火辣辣的疼,我当时就在想啊,尚且被骂一顿就委屈成这个样子,当初容仪被我打了一巴掌,她又会有多委屈呢?” 说完,她一声笑,看着哥哥心疼的表情,问:“哥,你说是不是我自作自受啊?当初放着好的生活我不要,非要跟着他跑,结果什么都没捞到,灰头土脸的回来,名声不再,我什么都没了……” 秦瀹默了一会,道:“至少,你学会了体恤别人,理解别人的难处,这次就当是个教训,黛珑,回来就好。” 秦黛珑眼睛湿润,她“嗯”了一声,问:“关于我的事,哥都知道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家里可为哥哥安排亲事了?” 秦瀹神色淡淡,摇了摇头,道:“我的事不急。” 看着他的脸色,秦黛珑微微蹙眉:“哥,你不会还在等容仪吧?” 秦瀹:“……” “可她,已经嫁给别人了,还……还生了两个孩子。” 秦瀹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叹,道:“我知道,只是,没那么快走出来,我也再难遇到像她那样的姑娘。” 一段用心爱过的感情,哪里说放下就能放下? 即便知道,和她再无可能,心里空荡荡的,却也不愿意急急忙忙的拉一个人,强行让她住下来。 …… 第718章 失而复得的总是尤其珍贵 兄妹两人都沉默了,说起来,他们一母同生,情路也是同样的坎坷,一个爱而不得,一个得到了,却还不如失去。 为什么,我们用心去爱的反而得不到? 为什么,我们努力想争取的,却永远都不属于自己。 反要累得满身伤痕,心灰意冷,对感情失去信心。 我们同样爱的热烈,爱的用心,可为什么却得不到心中所爱心中所想呢? 秦黛珑深叹一声,她看着兄长,模糊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秦瀹抬起头来,看着情绪慢慢平净下来的妹妹,他思索了一番,还是觉得,有些话,必要说清楚了,就趁着这次,都把话说清楚。 而接触到他深沉的眼神,秦黛珑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眼神微微躲闪,可又深知哥哥的性子,心知这次是躲不过的。 果然,他说:“这一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秦黛珑微愣,老实说道:“我知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敢有别的请求,只求爹娘和哥哥还能原谅我当年年少无知,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 “……” “我深知自己无脸再回家,可是……我不忍心让孩子跟着我从小吃苦,我既生了她,就要对她的未来负责。” 秦瀹眉头松动,他点了点头,道:“孩子是无辜的,她是我秦家子孙,自然该得到最好的养育。” 说完,他看着妹妹憔悴蜡黄的脸色,问:“我听说女人都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当初生宁宁的时候,怕不怕?” 怕不怕…… 这还是她毅然决然跟着陈或从离开以后,第一次听到有人关心她这个问题。 旁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可却没有一个人问她怕不怕。 秦黛珑咬住下唇,忍住泪意,眼里泪光闪闪,道:“怎会不怕呢?我生了两天才把宁宁生下来,若不是当时有邻家嫂子有经验在一旁照看着,我的女儿恐怕生下来留没了母亲。” 秦瀹的心揪了一下,又听她道:“养儿方知父母恩,生了孩子以后,我想起了幼时种种,更想娘,娘当初生我也是差一点就……从此以后便再难有孩子,我开始后悔用这种方式和爹娘告别,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背叛了一切却是这个下场。” “……” “哥,不瞒你说,好些次,我都想抱着孩子跳河,我感觉生活无望,也后悔自作主张将宁宁带到这个前路未知的世界上来,我想一个人死了算了,可又不愿将宁宁孤身一人留在这世界,她若没了我,日后又该如何呢?” “……” “可是……我下不去手,有好几次,我想掐死她,再自尽,可每次看着她对我笑,我就觉得我不配为人母……我已经这样自私得将她带到着世界来了,难道又要自私的决定她的生死?” 越说,越泣不成声,秦瀹听的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将妹妹一把抱住,声音颤抖道:“胡说八道什么!连死都不怕了?还让回来见爹娘?” 秦黛珑越发脆弱,尤其是背兄长抱入怀中时,撑了这么久的力气轰然消散,她无助的抓着兄长胸前的衣襟,回想起那段绝望的日子,就像溺水的人,拼命的想抓住救命稻草,可水流湍急,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吞入腹中。 她很难想象,若不是因为有宁宁,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在阴曹地府忏悔了? 兄妹两抱着哭了一会儿,秦黛珑才坐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泪,听他问:“那日后呢?你想如何打算?” 秦黛珑微微一愣,道:“我如今不愿再想旁的了,我只想好好的陪着孩子,养育她长大。” 秦瀹眼眸微沉:“不打算再找了?” 秦黛珑眼中微微挣扎,她默了一会儿,对他微微一笑,道:“哥,以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是我自己放弃了的,如今,我也不想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我也该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像我这样的人,谈何幸福?我方才不是一时想法,在我带着孩子回京的路上就想好了,往后余生,我只为宁宁。” 人再经历重大变故后,总不可能很快就调节过来自己的心态和想法,秦瀹心知这一点,自然不会拿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与她分析。 只道:“秦家总有你和孩子的一口饭吃,就算你终身不嫁,秦家爷养的起,只是黛珑,就算你曾做错过事,也不代表你不配得到幸福,秦家的女儿,外面的人求都求不到,若是有一天你放下心结了,爹娘还有哥哥,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不会亏待你和宁宁。” 听着哥哥这番话,秦黛珑心中感动至极。 这才是家人,一心为自己着想,为孩子着想,哪怕自己做错过事,也会给予包容谅解。 失而复得的,总是尤其珍贵。 话完,秦瀹顿了一会儿,又道:“你和表哥,已经再无可能,这次这件事,我们会寻个说法交代过去,以后,你还是秦家小姐,表哥,也只是表哥。” 他简单的将当初秦黛珑“死后”母亲的做法说于她听,秦黛珑听后沉默了许久,道:“是这样吗?难怪……我给他写信,他不愿理我。” 原来我和他早就没了姻亲关系。 秦瀹微叹一声,道:“以后,你不要再和他见面了,他已有了新的生活,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互不打扰,是给自己留的最后的体面。” 秦黛珑面容苦涩,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自己无脸再去见他了,回来的时候却总是抱着试一试得心态,我原以为,或许还和以前一样,就算不看在成婚一场,我也是他的表妹,如今看来,是我太天真了,分明是我做错了事,还想着让他低头接我回去……” 他看着哥哥黯淡得神色,想到了容仪,她暗叹一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做令人生厌的事,更不会如破坏他们如今安宁的生活。” 顿了许久,秦瀹“嗯”了一声,兄妹俩便陷入了奇怪的安静当中。 秦瀹有私心,不止是为了秦黛珑,更是为了容仪。 他如今再王府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的生活,若是这个时候秦黛珑突然出现,于她而言,是不小的打击。 只是秦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层多次算计容仪,如今就算连她自己,也是觉不好意思拿着过去的主仆情意如逼容仪退步。 说起来,秦黛珑当初的一念之差,成就了容仪,却葬送了自己。 如今回想起来,着实没滋没味,搜肠刮肚的,也不知是该为容仪的今日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的结局感到悲哀。 她也曾想过,若是当初不曾作妖,不曾轻信陈或从,再与表哥定下婚约后就安分守己,平平顺顺嫁人,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如今,自己应当过得很好,正在迎妍院赏花呢吧? 若是能重来一次,她定然不会做这种选择。 只可惜,生活中从来都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她有时会嫉妒容仪,尤其是自己知道她一胎双生,刚好一儿一女,受尽了宠爱,赢尽了体面的时候,她觉着自己又可气又好笑。 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让她亲手推了出去,如今又能怪谁呢? 说起来,当初她瞧不上的男人,是自己私心作祟,想将容仪推给他,这才促成了他们,当初的自己,恐怕也没想过容仪的今日会比自己好这么多吧。 …… 第719章 不同人,不同命 秦瀹坐到黄昏才离开,暗中安排了两个老实的丫鬟去黛灵阁伺候。 秦黛珑忽然回到富贵生活,一时间却不能适应,只叫她们都在院外守着,那两丫鬟有些手足无措,但也听话。 秦黛珑将自己的衣物还有宁宁的衣物用品都收拾了出来,当她打开自己的衣橱时,看着满衣橱的锦衣华服,一时感叹不已,手中粗织布料却无法放进去了。 只将孩子的衣物都叠好放进去,一双手在自己原先的衣裳上穿梭,眼里泪光闪闪。 她的手早已不如以前那般细嫩光滑,自生了孩子,又没做好月子,再加之一家人的衣服都是自己洗,不管是手还是状态,都与邻家大嫂一般无二,只是人家习惯了这种生活,身体素质比自己不知要强出多少…… 在衣橱前伤感了一会儿,她又走到梳妆台前,抚摸着椅背慢慢坐了下来,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秦黛珑仿佛换了一个人,一双眼早已不如做姑娘时灵动,里面充满了世故和苍白,她的嘴角也再难勾起来,笑容在她脸上成了奢侈的东西。 为钱发愁,为生计发愁,为孩子吃不到奶发愁,总是有数不尽的愁绪,因而生了白发。 明明花儿一般的年纪,可看这张脸,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她摸着自己嘴边浅浅的纹路,一颗眼泪砸在手背上,她连忙摸去,可一时间,却怎么也摸不干净,眼泪要是开了闸的水龙头,奔流不止。 到最后,她干脆不去擦眼泪了,任由它肆意流淌,到后来,她趴在桌上,闷声哭了起来。 明明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流了很多泪了,可现在一个人待着,各种思绪涌上心头,眼泪更是流不完了,她放任自己好好哭一场,可越哭越绝望,明明已经回到家中,一切都再慢慢回到正轨上来了,可为什么心里依然空的厉害?为什么那种绝望依旧挥散不掉呢? …… 晚饭,秦黛珑吃了很多,哪怕她没有胃口,对着一桌子精美味香的佳肴都没胃口,可她知道自己要吃,要吃讨厌的肥肉,还要多吃,因为不吃,宁宁就要饿肚子。 她拿着筷子沾了一点稀米汤喂到宁宁嘴边,宁宁立马张开小嘴,砸吧砸吧的吃了起来,她靠在母亲胸前,吃完一点,小嘴蠕动着,好似在回味,她不哭不闹,只看着母亲面前的碗,伸手要去抓。 秦黛珑知道,这是她还想吃的意思,就又沾了一点喂给她。 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看了两眼,轻轻的开口:“小姐,奴婢来抱小小姐,您好吃饭。” 秦黛珑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的把孩子抱得更紧,眼神又淡还带着一点疏离的笑,道:“我自己抱着就好,你们也下去用饭吧。” 如今拨到黛灵阁来伺候的只有两个丫鬟,哪里有主子吃饭的时候,下人不守在旁边也跑去吃饭的道理? 那丫鬟退了两步,却没听她的话退出去。 秦黛珑倒也不多说什么,一心扑在孩子身上,见她吃够了稀米汤,开始在拱自己的主食时,她也习以为常,但到底十几年的教养,当着下人的面还是不好意思喂奶,只叫那丫鬟将饭菜都撤下去,而后抱着孩子进了主卧,背对着入口将衣衫解开给宁宁喂奶。 自己吃饱了,连喂奶都不会太担心,看她吃的小脸通红,秦黛珑眼中泪光闪烁,看着她拼命吸奶的模样,她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还好啊……当初没有自己做决定左右她的生命,看着她本能的拼命吃奶,做母亲的又欣慰又心酸,一心便只想着:小家伙,你一定要白白胖胖,越长越好啊…… …… 夜里,秦黛珑和孩子一同沐浴,她动作娴熟又麻利,先姜孩子洗干净了,上了爽身粉后穿好了衣裳,把她放在床上,又拿了两个又长又大又厚的抱枕围在床边,防止她掉下来,宁宁吃饱以后也乖,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新环境,在柔软的床上慢慢的爬开爬去。 趁着这个时候,秦黛珑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无暇泡澡,只将身上洗干净了,就连忙去看孩子。 宁宁长到这么大,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说起来那段日子她还有父亲,可她的父亲却没有半分作用。 夜里孩子饿醒了,他翻个身用枕头堵住耳朵,不闻不问。 平日里秦黛珑要洗衣服时让他看看孩子,他跑的比谁都快。 此类种种,不愿细想,从此以后,秦黛珑便学会了夜里定时起来喂孩子,将孩子绑在背上,一边哄一边洗衣裳…… 她不知别人做母亲是什么样的,如何学会照顾孩子的,可她知道自己是被无用的丈夫逼着一步一步学着如何当一个好母亲,练就了如今的本事…… 最苦最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可有些习惯还是改不了,譬如,她再也不能安安心心的泡澡,生活的节奏变得又快又急,一点也由不得自己。 …… 而另一边,小家伙和小团子今晚格外兴奋,尤其是见到母亲,那热乎劲儿一点也不克制,从吃晚饭开始就一娃一个的占据了父母的双腿,哼哼唧唧的。 姜舜骁抱孩子吃饭已经十分娴熟,尤其抱着的还是最安静乖巧的小团子,可容仪就不容易了,怀里坐着不安分的小家伙,坐一会儿就要动动小屁股,容仪毫不怀疑的想着,若是他现在能走会跑了,自己大概会满屋子追着他喂饭。 忍无可忍时,容仪虎着声让他别动,好在姜家的男人都是十分会看脸色的,发觉母亲面色不善,小家伙连忙抿紧了嘴巴,乖乖的靠着母亲,一副好听话的模样。 他乖一会儿,容仪吃饭就容易的多,可没吃两口,一只小手忽然伸到自己面前的碗上来,容仪挑了挑眉,这一次倒是没虎他,只将他抱着坐正凑近了桌子,又用勺子舀了一点温温的鸡汤喂到他嘴边。 小家伙果然馋这一口,立马砸吧小嘴喝了起来,发出满足的奶声。 容仪笑了,又给他喝了一点。 一旁的姜舜骁看的挑眉,也学容仪,给小团子喂鸡汤,小团子十分给面的喝了,还伸出软软的小舌头在嘴巴上舔,看的姜舜骁一颗心比天上的云还软。 一时间,两个大人自己没吃,只顾着给孩子喂鸡汤了。 等到容仪觉得差不多时,半碗鸡汤都快见底了,看小家伙还想喝,容仪干脆端起碗自己一口喝完,然后对他说:“没有了哟。” 小家伙睁着大眼睛看着母亲,瘪了瘪小嘴。 白婆婆笑道:“若是小少爷会说话,一定会控诉娘子喝了他的鸡汤。” 话音刚落,哄然一笑。 容仪让白婆婆接过孩子,喝了鸡汤的小家伙倒是不非要粘在母亲身上了,容仪得了空才好生填饱自己的肚子,还当着小家伙的面盛了两半碗鸡汤喝下。 等容仪这边吃完之后,她看向姜舜骁,见他还在给小团子喂汤,忙道:“少喂点,小心晚上尿床。” 姜舜骁微微蹙眉,直道:“闺女胃口小,这才喝了多少?” 容仪:“……” …… 第720章 为人父母的骄傲 这天夜里,两个奶娃娃哭着闹着(实际上是撒娇)要和父母一起睡,而这对年轻的父母也没执意将孩子送去小卧房,就留下来了。 容仪在一旁看着昕蕊和玉衡给孩子洗澡,一个大浴盆,刚好够两个孩子在里面游来游去的。 没错,是游来游去,刚开始容仪发现两个小娃娃居然还会在水里扑腾时,很是惊奇,姜舜骁则一脸骄傲,直言也只有他的孩子从小就有这等本事了。 念在他们都是第一次当父母,白婆婆好心没拆穿,其实,这都是孩子的本能,刚好有两个洗澡会陪他们玩的丫鬟,才没丢掉这份本能。 容仪听茯苓说,有的小孩特别不喜欢下水洗澡,她的儿子从小就是,只要水盆一端来,他就缩起小腿不去碰水,而后就会感叹两个小主子多么乖巧,洗澡的时候一点都不闹腾人。 容仪听着也是忍不住骄傲,做了母亲,尤其喜欢听旁人夸自己的孩子。 洗好了孩子,姜舜骁也披着半湿的头发过来了,容仪便将孩子交给他,自己也躲去了屏风后洗澡。 容仪靠在浴桶边,微微合眸,水温刚刚舒适,泡的她想睡觉。 过了一会儿,耳尖的听到脚步声过来,她断定不是玉衡和昕蕊的,这个脚步声,只能是姜舜骁。 也没睁眼,只道:“怎么不看孩子过来了?” 没有回音,她不由得睁开眼向侧面看过去,就见姜舜骁抱着小团子站在一旁,一大一小皆眼冒精光的看着她,小团子扑腾着手臂想要母亲抱抱。 容仪微囧,她往下缩了缩,心想好在今天玉衡撒了花瓣,不然就尴尬了。 “做什么抱着孩子过来。”有些郁闷的声音。 姜舜骁眼神微暗,没回答她,对小团子道:“看娘亲是不是好慢,我们都等了很久了。” “唔唔……” 容仪:“……” 见她脸红了,姜舜骁微微一笑,抱着小团子往后退了两步,道:“外面等你。” 容仪:“……” 被他这么一弄,容仪也不好再泡下去了,麻利得起身,穿好了衣裳就过去找那不省心的父子仨。 她过去时,一大俩小端坐着,齐刷刷的向她看过来,两个孩子还好,姜舜骁的眼神看的她有些吃不住,莫名的脸红。 她干脆别过脸去,直奔孩子过去,一上床,立马被两个软趴趴的小东西扑在了身上。 容仪最喜欢的就是抓住他们的小脚玩,通常也会逗的他们哈哈大笑,今天也不例外,她抓着小家伙的小脚,轻轻的扣着他肉肉的脚板,小家伙立马笑了。 笑是会传染的,小家伙一笑,小团子立马也笑了。 容仪专注着逗小孩,没注意自己的脚也裸露在外面,挨着姜舜骁的腿,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只觉脚踝忽然被抓住,很快就传来一阵痒意。 容仪一愣,连忙就要抽回来,可姜舜骁是打定要为孩子“复仇”的,抓住不放,笑着说:“娘亲欺负你们,我帮帮你们报仇!” 容仪受不住这痒意,笑倒在床上,连声求饶,两个孩子不懂什么是“报仇”,但看着母亲躺在床上,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玩,立马爬到母亲身上,一边笑一边在她脸上啃。 容仪连受“摧残”,笑得脸红耳赤,又被自己的两个小宝贝啃了满脸的口水,求饶不顶用,她就说好话。 看她笑得喘不过气来了,姜舜骁笑着松开了,然后倾身抱过一个小家伙,让她有了喘息的空隙。 一家四口笑笑闹闹,很快就累的有了睡意。 今夜,恐怕都会做甜甜的美梦。 …… 第721章 惊夜 一边其乐融融,而此刻的黛灵阁,寂静如斯。 宁宁是个乖巧的娃娃,虽有些认床认气味,但好在有母亲抱着睡,倒也不闹。 对于秦黛珑来说,这里是家,是阔别已久的家,对宁宁来说,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着她眼里的小心和谨慎,秦黛珑除了心疼就是愧疚。 之前在那穷乡僻壤,她没能给宁宁好的生活,自己从小就锦衣玉食,身边一大群婆婆仆子伺候,可观自己的女儿,却没有享受过。 有时候天不亮,外面的鸡就叫了,把她吵醒了,一天精神就不好。 有时候她睡得正香,外面的孩子疯来跑去,玩着鞭炮,不少次,宁宁都是在惊吓中醒来的。 如今,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了,可是看着她,秦黛珑还是会心存愧疚,作为母亲,没有给她更好的生活。 “唔……嗯!” 宁宁的小手在母亲胸前抓着,秦黛珑倒是不困,桌上的烛光已经烧尽,她也没再燃上,只挨着宁宁的小脑袋,轻声道:“乖乖还不睡吗?” 小手依旧勤奋的动着,她抿着嘴直“唔唔”。 “是认床吗?” “唔唔……” 秦黛珑微微叹了一声,还未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的推门声…… 她眉头微蹙,还以为是丫鬟,可脚步声越来越近,才察觉到不对劲来。 秦黛珑连忙翻坐了起来,而在这时,床帘忽然从外面打开,她目光紧张的看着来人,而来人,更是一脸呆滞。 “娘!” 秦黛珑一声惊呼,秦夫人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连忙从床上跳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急昏了头,大声的呼救,床上的宁宁也被母亲的声音吓到了,哇哇的叫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父子俩就赶过来了,他们一直注意这这边的动静,此番一听到响动就连忙过来了。 一阵手忙脚乱,秦夫人被安置在秦黛珑的床上,宁宁则躺在她旁边,委屈的“唔唔”着。 看着床上的母亲和女儿,秦黛珑眼睛都湿润了心里更是后怕不已。 大半夜的,大夫被弄了进来,秦黛珑只好抱着孩子躲去了另一间屋,等大夫走了,她才将孩子放在母亲旁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秦瀹微微蹙眉,问:“娘怎么会突然过来?” 秦黛珑脸色有些白,她道:“我也不知道,原以为是丫鬟进来,等我反应过来时,娘就已经走到床边了。” 一旁的秦国公微叹了一声,道:“她以前也时常来这里,这两天她心情不好,来这里也情有可说。” 秦黛珑有些担忧:“娘上了年纪,被我这么一吓……” 秦瀹:“大夫说没事,是娘太激动了,才昏了过去。” 三人默了许久,秦黛珑看已到了深夜,便道:“爹,哥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秦瀹有些不放心:“等娘醒了,你给她解释?” 秦黛珑点了点头,道:“总要让她知道的,既然已经碰到了,就如实说吧。” 秦国公点了点头,倒是无异议。 父子俩走后,秦黛珑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看着母亲安详的睡容,坐上床,依偎在母亲身边,像小时候一样,紧紧的贴着母亲,一滴泪流了下来,落入衣衫里不见。 …… 第722章 尿床 由于姜舜骁的溺爱,今日晨起时,两个娃娃不负所望的在床上画了两幅地图,幅员辽阔,堪比一“国”。 容仪早上醒来时就发觉不对劲,腿上湿濡濡的,下意识的摸过去,一手清凉…… 两个孩子身下都湿透了,他们倒是睡得香。 容仪看着也因湿凉醒过来的姜舜骁,无语的说:“我就说不该给他们喝那么多汤吧?” 姜舜骁抱起小团子,将她放到里面干净的地方,又抱起小家伙放到床尾,一脸头大,道:“平日里,也没见他们尿床啊。” 其实,平日里乳母和丫鬟夜里都会起来让两个孩子小解一回,而昨夜,这对年轻的夫妻都睡得太香了,这不能怪小朋友吧? 这下,是不能贪睡了,两人起身,将睡得香喷喷的俩小朋友抱去了榻上,而后将床单和垫褥都抱了出去。 一床垫褥……两床垫褥…… 容仪床上的垫褥铺了好几层,一层很厚,着实软乎,她摸着第三层干透透的,松了口气,而后头疼道:“他们可憋了多大一泡尿啊!两床垫褥都湿了!” 姜舜骁也好笑,任劳任怨的抱着垫褥出去晒。 这一日,招懿院的丫鬟走过晒场都会感叹,小主子们的“威力”,名不虚传啊! 好大一副“日落江景图”! 始作俑者倒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一旁伺候沐浴的茯苓笑道:“寻常的孩子若是尿了床,立马就要哭醒了,两位小主子倒是不一样,尿常归尿床,睡还是要睡的,睡得还比谁都香。” 容仪也觉好笑,只道:“也怪我夜里没起来,没太注意。” 洗干净后,两个“脏”娃娃变得干净了,一脸神清气爽的被抱着出去。 姜舜骁刚喝完一杯茶,看着儿子在容仪面前拱啊拱,脸色一沉,走过去抱过他,颠了颠,一手沉。 小家伙咧着嘴嘿嘿的笑,他故意板着脸,说道:“还笑,小小男子汉,居然还尿床!” 容仪忍不住说:“小孩子哪有不尿床的啊?” 姜舜骁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当然:“我的儿子,就不能尿床。” 容仪:“……” 夫妻俩斗了会儿嘴,一齐坐下用早饭,这一回都吸取了教训,谁也没给孩子多喝。 …… 黛灵阁。 秦夫人醒来时,一左一右都被挤的紧紧的,还有些热。 她眼神发懵,想起了昨夜的事,而后就有些僵硬了。 她眼神闪烁,转过头去看依偎在身旁的人儿,待看清后,更僵硬了。 秦黛珑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她连忙睁眼,正对上了母亲颤抖的眼神。 秦黛珑连忙坐了起来,呼吸骤然一紧,她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只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珑儿?” 秦黛珑呼吸一滞,又听到母亲不确信的问:“真的是我的珑儿?” 她微微哽咽,抬起头看着母亲,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倾身将母亲抱住,哭的浑身颤抖,道:“娘!我是珑儿,我回来了!” 一大早,大喜大悲。 …… 不知经过了怎样的混乱,母女俩才好好的坐在一起说话。 秦夫人怀里抱着孙女儿,当时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惊醒了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宁宁,也是巧,她瘪着小嘴,张口就是一声“凉”,叫的秦夫人一愣,秦黛珑欣喜若狂。 失而复得之后,秦夫人的接受能力好似都强上了许多。 虽然在看到宁宁的那一刻,她心里很是震惊,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对宁宁爱不释手。 宁宁酷似女儿小时候,她的脸上,竟是半分都没有父亲影子,只是脖子后面的一颗痣,她的父亲也有一颗。 母女俩聊了许多,也聊了许久,不顾饥饿,秦黛珑将这些日子的事都如实的告诉了母亲,虽说不想欺骗母亲,可看着她心如刀割的痛苦表情,秦黛珑还是将好多苦楚都咽回了肚子里,她不忍看到母亲为自己痛心的模样。 …… 第723章 就像是一场梦 这两年,从秦黛珑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尝尽了辛酸苦楚。 她强忍着不哭,可秦夫人听着却是心疼的哭了。 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受了这么多罪,当母亲的怎么会不心疼? 她看着宁宁,又一次落泪,她问:“生宁宁的时候,你怕不怕?” 秦黛珑泪光闪烁:“怕……生宁宁的时候,我一直想你,我一直在想,若娘能待在我身边多好?也许我就不会那么怕了……” 秦夫人更心疼了,她当初生秦黛珑也是折腾了两天两夜,才将她生下,没生过孩子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生一个孩子,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种痛苦,只有做母亲的人才能体味。 她一只手抱着宁宁,一只手抓着女儿的手,道:“回来了就好,我就知道,我的女儿不会就这么离我而去,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秦黛珑泣不成声,她腿一软,跪在母亲脚边,道:“是女儿不孝!害爹娘伤心。” 秦夫人连忙去抓她的胳膊带她起来,哽咽道:“这些年,我一直求着菩萨,我只求能让你回来,我只求我的女儿,能回到我的身边来。” “娘!”秦黛珑趴在她腿上哭泣。 看着母亲哭,宁宁小嘴一瘪,也跟着哭了起来。 秦夫人哄着一大一小,忙道:“快别哭了,惹得你女儿也跟着哭。” 秦黛珑抹去眼泪,连忙坐了起来,红着眼眶去哄宁宁。 看着女儿哄孩子的模样,秦夫人鼻头一酸,却听女儿说道:“生了孩子我才知道这些年爹娘有多不容易,养儿方知父母恩……娘,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伤心了。” 秦夫人泪光闪闪,她道:“我一直期盼着,你长大了就会懂事了,可如今,你终于懂事了,却是以此为代价,娘是真舍不得,是真心疼啊!” 每个做父母的,都期望养儿成龙,养女成凤,希望他们能长大成才,可是……却没有哪一对父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尽苦难,作为成长的代价。 如果可以,做父母的宁愿将孩子一生的厄运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只叫孩子一生都能平安顺遂,过得美满。 …… 午饭,秦家人四口,加一个新成员小宁宁,做了一桌子菜一起吃。 这顿饭无疑是最好吃的饭,分明都是同一个厨子做出来的,可是吃过之后,心里就像灌了蜜糖一样,满足又甜蜜。 秦黛珑习惯的将孩子抱着吃饭,秦夫人想搭把手,她都没让,一句“我已经习惯了,娘抱着她不好吃饭。”又让老父老母沉默心痛。 女儿终于回来了,可她的身上,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斥着故事和心酸。 虽说能回来,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可是对于做父母的来说,看着女儿满身伤痕的回来,哪里能释怀呢? 秦夫人拼命的往女儿碗里夹酥肉,都快堆成小山了,可秦黛珑都吃下了,一点也不勉强,现在就算给她面前放一碗酸疙瘩汤,她都能不皱眉头的吃下。 秦夫人本意是觉得女儿瘦了,要多补补,可看着女儿这样拼命的吃,只愈发心疼了。 她问:“平日里,你们都吃什么?” 秦黛珑微愣,眼神有些躲闪,却道:“能吃的我们都吃,我还和邻家的大嫂学会了挖野菜和山菌,平日里能挖到这些也能改改口味。” 只是吃这些东西,很难有奶给孩子。 …… 第724章 阴险 听着女儿的话,秦国公和秦夫人都失了胃口,看着面前的佳肴,一时难以下咽。 因为,他们都想到了,女儿这些年吃着什么样的苦,受着什么样的罪,做父母的却不知道。 饭后,秦瀹出去处理一些琐事,秦国公自然也没那么闲,用完饭就离开了。 秦夫人原本还想商量着如何为女儿正名,可儿子和丈夫都走了,便只好先将这件事搁置下来。 两对母女安安静静的待在黛灵阁,将下人都遣散了。 方才只顾着心疼和回忆,这会,秦夫人想起来了最最重要的事,她道:“如今你回来了,有些事咱们该早做打算,这些年,你吃尽了苦头,娘没能帮到你,可如今你回到了娘的身边,娘一定要把你以后的事都安排好。” 秦黛珑心口微跳,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却没有主动开口,只问:“什么……以后的事。” 秦夫人眼眸微沉,她道:“你可知,你走了之后,傅容仪就和你表哥在一起了,没过几个月就生下了一对孩子,可见,是你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按耐不住盯上了自己的姑爷!” 秦黛珑眼眸微闪,这些事,她不曾与父母提过,明知是自己做错了,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夫人继续说道:“从前我还以为她是个安分的丫鬟,当初安排她做你陪嫁时还多了个心眼儿,刻意将她的脸弄丑了,可谁知,她是有野心的……如今霸占着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真是恬不知耻!” “娘……” “你放心,像她这种不忠不义的人,借着主家的势力爬姑爷的床是会遭到报应的!娘会替你讨回公道,让她还回属于你的一切!” “可是娘……当初是我要走的,是我背叛了表哥,就算你将容仪如何了,我也不可能再得到那一切,那些早就不是我的了,我当初自己放弃的,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去要回来呢?” 得知她的担心,秦夫人一脸幽沉,道:“何须担心?娘都已经替你想好了,这些年暴乱频发,山贼匪寇肆意横行,那年百褶山上那几个匪徒是铁打的证据,大可以对外宣称,你是被那些匪带走的,目的是便是威胁姜家,你也知道,安宁王府如今权大势大,又出了个厉害的将军,自然引人忌惮,你又是他的妻子,那些人拿你开刀,这件事也说得过去。” 可是,就算说得过去,一个女子被一群土匪带走,于名声而言,能毁了她一生。 想到此处,秦夫人眉头微蹙,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虽然说走此招对你名声而言不利,可只有这样,也能说明宁宁的身份,宁宁是你走之前怀上的,这件事大可不必说的这么清楚,你是为姜家牺牲的,他姜家不敢不接纳你,更不敢主动来问宁宁从何来,只要他们知道对你有愧,自然不会亏待宁宁……娘知道,这样做很阴险,可是,为了你后半生的幸福,娘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一切都是秦黛珑自己密谋安排出逃,那么今天秦夫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排得上用场。 只可惜,往往事与愿违。 …… 第725章 没有什么能失去,也没有什么能放下 走此招,若是有朝一日,真相大白,秦家,秦黛珑都会背上骂名,可是,秦夫人赌的就是,姜舜骁一概不知。 她知道是自己女儿做错了事,若是放在齐国,女儿这种做法早就该被浸猪笼。 可是,她早就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也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做母亲的哪里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吃这么多罪,最后又什么都得不到呢? 骂名做母亲的来背,她只是想让女儿日后过得好一点。 看着女儿沉默的样子,秦夫人以为她是良心作祟,不耻这种做法,便道:“你可知女人这一生有多么不容易,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深渊,没有人会拉你,她们只会狠狠的踩你,你是秦家的女儿,万众瞩目,你做错一点事就会被放的无限大,更是不能被饶恕,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也能圆得过去,娘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自尊心极强,又极为正直的姑娘,可是,有时候正直和自尊心都不能当饭吃。” “……” “你若是回来了,只是安安份份的做秦家小姐,又带着一个孩子,你可知外面的人会如何看你?他们会猜测宁宁从何而来,会猜测你是不是早已失了贞,只要能证明宁宁是你还在王府时就怀上的,当然,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外面的人就是再能说,你如今九死一生逃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姜家的骨肉,自然风向就会反着吹,骂名皆是美名,名声对女人来说何其重要啊!” 秦夫人确然每一句话都是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哪怕失了道德和底线,也只为自己的女儿过得更好,只是她越说,秦黛珑就越沉默。 她停下来以后,才见秦黛珑抬眼看她,眼里无不是挣扎和悔意,她道:“若是这一切,表哥都不知道,为了宁宁,为了不给父母添乱,娘今日这番话,女儿是愿意的。” 秦夫人眼皮一跳,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然,就听她说:“我和陈或从的事,表哥都知道,容仪也知道。” “什么!?” 秦夫人大惊失色,早知母亲会是这个反应,秦黛珑倒是显得淡然,她道:“女儿当时年龄小,不懂事,更藏不住事,我不爱表哥,新婚第一夜也没同他在一起,我将他气走了,且还是我亲手把容仪推到他面前的。其实……容仪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反倒是我,是我当初算计了她,我为了陈或从,想保住我的贞洁,就想让容仪去陪表哥,让表哥想不到我……” “……” “说起来,若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容仪如今恐怕也不会跟了表哥,都是我自食恶果,是我自己拧不清,如今就算后悔也没用了,当初我逃离时,是表哥帮了我,他什么都知道,娘方才说的那些,一个字都不会让他心软,反倒是会让表哥生气。” 说完,她看着目瞪口呆的母亲,又看了眼乖巧的女儿,说道:“其实,女儿如今看得很淡了,名声什么的都不要紧,我只希望宁宁能过上好的日子,我不配做表哥的妻子,更不配做秦家的女儿。可是,更不愿宁宁跟着我受苦,我回来只是想让宁宁过上好的日子,我也想离开那个人。”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背叛丈夫的事还能让他知道?他怎会愿意帮你?”秦夫人惊的语无伦次。 秦黛珑眼神黯淡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道:“或许是因为,他爱上了容仪,所以甘愿放我走,我的离开,于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你糊涂啊!”秦夫人闭上眼,满目无奈。 秦黛珑吞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一如她的心情,她说:“我做不到装傻充愣,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其实回来的时候,我曾给表哥表哥和容仪写过信,可找到我的人,是哥哥,当时我就知道,他会原谅我,可也不会再接纳我,哪怕我要的只是一个安身之所,娘,经历了这么多,女儿很多事都看淡了,如今,没有什么不能失去,可也没有什么能放下了。” …… 第726章 父母爱子如命 秦黛珑说完,母女俩都默了。 秦夫人多是懊恼和不甘,还有一丝愧疚,如果,那一切姜舜骁都不知,她的办法就可行。 看母亲沉默下来的样子,秦黛珑心里也不是滋味,她道:“娘,我已经做错很多事了,我再也不想辜负别人,更不想欺瞒利用,如今,我有了孩子,且还是个女儿,我只想以身作则,希望我曾经做错的那些事不要报应到她身上,也希望她长大了之后能吸取我的教训。可若我再错下去,将来又拿什么去教育好她呢?” 秦夫人目光湿润,看着如此通透的女儿,反生愧疚,她道:“酿对不起你,当初就不该替你做决定,非要你嫁给他。” 其实,秦夫人心底很清楚,她对不起的人,不止自己的女儿,还有她本想算计的侄儿,她亲妹妹的独生子。 若是妹妹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切,会不会怨恨她这个做姐姐的呢? 秦黛珑却能理解父母之心,她哽咽道:“娘何必自责?女儿吃过苦头才知道父母的苦心,其实,表哥是一个很好的归宿,若当初我安安分分过日子,如今也不会闹到这一地步,是我年少不懂事,坏了好的姻缘,与爹娘没有关系。” 当初,多少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征战十年的年轻将军,圣上面前的红人,可是,秦家一表露这种想法,旁的人就知道,这位年轻成名的大将军,是与自己的女儿无缘了。 分明是一场再好不过的姻缘,作为宁威将军的夫人,将来封诰命都只是时间问题,只可惜,年轻的姑娘总爱诗情画意,食爱而生,哪里能想的那么多那么透呢? 后悔吗? 夜深人静时,看着身旁没前途,没出息,立不住的,曾经深爱过的人,自然会有悔意,可更多的是后悔自己瞎了眼,当初识人不清,葬送了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在离开陈或从,回到家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秦黛珑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她要向前看,也只能向前看。 为了自己,更为了女儿。 她的人生已经被自己过得一团糟,可生了女儿,她只想尽力弥补,自己曾缺失的,她都想补偿到女儿身上。 看着宁宁安静的小脸,秦黛珑的脸色温柔了起来,她深吸了口气,道:“我如今,只盼着这孩子能平安长大,将来不要像我一样,在情路上被欺骗辜负,我会保护好她,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她。”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看着女儿消瘦坚定的脸庞和眼神,秦夫人只不住的心疼,自己的女儿自己疼,她疼幼女,她也疼自己的女儿。 一想到陈或从,秦夫人手都攥紧了,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凶光,道:“你放心,那个人,再也不能打扰你和宁宁的生活。” 秦黛珑眼神微暗,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哥哥会处理好,他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京城。 可秦夫人却不这样想,当时,丈夫和儿子一起去找的女儿,见女儿如此凄惨,丈夫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人终究是个隐患,不除去,终身难安。 心知到底是和女儿有了孩子的人,他们当着女儿的面自然不会告知实话,所以,那陈或从确实再也不能出现在她们娘俩面前,只不过,与秦黛珑想的不太一样。 父母之为子,什么都能做出来,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为父为母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来。 秦黛珑道:“只是我永远亏欠宁宁,她的未来,没有父亲这个角色。” 这,也确实是一个令人恼火的事,可秦夫人却道:“若是骁儿那边行不通,娘会替你打点好一切,将来再为你物色一个不错的人家,能视宁宁如己出,趁着宁宁还小,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有一个品行端正的人做她的父亲,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 第727章 我会带着宁宁出去生活 这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可是,以后呢? 让宁宁沉浸在一个有爱的环境,忽然有一天告诉她,其实她不是父亲亲生的,她是母亲年轻时犯下的错? 秦黛珑轻轻的摇头,道:“终究是我做错了事,离开陈或从本就是为了宁宁,我也没打算再找,因为我怕那个人只是因为家里的权势,不会真心待孩子,有几个人会为了别人的孩子操劳一生呢?我不敢赌,不敢拿上宁宁的感情和未来去赌这一次。” “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就守着宁宁一个人过?” 秦黛珑微微蹙眉,好似有些挣扎,她道:“是,我已经对不起她了,她的未来没有父亲,总比有一个继父好,娘,没人会敢对一个曾经背叛婚姻还和别人有了孩子的女人付之真心,对我好不好都是一说,更何况是孩子呢?” “……” “离开了陈或从,有些事情我想的很明白,我也不是非要把自己嫁出去不可,谁能知晓婚后就一定能幸福呢?其实对我而言,真正幸福的时候,是在爹娘身边……” 秦夫人眼睛一热,正要说什么,就见她话锋一转,道:“我知道我是早就出嫁了的人,一直呆在娘家也不好,我不会让爹娘为难的,也不会将那些非议带回来,等我安顿下来了,赚些钱了,我会带着宁宁出去生活。” 一个满身污点的女儿,一直待在娘家,只会给身生父母抹黑,秦黛珑并不是一个自私到极致的人。 秦夫人眉头一皱,不悦道:“家里还容不下你和宁宁了不成?你们就好好呆在家里,秦家少不了你一口饭吃,你是我秦家的女儿,宁宁也是我秦家的孙女,她跟着你姓,跟着祖父姓,跟着舅舅姓,谁还能容不下你们了?” 秦黛珑眼部肿胀,欲泪又语,她哑着嗓子,有些难过,说:“可是,哥哥还未娶妻啊……” 秦夫人猛地一愣,脸上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秦黛珑又道:“我做的事,就算爹娘能帮我遮掩可宁宁也是不争的事实,她如何能遮掩过去?就算外界不敢嘴长秦家的事,可是,这种事,谁会不清楚呢?家里有这样一个恶臭的小姑子,哪个正经家的大小姐愿意嫁进来呢?” 她不能自己做错了事,还这般连累家人。 秦夫人一时语塞,她顿了半晌,道:“不……不是你这么想的,你哥哥,他是男人,和你不一样,他有本事,有功名,他是秦家唯一的儿子,多的是女孩喜欢,且再说了,你哥哥会为了自己让亲妹妹继续受委屈?这件事,你告诉你哥,他也一定不会同意。” 秦黛珑目光灼灼的看着母亲,忽然问:“可是,哥哥怎么想的,娘又怎会知道?” 秦夫人神情默了下来,却倔强的说:“我是他娘,我知道他……我就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你们谁过得不好,都仿佛在我心口上狠狠的剜了一刀,你们是亲兄妹,都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和别家不同,他就你一个亲妹妹,不会不管你的。” 秦黛珑捂住眼睛,泣不成声。 她知道母亲说的有道理,可是,又怎么忍心,怎么有脸继续待在家里呢?哥哥会接纳她,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亲生妹妹,同理,他是自己的亲生哥哥,所以,秦黛珑怎么会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哥哥带来麻烦呢? “这件事,你再也不要提,你若心里不信,大可以问你哥哥,你哥哥绝不是这么自私的人,再且说了,你可知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有多艰难?可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难道你要娘后半辈子为你和宁宁担惊受怕吗?” …… 第728章 派不上用场的乳母 秦黛珑哪里说的过母亲,且还是这种事,当下就泪流满面。 秦夫人一把抱过她,说道:“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要说些让娘不高兴的话,你还舍得走啊?娘可不舍得……” 秦黛珑趴在母亲肩膀上哭了会,宁宁被挤在中间,小手努力的在母亲胸前的扣子上扣着。 平复了会儿心情,秦夫人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都告诉娘。” 秦黛珑微愣,她本想说自己已经没什么遗憾了,最重要的是女儿,可是,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此番回来,她不是没有一点遗憾和想做的事的。 可她现在这个状况,确实不大能自己去安排…… 想了会儿,秦黛珑说:“那两年,多亏了邻家大嫂,我想娘能不能暗中使些人去那边,暗中照顾一下大嫂,我和娘说过了,大嫂家的男人断了腿,一家生计艰难,全靠大嫂支撑……” 秦夫人点了点头,认真道:“帮过你的人,娘都记着。” 秦黛珑微微一笑,又道:“还有……如果可以,我想见容仪一面,有很多话,我想亲自对她说。” 这一回,秦夫人没那么爽快的答应了,她眼神微沉,看着秦黛珑,说:“还有见她的必要?” 秦黛珑道:“嗯……她的如今,也是我一手促成的,我想亲眼看到她过得很好。” 传闻的,总不如眼见真实。 秦夫人却道:“还有什么必要相见?她如今,也不再是当初的傅容仪了。人家飞上枝头从此不一样了,怎会搭理旧主?” 秦夫人的话语里,还是对容仪有些不满,秦黛珑听出来了,却不知如何替容仪反驳,该说的,她都说了。 殊不知,娘对容仪的态度,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因为乳母因为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 午休过后,容仪有些恶心,趴在床边欲呕了很久。 玉衡伺候着喝了一杯解暑的凉茶才好了一些。 想来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主仆俩也没多想。 只是这午觉是再也睡不着了,容仪便穿了层纱起来,手里握着摇扇,在盛满冰块的炉子旁边坐下。 她道:“也就热这些日子了,马上就要凉快下来了。” 等到爷出去办事时,天气就会凉快下来,人在路上也不会吃太多苦。 玉衡附和道:“今年天气确实异常,也太热了,不过等这个节气过去了就好了,天太热,小主子们都受累呢。” “他们现在都在小卧房?” 玉衡应了声“是”,午休前爷被人叫走了,两个孩子又玩累了,就放在了小卧房让他们睡着,这会,那边只有秋娘一个人吧? 玉衡连忙补充道:“昕蕊也在呢,娘子放心,小主子们那边温度适宜,不会闹人的。” 容仪确实小担心了一下,但听到这个回复,也是安心,只摇着扇子,叫她也过去,若是孩子都醒了,就接过来。 孩子日渐大了,她希望孩子能多在母亲身边待着,免得将来跟母亲还不如跟乳母亲。 这大概是从自己的身生母亲身上得到的经验教训。 …… 玉衡过去时,听到里面秋娘和昕蕊的对话,她不做停留连忙进去,果见孩子醒了。 见她过来,昕蕊很有默契,直接抱起小家伙,玉衡也过来抱起小团子,而后对秋娘说:“秋娘歇会儿吧,我们把孩子抱过去玩会儿。” 秋娘愣了一下,忙问:“娘子不忙吗?小主子们交给我带也未尝不合适啊。” 玉衡笑了笑,说:“交给你带自然合适,只是娘子不忙的时候想亲自照顾小主子。” 秋娘张了张嘴,昕蕊和玉衡却抱着孩子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自然合适……只不过,娘子这闲暇的功夫未免也太多了吧? 多的让秋娘感觉自己快派不上用场了。 …… 第729章 容仪的打算 两个孩子被抱过来以后就被放到了玩乐的毯子上,容仪坐在一旁,看他们的小手到处抓抓,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 玉衡主动说:“秋娘好似不愿意奴婢们带着小主子过来。” 容仪并无惊讶,只道:“那是自然,一个排不上用场的乳母,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吗?” “娘子莫非是想让秋娘离开?” 容仪微顿,轻轻的“嗯”了一声,说道:“偏偏她是太后身边的女官亲自挑选的人,就算我不想用了,不能这么直接的把人赶走,得有个理由才行呢。” “……” “如今,两个孩子越来越大了,慢慢的可以戒奶,吃些米辅食了,我倒觉得,我们家不必像别人屋里,将乳母一直留着留到孩子长***母的职责就在于奶孩子,如今孩子不需要奶了,又哪里需要乳母呢?” 这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只是实施起来不大容易。 孩子毕竟还小,没有定性,戒奶也不可能一步到位,说戒就戒,只是有奶不愁,偶尔一顿两顿不吃奶吃些辅食没问题。 可若长时间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容仪道:“不急,这种事还是要慢慢来,但关乎到两个孩子,一定要慎之又慎。” 她不能让用心不良的人待在孩子身边,几次试探下来,秋娘都不像表面那般干净单纯。 这长留,留下的都是干净忠诚的人,半路进来的人自然用的慎之又慎,但凡发现一点问题并难以改掉的话,不管是容仪还是姜舜骁,都不会放任她留下。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茯苓的声音:“大夫人来了!” 这来的,让人猝不及防,容仪一愣,连忙扯好了衣裳,收起了慵懒的姿态,将团扇放下出去迎接。 束庸不敢拦着大夫人,所以她进招懿院,畅通无阻。 大夫人一人来的,脸上未施粉黛,大汗淋漓,到不觉臭恶,一副做派十分淡定,她取出帕子擦尽了脸上的汗渍,接过玉衡的茶,还是热的,到没喝,只放在了手边,眼珠子一转,果然不见茯苓那丫鬟了。 方才见到她时一副撞了鬼的模样,这会倒是跑得快。 她深吸了口气,问:“两个娃娃呢?” 她是奔着孩子过来的。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逗着小孩玩。 容仪忙叫身边的玉衡和昕蕊将孩子抱过来。 此时两个娃娃正玩的起兴,离开了一大片玩具,立马哼哼了起来,主要是小家伙哼哼,小团子倒是乖,抱到哪儿都安安静静的。 大夫人见小家伙扭着小身子不愿过来的模样顿时笑了,她接过小团子,一脸稀罕,道:“还是女儿乖啊,儿子就是皮!” 容仪接过小家伙,听到这话也是认同的点点头,直道:“长留每天都安静,但若是忽然不安静了,那一定是这个小家伙闹得。” 大夫人呵呵直笑,看着小团子粉嫩的小脸,忽然说道:“我听说,你当时一胎双生很是艰险,妹妹生在后头,所以身子骨也不如哥哥?” 容仪眼神微暗,怀里的小家伙已经消停了,他仰头看着母亲,嘴里“唔唔”着不知想说些什么。 “是的,这件事我一直过不去,当初我若是再使些力早些将孩子生下来,她也不至于遭罪,这都怪我。” …… 第730章 大夫人来支招 见她神色落寞,大夫人忙道:“你莫难过,女子生产本就是不容易的事,尤其你还是一胎双生,如今能把身子养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孩子虽说生下来时遭了些罪,可只要好好照顾,后期总会补上来的,都是女人,我是知道生孩子于女人而言多么不易,外面的那些人说,生孩子是女人的本分,我有时候听了呀,都恨不能拿门前的泥巴去堵住他们的嘴,说的那么轻巧,能生自己去生啊?” 本来谈到这个话题,容仪的心情是有些沉重的,可是大夫人这么一说,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多少人都说,生孩子是女人一生必要的事,是本分,可是谁又能真的体会到女人生孩子的艰辛呢? 见她面色改善,大夫人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道:“我听说你当初生孩子,伤了身子?” 容仪微愣,而后点了点头。 大夫人又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乡下的大夫,是个女大夫,平日里女人身上有什么毛病都会去找她,她也是有些本事的,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你这事,不如请她来看看?” 容仪脸微红,说道:“倒是很少见女人当大夫的,不过大夫人介绍的,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之前有大夫说我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大夫人倒是不知道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这事也是姜舜骁一日闲聊,说起她生孩子时的凶险,她才知道的,今日过来,一是为了看孩子,二就是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那你们可同房过了?” 大夫人问的坦荡,容仪一时脸红语塞,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 大夫人明了,到不揪着这个话题深入,只道:“只要你的身子恢复好了,大概也就没太大的问题,只是这女人的身子不好说,你若觉得可行,就叫那大夫过来一趟给你看看,若是当真无事了,就更好。” 容仪犹豫了一会,心中计较的却是,自古以来,女大夫就很少,大都是男人当大夫,可有些问题,女人身上的毛病,男人又是不大好瞧的,兴许让那位大夫来看一看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路途遥远,来一趟值不值呢? 容仪只好说:“等我再想想吧,大老远的让人家跑一趟,若是无事,也有些折腾人了。” 大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肚子上,说:“早些看好,你这肚子争气,将来生几个。” 容仪脸微红,却不语。 大夫人看着她的面相,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一胎双生,又恰好是一儿一女,这种福气,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而且,你又得丈夫的宠爱和关心,好好珍惜吧……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顺遂的。” 想起骁儿对自己说起她时脸上的幸福和笑意,大夫人心里就清楚了,哪怕这位只是个妾,那在男人眼里也是非同一般的妾。 男人有意识的抬举,于女人而言,便是“捷径”。 而她又并非是什么大家闺秀,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像他们这种人家,成亲便是要强强联手,可她不强,她的娘家更是无名小卒,如此还能得到骁儿如此青睐,这份感情,便显得尤其珍贵。 …… 第731章 养小孩难得养猫猫。? 留大夫人用了晚饭,容仪亲自送她出去,在路过摘芳居时,大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的不一般。 这处院子,到不像是荒废的,又忆起骁儿曾有一个通房,如今也有十多年了…… 想到此处,她问:“这里,可是住着另一个?姓方?” 容仪微愣,倒是忘了眼前的大夫人应当是知道方明媚的。 这一次他们来时,方明媚刚出事,她的事被压了下来,大夫人确然不知道,可这大晚上的,又正好路过此处,容仪倒是不大好直接说出来,只道:“以前住在这里,如今不在了。” 不在了,有两重意义,见她并不细说,大夫人恍然,倒也不追根究底,只顿了下来,看着微沉的天色,道:“就送到这儿吧,骁儿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你就早些回去,在家里等着,免得他回来的时候找不着你,我认得路,可以自个儿回去。” 容仪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忙说:“送到路口吧,我也好消消食。” 大夫人态度却很强硬,怜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陪自己出来,这里有不那么干净,便说:“害怕我走丢了?且放心吧,这王府我也来了有十回了,招懿院我熟得很,总不至于走丢的,你莫不是看着我年纪大了不放心吧?” 年龄对女人来说总是个禁忌的话题,容仪噤了声,只好说:“那大夫人慢走,有时间多过来坐坐,两个孩儿都很喜欢您呢。” 大夫人笑了笑,点头应下,转身就走,倒是不拖泥带水,容仪目送着她离开,在原处站了会才回去。 她倒是不怕这个刚死过人的地方,更况且,里面还有人呢。 淡定的走过摘芳居,只是走到门口时,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叫容仪毛骨悚然了一下。 当然……她也知道那是方氏生前养的猫,如今被秋心照顾着,只是这大夜里,冷不丁的传出猫叫声来,也着实叫人心里发毛…… 方才出来,未带上昕蕊,此时有那么点后悔了。 明明没多远的路,此时走起来,格外觉得遥远,心里也怕怕的。 走着走着,脚边忽然被个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容仪浑身一麻,忍住了尖叫的冲动,本能的闭上眼,可闭上眼之后更觉煎熬,就又睁开了眼,要命的看向地面,路灯的暖光打在毛茸茸的小猫身上,她抬起头冲容仪“喵喵”的叫着。 原来,吓到自己的是这个小东西啊! 容仪松了口气,蹲下去将它抱了起来,小猫很乖,十分粘人,被抱起来也不反抗,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噜的声音。 抱着小猫,容仪倒是没那么怕了,她看向摘芳居,里面全然黑了,想必秋心一人在里面休息的早,如此想来,容仪只好把这个偷偷跑出来的小可怜抱回了长留。 猫是有领地意识的,离开了自己的领地多少会有不安,尤其是还被一个陌生的人抱着。 可它却很乖,安安静静的被抱进长留,一双漂亮的眼睛还四处看着,就像小团子一样,眼神里总是充满了好奇。 容仪直接将它抱到了屋里,它身上很香,想来是被秋心用心洗过的,一身纯白的毛发一点也不脏。 屋里的昕蕊和玉衡看到娘子忽然抱进来一只小萌物,都围了上来,嘴里“哇”个不停。 女孩子对萌萌的小动物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喜爱,长留从不养这种带毛且会撒娇还能满地跑的小动物。 为了孩子考虑,可容仪一直以来就想养猫养狗,只可惜,有了孩子以后,也由不得自己的喜好了。 可是……如今孩子都大了,抵抗力也慢慢的强了,容仪有种强烈的想法,趁着姜舜骁不在,让孩子和猫猫玩会儿? 刚要付诸行动,就被昕蕊和玉衡一眼看穿,连忙拦住了要朝着角落的小主子们过去的娘子,两人一脸坚不可摧,道:“白婆婆说了,不能让小少爷和小小姐接触小动物。” 得,都把白婆婆搬出来了,容仪微叹,有些底气不足,却一副要讲道理的架势,道:“你们年纪小,有些事不懂,如今两个小家伙会爬能坐了,早就不是之前要一直抱着的小猪猪了,其实和猫猫在一起玩也有好处的,从小培养他们爱护动物的意识,而且……” 容仪微顿,直接将猫猫举了起来,道:“你们不觉得它很可爱吗?它也很小呢,和那两只差不多,同龄人就该和同龄猫在一起玩。” ??? 昕蕊和玉衡两脸懵,脑袋上只差刻着“是我读书少?是我没见识?还有这说法?” 看她们茫然的表情,容仪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 这些话拿来糊弄这俩小妮子容易,可不能拿去说与白婆婆听。 见她们无话反驳,容仪微微侧身,抱着猫儿朝角落坐在毛毯上抓流苏玩的两个小猪猪走去。 容仪拿出帕子擦了擦猫猫的脚,才将它放进去。 当可爱遇上可爱,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当小猫猫被放进围栏里的一刻,两个小猪猪都愣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小猫猫,小家伙直接僵住了,率先伸出手的是小团子,她好像欣赏到了猫猫的可爱。 反观小猫猫,倒是比两个小猪猪显得自然,扭动着肥肥的小身子踩在毛毯上,它好似看出了小家伙对她有恐惧,反朝着朝它伸手的小团子走过去。 在三脸屏息注视的目光下,小猫猫两只前脚踩在小团子大腿旁的毛毯上,伸着头在小团子的手上蹭着,还舒服的眯起了眼。 不管养没养猫,看着这番场景都知道,小猫是喜欢小团子呢,正和她亲昵着呢。 三个女孩趴在栏杆边,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哇,这也太可爱了吧! 容仪一颗心都快要软的烂掉了,看着女儿懵懂又可爱的小脸,小心翼翼的小手,还有小猫的亲昵,有那么一瞬间,她会觉得小猫也是自己的孩子,那种被萌化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 激动了一会儿,余光瞟到了僵在一旁的小家伙,他最是好动了,可此时却僵硬的厉害,一动不动的看着妹妹和不明的会动的东西。 容仪微顿,她怎么觉得,儿子有些怕猫呢? 那边女儿虽不会做摸猫猫的动作,却也开始和小猫互动了,两个小可爱很是和谐,容仪柔声道:“不可以抓猫猫噢,会痛痛。” 她是说给女儿听的,当然也知道女儿不会抓疼猫猫,眼睛却看着儿子,果然在自己说完后,他瘪着小嘴看向自己,撒开手要抱抱。 女儿不怕猫,儿子怎么能怕呢? 容仪没有给他爱的抱抱,反而柔声开导:“嘉成,看妹妹在摸猫猫奥,你也去摸摸试试,小猫好乖呢。” 小家伙已经听得懂话了,听懂母亲的话就更急了,他“唔唔”着要起来,小屁股吨吨吨的“砸”着毛毯表示自己的急切。 容仪却还是没伸手将他抱出来,只道:“乖乖,男子汉怎么能怕猫呢?” 话刚说完,小猫忽然朝他走过来,似乎它也有些受伤,因为小家伙的恐惧。 明明自己长的不吓人啊…… 想做朋友,必然有一个人要先踏出这一步,那么,自己勇敢的踏出这一步,他是不是就不怕自己了呢? 容仪脑补着小猫的内心活动,看着快要哭出来,又吓得不敢哭的儿子,一时间倒是不出声了。 等到小猫蹭到他肉乎乎的小腿时,容仪看到他的小手抖了一下,不知为何,看着儿子要哭不哭,强颜欢笑的模样,真的好好笑。 容仪别过眼,捂住嘴巴,不让儿子看到她抽搐的嘴角。 …… 姜舜骁进屋时,还未走进就看到三个人齐齐的蹲在围栏边看孩子,听到她们的话时脚步一顿…… “乖乖不怕噢,它不咬人的。” “……” “你看,它好喜欢你呢,想亲近你,你也友好一点嘛。” “……” “伸手摸摸试试,猫猫可乖呢。” 猫?姜舜骁眉头一蹙,大步走过去,果见一只奶白色的小猫在围栏里,正“欺负”着他的宝贝儿子。 二话不说,他越过容仪伸手拧起小猫的后颈肉将它从围栏里提了出来。 解救了儿子,也吓到了三个姑娘,四个女性(也包括刚刚和小猫成为好朋友的小团子小猪猪)几乎是同时开口“啊!” 这一声“啊”,也吓得小家伙打了个隔。 待看清身后的人时,玉衡和昕蕊心脏狠狠一跳,连忙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容仪心口也是一跳,倒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爷,而是看着他手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小猫,她怕爷将猫直接给丢出去了。 与他讲理,他肯定是不听的,平日里他便反对长留养动物。 思及此处,容仪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了姜舜骁手里的猫,好在他捏的不紧,没扯疼小猫。 容仪心有余悸,抱着小猫离他远了些,生怕他过来抢,然后粗鲁的将小家伙丢出去。 姜舜骁:“……” …… 第732章 小俩口的拌嘴日常(容仪雄起!) 姜舜骁没想到她会直接过来夺走,他没打算去和她抢,像孩子一样的行为。 他放下手,看着满眼警惕,抱着猫心疼坏了的小女人,又转过头看向瘪着小嘴闷闷不乐的儿子,又看着嘟着小嘴满脸不高兴的女儿,一时把他难住了。 是先收拾不听话的小女人,还是哄哄被猫吓到的儿子,还是哄哄因猫被抱走而生气的女儿? 左右为难的姜舜骁,最终还是拉着容仪走了出去,还叫杵在一旁不敢说话的两个丫鬟去备热水,好好给孩子洗个澡。 容仪不情不愿的被他带了出去,两人僵持在门口,容仪抱着猫低头不语。 姜舜骁就这么看着她,见她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和女儿如出一辙的表情,脸上虽还严肃着,心里却乐了。 他轻咳了一声,看了眼她怀里趴在她手臂上的小猫,道:“还不放下来让它回去?” 容仪不乐意,道:“秋心都睡了,我把它放回去她兴许还进不了门呢。” 姜舜骁挑了挑眉:“那它怎么出来的?总不会是你翻院墙进去把它抱出来的吧?” 容仪一时语塞,心知此事说不过他,也理亏,可心里是不愿将猫猫放走的,只侧过身,嘟囔道:“它这么小,你也忍心?就留它在这里睡一夜又能怎么?你怎么……你个大男人,怎么没点爱心呢?” 姜舜骁气乐了,连有没有爱心都扯上了? 也不是不喜欢小动物,只是心里有障碍,这些小猫小狗平日里上窜下跳,身上不知有多脏,怎么能和孩子放在一起玩呢? 他说理:“它们身上最是不干净,毛皮里怕是有虫子跳骚,你把它带到孩子身边和孩子一起玩,也不怕那些虫子跳骚落在孩子身上?” 容仪被说的心虚了一下,可还是坚持着,将小猫举到他面前,说道:“你闻闻,它身上多香啊,平日里秋心肯定给它洗过了,放它去和孩子玩的时候,我还特意把它的脚都擦干净了。” 姜舜骁:“……” 见他无语,容仪再接再厉:“再说了,孩子哪有那么娇弱?我这是从小给他们培养爱护小动物的意识,你是没看到,方才小团子和它玩的多开心呢。” “可我看到了小家伙很怕它。” 容仪:“……它长的这么可爱,说怕它良心不痛吗?” “那你问你儿子去。” 容仪:“……” 打了两句嘴仗,姜舜骁又说:“好歹也做了母亲,怎么比两个孩子还好玩,玩也就罢了,还这般不注意,若它身上不干净让两个孩子遭了罪,你还不是会心疼?” 分明没有多严厉的语气,却叫容仪有些委屈了,好似他说了多么重的话似的。 姜舜骁却没察觉,还道:“这事告诉白婆婆,看她怎么说你。” 这么一说,容仪更来气了,她委屈又不屈的看了姜舜骁一眼,说道:“要告状你去白婆婆那边告去就是了,它只是一只粘人的小猫罢了,怎么还碍着你眼了?总之,天不亮,我不会放它走的!” 说完,容仪气哼哼的抱着猫儿去了一间空置的屋里,丝毫不理会呆滞的姜舜骁。 独自抱着小猫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容仪才回自己屋里,找了一些小点的厚垫和没用的棉布料,在那间空置的屋里给小猫搭了一个临时小窝。 也着实晚了,搭好以后,容仪将猫放进小窝里,它倒是乖巧的将尾巴也围住了自己,而后就不动了。 容仪心里一软,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后才退了出去,门没关紧,给它留了一条缝,等它明天自个儿回去。 回到主屋,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姜舜骁,她装作没瞧见,拿了寝衣准备去沐浴。 两个丫鬟都去给孩子洗澡了,她也不需要伺候,自己动手宽衣,刚把衣裳脱下来挂在屏风上,余光就瞟到旁边的人影。 说实话,有些被吓到了,但一想到自己还在生气,怎么能轻易被他吓到还形于色呢?岂不是输了气势? 于是,就硬生生的憋住了,只连忙将衣裳又扯了下来,将自己挡住,凶巴巴的看着他道:“做什么呢?没瞧见我在沐浴吗?” 他一脸当然,道:“是啊,我也过来沐浴。” 容仪:“……你回你屋里去洗。” “做什么?以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说完,他就十分不为所动的开始解起了扣子。 容仪忙道:“我现在不乐意一起洗了!你快出去!” 他加快了速度,而后不发一言的朝她走过去,伸手去扯她手里紧握的衣裳,道:“没事,一会就乐意了。” …… 沐浴过后,容仪烦躁的睡在床里面,将背留给了他。 本以为她气消了,姜舜骁凑过去,道:“还气呢?不就是一只猫吗?等孩子再大一点了,你想养咱养就是了,为了这事你还要和我闹脾气?” 她闹脾气?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容仪更气了,她干脆拉过被子捂住耳朵,一副“我不想和你说话”的态度。 姜舜骁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却不差,见她态度强硬,倒也接受了,心满意足的凑过去将她连人带被的一把抱住,然后说道:“不想说话就睡吧,你今天也累到了。” 呸!不要脸。 容仪捂在被子里,脸都红了。 今夜,两个小家伙自然是无缘再和父亲母亲一起睡了。 看着关好的门,玉衡和昕蕊很有默契,抱着小主子就送去了小卧房。 一度以为自己要失业的秋娘,在今晚得到了满足,也终于安心睡了个好觉。 …… 由于睡前闹得别扭,容仪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还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想养小猫,姜舜骁却说:“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喜欢阿猫阿狗啊?他们身上都是病,若是传染给孩子了,如何是好?做了母亲,就该为孩子考虑,你怎么长不大似的?若孩子接触它们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没地儿去。” 容仪愤怒了:“这是我的梦,我在梦里想养它都不行吗?做母亲怎么了?做母亲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自己的爱好了吗?它招你惹你了,怎么在梦里你还这么讨厌啊!” 姜舜骁好似听不明白她的话似的,反复说道:“总之我不同意养,你若敢带进门来,我立马把它们踢出去!” 容仪气的牙痒痒,恨不能上去给他一口。 同床这么久,姜舜骁第一次听到容仪磨牙,他从睡梦中醒过来,诧异的看着容仪,却见她一脸发狠,那磨牙的动作,好似要把什么东西撕碎一般…… 也不知她梦到什么了。 于是,第二天两人醒来后,坐在饭桌上用早饭时,姜舜骁说起了她夜里磨牙的事。 此时,容仪还独自生着闷气,根本就不搭理他,可听他说自己磨牙,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如今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我睡觉从不打呼磨牙,是你做梦梦到的吧。如今我在给你眼里,是一点好都没有了是吗?” 没料想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姜舜骁一时被她质问的愣住了。 “怎么大清早的发这么大的火?” 容仪抿紧嘴巴,听到这话又是一哼:“得得得,如今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好,我只不过是平常说句话罢了,谁发火了?” 战火一触即燃,屋里的下人噤若寒蝉,看着娘子这么刚,都怕爷突然翻脸。 可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爷居然被娘子唬住了,他连忙接过娘子手中的碗,笑道:“幸好,这些日子熬的都是清凉解火的汤,你喝点儿败败火。” 还是说她无故发火喽? 容仪气结,看着面前的汤碗不理他,等温了之后才端起来喝。 生气归生气,汤还是要喝的。 吃过早饭后,容仪去了那间空置的屋里,已经不见小猫的身影了。 想来是回摘芳居了,容仪微叹一声,转身准备回去,却和不知什么时候堵在身后的姜舜骁撞上了。 她板着脸准备绕开,却听他说:“就这么喜欢小猫?平时里也没听你说过喜欢什么小动物啊,你若早说,早养了不就是了。” 容仪板着脸,颇有些阴阳怪气道:“不敢不敢,我喜欢有什么用?做了母亲,一切都要为孩子着想,我哪里还敢有什么爱好呀,如今天大地大,孩子最大,我若养了什么小动物进来,将病传染给了孩子,将来就没地儿后悔去了。” 她这话,明显是拿姜舜骁的话堵了回去,可有些,他没说过啊。 姜舜骁不免觉得冤枉:“昨天我有些话是说的不对,也说的重了,可你也不能添油加醋啊,有些话我可没说,我的态度也没那么强硬,谁说做了母亲就不许你有自己的爱好,我只是担心孩子罢了。” “是啊,你担心孩子关心孩子,你有什么错,错在我呀,我一个做母亲的一点都不为孩子着想,说起来,你说的都对,是我错了。” 这可不像真的认错了,姜舜骁有些沉默,却不为她的态度而生气,他也察觉到自己的错误,便哄着,说道:“好啦,有什么事咱们还不能商量吗?你今天一大早就给我甩脸子,说话刺儿刺儿的,叫人怪难受的,平日里你可不是这样的。” …… 第733章 她的猫 经他这么一说,容仪回过头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 好像,稍微是有那么一点不理智,可是,不管是她还是旁的人,听到他的话,都不会理智吧?怪叫人生气的。 见她慢慢平静,姜舜骁松了口气,语气也温柔了下来,去勾她的手,道:“你这两天,火气大的很,我说两句话你还不乐意,非的怼我几句菜舒服吗?” 容仪最大的优点就是见好就收,虽然怪让人生气的,可他既然先低头了,那自己再犟着闹着也就没趣儿了。 她沉叹一声,微微嘟起嘴表示委屈,道:“你昨天凶着我了,那猫猫很干净呀,一看就是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再说了,我们女孩子本来就喜欢这些小动物嘛……我又没机会养,抱一抱还错啦?你还说什么我做娘了就该为孩子着想,以身作则,不许养这些小动物,可是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经常和流浪猫啊狗啊一起玩,也没见得什么病,你们王府里出生的孩子,可真娇贵,我只是想给孩子培养从小爱护动物的意识,这也错了吗?” 姜舜骁这才明白她在气什么了,当下语塞,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最后被她低声嘟囔的那一句“你们王府里出生的孩子,可真娇贵”给笑到了,他拉住容仪的手,道:“什么叫王府出生的孩子,这是我们俩的孩子。” 容仪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就叫他眼中闪烁,满是笑意。 他这闲淡的态度,到叫容仪觉得好似是自己把问题看得太严重,太胡闹的似的。 又要钻进死胡同时,忽然听他说:“我不是不喜欢猫狗,只是咱们的女儿从小体质就弱,我担心罢了,到底是放养的动物,在外面沾了什么也都说不准,再和孩子亲密接触,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那两个孩子,抓了什么都想往嘴里塞,你说他们摸了小猫小狗,再塞进嘴里,是不是不干净?” 这倒是一个问题,容仪承认他的想法很对,只是…… “我自然不会放着孩子们单独和猫猫狗狗玩呀,我也担心孩子手劲不知轻重,抓疼了小猫,若是它疼了反手给孩子一爪,我也心疼呀,昨天他们和猫玩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呢,那小猫温顺的很,不会主动攻击我的孩子,我只需要看到我的孩子,不去伤害它就好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原因,那毕竟是方氏生前养的猫,我心里膈应罢了,不想让它接触到我的孩子。” 斯人已逝,容仪倒是没去想那么多,自从方明媚走了之后,她也尽量不去想过去的事,毕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也有两年了,对她虽不说推心置腹,日日粘在一起,可终究以前的日子,招懿院是有她的,忽然,这个人不在了,脑海里自然会回忆起有她时的点点滴滴,可去想一个已死之人,其实是耗心力的,虽说她生前对自己而言没做什么好事,可是终究是一条人命,是生命之重啊…… …… 第734章 一道妥妥的送命题 昨夜是无可避免的路过了摘芳居,纵使一个人生前犯下再多的错误,她走了之后,也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不会有人揪着一个已逝之人过去的事不放,就当给自己一个安宁,也给去了的人起码的尊重。 所以,抱回小猫时,容仪想的不多,只是单纯的觉得小猫柔软可爱,性子又温顺,可以带回来让孩子们看看。 容仪也没想到姜舜骁会对方氏生前的东西这么排斥。 她眨了眨眼,道:“其实,我听说那只猫她并没有养多久,到底是只活物,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倒觉得咱们可以把猫弄的长留来养,毕竟秋心只是一个丫鬟,哪里能照顾好一只小猫呢?我看那只猫品相极好,若是能和咱们的孩子一起长大,是一件好事儿啊。” 姜舜骁有些沉默,看样子还是不允,容仪顿了片刻,道:“她人都不在了,你难道还怕看她生前的东西吗?莫非……你怕睹物思人。”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明知她是在激自己,姜舜骁还是败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认真的道:“过去招懿院没养过小动物,你若执意想养,我得问你,你只是因为那只小猫无人看管,于心不忍才想养的,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想养小动物,可之前却从未开口说过?” 这妥妥的是一道送命题,怎么答都不对,若只是于心不忍,那他大可以将小猫托付给可靠之人,若是一直有这个想法却不说,那他听了恐怕是会不高兴了。 容仪嗫嚅了一会,心虚的看了他一眼。 从她的眼神中,姜舜骁得到了答案,可却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昨日有些话,我确实不该说,这是属于你的地方,是你的家,你想养什么都可以,以后你有喜欢的东西,也可以与我直说,我们俩之间应当像寻常人家一样,沟通商量。” “嗯……” “你也得给我足够的信任。” 听到这句话,容仪心神一动,她动容的看着姜舜骁,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脸边亲吻了一口,好似奖励一般,她笑弯了眼,轻启朱唇,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她说:“那我现在与你商量,我还想养小狗兔子!可以吗?” 姜舜骁:“……” 那招懿院岂不是成了动物大本营了?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双眼,和期待的模样,姜舜骁不忍拒绝,只道:“可以养,不过得等些日子,你突然弄这么一些活物到院子里来,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容仪默了默,倒是一派商量的模样,道:“你怕他们吗?还是……你不喜欢?若说是商量,不单单是我喜欢,你也要喜欢咱们才能养,毕竟这个院子里住的人不止我一个,而且若是养了,就要养它们一辈子,得对他们负责,他们的一辈子很短呢,正儿八经的照料起来也不容易。” 姜舜骁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以前是我一个人,忽然发生太大的变化,我怕自己一时不能适应。” …… 第735章 孩子没了母亲,终究是残忍的 容仪不解,只是养些小动物就让他为难至此吗? 虽说自己确实喜欢的不行。可是,既然说了是商量,那就得有商有量的,否则自己倒是开心了,却叫他不适。 姜舜骁看着她,而后环顾这院外的景物,道:“这个院子,就是我的家,自从来到京城在这里定下之后,这里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家,院子中的所有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安排的,其实也不单单是按照我的喜好,你也知道招懿院很大,很多屋子都空置了,我又不爱多多的寻些下人来伺候,只有茯苓一个丫鬟在身边照料,到底是个姑娘心细些,那些空着的屋子隔个三四天也会有人打扫,不至于荒落,那些空置的屋子我倒不怎么在意,反倒是这院子中的景物,是这些年从来都没变过的。” 他指着前方的一株棕榈树,道:“那棵棕榈树是我搬进招懿院后叫人栽上的,你知道它寓意着什么吗?” 容仪倒是知道,她说:“寓意着好运和希望,也代表了和平和胜利。”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我们是武将世家,纵使在孟国还为开国之前,姜家人也是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我娘嫁给我爹时,就在他们的婚房前,栽了一棵棕榈树,她说‘丈夫昼出夜归,平百姓之忧,她是支持的,在外人眼中,英明神武的姜老二,只是她肉体凡胎的丈夫,旁人赞叹他的英勇,可作为妻子,她只想着他每每出去和回来时是全须全尾的。’故有了这棵棕榈树。” 容仪听后,为之动容,她看着姜舜骁回忆的神情,道:“所以,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是你童年时的回忆,对吗?”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其实,对母亲的记忆已经很远了,若不是父亲珍藏了她的画像,或许,我都快要忘了她的样子和声音了,但这些东西,早已深深地扎在了我的脑海里,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母亲,所以这些年来,招懿院也没变过样。” 听着他这些话,容仪沉默了很久,忽然抓紧了他的手,微微一笑,真诚地说道:“我觉得是我有些草率了,养那些小动物就得对他们负责,可是,我如今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呢,顾得了这一头,顾不了那一头,都是小生命,应该受到同等的对待,所以……暂时不要养了吧,万一养了又养不好,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姜舜骁深深地看着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难做才说出这番话的呢,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的双眼,忽然倾身抱住她,声音低哑道:“我娘如果能见到你,她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会很喜欢你。” 容仪回抱住他,也叹一声,声音柔柔的说道:“如果婆母还在,我能跟着她学到好多东西呢。” 一个人,不管有多强大,在母亲面前都只是个孩子,纵使是皇帝,在太后面前也只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罢了,孩子对母亲的依恋很深很深,可是上天却这么早夺走了他的母亲,让他的人生中缺失了一位这么重要的人物。 虽说他现在已经成才,不会因为生命中缺少这样一位人物而少了什么,可是,孩子没了母亲,终究是残忍的。 第736章 他给的惊喜(离别在即) 关于在招懿院内要不要养小动物,小两口终究没有一个定论,容仪懂事的没有再提,姜舜骁也没再说起此事,那一天过后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件事。 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在容仪不知道的情况下,姜舜骁安排了人在招懿院空置的一块地,着人用生土打造了一些小房子之类的东西,有一块还用篱笆围了起来。 这边比较偏僻,他知道容仪平时不会来,所以,动工了好几日她都没发现。 可茯苓和束庸却是知道的,他们心知这是主子要给娘子的惊喜,便谁也没说。 倒是有一日,被玉衡阴差阳错的看到了,准备回去告诉娘子,被眼尖的茯苓拦下了。 而这几日,容仪也没闲着,她学着给院子里的绿植修剪,倒是仔细,有些地方虽剪得不大如意,可有些地方看着也叫人舒服。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自己的家,闲暇时候也该学着自己来打理。 她心里清楚,她只是想融进姜舜骁的回忆里。 既然院子里许多东西都是他对以前的回忆,那么,再她知道了以后,便想让这些沾染上自己的气息,让他的回忆不在那么孤单。 当然,这种豪情壮志也仅仅维持了三天,因为到后来容仪确实剪不动了,招懿院大得很,绿植也不只是门前的一棵棕榈树而已。 她想着,大概是前两日自己用力过猛给自己的期待太大的原因,所以忽然有些脱力了,看来有些事还是得循序渐进,慢慢来才是。 对此,姜舜骁并没有嘲笑她,他知道,这是她细微的关心和热爱的表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舜骁慢慢的在为离开做准备,而那边建造的小乐园也已竣工,容仪的修剪技术越发的好了。 这天黄昏,姜舜骁一手抱着小家伙,容仪一手抱着小团子,两人饭后消食,原本平日里走到走廊尽头那一块后就会往回走了,今天姜舜骁却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容仪没带丫鬟,姜舜骁身后也没跟着小乘,一家四口倒是安静。 暖橘的光打在路上,他们渐渐走近了。 容仪视力还算不错。远远的就看到那处角落里的一块空地上,好似多了些什么东西,还有东西在动。 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人刚走近,就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幼狗的叫声。 她顿在了原地,眼睛瞟向另一边篱笆里围着的小动物身上,不由得从嗓子眼逼出了一声“啊!” 待她反应过来,连忙扭头看着姜舜骁,有些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她道:“这些都是你准备的?你不是说,暂时不……不想这些了吗?” 看她欢喜的模样,姜舜骁笑了:“当时的暂时是不想了,过后我又想了想,决定给你这个惊喜,你喜欢的东西,我能给的一定要给你,再说了,养这几只小动物我还是养得起的。” 容仪心生感动,感性的眼睛湿润了,她道:“这个惊喜我可太喜欢了!” “只可惜,猫还没想好怎么办。” “嗯?” …… 第737章 小邋遢 这里,确实没有猫猫住的窝。 他说:“我不知道你是单纯的喜欢那只白色的小猫,还是那个品种的小猫你都喜欢,我怕随便抱一只回来,不合你的意,那这样的惊喜就减少了半分。” 容仪感动的道:“不急不急,那只猫秋心照顾着呢,我就是想要,人家也不一定愿意给,我不想拿着主子的身份去逼迫她,有它们也够了,忽然多了这些小东西,我也得慢慢适应呀。” 说完,她抱着小团子跑到狗舍去,看着里面黄色毛发的小狗,还有搭下来的耳朵和吐出来的粉粉的舌头,它欢欣的摇尾巴的样子,容仪说:“看,小狗狗。” 小团子试图伸手,可离得太远够不到。 小狗前肢趴在篱笆上,胖乎乎的身子仅靠后肢支撑,发出可爱的叫声。 姜舜骁也抱着小家伙走到妻女身旁蹲下,看着圆滚滚的小奶狗,说道:“这是军事家的狗生下来的小崽,我看长得讨喜,便讨要过来送给你和孩子。” 容仪看着他,发现小家伙对狗倒是不怕,小手还跃跃欲试的,她笑问:“它叫什么?” 姜舜骁眉头微蹙,道:“你给它起个名字吧,它之前的名字……不太好听。” 容仪却道:“小狗都是有记忆力的,还是不要改名字了,就叫它原来的名字,它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怕是不安,再换个名字我怕它不适。”看着它摇的欢实的小尾巴,这话说的微微有那么点心虚。 可……军师取的名字,总不至于太难听吧? 姜舜骁沉默了一瞬,吐出了三个字:“小邋遢。” 容仪:“……为何叫这个名字?” 姜舜骁道:“据说它刚生下来的时候很丑,这名字是军师家的小孩儿取的。” 容仪眨了眨眼,认真的看着眼前圆润憨态可掬的小胖狗,道:“这名字取的……罢了,既然来了新家,也换个新名字罢。” 看她瞬间变了的说法,姜舜骁乐了,道:“不是说怕它不适应?” 容仪纠结了一下下,道:“我猜,它应该不喜欢原来的名字。” 姜舜骁挑了挑眉:“不如你叫它试试?看它什么反应?” 容仪果然试了,叫了一声“小邋遢”,小胖狗还叫了一声,吐着舌头憨憨的,一点也不像不喜欢的模样。 容仪:“……” 姜舜骁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时军师把它抱过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喊了声小邋遢,这小傻狗高兴的围着军师直打转。 可见容仪愈发沉默的脸,还是忍不住好笑。 她暗自纠结了好一会,下定决心说:“既然它这么喜欢,那还是不改了吧,其实这个名字叫起来还……还挺可爱的。” 蠢萌蠢萌的感觉。 姜舜骁:“……你要不再坚持坚持改改?” 容仪却坚定的摇摇头,说不改,不能因为她的喜好,剥夺这只小胖狗喜欢的名字不是? 看,多么善解人意的主子啊。 …… 从此以后,安宁王府的招懿院多了一只狗,叫小邋遢。 多年后,当威风凛凛的小少爷带着它上街时,它赖在一家包子铺前不肯走,小少爷一声怒吼“小邋遢”,从此出了名。 …… 第738章 打造属于他们的童年 姜舜骁颇有些无语,也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后悔,他单纯的只是想逗逗容仪而已,没想到她却认真了,还不给改了。 旁人家的小狗叫京花,乘风,他家小狗叫小邋遢?? 这边容仪已经叫顺口了,她摸着小邋遢的小脑袋叫着小邋遢,一个叫的开心,一个被喊的快乐。 旁边的篱笆里只围了两只小兔子,通白的身子红红的眼睛,也都是幼兔,据姜舜骁说是一公一母。 原本这样的小兔子多养几只看着视觉上更饱满好看,可他说:“兔子的繁衍能力很强的,等它们长大了之后,一个月一窝,到时候这么点儿地方恐怕都不够养。”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两只幼兔心都快化了,她伸手捉了一只,放在手心,小兔子本身是容易受到惊吓的动物,此时在她手心里心跳的很快,一动也不敢动。 容仪小心翼翼的捧着,碰到小团子面前,道:“看,是兔兔。” 小团子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它的耳朵,小兔子动了动,她立马收回了手。 容仪笑了,将兔子放了回去,取出帕子在手心揉了揉。 这些动物虽可爱,可是还是有些脏的,尤其是兔子,看着可爱,可肚子上腿上都有些脏兮兮的,她没敢让孩子过多接触。 …… 回去的路上,容仪问姜舜骁:“你为我准备的这个惊喜,我很开心,可是你是怎么说服自己准备这些的呢?我原本都没在想过这些事了。” 姜舜骁儿子的脸,又看向小团子,心中一柔,道:“过度的沉浸在回忆里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的童年全都在这了,可现在,我有了你,有了孩子,这是属于我们的家,我也该为两个孩子打造属于他们的童年,你说的对,让他们从小和动物一起长大,养这些小动物,也好教育他们做一个内心柔软善良的人。” 听完他一番话,容仪嘴角融了一抹温暖的笑,心中一百零一次的感叹,她遇到了一个对的人,他不仅是一个好的丈夫,还是一个好的父亲。 自己有个缺憾的童年,等自己有了孩子以后便会将这些都补偿到孩子身上。 虽然都是第一次做父母,没有过多的经验,但他们都知道,自己曾经遗憾的,不能叫自己的孩子再有遗憾了。 她抱着小团子,心中忽然有些羡慕她和小家伙了。 因为他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与众不同。 …… 回到屋里以后,容仪免不了的叹,此时孩子已经被抱走,她便粘着姜舜骁,颇为遗憾道:“怎么办,刚刚那么高兴,现在一回到屋里,我就想到你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走了。” 姜舜骁拍着她的手,道:“你和孩子在家里等我,当时建造那块地时,我就想着,等我走了,你和孩子也不至于太孤独,有你喜欢的东西在身边,你的心情会好很多。” 这个说法,比起刚才他说的“为孩子的童年而准备”更戳中容仪的心。 情绪忽然就有些难过了,一想到他在不久就会离开,也不知何时回来,情绪就糟糕透顶。 容仪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的叹了一声。 …… 第739章 你就是我的荣光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容仪觉得自己原来这么离不开他。 此去凶险,殊不知会面对什么,那七公子关系前朝,他的意图何其明显?这样的人哪里会那么好对付。 有些担心,容仪一直憋在心里不曾说出来,一是不想影响了姜舜骁的心情,二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对他不够信任。 这一次必然是要打出胜仗来,容仪也不想在无形中给他增添烦恼和负担,她希望自己能够做到在他走的那一天,自己能满怀笑容,满怀期待,而不是满怀心忧和恐惧。 作为一个武将的家属,能给他的不是情绪上负面的影响,而是鼓励,期盼他早去早回,平平顺顺的比什么都好。 可是……有些大道理容仪心里都明白,真当面临时,如何才能做到设想一般的平静呢? 这是一个难题。 姜舜骁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么了?这还没走呢,你就开始难过了,我这一去还不知要去多久,你若日日都像现在这样,叫我如何能安心?” 容仪沉叹一声,她思索了一番,道:“我只是想着,如今孩子一天一个样,你长时间的不在家,等你回来的时候,他们该不认识你了。” 这确然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姜舜骁无奈一笑,道:“不若……我作文官罢,这样每天都能回来。” 容仪抬头看着他,正儿八经的问:“武将转文官有那么容易吗?” 姜舜骁亦认真的同她分析,道:“如今,孟国缺的是人才,文官武将都缺,就算我中途改道去做文官,也只是走走流程的事,只不过,如果连我都做了文官,这一代就真没什么能放出去打仗的人了。” 容仪知道他并非是在夸大,他的能力早在他当初回京城的时候,就被孟国上下的人民全力追捧,少年封神,一战成名,这样的人才,确实很少。 他的起点也比旁人高,一出生就是功勋之子,可谁也不能否认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靠自己的家族,那十年的仗,是实打实的,他一步步证明自己的证据。 京城中的少爷,很少有人只提其人不提其父的,可是,姜舜骁的归来成功地撕掉了安宁王长子的标签。 在孟国人的眼中,安宁王是安宁王,宁威将军是宁威将军,他们仅仅只是父子,却从不会有人把姜舜骁的今天归功于他是往安宁王的儿子身上。 容仪虽未亲身经历过姜舜骁的经历,可也知道他走到今天不容易,就算武能转文又如何?他是不会轻易转的。 容仪说:“我当然知道你有你的抱负,你有你的理想,只是……我不是你的上级,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寻常的孟国百姓,我是你孩子的母亲,是你的枕边人,我只是会担心你,我未亲眼见过的那些腥风血雨,我耳闻的刀剑无眼,都叫我惊慌。” 正如潇洒爽朗的婆母,当初她初嫁为人妇时,对自己的丈夫,人人称赞的盖世英雄,也是会存这份心的。 有了感情,便更多在乎。 姜舜骁能理解她的心情,心中一软,说道:“你知道吗?以前我打仗,是打给天上的母亲看的,她人虽不在了,可我却想让她看到,她的孩子长大之后出息了,也是打给父亲看的,他从小就对我寄予厚望,我知道他想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我也不愿辜负他的期望,可是,那十年来,每一场仗打完之后,除了高兴剩下的就是空虚。” “……” “有人说我生逢乱世,是为战而生,可是,没有哪一个人愿意打仗,打仗就会流血,就会出人命,许多家庭都是在战争中破败,有时候,我看着手下的那些伤员,看着那些断臂残肢,看着一个个一腔孤胆前来投军的,和我差不多的年轻人,缺胳膊断腿的回去时,心里的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就越来越深,战争带来的惨痛,是生活在繁华地段,每日享受着歌舞升平的人看不到的,那些口口声声崇拜我的人,仅仅只是因为我打出了实际的战绩,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战场上的艰辛,他们好似眼中只看到了胜利者,却看不到那些为战争而牺牲的普通士兵。” 听他一番话,容仪沉默了,过了半晌才说:“这个世界,总是有不美好的地方,但这种不美好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亲眼瞧见的,你说的对,没有人会希望有战乱,制造战乱的人都生活在安乐城中,他们或许表面故作悲痛,可却永远都不能感同身受,能感受到战争带来最直面的冲击就是你们,这些冲在最前线,用生命去捍卫国家的人。” 姜舜骁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忽见她弯了弯唇,微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刚开始我还很怕你呢,外界把你传的神乎其神,不近人情,我还以为你长得凶神恶煞。” 说到此处,容仪抬起头看着他的面容,自己都把自己说笑了。 又道:“可是,怕归怕,更多地是敬畏,我曾想过,如果我是男儿身,生逢乱世,我也一定会选择和你一样的路,我的内心深处,以你为荣,你就是我的荣光。” 她说这番话时,让姜舜骁想到了那夜,他和秦黛珑的洞房之夜,自己被秦黛珑眼中的厌恶和恐惧而刺激到时,将她拉了进来,她说的那番话,才让自己注意到了她,一个平平无奇,又满身是闪光点的女孩。 恐怕当初的自己都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女孩会为自己生儿育女,成为自己的心尖上的人吧。 果然,他们才是最合拍的人,就算一开始阴差阳错没能走到一起,但终究是天意让他们结合。 他不需要一个惧怕自己,排斥自己身份的妻子,他要的,便是容仪这样的,两人能互相珍惜,比什么都重要。 他执起容仪的手,声音低沉得说道:“相信我,我会好好的回来,再一次带给你荣光。” 容仪眼神闪烁,因他一番话,心情好了许多。 这世上危险的事很多,有些事虽危险却必须要有人去做,若人人都因为危险不敢挺身而出,那么,安宁有谁能给呢? 他又道:“我刚才说以前出任务归来之后,心里都空荡荡的,可现在不会了,我始终会记得家里有人在等着我,我不再是孤单一人,我有妻子有孩子,我的身份也不只是将军,我还是丈夫是父亲,哪一个身份,都不能让我辜负,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平安回来,带来胜利。” 容仪心口一跳,她拥住姜舜骁,难得的,没再如反驳他这一句“妻子”。 纵使再明白再通透的女人,也不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只是一个卑贱的妾,两人既然早有互通心意,那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自己大可不必这般妄自菲薄,私底下,他们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妇,不受身份的约束,他们只是简单的一家四口…… …… 次日,容仪醒来后,床边的人还在睡,时辰还早,她只是因为睡不着才起的,见他睡得香甜,容仪没有出声叫醒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便直接去了旁边的小雅间,担心自己在卧房里会吵醒他。 往后,也难得有睡懒觉的时候了,如今能多睡一会儿,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等出了家门,怕就不如现在这般自在了。 茯苓也跟去小雅间,将这里的桌子当作临时的梳妆台,给容仪绾了个松散的发髻,倒是舒服,不扯头皮,这个发髻还是前些日子容仪抱怨每日的发髻都梳的盘盘顺顺的,真怕哪一天脑门儿就秃了,茯苓才忽然想到这一发髻,妇人平日在家里梳也很得体,最重要的是,不容易秃头。 净过脸后,脸上稍微有些干,容仪拿了香膏剜了一点,在脸上轻轻地按压着,香味淡雅,香膏温润,抹在脸上十分舒适,这香膏还是长青送给她的。 说起长青,容仪问:“长青回来了吗?” 早些日子,长青说要出去办事,这一去就没有音讯,后来府里频频出事,容仪也无暇顾及她。 茯苓说:“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到长公子和长小姐了,他们都是自由的人,想必身上的事还没忙完吧,奴婢留意着,等长小姐回来了,奴婢立马来禀告娘子。” 容仪“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微微有些失神。 过了会儿,忽然说:“你说这人和人的命不同,生长的环境不同,走的路不同,还真是大不一样的,我这辈子就是从一个院子搬到了另一个院子,小半生都过得极为平淡,也还算顺遂。” 茯苓一时没能理解娘子此言何意,只回道:“娘子运气好,遇到的是爷,有人说成婚成的好了是天堂,成的不好就是地狱,一个女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嫁给一个不合心意的男人罢。” 对此说法,容仪轻轻点头,自顾的往下说道:“有时候我也会好奇,像我这样的人,可能注定就只能过这样的生活,可是看着长青我也会想,她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呢?你看,她生活的多么恣意呀。” …… 第740章 阿满来信 茯苓这才理解过来娘子这番话是在说什么,原来是在感叹别样的人生。 每个人有不一样的人生,每个人的出生也注定了他会经历不同的事,有着旁人不会有的阅历,然后,便又会很自然的去幻想旁人的世界什么样的呢?他们每日是如何过的。 容仪和茯苓,她们皆是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生能看到的风景很是有限,或许一生都在摸索着这大宅院里的规矩。 对她们而言,长青固然是不一样的,在他们认识的人中,譬如陆氏姐妹,大都过着相同的日子,唯有长青,同样是身份尊贵的人,可是她的生活却要精彩自由的许多。 茯苓道:“长小姐为人确实爽快,她的生活也是许多女人做梦都不敢想的,长氏家族的根基何其深厚,可在教育子女方面,却与京城中一些世家极为不同,这一点,仅在长青小姐一人身上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家族中,男儿必要考取功名或袭承爵位,或顺着家族铺的路,一步一步往下走,必得志在四方。 可对于养女儿却是截然相反的,一些有名望的世家小姐,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个不是芳名在外,被一些贵妇放在嘴边夸赞的?无形中,还有一张京城名门闺秀的排行榜,但凡是榜上有名的闺秀,没有哪一个是如长青小姐这般。 容仪有些羡慕,道:“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些说女儿须得养在深闺中是错的,女子就不应该出去走走看看吗?凭什么男人可以,女人却不可以?我挺羡慕长青的,她有开明的长辈,有完满的人生,她走过的地方见过的东西都足够写一本书了,我喜欢和她呆在一起,听她讲她经历过的事,她看到的那些景色。” “……” “她见过塞边落日,大漠孤烟,那些诗中如仙境一般的地方她也都游历过,她说,塞边的落日与在别处的落日不同,她告诉我,那边的落日,就像是沐浴在暖橘的黄昏中,整个人都能放松下来,好似再多看一秒就要升仙了。” 容仪越说越沉醉,她杵着下巴,美眸中带着一丝憧憬。 看着她这般模样,茯苓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总不能说将来这些娘子都会有吧,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生活,而娘子自打跟了爷以后,若想像长小姐一样,大几率是不可能的了。 …… 姜舜骁醒后,两人一起用了早饭。 过后,束庸送来一封信,是给容仪的。 这些日子,对于信件之类的东西,容仪有些排斥,看着束庸递过来的信,下意识的没去接。 姜舜骁接了过去,他亦以为,是秦黛珑写来的信,可打开之后,只看了两行就给了容仪,说:“阿满写来的。” 容仪微振,阿满去了这些日子,一直没往回寄信过,她连忙接了过来,信有些厚,仔仔细细的看过去,前三页大都是写的轶少爷如何艰难,偷偷见陆大小姐像做贼一样,而陆大小姐的态度一直都不明朗。 容仪看了半晌,想着他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而后将这一部分给了姜舜骁,道:“看看你弟弟的光辉事迹。” 姜舜骁挑了挑眉,看着手里的信,容仪则接下去看阿满信中后面的内容。 待看完时,她眉头微蹙,过了半晌吐出一口气,轻笑了一声。 姜舜骁也看完了,发表了感叹:“虽说这是我亲弟弟,可在这方面,却办点都不随我。”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他很快就拿下的女人,还想调侃两句,就见她脸上意味不明的笑,他改了口,道:“你在高兴什么?” 容仪看了他一眼,将后面的信给他,在他看的时候说道:“我让阿满去调查陆诗意在陆家的事,果然查出来了些东西,这些陈年旧事,都叫她给挖出来了……” “……” “我一直都不明白,陆诗意作为一个庶女,究竟是为何处处为嫡女着想,还如此敬重自己的母亲,她的小娘呢?这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直到看了这些信,我才明白,我原先觉得她可恶,想给她点教训,现在却觉得她可怜,从生下来就被人当成棋子,卖命的为杀母仇人办事……” 原来,陆诗意的亲生母亲,是陆如意母亲的陪嫁丫鬟,当初陆如意的母亲在怀陆如意的时候,后院差点“起火”,多了几个舞姬,让陆夫人隐隐感到不安,便将身边的陪嫁丫鬟给夫君抬做通房,那个丫鬟叫绣心,模样秀丽,性格单纯,是陆老爷喜欢的类型,自绣心做了通房之后,确实让陆夫人安心了不少,陆老爷将原先府上的舞姬歌姬都遣散了不少去,也没再带过女子回府,那段时间陆夫人才可以安心养胎。 肯定陆夫人没想到的是,养虎为患,比起那些歌姬舞姬,她亲手提拔起来的绣心成了威胁。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威胁,只是她发现陆老爷连着十几日,夜里都呆在绣心屋里,也不去别的妾室通房屋里了,陆夫人这才慢慢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初,她要选绣心做自己夫君的通房时,绣心是不愿意的,她原本家中定好了亲,只等她到了年纪放出府去嫁人便可,可是,陆夫人为了一己私欲,将她留在了府中,还要她做了风流成性的老爷的通房,绣心哪里愿意?可陆夫人却拿着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 陆夫人之所以执意的要绣心去伺候老爷,一是看中绣心心思单纯,容易拿捏,二是知道她早有心上人,便去伺候老爷也不会生出什么糊涂心思,可是,事情却偏离了她的预想,到了后期,陆老爷几乎是专宠绣心了。 当时,陆夫人即将临产,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自己的陪嫁丫鬟迷得五迷三道,甚至连自己即将生产都很少回来陪自己,陆夫人恼怒不已,可当时即将生孩子的她却不敢动杀念,怕自己的恶念会投到孩子身上,只等着孩子落了地,恢复了身子之后,才去想绣心的事。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合,她执家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哪个妾室通房能在她之前生下孩子的,就在她孕期时,一时疏忽,竟叫绣心有了身孕。 当时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简直如雷轰顶,可对于陆老爷来说,确实再让他欢心不过的事了。 寻常的妾室通房都没有得到老爷眼珠子似的关照,想下手倒是如意,可偏偏,对于绣心陆老爷几乎是日日陪着,夜夜守着,他也是吃准了自己的正室不敢说什么,毕竟绣心还是她要塞给他的呢。 陆夫人此招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还不敢声张。 眼见着绣心的肚子越来越大,旁的人都说她的怀象说不准会生一个男孩,这个说法可把陆夫人急坏了,正房夫人还未生下长子,一个通房怎么越过她去呢? 可是陆老爷对绣心着实喜欢,对她的孩子也着实期待,陆夫人就是再急,也没法向绣心下手,一切只得等到她生产那一天…… 或许是老天同她开了个玩笑,她担惊受怕了几个月,绣心生下来的却是个丫头,陆夫人虽放心了,可是她想铲除绣心的决心依旧没有动摇。 这几个月,她看清了丈夫对绣心的特殊关照,她心里明白,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若是绣心不除,丈夫的目光就很难再回到自己身上。 刚生下孩子的女人是很脆弱的,再加上生了陆诗意之后,绣心的身子就出现了问题,陆夫人便借此机会,在她的药膳里动了手脚,掺杂了慢性毒药,还买通了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可陆夫人知道,绣心熬不出月子了。 绣心走的那天,陆老爷失声痛哭,抱着她冷冰冰的身体不叫人靠近,就这样荒唐至极的过了一天,才将绣心安葬。 陆夫人心里清楚,想要重获丈夫的宠爱,仅仅只是除了绣心还是不够,作为妻子,她得让丈夫看到她,她心知丈夫如今沉浸在痛失爱妾的悲痛中,便将目光放在了刚出生不久的陆诗意身上。 她亲自照顾陆诗意,如待嫡女一般待她,时不时还在丈夫面前提起绣心,作为她的主子,陆夫人提起她再自然不过,每每提起她的痛心和难过,都叫陆老爷也为之动容。 或许,是看妻子对爱妾生的孩子一如己出的疼爱,还有她对爱妾去世去痛心的模样,陆老爷又一直以为绣心的死是因为产后没有调理好身体,从未将此事怀疑到妻子身上,并还因妻子的悲痛而正视她,慢慢反省到自己一度宠妾灭妻的行为,男人一旦心存悔意,便会对这个他曾辜负的女人补偿,这也正正是陆夫人想要的结果。 这些年,陆夫人靠着对陆诗意的好,锁住了丈夫的心,也装了十几年,装作一个慈母模样,让陆诗意以为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她没有任何私心。 …… 第741章 捧杀教育 可殊不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利用。 陆夫人利用对她的好锁住了丈夫。 其实,真的是好吗? 阿满来信中说,陆夫人一生养育两个女儿,一个亲生的,一个陪嫁丫鬟生的,在外人看来,她确然一视同仁,甚至有些时候待陆诗意会更好一些。 可为什么,两个同样养大的姑娘,一个闺名在外,是人人称赞的嫡小姐,一个却徒留芳名,并不为外人喜欢? 陆夫人待两个女儿很是不同,陆如意从小就要学很多,稍有不会,稍有不好就会挨手板、罚站,可陆诗意却不会,她学不会的,陆夫人很是耐心,从不施压,也从不动手,就算陆诗意学的不成样子,不如陆如意的十分之一,陆夫人也多是鼓励为主。 这样的主母在外人眼中自然是好的的,看她待庶女如此,皆夸她心善,就连陆老爷也只感叹是小女儿不够聪明,夫人能做到如此,已经很是不错了。 可事实上,陆诗意并非是一个愚钝之人,小孩都贪玩,就算是陆如意也因贪玩而挨打挨骂,可陆夫人却是利用了她的贪玩,来了一招捧杀式的毁灭,也利用了人心。 看啊,多么心善的主母,当初好心抬举身边的陪嫁丫鬟,却险些被陪嫁丫鬟抢去了荣光,好在老天有眼,收了绣心,可留下的孩子多么碍眼?偏偏人家夫人心如菩萨,待背叛自己的丫鬟生的女儿还极为和善,几乎快越过嫡女去了。 这样好的嫡母,天底下难在找到第二个了吧? 且再看看如今的陆二小姐,吃穿用度皆比着嫡女的规格,又是主君主母的掌上珍珠,她对当家主母又是极为敬重,去到哪里不道“母亲如何如何”? 阿满还调侃了一句,听说陆诗意一直以自己的生母为耻,认为是她当初恬不知耻勾引父亲,伤害了母亲,所以老天才收了她去,还了母亲一个公道,其实,她和母亲才是注定的母女缘分…… 信中还有那位心善嫡母曾对好友说的一句话:“我和诗意是上天注定的母女缘分,只是她不舍得让我受苦,才选择从别人的肚子里出来,她真真就是我的亲女儿,比如意还的我心。” 这样一句话,不知触动了多少夫人们的心,陆夫人也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 …… 容仪沉默了很久,烦躁的转着手腕上的手镯。 姜舜骁将信放置一边,看她烦躁的模样,道:“这个把柄被你抓住了,想治治陆诗意便容易了,你怎么这般苦恼的模样?” 容仪看向他,眼里满是挣扎和愤怒,道:“如今看到真相,我却并不觉得开心,陆诗意固然可恨,她无缘无故针对我,好几次想陷害我,哪怕只有一次成功了,我在京城就再也呆不下去了,她这样对我,临了了还想害我,我自然不能放过她,做了错事就得受惩罚,可是,如今看了阿满的信,我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 “怎么说?” “不难想象她为何处处针对我,她就是想让自己的姐姐平平顺顺地嫁进来,身边再无威胁,可是,有什么理由值得她这么做?这么真心全意的去替嫡姐和嫡母办事呢?最不可能的就是因她生母被当家的夫人拿捏住,我本就觉得这中间有问题,如今查清楚了,这心里愈加难受。” …… 第742章 不同情,不放过 容仪情绪有些激动,不过是因为自己也做了母亲。 她便拿自己做比方,她道:“假若,当初我生了两个孩子没撑住去了,你再娶一个贤明的,明面上她对两个孩子都很好,可是这种好却会毁了他们一生,养的他们骄纵的无法无天,这种教育当真是为他们好吗?” 姜舜骁蹙起眉头,呵斥道:“别拿自己和孩子打比方。” 容仪微微一愣,反省出不妥,稍微冷静了一下,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非常恶心陆夫人的做法,她利用一个小孩子的感情,将她从小就教育成了一个废人,不难想象这些年,这位陆夫人都给陆诗意灌输了些什么思想,她对付我的招,一个比一个龌龊,难道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想出这么多阴损的招来。” “……” “内宅的争斗确实肮脏,这位陆夫人将陆诗意带在身边,让她耳濡目染了这么多龌龊的东西,当真是在当亲女儿待吗?若真让她接触的东西都是好东西,那为何如意不会?按道理说,她们进京城,住到王府来是如意要嫁给你,可为什么如意却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从未想过要嫁到招懿院来,又为何每每冲在前头的都是陆诗意?” 姜舜骁虽不插手女人之间的那点事,可到底如今也为人父,内心也唾弃陆夫人的手段。 也难怪容仪如此气愤。 容仪冷嗤一声,道:“这陆诗意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生母给了她生命,她却不知感恩,反倒要狠狠的咬生母一口,这天底下,任何人都能看不起绣心,唯有她这个做女儿的不能,我一直坚信人心向善,可一个人从根本就坏了,那就无药可医了!她当真只是因为陆夫人的溺爱而变得如此吗?其实,在她心里,嫡庶之分一直压迫着她,她讨好陆夫人,全力帮助嫡姐成事,她越发的活成了陆夫人想要的样子,难道不是一种取悦?这种人,我一点也不同情!” 每个人都有上千种活法,可有些人,偏偏要选择最糟糕,最下端的方式活着。 陆诗意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承担这条路带来的后果。 或许让她看清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一切都是利用,对她是一种惩罚。 残忍吗? 不,她就算再傻再天真,再敬爱母亲,人长这么大也不会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已经做了错事,就得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看着一脸坚定的容仪,姜舜骁忽然笑了,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不打算再放过她了?不在滥用同情心了?” 容仪脸色微微一沉,道:“同情心是给可同情的人的,陆诗意不配,她大可以向母亲表忠心,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唯独不能用伤害别人的方式达到目的,她这个人其实自私的很,不给她一些教训,她永远都会这样活着,当初我让阿满去调查,就没想过要心软,真当我是泥做的?想来捏就来捏?” 一想到安隐寺上发生的事,容仪就忍不住胆寒,当初如果中套的是自己,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的坐在此处? 陆诗意既然敢出手,就要做好报应来临的准备。 没有谁伤害了别人还能全身而退,报应总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 第743章 攻心为上 容仪提笔回信,整整回了三页纸,写完之后,还交给姜舜骁过了一遍。 他看完之后,挑眉发表想法:“这就是你整治她的手段?” 容仪点了点头,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问:“怎么呢?” 他语气很淡,说了句:“我还以为你要阿满过去,是想让她缺胳膊卸腿,想到就只是这样。” 说完,还啧了一声,颇有些遗憾的意味。 容仪有些无语,将信夺了回来,并给了他一个“不过如此”的眼神,道:“我呢,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和你这种天天喊打喊杀的男人不一样,你报复人的手段无非是让人见血,可我这种,叫做杀人诛心。” 姜舜骁露出一抹笑,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容仪继续道:“陆诗意从小就以为这位母亲是真心爱她,可是有一天当她知道,陆夫人对她所有的好全是在害她,当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如何死的,你以为不会颠覆她吗?她做了这么多错事,认贼作母,该受到的惩罚,此种,最为残忍。” 姜舜骁表示,他还是不觉得这是多么残酷的惩罚。 容仪叹了一声,接着道:“其实我也不仅仅是想惩罚陆诗意,还有这位居心叵测人人称赞的陆夫人,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孽,也该还了,之前不是说陆家如今只剩一副空壳子吗?这位陆夫人甘愿卖女求荣,就该尝尝恶果,若是让陆老爷知道当年他心爱的绣心其实是被如今的枕边人杀死的……哼,那就有好戏看了。” 看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模样,姜舜骁微微颔首,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也着实看陆诗意不顺眼,几次三番的想害你,虽然你说杀人诛心最为残忍……姑且一试,兵法上也曾说攻心为上,暂时相信你,用这种法子去对付一个满身恶臭的姑娘能有用。” 容仪肯定道:“一定有用。” 这些年,对陆诗意来说,陆夫人就是她的所有精神支柱和她做一切事的理由,可若有一天,这个精神支柱轰塌,这个理由不复存在,对她而言,不仅是精神上的折磨,更是信念的崩塌。 …… 信送出去以后,容仪坐在椅子上半晌没动,很突然的长叹了一声,而后看着姜舜骁说道:“我今天情绪太负面了,心里的想法也太阴暗了,这可要不得,虽然惩罚了她有那么一瞬间的爽快,可是有句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也不能一直想着如何报复别人,若是将报复心养大了,从中找到了快感,我也会变坏。” 对于她的自我认知和剖析,姜舜骁笑了,他看着容仪白皙的脸,说道:“你不会的,就算你身处黑暗,也总能找到光明,因为你的内心住满了阳光。” 事实上,一个人心里的好恶,很容易随着外界因素而改变,如果一个人长期生活在黑暗处,那他的心思也将变得黑暗、混沌、消极,可若一个人生活在阳光明媚处,他也同样乐观、开朗、积极向上。 …… 第744章 纯净的世界 为了洗涤一下自己的心灵,两人去了小乐园,看着小奶狗和小兔子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没带孩子,容仪动作就大了很多,她将小奶狗抱了起来,摸着它身上绒绒的毛发,被它欢快的舔着手,容仪嘴角勾起一抹笑,冲姜舜骁道:“你知道吗?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多和它们在一起,小动物是最干净的了,它们的心干净,它们的眼神也干净,它们不懂人心险恶,也不懂世道艰难,只要给它们一口饭吃,就会认你做主人,忠诚的跟着你一生,尤其是对于狗狗来说,就算你将它遗弃,等它再见到你,它依旧会向你摇着尾巴,冲你叫唤,因为它认定了你会是它的主人。” 姜舜骁说:“我的驭风也是如此,战场上它很懂得配合我,会在我最危险的时候赶到我身边,有好几次,我很浑身是血,走也走不动,只吹了声口哨,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隔着这么远,本以为它不会来,可它却是来了,来到我的身边,带着浑身是伤的我回到了军营,手下的人都说,驭风跟我时间长,怕是和我早有了心灵感应,能感知我身处何地,是否会遭遇危险,每每在最艰险的时候,它都会冲出来。” 容仪看着他,道:“讲讲你和它的故事吧。” 姜舜骁笑了笑,也不觉矫情,将回忆慢慢道来:“他是父亲送给我的,如今成了老马,我已经不让它再上战场陪我一起厮杀了。那十年是它陪着我,将我一次次的从绝境拉了回来,我和他的感情。不比和战友们的浅,他是一批很有个性的马,当初父亲送给我的时候告诉我,它极难驯服,若我驯服不了它,它就不能成为我的战马,说实话当初年轻气盛,总觉得没什么能难倒我,一匹马而已,根本不在话下,可却不知它将我从他背上摔下来过多少次,父亲说,那是因为它不认我。” “……” “我哪里能服气?当时暗暗和它较劲,心想着,一定要它臣服于我,心甘情愿的认我做主。” 说到此处,似乎也觉得好笑,姜舜骁微微笑了,又道:“驯服它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我身上许多处的淤伤都是它造出来的,可它越难驯服,我就越有劲,和它磨了半个月才叫它真正认我。” “那么久?”容仪有些惊讶。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啊,连父亲都劝我放弃,告诉我不愿认我的马,永远成不了我的坐骑,永远不能和我并肩作战,可我不信,我不信我驯服不了它,生生的和它磨了半个月,寻常挑马的人哪里有耐心和这匹马磨合半个月呢?怕是早就另选宝马了,父亲说,好的马会和我共同进退,会是我战场上最大的助力,可是我驯服不了它,这么长时间都不能驯服它,那它将来一定会成为我在战场上最致命的因素。” 容仪道:“可偏偏它被你驯服了,还成了你的助力,还曾救过你的命,是吗?” …… 第745章 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那十年,是怎样的十年呢? 有的人因那十年改变全家命运,譬如曾经跟着姜舜骁一起打仗,从无名小卒一步步走到副将的元炳***准等人,其中尤其是元炳和胡德,他们二人皆是白手起家,当真是一个是招兵进来的,一个是姜舜骁带进来的,在此之前,他们只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小混混。 用他们二人的话来说,虽说他们与将军是差不多的年纪,可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将军于他们而言,有再造之恩。 亲手将他们从深渊拉了上来,如今都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 姜家军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是顶顶有用的。 而对于姜舜骁来说,那当真是改变他一切的十年。 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从一个桀骜不驯的臭小子成长成了一个人人尊敬的大将军,这其中,是多少血和泪,痛和苦换来的,除了战友,只有驭风知道。 驯服一匹马不难,难的是让它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上战场上厮杀。 动物确实很有灵性,当姜舜骁看到驭风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匹马虽说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可它眼睛里透出一股劲儿,好马需要伯乐来识,只能一眼姜舜骁就知道,这匹马只要将它驯服,一定会成为自己并肩作战的好战友。 果不其然,驯服它的路上摔了不少跟头,可真让它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陪自己厮杀时,那种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姜舜骁说:“不错,它是难得一见,也有血性,我看着它的眼睛,时常会想,若它不是一匹马,而是一个人,兴许会比我更好。” 寻常人听到这句话恐怕会笑,可容仪却没有,她知道,这是他对驭风的一种看重尊重,他不仅仅把驭风当作一匹马,那是他的忠诚伴侣。 怀里的小奶狗哼哧哼哧的嘬着容仪的手指,容仪低头看了它一眼,然后说道:“趁你还在家,有空带我去看看驭风吧。” 驭风只上战场,所以,平日里姜舜骁代步的马,不是它。 姜舜骁点了点头,道:“当年它陪着我受了不少伤,积劳成疾,如今不适合再上战场了,但到底是匹烈马,也不甘于如今的生活,是该带你去看看它,还带上儿子,让驭风熟悉熟悉他。” 让驭风熟悉熟悉儿子? 容仪不大明白,姜舜骁笑道:“这么好的马,我如今着人安排它配种,将来有了小驭风,就是儿子的战马。” 容仪微微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么长远的事他都想到了,可高兴了没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微微蹙起眉头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儿子一定会做武将呢?” 姜舜骁挑了挑眉,道:“做我的儿子,自然要像我一样,姜家可是武将世家,难不成,你还想把儿子培养成一个酒囊饭袋?” 容仪不理解他的思想,怎么不当武将就会成酒囊饭袋了? 她道:“就算不做武将,也可走仕途,可以走的路多了去了,你怎么就知道,什么是他愿意的呢?万一他将来不爱舞刀弄剑,只想做一个闲散的读书人,总不能逼着他吧。” 容仪越说,姜舜骁眉头就蹙的越紧,第一反应便是:“我的儿子,怎能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像秦瀹那样的?” 这语气,颇有些见不得的意味,容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秦瀹那样的又有什么不好?” 明明是很小声的嘟囔,可却被姜舜骁听到了,他眉头忽然松动,眼里透出一丝隐隐的威胁又危险的光。 容仪心虚的别开眼,果听到他找茬了。 “他怎么好了?从小就会捧着书读,除了读书他还会什么?呵,你这女人……还想将我儿子培养成他那样?” 容仪头涨了涨,这人怎么篡改她话里的意思呢? 张了张嘴像解释,却被他打断了,道:“那不能够,我的儿子,就该像他老子一样,我告诉你,别看秦瀹读书好,读书人的心思最多了!朝堂上那些七拐八绕的东西就是这些人搞出来的,你想你儿子成这种人?” 这话颇有些不讲理了,姜舜骁内心里承认自己有些胡搅蛮缠胡说八道,可他的女人竟想他的儿子成别人的模样,还是秦瀹那厮的模样?那不能够! 看他偏激的模样,容仪忍了忍,没忍住,说了句:“读书怎么就不好啦?我都后悔当年没读多少书,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再说了,你想想你小时候,王爷培养你的经历,你想让我们儿子再尝一遍吗?” 姜舜骁愣了一下,倒不是因容仪的反驳,而是那一句“王爷培养你的经历”,让他陡然发愣。 有一说一,当年父亲培养他的方式是不可取的,哪怕他有了如今离不开父亲当年严厉的教导,乐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偏偏用了最偏激的一种,那种创伤留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姜舜骁很是清楚。 看他发愣,容仪语气软和了一些,道:“且你之前自己还说过,你当了父亲,一定是个开明得父亲,尊重孩子的想法,这才多久,就要替孩子决定他的人生了?儿子的你想好了,女儿的呢?” 这话,好似是说过,姜舜骁默了默,道:“我方才只是想着,我的儿子应当像我,不管他走那一条路,小驭风属于他总不会出错,至于女儿,自然是她想要什么都随她,我只要她做最快乐的人就好。” 见他不再执着于将儿子培养成武将,容仪稍稍松了口气,说道:“是嘛,小孩子哪里说的准呢?像你这样的,还是靠天赋,可万一儿子的天赋不在此处,你就算可劲培养,也终究达不到你想要的。” 这种变相的夸赞让姜舜骁跟受用,他笑了笑,看着容仪,十分真诚的说:“你的话点醒了我,你说得对,小家伙将来适合做什么都还是不定数,如今说的太早也是空谈,万一他当真不是块当将军的料,我也不能逼着他去砍敌人,我方才想了想,我姜家世代从武,我这一辈,只有我从了武,阿轶成日里也不知再混什么。” 听着他暗暗的捧高自己顺脚踩了一脚姜舜轶,容仪抿紧了唇才没笑出声来。 复听他一本正经的说:“我们的后辈怎能没有可塑之才?阿轶如今连婚姻大事都还是未知数,那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要多考虑考虑,所以……我决定了,趁着年轻,多生几个,我就不信,每一个不走我这条路的。” 容仪:“……” …… 第746章 拼孩子的时代 此次聊天,容仪完败,对于姜舜骁的脑回路,终究还是她大意了。 最后看着他得逞又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容仪打了个寒颤,忙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倒不是她不愿生,而是上一次生产记忆犹深,实在叫她留下了深深地阴影。 又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大夫人来提过的那个女大夫,眼皮跳了跳,有些心虚的想,那还是不叫人家跑这一趟了吧,生孩子这种事,着不得急,总得让她歇口气儿再说吧,这才过了多久。 …… 可有些事,不愿正视的,偏偏要扯到她眼前逼她去看。 回去以后,容仪净了手,刚坐下来,就见白婆婆凑了过来,低声低气的说:“娘子,还记得老奴之前与你提起过的王大人家的小妾吗?” 容仪当然记得,当时白婆婆说的时候,句句都是暗示。 什么三年抱俩,小妾中的楷模。 果不然,这一次又是围绕着生孩子的话题。 白婆婆说道:“说起来这姑娘也是拼,第一胎拼了个姑娘,紧接着就又怀上了,结果还是个姑娘,这才过了多久,又怀上了!” 容仪差点被口中的茶水呛死,她微微蹙眉,道:“这样生,当真不会把身子拖垮吗?我当初生那两个小家伙都差点要了我的命去了,再生都还要想想再说,她这样不要命的生,不怕出事啊?” 白婆婆道:“娘子啊,你们的情况不一样,你是一次生俩,自然是困难的多,人家一胎只有一个,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这怀双胎的概率还是小的,娘子也不必担忧,不能次次都是双生胎啊,兴许娘子下一胎就是个独宝儿。” 容仪嘴角抽搐了一阵,躲开白婆婆炙热的眼神,说道:“还是再缓缓吧,等两个小家伙再大一些,再说,我如今也不大容易怀上,婆婆说得我都懂,但这种事,急也是急不来的。” 白婆婆一脸“此言差矣”,道:“那是之前娘子没想过,若是提早做准备,依着大人对娘子的热乎劲,估摸着在大人走之前娘子就能怀上呢。娘子想想,等大人回来时,发现娘子又怀上了,岂不是要乐的合不拢嘴了?” 这话……倒是让容仪有些心动,方才某人还在向她传递这个讯息,若是,他回来时自己当真又有了,他应当会很高兴吧? 可是,心里那一关确实很难过去,那种身体被撕裂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还叫她胆寒,做母亲是一件美好的事,可生孩子的痛,也没人能帮忙分担。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而在这时,白婆婆在一旁趁热打铁,道:“娘子,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将来只管坐着享福,招懿院里只有娘子一个人,你不生,难不成舍得让大人去找别人生?” 容仪本能的蹙起眉头,道:“可生那么多干什么呢?我都不能保证能将这两个养好。” 白婆婆笑了,好似她说的是个笑话一般。 “娘子哟,这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大人家大业大,还愁养不起孩子吗?大户人家呀最是喜欢多子多福,老奴敢保证,只要娘子愿意生,不管生多少,大人都乐意的很。” 她敢保证,容仪却不敢接这茬。 在门口听了差不多的姜舜骁慢腾腾的走了进来,看了白婆婆一眼,颇有些赞许的意味,然后说:“聊什么呢?热火朝天的。” 白婆婆忙道:“娘子方才和老奴说,想多生几个孩子呢。” 容仪连忙看着白婆婆,可人家笑眯眯的躲避了她的眼神。 姜舜骁微微一笑,道:“娘子能想通,是件好事儿,多生几个,将来兄弟姐妹多,互相也有个照应。” 白婆婆立马附和,容仪没有插嘴的空,只气鼓鼓的别开脸去。 没过一会儿,白婆婆就先退下去了,容仪转过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姜舜骁,说道:“那是白婆婆瞎说呢!我是人,正常的人,哪里说能生就能生的呀。” “可闻大夫不是早就说过你身子恢复好了吗?他还夸你。” “夸我什么?” 姜舜骁笑眯眯的说:“夸你到底是年轻,底子好,身体恢复能力也强。” 容仪:“……” 他复一本正经的解读:“我琢磨着,他这话是在暗示我,趁着你年轻咱们就该多要几个孩子,你说是不是?” 容仪立马摇头道“不是”,而后又道:“我倒是觉得,他这是夸我身体好,可这是我自己的本事,什么时候成了生孩子的借口?” 说完,容仪嘟起嘴,道:“难不成我以后不生了,你还会去找别人生吗?” 还学会反击了?有点意思。 姜舜骁笑道:“那倒没有,只不过你若是不愿意生,我就注定子孙稀薄,比起我那些朋友,我可能是最惨的一个。” “此话怎讲?”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语气幽幽道:“我身边的那些朋友,但凡是有了孩子的,起码都有三个了,若是家中妻妾成群的,五个往上走的也不是没有,我就可怜了,注定只有两个孩子。” 这语气幽怨的…… 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拼孩子数量的时代了? 看着她纠结的小眼神,姜舜骁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这种事,到底也要看缘分,还要你情我愿,你当真不愿生,我也就认了。” 这家伙,一下子把责任全推到容仪身上了。 她忙道:“我又没说不愿生,只是你们都想我一个接一个的生,那我哪里吃得住啊?我又不是神仙。” 姜舜骁又笑了,这次是得逞的笑,他道:“那你何时能愿意呢?我只怕到时候小家伙来了,你却还没准备好。” 她可从未喝过避子汤,长留中伺候的人,也十分懂得如何照顾她,她吃的喝的,可都极为讲究…… 容仪轻叹一声,道:“若真来了,还能如何,自然是生啊。” “那便好,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不懂他为何突然高兴了起来。 怀孕这回事,也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不然这么久了,她的肚子早就该有动静了。 …… 第747章 是冤孽不是夫妻 自从两人商量过有空一起去看驭风后,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这些日子却是一直没空。 要么就是哪家公子请践行宴,要么就是一些琐事缠得不得脱身。 容仪以前一直以为他在京城中时间短,应当结识不了多少达官贵人,再加上他的性格,谁敢惹? 可偏偏,连着好些天,他都是吃的满嘴油回来,虽然会给容仪带小吃,可是还是惹得容仪嘀咕:本就没多少时间两人还不能待在一块。 但是自家男人懂得交际,人缘也好是件好事。 用姜舜骁的话来说,他虽不喜欢一些交际,动辄就是几斤酒下肚,可是,身为姜家子孙,他又怎可能全凭自己喜乐行事? 对外结交正道好友,也是一件正事。 对此,容仪除了嘀咕他每日太忙以外,倒是没别的多余心思。 只不过荣华院那位却是真急了,一边暗骂自己儿子不争气,大好时光不懂学本事,在京城处理好人际关系,偏偏跑去平阳追一个女人。 姜家这一辈本就子孙稀薄,怎么偏偏她生的这个不知着急,处处不如那个大的。 如今大的已经闯出名堂了,别人上赶着巴结讨好,她的儿子呢?没出息! 对于这件事,每月十五来荣华院用饭的姜益民还挨了顿呲儿,夫妻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用饭,又是不欢而散。 根据林嬷嬷的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这天下午,王爷来了,心知长公主因小儿子的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还特意提了一只小雀儿来逗她开心。 据林嬷嬷所说,王爷夫妻虽不恩爱,却也偶尔相敬如宾,当然,一切都要在长公主情绪好的时候。 其实在下人眼中,王爷此人已经很不错了,在长公主面前也是能退则退,不会刻意惹她生气,只可惜,两人大概这辈子没什么夫妻缘分,明明是对冤孽,去的硬要凑在一块。 王爷为夫没话说,这也是为什么安宁王府主君主母过成这个样子,宫里从未有人找王爷谈过话,大都是劝长公主的居多。 原本,见他提了个小雀儿来,长公主脸色还算好,这段日子因着大爷一家来到府中做客,夫妻俩也是常再一起用饭,有几次,王爷还宿在荣华院。 可以说,王爷从不会下长公主的面子,至于两个人为何会走到今天,他当然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他身上的。 只是对于王爷和长公主两人来说,都是极为体面的人,他们又对彼此的过去了如指掌,在感情这个敏感的话题里,谁都不肯退让半分,这才造成了这个局面。 回到正题,看到灵敏可爱的小雀儿,长公主的心情着实好了不少,看王爷也顺眼了许多,心觉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还知道买个小宠逗自己高兴。 便不由得想起了招懿院里,姜舜骁给容仪置的那一堆宠物,听说一些丫鬟还借口往长留送东西,偷摸的去逗那些小宠,骁少爷宠傅娘子这一话,又传开了,自然也会传到荣华院来。 …… 第748章 连你儿子的妾你都要护着了? 平日里想打听点招懿院的消息可不容易,而这一次,也没人去管下面人的嘴,想必是想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堂堂安宁王府的骁少爷,对一个妾室宠幸至此? 长公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眼睛和手还在逗着小雀儿,嘴巴却又开始了。 “听说骁儿在招懿院置了个小乐园?养了不少动物。” 王爷一时没听出不对劲来,还笑着说道:“嗯,我去看过,养了两只幼兔,一只奶狗,憨态可掬,令人喜爱,很受女人喜欢,有空你也去看看,那办的真不错。” 长公主道:“不过几只小宠,我听说这些日子府里的一些丫鬟经常借口送东西去招懿院,在那边逗留?” 王爷又笑了,道:“不错,可叫骁儿头大,偏偏丫鬟喜欢,也逗的傅氏高兴,他也不好说什么。” 看他一脸微笑,不知思索的模样,长公主蹙起了眉头,冷冷道:“越发不像话了,我倒不知,如今招懿院竟凭一个妾室的喜乐?骁儿也着实胡闹。” 这话一说,就有些不对味了,林嬷嬷却是记得,当初王姨娘怀两位小姐时,王爷为了哄她高兴还弄了两只鹤养着,说起来,这两父子倒是相似。 果不然,眼见着王爷脸色不对劲了,作为在长公主身边的老人,此时不出场,欲等何时?她忙上前两步,看着笼中的小雀儿,惊喜的说道:“殿下快看,小雀儿蹭您呢,一定是非常喜欢殿下,才会如此亲昵。” 被打断了,长公主稍稍平息了一会儿,对于陪着她的老人,长公主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这一茬没人再赶着提,王爷也不语,将方才那点不愉快就这么过去了。 逗了会儿小雀儿,长公主用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一旁坐下,说道:“今晚叫骁儿过来用饭吧,再叫上大哥一家,他不久就要离开了,一家人一块吃顿饭。” 这个提议好,王爷说道:“叫上傅氏和两个孩子,如今孩子大了,也好玩。” 长公主眉头一蹙,道:“姜家子孙可以来,大人就免了,我这里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这话,稍微有那么点过了,王爷脸色微变,却依旧心平气和的说:“如今骁儿身边就这么一个,叫来一起用饭又有何妨?她也为王府添丁,就算你瞧不上,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也不该说她是阿猫阿狗吧?” 长公主冷嗤一声:“如今连你儿子的妾你都要护着了?呵,你这公公当的还真是尽职尽责!”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王爷眉头一蹙,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也恼了,道:“王爷不懂我的意思吗?有些事,何必说的太明白?为了一个妾,王爷还想同我吵?” 面对她的莫名其妙,王爷蹙紧了眉头,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背了火,说话也温柔不到哪儿去。 “随你怎么安排,我不过问。” 问了便是错,他何苦把自己搭进来? 都是体面的人,非要将场面闹得这么难看,她十句话中,有九句都在暗讽自己。 夫妻能过成他们这样的,也是少数吧? …… 第749章 爱上一个将爱意挥洒干净的男人 王爷走后,原本盛气凌人不愿退步的长公主瞬间像泄了气一般,垂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笼中雀儿。 林嬷嬷看着这一场,忍不住道:“殿下何苦每次都要把王爷气走呢。” 孟思敏眼神冷漠,也没得有些可怜,道:“当真是我要气走她的吗?还是我说中了,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呢?” “奴婢不懂殿下的意思。” 孟思敏哼了一声,道:“从前为了那个王氏,他就没少让我难堪过,如今王氏也不再年轻,他倒是不再往府里领人,偏偏护上儿子的妾,你当是为何?” 这话暗示的太过明示了,也太过疯狂了,方才听着长公主的话,斤嬷嬷砸吧出了这么点味,可依旧不敢往这上面去想。 父子伦常啊,谁能想到这样的事呢?难怪王爷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她忙道:“殿下,这话可随便说不得!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该怎么看呢?” 孟思敏冷哼了一声,道:“他都不要那张老脸了,我还替他兜着做甚?你难道忘了本宫曾经和你说的,那傅容仪的眉眼,像极了他的第一位夫人,现在,你该懂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这信息量太过惊人,林嬷嬷连忙说道:“这没证据的事,殿下可莫要再说了,方才王爷走时脸色可难看了,到底是夫妻,何苦每每都要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呢?且再说了,王爷方才不也说了,这事随殿下安排么?!” 孟思敏眼神直直的看向林嬷嬷,道:“为什么每次本宫和他闹到这个地步,你们总是会觉得是本宫在闹呢?为何你们没人替本宫想想,本宫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一切都是本宫的问题吗?” 林嬷嬷惶恐:“奴婢不敢胡言乱语,哪敢评论主子家的事?只是奴婢一直跟着殿下身边,一切都是盼着殿下好,至于殿下和王爷谁是谁非,不是奴婢该开口的,奴婢若说了什么惹殿下生气了,还请殿下恕罪,奴婢当真,是想殿下过得好。” 孟思敏怎会不知她的意思,又怎会真的怪罪她? 只是……心里有些苦罢了。 没有人会真正的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她受过的委屈仿佛都是自己该受的,那些苦楚偏要她自己咽下去才好。 就连太后,皇后也时常劝她收收性子,可她不一直如此吗?她已经退到什么地步了,还要她退吗?为什么,一直退步的人是她?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斥责姜益民的不是,一个家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吗?为什么都来怪她?因为……她是后来的那个人吗?所以活该不被爱,活该守着一个空壳子过完这余生吗? 孟思敏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她当初走错了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吗?可是,她付以全部的热情去爱这个男人,他的心里却没有自己半分,他永远想着那个已经亡故的人。 这对自己不公平呀,凭什么她付出真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一个将爱意挥洒干净的男人? …… 第750章 荣华院和招懿院 委屈、憋闷、不甘全都从心底释放了出来,这些情绪跟随了她的后半生,让她永远无法抽离出来,让她变成了一个阴郁的人,让她的生活永远发臭发烂。 她孟思敏是一个何其骄傲的人?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女,天生的公主命,天生的好命…… 前半生明明那么顺遂,可为什么在婚姻这道坎儿上,越跌越远了? 她又想到了张岚湫,那个死了很多年的人,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凭什么还霸占着一切?为什么死了还要同她争? 还偏偏,自己争不过一个死了的人。 如今有了下一辈,她的儿子,也争不过她的儿子。 这是命吗? 可是凭什么她这么好命,就连死了,也牵绊着这么多人的心,自己嫁进王府,为王府操劳,却换不来一丝真情? 呵呵,有些时候,命运真会开玩笑。 张岚湫风光半生,她的死,带走了一个男人全部的真情,将一个空壳子,和一个“破败”的家留给自己。 还真是……活着不如她,将来死了,也比不过她。 生前她是原配,她是继室。 死后她会与他合葬,而自己呢? 明明她也是骄傲的人,可偏偏在这件事上栽尽了跟头。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没有人能替她着想,因为没有人理解她的痛处,没有人像她一样,过着如今这种糟糕的生活。 不知呆坐了多久,孟思敏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去招懿院传话,叫他们晚上带着孩子过来用饭。” 突然的话语叫林嬷嬷一愣,下意识的问了句:“包括傅娘子吗?” 孟思敏淡淡的“嗯”了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长公主的背影,林嬷嬷心里又高兴又担忧,高兴于她不再钻进死胡同,做了个让大家都高兴的决定,却担忧,她会难过,毕竟都是女人,她哪里会不懂主子的苦?只是有些时候,很多话都不是她这个做奴婢的能随便说的。 林嬷嬷叫画柳去传话了,自己去守着长公主。 画柳早就想去长留了,她也想看看那些小宠,可她是荣华院的人,平日里也不能随心所欲,怕惹殿下不快。 看着画柳高兴的模样,林嬷嬷故意打趣:“你可莫要在那边逗留太久了,小心殿下打你板子。” 画柳一脸“我晓得”,直道:“我去看看就回来,听别的小丫鬟说,那只小奶狗叫小邋遢,被人抱着就摇尾巴,可亲热了。” 年轻的姑娘喜欢萌物,林嬷嬷还是能理解的,只不过多说了一句:“到底是骁少爷的地盘,你是荣华院的人,掌握着些分寸,莫叫那边的人抓着什么把柄了。” 画柳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道:“其实骁少爷也没嬷嬷想的那么可怕,我倒是觉得,殿下和骁少爷都是一家人,有些事哪有那么严重呢?何须防来防去?” 林嬷嬷却道:“人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说出这种话?” 画柳直言道:“倒是没给我什么好处,只是平日里招懿院也安静的很,何时与荣华院打过擂台了?且有时接触傅娘子,也觉她是十分可亲的,所以我觉着,骁少爷能宠爱傅娘子这么久,定是爱她的性子和人品,那么这样的骁少爷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 第751章 你当骁少爷傻吗 听画柳这么一说,林嬷嬷倒是好奇。 “那傅娘子就这么好?把咱们小画柳都收服了?那你倒是和我讲讲,她到底哪里好了?” 画柳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一本正经着,道:“既然嬷嬷问了,那我也想问嬷嬷一个问题。” “你问。” “嬷嬷觉得,傅娘子比起王府里其他姨娘,又有哪些不同?” 这样一问,林嬷嬷倒是细细的想了起来,然后说道:“比起王爷后院的那些人,她倒是安分的,平日里倒是倒是很少听到她的消息,不过招懿院的消息咱也打听不到,也不敢乱打听。” 画柳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儿,道:“那她可有天天缠着骁少爷出去玩乐?缠得骁少爷不务正业?” 林嬷嬷眯了眯眼,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让她想起了王氏,当年仗着自己受宠,天天缠着王爷,耽误了不少事,长公主面上虽看着不在乎,但心里岂会没有疙瘩,王氏的存在,实际上消磨了长公主和王爷的许多情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恨得牙痒痒。 要说这王氏到没哪根筋坏的,就是这个人,也不算个好人,是妾室中让人糟心的那一款。 若是与她相比,那傅娘子倒是挺安分的。 画柳说道:“有句话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是我自个儿发现的,有些可怕,但越想越真。” “什么?” 画柳说道:“我怎么感觉,骁少爷会把傅娘子扶正啊?” 话音刚落,就得林嬷嬷一个白眼。 “你当骁少爷傻吗?他是王爷的长子!正妻怎么可能是一个总管的女儿?顶多就是受宠罢了,要做正妻,那还是远远不够的,除非她摇身一变成了某家大小姐!” 这话虽说没错,可画柳的直觉依然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安宁王只有一个,哪家王爷家里没有世子?大都是嫡长子承世子,可偏偏安宁王府到现在都还未明确的立下谁是世子。 按道理来说,应当是嫡长子,也就是骁少爷,可是……奈何继室背景强大呀! 如今,两位少爷都长大了,长公主为了轶少爷能立世子,睁大了眼睛再找儿媳,可偏偏出了这档子事,那边招懿院都生了两个孩儿,骁少爷本身又战功赫赫,哪一项拿出来比不过自家少爷? 故,下面的人都猜测骁少爷将来会娶一房能助他顺理成章夺得世子之位的夫人。 说到此处,画柳又忍不住唏嘘,道:“其实我倒是觉得骁少爷没什么不好的,殿下不必这般防他,且轶少爷多粘骁少爷啊,兄弟间感情这样好,也是难得。” 这话,林嬷嬷没搭这茬儿,只淡笑着摇了摇头。 许多事,哪里是她们这些下人想的这么简单的?主子们的考量岂不更多? 她笑了笑,轻轻的推了把画柳,道:“快去传话吧,这般不急性,小心我和殿下告状!” 画柳吐了吐舌头,直言:“嬷嬷才不会呢。” …… 去了趟长留传话用了十分钟左右,而后又用了十分钟去看小奶狗和小兔,算着时间,画柳依依不舍的走了。 走前是玉衡跟着的,画柳边走边道:“真羡慕你们,平日里肯定热闹极了吧。” 玉衡忽生警惕,忙道:“主子御下很严呢,奴婢们也只有做完分内的事才敢热闹一下。” 听这话,画柳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玉衡一眼,语气温柔的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感叹这边的氛围,我很喜欢。” 说完,又说了句:“殿下待我们也是极好的,只是相比起来,多了诸多禁忌。” 这话怎能随便对人说?尤其还是对她? 玉衡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画柳不是套话。 便道:“能在殿下身边伺候,不知是多少丫鬟梦寐以求的呢。” 画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别看殿下平日严厉,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了解殿下的人都知道。” 这话说的……玉衡只是笑笑,不知该回什么。 画柳走后,玉衡十分摸不着脑袋,跑回长留,将她说过的话转述给娘子。 容仪第一反应是:“果然是为了小邋遢和兔兔来的,你说我是不是该狠一点,免得小邋遢被摸秃了?” 玉衡哭笑不得,道:“奴婢倒是觉得小邋遢高兴得很呢。” 容仪也失笑,而后才道:“这画柳倒是难得的忠仆,她是真心待主子的。” 玉衡不明白,问:“可她的话我听不懂,怎么好像很羡慕我们,还一直说长公主好,长公主再好,与我们说又有何意?” 容仪道:“这是和我们拉近距离呢,一家人,没有生分的道理。” “可是……”玉衡话到一半,连忙闭了嘴。 容仪却知道她要说什么,接着道:“可是,我只是一个妾啊,就算要拉近距离,长公主是何等身份,会与我一个妾拉进距离?” “奴婢绝无此意!” 容仪笑了笑,道:“我理解,只不过,我虽是妾,也是招懿院唯一的妾,画柳如此通透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很多事她看得明白,她也看得起我。” 玉衡忽生羞愧,却见娘子大方一笑,道:“其实我比谁都明白身份的重要,从前我确实妄自菲薄,也不敢高看自己,怕摔得太惨,可如今,我只当自己值得,人生值得。” 谁说妾就不值得了? …… 下午,姜舜骁一身酒气回来了,好在喝的不多,容仪说什么他也听得明白。 容仪催他去沐浴,去去一身酒味儿,他听话的去了,沐浴过后,容仪又见他去歇会儿,到底是喝了酒的,姜舜骁便躺上了床,还叫容仪陪他一起。 上了床,容仪才说:“长公主那边传话过来,叫我们带上孩子晚上去荣华院用饭。” 姜舜骁“嗯”了一声,他闭着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茫然的睁开眼看向容仪,问:“叫我们?也叫你了?” 容仪假意不快:“怎的,还叫不得我了?” 姜舜骁将她抱紧,笑道:“我只是有些吃惊罢了,挺好的。” 容仪笑了笑,下意识的叮咛道:“今晚去吃饭,你可别摆架子,这段时间因阿轶的事长公主心情不好……” …… 第752章 家宴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也没听到动静,容仪抬头看了眼,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假睡,轻轻的拧了他一把,道:“听到了没!” 姜舜骁叹了一声,收紧了胳膊,道:“啰嗦,我何时摆过架子了?” 容仪气哼哼道:“现在都嫌我啰嗦了?哪次你见到长公主不端着?就算不愿叫她一声母亲,也别木着一张脸,叫她看着难受,人家喊你一起吃饭呢!” 姜舜骁无奈的叹了一声,忙道:“知道了,还为她说起话来了,你也不怕我难受……” 容仪也叹了一声,没抓着他说东说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 小两口睡了一个时辰才起,容仪睡了一觉,身上的衣裳虽还可看,但到底不合适穿出去,便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裙,又给两个孩子换上了同色系的衣裳,收拾好了四人带着丫鬟小厮往荣华院去。 荣华院容仪来的少,每一次都当第一次来,守尽本分,规规矩矩的,那一脸小心谨慎的模样,倒叫大夫人看着好笑,她就坐在容仪身旁,抱着小家伙,看了眼容仪怀中安静的小团子,微微挑了挑眉,开口说道:“容仪,让长公主抱会儿罢,看她都馋眼儿了。” 容仪一愣,长公主也是一愣,坐在另一边的姜家父子具是一愣。 容仪下意识的看向长公主,见她木木的眼神,心想:人家怕是眼不见为净吧? 大夫人看她发愣,还笑说:“怎的不好意思了?一家人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想然后长公主等着?” 三连问,问的容仪心头一紧,连忙站了起来,硬着头皮朝着长公主走了过去,在她淡淡的眼神中,说道:“殿下,嘉韫很乖,您抱抱吧。” 孟思敏本有些烦躁,想挥手叫她回去,可一对上小团子干净的双眼,眉头微微松动,她心情再不好,也不会对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发火。 小团子好像有点怕她,看母亲要把自己给她,下意识的抿紧了唇,“唔”了一声。 容仪却说:“嘉韫喜欢长公主呢。” 小团子:“……” 孟思敏:“……” 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孟思敏勉为其难的接过软软的小团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容仪便站在一旁准备随时伺候。 孟思敏有些不自在,怎的?还怕她把孩子给摔了? 便道:“回去坐着吧。”本宫会抱孩子! 容仪微微有些犹豫,瞥到画柳的眼神,才回到座位上,她一走,孟思敏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抱着孩子的动作也不那么僵硬了。 看着这一幕,大夫人微微勾唇,收回了视线,逗弄小家伙。 相比起小团子,小家伙格外闹腾,满屋子都是他的笑声,也叫大人心情好了不少。 只有抱着小团子的孟思敏,微微有些不快了。 这丫头怎么不笑?怎么这么沉闷? 她看着小团子圆润的双眼,余光瞥到手指上的护甲,下意识的将护甲取了下来,而后换了个姿势抱着小团子,就像抱幼年的姜舜轶一样。 林嬷嬷在一旁笑道:“小小姐眼睛可真漂亮,有几分像殿下呢。” 这话声儿不大,本就留心这边的容仪却听到了,她下意识的去看长公主的表情,只见她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其实,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小娃娃长的好看,像她母亲多一些,明明是她不喜欢的长相,但却对这个娃娃讨厌不起来。 她长了一张讨喜的脸,就是太安静了。 姑娘应该活泼一些才是。 正想着,手腕上朱玉串珠的坠子被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看去,便见是被这软软糯糯的小团儿抓住了,她嘴里吐着泡泡,手不重,轻轻的扯着坠子,嘴里“唔唔”着,眼里也放光。 喜欢这个? 孟思敏将串珠撸了下来,摊在手上让她玩,哪知小团子一拿到手里就往嘴里塞,吓得她连忙收了回去。 小团子却以为是在和她玩,咯咯的笑了起来。 孟思敏一愣,看着她咧开的小嘴,沉沉的出了口气,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观察许久的容仪见长公主终于笑了才松了口气,踏实的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 她转眼去看姜舜骁,见他脸色微沉不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她移开眼,王爷和大爷不知再聊什么,再移开眼,便见安安静静坐在下方的姜舜明,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神很沉默,像是有千言万语,又好像有一点忧伤。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姜舜明低下了头,仿佛一切都是容仪的错觉。 用饭时,小团子手里攥着朱玉串珠睡到在了长公主的怀里,被林嬷嬷抱下去了,小家伙倒是没睡,精神亢奋的被姜益民抱着用饭。 有好几次容仪都想将孩子抱过来,怕扰了王爷用饭,但他却乐的不愿放手,还用筷子沾了点酒送进小家伙嘴里。 小家伙口馋,砸吧了两口,瞬间蹙起了小眉头,逗的大家都乐了起来。 男人觉得好笑,女人就看不惯了,大夫人眉头微蹙,轻轻的碰了下长公主,低声说道:“快把孩子抱过来,这么小哪里能沾酒?” 孟思敏看了眼坐在下方的傅容仪,见她神色平静但眼底隐隐透出担忧,也知她不敢开口,虽然心中有种“与我何干”的感觉,可听着姜益民洋洋自得的说:“我姜家的男儿,该饮最烈的酒,走最远的路!”心里也莫名烦躁。 当年阿轶还这么小的时候,他也抱着沾酒给他吃,像什么话?弄得阿轶后来闻着酒味就瘪嘴,也就大了才好一些了。 男人,就是不会照顾孩子! 孟思敏转过去瞪了姜益民一眼,将小家伙抱了过来,道:“哪有给孩子吃酒的?没得养些坏习惯。” 姜益民微愣,呆滞的看着她,而后一笑,不甚在意,道:“逗逗孩子罢了,也不会给他多吃。” 孟思敏没搭理他,好在男人也不在意,转过头继续和大哥还有儿子侄子喝了起来。 容仪呆愣了几秒,桌下的手被姜舜骁捏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走向长公主,低声道:“殿下用饭吧,妾来抱孩子。” …… 第753章 尿在荣华院 孟思敏微顿,抬头看了容仪一眼,却未将孩子给她。 一旁的画柳立马领会,走了过来接过孩子,道:“奴婢带小少爷玩会儿。” 孟思敏将孩子给她,容仪只好退下去。 一顿饭倒是吃的安宁,只不过对于容仪来说还是不一样的,这一桌子,唯有她一个人本不该坐在这里,于是更加小心谨慎,可是……好像也没人注意她,就连长公主也没给她一个眼神。 饭后,大家又在一起坐了一会儿,这期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闹得不大愉快。 大爷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什么缘故,竟当着众人面问姜舜骁:“你院子里的那个……叫茯苓的丫头呢?我来这么久,也没见到人。” 下一秒,容仪就看到大夫人脸色变了。 也不怪大夫人敏感,在她眼中,茯苓只是个丫鬟,有些事过了就过了,也有了体面的处理,可偏偏还要被提起,被清晰的记得。 姜舜骁也有些尴尬,只含糊道:“她一直待在院里,忙呢。” 大爷摆了摆手,说了句:“内宅的事问你也不清楚,你娘子应该知道。” 容仪一顿,呆呆地看向大爷,就见他满脸酡红,笑道:“她现在应该是在你身边伺候吧?” 容仪后背升起一层薄汗,心中暗骂这大爷真是个大爷,喝醉酒了怎么是这副德行?哪有一上来就追问一个丫鬟的道理?还当真大夫人面呢! 姜舜骁眉头也是一蹙,正想开口替容仪解围,就听到她温温弱弱的声音响起,这语气,像是没有一点攻击力,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有几分力度的。 她道:“回大爷,茯苓一切都好,只是如今有了孩子,也忙起来了,成日府里家里两头跑,说起来……” 容仪微微一顿,扭头看向大夫人,温柔一笑,说道:“茯苓一直说,感念大夫人的恩德,若当初不是大夫人成全,她也不会有如今,家庭美满,人生圆满,大夫人没瞧见,她的儿子胖乎乎圆滚滚的,和她还有几分神似呢。” 这几句话说完,大爷才像是醒过来一样,看了眼妻子的脸色,不再问下去,大夫人的脸色却好转,和善的看着容仪,声音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我早看出她是个本分的姑娘,当初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人家小两口本身也有情分,如今能美满,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不咸不淡的看了大爷一眼,语气依旧的说道:“这女人啊,一辈子就嫁一人,需得擦亮了眼睛,那是要过一辈子的。” 这话,容仪没法接,只回之一笑,轻轻松松的将这个话题撇过去了。 要走时,林嬷嬷将小团子抱过来了,还笑道:“小小姐可乖呢,不知何时醒了,不哭不闹,奴婢进去看时就盯着奴婢瞧。” 说完,又打趣一笑,道:“许是水喂多了,明个一早就要四次垫褥了。” 闻言,容仪一愣,而后紧张的看向长公主,小声解释道:“望殿下恕罪,嘉韫平日也不爱尿床,许是水喝多了才……” …… 第754章 她的眼里藏着星星 这么点小事,孟思敏到不至于放在心上,只摆了摆手,道:“小孩子尿床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自己要多注意,尿床多了习惯不好。” 容仪忙称记住了。 林嬷嬷将小团子给了容仪,冲她一笑,容仪亦回之一笑。 准备起身离开时,容仪才发现小团子手里攥着一串朱玉玉珠,心知是长公主的东西,连忙就从孩子手里拿了出来要还给长公主。 在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孟思敏有些别扭,眼睛看着小团子对容仪说:“孩子喜欢就让她拿着玩罢。” “如此贵重的串珠……” “本宫不缺这一件。”淡淡的一句话,将容仪堵了回去。 容仪:“……多谢长公主。” 此次家宴,收获战利品一件! …… 回去的路上,两个丫鬟抱着孩子走在中间,姜舜骁和容仪走在前面,等到了招懿院内,才见容仪狠狠的出了口气,道:“没想到,最受欢迎的是我们小嘉韫。” 姜舜骁:“……” 容仪:“我发现长公主还挺喜欢她呢,那会大夫人叫我把孩子给她抱着实吓了我一跳,心想人家怕是不愿,可当长公主抱着时,我仔细看了,分明是口嫌体正直嘛,我们家小嘉韫魅力真大!”连长公主都能收服。 容仪叨叨了半晌,见听话的人没反应才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眸光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看模样没认真听自己说话。 容仪面露不善停了下来,姜舜骁走了两步才发现她没跟上,转过头茫然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见他一脸茫然,容仪泄了口气,走到他身边,道:“你都没听我说话。” 姜舜骁眼眸微垂,道:“我听了。” “那你为何不说话?”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却淡淡的摇了摇头,只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容仪一时不明白他的低气压从何而来,等一直到了长留,他松开自己去沐浴后,容仪把玩着那串朱玉串珠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愣顿。 …… 姜舜骁沐浴过后回到卧房时,容仪不在,他愣了一会儿,正要去床边,腰上忽然多了一双纤细的手臂将他环住,背后贴上来一个人儿。 他微顿,手覆上容仪的双手却不语。 容仪抱住他,刚沐浴的身子还有些清凉,再加之寝衣是一层单薄的轻纱,此时两人贴在一起,倒是生出热意,她没松手,脸贴在他背上,声音柔软的说:“我今晚没出什么错,有些太高兴太兴奋了,没注意到你的情绪,这是我的不对,我检讨!” 听她一本正经的话,姜舜骁笑了,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她说:“方才回来时,我只是感叹咱们的女儿惹人喜欢,并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想刻意讨好长公主……” 姜舜骁脸色微淡,扯着容仪的手转过身去,看着她忐忑的双眼,叹了一声,道:“我知道,只是看着她抱着我的女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容仪当然明白,她道:“你是想到婆母了吗?” 姜舜骁眼神微滞,而后点了点头。 …… 第755章 不爱原配的孩子 如今,长公主是他孩子名义上的祖母,将来两个孩子长大了得恭恭敬敬的喊她一声祖母,可是,到底不是亲的。 孩子的亲祖母不曾见过他们,更没机会抱抱两个孩子,这是姜舜骁遗憾的地方,所以才会说看着长公主含孙弄怡的模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若是阖家幸福也就罢,可长公主与他之间继母子的关系并不和睦,让他亲眼看着那一幕,又怎么高兴的了? 容仪便是想明白了他心中之憾,才会有此一举,想要安慰他。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再是富贵滔天的人也会有遗憾,如今的姜舜骁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了,可缺失的那一部分,才是他尤其珍贵和在乎的。 她能明白他心里的难受,子欲养而亲不待,等自己有了孩子,就会更加体谅父母,也更想他们。 有时候,双亲俱在,是一种幸福。 只可惜,有的人注定享受不了这样的幸福,也改变不了。 容仪轻叹一声,说道:“婆母肯定会很喜欢两个孩子的,虽然没机会陪着一起成长,可是,她会在天上保佑两个孩子平安长大。” “嗯……” 容仪抬头看着他,微微笑道:“先走了的人,会成为神明,默默的守护着她爱的人。” 她的眼里好像有星星,她的话就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替他拂去眼里的尘埃…… 可她又说:“说不准当时我生嘉韫时差点就去了,就是婆母在保佑我和嘉韫。” “胡说!”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调皮一笑:“哪句话胡说了?” 姜舜骁:“……” 躺到床上后,容仪问他:“你厌恶长公主吗?” 姜舜骁一时间倒是被问住了,他微微蹙眉,道:“说不上厌恶,只是觉得,她不像一家人。” 容仪默了一会儿,才道:“有些话可能你不爱听,这是我现在一个女人的角度上去说的,你若不爱听,也别放心里。” “与我说话,何时需要这般小心谨慎了?” 容仪叹了一声,道:“其实今天看长公主看小团子的眼神,我并不觉得她是一个多可恶的人,她的眼神也很温柔,对待孩子也耐心细致,虽说她不是孩子的亲祖母,可那种喜欢是装不出来的。” “……” “先前我曾与你说过,也许只是我们不了解长公主罢了……我和她接触不多,可我每每看她,终究不像是一个心思多的人。” “容仪……” “我理解你对她的排斥和不喜,可是等孩子长大了,还是要叫她祖母,会孝顺她,若是将来孩子发现自己的父亲和祖母好像不和,你打算如何解释?” 姜舜骁:“……”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是没缘由的,或许是一个眼神,一件事,也或许是她站在了不讨喜的位子。 可于家而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难道要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因为她站在了不该站的位子上而去厌恶她吗? 容仪之所以会问这些话,那是因为她知道,长公主在姜舜骁面前并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他的事,如果她曾以继母之名伤害了姜舜骁,如今他提起这位继母,也不会如此平淡了。 她不算一个称职的继母,她只是不爱原配的孩子。 …… 第756章 母子缘分 一个母亲所有的力量都是为自己的孩子而行,长公主有自己的孩子,势必会一心为自己的儿子。 她为自己的孩子谋划,想要监管继长子,人心始终是偏的。 容仪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家两辈之间并不是不可调解的矛盾。 第一,长公主是正常嫁入王府,是先夫人去世后,皇帝指婚,安宁王和长公主你情我愿结为夫妻。 说起来还算是委屈了她,堂堂皇家长公主给人做继室,府中已有嫡长子,与她而言总是吃亏的。 她并不是破坏了安宁王府原本的生活,在这件事上,她本无罪。 第二,这么些年,姜舜骁的教养她都不曾插手,是安宁王手把手教养长大,他的所有苦难认真来说是来源于父亲,来源于战场,与长公主并无关系。 若说继母苛待嫡长子所以被厌恶也是有道理,可是这一点上,她也无罪。 见他沉默,容仪说道:“她终究是阿轶的母亲,其实你和她又有什么矛盾呢?真正的矛盾在于她和王爷。” 姜舜骁眉头微微蹙起,认真的想起了容仪的话,好像……不无道理。 自己与继母确实不亲,可是那种防备和谨慎,好像是天性。 “你为何要替她想?她对你又有多好?” 容仪抿了抿唇,道:“我不是替她想,我是替你和阿轶想。” 姜舜骁沉默了。 睡前,容仪说了一句:“你和她只是没有母子之间的情分,可缘分总是有的。” …… 孟思敏捧着一杯热水饮下,放下水杯后就往手腕上撸去,一撸一个空,这才反应过来手腕上的串珠不在了。 察觉到这一细节的林嬷嬷笑道:“那串珠子可是殿下最喜欢的了,竟送给了小小姐。” 孟思敏道:“不过是一串珠子。” 林嬷嬷笑了笑,问:“殿下很喜欢小小姐吧。” 孟思敏眉头微蹙,眼神里隐约有些别扭。 林嬷嬷仿佛没瞧见,继续说:“那串主子殿下可是一直戴在手上的,也没换过样儿,就这么送给小小姐,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奴婢真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本宫可没说过喜欢孩子,只不过恰好看着顺眼讨喜罢了。” 深知长公主脾性的林嬷嬷又如何不知她这是嘴硬呢?只叹一声,道:“旁人不知道,奴婢还能不知吗?原先殿下一直想要个女儿,只可惜……” 孟思敏眼神微冷,道:“如今看来,没再要一个是好事,一个就够让我头疼了。” 林嬷嬷却有些遗憾,道:“奴婢还是觉得可惜呀,轶少爷这一辈着实稀薄,当初若是殿下再多生几个,兴许和王爷还能……” “嬷嬷,你又多嘴了。” 林嬷嬷噤了声,还是唉声叹气的嘀咕:“殿下就是心软嘴硬!”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却不再说什么。 确实,看着那个糯米一样的小团子,心里没办法不喜爱,只可惜,不是自己亲孙子,终究是隔着一点什么。 就像她和这个王府,隔着一些什么,永远也化不开,就这么一划两边,井水不犯河水,终日踏不去对面。 …… 第757章 兄弟心事 今夜,各怀心事。 大爷自知今晚说错了话,惹得妻子不高兴,便借着消消酒气让她先带孩子回去了,自己便拉着二弟去了他的院子。 兄弟之间何其了解,姜益民又如何不知,他这是来避难的,便道:“今夜就睡在我这儿吧,今晚喝了这么多酒,想必大嫂也不大太为难你。” 大爷脸色发红,说话还喷着酒气,他道:“你大嫂这人我最了解了,这件事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待明日还是会寻机会找我麻烦。” 听他的话,姜益民笑了,道:“那也是大哥自作孽,好好的提个丫鬟作甚?当初还没闹怕吗?” 大爷有些烦躁,道:“我当真只是忽然想起她来,那丫头当年我便瞧着伶俐,想收入房中,是你大嫂不乐意,非要给她指什么婚,你说若是跟了我,岂不过得更好?哎。” 姜益民脸色微顿,喝了口清茶,道:“大哥,虽然我是弟弟,可有些话我也不得不与你说,大嫂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着实是费心费力,你若因为一个丫鬟就和大嫂生了嫌隙,那也太亏待大嫂了,大嫂可是当初爹和娘都看中的,你们夫妻二人走过了这几十年,是注定的缘分,该要好好珍惜才是。” 大爷叹了一声,道:“我当然知道她待我、待家、待几个孩子都是十分的良善端庄,旁人都戏称她是河东狮吼,可她却端得起贤良的名声。只是她管我管得忒严了!若不是当年爹娘将她抬得高高的娶进门来,如今我也不至于在家里这么被动,这地位还不如她!说来你可能不信,如今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经她手,她说的话都比我说的管用几分。” 姜益民默了默,却没将刺耳的话说出来。 分明是他立不住事,一个好好的家才会让当家主母掌权,若他正而八经的只为家、为夫人、为孩子,又总会失了主动权呢? 他眼神微暗,道:“今生能做夫妻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你们也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了,大哥听我一句劝,你年岁也不小了,可如今的心思还在外面,怎叫人看着不心急呢?大嫂已然是非常不错了,你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两个人相伴到老才是真的幸福……有的人,没有这种福气,也想不了这种福,大哥可知,携手到老四个字谈起来容易,可实现起来,又有多难……” 大爷家的家事,无非就是大爷不收心,全靠大夫人掌着家,教育着孩子,守着产业,说起来,她是一个值得让人敬佩的女子,极少有女人能像她这般做到这一地步。 姜益民了解大爷家的家事和不易,而作为大哥虽不怎么着调,可对弟弟家的家事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虽说兄弟两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可是这么多年,兄弟情还是在的。 大爷看着弟弟,说道:“那你呢?你如今的家事,就处理好了?” “……” “你和长公主熬了这么多年,家不像家,偌大一个安宁王府,哪里有一点家的气氛?” …… 第758章 大爷的问话 姜益民沉默了。 大爷深吸了一口气,淡笑着摇摇头,道:“你劝我时,为何不劝劝自己?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孩子都长大了,你和当家的主母却还这样过着又是何必呢?我和你大嫂没有矛盾,可正是没有矛盾,我反而无处宣泄心中的郁闷。” 姜益民脸色发沉,他道:“不……你和大嫂,从稚年相扶到如今,而我已经失去了……呵,谁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将这一生过得稀里糊涂?我和她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但这与大哥家的事本质上就不同……罢了,你说的对,劝不动自己的的事,我又何必劝你,只是看着可惜罢了。” 可惜你不懂得如何珍惜良善之妻,可惜你看不清真正爱你的人是谁,可惜你明明拥有这一切却置之不理,而那些你不愿理会的,是我日思夜想怀念的。 原配,终究是一生的执念。 大爷兴许是真的有些醉了,说话也不顾忌,他道:“其实我和你大嫂的事终究是有解决的方法,可你和长公主……中间夹着一个死人。你大哥我虽自小愚笨,不如你聪慧,事业也没有你能耐,这辈子这么碌碌无为,平庸的活下去,当初二老也说,我们俩一母同生,可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些都是事实,可有些事,你未必就有大哥看得清楚,有些话当着你大嫂的面我不便说,今夜只你我兄弟二人,我也不得不与你推心置腹几句,也望你能听进心里。” 一句“夹着一个死人”,姜益民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像是被戳中了不可提的事,可听到他后面的话,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听他说完。 “你大嫂和秦弟媳关系最好,她偶尔也在家中念叨,对于秦弟媳我已经没有太多的记忆了,我只知道,当年你和她十分相爱,可惜,红颜薄命,她是不可多得的女人,兴许是老天都嫉妒,才将她早早的收了回去,人已经没了十几年,你便在这没有他的世上将自己折磨了十几年……” “……” “大哥原以为,等你娶了长公主一切都会好起来,可却没想到你们这对半路夫妻却将日子过成了这样,大哥一开始只当你是忘不了秦弟媳,也从未劝过你什么,可都过了这么久,连骁儿都有了孩子,你难道还要和长公主这样过下去吗?就算你不爱她,可她堂堂皇室长公主公主嫁给你,你又有什么理由厌恶她?” “我从未厌恶过她。” “既然不厌恶,又为何和她夫妻不像夫妻,反倒像两个陌生人?” 一句话,把姜益民问住了,也窥探到了他心底最肮脏的一面,让他难以启齿,也不愿去深究的一面。 喝酒令人生智,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喝醉了酒的大爷,脑子都转得比平时快一些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姜益民,说道:“不论她待骁儿怎样,至少不是一个恶毒的继母,这些年你往王府收的通房姨娘,她也都忍下,也不善妒,所以,你有什么理由冷落她?” …… 第759章 赌约 平心而论,一个好丈夫不该是这样。 姜益民迟迟不语,大爷像是上了发条一般喋喋不休。 “来王府这几日,便看着你们这一家子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我都不知,平日里我和你大嫂不在,你们一家子又是怎么相处的?” “……” “大哥只问你,娶这位长公主,可是你自愿的?你可后悔了?” 姜益民眼睛微微有些红,却说不出那一句“并非自愿,顺势而为”。 至于后悔……倒是不曾想过,毕竟阿轶都这么大了。 大爷又道:“那她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话姜益民又答不上来了,要他当着大哥的面细数长公主种种不好?还真是说不出口。 并非是她没有不好,而是有些不好,放在心里是不好,从嘴里说出来,又有些不足一提了。 看他沉默再沉默,大爷狠狠的出了口气,颇有些得意,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哥以为,你和长公主之间的问题,大部分出在你身上,虽然你是我的弟弟,我应该帮你说,可真是为了你好,大哥才会说出这番话,你心里常年住着一人,你放不下他,便会委屈的心里有你的人。” 说完,他站了起来,伸开手臂拉了拉,舒动了筋骨,舒服的说道:“有些话,哪怕是我的肺腑之言你也未必能听进去,也未必会听我的去改,那是因为,这是你的家事,旁人的话影响不了你心中的决定,同样的,我和你大嫂之间也是家事,你方才想要说服我的那些话,确然打动了我,却改变不了我。” 说完,他看着弟弟,心中忽然有了一想法,他道:“若有一天,你能将与长公主之间的事处理好,你能把这个王府过得如家一样,我也会听你的。” “当然了,就是有一天我在外面玩够了,回心转意了吗与你大嫂之间过成了常人的生活,那你就该想想和长公主之间的事了,不过我想啊,这两件事都不是容易的事,不如我们就立下这个赌约,将来,且看你我兄弟之间,谁更有本事一些吧。” 这算什么本事?这叫什么赌约? 姜益民虽内心觉得是在胡扯,却未说什么。 大爷又道:“但是,比起你,大哥应该还是容易一些,毕竟,我对你大嫂不是没有感情,我只是……在她手中永远翻不过来身。总之,从小到大我都输给你,如今,我也想赢你一次,就在这家世上,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许了。” 姜益民:“……” 其实许多时候,在自己的固定思维中,明知旁人的建议是为自己好,可却还是会跟着自己过去的想法继续往下走,将那些好意的提醒避之门外。 那些不愿改变的现状,或许并不是固执己见,或许只是不愿忘了过去,不想再要新的生活,因为,有一缕灵魂,永远的停留在了十几年前,在那极寒的一天。 有时候,自我惩罚却不知伤害了别人。 灵魂得不到救赎的时候,便自暴自弃的要把这一生过得发烂发臭,总是会消极的以为阳光永远也照射不进来,因为,生命中那一抹耀目的阳光,早就离自己远去了。 …… 第760章 至大堂哥的居处 次日酒醒之后,兄弟两谁也不曾谈起昨晚的事,那个赌约也没人再提,无凭无据的赌约却存在人的心里,当真的人,自然会把它当真。 …… 大爷回去时,姜舜明正在母亲屋里听话,见父亲回来了,便知趣的要退下去。 大爷怎会让他就这么离开?那岂不是给机会让妻子找茬儿? 硬拖着儿子坐了一会儿,又借着检查他的字为由,带着他离开了。 这期间,大夫人心中明了,不曾点破他那点小心思,她心知,他不喜自己的强势,可是,他不强势,镇不住,她若也温温弱弱,这偌大一个家该如何管理? 本是有些话想同他说,可见他眼神如此躲避,逮着机会就要溜得样子,到觉着说出来也没滋味了,只撑着额头轻叹了一声,慢慢的闭上眼。 …… 拉着儿子出来的大爷本就是躲灾,这一出来就准备甩膀子离开,可看着安静的小儿子,又顿了一下,摆出一副慈父的脸,问:“方才母亲都训什么话了?” 姜舜明答:“母亲教儿子为人处事,须得真心待人,母亲说,真心换真心。” 大爷点了点头,道:“你母亲说的对,你跟着她学不少东西,以后记得要孝顺母亲,她待你已然很不错了。” 姜舜明看着父亲,目光沉静的道:“母亲的好儿子都知道,儿子必然会孝敬母亲,儿子觉得能让母亲快乐,便是最大的孝顺。” “你说的不错……” “可是如何才能让母亲快乐起来呢?爹教教我,要如何让母亲快乐?” 大爷忽的一顿,脸色变化的很精彩,有些犹豫,有些迟钝,还有些说不明朗的情绪。 姜舜明将之解读为惭愧,他眼神微顿,道:“儿子知道,让母亲快乐很简单,可是需要爹的配合,爹也知道不是吗?” 大爷被这个儿子的几句话说的险些抬不起头来,他不知自己的这个儿子,竟也是伶牙俐齿的,一点也不输他的哥哥姐姐,微微有些羞恼,他面色微沉,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这般就够了,想让你母亲快乐,你就读好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办,就不去检查你的字了,回去好好读书吧,有时间多陪陪你母亲。”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看着父亲的背影,姜舜明抿紧了唇不语,他心里清楚,爹在京城中认识的人能有多少?又有什么事需要办呢?只不过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操了不该有的心,他不愿再听罢了。 他清楚自己心里是厌恶父亲的行为的,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他都有失职。 心中隐隐觉得可笑,他明明自己都说母亲是极好的,还要自己孝顺母亲,这不就说明他对母亲是在乎的吗? 可他却不愿将真心放在母亲身上,不愿亲自让母亲快乐,多矛盾啊…… 姜舜明深叹了一口气,没回屋,而是出了院子,他本就与母亲说好了,想在王府走走,也得到了允许。 他对王府不熟,不知觉得走到招懿院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到了这是大堂哥的居处。 …… 第761章 堂哥和堂嫂感情真好 本与大堂哥无甚交集,姜舜明便准备往回走,可还未转身,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他微顿,抬起头来看向招懿院的大门,朝着走了过去。 束庸一早就瞧见他了,见他过来,便叫手下的人去里面通传。 姜舜骁也在,暗卫来说时,容仪在雅间,姜舜骁虽与这个堂弟平日里没什么话说,可人都到此处了,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便传他进来了。 当姜舜明看到坐在大堂喝茶的大堂哥时还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大堂哥会在府中,他以为以大堂哥的地位身份,应当是很忙的。 而他这微顿的动作也没逃开姜舜骁的眼,看到他很惊讶吗? 姜舜骁微微挑眉,朝他招手,道:“过来坐吧。” 姜舜明是个安静的人,虽有讶异,但很快就压了下去,他坐到堂哥身旁,安安分分的模样。 “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我这玩了?” 姜舜明道:“阿明第一次来王府,得了母亲的允许出来走走,原不知这处是堂哥的居处,但既走到此处,也该来向大堂哥问安。” 姜舜骁微微一笑,道:“若是阿轶在,你大约不会觉得闷得慌,可叫他带你出去玩。” 姜舜明忙道:“阿明不觉得闷。”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道:“平日里都读什么书?” 话音刚落,一道倩影踏进门来,他的目光还落在姜舜明脸上,瞧着他下意识的抬头,而后目光微定。 容仪进来时看到姜舜明并不惊讶,方才已经听说他过来了,便对他一笑。 姜舜明忙站了起来,看着她恭敬的喊了声“堂嫂”。 容仪微微一愣,余光瞟了眼姜舜骁,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只笑了笑,没应下。 她心知这位堂弟是家中庶子,但见过几次后对他印象还不错,是个极其安静又安分的人。 开口第一句便是:“若是阿轶在就好了,你们还能玩到一处去,也不至于闷。” 姜舜明微微沉默,为何都觉得他会闷?这样的口吻,好像把他当小孩一样。 他道:“并不闷,王府景象别致,第一次来,难免想走走看看。” 容仪笑了笑,将目光移到姜舜骁身上,道:“你也不看着孩子,我练字时,两个小家伙就在旁边闹,扰的我都没法好好练字。” 姜舜骁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孩子只想与你玩,我有什么办法,我一抱他们就扭得厉害,只好叫丫鬟给你抱过去。” 容仪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两个小家伙,越来越调皮了,现在都开始抢我的毛笔了,将来长大了,也不知会皮成什么样子。” 姜舜骁挑眉,道:“反正我小时候乖得很,这孩子嘛,随父母,这么调皮肯定是随了你。” 容仪忙道:“我小时候也很乖,他们姓姜,是你的孩子,要是调皮也是随你。” 姜舜骁一笑,道:“那若是随我便不叫调皮,只是好动罢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笑了,姜舜明目光沉静的看着面前的茶杯,听着耳边清柔的声音,一时身心放松,渐渐放空。 他的余光机满是容仪带笑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都好似有魔力一般,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见过的女人不多,最漂亮的是娘,他原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她更美了,可是直到他遇到了这位年龄尚小的堂嫂…… 她是真的美,明眸善睐,脸上有点肉,却很匀称,她一笑,就很好看。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美丽的事物都叫人喜爱的不能罢休,姜舜明自问不是一个肤浅的人,可看到她的容颜,还是想做这庸俗之人。 心中也隐隐羡慕大堂哥,功成名就一身本事,身边还能有此佳人,当真是人生赢家。 …… 正午,姜舜明被留下来用饭,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两人这关起门来的日子过得真好。 看他有些拘束,容仪说:“便当是自己家,你随意,平日里就我和你堂哥两人,这里也不兴讲什么规矩。” 姜舜明看着她,又看了堂哥一眼,道:“阿明叨扰了。” 姜舜骁这才说:“平日里招懿院也没什么人来,你过来玩也热闹,不必拘束,我和你堂嫂都是极随和之人,等用过饭了,带你去看看院里养的动物,你们这些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前面说的姜舜明直点头,等听到后面忍不住一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说他为弟,但也不算是个孩子了吧。 一句“孩子”把距离都拉开了。 容仪未察觉异样,饭桌旁没叫人伺候,容仪便站起来亲自为两人盛汤,屁股还未挨着凳子,就听到姜舜骁说:“喝酒吗?” 她微微蹙眉,却没当着姜舜明的面说什么。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 姜舜明也一愣,连忙摆手,道:“我不饮酒。” 姜舜骁眼眸深沉,带着一丝微笑说道:“不是什么烈酒,你堂嫂管我管的严,不大许我喝烈酒,我这只有一些她亲手酿的果酒,味道不错,适合你们小孩喝。” 听着这话,容仪稍微有些无语,这人当着她面说瞎话?那酒窖里那些被他宝贝藏着的酒是什么? 姜舜明则神色微微有些古怪,一而再的被说是“小孩”,虽然年纪确实不大,说一句小孩也无妨,可他心中隐隐的就是不愿在他们面前当小孩,心里也有些别扭的感觉,他道:“我没喝过酒,不过果酒还是可以的。” 话到此处,容仪便笑着起身去找她的果酒,她一走,姜舜骁的狐狸尾巴就有些藏不住了,他道:“你没瞧见,方才我说要喝酒,她脸色立马就变了,若不是你在这儿,准要和我急。” 姜舜明眼神微暗,却笑道:“堂嫂待堂哥真心,才会唠叨一些。” 姜舜骁勾起唇角,看着他的眼道:“是啊,我的身体她最清楚了,烈酒伤身,她不许我喝烈酒,便酿了果酒叫我好解馋。” 姜舜明:“……堂哥和堂嫂感情真好。” 看他脸色愈发垮了,姜舜骁得意了,到底是个孩子,就是这么的藏不住事儿。 …… 第762章 长这么大没见过美女? 容仪回来时并未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她一手拿着一个长颈壶,取了两个杯子,果酒从壶口出来时是淡淡的紫色。 容仪说道:“果酒不至醉,我便拿了两壶来,阿明一会多喝点,我酿的酒味道还行。” 姜舜明连忙接过酒,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姜舜骁脸色稍微有些凉,他这双看人无数的眼,又怎会看不出姜舜明看到自己女人的时候眼里那抹惊艳的光?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女人生的美,可这不该是别的男人盯着她看的理由,是他堂弟也不行。 容仪将酒递给姜舜骁时,看到他的脸色便隐隐察觉到他好像不开心了,可一时又不明白是为什么,便当作是一场错觉,她坐了回去,安静的吃饭。 饭桌上,堂兄弟俩偶尔说几句话,姜舜骁也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亲自给姜舜明夹菜,容仪便没操什么心,自顾自的吃完了便喝着汤看他们吃。 饭是好饭,只是吃饭的两个男人各怀心思。 只待一顿饭下来,姜舜骁的脸色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冷寂了。 方才心里还在想姜舜明年纪小藏不住事,可眼睁睁的看着他不断的看自己的女人,也会有些火大,长这么大没见过美女? 再敏感再本分的人遇到喜欢的事物也会有些粗心,以至于一顿饭下来他都没发现自己被盯了许久,容仪更是想不到这一层,她脑子想的是:今天的鱼不错,肉感很好,土豆烤得也刚刚好,她喜欢稍微糊一点的,就是茄子味道稍微欠了点儿,没之前的香。 …… 饭后,姜舜骁果然拉着姜舜明去看小动物了,一点果酒对姜舜骁来说没什么,可素来不饮酒的姜舜明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虽是果酒,那也是酒酿出来的,喝多了照样晕。 可他见表哥一脸平常,喝了点酒一点影响都没有的样子,那他若是说有些醉了,岂不是太不中用了? 偏偏,他是个喝多了上脸的,容仪也看出他眼神不同平常,便道:“刚喝了酒,不如坐会儿了再去看吧。” 姜舜轶不咸不淡的看了容仪一眼,语气微微讶异,问姜舜明:“哦?你醉吗?若是觉得醉就坐会儿吧。” 姜舜明鼓着一口气,直摇头,道:“我不晕,去看看小狗……小兔子。” 还不晕?说话都有些没之前平稳了。 容仪狐疑的看着两人,对上了姜舜骁沉默的双眼,她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姜舜骁就没看她了,转身勾着姜舜明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 容仪本来是要跟上去的,可饭后她准备去看看孩子,便叫茯苓跟着他们,万一姜舜明醉了还有人伺候,而后便去了小卧房。 两个孩子也是刚饱了肚子,头挨着头举着小拳头睡在一起。 被子本来盖在胸下,大概是热,被蹬到了一边。 看着他们的睡颜,容仪笑着将圈着腿的儿子换了个姿势,将他一双腿拉直,然后将薄被拉了过来盖在肚子上。 天气有些热,但一点都不盖容易着凉。 容仪握了握他们的小手,看他们睡得熟才走开。 …… 姜舜明说没醉,一开始走路还好,走到后面就有些飘了。 等到了“小乐园”,正巧看到一只小兔从栏杆里钻了出来,白白小小的一团,看着都惹人喜爱。 姜舜明瞧见了,顿时跑过去将兔子抱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没有平时的清醒了,反而露出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和……憨态,他将兔子抱着捧到眼前,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还有绿色的嘴巴,顿时惊奇的说:“天呐,我一直知道兔子的眼睛是红的,却从未听说它的嘴巴居然是绿色的。” 姜舜骁有些沉默,也有些无语,茯苓忙解释:“明少爷误会了,那是给兔子喂的草,染上的颜色。” 姜舜明却摇头,坚持道:“你哄我呢,这么小的兔子哪里能吃草?应该要喂奶才是,它的嘴巴分明就是绿色的,真是长见识了啊……” 茯苓:“不……” 姜舜骁在一旁说:“没错,就是绿色的。” 得到旁人的确定,姜舜明笑了,兔子在手上很乖,大概是被捧的太高,怕掉下去,也一动不动的。 姜舜明嘴里喃喃道:“……让我看看,嗝……嗯,让我看看,兔子的尾巴有多圆。” 他摸到那小小一点尾巴,结果却拽出来了一些,他惊讶的瞪着眼,看着堂哥道:“它的尾巴为何这么长?兔子的尾巴不是挺短么?这……也不圆啊。” 姜舜骁面无表情,看他已然是在说醉话了,面不改色的道:“你该不会把它的肠子都拉出来了吧?” 茯苓险些笑场,爷这是在一本正经的吓唬人吗? 姜舜明一愣,脸色有些僵硬,他嘴角抽搐,眼神直视前方,动作僵硬的蹲了下来将兔子放进栏杆里,抱过兔子的手就这么张着也不敢看一眼,他感觉到手掌上的湿润,以为是兔子的血,他走到姜舜骁旁边,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明明没用力,怎会将它的肠子都拽出来呢?我手上是不是它的血?” 姜舜骁:“……” 茯苓简直要憋出内伤了,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明少爷一双糊了兔子尿尿的手,颤抖的伸向爷,完完全全的擦在爷的衣服上,然后便看到爷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姜舜骁的太阳穴一时间跳个不停,他强忍着不适和怒火看向姜舜明,却见他满脸惊恐,一时间当真是无语至极。 喝醉酒怎么就成这个德行了? 但到底年纪小,欺负他欺负的也叫姜舜骁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是看他一脸惊恐的模样,他木着脸拉开了姜舜明,木木的说了句:“下次再也不灌你酒了。” 姜舜明还接了句:“酒好喝,堂嫂酿的酒真好喝,我还能再喝……” 这一下,把姜舜骁那么一点点愧疚的心理都给说没了,他看着姜舜明酡红的脸,冷笑了一声,道:“兔子被你方才拽没了,你看一眼,它都不动了。” 姜舜明一怔,等容仪过来时,就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 第763章 媳妇长的太美怎么办? 姜舜明睡在了客房,睡觉倒是安分的很,眼睛一闭规规矩矩的睡去。 而主屋容仪和姜舜骁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开口说话。 最后,姜舜骁眼睛涩了一下,默默的移开眼。 瞅着这个空容仪就开了口,道:“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他吓成那样了?” 方才,他和姜舜明说兔子被他拽没了,结果那兔子也是宝气,当真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着实把他给吓得够呛。 姜舜骁抿着唇,有些严肃,也有些狡辩的眼神,道:“谁吓他了,一个大男人,自己胆子小,我逗他两句,谁知道他叫成那样?” 说完,又理直气壮的看着容仪,说:“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容仪:“……他是你堂弟啊。” 这话,到时叫姜舜骁心里舒坦了一些,他看着容仪,说道:“旁的男人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你只是关心我一人就足够了,他又不是孩子了,还能被我吓坏不成?” 容仪:“……” 那吃饭的时候是谁一口一个孩子,生生的把堂兄弟之间拉开了许多距离。 容仪不傻,感觉得出他情绪的不对劲,心中也明了,不大如他所说只是单纯的想吓唬姜舜明,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个习惯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容仪微微一笑,撑着下巴看着他,道:“你今天一阵儿一阵儿的,看我眼神也奇怪,行为也奇怪,莫不是吃醋了吧?” 姜舜骁立马道:“怎么没喝酒就开始说醉话了?我像是这么小气的男人吗?有什么可吃醋的?” 容仪挑了挑眉,道:“醋……我关心他?” 倒还真不是这个原因,姜舜骁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姜舜明看她的眼神让自己不喜,这种理由说出来,她怎会信?且有些小题大做了。 姜舜骁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了吗?因为他是我的堂弟,所以你关心他,这样的醋有什么可吃的?” “是这样吗?”狐疑的语气。 看着她不信的眼神,姜舜骁轻咳了一声,面不改色,道:“就这么点事,我还骗你不成,左不过是捉弄他一下罢了,你还能扯到这来,罢了,不说了,我也得去睡会儿,晚上带你和孩子出去吃。” 容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忙问:“去哪儿吃?” “陈记。” 容仪立马来了兴趣,道:“新开的那家?” “嗯,据说烤羊肉不错,带你去尝尝鲜。” “不是说那里生意好,很难订到位子吗?”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颇有几分自信,他道:“旁人难订,我容易。” 容仪笑了笑,道:“那我去换身衣服,听说去陈记的人还都挺讲究,我也不能给你丢脸。” 姜舜骁点了点头,复说了句:“你是什么样都不会给我丢脸,就穿你平时爱穿的吧,也不需要盛装打扮,走到哪里你都是美的,依我看就不要抹那些胭脂水粉了,你这个样子最自然最好。” 容仪忍不住一笑,道:“你今天的说法可与往日大有不同,你之前可是很喜欢我施妆的样子,我那些胭脂也大都是你带回来的。” 姜舜骁默了一下,才道:“我只是怕你打扮的太漂亮不能放开了吃,若是脸上涂抹一些胭脂水粉,又怕蹭着,又怕化了,岂不是吃的不尽兴?” 好有道理,容仪信了,只道:“你说的对,今晚是去吃饭的,也不是去选美,我便穿得舒服一些吧。” 姜舜骁松了口气,放心的笑了。 …… 第764章 交心 姜舜明醒来时,看着陌生的床帘愣了很久,回忆慢慢倒入脑海中。 有的人喝醉酒了失态,等到酒醒后记忆便一片空白,他也不会为自己的失态而抓心挠肺,后悔不已。可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醒来之后,对醉酒后的自己记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姜舜明只是被果酒喝醉了,更不会断片。 想起方才发生的事,脸慢慢的就红了,也不知是为自己羞耻还是为大堂哥羞耻,竟用如此低端的手段吓唬他,害他出了好大的丑。 而此刻睡醒了,酒醒了,脑子也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冷静睿智,如果没猜错……百分百没猜错,大堂哥应该是故意的吧…… 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让他这样待自己? 姜舜明想不明白,他揉了揉额头,撑着坐了起来,顿了好半晌才掀开床帘离开。 他来到主屋,还未进去就听到孩子的笑声,在门口微微一顿,进去时并未看到大堂哥,只有堂嫂坐在一旁,手里捏着针线不知在缝个什么物件,那地毯上,两个小胖孩儿正笑得开怀。 他走近容仪,有些尴尬,道:“今天阿明失态了。” 闻言,容仪忙的抬起头,看着他微红的脸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而后笑道:“你没喝过酒,这样很正常,在我们这不要紧,出去就少喝些,毕竟伤身。” 姜舜明眼神明亮,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在外面不会喝酒的,堂嫂酿的酒好喝我才多喝了些。” 容仪被夸的乐了,忍不住说起了自己的酿酒事业,道:“我平时也不大喝酒,有段时间夜里睡不着,便想喝酒,喝醉了就好睡了,可家里的酒都太烈了,不太适合我,便琢磨着酿果子酒,效果还不错,只要别当水喝,一般也就是个微醺,用来入睡刚刚好。” 姜舜明看着她,问:“为何会睡不着?” 容仪愣了一下,笑道:“有时候就是莫名的睡不着,一入夜就清醒,没有一点睡意,也不知是怎么了。” 姜舜明“嗯”了一声,眼眸微垂,道:“我也有睡不着觉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 “为何呢?” 姜舜明抬眼看着她,目光微滞,道:“我娘刚走的那段时间,我便是整夜整夜都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就是一团麻,什么都有,她的样子尤为清晰。” 容仪怔了一下,却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只叹了一声,便见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说道:“堂嫂应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家中的庶子……我……” 容仪微微勾唇,目光和善的看着他,道:“可你也是爷的堂弟,你给我个面子叫我一声堂嫂,便是我的堂弟,嫡庶之分……”她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继续道:“在我眼中不重要,只要能健康长大,成人成才就好。” 说完,她又看着姜舜明,声音温柔的安抚他,道:“相信你的母亲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求你长大成才,不被嫡庶之分束缚。” 姜舜明眼神闪烁,他吞咽了口唾沫,微微一笑,道:“堂嫂和我娘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 第765章 也只有姜舜骁说的出口了 他的眼里一贯安宁,好似无争,他的情绪没有写在脸上,可却不代表没人在意。 就好比这一次大爷和大夫人来京城,大夫人便会心细的想着带上他来,因为她清楚,一个刚刚失去亲生母亲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像表面一样平静呢? 看着他的双眼,没人能不动容,一旦共情,便会忧他之所忧。 他说:“我母亲虽是一个外室,可她不是一个坏女人,她不像外人说的那样不堪,她教导我要孝顺父亲母亲,要尊重长兄长姐,她告诫我的身份却会对我说一句我并不卑贱……她也说,只求我平顺长大,这辈子都别经历波澜。” 容仪怎会不知嫡庶之分下,有多伤人呢,她叹一声,道:“做母亲的都是这个心,只求儿女平安,你的娘在九泉之下会安心的,她更希望你过得好一点,不要沉浸在伤痛中不能抽身。” 姜舜明道:“是啊,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跟着母亲,在她心里,母亲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了,如今,也如她所愿,其实我如今的日子也很好,就是有些想她。” 对于大夫人的家事,容仪并不想多说什么,只道“人之常情”。 两人默了一会儿,姜舜明才道:“堂嫂,你和我大堂哥,是怎么认识的呢?” 容仪有些讶异,但也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事,姜舜明应当是不知道的,便道:“我曾是他原配夫人的陪嫁丫鬟。” 这一下,轮到姜舜明讶异了,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他道:“果然是有缘人,才会相聚在一起。” 很美好的评价,容仪未搭话,也确实不知该如何去接这个话,她不至于遇到一个不明真相的人就要去解释,那也着实解释不过来。 姜舜骁来时,姜舜明趴在旁边逗小家伙,容仪则在一旁笑说些什么,等他走近,容仪发现了他,神情自然的说道:“阿明可说了,两个孩子长的都像我。” 姜舜骁笑了,宠溺的看着她道:“这是你和我生的孩子,不像你还能像谁?” 容仪瞬间脸红,而一旁的姜舜明则说:“我细细观察过了,他们的长相虽有不同,却也很公平,男孩儿像父亲,女孩儿像母亲。” 姜舜骁看着他道:“酒醒了?” 姜舜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酒醒了,还记起来大堂哥坑我的事。” 姜舜骁顿时大笑,道:“我也没想到你醉酒后会是那个样子,挺可爱的,小孩就该活泼爱闹一些,才有朝气。” 捉弄完人家又说人家小孩,也只有姜舜骁说的出口了。 …… 姜舜明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容仪让人给两个孩儿换外出的衣裳,而她自己一早就换了件粉蓝的裙子,纱制轻松,款式新颖,不过分暴露身体线条,也不严防死守板板正正,穿上身的舒适感不错,也适宜这个天气温度。 这个颜色,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生孩子之前的她,看着不像少妇,更像是少女到少妇过渡的阶段。 …… 第766章 长青还没回来吗? 且容仪本身年纪就小,看着就更年轻了。 姜舜骁搭上她的肩膀,不由得感叹一句:“这样穿看着又年轻了不少。” 这话虽没错,可容仪脸色纠结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可我觉着我平时的穿衣也不显成熟吧?白婆婆一直说我长得不够成熟,怕我将来难以管服下人呢。” 看着她纠结起来的眉头,姜舜骁笑了,大拇指在她耳后摩擦,鼻子里钻进一股香味,他凑近闻了闻,在她耳边喷着热气,问:“你擦香了?” 容仪脸有些红,道:“茯苓说这香好闻,我便擦了一些,是太浓了吗?你若是不喜欢……” 姜舜骁打断了她,道:“不,今晚沐浴过后也擦些吧,这香好闻,像你身上的味道。” 容仪脸又红了,嗫嚅道:“我身上哪有味道……” 他闷闷的笑了一声,道:“一直都有,很香甜,让人上瘾。” 容仪伸手推了推他,很轻松的让他离远了一点,而后低着头说道:“你不反感就好,这香茯苓早就给我了,怕你不喜欢就一直没用。” “那今天怎么想起来用了?” 容仪扯了扯裙子,道:“今天的裙子我喜欢,觉得很配那香。” 姜舜骁看着她湿润晶亮的双眼,眼眸深邃,声音低压道:“确实很配。” 对上他的眼,容仪有些绷不住了,她趴在他胸口,闷声闷气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总感觉你在调戏我……” 姜舜骁笑了:“我正是在光明正大的调戏你。” “孩子看着呢……” “让他们看看父母多么相爱,他们会很高兴。”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姜舜骁去抱孩子,可哪知小家伙破天荒的竟不要他抱,逃避的意图十分明显,见状,容仪将他抱了过来,这一下小家伙安分了,他一双小手抱着容仪的脖子,与她脸贴着脸,然后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姜舜骁:“……” 他养的儿子抢他的媳妇? 容仪一脸好笑,一本正经的重复了一遍:“他们会很高兴……” 姜舜骁暗暗骂了句“小兔崽子”! …… 到“陈记”时,里面果然人山人海,第一层已经坐满了人,他们一来就被领着去了三楼,以姜舜骁的身份订的自然是雅间了。 只是容仪没想到的是,大皇子也在。 多日不见,大皇子亦如初见,没什么变化,看着他们带来的孩子还喜欢的不得了,倒是没摆什么身份的架子,直接从姜舜骁手里接过了小团子。 他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带孩子出来。” 姜舜骁笑了笑,拉着容仪坐下,看了眼趴在她胸口不动的儿子,“嫌弃”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然后说道:“我也没多少日子就要出去了,便想着带孩子一起出来,这里的鱼肉炖的烂,他们可以吃。” 孟衍笑了笑,扭头看向容仪,问:“长青还没回来吗?” 容仪道:“还没有她的消息,她是在外游历经验丰富的人,估计有要事在身,大殿下不必挂怀。” …… 第767章 可能会让容仪进宫去 容仪客气的说完之后,孟衍端着茶杯微微一笑,道:“她的事怎么可能不挂怀?不过也无碍,以后总是有机会再见的。”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忽的想起之前的传闻,便问:“长氏回京一事,是真的吗?” 孟衍笑了笑,眼神慵懒又神秘,道:“这件事还没有定论,等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告诉你,不过,十有八九了。” 容仪听的迷糊,却不好插嘴,正好这时上了菜,鱼肉正好放在她面前,她便将孩子放在圈椅上。 不得不说,陈记服务很是周到,见容仪和姜舜骁带着孩子来的,便送来了孩子专用的椅子,软垫也很厚,不怕磕着碰着。 而他们带来的小乘和玉衡还有昕蕊则被安排去了另一小间。 两个男人喝酒谈事,容仪则安静的给孩子弄鱼肉,鱼刺都被剃干净了,便很放心的喂给孩子。 孟衍看着两个小娃儿去够筷子的小模样,说道:“你家这两个孩子,越长越是不像了,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 姜舜骁也道:“是啊,还不知道这一次会去多久,等回来了,也不知这两个小家伙还能不能认得我。” 孟衍看着他,举起酒杯,说道:“你放心,你不在京城,还有我。” 姜舜骁眼眸微微一顿,复举起酒杯,说了句:“若是有什么事,就要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谈何麻烦。” 容仪眼眸微闪,看孩子吧唧吧唧吃的香,这才自己慢慢吃了起来。 姜舜骁虽和孟衍聊的多,却没忽略妻儿,他撕下一块羊肉放进容仪碗里,说道:“这味道不错,稍微有点焦。” 容仪笑了笑,小口小口的吃掉。 她原是不知大殿下也会在这里的,不过听他们聊了这么许久,大概也听出来了。 看着面前这对夫妻的互动,孟衍靠在椅背上,看了眼面前的骨头和半碗饭,开口说道:“中秋的时候,宫里会设宴,太后很想看看这两个孩子,到时候可能会让容仪进宫去。” 容仪微愣,下意识的看向姜舜骁,中秋的时候,他不在家啊……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看着她不安的眼神,孟衍说道:“莫要担心,太后人很好,到时候可能会让你跟着长公主带着一双孩子一起进宫,令英也在宫中,到那时,你身边有她陪着,不用太担心。” 容仪咽下口中的肉,犹豫着问了句:“我……能不能不去呢?” 孟衍看了姜舜骁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去,到时候寻个借口,不去也没人会说什么,不过依我看,你还是去比较好。” 容仪道:“我只是不太合适进宫,而且也怕坏了规矩。” 孟衍笑了,对她说了句:“此次中秋设宴,目的是让太后开心,所以,那一天太后说的就是规矩,你若是太后亲传进宫,那便是规矩。” 姜舜骁抓住她放在桌下的手,安抚道:“若是当真想看看你和孩子,没什么要紧,太后为人最是和善不过,你担心的她老人家又怎会想不到呢?若是到时真要你去,你只管顾好自己陪好太后就是了。” …… 孟衍没坐多久就走了,走时还调侃了一句:不打扰他们夫妻二人用饭了。 他在的时候,其实除了容仪有些放不开以外,其他人都还好,尤其是两个小家伙,吃的没心没肺的,嘴巴一空就张着嘴等着被投喂。 他走后,容仪就有些心焦了,不同方才的淡然,容仪说道:“到时中秋佳宴,皇宫里会有不少人吧?我若是带着孩子去了,还不知会被人说成什么样,毕竟……” 姜舜骁却道:“谁能说你?你是我姜舜骁的人,我倒想看看是哪些个胆儿肥的敢给你脸子。” 听着这话,容仪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看着她依旧不安的神色,姜舜骁想了想,说道:“你若实在是担心不愿去,我便去和大殿下说一声,到时候不让你去就是了,太后若真的只想见你和孩子,平时里有的是时间,私下见面也可。” 容仪看着他十分认真的问:“这样做可以吗?太后会不会觉得我不识好歹?” 姜舜骁笑了,道:“不会,太后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虽贵为太后,可她就和寻常的奶奶一样,对待我们这些后辈很是宽容耐心和爱护,不过,我猜想她应当不只是想见你和孩子,不然什么时候都可以,却要在中秋设宴让你去,也是有别有目的。” 容仪微微有些紧张:“什么目的?” 姜舜骁看着她,眼眸深邃,声音低沉得道:“太后自小疼爱我,你觉得她对你能有什么目的。” 容仪:“……” 从雅间离开时,两人抱着孩子下了楼,两道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都有些失神。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窗户关上,秦黛珑一怔,扭头看向对面的兄长,眼神微暗。 秦瀹没看她,眼睛看着桌上的饭菜,道:“菜上齐了,吃饭吧。” 说着,他夹了一小块鱼肉送进宁宁的小嘴里,看她吃的香,才道:“看来合她胃口。” 本也是奔着“陈记”的口碑来的,听说这里的鱼肉做的好,便想着外甥女能吃,再加上妹妹回来后,他也没带妹妹出来好好吃顿饭,便在今晚有空时带秦黛珑和孩子出来了,可谁能想到会这么巧,碰到了姜舜轶和容仪…… …… 直到回去的路上,容仪的心都在乱跳着,心里那些想法有多不可思议,让她不敢相信,就有多震惊。 等回了长留,安静的泡在浴桶里时,容仪抱着膝盖想着,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连她自己都会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进宫参加中秋佳节的晚宴,太后又怎可能不知?可她既然知道还要叫自己进宫,那么目的确实很明显了,是想为他正身份吗? 这个想法太过震惊了,容仪微微蹙眉,也没道理啊,太后有什么理由帮她呢?仅仅只是因为疼爱爷,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且这种家事,太后又怎会插手呢? …… 第768章 嫉妒与不甘 沐浴过后,容仪披着一层薄纱出来,忽然想起他爱自己的味道的事,便抹了些在脖子和手腕上,等她上了床都快要睡着时,姜舜骁才过来,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揽进怀里,在他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时,容仪挣扎着抽了个空隙说道:“等等……太后的事我还没想明白呢!” 他看着容仪的眼睛,有些难受,道:“想不明白就明天再想,别耽误我的时间。” 容仪:“……” …… 一顿饭因不小心看到了姜舜骁和容仪而变得索然无味。 秦氏兄妹回到秦府,秦瀹送妹妹回了黛灵阁后,看着她沉默着不发一语的模样,蹙紧了眉头,道:“你还在想方才的事吗?” 秦黛珑一僵,而后扯着嘴角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什么值得我想的?哥误会了。” 秦瀹看着她变化的脸色,深吸了口气,道:“但愿是误会了,碰上他们是始料未及的,可就这么碰上了也无妨,毕竟,不会再有什么了。” 秦黛珑笑了笑,稍微有那么点僵硬。 秦瀹叹了一声,纵使他有千言万语要说,见妹妹一副当真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他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他一走,秦黛珑才是真的绷不住脸色了,她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脑海里满都是方才那一眼。 她清楚的看到了容仪,还有他们的孩子,都那么大了,看着也长的健康。 还有表哥……他没有变过样,还是原来的样子。 容仪变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丫鬟了,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她的气质都已经不是以前的傅容仪了,她看着和表哥是那么相配,走在一起是那么和谐,看着她通身的气派,谁能想到她的过去会是自己的丫鬟呢? 她的一身穿着,简单的首饰,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她过得有多好,可自小在富贵窝里打转儿的秦黛珑又怎会看不出来呢?她虽打扮的低调朴实,可是那一身都是奢侈的,看得出来表哥很疼她,对她很舍得,哪怕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对于容仪,她本是亏欠的,也曾期盼着她能过的好,可如今,亲眼瞧见了她如今的模样,却不知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儿,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甚至还有些失落,和……嫉妒。 人生就像一副牌,秦黛珑拿在手上的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好牌,可她自己却将这副牌打得稀碎,反观容仪,从一开始就手握一手烂牌,可是渐渐的占了优势,赢的漂亮。 秦黛珑一直以来在容仪面前就有一种优越感,不管是过去还是如今,她都有这种优越感,那是来自身份的压制,和她高贵血脉的优越感,让她对容仪一直以来都处于居高零下,施舍的态度。 所以,当初她会将容仪的人生握在自己手上,虽然对安排她的命运的事产生过悔意,会觉得对不起她,可是,再把她“推”出去的那一刻,不正是因为她只是一个丫鬟,是自己的丫鬟,该为自己效命吗?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一方面将她视如姐妹,告诉她自己待她如同亲姐妹,不会害她,可一方面,又因她的身份,毫不犹豫地利用她,最后告诉自己,那是没办法的事,告诉自己这样做,也是抬举她,是为她好。 明明利用完她,曾是有悔意的,便盼着她过得好,可如今,当真看着她果然过得比自己还要好,心里自然会是有落差,还是会嫉妒不甘。 一个曾经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的丫鬟都能过成这般,她是为何把自己越过越糟糕的? 秦黛珑紧紧的捏着拳头,她在心里厌恶着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许多想法太过自私,也太过自我,她知道自己待容仪其实并不全是坏心,可是,心里滋生出了那一些嫉妒和不甘,就把她钉上了恶人的柱子之上,让她明白的审视自己的内心有多么肮脏。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后果也该是她自己承担,可她有什么理由去嫉妒别人呢?可是她也无法忽略心底的声音,那么邪恶,那么令人恶心。 秦黛珑狠狠的锤着自己的脑袋,低低的骂自己:“混蛋!” …… 次日,容仪是被姜舜骁闹醒的,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的侧过身躲着,有气无力的求饶。 姜舜骁笑了笑,看她这副模样,一时倒是不忍心了起来,翻身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眉眼间动人的姿色,微红的双颊,心情就很舒适。 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才独自起身,走出卧房后,见白婆婆预备去伺候她起床,便拦了一下,道:“让她多睡会儿吧。” 白婆婆微微一愣,而后了然的退了下去。 趁着容仪还未起来的功夫,姜舜骁传来了束庸,交代着他离开后的事,无非就是要他好好照顾娘子,招懿院除非主令,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束庸一向都有本事,按理说姜舜骁并不担心,可却不知为何,这些天他的眼皮跳的厉害,总觉着哪里不安。 哪怕老婆孩子都好好的在家里,也还是会不安。 如今,最能牵动他的,也就只有容仪和孩子了,他如今到不担心长公主会做什么,那夜容仪的话也确实让他对长公主没那么重的防备心了,可明月和翠生的事还没过去多久,有前例,他又怎能安心? 他说:“若是有人约娘子出去,必须得查清此人是谁,若是娘子不认识,最好就不要娘子出去,但是这个人不能放过,一定要查清他的目的。” “是。” “若有人借着我的名义,传话回来,只要对不上暗号,就将此人抓起来,等我回来。” “是。” “还有傅合忠一家,虽不在眼皮子底下,也要叫人看着,若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他们,一并拿下,我将这些事都交给你,你一定要保证他们在京城的安危。” 束庸一脸严肃,道:“属下定当用命去保护娘子,主子只管安心的在外办事,只要有属下在,娘子和她的家人,就不会受到半分伤害。”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沉光。 …… 第769章 见面 容仪醒来时,姜舜骁在喂鱼,她拖拖拉拉的走到他背后,罪恶的手慢慢的向他伸出去。 在她看不到的方向,姜舜骁扬了手里的饲料,速度极快的往旁边一闪,在她防不胜防之际,差点就因惯性一脑袋栽进水塘里,就在她不稳的时候,姜舜骁转过身来将她一把拉了回来,而后看着她笑而不语。 看到他露出的笑容时,容仪就知道自己被耍了,颇有些郁闷:“我明明很小声啊,你是怎么知道我过来的?” 姜舜骁看了眼水塘,抓着她的手拉进自己,笑道:“就你这点本事还想偷袭我?” 容仪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才反应过来怕是水的倒影出卖了她,那她方才“狰狞”的笑容岂不被他看到了? 脸一红,容仪轻咳了一声,撒开他的手,故作高冷道:“我喊你回去吃饭。” 说完,便摆着脸往前走,身后很快就黏上来一人,将她的腰掌住带向他,而后调笑道:“你想偷袭我,我都没生气,被戳穿了,你反而倒生起气来了?小东西,还挺傲啊?” 容仪哼了一声,直道:“你才小东西。” 他闷声一笑,握紧了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确定是小东西?” 大约是他喷出来的热气熏着了,容仪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她虎着脸去看他,就见他一脸笑得暧昧的模样,顿时卡壳儿了。 嬉笑打骂了一会,两人便一起去用饭。 …… 一连过了两三日,容仪一早起来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几欲作呕,她当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便也没当回事。 而这天中午,容仪收到了一封信。 鉴于这些天收到的信,都不是什么好信,拿到信封的那一刻,容仪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拆开来看,信的表面什么都没有写,一片空白,她也想不到还有谁会给她写信来,若是家里人,兴许只是带话。 做好心里建设后,容仪将信打开,越看越沉默。 果不其然,又不是什么“好信”,将信看完后,容仪深吸了口气,将它放到一边,而后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半晌不语。 白婆婆不由得担忧:“娘子怎么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问:“爷去了多久了?” 白婆婆说:“大人说今天去校场点兵,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娘子若是有什么事要找爷,不若让小乘去吧,小乘被爷留在府上。” 容仪眼神闪烁,她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小乘在也好,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叫小乘跟着我出去吧。” 白婆婆犹豫了一下,道:“那玉衡和昕蕊……” 容仪微顿,而后道:“也叫上昕蕊。” “是。” …… 带着小乘和昕蕊,三人行事低调,乘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不知是心情的缘故,还是天气的缘故,容仪总觉得胸口发闷,颠簸了几次后,直蹙着眉头想吐。 眼看着娘子脸色越来越差,昕蕊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娘子以后,忍不住道:“娘子若是身体不适,就不要去了吧,叫娘子的朋友到王府来找娘子也好啊,奴婢看娘子的脸色实在不好。” 容仪眼神闪烁,连忙摆手,道:“我去见她便是,今天我见的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你回来之后不要多嘴。” 昕蕊忙应“是”。 …… 这是容仪第二次来“陈记”,却不如第一次来时有着那份安宁,甚至心情有些焦躁和不安。 她报了“黛灵”二字,便被人带着去了里间的雅阁,小乘被留在了外面守着,昕蕊则被带着进去了。 进去前,容仪只交代了这几句话。 “别看,别听,别想。” “若我空了茶杯,你便借口时间不够,要回去了。” 娘子会见哪个朋友,能让她这样严阵以待呢? 看起来也不像是去见朋友,反倒是像要去见仇敌一般,也鲜少见到娘子着急的模样。 雅阁很安静,进去时只听到水流的声音,容仪心里砰砰直跳,有些紧张,她努力的平复心情,不想在这一次见面就表现的弱势又低微。 等到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心都停了一拍。 终究还是见面了。 她确实瘦了,从背影上看都瘦了很多,可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她转过头来,见到容仪时也是一愣,两人对视许久,直到容仪朝她走过去,而不知为何,走向她时,过往的点点滴滴一下子涌入脑海,那些曾经哭过笑过的过往,一下子就侵蚀了容仪,也叫她有些控制不住的红了眼。 打开信时,那一瞬间的迟疑和猜忌,还有一路的不安和顾虑,都在这一刻,回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时,在真正看到她时烟消云散。 几年不见,再见面时,已是物是人非,她与过去大有不同,而自己也变了很多,重逢本来是件快乐的事,可两个人却都踌躇不前,互相打探。 可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一切都变得飘渺起来,毕竟十几年的感情,哪能说淡就淡,哪能说遗忘就遗忘呢?毕竟,曾经也是真心相待过的人,虽说如今道路不同,可再见面,又哪里能真正的平静下来? 也几乎是同一时刻,秦黛珑的泪流了下来,两人再不迟疑的走向对方,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只是拥住对方,放声哭泣。 都是被命运摆弄过的女人,都曾有不得已的时候,哪怕当初有过得心机,有过待对方不真心的时刻,可那段最纯真的真情也不是假的。 不知抱着哭了多久才停歇,秦黛珑拉着容仪坐了下来,两人都哽咽着,红着眼看着对方,这一次的打量都是不加掩饰的。 容仪今天便是家常的淡黄的衣裙,出来时也没闲心换衣裳,发式也是普通的发式,虽然对她而言不算精心打扮过,可在秦黛珑眼里,今日的她,还是不同的,她亲眼正面的看到她,不是以前丫鬟的模样,是嫁为人妇的幸福面容。 而容仪眼中的她更是模样大变,以前的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通身的气质也是旁人比不了的,可如今,已然泯为众人。 …… 第770章 我后悔了…… 秦黛珑看着她的手,伸手去握住,指腹按着她食指上的薄茧,目光忽然定住,看着她手上的手镯,开口了。 “这些年,他待你很好吧?” 容仪有些尴尬,她也看到了手上的镯子,她想缩回手,可被她握住了,一时也不好抽开,怕太过刻意。 只轻声的“嗯”了一声。 秦黛珑看着她,由衷的说了句:“真好。” 容仪沉默了,她真不知该如何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过往,和她曾经丈夫的过往,虽心里曾对自己说,他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可如今面对面,看着她的模样,有些话不忍心说,有些话也很难说出口。 看出她的沉默,秦黛珑心中一酸,道:“你如今对我,都没话说了吗?” 容仪连忙摇头,顿了一下,道:“我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曾想过会重逢,便对重逢这一刻有莫名的惶恐。 秦黛珑苦涩一笑,道:“你是不是怨我,怪我不该回来呢?” 容仪眼神微暗,她摇了摇头,道:“只是不曾想过你会回来,我以为你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 秦黛珑摇了摇头,眼眶又红了,她道:“我本也是没脸回来,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若不回来,我和孩子可能都要饿死在外面……都怪当初年纪小不懂事,自以为遇到了爱情,以为同他在一起便会地久天长,便会快乐,可殊不知,我这一生中所有的不幸都是他带来的……” 容仪:“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你还是秦家的大小姐。” 秦黛珑目光闪烁,她看着容仪,说道:“容仪,你觉得我还能回到以前吗?我做出那样的事,以后该怎么办?” 容仪回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双眼真诚道:“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谁还没犯过错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做错事的人不是你,罪魁祸首是那陈或从,若不是他当初花言巧语哄骗了你,又没本事负这个责,你也不会……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才是!” 在一旁听了一耳朵的昕蕊早已震惊了,起先听着就有些不对劲,越到后面越发觉娘子的这位朋友。不是寻常人,如今更是确定,这哪里会是普通人?不会就是迎妍院的……?! 话到此处,秦黛珑掩面低泣,自然的带了出来,道:“是啊,若我当初没有鬼迷了心窍,没有信了他的话,如今我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当初明明有好的姻缘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珍惜,我怎么就信了那个小人的话,若不是她,我如今,不该是这个样子,我的孩子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你也不会……” 话到此处,她忽然顿住了,容仪也有片刻愣怔,昔日的主仆,如今却是以这样的身份再次相见,曾经的算计,谁都没有正言过,其实,秦黛珑欠容仪一个道歉。 可是,她又怎么拉的下脸来? 顿默了一会儿,她才道:“你如今过得好,我才放心,若是因为我你过得不好,你同我一样痛苦,那我就害了你了……容仪,我期盼你能过得比我好,我欠你的,我已经还不清了,只有你过的好,我才能安心。” 容仪低叹一声,不愿去计较她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心,只道:“一切都是命,当初我也没想过,如今的我会是这个样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愿再提起来声怨怼,倒是你……本以为你找到了幸福会过得很好,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认清了一个男人,我知道你曾经是真心爱他的,不然也不会抛下一切跟他走,我如今只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人的一生很长,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和自己过不去。” 听着她口中的大道理,秦黛珑心中酸涩不已,这些道理她又怎会不知?可正是因为生活的不幸福不如意,便会生怨怼,一生怨怼,就会怨恨上所有的一切。 不像她,如今还能平和的说出这番话,以一个高姿态来劝自己…… 生活幸福的女人,会有满满的正气,也一心向阳,她越是这般,秦黛珑心里就越难过,若是表哥待她不真心,她又能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番话吗?她过得太幸福了,所以会这样劝自己,她若和自己一样,不被丈夫所爱,生活困顿,如今两人的见面,恐怕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明明看着她过得幸福心里是高兴的,可相比较起来,失落会更多一些。 什么时候她的人生过得比曾经的丫鬟还要差了,什么时候她的未来需要一个丫鬟去劝了? 她眼眶蓄满了泪水,低声道:“我后悔了……”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可这话还是让容仪听到了,容仪看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后悔了又如何?他能怎么说?她所谓的后悔,就是当初不该离开爷,可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已然是这般变化,再次见面已然是这般尴尬,她当着自己的面说她后悔了,容仪又能给出怎样的反应呢? 见她不语,秦黛珑眸光微闪,抬头看着她,取出帕子擦干了泪,懊恼一笑,道:“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这两年表哥待你如何?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我也听说你为他生了一对儿女,你自小就是有福气的,比起我,你幸运许多,在这条路上没有走上弯路,遇上的便是对的。” 容仪抽回了手,喝了口茶,不知是今天的茶太过浓,还是她本身心情的影响,一口茶水下肚,有些胸闷气短。 她深吸了口气,道:“也是阴差阳错才有了如今,我如今一切都好,孩子也都健康,当初生孩子的时候吃了不少罪,如今看他们能吃能喝,心里也很高兴。” “那表哥呢?他好吗?” 容仪微微一怔,目光闪烁的看着她,正要开口,忽然觉得恶心的不行,甚至有些头晕,她捂住胸口,将茶水一口喝下,却未得到缓解。 看着她这反应,秦黛珑蹙起了眉头,看向旁边傻眼的昕蕊,道:“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昕蕊也奇了怪了,不是说暗号是空杯吗?怎么还难受起来了? …… 第771章 多子多福 难受了一阵,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容仪靠在椅背上,缓缓的呼吸,闭了闭眼,复添了一杯茶而后一口饮尽,将空杯放置一边,才道:“没事,大概是吃坏了东西。” 见状,昕蕊很是聪明的道:“娘子,咱们出来有一会儿了,怕是爷已经到府,您若身子不适,不若就先回去歇息一会吧。” 容仪看了她一眼,头有些发晕,本也是说不下去了,便顺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秦黛珑,欲言又止。 秦黛珑哪里能不明白,虽还有许多话都还未问出来,可见她脸色如此,也不好拉着她继续说下去,只好说道:“看来我约你约的不是时候,下回你若是身子不适,直接找人传信过来,不用跑这一趟,来回颠簸着实难为自己了。” 容仪心口松了松,长叹一口气,温婉的道:“既然收到你的信了,我又哪里能坐得住?只想着来见你一面,看看你如今是否安好,见你如今的模样,我也放了心了,我这身子着实不争气,生了孩子之后,就一直不怎么好,下回相见,到希望不要在你面前闹这种笑话了。” 秦黛珑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你我之间怎么还存在闹笑话?我是真真期盼你好的,别怪我没发现你身子不适,还拖着你说了这么许久,你先回去吧,等有空我再约你。” 容仪点了点头,心情有些复杂,她站了起来,昕蕊连忙过来扶着她,又一阵寒暄容仪才离开。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秦黛珑心口一涩,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方才那份关心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了……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 上了马车之后,容仪就有些昏昏欲睡,她捂着胸口,靠在昕蕊的肩膀上,难受的闭着眼说道:“等到了再叫我。” 昕蕊瞬间蹙眉,诧异道:“原来娘子不是装的,奴婢还惊诧呢,娘子何时这般会唬人了,方才那脸色看着都不像是假的。” 容仪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却没在说话。 等到了王府,容仪倒了被凉水喝下才觉得好了一些,扶着额头坐在榻上,呆滞了一会儿便躺下了。 昕蕊去叫大夫了,等闻大夫来时,容仪已经睡熟了。 也没人叫醒她,闻大夫自个儿诊脉,过了好半晌才出来,眉头锁得紧紧的,看的一众下人都有些紧张,他只说了句:“过两日我在过来看诊,刚才没诊出什么,也不好说。” 最怕的就是大夫这个态度和这个说法了,白婆婆一脸忧心,问道:“闻大夫,娘子可是有哪里不好?” 闻大夫摇了摇头,看了白婆婆一眼,道:“还未诊断出结果,也不是不好,兴许是好事,也兴许是我诊断失误,这些日子,就莫要给娘子吃味道太重的食物,以清淡为主。” 白婆婆记下了,眼神闪烁了一番,送闻大夫出去。 容仪醒来时,屋里昏沉,是丫鬟把帘子都拉上了,她没着急起身,只呆呆地平躺着,手不自觉的抚上肚子。 …… 若是说头一次怀孕,没经验,也不知怀孕是个什么滋味和感觉,可这一次,她倒是隐隐有了预感,只是不知这种预感,是真还是假。 不只是今天,前些日子也有过这种情况,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偶尔胸闷气短,今天却是严重了一些,几欲作呕,叫她着实难耐。 做过母亲的人,比较敏感,她也察觉出自己这些日子的不一样,所以才怀疑,不会这么早……不会这么巧……又来了一个小生命吧? 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有来,有没有怀孕,就等看这一次,容仪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没做好准备,可它若是等不及急急忙忙的来了,做母亲的,除了高兴也只有高兴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嘴角不知觉扬起一抹笑。 还真是…… 虽说多子多福,可她也着实生怕了,没想着这么早就又来一个,可这些却是爷所期盼的,若当真是有了孩子,他会很高兴吧。 …… 起身后才知闻大夫来过一趟,容仪急忙问如何,白婆婆只道:“闻大夫说过两日在来看诊一次,便可确诊了。” 说完,两人对视了许久,白婆婆才终于没忍住,低声问道:“娘子,可是有了?” 容仪脸一红,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原本想着是要等确诊之后再说的,单凭自己的感觉,也怕是有误,再加上闻大夫也没摸出什么来,不好贸贸然的说是那种感觉,本来是惊喜,可若不是,不就成了空欢喜? 她也知道白婆婆为她一直揪着心,希望她能再怀上一个,这件事白婆婆自然放在心上的。 容仪只好说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和之前怀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还闹了不少笑话,还没确诊的事就不要说出来了,等闻大夫确定过了再说,我想给爷一个惊喜,若不是,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白婆婆瞬间扬起一抹笑,有些激动,但又克制道:“十有八九就是了!娘子的月事一直是在月初,上个月过后,爷一直歇在你的房中,再加上爷本就有意,这个月又推迟了许久还未来,恐怕就是了!” 容仪心口陡然一慌,她拉住白婆婆的手,道:“我的月事一向不准,谁说的准呢?再说了,大夫没确定的事,我们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我只怕到时候是空欢喜一场。” 白婆婆安抚的拍了拍容仪的手,保证道:“这到底还早,老奴有分寸,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就算大夫确诊了,也得等胎坐稳了,才能说出去呀!老奴就先恭喜娘子了!” 看着白婆婆高兴的模样,容仪也被传染了几分,她笑了笑,叹出了一口气,本来被她说的这般确定,还有些慌乱的心思慢慢得到了平静,只是不知竟如此凑巧,这惊喜说来就来,前些日子还在念叨的,殊不知早已到了她的肚子里,若真是,还真是说不清的缘分。 …… 第772章 鱼和熊掌我都要 夜里,姜舜骁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容仪坚持等他回来吃饭,也已经饿过了,等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吃多少。 今夜,容仪的眼神温柔了许多,她看着姜舜骁,关心了几句,那种含情脉脉又带几分说不明的情愫的眼神,看的姜舜骁有些难受,直勾勾的盯着她唇上的油渍看了几秒,三两下的扒完碗里的饭,便等她吃完。 用完饭后,一切都还正常,两人分开沐浴,等容仪擦着头发回到卧房时,人刚踏进房门,就被他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 听着他喘息的声音,容仪笑着锤了他一下,正要说什么,一阵反胃,容仪连忙推了推他的胸膛,蹙着眉头道:“你今夜不要闹我,我很难受。” 姜舜骁本以为是她的推辞,将她放到床上后,抓住她的脚踝,几分孟浪放肆,眼里也是狂热的光,再次盯着她的面容时,才发觉她脸色确实不大好,姜舜骁一愣,坐在她身旁,摸了摸她的小脸,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容仪红着脸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动了动脚示意他该松手了,姜舜骁目光定在她白皙小巧的足上,停顿了两秒,手里握着纤细的脚踝,很美的线条,鼓起的小包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痣,他眼神微暗,吞咽了口唾沫,将她的脚放开。 容仪立马将一双足缩进被子里,哪怕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此坦然的在他面前裸露双足,还是让人很羞涩的,虽说女子的足不能轻易露给外人,只能露给丈夫看,可是,面对他有时赤裸裸的眼神,容仪多少还是会不好意思,会下意识的躲避,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姑娘,遇到了心仪的男子,初时的模样。 她声音软软糯糯,有些撒娇的意味,道:“许是白天吃坏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今天头也有些晕,可能是天气转凉的缘故吧。”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心里的火降了几分,他揽着容仪躺下,道:“不舒服就早些睡。” 容仪却没什么睡意,眼里冒着星星似的,她转过来看着他,腿下意识的翘到他身上,这个姿势睡觉要舒服一些。 这种睡觉习惯可不是婚后才有的,做姑娘时容仪就习惯这样睡觉,侧躺翘腿很舒适,这也是后来姜舜骁才发现的,之前因怀着孩子,睡觉都是规规矩矩的,自从生完孩子之后,本性就暴露了,怎么舒服怎么睡。 替她背着腿,姜舜骁本就雨火未褪尽,此番被她这么粘着也有些难受,他看向容仪,想叫她把腿拿下去,可见她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时,“恶狠狠”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声音下意识的柔了下来,怕打扰了这一刻的温情。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 容仪躺在他胳膊上,用手背垫着自己的脸,小鸟依人一般的窝在他身旁,听他问话,只是浅浅一笑,道:“想关心关心你喽,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呀?我看你回来,身上沾了些泥。” 姜舜骁道:“点兵不累,只是点完兵后又训兵,发现了几个不错的苗子,耽搁了些时间。” 容仪“哦”了声,忽然想起来问:“你平日里都是怎么训兵的呀,很凶吗?他们是怕你多一些,还是敬畏你多一些呢?” 姜舜骁还真认真的想了起来,而后说道:“一半一半吧,我年少成名,可这些功劳也都是他们的,平日里,我对他们很严,姜家军的规矩不可破,他们……应当是怕我的。” 容仪又问:“那你的副将呢?小兵都怕你,副将应当不是怕吧?” 姜舜骁眼神闪烁了一番,看着她,顿了两秒才说道:“我的副将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其中,我和元炳的关系最好,他当真是我的一半心血,我看着他从一个不成器的混混,成长到今日,也是颇有自豪感。” 容仪沉默了一瞬,再抬眼时,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神色未变,只忽然问道:“那他对你一定很重要,若是要我和他之间,让你选一个,你会选谁呢?” 这个问题倒是始料未及的,姜舜骁看了容仪许久,见她脸上并无异色,眼中还有几分狡黠,当下就笑了,拧了拧她的鼻子,道:“你和他怎能一样?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是我孩子的母亲,如何能混为一谈?你若非要我给你个答案,那便是我两个都要,兄弟我不会放弃,你,我更不会放手!” 他说着,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霸道的光,看的容仪眯起了眼,低声嘀咕了句:“还真是霸道……” 他又笑了,在容仪耳边低喃道:“就对你霸道。” 对于元炳,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起说过,可不代表这个人就这么在两人之间消失了,无碍了,今日谁都不是故意说起,却也都想看对方的反应,结果两人都很满意。 姜舜骁的占有欲是挺强的,虽说谁年少时没有喜欢过人呢?可他大概是千不愿万不愿,不愿意听到容仪承认曾经对元炳有过感情,虽然只是刚刚破土那一瞬间,就被掐灭了芽……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谁也没闭眼睡去,只静静的享受这种安宁的待在一起的时光。 过了半晌,容仪才说:“我今天去见秦黛珑了。” 姜舜骁看向她,反应并不激烈,只道:“难怪方才我回来时小乘不敢看我的眼睛,是替你瞒着这事?” 容仪点了点头,道:“是我要他们不要告诉你,我想亲口和你说。” “说什么?” 看他反应平平,容仪看着他,有些诧异:“你就是这个反应?” 姜舜骁无奈一笑:“人你都已经见了,我还能是什么反应?再着急也没用了。” 这倒也是…… 容仪默了默,道:“起先我以为见到她,没什么话好说,她那几封信着实让人有些难堪,可真正见到她了,才发现我和她都割舍不了那十几年的感情,虽说我为奴,她为主,可我和她之间终究是有过真情在的。” …… 第773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起见秦黛珑的过程,容仪还是感慨万分的,她深叹了口气,颇有些意难平的意味。 听着她的叹息,姜舜骁捏着她的脸蛋儿,道:“你还在替她难受?” 容仪想了想,只道:“只是觉得可惜,她明明可以过得很好,却被一个人渣毁到这个地步。” 姜舜骁却说:“路都是她自己选的,好坏也得由她自己来扛,用不到你来替她可惜,你可想过,她做的那些事,能瞒下去是最幸运的,若是有朝一日被传了出去,那才叫灾难,她如今做了母亲,连同她的孩子都要受牵连。” 其实他是想说“自作自受”,可这四个字有些时候太过沉重,他才委婉的将这四个字换了种说法。 容仪还是蹙起了眉头,忍不住说了句:“人生还真是无常,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羡慕别人有的,却殊不知别人有的未必就合适自己,未必就是香的,其实她……大概是之前过得太好,所以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过成这样吧。” 容仪还记得,当初她曾对自己说:荣华富贵皆享受过,女人前半生待在家中,出嫁便是后半生,后半生便要去别人家,努力的融入别人的生活,可若这个别人是个不合心意的,那这一生要怎样才会过的快乐呢? 其实,在那个时候,她便是在暗示自己吧?她告诉自己,她忘不了陈或从…… 姜舜骁揽紧了她,道:“有句话说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如今她已经回来了,她的事也轮不到你我来操心……”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下,看向容仪,问:“她今天找你出去,可说了让你不爱听的话?” 容仪眨巴着眼,犹豫了两秒才说道:“我看得出来她见到我是真心欢喜,可是,她话里话外,总是另有声音,我才发现,在她面前我也可以精于伪装,说话都要三思后行,斟酌着再斟酌,总之,我和她之间,大概再也回不去最纯粹的时光了。” 姜舜骁轻叹一口气,直言道:“你和她,从一开始的定位原本也不是朋友,我倒是想和你说,往后对她定要留三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她如今,不再是以前的秦黛珑,你也不是她的丫鬟,不必事事顺着她,也不必次次都应邀。” 容仪神情暗淡了下来,她道:“是啊,我明白的,今日我见到她,一声小姐都没喊出口,我心里也清楚我和她之前不可能无话不谈了,只是还是会可惜,十几年的情谊,一朝变得满目疮痍。” 姜舜骁淡淡的道:“不会有人一直陪在你身边,会离开的人,终究会离开,就连咱们的孩子,长大以后也会离开我们身边。” 话题忽然就变得伤感了,容仪蹙紧了眉头,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就听他说:“只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到老。” 只此一言,胜过万语,容仪的心一下子就软化了,她弯起了眉眼,露出一抹笑。 …… 第774章 喜脉 越是临近姜舜骁离开的日子,时间就过得越快,第二日就要离开的人的前一天也格外的忙,容仪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倒是闻大夫来了一次,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又为她诊了脉。 片刻过后,闻大夫一脸喜色,看着容仪,连声恭喜道:“这一回确定了,是喜脉,恭喜娘子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这一刻亲耳听到他的确定时,还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容仪本能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呆呆地看着他,道:“真的……这么快?” 闻大夫笑了笑,一脸慈祥,道:“原本娘子生两位小主子伤了身子,可到底年轻底子好,恢复起来也快,再加上将军院里没有旁人,这种事落在娘子一人头上,自然来的快些。” 闻大夫一直都是个十分正经的人,破天荒的调侃了一次,叫容仪“红光”满脸,不太好意思了。 他又道:“原本娘子一胎双生,是不建议这么早又怀上的,可这孩子急着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身子恢复的够好,这一次调养的好,也不会像上次那样,需要天天躺在床上,如今便如平常一般就好。” 容仪点了点头,尤其是听到这一次自己不用天天躺床上后,大大的松了口气,孕期最折磨人的便是躺着了,上一次怀两个小家伙着实躺怕了。 又问:“那这一次……怀的是几个呢?” 闻大夫:“目前诊不出来,等月份大些了就知道了,娘子莫要担心,双生胎的几率还是不大的,生产过一次,第二次就会容易许多。” 容仪长叹一声,一旁的白婆婆问:“那娘子可需吃什么药?” 上一次容仪怀一胎时,可是吃了不少药和补品,而这一次…… 闻大夫说道:“安胎药是要的,平时只需在吃的方面补补就是了,娘子身体健康,孕期就不会遭太多罪。” 白婆婆又问了些关于孕期的事,哪怕有些明明是知道的,却还是要再确认一遍。 闻大夫也耐心,还列了一张单子给她,都是日常膳食的搭配,于孕妇有好处的。 …… 闻大夫走时,容仪嘱咐了一句:“这件事先不要宣扬出去,我想亲自告诉爷。” 闻大夫和蔼一笑,露出了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容仪又叮嘱着下面的人,不许将这事告诉爷。 等嘱咐完后,容仪呆坐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露出一抹笑来,食指点着肚子,说道:“你来的还真是时候,是不是知道爹爹要上战场了,所以你来为他加油打气来了?” 说着,嘴角慢慢温柔,容仪站了起来,回到屋里,心情愉悦便忍不住翻东翻西,又检查了两遍姜舜骁要带走的东西,忽然想起来自己做的鞋子,他只试穿过一次,刚好合适也舒服,容仪便将鞋子取了出来塞进包袱里,塞了一双鞋子之后,又想起来之前做的护膝,都一并塞进包袱里。 人要出远门,且不问归期,容仪便想将一切他可能用上的东西都带上,可塞了这两样之后,容仪看着他的行李又有些犹豫了。 …… 第775章 是惊喜不是惊吓 他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娱乐的,带这么多东西,也着实累赘,想着,容仪就将手里作装饰用的荷包放了下来,没再硬塞了。 这天晚上很晚了他才回来,在皇宫一待便是一整天,君有令,臣不得不从啊。 等到他沐浴过后回到屋里时,容仪已经撑不住睡下了。 虽然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他很想把容仪叫醒两人好说会儿话,可如今看她睡得香甜,一时也不忍心叫她起来了。 带着一身热气钻进被窝,将她抱进怀里,却不想被他一碰,容仪就惊醒了。 醒来时还有些发懵,容仪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道:“我怎么睡着了……?” 姜舜骁低声道:“困就睡吧。” 容仪努力的睁开眼,就着昏暗的烛光看他,道:“不行,我还有个惊喜要告诉你呢。” “什么惊喜?” 容仪大脑一时短路,倒不是想不起要说的惊喜是什么,而是不知该怎么说。 她原本预想的是,两人都十分清醒的状态下,她告诉他这个消息,然后看他的脸色,可哪知会是现下这个状态?这光暗的,她都看不清他的脸色了。 可是现在不说,他明早起早就要走了,那再告诉他,恐怕惊喜会冲淡几分,因为到那个时候,他心里装着的事会更多。 容仪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到底是在如今看不清他脸色的情况下说,还是明早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说呢? 她又想到,若是到了明早,来送他的人多,恐怕也没耳朵听自己的惊喜,那岂不是连这个口都开不了了? 想到这一点,容仪就没有犹豫了,她眼神发亮,心也砰砰跳了起来,道:“我有了。” 姜舜骁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才迟疑的问了句:“有什么了?” 听着他略显傻气的反问,容仪偷偷一笑,拉过他放在腰上的手放在肚子上,重复了一遍:“我,又有了。” 这一次,她将“又”这个字咬的很重,姜舜骁心停顿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席卷而来,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过了好半晌才颤抖着开口问:“当真?” 听着他的反问,容仪又好笑又可气,道:“我是想给你惊喜,并不想给你惊吓,骗你做什么?” 姜舜骁吞咽了口唾沫,巨大的惊喜感涌上头来,他大掌捂住容仪的肚子,好像要隔着肚皮感受到孩子一般,还傻傻的问了句:“这一次是几个?” 容仪哭笑不得:“还不清楚,不到一个月呢,闻大夫说要月份大点了才能诊清,他也说了,大部分可能是一个,双生胎很珍贵的。” 姜舜骁在被子里握住她的手,真诚道:“一个也好,上次太让你遭罪了,容仪……我简直太高兴了,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又到来了!” 容仪甜甜一笑,“嗯”了一声,道:“估计是它知道爹爹要出远门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让我们知道它的存在,想让你安心的去。” 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姜舜骁将容仪一把拥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道:“辛苦你了,这一次,我不能一直陪着你。” 容仪摇了摇头,握紧了他的手,道:“我只求你平安的回来,这个孩子还没被爹爹抱过呢。” 听到这句话,姜舜骁心头感动,他沉重的应了一声,而后只是抱着她,不在言语。 …… 第776章 请各位长辈多多照顾她(离别) 虽说没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心情,可听着他的声音,容仪便已觉得十分满足了,她高兴的弯起嘴角,躺在他的胸膛上,这一夜,注定会睡得很好。 睡得很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时,两人都十分有精气神,连容仪天不亮就起都不觉得瞌睡。 主要还是因为他要走了,容仪也睡不下去了。 行李一早搬上了马车,容仪看他一身骑马装,忽然感叹:“说起来,咱们还没一起去见过驭风呢。” 姜舜骁揽着她的肩,道:“等我回来再带你去见它,你若平时在长留闷得慌,就让束庸带你去。” 容仪点了点头,不舍得依偎在他肩头,有些哽咽,道:“我和孩子等你回来,这一次你若能在我生产之前回来就好了。” 姜舜骁也过意不去,心里有些自责,他道:“我尽量,等外面的事处理完了,我就马不停蹄的回来见你。” 容仪点了点头,腹部盖着他的手,容仪问他:“你希望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姜舜骁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女孩。” 对于这个答案,容仪有些诧异,抬头看着他问:“你不是一直执着生男孩吗?” 姜舜骁想到小家伙,笑了笑,道:“我已经有儿子了,不着急,但这一胎,我希望是个女儿,这一次若是只有一个,就没人和她抢地盘,她也会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原来,是在意当初生嘉韫的遗憾,容仪脸色微微黯淡下来,她盖上姜舜骁的手,道:“若是这样说,那我倒希望是个男孩,等他们长大了保护小团子。” 有人说,生二胎是为了弥补对一胎的遗憾,可是,遗憾本就是一胎的,与生二胎有什么关系?那不是在弥补对一胎的遗憾,仅仅只是在弥补大人心中的缺憾罢了,可主要的不是孩子吗? 容仪清楚姜舜骁的意思,可她自觉对女儿有所亏欠,便想多爱她一些,而不是生第二个女儿,让她不要去吃大女儿吃过的苦,原本都是不该受的罪,要补偿,也该补偿大的,而不是重头补起,那样对孩子也是一种不公平。 对此,姜舜骁只是一笑,他又何尝不懂? 便道:“只要它乖乖长大,别闹你就好。” 怀两个小家伙有多么惊险,他一直都忘不了。 …… 说了会子话,姜舜骁去小卧房抱了抱两个熟睡的孩子,又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下,带着容仪去了正门。 一早,王爷夫妇和大爷夫妇也在门口送行,容仪跟在他身后,见过各位长辈后,便退在一旁安静的待着了。 姜舜骁上前去,和长辈们说了会儿话,不过多久,他对容仪招了招手,容仪走过去,他不避讳的当众拉起她的手,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请各位长辈多多照顾她,她如今身子重,一人吃两人补,还请长辈多多留意。” 孕期不过三月,一般都不会招摇的说出去,而此番,姜舜骁隐晦的说了出来,一是担心自己不在,容仪自己一人在长留怕她有什么问题,二也算是亲口将这件事告诉家里的长辈,等他走后也不会因为这事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 第777章 家族兴衰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其中,大夫人的反应尤其激烈。 她是知道容仪生产过后身子不好的事,甚至还替她张罗着,要请那位女大夫过来,可这件事两人都还没商量出个头绪来,这边她肚子里竟然有一个了,还真是意外中的意外,惊喜中的惊喜呢。 女人中,唯有长公主的神色颇为复杂,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容仪的肚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舜骁余光瞟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转身看着容仪呆呆地小模样,低声说道:“你便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若是想回娘家了,就让束庸打点,平时不懂不会的,去荣华院找殿下。” 一句话,前半段还很正常,到了后半段,连容仪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一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虽说两人就长公主的,是谈论过是与非对与错,容仪看他那天晚上的反应,并不像是被自己说服了,所以也一直没有在放在心里,可却没想到,此番他竟主动说起,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 姜舜骁暗暗的捏了下她的手,和她一起看向长公主,声音平和的说道:“我待容仪付出了十分的真心,便希望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这里仍然是她的家,她能安心在这里养身体,妇人家的事男儿不懂,有些事,便需要多叨扰殿下了。” 孟思敏被他这一套一套的说的一愣一愣的,好歹也是长辈,哪里会被小辈说住,当下便回应:“你且放心去办皇上交给你的事,她既是我姜家的人,便不会在这里受到委屈,本宫也会时时照料,待你凯旋。” 姜舜骁笑了,最后看了容仪一眼,说了句:“安心在家等我。” 说完,便不再耽误,转身走了。 松开手的那一瞬,容仪的心都空了一下,这一次,他不是去上朝,不是短暂的离开,而是不问归期的去,且不知安危。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规矩的退后了一些,而后,便看到长公主看着他们离去时,平静又严肃的目光了。 其实……纵使长公主有千不好,万不好,可她依然是盼着姜家好的,所以,她今日不是代表皇室,是代表安宁王府的王妃来送安宁王的长子出征。 人人都说继母难当,尤其还是这样家庭的继母,身份如此之尊贵,或许长公主曾被误解,也有不对的地方,可这些都不是当小辈能谈论的,那都是他们那一辈的恩怨情仇。 容仪想着,今日爷说的那些话,大约便是告诉自己,他想明白了,他愿意主动示好,毕竟一个家的兴衰,往往都是从内部烂掉的,若是内部不和,整个便会面临着土崩瓦解,很快就会衰败,且不论是否兴衰,只为了一家和睦,总要有人退后一步…… 容仪知道,以前自己忌讳的,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了。 可是…… 她注意看了眼王爷的脸色,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情绪,可能也被他的大儿子那一番话语,说的有几分不知所措吧。 …… 第778章 想法 马路上,马蹄扬起的灰尘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那样细小,若是不仔细看,兴许都不会发现。 走时低调也轰轰烈烈,听着马蹄声越走越远,容仪的心越发的低落,堵在门口的人渐渐的散了,长公主也不知何时离去,可她依然守在门口。 直到大夫人过来拉她,道:“已经走远了,跟伯娘回去吧。” 容仪看着大夫人,因早起还未顺好的发髻,忽然有感而发,道:“若是婆母在就好了,爷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大夫人微愣,拉着她养回走,走到招懿院时才道:“骁儿和你提起过他母亲?” 容仪点了点头,道:“提过的,婆母与寻常女子不一样,我心里也很是敬佩她。有人说,她死得其所,此后深藏功与名,可对于爷来说,他失去了母亲,我看得出来,这些年爷很不容易,旁人知道他十年的功绩让他年少成名,可却没人关心他的生活和痛苦,若是婆母在的话,那些年就有人心疼他了。” 一大早的煽情,确实让人无限动容,尤其是大夫人,虽是豪爽的性子,可感情上也最是细腻不过,听到容仪这样谈论,心里也藏着无尽的酸楚。 她道:“是啊,若是阿湫还在,整个安宁王府都会不一样,可惜都是命,骁儿虽然年少成名,是许多人都求不来的,可他失去的也是旁人所不能承受的,你能想到这些,我替他感到高兴,总算是遇到了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作为他的枕边人,不仅要服侍好他,还要理解他,关心他,这些你做的都很好,若是这样的话我到也不奇怪了,他今日突然主动向长公主示好,这背后,你肯定没少出力吧?” 此时,两人已经回了长留,容仪手里捏着杯盖,听到这话顿了顿,她放下杯盖,长吁一口气,目光正正的看着大夫人说道:“我确实说了些话,我知道,对他来说这世上没有谁能比过婆母,任何站在婆母位子上的人,都不会讨他的欢喜,或许我这种想法对不起在天上的婆母,可我想,看着如今王府的样子,婆母应当会支持我的做法。” “说说看你的想法。”大夫人眼神闪烁。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道:“我只是觉得,每个人自然都是会为自己考虑的,长公主只有阿轶一个孩子,自然什么都为他考虑,可是,谁也不能说,她对爷不好,她只是偏爱自己的孩子罢了。我虽入府不久,可对府中的状况也算是有了些了解,长公主此人确实不好相与,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至少在对爷方面,她既不教育也不插手,她只是竭尽全力的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切,我们评判不了她的对与错,我只能认为这不是我们该厌恶她的理由,谁还没自私过呢?况且,人生这么长,也这么短,难道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吗?长公主与王爷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大可不必牵扯到这一辈来,所以……我和爷说了这些,我原本以为他不爱听的。” …… 第779章 姜家人,分居不分家 对于容仪,大夫人的了解仅限于见过几面,还有侄儿的呵护,若说了解她,还真不算了解这个人。 可今日听到她的这一番话,大夫人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这么小的年岁,这样的出身,能想到这些问题已经是很不容易,至少不是个心思长歪了的女人,没有撺掇着丈夫走歪路,她能劝着丈夫放下过去,接受现下不可避免的人与物,便说明她的心思是通透的。 诚然,自己对长公主也是不喜的,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公主架子,满满的皇室威仪,嫁入安宁王府,却依然当着长公主的行头,好似她是她,安宁王府是安宁王府一般,再加之有阿湫的对比,大夫人对长公主自然就有了诸多挑剔。 可不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大夫人有时候会和长公主对着干,可她却从未想过要撺掇着他们一家都不得安宁,佳人已逝,再多的思念和旧情都该放下了,深埋于心,身边出现了新的人就该好好珍惜,走过往后的人生,有时看着二叔一家这样的状况,大夫人又怎会不心急呢?旁人说长嫂如母,婆婆当年走的早,她便会多操心一些,哪怕大爷家比不上如今朝中权贵的二爷一家,可在家人面前,什么权势富贵,都比不上亲情。 这也是当年姜老爷一眼看重大儿媳的一点,不卑不吭,虽说脾气有些强硬,可心是好的,有她在,姜家就不会散。 当年姜老爷走时,将她叫到床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时时留意二爷一家,当时长公主已经生了阿轶,可两人的夫妻情分却是越来越淡,为人父母,看着眼里又怎么会不着急呢? 姜老爷当然知道二儿子忘不掉原配,连他当年也因为二儿媳的离去病了好些日子,谁也不能否认阿湫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可她命是如此,已经离去的人,再多的执念也不能将她唤回来,姜老爷便想二儿子过好,可他每每说起让二儿子对长公主用心一些,他都会气的好些天不和自己说话,儿子大了,他越发管教不住了,如今已是弥留之际,便叮咛大儿媳要把这一家都看住,哪怕兄弟之间自然是有了云泥之别,可姜家人,分居不分家。 这样的重任一直都由大夫人一个人担着,她心里明白公婆的苦楚,也明白二叔的难处,正是恰恰她都能明白,反而有些事对她来说办起来也很痛苦,再加之她本身就和阿湫妯娌情深,也不知当初是如何说服了自己,接纳了长公主。 这些话,她一直都没同任何人说起过,她知道没人会听她说这些话,二叔不会听,骁儿更是不会听,他失去了母亲,叫他接受一个占了他母亲位子的人,着实是为难他,况且两人从始至终就没有母子的情分,大夫人也不好说出口,只好用最笨拙的方式,比如每年带着一家子来王府住几日,看在他们这些“外人”的份上,他们夫妻二人总会装装样子吧?果不其然,这个方法是有效的,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 第780章 娶一贤德人,就此伴终生 现在终于有人和她有了同样的想法,单单的为这个家好而付出行动,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会是一个不起眼的妾室。 有句老话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大夫人不知,骁儿先前的那位妻子,秦家的姑娘是否是一个贤妻,可如今陪在他身边,被外面那些人传的妖精一般的百姓之女,却是个心思贤惠的。 大夫人领教过妖精货色的妾,她们的眼神不管看谁都带着一股狐媚子的气息,腰身总是收的紧紧的,熊部总是要故意鼓出来,吸引爷们儿的视线,成日没想着好就想着那点子事,想怀上孩子一步登天,她们压根儿都不会在乎家宅的安宁,甚至希望老爷和主母闹得越僵越好,以便自己上位。 有些不成气候的妾室,遇到好色的爷们儿,便会拖着整个家都衰败不堪,并非是夸大而是确有其事。 当年老家一户书生,是那一带出来的唯一一个探花郎,家境尚可,但到底是平民百姓,一朝飞黄腾达,也会有些找不到平衡点,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来。 原本定下的娃娃亲,又嫌弃人家姑娘配不上自家的探花郎,但迫于信守承诺的压力,只好将那家姑娘迎娶进门,那姑娘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读过多少书,也不识几个字,可终究是个贤惠的人,持家倒是一把好手,当时探花郎和她感情还不错,喜爱她的性子,可探花郎的父母始终觉得,娶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给自己的儿子做妻子,是委屈了儿子,便不知是经谁介绍,给儿子纳了几房美艳的妾室进来。 那姑娘确然贤惠,但入门不过两月,公婆就擅自做主,也不同她打声招呼,忽然领了几个美艳的姑娘进门,也不知背地里哭过多少回,她也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她自知自家的背景却然配不上如今的婆家,这件事便忍下了,也不想因此落个妒妇的名声,再加上她的样貌确实不如妾室,而探花郎好似很喜欢皮囊好看的女人,她便说服自己接受了。 可殊不知这一接受,便是噩梦的开始,原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再加上青梅竹马的情谊,成亲之后,哪怕是公婆不喜,探花郎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很爱护的。 可自从纳了几房妾室进来后,后院是乌烟瘴气的,甚至有胆子大的妾室看准了夫人性内向,不善管理她们新入府的几个姐妹,偶尔还会爬到夫人头上去作威作福。 后院总是一团糟,而每每生事都会把矛头对准了正房夫人,公婆怨她没有正房的样子,连几个小妾都拿捏不住,丈夫也厌恶后院的一些女人整日哭哭啼啼,惹得他连书都读不好,再加之父母的挑唆,让他认为是娶妻不贤,才叫后院如此,慢慢的也远离了正妻。 主君和主母不合,便为一众的小妾迎来了无数的机会,尤其是那几个惯会吟诗弄月,卖弄风搔的小妾更是如鱼得水,能在主君面前博得好感,正妻很快就被冷落了。 这又是一个宠妾灭妻的故事,却是真实发生在大夫人老家的事,她清楚的记得,原本风光无限的探花郎之家,因其中两个小妾在外面放印子钱,收高利而被查封,好不容易出来的一个人才,也不知是毁在宠妾手里,还是不明事理的父母手里,说来也引人唏嘘。 …… 第781章 真心把你当作一家人了 当年探花郎之家被查封时,几个小妾卷款逃路,唯有那个与探花郎拜过天地的姑娘四处奔走,为夫家洗脱罪名。 爱你的人,不管你有多落魄都会一心一意的守着你,鼓励你东山再起,和你一起打拼,她或许会很累,可却从不会在你面前掉一滴眼泪,不爱你的人却总想着在你身上捞好处,因为这样的人,她只爱自己,只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 而容仪,是真心爱姜舜骁的人,不然,她不会考虑这么多。 大夫人想到了这一点,便对容仪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她拉着容仪的手拍了拍,露出了和蔼的微笑,道:“好孩子,得知你是这般心性,陪在骁儿身边我也就放心了,一家人总要有人退让才能像个家,若谁都由着性子胡来,又怎能组成一个完好的家呢?你是个性子好的,这本是属于你们的家事,我虽有心,却不大好插手,可我也愿意看着你们一家过得好,你得在中间起很大作用呢。” 说着,就有些关不住了,与容仪谈起了心,说起了自己出嫁时,出嫁后,还有公婆的态度,以及公公临走前说过的话。 这些话,大夫人是第一个知道的,也是第一次说与旁人听。 她看中了容仪的人品,便将这些过往都告知她,本以为这些话是要留给骁儿未来的媳妇说的,却没想到听到这番话的人,会是她。 “公公要我维系姜家的亲情,守好姜家的安宁,可有些事却是我能力范围之外的,这些年家里人受的苦我不能尽知,可也能理解,正是因为理解,许多事,许多话,由我来说我也说不出口,可你不一样,你是骁儿放在心里的人,也是姜家的功臣,有子傍身,说话总还是有些分量的,你若有心过好日子,并不是问题。” 听着她一番话,容仪忽升了一股使命感,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的神情渐渐严肃,看着大夫人,半晌才说出话来。 “可是我……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夫人目光坚定又温柔,道:“只要你一心为着这个家,只要你想这个家好,总是有办法的,我不可能日日都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也要走,今日与你说这番话,一来是看中你,二来也是因我和你大伯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了,等我们一走,有些事,总要有人继续做下去,你是个好孩子,懂得长辈的苦心,伯娘只想告诉你,女人不管在哪儿,势必是会受委屈的,就算男人再宠爱你,对你再好,在别的方面也总是会受委屈的,可是你要记得,你如今已经是姜家的人,便要为姜家做事,嫁入姜家的女人皆是如此。” 容仪:“……” 大夫人说完后,深吸了口气,笑了笑,道:“伯娘阅人无数,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骁儿待你并不似那些普通的侍妾,他想给你更好的名分,我才与你说这些话,伯娘是真心把你当作一家人了。” …… 第782章 半喜半忧 大夫人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只留下神思飘忽的容仪呆坐了许久,刚才她的话还在耳边响着,让她震惊万分,受宠若惊。 她竟不知,自己竟被大夫人看在眼里,还视作一家人,容仪一直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一直恪守本分,不敢做逾矩的事,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能在这里得到这样的守护和爱护,已然是十分难得,再加上有了孩子,心性就变得更平和了一些,倒也是不争不抢,过了这么些日子。 可当有一天,一个有话语权有身份的人,温和的告诉你,她并未将你视为那些下等人,并未把你当成奴才,而是将你当做一家人,且不仅仅是因为深受宠爱的缘故,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人…… 那是不是就说明,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赢得了长辈的喜爱和看重呢? 妾,食爱而生,长辈喜不喜是次要,夫君喜不喜是主要,如果连丈夫的爱都拢不住,如果只是一件玩物,那就是可悲的。 多少妾室只是消遣来的?更有多少妾室被人当作礼品随意践踏,今日伺候张老爷,明日或许就被当作礼物送给了李老爷? 妾,是最不值钱,也最没尊严的。 自古以来,歌颂女人的大都是正室,或者一些女词人,诗人,或者一些有着明显功绩的女大夫,歌颂妾室的,少之又少。 从容仪做了妾的那一刻,她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或许是有自保的成分在里面,她从不会去想不该想的东西,就连夫君的爱,她也会克制三分,不让自己太过出众,太过惹眼。 一个妾的一生,幸运点的便是遇到人品良善的主母,就连夫君,待他日有了新欢可能都会将自己抛之脑后。 这些事,容仪之前又何曾没有想过?可是她低估了姜舜骁对自己的喜欢,低估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更低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在她妄自菲薄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流言蜚语的欺辱,给她打造了一个安静的乐园,让她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于爱,她拥有了,而在这样的家族里生存,仅仅只有爱,又怎么能走的长久呢? 她当然是想得到长辈的认可,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妾。 今日对容仪来说,又忧又喜,忧的是爷的离去,喜的是,自己终于被这个家族的其他人认同了。 只是被男人爱,或许会被说成靠皮囊引诱,但被长辈认可,那便是自己的本事了。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午饭时,容仪抱着小团子,下意识的说了句“叫爷来用饭。” 昕蕊和玉衡对视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道:“爷已经走了啊。” 容仪愣了一下,后“哦”了一声,低头默默用饭,吃了几口后说道:“以后长留就我一人,不用上这么多菜,这样的天,一顿吃不完就浪费了。” 昕蕊连忙应下,容仪又道:“你们下去用饭吧,爷不在,我这规矩没那么多,等吃饱了再过来收拾。” 这个,昕蕊就不敢应了。 是人都说娘子为人和善,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尤其这般觉得,可都是本分守规矩的正经奴才,谁也不会因主子的善待而逾矩。 是而,容仪说过之后,见她们都没动弹,倒也不在说了。 …… 第783章 你可要平安回来啊 不知是应心情还是天公不作美,午饭过后,容仪午休的时间,外面丢起了雨点子,昕蕊和玉衡守在门外,看着外面毛毛细雨,齐齐的一声叹,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又是一声叹。 玉衡说:“今儿的天儿倒是舒服,没前些日子热了,吹点风也很凉快。” “这不入秋了么……京城的天换季总是慢些,不过听茯苓姐姐说也在开始准备制秋衣了。” 玉衡不禁感叹:“在娘子身边当差真好,连我们这些下人都有不少好处,我的衣裳都还半新呢,就又要制新衣了。” 昕蕊笑了笑,一语道破:“主要还是爷有本事,咱们招懿院不愁银子呐。” 说起爷,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玉衡说:“今日爷走的时候,我瞧着娘子的脸色挺正常的,结果方才用饭时,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准备去书房叫爷呢。” “谁说不是呢?爷和娘子向来形影不离的,这突然分开,自然是会不习惯呢,再加上娘子有孕,丈夫不在身边,多少是有些委屈的。” 玉衡突然正经道:“那我们要多陪着娘子,转移她的注意力,别叫她成日想着爷,婆婆说过,娘子孕期情绪很重要,若是情绪不好,对小主子也不好呢。” 昕蕊亦是一脸严肃,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说……娘子这会不会躲在被子里哭吧?” “大约……不会吧,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可万一真在哭,被咱俩撞见了,娘子生气了怎么办?” 玉衡顿了一下,而后便见昕蕊身后走来一人,正是茯苓,她灵机一闪,低声道:“不若叫茯苓姐姐去看?” 茯苓恰好走近听到了,问:“看什么?” 玉衡便将自己和昕蕊所担心的说于她听,茯苓微微蹙眉,只道:“别多想,娘子多坚强的人,怀孕的人嗜睡呢,别去打搅她了。” 茯苓发了话,两个丫头才闭上了嘴,安心了。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容仪压根就没有一点睡意,她呆呆地看着床幔,没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可心情却如两个丫鬟所料,她睡不着,甚至还有点想哭。 确实会不习惯呢,那种失落感油然而生,让她一时无处安放。 他走时,自己表现的很淡定,还与他微笑,想着让他放心的去做事,可鬼知道她当时多想扑在他怀里,像戏本子里的女主一样,掉两颗眼泪,让他早些回来。 可心知不能,所以克制住了,且还在那么多长辈面前。 如今静下来了,回到了满满都是他身影的屋里,看到每一处都能想到他,明明早上刚走的人,如今却已思之入骨。 容仪抚上肚子,暗暗道:是不是你不舍得爹爹,才叫娘亲这样想他? 他本就不是能一直待在家里的人,就算这次去,总有他离开的时候,容仪不想太矫情,只好偷偷的想他,可她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女人,思念又依赖丈夫的小女人罢了。 上了心,便会无时无刻不想着对方,担心他在外面会不会吃不饱睡不好,会不会有危险,当然,他做的事,都是危险的事。 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轻声道了句:“你可要平安回来啊,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呢。” …… 第784章 你跟着本宫能学到什么东西? 次日,容仪起的早,倒不是想着给长公主请安,而是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便早早起了。 梳妆时,叫茯苓给她梳了个乖巧的发式,点缀了几枚玉珠,穿着也朴素着不打眼,待到要上妆时,容仪犹豫了一会儿,只抹了些香露,虽说她的胭脂水粉都是上等的,可到底怀了身孕,怕伤到孩子。 一夜不好睡,气色不大好,容仪抹了点口脂,看着便好了些,简单的用了点早饭,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往荣华院去。 …… 这么早出来,倒是很少,也很安静,容仪一路过去,没遇到什么人,等到了荣华院才看到一些奴婢在忙活,想来这个时候长公主也是醒了。 这还是头一遭,怀着这个心思来向长公主请安,有些许紧张。 容仪深呼吸了两下,才带着昕蕊进去。 荣华院的下人见她来也很是惊讶,待通传过后,容仪才进去,跟在一旁一向胆子大的昕蕊也低着个脑袋,是人都怕长公主的威严呀。 刚进正屋,容仪便见长公主坐在上面喝茶,看模样像是刚起,她低着头走上前去,俯身行礼,道:“傅氏问长公主安。” 孟思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叫她一旁去坐下。 起先丫鬟来传说是招懿院的傅娘子来了,她还有些讶异,平素里没什么往来,更没有交情,这一大早她来做甚? 讲实话,她看傅容仪的眉眼还有些膈应,再加上王爷……故也给不了她什么好脸色。 可见她如此朴素,却是从着装上挑不出刺,虽不喜,但也不得不说,她今日还算乖巧。 容仪安静的坐在下方,斟酌了又斟酌,才道:“妾今日可是来的早了?有打扰殿下用早膳吗?” 孟思敏道:“本宫一向用膳晚,你今日来有何事?” 容仪道:“来给殿下请安。” 孟思敏挑了挑眉,就这? 容仪看着她,微微一笑,道:“爷走时叫妾平日要多陪陪殿下,跟着殿下学东西,殿下若是忙,妾不敢叨扰。” 孟思敏微微蹙眉,这是何意?昨日姜舜骁走时说的一番话叫她没弄明白,今日又来? “你跟着本宫能学到什么东西?本宫这的,可不是你能学的。” 容仪脸红了红,听到这话,说脸不疼是假的,长公主“委婉”的提醒她自己的身份,也算是留了情面的。 见她一时语塞,孟思敏长出了口气,道:“你怀着身子,不必到本宫这儿来请安,回招懿院好好养胎吧。” 执着又一解释叫“脸皮厚”,虽被长公主明里暗里嘲讽了一顿,可容仪不会轻易退缩,她早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也预想过长公主的反应,所以此刻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好的。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道:“妾这一胎怀的比上一次容易,给长公主请安并不耽误养胎的,妾自知资质尚浅,却一心好学,也知殿下身份尊贵,来教导妾委实是妾想太好了,只想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着,学点皮毛功夫也是好的。” …… 第785章 异想天开 孟思敏自认为方才的那番话不算客气,却没想到她还能接下去,不由得正视她,眉头微微蹙起。 容仪从容的笑着,虽然心里已然很慌,但面上毫不怯懦。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道:“本宫倒是不懂,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本不该亲近的人,突然亲近了,任谁都不会觉得单纯,可是容仪这般亲近又无害的笑容,一时叫她有些摸不清。 容仪想了想,耿直又诚恳的说道:“妾身自知身份有不足,如今更是没有底气站在爷的身边,爷怜爱我,我也想让爷看到,我也是在为站在他身边而努力着,殿下,我是真心想各自优秀,然后配得上爷的喜爱。” 不论这番话又多么诚恳,单是这份态度,也是许多做妾的难有的,孟思敏不由得看了她两眼,忽然“嘁”了一声,说道:“你这想法倒是令人动容,可本宫却不知是该说你异想天开的好,还是有上进心的好。” 说完,便是一顿,看着她酷似那人却温和些的眉眼,说道:“本宫倒也不是瞧不起人,我既嫁入安宁王府,便是安宁王府的主母,骁儿虽未叫我一声母亲,可名义上,我也是他的继母,你今日同本宫说这些话,本宫不知你是真单纯,还是装诚恳,本宫的眼里容不下沙子,虽然骁儿不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可他终究是姜家的长子,他身边的女人断然不会是你,你既受了宠爱,就该守好本分,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有你这般幸运,人有上进心固然是好的,可是这份上进心是奔着歪门邪道去的,那倒不必引着自己往死路上去,你如今正得骁儿宠爱,我与王爷虽不曾说什么,可却也是不赞同的。” 说完,她看了眼容仪的脸色,见她脸色微白,却不生恼怒的情绪,语气软和了几分,但话语依旧不留情面,道:“骁儿身边终究是会在有贤德的人,可这个人不会是你。本宫不知你打得是什么主意,可若你盯上了那个不该是你的位置,自然有人教你规矩,作为一个妾室,你如今的生活已然是很好的了,想想和你一样伺候骁儿的人……他当真没有亏待过你,既然为妾,便要做好做妾的本分,不是你的,再努力也不会是你的。” 容仪又一次领略到了长公主的威仪,也是在这一刻,被她羞辱时,容仪才发现自己过去在王府里被姜舜骁保护的多好。 诚然,这一次也是她自己来找骂的,一早便想过她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话,可却未曾感受过被人当面羞辱时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纵使一腔热情,在这一刻也被长公主的冰雨打消了几分。 可一想到大夫人的话,一想到爷平日待自己……容仪目光闪烁了一番,鼓起勇气看向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教训的是,妾确实异想天开了些,妾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从前与长公主交往甚少,长公主或许不大了解妾,往后作为晚辈,妾该多来陪陪长公主,长公主认为妾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妾确实有野心,但并不贪心,若长公主愿意给妾身一个机会,妾会向长公主证明妾是一个怎样的人。” 说完,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道:“妾与爷是有感情的,妾自知身份上配不上爷,便想在其他方面努努力,等时间久了,殿下便会了解妾,妾的心思并不坏。” 她一番话说完,尤其是听到她承认自己是有野心的时候,孟思敏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一声,眼神不明的看着容仪,说道:“到是个说话直爽的人,本宫这些年见识过的女人不少,你若想在本宫这里投机取巧,那便选错了人,但你这些话若是真心,就让本宫看看你的诚意吧。” 话完,容仪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激动道:“只要殿下愿意了解妾,妾便会做给殿下看。” 孟思敏意味不明的笑了,眼底的情绪却有几分冰冷。 容仪过了一会儿便走了,她走后,孟思敏沉思了许久,开了口道:“我倒是看不清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了。” 听了全程的林嬷嬷回话,道:“奴婢要恭喜殿下。” “恭喜本宫?” 林嬷嬷轻叹一声,实话实说,道:“老奴不敢欺瞒,殿下自从嫁进王府,与骁少爷的感情就一直不大亲热,为此奴婢担心了许久,可如今骁少爷对殿下表示亲近,奴婢看着便放心了些,本是一家人,殿下和骁少爷之前也太生份了。” 孟思敏不信的挑着眉头,呵了声,道:“是吗?不亲近也是正常,他定然认为我占了他娘的位置,便一直不把我当母亲,我也不觉不痛快,我自己也有孩子,不稀得听他喊我一声母亲。” 林嬷嬷跟了长公主许久,又怎会听不出这话又多少怨念,多少不快呢,其实那日早上送走了骁少爷,殿下回院以后,便呆坐了许久,旁人或许不知,可林嬷嬷心里是清楚的,估摸着那会殿下心里便有些波动了,只是未曾说出口。 林嬷嬷说道:“殿下这样想,就偏执了些,奴婢是知道殿下的苦楚的,殿下自从嫁进王府来,一直不曾管教过骁少爷,这是王爷的不是,既然殿下已经成了王爷的妻子,他便该对先夫人一般对您,放心的把孩子交给您,至少培养些感情,如今也不至于生疏,一家子就该有一家子的样子,奴婢倒是觉得如今的骁少爷是想亲近您的。” “……” “说句老实话,骁少爷年幼丧母,那个时候殿下也是想疼骁少爷的,心疼他那么早就没了母亲,奴婢都看在眼里,奴婢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只是这些年都这么过去了,骁少爷早早的被送了出去,再回来时便已经有了主见,也立了家,殿下便是想给骁少爷爱和关照都是没机会的,可如今,既然骁少爷有了亲近之心,殿下何不退让一步?奴婢瞧今日那傅氏来,怕也是抱着亲近殿下的想法。” …… 第786章 她的眼神 林嬷嬷不愧是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老人,说的话句句都戳中了她的心。 旁人说做母亲难,做别人的母亲更难,这世上所有的后母前面都会加上“恶毒、可怕”二字,又有多少后母是被人称赞的呢? 后母不好的当,管严了说是虐待孩子,管松了又说是放纵孩子,不管怎么带孩子,在别人的眼里都不会有亲生母亲真心,可其实旁人怎么说又有什么要紧呢?最重要的,其实是丈夫怎么想,若是丈夫都不放心把原配的孩子交给继室,那才是真真伤了继室的心,也应了“恶毒后母”这四个字。 其实,嫁于姜益民之前,不是没有人同孟思敏说过,他有个大儿子,她就算嫁给他,许是受委屈多一些,再加上他的原配夫人又是那么出色,且对皇室有恩,自己虽为长公主,嫁给他在旁人的眼里,兴许还会与先夫人作比较。 一出嫁,便为继室,还要面对原配夫人的长子,谁又能说便是公主入门就能压住呢? 也是年少时想事想的少,以为心里喜欢嫁给他,能与他在一处,嫁给他就很开心了,可是她那时候又怎么会知道成婚之后自己却依然不是姜家人,没人把她当做这个家里的人看待,荣华院就像是她的长公主府一般,让她有种孤身一人的错觉。 当初她也是想过出嫁之后,如何协助丈夫,如何疼爱长子,弥补他缺失的母爱,就算曾经做姑娘的时候,与他的母亲有过比较,甚至羡慕嫉妒,可那都是她们那一辈的事,人死如灯灭,人都已经不在了,自己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她想过的,要对姜舜骁好,视他如己出…… 可她却不知,自己嫁给了姜益民,却永远入不了他的心,他对自己敬着,从不交心,在她看来,却像是防备,他不管多忙都会亲自教导孩子,他会让孩子来请安,给她这个主母体面,可却从不让那孩子与自己亲近,孟思敏心里清楚,他是不愿姜舜骁与自己有母子情分,在他心里,自己比不上秦岚湫,也不配做姜舜骁的母亲。 她并不是一直都这样冷淡孤傲,她也有想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眼看着姜舜骁被姜益民如何磨炼,哪怕吃得再好用的再好,可精神气少终究是差了一些,她也曾悄悄的打听过,心知姜益民对姜舜骁的期望很高,却不想每天给他的安排也都是满满当当的,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子,又如何能一下子都接受这样高强度的安排呢? 当时还未做母亲的她,看着这般的孩子,也有过心疼,便免去了他每日的请安,让他早晨多睡会儿。 她曾经的柔情,一个男人不理解,一个男人怕是早就忘了。 她也曾试图亲近姜舜骁,却一心爱着的丈夫防备自己,怎叫她不心寒? 后来,她有了身孕,孤寂的生活一下子就有了重心,她才慢慢的将对那对父子俩的心转移到自己身上。 既然他不愿让儿子和自己亲近,那她自己生的总行吧? 等姜舜骁呱呱落地之后,正儿八经做了母亲的孟思敏尝过的苦头和甜头,又收了心,这才一心为自己的儿子谋划了起来。 丈夫的漠视,还有与长子之间寡淡的关系,孟思敏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她心知丈夫冷心冷肺待自己,本就不真心,又怎能指望他对自己的孩子真心呢,如此想来,才有了这后面的事。 不上心,不用心之后,她从妻子和继母的角色中抽离,做事果然方便了许多,也有了理由。 可是,终究是寒了心的,有时孟思敏都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不对,可却偏偏管不住自己。 她曾可惜秦岚湫走的早,正是要享福的时候却离开了人世,可如今想来,可怜的却是自己。 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便如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咽之则痛,她眼神闪烁,道:“这些年,许多感情都已经熬淡了,我在姜家父子身上下的心思还不够多吗?如今他想亲近了就来亲近,我便要接受?” 谁来还她青春年少时吃过的苦? 林嬷嬷道:“可是殿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若是不放下,将来吃苦的终究还是您啊,当年是骁少爷年纪小,不能分辨是非,再加上他年幼丧母,本身也是可怜的,如今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若是来亲近您,那也一定是知道自己过去做的不对,您何必同一个孩子置气呢?” 孟思敏:“……” “还有傅娘子,您阅人无数,也一定看得出来她与那些狐媚子不同,看着是个真心要过日子的人,奴婢跟着您许久,怎么会看不出您心中所想呢?您并不讨厌她,何不试着接受呢?” “不,本宫厌恶她的紧!”孟思敏说着,目光沉了下来。 林嬷嬷怔了一瞬,想清了缘由,便只好说道:“可方才殿下对她说的话,不也是对她保留一丝期待吗?在奴婢眼里,这位傅娘子倒是有个胆气的人,兴许,她正如她话里说的那般呢。” 孟思敏:“……” 多年来固定的思维,想让一个人改掉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尊贵如长公主这般的人,她是金枝玉叶,却也承受了许多旁人想都想不到的痛苦。 她这一辈子也过得着实难看,京中的妇人还有谁比她过得这般没有体面?家不像家,丈夫不像丈夫,儿子也不贴心…… 连死了的人都要是不是的来折磨她。 她心里清楚,自己厌恶傅容仪不过是因为她的眉眼,竟与秦岚湫如此相似,不同的是,她没有秦岚湫那般英气狠厉咄咄逼人,更没有那样不可一世的眼神,没有那么自信自满,也正是她眼里的温柔小意,谦卑恭敬让孟思敏有了异样的感觉。 在她记忆中,秦岚湫从不会有那种眼神,那种带着一丝谦逊又小心的眼神,她看自己,从来都很平静,她通身的气质也能从眼神中提现。 她讨厌她的眼神,讨厌她的自信,也讨厌她不可一世的态度…… 让人都知道已故的怀善夫人埋在安宁王的心里,却无人知道,她的音容笑貌更留在自己脑海里,时不时的跑出来折磨她…… …… 第787章 无所适从 回去的路上,容仪的腿都有些发软。 虽然曾也是在国公府伺候过得人,见过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可到底,庶民之女见皇族,岂会没有压迫感? 再加之本身与长公主之间便甚少有往来,再加上之前的一些说不清理还乱的矛盾,此番自己主动示意亲近,又得了个白脸,自然是无颜的,不仅仅无颜,还让容仪有些心虚。 这种心虚并非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而是内心空空的,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已然是极力压抑着在长公主面前不要失了分寸,这十几年的饭不能白吃了,可听着她字字的含义,说不难受是假的。 过去她便就在招懿院,没人能招惹她,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可如今呢?有些自讨苦吃的意味吧,可她也看清了,长公主殿下比想象中的更难亲近。 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难以亲近呢?旁的人不好说,可能教出阿轶这样的人的长公主,绝不是天性如此。 此番确实受了些委屈,这样突然的落差叫人心里不好受,可细细想来,又是什么让长公主变得这样不近人情了呢?当真只是因为自己一个妾室不入她眼? 若当真是这样,到也不见得,她若真看不起自己的出身,看自己的眼神也不会那么厌恶,甚至失神,她像是透过自己再看另外一个人。 容仪是知道的,自己一双眼竟和已故婆母长的相像,所以也不难解释长公主待自己时那种不自在和厌恶的缘由了。 说到底,造成她如今的模样,是不是就与王爷和已故婆母相关呢? 上一辈的恩怨容仪了解的并不深,可想明白了这一点,倒也舒了口气,总算有了头绪,总比无脑讨好好吧? 心想着人就已经回了长留,踏进招懿院,那股丧气才消散了些,说来好笑,也只有在这一方天地里,自己敢称王称霸了。 这一日,容仪主动去请安,自然引得许多人注意,但为了不显得太过特殊,本来说让白婆婆或是茯苓陪着去的,最后却只要昕蕊陪着去了,会低调一些。 王府的人都知道容仪受宠,这是不争的事实,可之所以自己的生活平静无波澜,还是自己本分的缘故,若是受了宠爱便想着如何显摆,那才叫人眼热,容仪心知这一点,再加之自己也不是个爱显摆的性子,故这么长时间,也没给自己惹多少麻烦。 实然是招懿院后院清净,不比王爷的后院,所以日子才过得和谐一些,容仪有时候也会想,他当真是心疼自己,否则,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恣意。 昕蕊一路上都没敢吭声,她虽胆大,可见皇室中人,且还是当今皇上唯一的皇妹,多少是有些发怵的,再加上今日去请安,长公主不咸不淡的给了娘子好大个没脸,当真是让娘子难堪至极,她更是不敢开口了,怕触及娘子自尊,伤了娘子的心。 见娘子一言不发的坐下了,单从面上也看不出情绪,可她想,再豁达的人被那样质疑以后,总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吧? …… 第788章 总归是一家人 当真是从伺候娘子开始,就从未受过气,不仅是娘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是沾光,也有体面。 如今娘子被“打脸”,昕蕊也觉得脸上生疼,只是丫鬟受些气倒是不打紧,重在娘子,如今还怀着身孕呢,万一情绪不好了,影响到了孩子如何是好? 昕蕊自然心急,可见娘子不发一言,也不知她究竟是个怎样的想法,借倒茶水之便,泡了一杯温水送到娘子手边,见她神色淡淡的,犹豫了半晌才开了口,打破了这份平静,道:“娘子喝点水吧,方才在荣华院都没喝多少水呢。” 紧张了一路,大脑不听指挥,被昕蕊这样一说容仪才反应过来,顿觉口干舌燥,她对昕蕊笑了笑,拿过水杯一口饮尽,又将空杯子放了回去,连饮了两杯才算舒适。 看着这样的娘子,早就发现不对劲的白婆婆更是蹙眉了,这半晌没人开口询问,只有茯苓问了,她道:“娘子今日去请安感觉如何?” 这宁静一打破,气氛就活络了许多,容仪眨巴眨巴眼,说道:“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容易。” 闻言,茯苓和白婆婆对视了一眼,又问:“长公主殿下可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说到点儿上去了,容仪尴尬一笑,说道:“也是我上赶着找骂,人家堂堂皇族长公主,与我确实没什么话好说。” 这一下,白婆婆也没忍住,问:“殿下都说了什么?” 容仪看了她一眼,安抚道:“殿下本是天之骄女,说我的那些话也是我该受着的,别放在心上。”这一句别放在心上,也不知是说给她们听,还是强调给自己听。 这一说,下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昕蕊脸色灰灰的,见娘子并不诉说,有些忍不住了,道:“娘子一直教导奴婢们做人做事要谦逊有礼,娘子也一直以身作则,从前只是在长留,就连奴婢都觉得岁月静好,娘子和微也安稳幸福,今日伺候娘子去荣华院请安,这才知道,在外人眼中,咱们的娘子有多没体面,明明在长留也是正经主子,也是爷捧在手心里的,且娘子本身也是顶好的性子,怎么到殿下嘴里就成了居心叵测呢?” 看来是真想不通,也真心疼了,连“居心叵测”这样的词都说出来了,容仪本来是有些委屈的,可被下人问的也不好说,好像告状一样,被昕蕊这个忍不住的说出来,倒也不觉得委屈了,反而有些好笑。 看吧,知道自己委屈的人,会替自己委屈,既然旁人看得到,那自己还有什么可继续委屈的呢? 见昕蕊委屈的厉害,白婆婆和茯苓却是不约而同想的不大一样。 茯苓看了眼娘子的脸色,斟酌了一番才道:“殿下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说话兴许难听了些,可既然见了娘子,也正说明她并非对娘子十分的厌恶,万事皆有可能,娘子千万别被这一次而打垮了。” 白婆婆则好言劝道:“娘子莫要难过,古话说婆媳之间总是会不合之处,更何况是您和殿下这种婆媳关系,牙齿碰舌头总是免不了的,总归是一家人,只要没分着外心,一切都好说。” …… 第789章 人可以有野心,但决不能贪心 相较于玉衡和昕蕊而言,白婆婆和茯苓的阅历更深厚一些,看待事物自然会不同。 两个丫鬟心疼一家主子吃了瘪,好生没面子,可她们二人却是能够根据事实去分析,去劝导。 有些事,自己不是想不明白,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还是会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听着白婆婆和茯苓的话,容仪长吁了一口气,有几分释怀,她柔声说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开始的时候,确实会有些委屈,到底自从正式入了这个家门,便一直被保护的太好了,虽说时不时的有些流言蜚语吧,但也中伤不了我,今日可是实打实的,当着面儿被挖苦了一顿,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只不过我这个人抗压能力强,也能想的过去。” 见娘子不钻牛角尖,下人都松了口气。 容仪又道:“再且说了,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长辈,长辈训几句话也是常事,若我因这个而记恨放在心里过不去,岂不是难为自己?这些我都想得通。” 看着通情达理的娘子,白婆婆会心一笑,说道:“娘子心思通透,看来是老奴多虑了,老奴本还怕娘子因今日的事萎靡不振。” 容仪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有了亲近长公主的心思,便不会被她的几句话而打倒,我只是苦恼如何与她亲近呢?长公主此人并非是难以亲近的人,看阿轶就知道了。” 说着,就沉默了下来。 她虽说了,会让长公主看到自己的真心,可其实又岂会是这样容易的事? 付出真心不难,难得是被付出的人能不能感受到。 在长公主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罢了,她今日在长公主面前说过的话都是过了脑子的,暗示也好,野心也好,都是斟酌再三的实在话。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投机取巧,也没打算用花言巧语去哄骗。 哄人的话容仪做了那么久的婢子怎么可能不会说?可是,她更想让长公主看到实在的自己,她本就有私心,更是有野心的,没有私心野心今日也不会去向长公主请安了,明眼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与其被疑心她的本心,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大大方方的,说出那些“不自量力”的话,坦诚的面对她。 是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私心和野心呢?容仪向来不认为自己的动机有多么单纯,可她守得住底线,心里十分清楚,人可以有野心,但决不能贪心。 也正是看得清这一点,所以在被长公主明里暗里嘲讽一顿后,容仪还能迅速的调整好心态,做一个心思明朗之人。 或许她之所以能这么想,不去钻牛角尖,也是因为早年的经历让她过早成熟,习惯性的为旁人着想,再加之容易共情,有时候又好像能理解长公主的做法。 有些时候,只有女人能理解女人的苦楚和行为。 牵扯到上一辈的事容仪不能多说什么,可却要想办法从这方面下手,谁会不想家庭和睦一些呢? …… 第790章 满满的都是满足和幸福 换季总是多雨,午休时,容仪还未睡着就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而后便听到外面的声音,当秋娘抱着哼哼唧唧的小团子过来时,容仪才起身。 秋娘看了她一眼,连忙走了过来,说道:“奴婢见过娘子。” 小团子看着母亲十分欢乐,张着手臂要抱抱,容仪接过她,问:“是不是在那边不肯好好睡?” 秋娘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许是一上午没见到娘子,午休说什么也哄不睡,小少爷倒是睡了。” 容仪“嗯”了声,将孩子放进床内侧,而后看了眼还杵在一旁的秋娘,和气的道:“你也回去歇会儿吧,就让她跟我睡。” 秋娘这才福身退下,临走前眼神很是复杂,似乎有话想问,又难以启齿。 容仪只当没看见,她自然是知道秋娘想问什么,却疲于应付,这些日子把她晾着,想来也是急了,看来,改日得吩咐茯苓同她敲打敲打。 思绪片刻,容仪将目光放到小团子身上,她已冒出小乳牙,容仪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说道:“给娘看看牙牙。” “凉……” 容仪微愣,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喊娘了,之前只当她是单纯的发了个声儿,可如今看来,却像是真的在认真喊自己,容仪心口一跳,俯下身在她腮边香了一口,欢喜道:“我的小团子会喊娘啦!再喊一个娘听听。” “嗯……唔……凉……” 容仪笑了,将她抱在身上,软软的身子还有奶香味都让容仪爱不释手,她假意拍她的小屁屁,说道:“怎么不好好睡呢?” “唔唔……” “这么粘着娘,将来嫁人了怎么办?” 说完,容仪怔了一下,小团子哪里听得懂这?只抱着她的脸亲的满脸都是口水,做母亲的不会嫌女儿口水脏,只说道:“你要多在娘身边待几年,可别早早的就喜欢上了别的男孩,娘舍不得呢……” 做母亲的女人,最是容易多愁善感,尤其是养了女儿,更是像端了一碗油似的,生怕偏一下泼了。 一想到她将来大了会嫁人,承受生子的痛苦,容仪就止不住心疼,以前爷说将来孩子长大了不让她嫁人容仪还觉得是他太夸张了,可如今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还真是不能想这个事。 女儿在身边自然是千娇万宠着让她长大,不会苛待委屈她,可万一这姻缘不好,将来嫁了人受气,那她可就要吃人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出来,看着女儿纯净的眼神,说道:“等嘉韫长大了,一定要听爹娘的话,我的好女儿,你若一直这么大就好了,娘亲把你捧在手心里疼,断不会有人能欺负到你……” 说完,心里又忍不住唏嘘,也就是自己跟了个有权势的男人,所以孩子也不会被人欺辱,一出生便是千金小姐,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若当初她嫁的是旁人,且不说自己如何,可能孩子都不会有今日的好日子。 有些事,还真是有得有失,不过与她而言,却未曾失去过什么。 正经来想,一心跟了他以后,再也未受过苦,只是生孩子痛苦过,可如今看着两个孩儿,她也不觉痛苦,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和幸福。 …… 第791章 祖母偏心 看着女儿酷似自己的小脸,容仪的思绪飘远,她回想到自己小时候,面对如此软糯可爱的女儿,母亲当真不曾有过心软和爱意吗? 她不知道,那是她记不起来的事了。 可她想,当初的母亲面对尚稚嫩,连话都不会说的自己,应当是有怜爱的,只是后来的种种,阴差阳错之下,让她度过了一个悲惨的童年。 自己曾经缺失的,容仪便想不遗余力的补偿给自己的孩子,她不想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会和自己一样,有那么多缺憾。 容仪抓住她乱蹬的小腿,心中感想颇深,忽然说道:“你要当姐姐了哟,娘亲肚子里有了小宝宝。” 小团子当然听不懂,只是笑得合不拢嘴。 容仪轻叹一声,抚着小肚子,侧过身将小团子放在床上,她道:“你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唔唔……” “娘还想生个女儿,和嘉韫一样乖巧可爱,但是娘又想生个儿子,将来长大了和哥哥一起保护嘉韫。” “嗯嗯……” 看着小团子抿紧的唇,容仪香了口她的小鼻子,说道:“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你们都是最亲的人,长大了要相互扶持……” 说来,这又何尝不是容仪的缺憾呢? 她也有名义上的哥哥,可惜从小就并不亲近,小时候不懂他为何厌恶自己,后来才知他是认为自己抢走了爹爹,让他失了宠。 后来,两人渐渐长大了,他又生出了不一样的想法,那种想法,几乎是要毁了他。 从此,哥哥不像哥哥,她对他也是避之不及。 容仪一直都想有一个哥哥,希望他温柔一些,待自己好一些,受委屈时能安慰自己,有人欺负自己时,他也能替自己出头…… 只可惜,是自己没有福气。 虽有惋惜,可如今想起傅合忠,也不同以往了,她还不知爷安排他们去了庄子如今如何了,也没机会去看看他们。 容仪轻叹一口气,再看向小团子时,她已经张着小嘴巴睡着了。 容仪柔柔一笑,与她靠近了些,也闭上了眼,一只手搭在小团子身上,沉沉睡去。 …… 而就在此时,正赶往京城的一支家族被大雨困住,住在了平阳的小镇上。 老夫人身体康健,正站在客栈的窗前看外面的落雨,街道上的小贩连忙在收摊,她目光平和沉稳,不知藏了多少年的阅历,她打扮朴素,通身的气质却是雍容华贵的。 年轻的小姑娘依在她身旁,状似撒娇,语气嗲嗲道:“祖母偏心,那对耳饰乐乐求了许久您都不给,大青姐只要了一次您就给了。” 老夫人勾唇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从小在祖母这要走的东西还少了?小皮猴,还敢找祖母讨东西,若不是你姐姐让你过来,怕是都要忘了祖母了!” 那小姑娘正是长乐,她一脸冤枉,直道:“乐乐原本也是要来的,只不过是在来的路上,恰好收到了大青姐的信,怎么就成了大青姐送了信,乐乐才来呢?乐乐知道祖母此番也过来了,二话不说就来接呢!祖母不知乐乐有多想您,您还冤枉我。” 祖母看着她,打趣一笑,道:“祖母看呀,你这都是说的谎话,哄祖母开心呢,这么长时间也不往家里寄个信,我倒是看不出来你有多想我了。” 长乐说道:“不是孙女不想寄信,是太远了,孙女在京城,来回寄信要许多时间呢,再说了,我也是有正经事忙的人呢。” “那你说说,什么正经事?” 长乐卡了一下,一旁长青哼笑一声,直道:“依我看啊,是被某些人迷了魂,乐不思蜀了吧?” 被说中了的长乐瞬间涨红了脸,长老夫人本来觉得是姐妹之间打趣的话,可见素来活泼不饶人的乐乐忽然语结,未有反驳之意,不由得正视她了,正经问道:“当真吗?” 长乐是个直性子,向来不爱拐弯抹角,当下被堂姐卖了也不觉难堪,只是有些羞涩,又被祖母这样一问,便不打算瞒着,她不敢看祖母的眼睛,垂眸作羞色,道:“嗯……” 羞涩过后,长乐又觉此番太过扭捏,便看着祖母,红着脸说:“原本也是要跟祖母到了之后,容仪姐姐的事忙过以后再说的,哪知被大青姐给卖了。” 长氏养子向来开明,可长乐年纪到底还小,又常年在外,虽她自己是个懂事听话的,可作为祖母还是不由得担心,这么小的年纪,莫不是被人哄骗了吧? 她道:“乐乐如今都有喜欢的人了?人也在京城?” 长乐点了点头,道:“是呀,只不过是我单方面喜欢他,他好像并不喜欢我,不过我会让他喜欢上的,我认定的男人,就一定会和我在一起。” 这番话若是换个别的女孩来说,恐怕如何也说不出口,可长乐虽羞涩,眉宇之间的自信和傲气却是一点也不减气势。 她的爱情格言便是:喜欢就要大胆的去追,若是不主动被别人抢走了,可怎么办? 面对她的态度,长老夫人无奈也好笑,还未有影的事,她不会过分追问,再说如今年轻人心性不定,万一只是一时兴起呢? 长青却好笑的说:“妹妹态度是好的,这个我也赞成,喜欢就要大胆去追,古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姐支持你……” 长乐瞬间笑了,只还未笑开,却见她话锋一转,问道:“可若那个男人不喜欢你,就算你去追他,他也不喜欢你,就算他知道你是长氏的小姐也不喜欢你,你又当如何呢?” 这个问题提的非常现实,长乐不是没想过,且还未此苦恼呢,只不过她也想不通,自己难道不招人喜欢吗?或是说,喜欢她很困难吗? 看她愣怔的模样,长青微微一叹,说道:“长氏的姑娘最不输的就是胆量和勇气,姐不知你对他到底有多喜欢,可却也要提前告诉你一句话,不要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消耗感情,他若当真不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喜欢你。” …… 第792章 长老夫人 长青的一番话,使得长乐一时呆愣住了,心中一不知作何感想。 她又如何不能明白堂姐这番话的苦心呢。 只是她也说不清楚,心里对他是喜欢的呀,喜欢他身上儒雅的气质,喜欢他温柔的眉眼,还有他说话时带笑的模样。 他的一切都很让长乐着迷,以前的长乐,以为自己将来一定要找一个志同道合,能陪着自己游遍大江南北的这样一个人,可遇到他以后,这种想法慢慢的改变了。 以前的长乐绝不会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超过一个月,当然,这是在没人管她的时候,可她却在京城定了下来,许久都不曾离开,竟也不想离开,因为他,自己有了安定的心,想停下来看他一眼,多看他一眼,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长乐确定自己对他的喜欢是深厚的,可她也说不准自己的这份喜欢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淡了,她本是一个不受拘束的女子,向来那儿的太阳大就往哪儿去,可是现在,不管京城的太阳大不大,她都想留在京城,留在他身边,她不懂堂姐所说的消耗感情能有什么后果,只知道看到他的每一刻都觉得欣喜无比。 长乐纠结的扯起手指,说道:“可是,我却与大青姐想法不大一样,若喜欢一个人计较这么多的话,那还叫喜欢吗?我既然喜欢他,便就乐意在他身上释放我的感情,这不叫消耗。就算他不喜欢我,真心的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为此难过太久,我享受的是我喜欢他的过程,若是我和他真的无缘在一起,我也会感谢老天让我在这个时候遇到了这样一个人,珍惜当下的缘分就好了,有时候计较太多,一份感情就变了味,虽然大青姐说的会让我有些难过,可是我相信以我的性子,难过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我现在只想不余遗力的去好好喜欢一个人。” 长青微微蹙眉,她虽也是个潇洒的人,可比起这个妹妹,却并不潇洒,因为两人专心的人,都不能相提并论。 长乐喜欢的人,比之她自己再好的再差的长辈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却是没机会在一起,就算再喜欢,也只能克制。 有时候克制久了,连自己都分辨不清,对他到底有多喜欢,究竟是太过喜欢了,怕他受到伤害,所以克制,还是根本就没那么喜欢,所以能克制得住这份感情呢? 迷茫的时候,没人能给她答案,但无一例外的,只要看到他,心里的迷雾就会消散,只顾着高兴了。 长青说:“你年纪小,对感情之事还不太懂,大青姐作为过来人只是好意提醒你,女孩子的感情很珍贵,若你遇到的是个好人,那我这番话就白说了,可你若遇到一个浪子,或是一个对你无心的人,只怕你一腔真心付之东流,我了解你,你是一个热烈的女孩儿,你的感情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担心,怕你在这方面吃亏上当。” 长乐细细思索了一番,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大青姐对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我们俩的想法不同,有些事,在我看来并没有那么严重,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呀,不然长辈也不会放我出来闯荡江湖啦!我的感情珍贵,他的感情也珍贵,这是分不出好啊次来的,我可以保证的是,他绝非玩弄女孩子感情的那一类人,他的心很好,若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现在还不喜欢我吧。” 面对这样的长乐,自信乐观开朗,长青竟有些说不上话来。 她自知和长乐是两类人,想法自然会有摩擦,可是看着她说出这番话时,一点也不顾忌飞蛾扑火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些羡慕了。 羡慕她在感情上的恣意和洒脱,羡慕她不计得与失,羡慕她只为喜欢而喜欢…… 这些,都是她克制着又克制的东西。 她是大姐,本就要做好表率,她心里也清楚,有些感情,是不会被承认的。 看着两人句句有理的讨论,长老夫人眼眸闪过一丝光,有些暗沉和锐利。 长家的后辈的性格都很鲜明,旁人不论,只说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妹二人,便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一个火热炽烈,热情洒脱,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事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她既享受也快乐,她追求一个结果,却不去强求。 一个自信又克制,长氏的儿女没有哪个不自信的,可自信之中难得有克制之心,长青便是这样一个人,她虽表面上比谁都放得开,知书达礼,又有一副侠义之肠,可她的内心却是最为冷静的,她少了长乐有的火辣,多了几分冷静,这也该是大姐的模样。 这两个孙女,没有能让人挑得出错的地方,她们都是顶顶好的姑娘,放在哪儿都是耀眼的明珠。 人有万千性格,也有万千选择,谁也不能说,一个人的性格,搭配上他的选择就一定是错,因为我们总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和思维去“批判”旁人的观点,这样就对了吗? 对于两个孙女的性格,长老夫人很是喜欢,她本就认为各有各的好,若都按着一个规定的模子去长大,也失了个人的味道。 她现在想的却不是眼前的两个孙女,而是想着在那京城中生活了十几年的孙女,她的性格又是怎样的? 长老夫人知道,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女已嫁做人妇,准确来说,是被人纳为妾,在得知自己的嫡亲孙女居然过着这样的日子,不只是长老夫人,族中亲长皆是心疼愤然,长氏女,就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 可又听大青说,那年轻将军对容仪好,几乎是捧在手心里疼得,心里才舒服了几分。 此番去,是认回孙女,让她回到自己的家认祖归宗,虽然对她如今的身份很是心疼,想将她接回家来,不做那劳什子妾,可一想到她如今已经做了母亲,便由不得自己之前想的那样了。 …… 第793章 长老夫人的脾气 当时得到消息,还在家中时,长老夫人和长老爷就因为这个事吵过一架。 老夫人是真心疼孩子,大儿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唯一的孩子流落在外十几年,自己这个做祖母的未尽到半分责任,让她在外吃尽苦头,给人做妾,这么小的年龄就做了母亲,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都没有,让她怎能不气? 当下就说,此番去京中,认回孙女,便要她跟在自己身边,什么娘子不娘子,姨娘不姨娘,这种乱七八糟的身份怎配的上她的孙女? 她夜不能寐,都在想着等带走了她,要如何补偿她这些年来受过的苦,让她感受到祖母的爱,长氏的庇护…… 可那老头子却将她堵了回来,那老迂腐说什么,既嫁了人,做了母亲,就不该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将她认回,给她本该有的身份,便是我们为她做的最好的,若是如她所想我行我素,当真是为了孙女好吗? 什么狗屁道理! 她当时就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就是怕得罪如今朝中贵臣,你不当官这么多年,依旧没改了身上这些臭毛病,你怕他姜家,我老婆子可不怕!有哪个女人愿意做别人的妾?你当妾是什么?我孙女受过的委屈你不知,可我明白!我既找回了她,就要让她过上体面的日子。 长老夫人斯文沉静多少年,也是少有的发脾气,都叫长老爷吃了个尽。 被妻一吼,再大的脾气,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清楚自己说不过妻子,只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又何尝不心疼孙女?只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他一心认为,妻的想法太过片面,没有好好为孙女打算过。 其实长老夫人心里清楚,她的想法不尽然都是对的,可她心里也苦,这一生,自嫁入长家起,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着,等到夫君不为官,等到一家都归隐了之后,日子也不曾安生过,大儿子的事让她一度缓不过来,若不是心里想着大儿子流落在外的孩子还未找到,她不定哪天就撑不下去了。 她只是太想补偿了,一想到养在身边的孙女都健康的,平安的长大,却不知流落在外的孙女过着怎样的日子,心里就揪着疼。 有时候看家里的孩子吃饭,她就会想,那孩子天天可吃饱饭了?吃的如何?胃口如何?她想吃的都能吃到吗? 每到了一个季度看着家里的孩子换上新衣时,她也会想,那孩子有新衣穿吗?她喜欢什么颜色呢?喜欢哪种料子,她的母亲是否将她带得很好? 可她也知道,一个母亲带着孩子,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最坏的结果她想过,可她想的最多的便是最好的结果,或许她们母子俩过得很好,至少衣要避体,食能饱腹,平安顺遂…… 只有这样想,心里才会好受一些,不然,她又该如何面对大儿子? 这一过就是十几年,她从最初最好的想法变成了祈求她们母女俩好好的活着。 等有一天找到她们,接她们回家。 …… 第794章 是幸福还是负担呢? 只是从未想过,待找到她们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想到此处,不免唏嘘,长老夫人眼眸微闪,看着长青,又问着:“给我讲讲长青吧。” 长青已经说过不少次了,可当祖母再次问起时,还是不厌其烦,说了起来。 长老夫人细细的听着,后问了句:“那姜舜骁待她当真很好?” 长青默了会儿,神色认真的道:“孙女以为,以他的身份,能待一个女子如此,已是不容易了,他本有一房妾室,却并未亲近,孙女在时,他便一直在容仪身边,孙女看来,他们的感情不是假的,他待容仪也是独一份了。” 说完,又复了一句:“或许换个人与容仪在一起,并不能如他一般做到这一步。” 这样的评价算是很高的了,长老夫人细细思索,却无话能说。 一个男人能待一个女人认真到如此,不是真感情就是利用,可她知道容仪曾经的身份,也着实没什么可被利用的。 看祖母默然不语,长青淡淡的勾起唇,说道:“听说他出去了,这次不巧,祖母不能亲眼见到他,或许祖母见了他,也会称赞不绝,不说旁的,他这个人也是不错的,年少成名不骄不躁,比一般的公子哥都是顶顶好的。” 这话倒是中肯,长老夫人也说道:“贵族子弟,能靠自己拼出来的少之又少,这一点不可否认,再说吧……” 长乐忍不住问:“若是祖母看不上他,会让容仪姐离开他吗?” 长老夫人默了一瞬,只道:“若她过得不好,若姜家人薄待她,我会带她走。” “可若是她与姐夫真心相爱呢?她不愿离开呢?” 长老夫人:“……” 长青也忍不住看向祖母,见她脸色尤为沉重,别了半晌才说了句:“若是真心相爱,就不会过得不好,也不会有人敢薄待她。” 听到这话,长乐不再说话了,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在祖母眼里,都不会顺着她的方向去想,她已有了想法,自己再说再多,也是无益。 长青却是微微蹙眉,心中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自己想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当听到旁的人说时,才发现有些太过自我了。 长家的人,人人都想补偿容仪,可却没一个人去问她的感受和意见。 家人的补偿于她而言,是幸福还是负担呢? 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她有自己的生活,身世的曝光对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呢? 想到这里,长青忍不住叹了一声,抱着茶壶思绪飘远…… …… 次日,天气放晴,容仪如昨日的时辰去了荣华院,却被告知长公主还未醒,叫她不若就回去。 容仪想了想,说道:“嬷嬷可引我去偏厅等着,等殿下醒了我再去请安。” 林嬷嬷笑了笑,看了眼她的肚子,道:“娘子如今该是安心养胎的时候,不必这么早过来请安呢。” 她笑容和蔼,容仪一时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故意这样说的,只是一笑,说道:“若身子笨重不方便,我也不会来给殿下添麻烦,昨日既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也不会退缩。” …… 第795章 妾伺候殿下用膳吧 今日的容仪再想通了一切以后,变得乐观开朗了一些,笑容也是柔柔的,声音更是平和。 面对这样的人,又怎能生出恶念呢? 林嬷嬷也从未想过要刻意刁难她,只是做好了本分,得到这样的答案,却并不意外,她也看得出,眼前这位傅娘子,绝不会是轻言放弃的人。 昨日长公主那样下她的面子她今日还能这般平和继续请安,便说明了她的为人,至少不是个矫揉造作之辈,有几分恒心。 不由得便想起了当初的方姨娘,虽说人都不在了,可一想到她做过的事,林嬷嬷还是有些愤然的。 那个女人,没心没肺,忘恩负义。 虽说当初殿下安排她亲近骁少爷的用心并不单纯,可也未想过利用她去使坏。 当时殿下便是看她喜欢骁少爷,才助她一臂之力,让她成了骁少爷的通房。 可哪知,她竟是个不知感恩的,要知道,以她的身份,哪里够格做骁少爷的人?殿下帮了她,她却不知感恩,便不说什么回报,她竟避殿下如蛇蝎,这样的作为就很不厚道了。 偏殿下看出她心中所想,不过是借长公主顺利的跟了骁少爷,又担心殿下和骁少爷的关系于自己不利,这才疏离殿下,一心只想视清白。 可若当初不是殿下,她又怎会有当初? 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值得殿下为她费的心思。 可见眼前傅娘子,倒是个机灵聪慧的,想来她也不可能不知道王府的人情关系,可偏偏,她的做法就与那方氏不一样,所以叫旁人高看了她几分。 也难怪,骁少爷对她能如此上心,不仅仅是因为皮相,更是因为她这个人。 …… 容仪不知喝了多少茶才见到长公主,看着她疲倦有些病态的神色,叫她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她原还以为长公主是故意不见她…… 林嬷嬷上前去伺候,容仪也问了安。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原是知道她一早就来了的,本叫林嬷嬷去回了她让她回去,后因头疼又睡了会儿,哪知再醒来,她还没走。 她看了林嬷嬷一眼,眼神沉静漠然。 林嬷嬷忙道:“傅娘子孝心有礼,奴婢说了殿下还在休息,她却要等殿下醒来问安,真真是真心的。” 听闻此言,孟思敏看向容仪,见她端正的坐着,看到自己目光时还有几分紧张,顿时肃起了一张脸,果不然,见自己严肃,她又有些紧张了,脸上虽还保持着微笑,可放在腿上的一双手却越捏越紧…… 她淡漠的开口问:“可用饭了?” 容仪下意识的说:“妾用过了。” 用过了……那该起的有多早? 孟思敏不由得看着她的肚子,心里虽有担心,却未说出口,只道:“既然吃过了就去偏厅候着吧。”言下之意,她自己还未用过。 容仪却笑说:“妾伺候殿下用膳吧。” 此话一出,林嬷嬷都看了她一眼,孟思敏目光微沉,只道:“本宫从未有过让小辈伺候的习惯,去偏厅候着。” …… 第796章 有的人天生就是做主子的 见长公主这般态度,容仪也不敢急于冒进,只好福身退下。 去到偏厅后,容仪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捂了捂极速跳动的心脏,一时无言。 跟在身后的玉衡也是一脸紧张,她本就是被挑进王府来伺候的,自然对王府里的主子多有敬畏,尤其是王爷和长公主。 可见娘子脸色虽有些紧张,却还算红润,又安心了一些。 偏厅是有个丫鬟跟来伺候的,模样举止还有几分局促,眼睛也时不时的偷偷看着眼前的傅娘子。 对下面的这些丫鬟来说,傅娘子无疑是特殊的存在,原本和她们是一样的,可人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得宠的娘子,可谓是丫鬟中的楷模啊…… 再加之她又是先夫人的陪嫁丫鬟,平时与其他丫鬟就甚少有来往,对她的好奇自然又增加了几分。 她是如何让骁少爷这般喜欢的呢? 如今能有机会细细打量她,也不由得惊叹,果然是美人,举止投足间,哪里还有丫鬟的影子?抬眸时那淡然自得的神态和气质,也不是一个丫鬟会有的。 怪道是有人说,有的人天生就是做主子的…… 她打量容仪的同时,容仪也发现了她的打量,也默默的注视着她,后有些忍不住,主动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明显一愣,后回神后连忙走上前来,回道:“奴婢名叫画心,娘子有何吩咐?” 容仪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想说会儿话,你叫画心,和画柳一样也是从宫中时就开始伺候长公主了吗?” 被她温柔和善的问着话,画心脸有些红,她道:“奴婢是殿下嫁入王府后才来伺候的,原先也叫画柳,和姐姐撞了名才换成了画心。” 容仪微微一笑,心中顿时有了计较,看她看自己时几分激动又自持的模样,旁的不敢说,至少她对自己不厌恶,那这天就好聊了。 她道:“你的名字很好,是谁取的呢?” 画心道:“是林嬷嬷起的,意在让奴婢做事细致耐心,用心服侍主子。” 容仪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温水,自然的接了句:“林嬷嬷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也得殿下器重,能让她起名字的,是福分。” 画心重重的点了点头,后看了她一眼,壮起胆子问道:“那娘子的名字呢?” 这些丫鬟或许只知道她曾是秦黛珑的陪嫁丫鬟,却不知道容仪本身并非奴籍,她的名字自然也不曾有过主子改动,便是原原本本老子取得名儿。 容仪淡淡笑道:“是我父亲取得。” 画心微微惊讶,在她的认知里,跟了主子的丫鬟,一般都会改名…… 也是了,哪个做主子的会给丫鬟取这种名字,容仪容仪,听着看着写着,也不像是丫鬟的名字。 容仪合上杯盖,将茶杯放到一边,又问道:“你跟了殿下多久了?我看你年岁不大,入府的应当不久吧?” 画心道:“奴婢是家生的奴才,娘是庄子上烧菜的田婆婆,爹是庄子里的管事。” 原来还是个关系户。 …… 第797章 妾不敢居功 这样的关系户,应当和主子走的更近一些,细细看她的模样,貌不出奇,看着也还算乖巧。 容仪目光微闪,轻咳一声,道:“那你如今在殿下身边当什么差呢?” “奴婢负责茶水,殿下身边得力的人多,奴婢平日也很清闲。” 容仪:“能在殿下身边当差,一定是极为好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画心眸光微闪,看着她道:“娘子对殿下,好像很敬重。” “殿下是长辈,我是小辈,自然是敬重的。” 画心笑了笑,却忍不住在心底嘀咕了一句:“还真是稀奇……” 默了片刻后,容仪问:“殿下为人庄重肃穆,我有亲近之心,却不知该如何亲近殿下,不知殿下平日喜欢什么?” 这算是明目张胆的打探了吧? 到底是在荣华院伺候许久的人,画心不会傻气的什么都往外说,只恭敬道:“殿下面冷心热,只要娘子真心亲近,总有一天会被看到的。” 听到这个回答,容仪眼眸微闪,嘴上却道:“这话倒是不错,多谢画心姑娘提醒了。” 画心笑得勉强,直道“不敢”,确然,她什么都没说,怎么算得上是提醒呢? …… 等到长公主用完饭后,容仪待的也着实够久了,她安静的坐在下方,想找些话题,而在这时,大夫人来了。 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好似有圣光照着她一般,耀眼夺目,而当她看向自己时,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容仪才确定,大夫人是来拯救她的…… 大夫人并不知容仪被晾了许久,却知道她连着两日来请安,知晓她的用意,也知晓长公主脾性的大夫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用脚趾头想她也能知道,容仪在长公主这里,怕是讨不到好。 这一来,果然见她坐立难安,当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 孟思敏没想到这个时候大夫人也会来,只道:“大嫂今日没带明儿出去?” 大夫人曾说要带姜舜明在京城四处走走,故有一问。 大夫人笑道:“他如今有了伴儿,不需要我陪着了。” “伴儿?” 孟思敏疑问,容仪却是知道的,自上次醉酒闹了丑后,姜舜明不知如何认识了容弗,这些日子一直和他在一起。 大夫人看了眼容仪,说:“这倒要感谢傅娘子了,招懿院的容先生与明儿谈得来,这些日子常在一起,倒是解决了我一桩心事。” 孟思敏看了眼容仪,容仪心里不免心虚,人家相识是人家的缘分,原也不是她介绍的,如今却把功劳按到她头上,当真是受之有愧…… 嘴上只好说:“原是他们的缘分,妾不敢居功。” 大夫人心里暗道这小女子太实在,面上却满意的笑着,说道:“那容先生也是你留下来的,当然是你的功劳。” 孟思敏这才同容仪说了一句话,问:“容先生是何人?” 容仪忙道:“是爷带回来的少年,原是书香世家的小公子,家族落寞,他是个有才气的,爷便带回来给招懿院的小孩授课。” …… 第798章 驭下之道 这样一聊,便就有了话题。 招懿院的事原就是不与外人道的事,却不代表让人不稀奇。 容仪首谈招懿院的人员,且还说了个陌生人物,孟思敏又问:“嘉成嘉韫年龄尚小,远不到启蒙的时候,那这个容弗又是给谁授课?” 容仪没隐瞒,直接说道:“是妾身边伺候的婆婆的孙女,到了年纪,也是个聪慧的,妾不忍好的苗子被埋没,爷就留下容弗,为她启蒙授课。” 下人的孙女?孟思敏微微蹙眉,一旁大夫人却接过话去,道:“做主子的能替身边的下人想到这些,便是有良善之心了,对下人施以恩惠,下人才会好好替你做事。” 容仪笑了,实心实意的说道:“她们伺候妾也不容易,最是真心用心,妾自然不能薄待她们。” 话完,大夫人笑眯眯的看向长公主,不加掩饰的夸赞道:“瞧瞧,多懂事的孩子。” 孟思敏看了容仪一眼,也笑了笑。 因着她自个儿对身边的下人都十分亲善,所以,对容仪的做法也是赞同的,只是有些诧异,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待人会有如此思想。 孟思敏是知道的,用人是门学问,若做主子的太软,会惯的下面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奴大欺主,太硬便会逼得下面的人恐惧万分,因恐惧而来的伺候并不真心,也培养不出什么忠诚之人。 既话到此处,孟思敏也想听听傅氏的驭下之道,以此来看看她的心性。 旁人说做下人难,成日要看主子的脸色过日子,可殊不知,做主子的,在面对那么多下人时,管束下人之道,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她问:“既然大夫人都这样夸你了,不若就聊聊你心中的想法,于下人而言,怎样的管理为好?” 被长公主首次提问,且还是问的这种问题,容仪颇有些吃惊,更多的是受宠若惊,她吞咽了口唾沫,脸有些红,大脑空了一瞬又被塞得满满的,她理了理要说的话,将心中的想法缓缓道来,她道: 驭下,曾有名士说过这样一句话:驭下,需得两宽两严,一宽:利宽,一则银钱慷慨大方,绝不计较,应用在下人身上,便该有赏,其赏赐必当是据其功而行,大功大赏,小功小赏,绝不能吝啬,赏之一字学问也多,适度适量,却也不能太过计较。二宽:名宽,对于下人的功劳,做主子的不能随意抹杀,更不能忽视不理,该给的功名利禄,有时候,认同她们的功劳,或许比一些小恩小惠更重要。 而严之一字,一严为礼严,礼文疏淡,往还宜稀,主子和下人之间有一道线,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疏,亦可以说,话不可多,情不可密,主子不能忘了身份,才能好好驭下。二严为义严,旨在公平公正的道理,断没有哪个下人与主子平时更亲密,所以当她和旁的下人犯了同等的错时,于她而言惩罚较轻,于另一个人就要杀鸡儆猴,若主子有失偏颇,太过偏心,便会寒了人心,轻则导致人心动摇,重则遭到背叛。 …… 第799章 看书看来得道理 培养一个知根知底又知心的下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举足轻重的下人,想毁了一个做主子的,或许不是一件太难得事…… 最后的话,容仪没有说,但这也是不言而喻的事。 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主人家,身边定然是会有一两个举足轻重的下人,若是驭下无道,便是一件坑害自己的事。 她话完,孟思敏和大夫人的神色深邃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大夫人一早就知道她是个有想法的小姑娘了,故她说出这番话时,虽有震惊,却也还是能想通,可孟思敏就不一样了,她不曾了解过容仪,当她一脸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时,对于之前自以为的她,孟思敏是有些惊讶的。 这样的道理,许多正经主人家可能都想不到,可她一个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女孩却能明白? 虽之前对她有偏见,可不得不说,当容仪说了这些话之后,她对她是有些改观的。 孟思敏问:“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容仪笑了笑,说道:“妾曾读过一些书,学到的道理,觉得甚是有理,便记下来了。” 大夫人笑意更深了一些,她余光瞟着长公主,说道:“还真是有缘,学的东西都派上用场了。” 这话暗喻了什么,孟思敏听懂了,容仪自然也听懂了,一人淡漠不语,一人则有些尴尬。 后,又闲聊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大夫人起身告辞,也带走了容仪。 …… 总的来说,气氛还是有些微妙的,除了刚来的时候让容仪等了一阵,让她有些紧张以外,后面的气氛,因有大夫人在也好了不少,至少有大夫人在一旁,容仪的胆子都大了许多,有了话题,也不至于一直拘束着。 两人走在路上,大夫人没忍住问:“方才在荣华院,当着长公主的面,你说的那些当真是看书看来得?” 容仪老实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小时候学了字,也爱看书,不过能记得的,都是近些年看的,殿下问了,也有话回答。” 不曾想这些真是她看书看来得,大夫人还以为是骁儿与她讲过的。 一个小女子能有这样的想法,已是不易,大夫人忍不住笑了,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道:“你还真是有福气的人。” 容仪也这样想,自己曾经看过的记下来的,是为今日的她做了准备,还真是幸运,也巧的很。 大夫人说:“我看长公主今日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想,等她了解你了,应该会很喜欢你,既然决定做了,就不要中途放弃,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孩子,亲近她,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容仪抚上肚子,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语气平和的道:“只要有一分的可能,我都会牢牢抓住,只要殿下对我不是无理由的厌恶,我便放心了。” 若是有理由的厌恶,她还可以改,还有方向,可若是无理由的,那就糟了,连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改,想亲近她都是没办法。 …… 第800章 分明就是个娘! 许是在荣华院的时间呆的久了,一回到长留,坐了没一会儿容仪就困了,精神一旦懈怠下来,就想困觉。 想了想没什么事,便净了手脸去了床上。 床上早已换下夏季的被褥,稍稍有些厚,盖在身上十分舒适,容仪抱着被子蹭了蹭,长长的叹了一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了。 睡梦里,是她思念丈夫的时刻。 容仪又梦到姜舜骁了,和往常一样,只是梦到他在家时的样子,可梦境那么真实,就好像他还在家…… 梦很长,可容仪醒来时,其实也不过只睡了一个时辰而已,她看着床幔愣神了许久才掀开被子下床。 梳洗妥帖之后,容仪端着一杯水坐在窗边,凉风吹来,吹碎了她的碎发,有微微的痒意,她逐渐放空自己,眼眸里是那颗棕榈树微微摇曳的样子。 忽然,一直奶白奶白小毛团一样的东西竖起尾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容仪回过神来,看向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上,这才看清来的是那只猫儿。 其实小猫后来经常自己跑过来玩,等到饭点就回了摘芳居,只是容仪偶尔在忙,很少看到它,此次逮了个正着,她趴在窗边,“滋滋”了两声,那小毛团子耳朵一动,小腿一拐,看到了容仪之后,一抖一抖的朝她跑来,身上的毛也是一抖一抖的,它跑来的样子憨态可掬,叫容仪笑弯了嘴角。 它轻盈一跳便跳上了窗台之上,“喵喵”的叫着往容仪身边去,可还未挨上她,就被一双手抱走了。 白婆婆蹙着眉头将小猫抱远了一些,而后看向娘子,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责备”,跟在她身后的昕蕊则是眼观鼻鼻观口,默而不语。 自从确定娘子有了身孕以后,那片小乐园就已经成了容仪的禁地,她是绝对绝对不能去逗养在那儿的小宠的,这两天白婆婆看她看的格外的严,本来一直都没什么事,那知就在刚才就逮了个正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娘子诱惑小猫,眼见着一人一猫就要挨上了,她才连忙出手。 容仪被她看的心虚,下意识的就要溜,可白婆婆的话更快,满目的不悦不加掩饰,道:“娘子太胡闹了!明知道怀孕初期要格外注意,怎的还主动招猫逗狗呢?” 容仪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只是猫,没有狗呢……” 听到这弱弱的一句话,昕蕊抿紧了唇,有些绷不住想笑,白婆婆的脸却黑了,道:“娘子别不当回事,这猫啊狗的,哪怕平时照顾的再仔细,天天都洗净了身子,那也是不干净的,万一染上娘子的身了该怎么办?” 容仪摸了摸鼻子,不去看她的眼睛,也不敢看她怀里抱着的小猫,只嘟囔道:“我只是逗一下,它喜欢我呢,我一逗就过来了,我没想摸它。” “娘子……!” “好啦!”看白婆婆又要开始了,容仪连忙打断了,目光可怜的看着她,说道:“我再也不了成不?只是它们太招人稀罕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保证不在逗猫逗狗了,婆婆就别说我了。” 这哪儿是婆婆?分明就是个娘! …… 第801章 陆诗意不见了 道歉态度不诚恳,保证态度极其敷衍,这哪里是真的知道不该?分明是怕自己再说,白婆婆无奈了,可却也不再说什么了,一个为奴为婢的,总不能托大拿乔太过吧? 将小猫抱去一边后,白婆婆端了一碗中药过来,说道:“这是闻大夫开的药,叫老奴熬给娘子喝,对孩子有好处。” 容仪忍不住苦下了眉头,有些抗拒:“孩子挺好的,没必要喝这个吧?” 白婆婆好生哄道:“这前期胎不稳,大夫说该喝还是要喝,总不是什么坏事。” 容仪这不是真的不想喝,只是习惯性的去向白婆婆撒娇卖好,她一哄,就立马端了过来,一鼓作气喝了下去,还有些烫舌头,容仪吸了几口气。 …… 这几天天气格外怪,也是有规律的怪,一到下午就下雨,容仪的常态便是在这样的雨天,静静的坐在窗台边,看外面的雨落。 她喜欢下雨,也享受这样的雨天,有一种寂静之感,让人心旷神怡,可以放空自己,或是想一些事。 而此时,平阳却是烈阳暴晒,除了小贩还摇着扇子坚守在摊子上,其他人皆在家中,而长氏一行人也正要离开,出去许久的长衡回来时,带来了一个消息。 平阳的陆氏昨夜闹翻了天,而今早,陆氏的二小姐不知所踪,陆老爷将发妻告上了官府。 对于陆氏的事,长氏其他人并无好奇,可长青却是知道那陆氏姐妹的,见其他长辈对此事无感,便拉着长衡去一边说话。 长衡说:“不知是谁好事,捅出了当年陆诗意亲生母亲的事,陆老爷发了好大火彻查之下,竟将那些陈年往事的罪证都找了个齐,陆夫人一时无从抵赖,就与陆老爷闹了起来,闹到天亮,等火气都平息以后,才发现陆诗意不见了身影。” 长青并不意外,她知道这大概是容仪的手笔,只问:“那陆诗意是自己不见得还是……?” 长衡沉默了,长青便明白了。 只是这一次,还真没想象的那么复杂,陆诗意确实是自己丢的。 旁人的昨夜梦有多香她不知道,但对她来说,昨夜就像一场噩梦一样,让她窒息。 这多年来的坚持和“她以为”都成了空。 原来她一直都是被利用的那一个,她一直以来敬重的母亲,从未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她对自己的爱是一把带毒的刀,刀刀都砍在最致命的地方。 那她成了什么?她这些年对母亲的敬重,对生母的厌恶,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昨夜,在父母的争执之下,她偷偷的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里去,可就是不想再待在家了,那个处处都是虚伪,满满都是算计的地方。 可是,又能去哪儿呢? 漫无目的的往外跑,哪儿都不会是终点。 …… 第一个发现陆诗意不见得人是如意,这件事过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找陆诗意,可等她找过去时,早就不见了人影。 而在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向沉稳自持好说话的父亲失去分寸的一面,也打破了她这些年的“以为”。 原来……父母相爱是假的…… …… 第802章 陆诗意坠河 原来,父亲会有那么狂躁的一面,母亲也会有那么泼辣的一面,原来相爱的他们会向对方出手,当父亲凌厉的耳光落在母亲脸上的那一刻,如意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天对陆诗意是颠覆的,于陆如意而言又何尝不是呢?原本相爱的父母,他们的感情原来这样脆弱,一个谎言毁了母亲半生的经营。 那一刻,她已经无法去思考谁对谁错,只想逃离,去找到诗意,这个节骨眼上,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而她出府的那一刻,见到姜舜轶等在门口,目光凝重,好似有许多话要说,来不及躲闪,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要离开,却被姜舜轶赶过来拦住了。 如意以为他又是来找自己的,只着急忙慌的说了句:“我现在没空和你说那些事,我有事......” “是不是要找你妹妹?”姜舜轶打断了她。 如意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姜舜轶抓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往一旁的马车走去,道:“我知道她在哪儿,跟我来。” 如意看着他冷峻严肃的侧脸,慌了一夜的心,在这个清晨得到了安定。 姜舜轶带她来到一间客栈,如意顿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姜舜轶一直住着的客栈...... 她挣脱了他的手,目光有些冷,问他:“她在这?” 看着她冷下去的目光,姜舜轶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只道:“嗯,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不骗你。” 不是为了将你骗到这里来说了谎...... 如意本以为他单纯的只是想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可见他目光正经严肃,又觉是自己多心了,她跟着姜舜轶进了客栈,进了一间客房,果见诗意就在此处,已经睡着了。 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如意走到床边,俯身去探她的脸,却感受到一阵烫意,这才反应过来她脸上的红晕不是热,而是发烧了。 她焦急的看向姜舜轶,他道:“我已经请过大夫了,药也灌下去了,等她发身汗就好了。” 得知他安排好了一切,如意松了口气,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她问:“她怎么会在你这?” 姜舜轶说:“早上我准备去陆府找你,就见她边哭边往外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见没人出来追,怕出事就跟了上去,当时天蒙蒙亮,街上还没多少人,她越跑越偏,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她失足掉进河里,我把她捞上来后带回了这里,妥帖安排好一切后就去找你了。” 姜舜轶还隐瞒了一件事,当时他在暗中跟着,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贸然现身,可哪知清晨的醉鬼不知从哪家馆子跑了出来,正好碰上了失魂落魄的陆诗意,欲行不轨时,见她抵死不从,恼怒之下将她推下了河,等姜舜轶跑过去时,人已经坠了河,他给了那醉鬼一拳,将陆诗意捞起来时,不知她呛了多少水昏了过去,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将她抱了回来。 如意微微蹙眉,长吁了一口气,扶着椅手坐下,撑着跳了一早上的额头,她是真吓到了。 ...... 第803章 只能对他说的丑事 见她无语,姜舜轶没急着问,坐在她身旁静静地待着。 等到如意回过神了,再去看他时,才发现他坐在旁边,她放下手,忽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吞咽了口唾沫,还在想怎么开口时,一杯水递到了自己面前,她看过去,见姜舜轶弯起嘴角,道:“一路赶过来渴了吧?” 他声音柔柔的,像是有魔力一般,也许是每次见他都很顺眼的缘故,如意竟有几分呆愣,慢吞吞的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道了声谢。 姜舜轶看着她,与上次见她,她好像又瘦了一些,他微微蹙眉,问:“在家没好好吃饭吗?” 如意愣了一下,见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看时,稍微有些不自在,只低下头“嗯”了一声。 “怎么不好好吃饭?你都瘦了。” 如意没看他,眼神忽然变得晦涩难懂。 见她这般,姜舜轶目光沉了下来,颇有些自责,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念着那件事?” 如意眸子狠狠一颤,被这样一问更是抬不起头来了,这件事两人从未当面再谈起过,如今这般突然说起,着实叫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只是摇头,道:“不是,是我自己没胃口。” 可这个答案在姜舜轶耳中,还不如不解释,根本就是为他顾面子的托词,一时间也是内疚万分,他虽不是女子,可又如何不知于女子而言,名誉清白这四个字有多重要?有的女人会为了这四个字去死,而她失去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放下?就算自己想负责,可对她而言,失去的不能再回来,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本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出了这种事,她不会怪到自己头上,那便会压抑着自己......经历了这样的事,若是和无事人一样那才有问题。 正是因为能理解且想得明白,姜舜轶才更自责,他心知,或许自己的负责对她来说是一种自我逃避,她才一直纠结着,自我折磨着。 可事实上,如意并没有如他一样想那么多,胃口不佳不是假话,她确实吃不下饭,忧思成疾,才会瘦了,至于原因,与那件事有关,却与姜舜轶无关,只是她回到平阳家中后,自己发现身体上出了问题,月事没再来过了...... 自从她有月事开始,就一直很准,每个月都是那几天,可这一次,却许久未来...... 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母亲,更不敢请大夫来看,万一查出什么,她就真活不下去了。 虽然他追了过来,可这不代表两人就能在一起,现实中的因素太多了,压得两人喘不过气来,他们注定有缘无分,那一场,也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做不得数。 她当然会在乎,可却没姜舜轶想的那么严重,因为对她而言,那件事是他,对自己才是救赎,若换个旁人来解救自己,或许自己早就活不下去了。 曾经有多喜欢,当时就有多庆幸,她没怪过姜舜轶,反而对他抱愧,他是一个好人,所以哪怕对自己没有感情,他也会负责,可自己已经满足了,也知足了,何必做那自私之人,去耽误他一生? 如意深吸了一口气,余光瞟向他,喉头哽了一下,她知道,这么好的男人不会属于自己,他值得更好的。 沉默已久,如意开了口,道:“诗意的事谢谢你,若不是你留了个心眼儿,我如今也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姜舜轶忙道:“这是我该做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虽然不喜欢她,可她终究是你妹妹。” 听闻这话,如意抬眸看向他,不知为何,她竟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她想到了家里的事,一时难以平复心情,她声音嘶哑道:“你知道她今日为何突然跑出来吗?” 姜舜轶摇了摇头,见她神色凝重,便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如意道:“因为......她知道了一个秘密,承受不了就跑了,这个秘密,呵......够让人震惊的,我知道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我竟不知......我竟不知......” 她说着,突然就崩溃了,这些日子这些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好似身上背了一副重重的壳,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哪里还能看到明日的太阳? 她拼命的去追赶阳光,却怎么也追不上...... 她一哭,姜舜轶就慌了,他手足无措,看她捂脸痛哭,动作僵硬的去拍她的背,柔声道:“别哭,发生了什么事同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如意拼命地摇头,道:“这种事,你如何能帮我?谁也帮不了,再也不能回到从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说的不明不白,哭成这个样子,姜舜轶看的着急,直问:“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我不知道要怎么想办法呢?” 如意红着双眼看向他,道:“我没有家了,以后,再也不能回到之前了,我现在才知道,这些年家里的安宁,都是踏着别人的尸骨才有的!” 姜舜轶从未见她这么无助的模样,也从她的话中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拧紧了眉头,问:“可以和我说说吗?” 如意哭的直抽,她深吸口气,这种家族丑闻,让她如何说得出口?可不说,她会被憋死的,能说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如意看着他,抽吸一声,她抹去眼泪,才道:“我一直以为,母亲偏爱诗意是因为她聪明,比我嘴巧,可如今才知道,她对诗意有多好,就是有多残忍,她刻意把诗意培养成一个不学无术,心肠毒辣的人,她教了诗意那么多阴毒的法子,她一直都在害她啊!” 姜舜轶不明白了,这是为何?不是人人都说小姨贤良,对庶出之女如己出一般吗? 如意继续道:“诗意的母亲是我娘害死的!她对诗意的好也不是补偿,她是为了父亲为了我......只因为父亲不爱她,爱上了诗意的生母,我娘就......” 她说的颠三倒四的,可该说的都说了,姜舜轶再迟钝此时也听懂了,他目光呆滞了一下,没想过在如意家中,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一直喜欢的小姨竟会是这种攻于心计的人。 ...... 第804章 会不会后悔生了自己? 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谁能简单的了?可在晚辈眼中,长辈的模样永远都是和蔼的,姜舜轶想象不到他所敬爱的小姨会是这样一副面孔,而作为女儿的如意,更是觉得颠覆。 原来父亲并不爱母亲,他对母亲的好,都是建立在母亲对诗意的好上,这些年,这个家,家中的安乐平静都是骗局,她们都生活在母亲一手策划下的假象中。 可母亲怎会是这种人?她竟盘算了这么多,将这些人这些事都算计到这一地步,她委实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母亲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她藏的这么深,对诗意不曾手软啊…… 姜舜轶没有过分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他抽身事外,看的更全面一些,他道:“这种事都瞒了十几年了,为何会突然被暴出来?” 如意说:“是当初跟在我娘身边伺候的人将她告发了。” “为何?”这种事有多么严重小姨不会不知道,说句不该的话,这种事就该烂在肚子里,怎么还会让人有机会传出去?闹到这一步? 小姨既然能想到那么多,又怎会留下知晓当年事情的人,这不是给自己留下隐患了吗? 如意也不甚清楚,只解释说:“听说后来我娘派人想去将她们……她们留了心眼儿跑了,时隔这么多年回来,据说是良心不安,才将母亲告发了。” 跑了的人又回来,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谁敢跟有头有脸的人家硬来?他若是当年的下人,既然侥幸跑了,就绝不会再回来,蚂蚁撼大树,简直是送上门来找死。 这件事不会有这么简单,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了,她才会回来闹事,这是有人要整陆家啊…… 想到这一点,姜舜轶却没声张,哪怕陆家这一次是被算计了,可到底恶事也是她先做了,把柄落在了别人手里,那下人死里逃生回来报复,陆家也不占理。 虽然心里对这件事尤其震惊,可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陆家的长辈无辜,甚至知道实情以后,他有些可怜陆诗意了。 原本以为她的阴毒是本性,可现在知道,她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被人所害…… 他说:“这件事,是小姨做错了,与你和陆诗意无关,等她醒了,你们姐妹俩好好聊聊,日子总要过下去,别因为这件事让你们生了嫌隙。”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如意果真笑了,笑得极为讽刺,她看着自己,问:“你觉得知道了这种事,我和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吗?连我都不能原谅和接受的事,她又如何能轻易放下呢?” 是啊,这件事的受害者是她,被利用欺骗了十几年的人也是她,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 陆诗意醒来时,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脑海里最后的片段就是那个恶心的男人意图侵犯自己,再后来,她就落水了…… 她挣扎着想起来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可只抬了个头,就看到趴在床边已经睡着的姐姐,顿时愣住了。 她躺了下去,脑子一片空白,再也没挣扎着要起来。 待到意识清晰后,她的脑海里争先恐后挤满了种种,让她头痛欲裂,痛苦不堪。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她宁愿自己从不知晓,宁愿就活在这一场骗局中,那样,她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不知该为母亲的欺骗而痛苦还是为自己这么多年对生母的误解而痛苦,这双重作用之下,她只觉得自己当真是纯,被人当傻子一样摆弄了这么多年,变成了让人生厌的模样。 泪从眼角滑落,她没去擦,任由它流进发中。 如意是被她轻声的抽泣惊醒的,姐妹俩沉默的对视着,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皆没绷住,放声哭了起来。 哭过后,如意紧紧的拉住陆诗意的手,却察觉到她的抵抗和挣扎,一时愣怔,竟叫她抽了回去。 如意眸子一沉,她开口道:“我知道你难过,你恨,可我……我还是你姐姐,你能不能别恨我?” 这一句话叫陆诗意湿润了眼眶,她看着姐姐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那我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讨好孝敬母……她?继续没心没肺的活着?这些年……我被当成傻子一样!你叫我该如何?你确然还是我的姐姐,可你也是她的亲生女儿!” 陆诗意心口作痛,这些年来,她为了那个女人,为了眼前这个姐姐费尽心思,用力讨好,哪怕她装作疼爱自己,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不是她生的,自己的存在于她而言有愧,她便一直敬重她讨好她,连同她生的嫡女,她都用尽心思去对待,去做那些恶毒的事…… 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教自己所有的“本事”并不是为她以后的日子过的好,而是她不愿自己的亲生女儿脏了手!她让自己看到那些肮脏龌龊,却把自己的女儿保护的好好的。 呵……一切都有了解释,她当初是有多蠢,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还错把这当成母爱。 她一想到这些年自己的想法,还有那些她做过的蠢事,陆诗意就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蠢成这个样子了?这些年活的这样可悲。 她的亲生母亲并非那个女人口中那样,原来她当初是被那个女人逼的成了爹的妾,原来爹爱她并非是她背叛主子有意勾引,原来她生前遭了那么多罪还被人害死,拼死生下来的女儿却误会了她十几年,她若有知,会不会后悔生了自己? 想到最后,她又可悲的想,如果这一切自己都不知道就好了,如今也不会这样苦恼,不会难过…… 既然骗了她,为何不能一辈子骗下去?就让她生活在这场骗局下好了啊! 陆诗意难过的别过头,心里沉重的无法呼吸,这让她如何活下去?生活在这样的欺骗和自己的愚蠢当中? 看她哭的绝望,如意慌了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她道:“她是错了,可我都不知情啊!我若知道,定不会让她这样待你。” …… 第805章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听她的解释,陆诗意心如刀割,她拼命的摇头,最后声嘶力竭的吼道:“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她把你保护的这么好,让你不谙世事,单纯清白,一切的恶事都是我做了!坏人都是我当了,你却是清清白白的陆家嫡大小姐!你能知道什么?” 这是第一次,陆诗意这样和自己说话,如意当场眼泪直流,她心里难过极了,也内疚极了,因为她知道,陆诗意没有一个字冤枉了自己,母亲做的恶,她终究是要偿还的。 吼过之后,陆诗意大脑一阵空白,她倒在床上提不起一丝力气,好像方才的话已经烧尽了她的一切。 她不去看姐姐难过的神色,只是闭上眼抽泣着。 姐妹俩都沉默了下来,谁也没再开口,不知过了多久,如意探身去摸她的额头,却被陆诗意下意识的躲开了。 如意心头又是一阵难过,她道:“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陆诗意冷硬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如意的心顿时痛了一下,可见她如此排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刺激到她,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她刚走,陆诗意就睁开了眼,心里建起来的墙顿时土崩瓦解,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是难受的厉害,想逃离,再也不要见到这些人。 …… 姜舜轶守在门口,将如意红着眼出来,他蹙着眉头将她拦住,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以后,才道:“有人守着她,她现在情绪不好,你就待在这里,离得也近。” 如意点了点头,姜舜轶又道:“我方才点了些菜,等小二送上来先吃点,你也饿了许久了。” 如意说自己吃不下,姜舜轶却没回应,吃不吃得下,到了还用饭的时候都得吃些,不然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他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你没做错什么。” 如意抽吸了一声,她没说出口,做错事的人是她的母亲,她怎能不抱愧? 姜舜轶也明白,见她不语,倒也不在多说什么了,等到饭菜端上来以后,两人对坐着,沉默的用着饭。 …… 阿满在客栈外守了许久,等到下午才见轶少爷和如意出来,她隐在一边,等两人走远了才现身,目光深沉的看了许久,而后悄悄的退了下去。 任务已经完成,她也该离开了。 后来,安排好那两个证人远走之后,阿满就回京城了,这一来一去,快马加鞭也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容仪也坚持不懈的去荣华院请安了半个多月,而长公主对她也从一开始的冷漠变得平淡,虽然没有很大的变化,可对容仪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等到阿满回来时,容仪也知道了平阳的事,在得知陆家人下场的那一瞬间,容仪只余唏嘘,该惩罚的人已经得到了报应,她也没必要再咬着不放了。 她向阿满问起了阿轶,阿满说:“属下没让轶少爷遇到,轶少爷对如意小姐有心,娘子和如意小姐又是好友,这件事,轶少爷还不知道是我们做的。” …… 第806章 食之恶心,弃之可惜 虽然这件事于容仪而言只是还回去而已,可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且闹得这么大,受到影响的也不止陆诗意,如今整个陆家都乱了,如意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冤冤相报,终究是把自己拖入泥潭,谁也落不到一个干净。 阿满的回话使容仪陷入了沉思,她垂眸半晌,而后看向她,深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怕是瞒不住,我只希望如意别恨我。” 阿满感受到娘子得自责了,她宽慰道:“娘子,这件事原本就是陆家人错了,他们如今确实可怜,可是,若不是他们起了害人的心思,又怎会受此报应?属下倒觉得娘子没做错,陆诗意再可怜,也是报应,她当初想害娘子的时候,可没有心软过。” 话里的道理容仪都懂,可人都有恻隐之心,容仪并非是生活不幸福,只剩怨怼的人,正是因为自己生活阳光,所以,报复之后并不会感到快感。 “这件事过了就过了吧,以后也不要再提起,陆家往后如何,也不管我们的事了,我只希望,陆诗意能改过,明明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满肚子坏水,以后又能成一个怎样的人呢?” 叹息过后,两人又聊了几句,阿满退了下去,容仪则暗自叹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真将她得罪狠了,她也不会手软,这还是第一次,容仪没忍住报复了,可从心里,她是厌恶这样的心思手段的,只盼着这次过后,不再有这种糟心事了。 …… 阿满回京的路上,陆家老爷竟吵着闹着要休妻,可如今陆家亏空,休妻对陆氏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没有陆夫人娘家的支持,陆氏撑不了多久,所以在陆老爷要休妻时,陆夫人根本就不着急,已经撕破脸皮了,她也没必要再装着贤妻良母,当下就放了狠话:你若休妻,便等着身败名裂,陆氏没落吧! 这确实唬住了陆老爷,这些年陆家不景气,有妻子的母家支持还能过得下去,休妻对他来说,就像是生生的剥了他一层皮…… 对于陆夫人,也从从前的相敬如宾变得相看两厌,食之恶心,弃之可惜。 主君主母不和,大小姐与主母离心,二小姐更是和主母反目成仇不回陆府,谁都厌恶陆夫人,可也谁都拿她没办法。 陆老爷亲自去找过陆诗意,可当时的陆诗意根本想不过来,也不愿回家,看着父亲心情更是复杂。 终于有一次,陆老爷来客栈找她时,她鼓起勇气问起了父亲和自己亲生母亲的事,这也才算是真的了解了他们的过往,在父亲心中的过往…… 越了解,对陆夫人得恨就越深,她从前知道陆夫人不简单,她对父亲那些妾室的手段自己都是清楚的,可却不知道,自己的生母也是受害人,自己从生下来就是她争宠的棋子,想起这些年这些事,一股彻骨的寒冷席卷全身,陆诗意才知道自己原来根本不了解陆夫人,她曾教过自己的那些,都只是冰山一角,她伪善的面皮之下,藏着一颗狼心。 如此妇人,家宅无宁。 …… 第807章 改观 一晃就要到中秋了,这些日子容仪一直将心思放在荣华院,几乎都要忘了要进宫的事,大殿下又不曾传消息来对这件事便淡了,可谁知,今日早晨去荣华院的时候,长公主竟提起了这件事。 许是今日起的有些早了,容仪精神不大好,兴致也恹恹的,忽然听长公主说起中秋进宫的事时,大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道她明白的说了句:“太后听说你又怀上了,便让本宫在中秋那天带你入宫去拜见她,她想见见你。” 听闻这话,容仪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她呆愣的看着长公主,露出无措的模样,吞吞吐吐道:“妾不曾进宫不知规矩……” 孟思敏喝了口茶,看了她一眼,道:“时间还早,本宫身边的林嬷嬷是宫中出来的,教你规矩很用得着,你若担心这个倒是不用,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在内宫见她。” 那便是不用去晚宴的意思,这倒是让容仪安心了不少。 可入宫,就要见到许多人,还是很紧张的,紧张之余,还有兴奋,方才殿下与她说起这个的时候,说要带自己一起去,那是不是说明长公主对自己的满意度,比之之前又多了几分呢。 看她暗自高兴,眼里闪着星光,孟思敏抿了抿唇,眼睛没看她,却道:“明早不用过来请安了。”说完,又接了一句:“明日本宫要去安隐寺请愿,很早就要出府去。” 容仪立马道:“那妾陪殿下去吧。”说着,她抚上肚子,露出温和的笑意,道:“妾也想向佛祖请愿呢。” 意外的,孟思敏没有蹙眉,眉眼极淡的看了她一眼,只“嗯”了一声。 看着这一幕的林嬷嬷,忍不住背过去偷偷笑了一声。 嘴硬如长公主,明明就是想傅娘子陪着,却一点也不耿直。 …… 次日,容仪在床上还未起来就听到外面下大雨的声音,而这时,玉衡也跑了进来,见她醒了忙道:“今天好大的雨呢,娘子还要早起去长公主那边吗?” 容仪揉了揉额头,听着外面的雨声,问:“殿下可派人来传话了?” “未曾。” 话音刚落,白婆婆就带着画柳进来了,隔着屏风,画柳说道:“殿下说今日暴雨,不宜上山去,叫娘子不必早起了,殿下昨夜没睡好,今日也不用请安了。” 许是下雨的缘故,容仪今日也着实疲乏的很,也不强撑着起来了,等画柳走后,她眨了眨眼睛,便一到头继续睡下去,意识越发的沉,很快就睡着了。 孕期本就嗜睡,这些日子的早起对她来说可谓是有些折磨。 看着娘子秒睡,玉衡和昕蕊对视一眼,轻声道:“这些日子娘子早起着实累的慌,这一挨枕头就睡了。” “不过我发现娘子心情很好呢,不像之前那样,每次回来都恹恹的,想来是在荣华院越来越好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昕蕊说:“是的,殿下对娘子温和了许多,如今和娘子在一起话也多了一些,总算不是娘子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 第808章 孟思敏的改观 阴雨天,好像总是要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时隔这么长时间,孟思敏接到了平阳传来的消息,对陆家的事,她只是冷哼了一声,对他们的事一点也不关心,甚至觉得解气。 她只关心自己的儿子,一根筋,跟着一个女人走了那么久,如今出了事,当真就不回来了? 因为姜舜轶的事,她心里郁了火,忧思成疾,这些日子开了几味药也不见好,再加之在荣华院无人说话解闷,心里的事越积越多…… 好在这些日子有那傅容仪常过来,哪怕不说话,也叫她分分心思,稍微好受些。 对于傅容仪,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有时候,人心真的是一个经不起揣摩的东西,她曾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她与那个人如此相似的那双眼睛,可却没想到,当真接触过一段时间后,对她有所改观。 她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像那个人以外,身上其他地方没有一丝一毫有那个人的影子。 她谦卑和煦,谈吐间对自己的敬重感,让孟思敏的心里十分好受。 她不似那个人的张扬跋扈,也没有一分一毫的盛气凌人,她的安静和乖巧,都叫孟思敏讨厌不了她,再加上她的真心实意,绕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化了。 孟思敏并不铁石心肠,她知道,这些日子她能坚持来给自己请安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怀孕的女人最是容易疲倦,早晨正是好睡的时候,却要来请安,绕是谁多少都会有些不快,可她这一坚持便是这么许久,孟思敏是有所动容的。 瞧着外面的大雨,余光瞟见画柳,见她走上前来,道:“殿下醒了,奴婢方才去长留时,傅娘子也正准备起呢。” “嗯。” 见殿下反应平淡,画柳笑道:“殿下如今是真心疼傅娘子,待她和蔼了许多。”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挑着眉头问:“难不成本宫以前很凶?” 画柳连忙摇头,见殿下面上并无愠色,便不觉忐忑,道:“只是以前傅娘子来时,殿下总不愿搭理她,如今殿下见了傅娘子,偶尔还会说两句话,奴婢想来,殿下对她也不是真的厌恶。” 孟思敏出了口气,淡淡道:“终究是骁儿的人,又怀着姜家的骨血,本宫还能为难她到哪儿去?” 这一听,便又是殿下的嘴硬之词,知晓殿下内心之意,画柳也就笑了笑。 心中暗暗想着,这府中,殿下总不是孤单单一人了。 这些日子傅娘子坚持不懈的来请安,肉眼可见的,殿下情绪好了许多,以前经常念叨的就是自家少爷,为他忧心为他烦恼,这些日子,嘴上都是很少念起了,眉头也不再紧锁着,食欲也好了许多。 人啊,不能总是一个人呆着,还是要出去走动走动,与人多说说话交流交流,独个儿闷着,说不准哪天就闷出病来了。 从前,长公主就是一个人,连个交心的人都没有,如今总算是有了,做下人的都替她感到高兴。 …… 第809章 姜家人出情种 连日来的暴雨将夏日最后一点炎热都洗净了,这些日子出不了门,容仪也没闲着,林嬷嬷每日都来,教她一些宫里的规矩。 容仪原先当过丫鬟,规矩礼仪自然不会忘,但这和她现在的身份有所不同,要学的要记得也很多,好在她向来是个好学,也学得极快的女子,因而在教习方面,林嬷嬷没下多少狠功夫。 只是一点,身子越稳了,容仪的瞌睡也越多了,有时候听着听着话就想睡觉,见她实在撑不住,林嬷嬷也只好放人去睡,回了荣华院后,还将这件事当做趣事说与长公主听。 她道:“傅娘子到底年纪小,有时奴婢教她时看她睡懵的模样就好笑,今儿也是,坐着坐着头就忍不住往下掉,看的奴婢心惊胆战的,生怕她摔了,忙叫娘子去睡了。” 而后又感叹了一句:“虽说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可看着,就是一个小孩儿,殿下真应该去看看,保准乐开花。” 孟思敏听得好笑,微微弯起嘴角,待林嬷嬷看过来时,顿时马着脸,道:“本宫要你去教她规矩,她学了多少?” 见殿下一本正经的模样,林嬷嬷偷偷地笑了下,亦一本正经的回道:“殿下放心,娘子是个聪明的,奴婢一教就会了,若殿下不放心,不若明日也去看看?” 这话一出,孟思敏愣了一下,表情微微有些别扭。 林嬷嬷正经道:“奴婢说句实在话,长留被傅娘子打理的井井有条,看着像是个管的住事的模样,下面的人对她也很是敬重,奴婢觉得,傅娘子的本事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所以呢?”孟思敏下意识的反问。 林嬷嬷嘿嘿一笑,看着她道:“所以奴婢以为,那时傅娘子说得想跟殿下学本事,像是真心话。” 孟思敏默了默,道:“可她一个妾,学那么多有什么用?”这一回的语气,远没有上次冲容仪时的冷淡,只是清淡的复述。 林嬷嬷顿了两秒,才道:“是啊,一个妾学主人家的本事着实不该,可若她并不止步于妾呢?” 这样隐晦的意思,孟思敏如何不懂?可就算对容仪有所改观,有些事,却不是对她不厌恶就能承认的。 她不语,林嬷嬷也知道她想的什么,只低声劝道:“奴婢知道这件事可能性在殿下看来不大,可她如今正是骁少爷放在心尖儿上的人,依着骁少爷对她的疼爱,想必没什么不可能的,如今骁少爷有了自己的功名,也不需要万事听......” 她是想说万事都听父母的,可明知这话说到殿下耳里会让她不适,便吞了回去。 孟思敏眼神微闪,她没看林嬷嬷,只是说道:“男人的感情又怎么说得准?今天喜欢,兴许明天就厌恶了,最吃亏的永远是女人,他们都还小,又怎知明天这份感情不会变质?” 说完,她忽然自嘲一笑,又否定了自己的话,道:“不过,姜家人,倒是出些情种......” ...... 第810章 就不怕有被辜负的一天? 从老到小,倒是钟情。 可是某些人的钟情,却是生生的害了另一个女人的一生。 气氛变得沉静下来,谁都听懂了她的话外意,谁也不敢开口接这个话。 孟思敏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沉默的林嬷嬷,忽然说道:“你说,骁儿和傅容仪能走多久?” 林嬷嬷吞咽了口唾沫,自然地要说:“自然是能天长地久的走下去。” “那若有一天,他们其中一个出了事呢?另一个,还会保留这份感情,一直守着吗?” 这话问的不大妥,林嬷嬷也默了。 好现实一个问题,也好难回答一个问题。 是要多纯挚,多深刻的感情才能至死方休呢? 又有谁能怀念一个人,了此残生? 至少她们知道的人中,没有这样的人。 当初人人艳羡的姜秦二人的感情,谁人不说是神仙眷侣,可当秦岚湫走后,姜益民不是照样另娶她人,甚至将后院塞的满满的,可偏偏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这样的深情,往往都参杂了病态的思想…… 像他们这样的人,女人如衣服,就算再深刻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左右他们的未来? 见林嬷嬷不语,孟思敏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两日,竟在想那丫头,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不顾一切的想证明自己配得上,可她这般,当真值得吗?为一个男人如此,就不怕有被辜负的一天?” 林嬷嬷:“……” “感情正浓的人,就算想到后果,恐怕也会不顾一切,呵……平民之女和权贵的感情能有多牢固?我如今看她,就像看当初的自己,只觉得愚不可及!” 林嬷嬷微微蹙眉,忍不住说了句:“可她不是殿下,骁少爷也不是王爷。” 孟思敏猛地一滞,后忽然笑了,道:“是啊,可他是姜家的人,是他的种,你看他们爷俩,多么相似,我的阿轶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的孟思敏,再也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感情。 听她偏执的话语,林嬷嬷无言以对,她知道,这是殿下多年的心结,很难打开。 …… 容仪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精神好多了,可这个时候林嬷嬷都不知离开多久了。 林嬷嬷每天只来一会儿,今个儿到好,总共来了还没两个时辰,都叫她睡过去了。 对此,白婆婆很心疼,看着娘子的容颜说道:“娘子要养胎呢,每天这么多事扰的娘子都休息不好了。” 容仪呵呵笑着,宽慰她也宽慰着自己,道:“也没多少事,都在计划之内,我也能应付过来,只是有时候这睡意说来就来,我也控制不住。” “是啊,小主子要休息啊,虽说去皇宫是好事,可娘子胎还没坐稳呢,就去这儿去那儿的,老奴着实有些不放心。” 谁知道皇宫里是什么情况?到时候人不在眼皮子底下,谁来护娘子安宁? 见白婆婆又忧心起来,容仪说:“婆婆不用担心这个,到时候束庸会陪我进宫,殿下身边的画柳也会跟着我,不会有事的,我自己也会注意,只是进宫去拜见太后皇后,能有什么事?再说了,还有公主呢。” …… 第811章 尚主? 容仪话音刚落,白婆婆就道:“正是因为要见这么多重要的人,老奴才担心呢!都是皇室中最尊贵的人,娘子若是行差踏错半分,被罚了如何是好?” 还有那位公主殿下,白婆婆不好直说,她是知道那位公主殿下钟意大人,后来大人有了娘子,又迟迟不说再娶的事,这事一时搁置下去了,可如今,陆氏不在,娘子又无权无势,谁知道这一次进宫去,宫里那些人是什么想法呢? 那位公主殿下很是受宠,她又一心在大人身上,若太后和皇后做主,想要大人尚主,又该如何? 如今谁不知娘子在大人心中的地位,万一他们是想从娘子身上下手呢? 公主何其尊贵?怎能与人共侍一夫,万一……万一真是这件事,娘子可怎么是好? 见白婆婆脸色越来越难看,容仪道:“婆婆真不用太担心了,大殿下也在呢,再说了,谁会与我一个妾为难?你也知道我婆母的事,宫里的人对爷很好的,又怎会刁难我?而且我还怀了身孕了。” 见娘子过度乐观,白婆婆没忍住将心中担忧可能尚主的事说了出来,容仪听后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道:“这件事婆婆想的太多了,公主如今对爷没有想法了,爷将话都与她说明白了,而且,爷是大孟的将军,怎能尚主呢?” 尚主的将军,想掌握兵权都很困难,这年头,但凡是有上进心,想靠自己能力爬上去的,谁愿意尚主? 尚主一事,先不说爷怎么想的,王爷都不可能同意,一家怎么能有两个尚主的?如今姜家重武,都去尚主了,今后又该怎么是好? 这一点白婆婆倒是忽略了,她心中想的是公主对大人有感情,保不齐宫中的人就想做这个主呢? 被娘子这样一说,白婆婆稍稍松了口气,道:“许是老奴想的太多了,只是如今大人不在府中,娘子若出去一趟,老奴难免会担心,大人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老奴和其他人务必要照顾好娘子,老奴也是关心则乱……” 容仪温和的笑了,道:“我明白婆婆的好心,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说了,我想有足够的底气站在爷身边,如果如今这件事都叫我退缩了,那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白婆婆“唉”了一声,见娘子想的很明白,也不再说什么了。 …… 次日,天气晴朗,容仪陪着孟思敏上了安隐寺请愿,因着容仪身孕的缘故,这一路的马车都走的很慢,生怕颠簸到了里面的主子。 容仪并未和长公主一辆马车,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自己还没那资格坐上她的马车,自己一人也乐的自在。 被雨水冲刷过的街道透着一股泥土的腥香,容仪不知是何缘故,有些胸闷,也有些恶心,她对外面的气味格外敏感,大概是有些晕车了,便靠在窗边,静静的闭上眼,捏着帕子捂在鼻子下,帕子上清淡的熏香入鼻,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 第812章 梦他 她拧开了水壶喝了口水,温热的水下肚,感觉才好受了些。 容仪将窗户关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一次怀孕,大概会比上一次让人难受,她已经开始对气味敏感了,动不动就心悸想吐。 这才多久呢,就成这样了,等月份大了又该怎么办呢? 听茯苓说,孕妇的难受,有些时候汤药都无法解。 容仪靠着,摸了摸自己还未凸起的肚子,双眼无神,轻声道:“你哥哥姐姐都很乖,你也要乖一些,别让娘难受啊。” …… 到安隐寺后,容仪脸色很是不好,孟思敏看了她一眼,转身吩咐了一个小沙弥,让他带着容仪去厢房歇息。 容仪原本还强撑着说没事,要陪着她,却听到她声音冷淡的说道:“怀孕了就该听长辈的话,身子不舒服就去休息,你若跟着本宫出了什么事,本宫如何赔?” 赔?这个字眼说的容仪愣了一下,看她虽不耐烦却句句是关心的态度,心软了几分,确实略有不适,强撑着去对自己和胎儿也不好,她方才一点苦都没说,可见是殿下自己发现她难受的。 想到这里,容仪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她乖乖的跟着小沙弥去了后厢房,昕蕊替她理好了床铺,又忙端了杯水送到床上,等娘子喝完又接了过去,一脸自责的道:“是奴婢疏忽了,忘了备梅子,不然娘子也不会难受了。” 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指了指窗户,道:“我想躺会儿,把窗户关上吧。” 昕蕊连忙去了,而后又回到床边,静默的守着。 容仪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因自己做事不到位而愧疚,只说了句:“一路上来你怕也累了吧,外面的榻你去躺会儿,一会儿我醒了你还得伺候,若没精气神,怎么伺候的好呢?” 她言辞自然,昕蕊不疑有他,也觉甚有道理,便没守在床边了。 等她去榻上坐着了,容仪才躺进去,轻叹了一声,缓缓的闭上眼。 也许是一路上来真的太累了,再加上之前晕车胸闷,这会一沾上床,困意就来了,床上是淡淡的香味让她一阵放松,很快就睡去了。 这间屋子是上次来时她住过的屋子,只是刚过来的时候还有这难受,容仪也没来得及去细想。 等睡着了,梦倒是替她回忆起了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抛去那些惊心动魄,最为深刻的,是爷的身影。 …… 醒来时,容仪对昕蕊说了句:“我才发现,自从来到王府,我的生活里就闯进了一个人,以至于现在见不到他,梦里都是他。” 昕蕊顿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爷,只问:“娘子又想爷了?”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屋子,说道:“上一次来,我们就住在这儿。” 对一个人的思念,是旁人无法开解的,昕蕊只好说道:“等爷安定下来了就会给娘子写信的,许是还忙。” 容仪听后,笑了笑说:“我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这么离不开人的一个人,可自从和他在一起了之后,我发觉我真的变了很多,我好像,太过依赖他了。” …… 第813章 梦她 叫一个原本独立的人去依赖一个人,心里建设何其重要?从前都是一个人,忽然有一天,身边多了一个不可忽视的人,那种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做什么都会想到他,处处都是他的回忆。 他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又一直连封信都没送回来,这半个多月的时间,说着好像很多,可着实有些久了。 外面形势严峻,她也不知道他在外面过的如何,会不会很凶险。 先前人就在身边的时候,心里就不踏实,如今人见不到,更是堵得慌。 见娘子面露忧色,昕蕊开解道:“娘子也莫要太过忧心,爷是将军,战场是他的,那十年,爷可是没打过败仗呢!爷的本事大,娘子就放心吧。” 容仪叹了一声,却道:“是啊,那么厉害,十年来的经验,可为何从不打败仗的他,那一去就是十年呢?” 昕蕊被问的愣住了,呆滞的看着娘子,道:“因为……赤坦国难打?” 容仪点了点头,目光沉了下来,道:“爷是打了不少胜仗,可那赤坦国却能和爷周旋十年,可见对方兵力实力都很强大,许是运道不好,在战场上遇到了爷,这才胶着十年,如今他们又刻意挑事……”如今倒不是他们,主要还在前齐国那位皇子。 容仪眉头紧蹙,她知道这次爷过去不会容易,可细细想来,又怎么能安心呢? 他们和爷打了十年的仗,爷对他们了如指掌,他们又何尝不是?如今休整了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就又主动生事,只怕这一次,他们想要的是…… 想到这里,容仪心口猛地停了一下,她瞪大了眼,心口怦怦地跳了起来。 于孟国百姓来说,姜舜骁是守护神,是一堵坚挺的墙,只要有他在,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可于赤坦国的人来说,不正也是这个道理?姜舜骁是一堵牢不可破的墙,因为有他在,他们攻不进来,可若是将这堵墙推了呢?没了“墙”的孟国,是不是就…… 昕蕊见娘子面色惨白,捂着心口难以言语的样子,也急了,问:“娘子可是心口不舒服?” 容仪仓皇的看着她,慌乱的摇了摇头,扶在桌上的手颤抖了起来,她慌忙的开口,道:“我怕……他们的目标是爷。” …… 夜里,行军至林中的姜舜骁,正坐在树下,林准过来递给他一壶水,他一言不发的接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口,凉风已经吹干了脸上的汗,这个天气赶路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热的心慌。 林准坐在他身旁,默了片刻,道:“昨夜我听到胡德在哭。” 姜舜骁愣了一下,反问:“为翠生?” 林准点了点头,心情很是沉闷,他道:“从未见过他哭,每次都是为了翠生,呵……他珍视的人好好的在家里,我的人却不知道在哪儿,我上哪儿哭去?”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着他沉痛的眼神,道:“这一次,应该能见到她。” 林准低下头,目光微闪。 姜舜骁的心情也沉重,谁都知道这一次不会有那么容易,每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以前对他们来说,就算死在战场上,也是自己没本事,没能守住,可也死的光荣,他们这些人,没人怕打仗,也没人怕丢命,就怕有牵挂。 一旦有了牵挂,出门在外,总是不安心的,也变得怕死,怕没机会再回去见她们一面。 风吹树动,林准抬眼看向主将,道:“将军更难受吧,娘子又怀上了,偏偏在这个时候……” 姜舜骁心口一沉,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上樊亮的星,道:“怎么可能不担心,她从跟我,就没吃过苦受过委屈,如今在这个关头下,我不能在她身边陪她,她倒是理解不怨,可对我来说,还是抱愧的,家里……也就那样,我怕的是我不在,她过得不好,怕她担心我。” 听到最后那句话,林准目光微闪,问:“将军和娘子如今已经交心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一时间两人又默了下去。 后来,在姜舜骁准备回去歇息时,林准宽慰了一句:“将军在外打仗,想必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欺负您的妻儿的,终究是一家人。” 姜舜骁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得笑了一声,说道:“但愿,她也把容仪当成一家人。” …… 回到帐中后,姜舜骁躺了下来,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此刻是最疲倦的时候,可他却不怎么能睡得着。 这些日子白夜都在赶路,可半个月过去了,还没到,他也没能给容仪寄信回去,照这个样子,等到了怕也是忙,也不知她在家怎么样了,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院里丫鬟少,会不会不够人手伺候,两个小家伙有没有想自己,等自己回去了,会不会不记得自己…… 离家越远,愁绪越深,尤其是将心交出去以后…… 以前只是他一个人,怎么着都行,可现在,心里有了牵绊,便不可能说走就走,那日从家中离开,走了很远以后,明知道回头看不到她们了,可还是回头了,身后却是一路清凉。 从前的他是少年,如今,他是丈夫,是父亲,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 姜舜骁用胳膊枕在头下,黑夜里,黑眸深沉,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他当初走了仕途,如今就是要派他去较远的地方当差,也是可以拖家带口的,妻子孩子在身边,于心里总是慰藉。 可他走的这条路,注定和家人要分离。 如果可以,他多想把容仪和孩子带在身边,也不至于离开时都不安心。 他好像明白了当初的父母的心情,在另一半出去时那种心情,感觉并不好受,甜蜜中的沉重皆在于此。 家与国孰轻孰重? 为何从军? 睡着之前,这两个问题忽然回到脑海里,这一夜,注定要做个相思梦。 梦到她的各种模样,欢笑时,羞怯时,还有情不能自己时,嗔怪的看着自己的模样…… …… 第814章 后半夜的人影 当天夜里,容仪歇在了安隐寺,长公主看她情绪不高,精神也差劲,便打消了当天回去的念头。 她自己是折腾得起,可对于一个孕妇来说,这往返的山路也着实让人吃不消。 容仪早早的就睡下了,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忽然惊醒,总觉得背脊发凉,看着黑暗的屋子,她莫名的心慌,连忙喊了声昕蕊。 昕蕊就睡在外屋,也是惊醒了一下,听到娘子的叫声,披了件衣服连忙走了进去,掌了灯后,待屋子亮堂了一些之后,她才发现娘子额上的虚汗。 昕蕊走到床边,看着娘子愣怔惊恐的眼神,以为是做噩梦了,就将烛台拿近了一些,柔声道:“奴婢在呢。” 容仪看着她,眼神警惕的扫了眼屋子,道:“方才屋里可来了别的人?” 昕蕊顿时道:“奴婢睡觉眠浅的,没听到什么动静,若是有旁的人来了,奴婢一定知道。” 容仪却没有放心,又问:“那外面呢?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 昕蕊顿了顿,这会不大确定了,道:“若是有人进屋来,奴婢定然是会知道的,可是外面……那奴婢可能就没听到了,这里是寺庙,和尚多,估计派了人夜巡吧?娘子听到了什么吗?” 容仪喘着气,道:“没……只是方才在睡梦里,梦到了让我心惊的一幕,许是和现实弄混了。” 昕蕊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道:“娘子是发噩梦了,奴婢就在外面呢,外面也有人守着,娘子只管放心的睡。” 她本还想说,就算是有贼人偷摸着进来,她也一定彼此将人堵在外面,不让他进来伤害到娘子一分一毫,可见娘子怕成这个样子,又怕说了娘子心里更慌,便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她的手,道:“奴婢就在这儿守着,娘子只管睡吧,等娘子睡着了,奴婢再出去。”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看着她温和的笑容,松了口气,许是自己想太多,被梦吓到了吧,只是那一瞬间的惊醒过后,心里着实难受了许久,那种心悸感,到此刻都还没能平稳下来。 昕蕊守在床边,看着娘子闭上了眼,呼吸渐渐平稳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她喊了两声,见娘子真的睡着了,才轻轻的抽出手将被子盖好,拖着鞋子走了出去。 她边走边揉眼睛,这大夜里的,被强制叫醒的感觉还真是……心惊胆战呢。 揉完眼睛后,眼睛有些花,她抬头走出屏风后,瞥过门口,忽见一道影子闪过,她顿时张大了嘴,又拼命的捂住,怕自己看错了叫出声,惊扰了刚入睡的娘子。 长公主在外,护卫都是足足的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怎么可能有人摸到门口呢?这里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昕蕊这样想着,拍着胸口安慰着自己,而后又自嘲笑了一声,想着自己方才大惊小怪的,许是被娘子影响到了。 她吐出一口气,躺到榻上,将被子拉过胸口,闭上眼睡去。 …… 这一夜,有惊无险的过了,待太阳升起时,一切如常。 容仪这边因昨夜的事没睡好,所以起的也晚。 孟思敏却起的很早,她面容肃穆,下面跪了一屋子的人,皆战战兢兢。 林嬷嬷沉着脸,问道:“昨夜是怎么回事?傅娘子那边怎么会闯了人进去?” 下面一人回话,道:“夜太黑了,奴才确实仔细守着,那人从哪儿出来的确实没人看到,等看到人的时候,他已经窜到门口了,好在守着的人反应快,将他押走了。” 另一个人接话道:“听那些和尚说,那个人是个生脸,奴才在他身上搜到了一包药,还不知道是什么。” 孟思敏顿时黑了脸,她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道:“本宫养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当的差?若是昨夜那人真进去了,你们要怎么还傅娘子清白?” 下面的人立马抖成了筛子,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主子下了令,道:“等傅娘子醒了,即可回府,一刻也不能再耽误,你们这些人,等回府了再收拾你们!” 笑话!在天子脚下,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带出来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而在这时,一个中年和尚求见,林嬷嬷放人进来,那和尚说道:“傅娘子住的那边的院墙有一个狗洞,那人许是从那洞里钻进来的。” …… 那院墙里住处隔了好远好远,几乎修建在林边了,是堵大墙,里面还修了一堵小墙,平日里时常扫剪的是小墙,大墙这边隔的太远又不常去,墙边早已长满了草,什么时候草下藏着一个狗洞都没人知道。 林嬷嬷跟着过来了一趟,看着这边空旷的地,蹙紧了眉头,将那几个护主不力的人叫到跟前来问:“这处你们可守着了?”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叫他们神色不对,林嬷嬷黑了脸,声音又沉了几分,重重的道:“说!这处可有人守着?” 这才有人开口,道:“这边确实没人守着,我们都守着里面呢,且这一处如此荒凉……” 说着,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正是有荒凉,就更该有人来守着,他沮丧着脸,看着林嬷嬷道:“嬷嬷救命,我们当真没马虎,只是没想到那人竟从这里钻了进来。” 林嬷嬷冷嗤了一声,道:“不用和我解释,你们当差不力,险些危害了主子,这一次是侥幸,不给你们点教训,不知道疼,就不知道如何当差!” 说完,林嬷嬷转身就走,心里郁了股火气,这一次是殿下带娘子过来,身边有带满了护卫,招懿院才没派暗卫过来,这本是一件有进步且对两院都好的事,差点就被这几个奴才坏了事! 若傅娘子当真跟着殿下出了什么事,回去该如何交代? 原本是真心带她来,若是出了事,旁人会怎么说怎么想?不得说是殿下有意带着娘子出来,好方便害她? 原先荣华院和招懿院就不大往来,还有嫌隙,好不容易这冰融化了一些,再出什么事,殿下就要背大锅了! …… 第815章 下山?打斗 回到屋里以后,见长公主坐在一旁,按揉着额头,林嬷嬷走上前去回道:“娘子那边一切安好,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说娘子刚醒,想来昨夜的事对她没有什么影响,那人是从一处慌了的院墙下的狗洞钻进来的,原是我们的人办事不利,也没敢惊动寺方。” 说到此处,换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不过,安隐寺的主持对这件事十分重视,说过会修整院墙,并罚了几个巡夜的和尚。” 安隐寺之所以成为京城大寺就是因为其声誉和治安好,不少达官贵族在这里烧香拜佛皆平平静静来平平静静的回,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疏漏,于他们也不好,因而会重视。 孟思敏闭着眼,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一次,她是真的动了怒火了。 不仅是对安隐寺,更是对手下办事不利的人,她不敢想象,昨夜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她回去该如何交代? 不管怎么说,那傅容仪不管是谁的女人,身份多么低微,她肚子里怀着的都是姜家的骨血,姜舜骁在外御敌,若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妻儿在京中遇害,谁能交代的过去? 在没有感情,再与他们无感,这点道理孟思敏还是想得明白的。 看长公主紧锁眉头的模样,林嬷嬷也叹了一声,道:“这一次着实惊险,殿下也莫太过忧心,不会有事的,那几个小贼伤不了王府的人,等回去之后,将那人严刑拷打,就会知道他的来历了。” 说到此处,孟思敏才睁开眼,眼神沉重的直视前方,说道:“本宫也在想,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直奔傅氏的住处去,难不成是知道她的身份?若是冲着她去的,恐怕……” 林嬷嬷眼睛一亮,看着长公主说道:“该不是傅娘子在外得罪了谁?仇家来找她报复的吧?” 孟思敏冷哼了一声,否定了她的想法,道:“她能得罪什么人?她一直都在王府,以他的性子,又怎么能和人结怨?况且,她再不济,如今也是我姜家人,就算在外结了怨,谁还敢明目张胆的来报复?当真是活腻了?” 顿了一下,她又道:“就怕不是她的仇家,是我姜家的仇家,是姜舜骁的仇家,如今谁人不知傅氏是姜舜骁的心头挚爱,拿捏住了她,就相当于哪里住了姜舜骁的命脉,才会趁他不在时,对傅氏下手。” 分析到此处,才算通了,孟思敏眼神冷的如冰山一般,她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傅氏,待今日回府再告诉她。” 林嬷嬷愣了一下,犹豫的说道:“既然这个事傅娘子不知情,不若就不要告诉她了吧?免得她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万一因为这件事她对殿下有了旁的想法……” 孟思敏眉头微沉,看了她一眼,道:“你怕她以为这事是本宫做的?” 林嬷嬷低下头去,虽未答话,却是默认了。 孟思敏冷哼了一声,道:“你蠢,当她也蠢?本宫若要对她下手,难不成还要刻意带她出来?哼,难不成本宫还会怕一个妾室?就算她会误会本宫,那又如何?将这件事告诉她,也不过是为了她的安危考虑,让她知道她如今的处境并不安全,有人惦记着她。” 看着嘴硬的殿下,林嬷嬷叹了口气,只道:“是奴婢思虑不周,殿下莫要生气。”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没再说话。 …… 上午,容仪去请了愿之后,用了点儿饭就被通知要回府了。 回到厢房时,她面色有些古怪,那边昕蕊已经开始收拾不多的私物了,见娘子神色愣怔,关心了一句:“娘子在想什么?” 容仪抬眼看着她,问:“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点怪?” 昕蕊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哪里怪了?不是和平常一样吗?” 得到这个答案,容仪微微蹙眉,否定的摇着头,道:“难不成是我的感觉出错了?我怎么感觉今天寺里的和尚看着我的眼神都十分敬畏,我走到哪他们看到哪儿?” 昕蕊笑道:“因为娘子是尊贵的香客啊,他们自然得重视啦。” “不,不是这种感觉,敬和畏不一样……” 昕蕊不大明白,容仪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吐了口气,喝了口水,暗暗道:“难不成是昨夜没睡好,当真是我想太多了?” 可是……那种感觉是真的奇怪。 收拾好了之后,一行人回府,正是中午,虽太阳没有夏天的毒辣,可这样顶在头上晒也着实叫人热的出汗。 容仪和昕蕊走的有些慢,倒不是体力不支,只是这下山怕太快对孩子不好,看着走在前面的长公主,昕蕊声音极小,只用了她和娘子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大中午的要往回赶呢?娘子可受的住?” 一扭头,便见娘子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前方看,怕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她轻轻的摇了下娘子的手臂,容仪这才看向她,问:“怎么了?” 昕蕊又重复了一遍,容仪听后,只悄声道:“这正是我方才奇怪的地方,按道理来说,今日回去大可不必这般着急,可是午饭才用过一会儿,殿下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要回府了,且看殿下的神色有些沉重,我是担心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着急回府。” 昕蕊立马“啊”了一声:“和娘子有关吗?” 容仪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原本以为是我多想了,可见到殿下之后,我才发现兴许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的感觉没有出错,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等回府吧。” …… 行到半山腰时,道路两旁的树林突然传来打斗声,容仪眼皮狠狠一跳,顿了一下,正要往那边看的时候,前面的孟思敏忽然说道:“都跟紧点,往下走,不要逗留。” 这一下,不止是容仪发觉不对了,还有一些跟着伺候的丫鬟都发觉了问题,她们听了长公主的话,低着头将主子护住,脚步快了几分,昕蕊听到那声也紧张了起来,扶着容仪的手臂,提快了些速度。 …… 第816章 山脚惊魂 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不知是为了配合此刻众人的心情还是什么,乌云不知何时笼住了太阳,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旁边的打斗声和人被打时的闷哼声传了过来,再加上主子的反应,下面的人不免人心惶惶,此刻天气又阴了下来,更是叫人心有不定。 耳边昕蕊不停的碎碎念,道:“果然有事要发生,娘子莫担心,随身的护卫很多,等下了山还有一部分家卫……” 这个时候不担心是假的,容仪已经感觉到后背冒了冷汗,她下意识的捂住肚子,抬眼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长公主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过多时,画柳忽然走了过来,和昕蕊一左一右将她扶住,画柳低声说:“娘子莫要忧心,深山野林里难免有狗乱吠,殿下要奴婢过来陪着您,等下山就好了。” 容仪微微一笑,确然安定了一些,再看向前面的长公主,又默默的往身后看了一眼,身后被家卫堵的严严实实,倒是不会有人摸过来。 渐行渐远,也听不到打斗的声音了,可却没人真正安心,等到快要到山脚时,一行人都安心了一些放松了警惕等马车来接的时候,容仪走到了长公主身边,两人顿了一下,她正要说什么时,忽然见随行的一个人一直低着头,在这时他抬起头来,目露凶光,原是看着她的方向,可长公主却是背对着那个人。 一时不知道他是冲谁来的,可下意识的,容仪就要将长公主拉到身后来,以身挡在前面,而那人已经冲了过来,匕现! 人群中一下子乱声叫了起来,场面一时混乱,容仪将长公主挡在身后,而这时,也不知是谁过来推了容仪一把,本就不稳又乱,容仪一时没站住,就要往一边倒去,那匕首已经近在咫尺,容仪瞪大了眼睛,一声惊喊被压在喉咙里难以叫出来。 而这时,冲到她面前的昕蕊一把将她拦住,而护卫也一脚踢在了那拿匕首的贼人身上,只得一声痛呼,一人倒地。 容仪被人推的差点摔下,昕蕊来拦时又要挡刀便没拦住她,本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将肚子紧紧护住,可预感的疼痛没传来,她被人护在了怀里,容仪猛地睁眼,便见长公主正抱着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她,又复杂的看着她护着的肚子。 一切来的太快太急,容仪的心都停了一下,她猛地喘了口气,连忙站直了身子,余光看到那人已经被押着跪在了地上,容仪正想回头去看,就被长公主一声喝住,她看向长公主,而这时,丫鬟惊恐的捂住嘴巴,看着那贼人嘴里流出血,不过多时便气绝身亡。 听着这声音,容仪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紧紧的看着长公主的眼,心咚咚的跳着,她自然不会回头看那一幕,怕惊到孩子。 而这时,昕蕊忍不住痛呼了一声,容仪连忙看过去,便见她神色痛苦的捂着手臂,半条袖子都被血染红了。 容仪眼睛一红,连忙走到她面前,目光颤抖的看着她的手臂,那匕首掉在她脚下,已经是见了血。 孟思敏微微蹙眉,看了身旁的画柳一眼,画柳立马领会过去,挡在容仪和昕蕊中间,说道:“娘子别见血,奴婢会带着昕蕊的,娘子请放心,还请娘子跟殿下先上车。” 话完,画心连忙走了过来要伺候容仪,容仪却看着昕蕊,满脸的歉疚和不安。 昕蕊也看着她,忍着疼痛,急忙说道:“娘子快些上车吧,奴婢没事。” 场面一时混乱,容仪也不敢耽误,不时的回头看她,等坐上马车后,才发觉自己和长公主一辆马车。 容仪太不急惊讶,满脸忧心。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跟着本宫就不用担心了,你身边那个丫头有人照顾。” 容仪笑得勉强,她捂了捂心口,道:“妾只是有些难安,方才那一幕太过惊心了。” 孟思敏哼了一声:“没出息,这种场面算什么?本宫在的地方还能让你受了贼人的害去?” 容仪知道长公主也是从当初战乱频生的时代过来的,今日的事对她来说或许是小乱,可对容仪来说,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忙道:“是妾多虑了。” 看她目光闪烁,孟思敏长出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方才那种情况,傅容仪会奋不顾身的将她拉到身后,明明这个时候她是最脆弱的人,却敢挡到自己面前去挡刀? 一想到她方才的样子,心里就莫名的烦躁,她不耐的别过头去,沉沉的出了口气。 也是没想到都到了山脚,竟然还有人混了进来作乱,看来身边的人也不干净了。 …… 回到府之后,容仪直接被送回了长留,她看着长公主头也不回的往荣华院去,心知她要处理此事,便没跟上去烦她,心理又想着昕蕊,跟在她身旁的画心看出了她的不安,忙道:“昕蕊那边有画柳姐姐呢,娘子不必担心,奴婢先送您回去。” 容仪只好点头,等回到长留后,画心和茯苓还有白婆婆交代了发生的事后才走。 她一走,三人立马围了过来,将容仪围住,玉衡面色苍白的看着娘子,问:“娘子还好吗?肚子痛不痛?” 容仪摸了摸肚子,摇了摇头,声音很轻的道:“还好,肚子还好,就是心到现在都还没安定下来,昕蕊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的手臂流了好多血……” 三人面面相觑,白婆婆直起身子,眼神飘闪了许久,锤着手说:“老奴去叫闻大夫过来看看。” 她走后,茯苓也想到了什么,忙道:“奴婢去和束庸说一声,娘子放心,回了家就好了,这些日子我们会提起十二万分小心,娘子只管安心养胎。” 茯苓一走,只有玉衡在了,她担心的握住娘子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冰凉,一时着急,道:“娘子别怕,已经回到长留了,玉衡在呢!” …… 第817章 心里是感谢您的 容仪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了下来,她看着玉衡,笑了一声,说道:“没事,我已经缓过来了,如今回来了,自然没什么可怕。” 见娘子终于露出了笑容,玉衡才将眼泪憋回去,见她如此,容仪心也一酸,道:“怎么还要哭了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玉衡带着哭腔,自责道:“早知道这一次奴婢就陪着娘子上山去了,上次就是奴婢陪着的,若是奴婢在,娘子不会受到惊吓,昕蕊也不会受伤。” 容仪嗔怪的看着她,拍了她的手一下,道:“胡说!你和昕蕊不管谁受伤了,我心里能好受吗?我反而庆幸,当时只带了她一个去,不然你们两个……” 玉衡红了眼,低下头道:“也不知道昕蕊怎么样了。” 容仪也叹了一声。 …… 到了下午昕蕊才被送回来,脸色还是很苍白,画柳跟在她旁边替她担着手,一进来下面的人一窝蜂就上去了,人被接了过去,画柳看了一眼,连忙朝着娘子过去,福了福身,道:“已经看过大夫了,昕蕊的这只手臂近段时间可能还使不上力,也不能做重活,不过大夫说了,不会有事,只要修养好了就能恢复如初,毕竟伤筋动骨,还是很严重的。” 容仪点了点头,眉头紧锁,看着玉衡道:“带昕蕊回去休息,今儿不用伺候了。” 昕蕊还有些犹豫,可这一天的惊心动魄也着实叫她再无力伺候,便只好听娘子的话下去。 那边昕蕊走了,画柳才道:“殿下让奴婢给娘子带句话,这两日娘子便在长留安心养胎,今日受惊了,不用去请安了,等今日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必然会来告诉娘子的。” 容仪没再说什么,只点头道:“殿下也受惊了,你快回去吧,我都知道了。” 画柳看着她,欲要转身离开时,又转过来说了一句:“今日娘子得作为奴婢等都看到了,殿下也放在了心里,殿下虽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感谢您的。”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并不为着感谢。” 画柳笑了笑,这才退下去。 她一走,容仪顿时沉下脸来,转身直接去了昕蕊的住处。 玉衡陪在此处,昕蕊正靠在床头和她说话,见娘子来了,立马挣扎着要起来,容仪连忙将她按了下去,看着她包裹严实的手臂,目露心疼,道:“刀口很深吧?你遭罪了。” 昕蕊龇牙咧嘴的笑了一笑,故作俏皮道:“大夫给看的时候,奴婢没敢瞧,但都动到筋骨了,想来不会太浅。” 后又接了一句:“奴婢没事,只要娘子没受到伤害奴婢就放心了,这只是一点小伤,修养过后就会好的,娘子不必忧心,就当是给奴婢放了假。” 听着她故作轻松的话,容仪却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她道:“这些日子,你就在屋里好好修养,好在现在温度降下来了,不然你这可要遭大罪。” 而后又老乡玉衡,交代道:“那你就要那你一些了,她的那份需要你来分担。” …… 第818章 人心可贵 昕蕊歉疚的看着玉衡,玉衡很是直接,忙道:“这是自然,奴婢们的活儿本就不重,奴婢忙的过来。” 看着她们的模样,容仪心里甚是欣慰,而这时,昕蕊忽然提出来道:“娘子,不若,让秋心过来伺候吧。” 容仪顿了一下,想到秋心,原本也是想要她的,可却不知她愿不愿意过来。 虽说只是下个命令的事,可她当初到底是伺候过方氏的,如今念着过往还守着摘芳居,是个不可多得的忠仆,这种仆子,原是好的,总不能将她强硬的弄过来,到时候弄得过来人,却弄过不来心。 她沉静了一会才道:“让茯苓去说吧,来不来看她。” 得到这个答案,昕蕊和玉衡一点也不意外,可昕蕊却不如以往一样缄默,而是说道:“娘子是招懿院的主子,原本就有权调动招懿院的下人……” 容仪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是一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做奴婢的,最希望的难道不是主子仁善吗?” 玉衡看了她一眼,默默垂下头去,昕蕊又道:“可您也仁善太过了。” 容仪默了一下,只道:“我也曾做过别人的丫鬟,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从小就生活富贵的主子能对我们这些人多些包容和体谅,所以,如今我做了主子会注意这些,并非是不树立威信,而是特别的人特殊对待,秋心这个人,我并不想用主子的威严去压她。” 昕蕊目光微闪,看着这样的主子,忍不住喃喃道:“奴婢还真是有福,能跟着娘子。” 说完,三人都笑了一下。 在这个时代,人人都不易,最不容易的便是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若是得不到主人家的怜惜,便是处处困难,处处绝望。 生来就是主子的人大概不会体会到一个丫鬟是如何生存的,就像之前的秦黛珑,哪怕将容仪当作姐妹一般,可到底主仆有别,容仪大多数,只是丫鬟罢了。 人心可贵的就是能共情,体谅别人的难处为旁人着想。 …… 夜里,容仪还是做了个噩梦,梦里的她却没有那么幸运,那贼人的刀子她没能躲过,她眼睁睁的看着刀子插入自己的肚子里,而这时的她,肚腹圆滚,里面的孩子显然要长好了。 孩子! 惊醒的一瞬间,容仪猛地吸了口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看着熟悉的卧房,她明白这是梦,但还是忍不住心悸,本能的朝外躺去,想躺到他的怀里寻求安慰,却一扑一个空。 在这个时候,容仪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好似才醒过来一样。 她忘了,爷不在家呢。 深夜时分,噩梦的惊扰和心灵的空虚,坚强了一整天的容仪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她躲在被子里哭,悄悄的没敢发出声音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不会为了这件事多思多虑,可这样的夜晚太过孤寂了,让她有些难以安心,再加上那个梦,更是让她脆弱不堪,那个梦,那样真实,好像她的鲁莽,害了孩子一条命…… …… 第819章 动胎气 那会将长公主挡在身后是本能反应,可却不代表事后自己不后悔。 她无数次在心里给自己巴掌,因为身份,她必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公主遇害,可是她却忘了自己也是需要被保护的,自己是一个孕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若今天不是昕蕊反应快,若那人再快一点,她是不是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一个她付出不了的代价。 容仪蜷缩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里又难过又后怕。 直到后半夜容仪才睡去,第二天一早又早早的醒来,眼神懵懂的看着外面的阳光,躲在被窝里长出了一口气。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该起来梳妆打扮,然后去荣华院了。 今天不用去,却也起了个大早,也没了睡意。 茯苓还惊讶她今天起这么早,连忙来服侍,道:“娘子,今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奴婢还吩咐下去,叫她们都不要来打扰娘子呢。” 容仪按了按额头,声音微微发哑,也有些虚弱,道:“睡不着就起来了。” 听着她的声音,茯苓隐隐有些担忧,替她梳好了发才道:“一会儿用完早饭,奴婢去请闻大夫过来一趟,为娘子把把脉吧。”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极淡的道:“不用了,我没事。” 茯苓却没有如娘子的意,坚持道:“娘子还是听奴婢的,您这状态不大好,还是请大夫来看看,也没什么坏处。” 听到此处,容仪也不大反驳,只由着她去。 等用过了早饭,闻大夫不过多久就来了,把过脉后,他神色微沉,看了容仪一眼,而后笑道:“无碍,娘子是忧思过重了,昨夜怕是没睡好吧?” 容仪也没隐瞒,点了点头,道:“只是做了个噩梦。” 闻大夫:“娘子怀有身孕,许多药不能乱吃,我开一些安神的药,娘子睡前服用即可,如今娘子怀有身孕,与一个人时不同,娘子若是有什么心事也放一放,就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闻大夫交代完后就要离开,走前看了白婆婆一眼,白婆婆立马领会,说道:“老奴去送。” 容仪“嗯”了一声,眉头微微蹙着。 外头闻大夫和白婆婆稍走远了一些才道:“娘子这一胎本怀着不错,可若是心情一直低闷会对孩子造成影响,你们平日里需得多开导开导娘子,我知道,如今将军走了,娘子难免心情会低落,可是她如今是双身子,各方各面都得注意着。” 白婆婆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听他这话,又忙问:“那方才大夫给娘子把脉时可有什么大碍?” 闻大夫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目前是没有,只是轻微的动了胎气,娘子之前怀孕就伤了身子,这一胎必得好好养着,否则,这一次能怀上,下一次可就真说不准了,就算娘子年轻底子再好,也经不起如此糟蹋,怀孕前三个月,就让娘子好好呆在府里吧,胎还没坐稳还是不要出去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对谁都不好。” …… 第820章 可不要学旁的女子爱美 听着闻大夫话里的意思,这一次娘子并不如面上看着那么好,白婆婆还以为昨日娘子回来时,除了担忧昕蕊以外,其他地方都没受到伤害,还以为她是没事,却怎能料到竟动了胎气! 闻大夫又道:“自古以来,女子生产便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娘子年纪尚小又一胎双生,本来那一次我是断定至少一到两年内很难再怀上,可是有时候,缘分到了,这些也是说不准的事,既然怀上了,就得好好护着,我想告诉你的是,寻常妇人怀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对于娘子来说更是凶险。” 白婆婆眉头紧锁,连忙说道:“我都记住了,昨日是一场意外,好在娘子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然等大人回来了,老奴都不知该如何交代。” 闻大夫叹了一声,道:“既然是意外,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这样的意外以后可没要在发生了,我这次开的药,你必须得按时按量,看着娘子喝下去。” 白婆婆连忙应下,只差向他做保证了。 闻大夫走时还交代不要将这件事说与娘子让她知道,她如今情绪本就不好,再让她知道孩子的情况不太好,怕心情会更不好了。 …… 白婆婆回到容仪身边后,容仪问她:“方才闻大夫在外面和你说了什么?” 白婆婆微愣,正要解释,就听她道:“不用骗我,他给你使眼神我都看到了,难道是方才诊脉诊出什么了吗?不能与我说?” 白婆婆顿了一会儿,才道:“不是,他只是告诉了老奴一些照顾娘子的细节,还有那些药该按什么分量让娘子喝下,娘子不要多虑,大夫说了没大问题,就是真的没大问题,您和孩子都很好。” 她虽这样说,容仪却并不能放下心来,虽说白婆婆从未骗过她,可这一次,她却觉得是白婆婆在说谎骗她。 见她一脸“老奴说的都是实话”的模样,容仪沉沉的出了口气,不再问什么了,可心情却一直放松不下来。 她知道自己或许是太过焦虑了,昨日的事只是一场意外,已经回到回到就安全了,可不知为何,心里竟惶惶不能终日,焦虑更多一些。 焦虑的后果就是,这些天的饭没有一顿吃好了的,药倒是按时按量喝下去了,因为她要对孩子负责,可却忘了对自己负责。 直到三天后长公主再召见她时,看她明显的瘦了一圈,当下还很是诧异,锁着眉头问:“招懿院的下人都是怎么照顾主子的?你这些天尽瘦了整整一圈?!” 容仪忙道:“回殿下,招懿院一切都好,下人伺候的也尽心,是妾自己时常用不下饭,怪不得旁人。” 孟思敏道:“用不下饭?是厨子做的菜不合胃口?你如今是一人吃两人补,若是连寻常的食量都顾不上,又怎么顾得上肚子里的孩子?” 容仪羞愧的低下头去,耳朵红了起来,道:“妾错了。” 孟思敏噎了一下,目露不悦,道:“知道错了就好好吃饭,可不要学旁的女子爱美,想尽办法的瘦身,等生下孩子了,身材自然会恢复过来。” …… 第821章 定会有人来取她性命! 虽然有被误解,可容仪却没有出声反驳什么。 她又怎么可能为了爱美,不惜身体不惜孩子节食瘦身呢? 长公主虽这样说,语气也称不上友善,可容仪听出了善意和关心,只点头应下。 见她反应还算乖巧,孟思敏出了口气,目光微闪,才道:“那人已经不在了,没查出底细,鉴于那日的突发状况,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呆在府里,想要什么派人出去购置。” 这个不用长公主交代,容仪也是会注意的,只不过……尚未查出底细? 容仪默了片刻,道:“殿下,那个人是不是冲着妾来的?”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异光,面上却反应平淡,道:“不是,你不用多想,好好听话就行。” 容仪心口软了一下,看着她平静淡然的神色,心里升起一股感动,她和爷虽不是亲母子,可说话模式还真是有些相似。 最初的爷也是这般,明明是关心,却要把关心的话说的霸道又令人不解。 她虽不说,可容仪心里也有了谱,那人那天的刀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长公主不说,怕是因为怕自己忧心吧。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再追问下去,浪费她一番好意。 看她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孟思敏沉下一口气,心里却想起下面的人严刑拷打之下,那人临死之前说的一句话:“今日没成功,是我疏忽,可下一次,定会有人来取她性命,我到想看看,你们是不是每次都顾得住!” 这个她,自然不是指的长公主,因为当时她就坐在椅子上,看着被打的满身是血的贼人,目露杀意。 他们应该是死士,事情一旦败露时,就会自杀,从这种人嘴里想翘出什么来很困难,一个走狗,死不足惜。 考虑到傅氏怀有身孕,便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怕她忧思过虑,可今日看到她,显然还是被影响狠了,身形都消瘦了许多,一个孕妇,怎么能瘦成这个样子。 明知她心有疑问,有话要说,可却不说的样子,到叫孟思敏松了口气。 她不知自己在她的追问下,是否会守口如瓶,她原本是打算告诉她实情,叫她自己多留个心眼儿多加提防,可如今看她这副模样,也着实说不出口来。 气氛沉默了许久,孟思敏才道:“再过几天就要进宫了,你若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到时候就留在府里。” 容仪顿了一下,下意识的说:“这样不太好吧……” “确实不太好。” 容仪被噎了一下,下意识的道:“……那妾好好吃饭,养好身体。” 孟思敏瞥了她一眼,没再应声,只低头品茶,一派悠闲。 …… 回到长留后,容仪果然比平日用饭多一些了,可旁边看着伺候的人却有些惊心,犹豫着道:“娘子若是吃不下,就少吃点吧,这样使劲咽下去,对身体不好。” 容仪嘴里塞满了酥肉,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她瞪着大眼道:“用的下……” 白婆婆和茯苓相视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一顿饭用过之后,难受的时候就到了。 容仪半倚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连水都喝不下。 白婆婆忍不住念叨了一句:“都说超了食量了,就是平时娘子也不带这么吃的,这会儿撑得难受了吧。” 容仪苦哈哈的道:“我也不想啊,可殿下说,若我不补回来,就去不了宫里了。” 白婆婆愣了一下,又道:“之前娘子不还害怕呢?说不知怎么应对。” 容仪叹了一声,道:“话虽如此,可这一次是太后想见我,这种机会也不是谁都能有的,我总不能好歹不知吧?再说了,我也想去一去皇宫,还是有些好奇的。” 白婆婆“嗯”了一声,道:“老奴虽不曾亲眼见过,可也耳闻过一些,那皇宫虽然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可有句老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女子的一生都葬送在里面了,老奴老家有个姑娘,家里日子不好过,就把姑娘卖去了有钱人家,兜兜转转进了皇宫当差,等到二十五出来之后,身上是存了不少银子,也有主子的奖赏,按道理来说,出来之后的日子应该很好过,可她却从当初纯挚的姑娘变得沉默寡言、担惊受怕,旁人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她就吓的魂不守舍,没人知道她在宫里经历过什么,可看着她的样子着实可怜,从此以后,老奴对皇宫不只是崇敬之心,更会畏惧。” 对此事,容仪却道:“每个人出生环境不同,生活经历也不同,去到哪里,待人处事都会不同,有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游刃有余,处理好人际和琐事,可有的人就算在家里,也不一定能过得快乐,我身边有一个姐姐,她和我不同,我从小就给人当丫鬟,骨子里都会有一种自卑感,不管做什么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可她却不一样,不管对人对事都十分自得,也很自信,她身上有我梦寐以求的东西,那是我花费多少时间,给自己再多安慰,都不容易达到的,我深知人心复杂难测,便告诉自己对旁人的话要揣摩再揣摩,其实也不仅仅是我,所有的丫鬟奴婢都是一样的,她们惯会察言观色,也懂得如何超讨主子欢心,可是有些人确实死脑筋,不懂得变通,不懂得如何讨人开心。” 说到此处,容仪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这个人她的性子,她的心思也决定了一切,我不知你刚才说的那个人之前是什么样,她曾经历过什么,可是,我只是想告诉你,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才发现,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有自己能决定,外界的人和事或许会有影响,可一切的一切重点都取决于自己。” 幸运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可人生中难免会有不幸,有的人聪明,能将不幸转为幸,可有些人却永远都做不到如此,并越来越不幸。 …… 第822章 容仪的“贪婪” 有很多时候,人都不幸都是自己造成的,或许是过于软弱,也或许是安于现在,没有往前冲的动力。 容仪自我反省过,她之前或许就是这样的一类人,太过安于现在而不为未来所警醒,所以幸运之神永远都不会眷顾她。 以前做丫鬟的时候,她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做事,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像爹爹说的那样,用心的去伺候好主子,一切都不会是困难。 可之后,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认清了现实。 原来不是所有的安分守己和忠心都能换来主子的善意,也许,当初主子就是看重她的安分和忠心,才会利用她至此,将她当作一个物件一般,不曾有过怜悯。 其实很多事对容仪的冲击都挺大的,她忘却不了当初自己陪嫁时,秦夫人给他的折颜膏,一边因为她忠心而要她陪嫁的人,可却又一边提防着她,如此看来,也不知是打了谁的脸。 若是不曾发觉,如今她的这张脸怕是早就烂了。 看吧,曾经那么尊敬的主母,待她何其友善,如同母亲一般的人,却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其实为奴为婢又有什么容易的?哪怕是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丫鬟,终究只是个丫鬟罢了,用之则惜,不用则弃,多么真实,多么让人凉心。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太过单纯,一心为主做事,不曾给自己留半点后路,才会将自己推到那个地步,进退两难。 倘若当时的她多留个心眼儿,聪明一点,不将主子的恩赐当作所有,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当然,她这样想并非是对现在有所不满,只是当初的伤害刻骨铭心,让她深刻的理解到了主子的恩宠和残忍中那隐晦的一层,多么薄情啊。 后来一切事情都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人生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早早的定了板。 当然是会有遗憾和后悔,若是自己不是这样的性子,又会是怎样呢? 倘若是以前听到白婆婆说的这个,容仪或许会唏嘘,可自己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许多看法便会发生改变。 人的路有时候或许会身不由己,可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决定的,有的人能转危为安,可有的人却宁愿看着日子一天糟过一天,自己放弃自己,这样的人是无药可救的。 容仪站起来走了几圈,等肚子不那么撑了以后才坐下。 看着她沉静的脸色,白婆婆忍不住说道:“比起老奴老家那位姑娘,娘子是通透,也是看得明白的,所以娘子的日子会比她过得好。” 容仪微微一笑,却道:“这又算什么好呢?其实……我有些贪婪,若是对比以前的我来说,如今的我真是幸福的不得了,如今我的日子也是许多女孩儿梦寐以求的生活,可我得到了,却想要更好的,我不想止步于此,我想与他并肩去看这个世界,我想足够配得上他,可实际上,这是不实际的,也太贪得无厌了。” 容仪自嘲的想,她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无非仗着他的宠爱,仗着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人,才会敢有这样的想法。 看娘子自我否定,白婆婆却道:“这都是搁在旁人身上,老奴会说是她异想天开,恃宠而骄了,可娘子老奴是了解的,您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您只是想配得上他,这种想法又有什么错呢?再说了,娘子与大人的情况也不同,大人身边就娘子一个,可见对娘子多么用心,连娘子孕期大人也不曾领过什么人回府,这是大人给娘子的底气,这不单单是宠爱,更是他对娘子的承诺,娘子有这种想法,又有什么奇怪呢?” 白婆婆的开解让容仪会心的笑了,她心口柔软,目光柔和的看着白婆婆,只是微微点头,其实心里清楚,白婆婆之所以这样说,当然也有实话的成分在里面,可更多的大概是因为她伺候自己,所以更偏袒自己一些吧…… 她的想法有多疯狂,多不自量力,从长公主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了,可不管任何人如何的瞧不起自己,如何的嘲笑自己,她都没想过放弃,许多事不拼一拼,又怎知不会有结果呢? 这一夜,容仪睡得还算好,第二日醒来时,神清气爽。 去看了看昕蕊,见她正艰难的举着一只鸡腿啃,心里又心酸又好笑,叫玉衡去帮她一下,等回去之后,坐了一会儿,容仪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吩咐茯苓叫秋心过来。 昕蕊受伤的事,招懿院的人都知道,秋心也听到过风声,只是不太了解过程,来到娘子面前后,秋心拜了下去,道:“娘子叫奴婢有何事?” 容仪面带笑意的看着她,道:“找你来,确实有些事想拜托你。” 秋心一脸惶恐,忙道:“娘子的命令奴婢不敢不从,何来拜托一说?” 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容仪只是笑了笑,又道:“先听完我的话也不迟。” 秋心默了下来,只听娘子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一直守在摘芳居,我欣赏你的品性。” 秋心眼神微闪,忙道:“多谢娘子,奴婢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应该做的。” 容仪抿了口茶,闻言一笑,道:“你是个有想法,有主见的,如此便好,其实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到长留来伺候,你也应该听说了,昕蕊受了伤,近些日子不便当差,招懿院的丫鬟一向少,就连我身边的也没几个,之前这些人也都用的过来,可如今昕蕊不能当差,便麻烦了一些。” 秋心张了张嘴,她已经想到娘子要说什么了。 容仪接着道:“乳母也就这么一个,长留事务繁多,仅靠白婆婆、茯苓和玉衡三个人,还是有些困难的,就想叫你过来在长留当差,顶昕蕊一段时间。” 后又补了一句:“这只是暂时性的,等昕蕊的伤好了,你就继续回到摘芳居去,我自然不会强留你。” 秋心目光闪烁,好半晌才突出一句话:“好,奴婢领命。” …… 第823章 “算计”秋心 她答应之快,叫容仪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知心意的,这段时间就要烦你顶替一下昕蕊的任务了。” 秋心连忙点头,又乖巧的说了一句:“娘子吩咐的事奴婢不敢不做,本就是奴婢份内的事,娘子当初愿意让奴婢继续守着摘芳居,奴婢心里知道已经是娘子格外开恩了。” 听到这话,容仪会心一笑,却柔柔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深知做奴婢的不易,你对她还能保留这份心意和情分,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这世界上,念旧情的人恐怕不会很多。” 听着娘子温柔的语气,秋心眼眶微微湿润。 其实方氏之前对她又哪里好过呢?只是后来心灰意冷之际,对她才有了好脸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对她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倘若她一直对自己不曾有过心软和怜悯,秋心是绝不会再在这方去呆下去的,可正是有了后面她的悔悟,还有她临死前那一段时光,秋心里深受感触,才会有留念。 对于下人来说,主子的意思,善意和怜悯都是极其珍贵的,这世上,又有多少主子会把下人当成人来对待呢? 下人于他们而言就是最下等的人,是物品,可以用来交换践踏,开心了就给颗糖吃,不开心了,就什么都不是,秋心也实在是怕了,对她来说,守着摘芳居不仅仅是守着过去,更是给自己留这安乐之地,让她不必去体会外面的险恶。 可是,她没有想到到如今也会有如此好的主子出现,会体谅她,温柔待她…… 早先就知道傅娘子为人十分和善,待人宽宥,可到底没在里面当过差,再加上之前伺候的人与傅娘子本身就不对付,秋心又怎么可能没有担心过呢? 可如今这般,倒像是她自己多思多虑了一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来之不易,她不由得红了眼眶,倘若所有的主子都像她这样体恤下人该有多好啊,这日子也不至于暗无天日,对明天也会充满希望。 深知秋心过去处境的茯苓见如此的她也有些眼红,见娘子点头示意,她便过去将她拉了起来,说道:“我带你回去收拾东西吧,这些日子就在长留住下,玉衡和昕蕊她们屋里还有一张床位,从今日开始,你便每天和她们在一道相处吧?” 秋心有些惊诧:“要……要住下吗?” 茯苓点了点头,道:“这样也方便一些,摘芳居虽离这边不远,可每天你要早起过来,也是一段不近的路程,倒不如在这边住下,伺候主子也方便。” 秋心只好点点头,而后笑了。 秋心走后,白婆婆一笑,对娘子说道:“秋心这个丫头也着实内向,不过老奴有预感,待她在这边做事时间久了,怕是舍不得回去了呢。” 容仪也是一笑,道:“这一次,也算是我算计她了,我若不主动叫她过来,还不知她要缩到什么时,有玉衡和昕蕊在,我想她会喜欢上这里。” …… 第824章 深入骨髓的忠诚 人一旦对一个环境熟悉,并感到舒适,就不愿意走出这个舒适圈。 哪怕在这里得不到更多的东西,也想留在这里,至少这里安定,秋心就是这样一类人。 摘芳居并不算什么好地方,还曾经是她的恶梦,可如今,她却宁愿待在那里守着一个空院子,不与人交道,也不交朋友,更不求上进,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说难听点,就是没有上进心。 可能对她来说,守着一个空院子,比让她走出外面更加容易,可是这样真的不好,她本也不应该是一个如此阴沉忧郁的人。 容仪对她的“算计”便是将她“引诱”出来,让她到长留来伺候,感受一下长留的气氛。 容仪不敢说长留有千好万好,但至少跟着她的这些人都不曾受过亏待,她也能保证自己不亏待下面的人。 生而为人,每个人都应该受到温柔对待。 对于娘子的这个说法,白婆婆笑道:“娘子能这样想,是因为娘子过得太幸福了,娘子从来不去看世间险恶,把世界想得很美好,多了些善意,其实这样很好,说明娘子的世界是干净的。” 闻言,容仪勾着唇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世间险不险恶,只有亲历过的人才知道,我并非装聋作哑,只是不想去看,在有些人的眼里,这个世界是个非黑即白的世界,是有大是大非的世界,本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有白就有黑,这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取决于我们更愿意看到什么,而对于我来说,我更愿意看到白。” 人之所以为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智力高于许多动物,更是因为人人生而不同,被世界温柔以待的人,便会满怀善意将这份温柔给予身边的人。 历经黑暗和苦楚的白婆婆内心是羡慕娘子心里这份净土的,她了解娘子,娘子绝不是一个绝对单纯的人,她明白事理,也懂得黑白,年纪尚轻的她也算是历经波澜了,可是她待人待物依旧能怀着一颗善意的心,已经是难能可贵。 这样的女子,上天会眷顾的吧,有谁舍得伤害她呢?回想自己过去几十年,真是如梦一场,好的坏的,甜的苦的,都叫她记忆深刻,有些创伤留在心里难以修复,这是一辈子的痛,无法消磨的痛。 白婆婆看着娘子,心里暗暗道:这样好的主子要一辈子平安顺遂才好,不该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更不该去经历那些黑暗时刻,她就该如现在一般白白净净的活着。 自己的一生也是满目疮痍,而娘子就像是生命里的一道光,让她看到了生活中的希望,这一道光,应该是永不坠落的光。 有些时候,忠诚之心或许就是在那么一瞬间牢不可破,有的人的忠诚只在于嘴皮上,而有的人的忠诚深入骨髓,这并非是奴性,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期许和保护。 不能让她受到世界一切不公平的对待,更不忍她的世界轰然崩塌,如果外面的世界是黑暗的,那么忠诚的人,就会愿意用自己去建一道坚固的墙,把人放在墙里,用生命去守护她。 …… 第825章 对过去坦然 次日,容仪醒来时,看着床边拘谨的秋心还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如今人已经在身边伺候了。 秋心见娘子醒来也有些紧张,一时要去拿衣服,一会又想起来给娘子穿鞋子,一时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 见她如此,容仪发了个哈欠,抿唇一笑,道:“不用忙了,这些都不用你做,你去打盆水来,鞋子我自己会穿,衣服我也会穿。” 听娘子这样一说,秋心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更紧张了,低声问:“奴婢笨手笨脚,惹娘子不快了,这本该是奴婢份内的事,奴婢……奴婢……” 容仪蹬着鞋子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莫要紧张,我方才不是怪你,不管是你,是玉衡还是昕蕊,都是这样的,我从不需要有人伺候我穿鞋穿衣服,这是我自己能做的事。” 看娘子温和的眼神,秋心知道她没有骗自己,于是悄悄松了口气,而这时,又见娘子抿唇笑道:“不过等我这肚子大了,显怀了,我弯不下腰穿鞋子可能就需要你帮帮我了。” 秋心想也没想,立马道:“当然,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事,只是奴婢一直不曾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过,这一次茯苓姐姐叫奴婢伺候主子早起,奴婢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怕自己做不好,所以方才有些慌乱。” 见她没特大反应,容仪意味深刻的笑了笑,一边穿衣裳,一边说道:“我明白,这都是难免的,以后在我身边伺候多了,习惯了,你就懂了,慢慢来吧,总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我曾经做丫鬟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经常手忙脚乱,想要表现好自己,可又总是会出错,后来慢慢的习惯了,适应了,做事才不那么毛手毛脚。” 听娘子毫不避讳地谈起自己过去做丫鬟的是事,秋心还有些愣怔,在她印象里,曾经是丫鬟,好不容易一越枝头做了主子的人,是非常忌讳有人谈起她过去的事的,就好比曾经的方姨娘,她就非常忌讳有人提起她曾经和茯苓姐姐一样,是在招懿院伺候的丫鬟这件事,她努力地想展现自己的优越感,表现自己和下人有所不同,她极力想摆脱掉过去的身份,好像大家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也是一个丫鬟,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的。 可是,让秋心没想到的是,娘子竟然丝毫不避讳这件事情,她比方姨娘更成功,更得宠,更是有两个孩子傍身,按道理来说,她才算是真正的一跃枝头变凤凰,可她好像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骄傲,谈起过去,还这般自然。 见她呆愣的模样,容仪不明所以,笑道:“怎么呆在这儿了?” 秋心回过神,连忙福了福身道:“奴婢这就去打水。” 看着她急迫的背影,容仪笑了笑,将颈上的玉扣扣上之后,出去就看到秋心站在一旁,水已经打来了。 微微有些诧异,道:“这么快?” 秋心有些羞愧,老实道:“方才玉衡来过了,将水打好了,是奴婢太粗心了,这本应该是奴婢该做的事。” 这一次容仪没有安慰她,只道:“玉衡确实是个仔细的人,你平日里就多跟她待在一处,你若是能知道她每天都做什么,基本也就摸清了在长留需要干什么了。” …… 第826章 这谁敢啊? 秋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上有些发烧。 她自知自己是一个勤奋的人,可确不算是个聪明的人,交给她的任务她能完成,可不一定有旁人完成的漂亮,自知有不足,以前没人教没人管,教的管的也是多责备和处罚,让她慢慢生了一股自卑之感,总觉得做什么都做不好,便真的不曾进步。 倘若有人像娘子一样心平气和的和她说,也许自己会不一样吧。 所以,也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在这里当差,也一定要有这里的丫鬟一样的能力才行,她也不是真的不愿上进…… 容仪洗完脸后,见秋心有些发呆,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吓了秋心一跳,意识到自己在主子面前走神,顿时头皮发麻。 容仪只瞧着她的小模样可乐,想逗一逗她,道:“想心事呢?” 秋心连忙摇头,道:“奴婢没有。” “我看你一脸思春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在想心悦的男孩呢。” 秋心的脸瞬间爆红,虽然她方才真没想,可也真戳中心事了。 到底是有了孩子的人,容仪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呢? 顿时来了兴趣,杵着下巴眼神晶亮的看着她,道:“是谁呢?是哪个男孩要秋心魂牵梦绕呢?” 秋心忙摇头否认,道:“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在想别的!” “别的是什么?是人……还是人……还是人?” 秋心脸红的快要滴血,她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羞涩成这般,容仪抿唇一笑,坐直了身,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要是真有了心仪的人,也是该的,你都这么大了,若是以后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虽然做不了你们的主,可是我可以和爷提嘛。” 秋心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顿显羞怯。 …… 用过饭后,容仪带着秋心去旁边的小卧房看孩子。 秋心对照顾孩子还是很生疏的,不过看她的样子很喜欢孩子,只是看着两个小主子又兴奋又自持,不知该用什么姿势去逗他们。 玉衡在一旁鼓励她:“小主子可乖了,你抱抱小小姐吧,小小姐不认生呢,你长得面善,她一定喜欢你。” 秋心略显紧张,但还是去接过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小姐了,初抱在怀里,鼻子里就钻入一股奶香,又加上软软的身子,一时叫她爱不释手。 小团子看着秋心的眼,伸手去触碰,吓得秋心一动不敢动,直到她的小手戳到眼睛里了,才连忙闭着眼往后仰了仰。 玉衡也被小小姐戳过眼睛,看到秋心受其“攻击”,顿时又好笑又心疼,道:“你怎么呆住了呢?也不知往后退退。” 秋心笑得一脸僵硬:“我怕吓到小小姐。” 一旁容仪却肃着脸道:“可不能让她养成戳别人眼睛的习惯,她若再戳你们眼睛,就打她的手,打疼了,知道怕了,以后就不会随便往人眼睛上戳了。” 听闻此言,玉衡和秋心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同默默道:这谁敢啊? 打小主子的手,怕是不想要爪子了。 …… 第827章 打手手 做下人的,谁敢欺主呢? 可容仪说这话也绝非是说说而已,她对女儿虽有愧疚和心疼,但在教育方面还是没有想过要手软。 当然她也不信奉什么棍棒之下出孝子,孩子孝不孝顺也是看父母怎么教,一味的责打只会让孩子惧怕,可让孩子惧怕,也不是什么该动的念头,不过有时候“酌情”的动手也不是不可以。 她爱孩子胜过一切,却不溺爱孩子,她虽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却也知道,一味地溺爱只会叫孩子无法无天,像这种权贵之家,溺爱出来的孩子在外人眼里就是二世祖,又能成什么才呢? 故而,容仪说叫她们“打”小团子的手,并不是开玩笑。 小孩子对一切都好奇,看着别人的眼珠动来动去就会忍不住上手去触碰,容仪也被她戳过一次,当时就厉声训斥了,可显而易见没什么效果,说不听,只能让她长记性了。 见玉衡和昕蕊不敢下手,抱着孩子像个烫手山芋一样,而小团子还跃跃欲试,容仪虎着声音叫了声她的名字,小团子一顿,看了眼母亲,咧嘴笑了笑,还是那个小可爱,可一转头又要往玉衡眼睛摸去,玉衡只好腾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小手压住,小声道:“痛痛。” 小可爱有了自己的想法就成了小倔强了,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越是要做,当下被压住手当然不高兴了,蹙着小眉头“唔唔”着表示不满,还要挣脱她的手去摸眼睛。 见玉衡神色惊恐不敢有二话的模样,容仪蹙起眉头,直接过去将小团子接到了自己怀里,陡然被母亲抱进怀里,小团子抿着唇瞪大了眼看着母亲,小身子却使劲往玉衡那边扭着,意思还是要玉衡抱。 这可是从前不会发生的事,以前两个小家伙只要看到母亲,旁的一切就都不香了,今天真是稀奇。 容仪却清楚,那是因为自己凶过她了,她这会想“犯法”,自然不想要自己抱了。 见她扭动的厉害,容仪将小团子送到玉衡怀里,就在一旁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小孩有好奇,但也有敏锐的“嗅觉”,小团子隐隐的嗅到一股危险的味道,那是来自母亲的眼神,可有些时候,一旦犟起来的时候,就自动将这“危险”抛之脑后了。 小团子恶向胆边生,竟在母亲的眼神下向玉衡伸手,她是个聪明的,知道玉衡不会凶她,可哪知,小肉手刚伸出去就被母亲一把抓住,她紧紧的抿着唇使劲想抽出来,小表情可倔了。 容仪脸色一黑,在玉衡呆愣的注视下,不轻不重的打了下小团子的手,声儿有些响,再配合上她一点也不温柔的教育,小团子嘴一瘪,立马哭出了声。 容仪却没有哄,小团子难过的趴在玉衡的怀里,本就喜欢小孩的玉衡这一下又心疼的不得了,见小主子委屈的哭,还如此依赖自己,当下心就软了,也忘了被戳眼睛的时候有多痛,忍不住说了句:“娘子下手也太狠了,小小姐细皮嫩肉,哪里经得住啊。” 容仪:“……” 颇有些无语得样子,她下手重?分明就没有用力好吗! 好啊,现在小团子也学坏了,开始会假装骗人了,容仪喘着大气,一把抱走了小团子,看着她哭的大声却没挤出一点眼泪的模样,故意虎着脸,声音却软下来了,道:“以后还敢不敢戳别人眼睛了?” 小团子假意哭的伤心,直往母亲脖子里钻,将小脸贴在她脖子上,奶声奶气的叹了口气,这一撒娇,容仪就毫无抵抗之力了,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道:“以后要听话,不听话娘就打!” 小团子“哭”的更伤心了,容仪却抿唇笑了。 一旁的玉衡和秋心也会心一笑,深觉此刻温馨,虽然小主子还在“哭”。 而这一幕,也落在门口的秋娘眼里,见里面其乐融融,她却笑不起来。 秋娘并不笨,她知道自己到现在还没被主人家撵走是因为长留人手不够,更准确来说,是丫鬟还不够。 把她撵走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进来,这些日子在招懿院伺候,她也看明白了许多,招懿院和旁的人家不同,在这里伺候的人几乎都是经过层层的筛选,严格考核才能进来的,她能进来还是因为沾了宫里韩女官的光,走了这个后门,可并不代表她就符合在这里的要求。 所以她就一直祈祷着娘子她们不要再招新人进来,她会好好做事,争取留在这里,弥补之前的过错,当初粗心大意,确实做了不少糊涂事,可现在她想悔改了,好像没人愿意给她这个机会,明面上没人管她,可如今不就正在招人选,想替换掉她吗? 秋心的到来,让她绷紧了最后一根弦,这么好的差事,她又怎么舍得就这样丢弃? 此时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的模样,秋娘的心里更是火烧火燎的一般,若不再做点什么,怕是以后就真的留不下来了,等招懿院的人手够了,娘子腾出空再招几个进来,又怎会容忍曾经犯过错的自己? 想到此处,一向乐观开朗的秋娘也忍不住阴郁了,眼里流露出怨怼的光,她深吸了口气,换了个表情走了进去,向娘子行礼,道:“今日两位小主子都睡足了觉,怕是有的一会儿玩儿呢,奴婢也给他们喂饱了奶,想来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太饿。” 容仪冲她一笑,而后专注怀里的孩子。 见娘子无他话,秋娘不免有些急躁,可到底不是个粗线条,也不会没话找话,见娘子逗弄小小姐,她便走到秋心身边,上下打量着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随后露出善意一笑,道:“这位就是秋心妹妹吧?我听说你要过来长留当差,如今看你便觉得你真是太好了,一看就是个能干的。” 秋心有些腼腆,被夸的不知所措,她道:“初来乍到,我还有许多不懂,有些时候就麻烦姐姐教教我了。” …… 第828章 那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见她脾气温软,性子内向,自己不过夸了一句就脸红,这么腼腆,也见秋娘看出了她的性格,微微勾唇一笑,秋心眨着眼,说道:“那是自然,秋心妹妹和我的名字里都带着一个秋字,还真是缘分呢,若妹妹有什么地方不懂,尽管来问我,我好歹呀,你比妹妹多来这里几个月,对这儿的一切也都熟悉了。” 秋心对长留的人和事并不十分了解,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秋娘是善意还是恶意,但初次与她交流,听她说这些,也觉得倍感亲切,她看着就像大姐姐一样,大方,温柔,体贴。 见她并无异色,秋娘抿唇笑了,心里慢慢安定了下来。 若是这个秋心若是和玉衡还有昕蕊那般,还真是不好下手,可她却像只小白兔一样,这么单纯内向,想拿捏岂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 午间,容仪将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睡下,刚躺上床还没什么睡意,见秋心进来,就与她说起了话。 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秋心,此刻已经自然了许多,面对娘子的问话也很自如,但相比起玉衡和昕蕊还是拘谨些的。 容仪将胳膊枕在脑后,问她:“我看你方才和秋娘聊得不错,看来你在长留也是能适应的。” 秋心低着头笑道:“这里的姐姐妹妹都很好,她们愿意教奴婢,奴婢笨手笨脚,她们不嫌弃反而很耐心,奴婢很感激。” 容仪道:“你们共侍一主,在同一个地方当差,当然要同心同力,团结一心啊,不然你们相聚在一起又算什么呢?等你在这儿呆久了,就会知道长留有多好,我不敢说这里有天好地好,不过,你会发现在这里,和她们的相处会很愉快。” 说完,容仪平躺着,看着床顶,又道:“其实有些时候,丫鬟也是一个小团体,在不同的地方当差,每个人都希望共事的丫鬟是个脾气好的能容人的,可以一起共进退,一起努力,但凡有那么一个坏心,相处起来就不会太容易。” 说完,容仪又深叹了一口气,道:“我曾经也经历过这些,我的性子和你差不多,我是比较内向的,平时也不大爱表现自己,可是做丫鬟的若是在主子面前表现的不够好,不能引起主子的注意,那又怎么是好呢?其实我做陪嫁之前,跟着秦家小姐的一段时光中,也有过艰难的时刻,伺候秦家小姐的丫鬟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优秀,在主子面前很会讨巧卖乖,做事能力也不错,我当初之所以能一路做到一等丫鬟,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所以我深知丫鬟中间的一些小心思和心眼儿,我曾看到过的不堪,着实令人不齿。” 说到此处,容仪并没有露出厌恶和恶心的神情,反而面色轻松,她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在这里你不用担心会遇到那些,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我不会让它在我手下人身上重演,玉衡之前和你的性子很像,现在已经开朗许多了,多半是被昕蕊影响的,你是不知道昕蕊那个活宝啊……谁和她待在一起,谁都会被她带走了去。” 听到这里,原本愣神的秋心也忍不住笑了,忍不住接了句:“这个奴婢也算是深有体会了,昨夜睡前,昕蕊讲了好些个笑话,逗的奴婢和玉衡笑的喘不过气来,和她在一起确实很快乐,还有茯苓姐姐白婆婆,都是很和蔼的人。” 容仪目含笑意看着她,等她说完,便道:“那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她话音有些小,秋心一时没听清,容仪却放下胳膊躺了下去,闭上眼要睡了,睡前摸着身旁睡得香甜的孩子的小脸,忽然说了句:“我看你挺喜欢孩子的,平时没事就照顾孩子吧。” 秋心目里闪过一丝光,有些兴奋,适时,容仪又接了一句:“不过现在两个孩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皮了,你若是管不住他们……” 秋心立马道:“奴婢能行的!奴婢很喜欢和孩子待在一起呢!” 听着她急切的声音,容仪会心一笑,微微颔首,这一回是真没话说了。 她见秋心和玉衡差不多的性子便知道让她去陪孩子应当也是乐意的,还有就是……嘿嘿,秋娘这个人,是不是快露出狐狸尾巴了呢? 容仪睡熟后,秋心将床帘放了下来,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下午,又飘起了细雨,秋心就站在廊下,看着外面的雨丝出神。 分明都是一样的雨,可站在此处和与站在摘芳居里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好似这里视线更明亮,更宽阔,呼吸也格外舒畅,她可以仰起头去感受细雨落下的声音,很安逸舒适。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秋心连忙睁开了眼向旁边看去,就见秋娘站在一旁,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 秋心瞬时拘谨了起来,喊了声“秋娘”。 秋娘抿唇笑道:“你就叫我秋姐吧。” 秋心依言又喊了声“秋姐”。 秋娘笑了,道:“你也太乖了吧,几岁了?” “十六了。” 秋娘挑了挑眉,道:“再过两年就该嫁人了,我当初十八嫁的人,如今孩子也有了,还真是快啊,一晃就做母亲了。” 秋心中肯道:“秋姐是幸福的。” 秋娘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是不是幸福谁又知道呢?虽然早早的安了家,可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又有谁能保证以后也幸福呢?” 听闻此言,秋心微微眯起眼,愣怔了许久才说:“幸福都是自己争取来的,秋姐聪慧,往后的日子也一定幸福顺遂。” 秋娘眼神闪烁,只低下头笑了笑,不知何意的笑,叫秋心略微有些不自在,只好陪笑着。 过了会儿,秋娘看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又道:“你如今就在长留当差了吗?” 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单从字面上的意思,秋心否认不了,她可不就是再这儿当差了吗?人都已经在这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便点了点头,道了个“是”。 …… 第829章 来信 听到这个“是”,秋娘的目光闪了又闪,心思早是百转千回。 她忽然叹了一声,低下头去,道:“我原先知道你是在摘芳居伺候先头那位姨娘的,后来那位姨娘没了,你却依然要守着摘芳居,我当时便觉得你是个忠诚的丫鬟,如今那件事已经过了许久了,你过来是理所当然,像你这样的丫鬟就该在娘子身边伺候。” 这话听着挑不出错,可却哪儿哪儿都让人不适,尤其是她无缘无故提起了方姨娘,更加秋心蹙起了眉头。 秋心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必然要和这里面的人打好关系,而于她而言,秋娘是长留的老人,本来应该处理好她这层关系的,可她说的话实在叫秋心喜欢不起来,她当初愿意守着摘芳居,就是忠诚的丫鬟,如今又到长留来当差,难不成就不是忠诚了? 且听她这些话的意思,想来还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来顶替一下昕蕊的位置,并非是在这里长做,如此看来,娘子她们也并不是什么话都与秋娘说了。 秋心原以为长留的人万众一心,想必这些她们也都知晓主子的心意,尤其是秋娘,她还是伺候两位小主子的人,可是如今看来,这秋娘与其他人不同。 那娘子让自己没事的时候去照顾两位小主子,免不了要和秋娘打交道,娘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有那么一瞬间,秋心以为娘子把自己当作秋娘一样的人,所以才会让自己去照顾两位小主子,可细细想来,长留最宝贵的,最珍贵的也正是两位小主子,若不是娘子放心的人,她又怎会让自己去照顾两位小主子呢? 再且说了,若真是不放心,也就不会让自己到长留来伺候了。 如今再结合秋娘的模样和种种,秋心大概心里有了谱,若是没猜错,娘子这番确实是有意让自己和秋娘亲近,但目的却并非仅仅是让自己照看孩子。 看着秋娘才是真的! 秋心顿时茅塞顿开,她不是一个笨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从前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想法,她便只是做些洒扫的活,接触不到这些。 来到长留,这里面的气氛和里面的人都叫秋心十分欢喜,她想自己大概再也难遇到这样合拍的人了,所以分外珍惜,虽然只不过是来当几个月的差,但也想把事做好,想伺候好主子。 见秋心发呆不语,秋娘眼神微转,问道:“你在想什么?” 秋心回过了神,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苦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方才秋姐的话让我想到了方姨娘,一时有些伤感。” 秋娘直直的看着她,见她脸上的悲伤做不得假,当下眼神一飘,她伸手握住了秋心的手,语气温柔的道:“怪我,不该提这些伤心事。” 秋心别过头去而后摇了摇头,道:“不怪秋姐,我只是心里难受,方姨娘年纪轻轻就没了,着实令人唏嘘。” 秋娘也唏嘘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将军正是大好年华,将来前途无量,作为将军的姨娘,本市可以享福的,可这病痛来的又猛又急……” 说到此处,秋娘忽然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看着秋心的眼睛,低下声音说道:“不对,我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呢?以前也没听说过方姨娘身子有什么顽疾,怎么一夜之间人就没了呢?” 秋心神色未变,眼底却更忧伤了,她深吸了口气,道:“秋姐之前不曾在招懿院伺候,对一些事不了解,方姨娘的身子一直算不上好,也不算是突发顽疾,只不过是走得突然让人意想不到罢了。” 秋娘微微蹙眉:“突发顽疾?是什么样的病亲顷刻间会要了人的性命?” 秋心道:“我也不太清楚,那个时候我是在外院照顾伺候的,后来在方姨娘弥留之际曾与我说过,可见那个时候是真的不行了……” 看她神色着实悲伤,秋娘也问不下去了,只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以前的事就忘了吧,今后跟着娘子好好做事,娘子断然不会亏待你的。” 秋心点了点头,脸上一改方才的灰暗,她道:“我知道,我也定不会辜负娘子的期望。” 聊的差不多了,秋娘回了自己屋里,秋心还站在原处,冥想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声,转身要进屋,就见茯苓和玉衡从旁边走过来,她顿了一下,冲两人笑了笑。 …… 中秋佳节的前一晚,容仪终于收到了姜舜骁的家信。 看着手上单单的两页纸,容仪一颗高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点安定,她正在为明日要进宫的事而发愁,这会儿就收到了爷的来信,且得知他一切安好,就放了心了。 这一去路途遥远,这封信还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写的,寄回来又用了多少时辰,里面没有什么要紧的内容,容仪也看出这并非是他的字,心里清楚,送信回来的路上不知会发生多少变故,不是他亲笔也倒是有可能,信纸是绿梅样式的,也是容仪喜欢的,里面还别有用心的夹着一朵干花,容仪将干花取了出来夹在书里,又将这信收了起来。 一旁的信使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了,但也是容仪认识的,容仪问他:“你能送信回来,可以将我的心带给将军吗?” 信使连忙点头,道:“当然可以,只不过如今天色已晚,娘子把信写好,属下明日来取吧。” 容仪顿了一下,却道:“明日你来我没时间,你去外面的花厅等吧,我现在就写,写完就交给你。” 信使本是觉得天色晚了,自己待在娘子院里不大方便,但叫娘子急切,又想着这里这么多人呢,便应下了,随着茯苓走了出去。 信使刚走,容仪就连忙坐下,而那边玉衡也很快的取来了笔纸,容仪提笔,却迟迟写不下第一个字,她实在有太多话想说了,在心里许久的,这些日子发生的,容仪都想告诉他。 可他平日那么忙,自己若是写了很多,岂不很费他功夫?还是简洁点儿好,可是简洁的话,又怎么向他传达出自己的心情呢? …… 第830章 长公主送来的衣裳 这件事一下子把容仪给难住了,她竟不知该如何向爷诉说,心里有千句话万句话想说,可提笔却犯起了难。 见娘子迟迟不下笔,玉衡好像明白了娘此时此刻的为难,便说道:“娘子若是不知该写什么的话,可以写写小主子呀。” 容仪微怔,眼睛看向床上的孩子,左手摸向肚子,一时间便有了想法。 在安隐寺山脚遇袭的事自然不能告诉他,免得他在那边担心,自己和长公主之间的事,倒是可以提一提,让他安心,重点便是孩子了。 容仪一边想着一边写着,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简洁再简洁,可写到最后停笔时却发现,所谓简洁也写了整整两页纸了。 容仪吹了吹墨水,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用信封装了起来。 又和信使交代了几句,才让他离开。 末后,容仪躺到床上,胳膊上紧紧的贴着小家伙,在里面是已经睡着了的小团子。 容仪叫小家伙别动来动去吵着妹妹,他果真就乖乖的贴着母亲不动,等容仪再看他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看着他酷似爷的小脸,容仪轻轻的点着他的小鼻子,道:“我怎么感觉你们一点也不想爹爹呢?” 其实他们也是想的,偶尔发呆的时候估计就是在想爹爹吧? 有一次夜里,容仪将他们身上的衣裳脱了,他们兴奋的往被窝里钻,然后忽然坐直了身子,绕过容仪往她身后看,那个时候怕就是在找爹爹吧? 容仪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是想他了,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外面的条件总不如家里好,你们知道吗?爹爹是英雄,他会保护我们,保护所有人。” 有时候不想让孩子太快长大,有时候也期待孩子长大成才的模样。 容仪偶尔也会想,等孩子都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呢?孩子会选择走什么样的路呢? 看着儿子酷似他的眉眼,容仪也会想,将来儿子长大以后,会不会也像他爹一样做一个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英雄呢?作为母亲的角度上,她当然舍不得孩子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可若孩子有这样的志向,她当然也不会阻拦,正如爷所说,他出生在这个家,注定背负一些什么东西,他一出生就与别人不同,既享受了这一切,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想着想着,容仪睡着了,第二日是有意识的醒的,她记得今天要进宫。 皇宫设宴是设在晚上,可她却要早起,跟着长公主一起进宫拜见太后娘娘。 晚宴不必参加,重要的是见太后。 容仪自己起来了,玉衡和秋心也进来了,一人照顾一个孩子,给他们穿衣。 等衣服穿的差不多了,孩子也给闹醒了,眼见两小孩嘴一瘪就要哭,容仪连忙凑过去逗他们。 玉衡小声道:“娘子,此刻还早,奴婢先伺候您梳洗打扮,等一会儿再来伺候两位小主子吧,让他们多睡会儿。” 容仪点了点头,看了眼扭头睡得呼呼的两小孩,让秋心在这里照顾。 正梳好了发式,画心忽然过来送了套衣裳来,说是殿下让她送来衣裳让娘子换上。 衣裳是湖蓝色的宫裙,款式简单也庄重,这个颜色也倒是个她这个身份来穿。 这和茯苓给她挑的衣裳是差不多的,但既然是长公主吩咐送来的,容仪自然就换上了。 衣裳很是合身,如今她虽不显怀,肚子处却很宽松,不会勒着。 看着娘子换上新衣的模样,画心拍着手笑道:“娘子穿着果然好看,这一身是林嬷嬷让定做的呢,娘子不知,林嬷嬷对衣裳很有研究,连殿下的衣裳都是她搭配的,可好看了。” 这一点容仪倒是意外,也很感激,心想殿下怕是怕自己没有合适的衣裳,竟这般细心,连这个都替自己想到了。 换好了衣裳,玉衡和秋心抱过孩子来,几人便要离开。 等到门口了,容仪走到孟思敏面前,腼腆的笑了,道:“妾多谢殿下的裙子,很合身。” 孟思敏上下打量着她,后淡淡道:“怕你丢脸。” 虽然被噎了一下,容仪还是笑了。 她好像摸懂了长公主,有时候说话虽然让人伤心,可终究是嘴硬心软的,表现出一副不喜欢自己,懒得理自己的样子,却暗暗的将衣裳都准备好了。 既然这么厌恶自己,那等着自己出丑不好吗?哪里还有一边讨厌一边为自己考虑的? 这时,长公主身后走出来两个嬷嬷,过来接过了俩糯米团子,孟思敏说道:“你不用带婢子了,让画柳跟着你吧。” 容仪低着头乖顺的应了,玉衡和秋心便退到了一边,看着主子上了马车。 等主子走了以后,秋心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我们俩也要跟着去呢。” 玉衡笑道:“皇宫可不是我们这些人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地方,只是我们都不在身边,也不知娘子会不会害怕,还好有画柳在。” 要不怎么说知容仪莫若玉衡也呢? 上了马车之后,容仪确实很紧张,她也没想到自己连一个丫鬟都不能带着,当下整个人都懵了。 对面的画柳见她坐立难安的模样,道:“娘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容仪看了她一眼,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见她这反应,画柳就明白了,道:“娘子是担心进宫见太后吗?” 被问出来,容仪也没有遮遮掩掩,只点了点头,道:“我还从未见过太后呢,我怕我会出错,惹得太后不悦。” 画柳忙安慰,道:“不会的,娘子不要多虑,太后娘娘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呢,她很慈祥。” 容仪有些想不太明白,在她刻板的印象中,在深宫中的人不应该都是威严的吗? “而且娘子是太后娘娘主动要见的,能让太后娘娘主动接见的人可不多了,太后一定是喜欢娘子,也喜欢两位小主子,奴婢可知道,太后一向最疼的就是骁少爷了,也定会爱屋及乌。” …… 第831章 入宫 画柳说的真诚,容仪稍稍安定了一些,却还是有些慌乱,她深吸了口气,靠在车壁上,慢慢的平复心情。 马车直接送进了宫里,前面长公主递了牌子,侍卫连忙放行。 看着外面那些庄严的侍卫低着头时,容仪忽然有了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以前是借爷的势,如今是借长公主的势。 过去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还能有来皇宫的一天,可却不想第一次来就这般神气。 这样一想,心情又有了几分雀跃,容仪坐直了身子,有些好奇,想掀开窗帘看看外面,又怕被人看到觉得自己不够庄重,便自持着。 画柳看出了她的意图,便坐到她身旁,推开了一点窗帘,外面的光陷进来了一些,容仪连忙就要去拦她,可终究还是被外面的光景吸引了目光。 看娘子有所顾虑,画柳笑了笑,说道:“娘子看看吧,外面的人不会没规矩往这儿看的。” 听她这么说,容仪还真是没忍住,坐过去了一些,外面是很长又很宽的走道,偶尔看到几个扎小辫,头戴礼帽,礼帽上是花翎上面的红色帽帏,随着他们的走动而摆动。 也有三两个宫女走过,身穿清一色的水粉,也是一众妙龄女子,梳着同样的发式,若是身量相同的,乍一看还真分不出来。 容仪饶有兴致,问画柳:“你从前是不是和她们一样?” 画柳笑了笑,眼里也有几分怀念,道:“是啊,不过奴婢在宫里没待多久就陪殿下嫁入王府了,说起来,奴婢对皇宫也不是十分熟悉。” 容仪收回视线,道:“这一座围墙,隔绝了人世间,我对皇宫其实挺好奇的,这次能来,虽然紧张,但也很兴奋。” 画柳道:“娘子完全不需要紧张,太后和皇后都是十分好相处的人。” 听她话完,容仪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了一下,有一个问题她一直不曾敢放在心里,但却不代表这个问题不存在。 皇后她…… 这一番进宫来,长公主与她说的是要见太后娘娘,容仪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碰到皇后,可又一想,中秋佳节,皇后的事一定很多,想来许是碰不到,可若真是碰到了又该如何呢? 她是皇后,也是秦小姐的亲姑姑,是秦家的女儿,容仪不太能确定她对自己如今跟了爷的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爬床的丫鬟,勾引的姑爷。 在秦家当差,容仪接触皇后的机会很少,因为那个时候,皇后已经位主中宫,偶尔才能回来一次,只是听小姐话中,对这位皇后娘娘是又敬又畏。 所以容仪对皇后的印象一贯就是严肃,不容侵犯的。 …… 等到了寿康宫,容仪还是没忍住,腿软了一下,画柳连忙将她扶住,才没出这个丑。 孟思敏走过来看了她一眼,见她微微有些紧张,只道:“教过的规矩别忘了,随本宫一道进去吧。” 容仪忙点头,调整好呼吸跟了上去。 …… 第832章 谢太后 寿康宫外站着许多宫女,她们体态十分规矩,眼神偷偷的瞧着容仪,在看清容仪的面相时,皆掩不出眼里的经验。 眼前这位只闻其名,不曾见过其人的傅娘子,就是宁威将军的宠妾。 见她未戴过多的首饰,身上的衣裳也算素净端庄,没有特别出彩的搭配和款式,可穿在她身上就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也很合适她。 眼前的这位傅娘子,可是打破了传统观念中的宠妾该有的模样,她没有穿的大粉大绿,也没有带着夸张的首饰耳饰,更没有浓妆艳抹,就这样清新自然的出现在人的眼前,便让人感觉到眼前一亮。 难怪会被宁威将军当成心肝一样宠,长成这样不被宠才奇怪呢。 此刻的容仪内心已经麻木,头脑也有些放空,虽然很紧张,可紧张过了头,又好像很淡然了一般,她谨记着林嬷嬷教过的规矩,一步都不敢踏错,眼睛直视着前方,不曾看到那些宫女,也不曾知道她眼里的惊艳。 对于长相,容仪一直以来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或许是因为身份,一个人深知自己的身份时,从小到大,被人提醒要注意身份时,面相的优越已经不能够让她自信起来,再况且她这张脸曾经为自己带来的祸事已不在少数,所以于自己的长相,她没有过多的想法。 自然也不会理解到旁人对她长相上的惊艳,或许于旁人来说,这样的长相不管到哪里都是能吃香的,可对她来说,有些时候也是十分痛苦的回忆。 进了寿康宫后,心又揪了起来,可容仪抬眼时才发现,寿康宫里伺候的人却很少,她随长公主的步伐走到中央,不敢看上位者的容颜,忙行了跪拜礼。 而后就听到一道十分温和慈爱的声音响起:“快快起来,到母亲这儿来何须行礼?” 孟思敏嘴角含笑,站直了身子,身后的容仪还拜着,太后又道:“那是骁儿的娘子吧,快些起来,过来让哀家看看。” 孟思敏看了容仪一眼,轻咳了一声,容仪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站了起来,脸色红扑扑的,眼眸微垂。 孟思敏道:“过去让太后看看。”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踩着软底鞋,慢慢地走上前去。 眼睛飘到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家,她双鬓斑白,精神矍铄,看起来慈眉善目,嘴角微微含笑,一脸柔和的看着自己。 这样的太后,一点庄严的架子都没有,到叫容仪松懈了口气。 “好孩子,看着模样真小,哀家都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年纪就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谢颦上下打量着容仪,待看清她衣裳的布料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容仪脸一红,见她脸红,谢颦眉目含笑,拉过了她的手,看着她有些肉肉的手,笑道:“倒是双有福的小手,也是个有福的人。” 容仪红着脸道:“谢太后。” 谢颦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的问:“你知道哀家姓谢?” 容仪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太后。 见她模样憨态可掬,谢颦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这女娃着实可爱,哀家逗你呢。” …… 第833章 不是女娃是什么? 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放空了,平时头脑灵活的容仪,此刻听着太后这一番话,竟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说的“谢太后”,是谢谢太后,太后反问她姓氏,还真是赶巧了,原来太后也是一个幽默的人。 坐在下首的孟思敏,放下手中的茶盖,看着母亲笑说:“母亲看谁都是女娃,她如今可不是女娃儿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 谢颦却笑说:“哀家是看她年纪忒小了,这么小的年纪,跟着骁儿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这肚皮着实争气,这般小的年纪,不是女娃是什么?” 听太后的话,孟思敏也忍不住笑了。 容仪则有些愣神,在太后身上,她忽然有了种被丈夫奶奶宠爱的感觉。 从古至今,婆媳关系或许会难处,可容仪没机会面对这样的关系,但是媳妇儿与婆婆的婆婆之间,却很和睦。 甚至有句本不该用在此处的话,可以生动的诠释媳妇和婆婆还有婆婆的婆婆之间的关系,那便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当然,这个人物关系和这句话用在容仪和长公主还有太后身上都不太合适,只是看着太后抓着自己的手欢喜的模样,容仪莫名的就有了这个画面,脑海里就蹦出了这句话来。 没说几句,容仪就下去坐着了,又听长公主和太后聊了几句,而这时,太后身边的一位嬷嬷忽然走了过来,弯着身子说道:“娘子闷么?不若奴婢带娘子出去走走吧。” 很温柔恭敬的语气,让容仪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想到太后身边的嬷嬷对她都是这样恭敬的态度,容仪看了太后和长公主一眼,心知她们怕是有私房的话要说,便点了点头,冲到那嬷嬷一笑,语气腼腆道:“那就麻烦嬷嬷了。” 不过一会儿,容仪就退了下去,屋里便只剩下太后和孟思敏了,连其他下人都退了出去。 孟思敏低头喝了口茶,谢颦看着她,目光有些心疼,道:“你比上次看着又瘦了许多。” 孟思敏一怔,忙一笑,道:“琐事繁多,再加上换季,儿臣胃口有些不好。” 谢颦叹了一声,道:“今日准备了些你爱吃的,可太和殿晚上设宴,你身为长公主是要去的,母亲这边的菜就给你带回去吃吧。” 孟思敏忙道:“不必这么麻烦……” 还未等她说完,谢颦就将脸一板,颇有些责怪的意味,说道:“母亲为你准备点东西你都不乐意要了?你如今虽然嫁了人,是安宁王府的王妃,可到这儿啊,还是母亲的孩子,就和以前一样,母亲怎么能让你空手回去呢。” 母亲一向如此,孟思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 见她乖顺,谢颦叹了一声,想起容仪身上的衣裳,又看着孟思敏,道:“今日那丫头穿的衣裳,那布料不是母亲差人送给你,叫你做衣服的吗?” 孟思敏额头微跳,她忍不住苦笑,道:“母后,如今那种颜色已经不适合儿臣了,儿臣留着也是浪费,倒不如给傅娘子做身新衣裳。” 言下之意,那正是傅容仪可以穿的颜色。 …… 第834章 怕是不会再要孩子了 对于这个女儿的回答,谢颦却没有尽信。 当真如她所说只是自己不适合就给了那傅容仪? 于她而言,给谁不是给了,非要给骁儿的娘子? 不过,谢颦也没点破,眼神透露着分外可惜的意味,说道:“你年纪也不大,就爱穿这些老气横秋的颜色,那颜色怎么不好了?母亲记得你以前最爱的颜色就是湖蓝色。” 面对母亲的絮叨,孟思敏没有多话,嘴角依旧带笑,只是当母亲提起以前的时候,微微有些淡了。 那时候的她,不是因为喜欢湖蓝而去穿湖蓝色的衣裳,她分明更喜欢红艳热情的颜色,可是那种颜色已经属于一个更加热情的人,她已经将那些鲜艳明亮的颜色穿的出彩,孟思敏知道自己再穿,无异于自露其短,分明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却不敢再穿了。 所以,她往后穿衣服的色调就变得清冷,而后她这个人也清冷了起来。 愣了会儿神,她听到母亲问:“不是说带了两个孩子来吗?” 孟思敏:“今儿起的早,两个孩子也是被闹醒的,还没下马车就睡着了,此刻估计正在做梦呢。” 谢颦笑了笑,道:“我还没见过那两个孩子,心里就一直盼啊盼的,唉……你哥哥的意思,怕是不会再要孩子了。” 谢颦话锋转的急切,孟思敏依旧震惊:“这怎么行?哥哥他正值壮年……还是后宫没有合心意的?” 谢颦叹了一声,道:“你哥哥啊,是觉得对皇后抱愧。” 这一下,孟思敏也默了。 于他们这一辈的人来说,一生只守一人是常态,秦国公是如此,当初若不出意外,想必姜益民也会如此,更不用说当年的孟氏夫妇了,那个时候,他们还都不是皇上皇后,彼此情意浓厚,许诺一生只为一人,可谁能知道,后来他们一个会成为国君,一个会母仪天下呢? 于皇后来说,丈夫和君王是不同的,虽无可奈何,但她只能接受,看着后宫里争奇斗艳,看曾经相爱的丈夫与旁的女子亲近,心不可能不痛,但她是皇后,就要忍常人不能忍,更要有常人没有的胸襟…… 只道皇上和别的女人有了第一个儿子,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孟思敏知道,那段时间皇嫂面上虽平静,可不知背地里偷偷哭过多少次,她虽为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可她对皇嫂的遭遇和感觉还是能理解,也能感同身受的。 只是她们都无力改变什么,这个世界,这个皇宫的规则,不会因她们而变。 故而,当母亲说起这件事时,孟思敏只是一声叹,道:“也是难办,不过如今衍儿大了,若哥哥不愿,母亲也莫要太过忧心,容儿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儿臣以为,哥哥能养出衍儿作为储君,已经够了,有时候,皇子多了不见得是好事。” 这话说的着实够大胆,也够不敬,可谢颦听了却没说她“放肆”,虽是妇道人家说的话,但以她们的身份,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 第835章 终究比不过她 一阵沉默过后,谢颦放下了这件事,作为母亲,她当然觉得这是一件可惜的事,可是联想到这大半生以来,自己儿子身上发生的事,还有儿媳勤勤恳恳为这个家,为整个大孟做的牺牲上,她也着实不好再说什么。 便将焦点放在了女儿身上,道:“阿轶如今大了,你也该把心思放在王爷身上,趁着年轻多生几个。” 孟思敏笑容微淡,她低下头深吸了口气,又抬起来露出一抹平淡的笑,道:“儿臣也不小了,有阿轶就够了,儿臣的本分能尽到,不愧对安宁王妃这个身份就够了。” 谢颦默了一瞬,却道:“可你当初也不是奔着这个王妃去的不是吗?” 这一回轮到孟思敏沉默了,过了好久才说:“母亲何必说这个,又不是不知道儿臣与他的关系。” 谢颦叹了一声,道:“你就是太犟了,做女人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你嫁给他之前也不是不知道他过去的事,当时能接受,为何后来就不愿意和他好好过了呢?” 孟思敏看向太后,眼神微微有些悲凉,道:“可我不知道他婚后会是那个样子,母亲觉得他婚后的作为当真尊重我这个妻子吗?他后院的人越来越多,他将骁儿带在身边教养不让我插手,我……我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左不过是怕我这个做后母的待孩子不真心,教坏了他和秦岚湫的孩子!”可我何曾是那样坏的人? 提到秦岚湫,谢颦脸色微变,可看着女儿痛苦的神色,她也有些难过自责,只道:“这件事是母亲的问题,当初阿湫帮了我们太多,若不是她,我和皇后也不会安享荣华,对益民和骁儿母亲的心里是抱愧的,当时我也没为你说些话,是母亲的问题。” 听母亲自责的声色,孟思敏却越发难过,她眼眶湿润,道:“儿臣的婚姻问题,不曾想过要怪到母亲身上,经营不善也是儿臣自己的问题,可为何母亲每次都要来劝儿臣?难道日子过成这样,都是儿臣性子不好?” 谢颦忙摇头,看女儿痛苦不堪,当下也揪心,道:“母亲怎么会这么想,可女人大半辈子都是这样苦过来的,你如今都做婆婆了,该是享福的时候,母亲只是想劝你……罢了,你们夫妻间的事,母亲不过多说什么。” 孟思敏低下头,却没有因为母亲的“放过”而好受,她道:“母亲永远感怀秦岚湫,她确实值得,可如今却要因她的不幸来造成我的不幸……我怎么能这么冤呢?若当初是我,是不是都满意了?” 姜益民不会记她一辈子,安宁王府永远安宁,这些年不会有这么多事,而她也将不存于这人世间…… 谢颦眉头狠狠一蹙,轻呵一声,道:“胡说什么呢!难道是你,母亲会不心痛吗?” 孟思敏默了,这一回,是漫长的沉默。 不管是她还是秦岚湫,离去的人永远触碰不得,但若是她,或许只有至亲的人会痛苦,他不会,他妻儿健全,他的生活会永远安宁下去…… 原是自己,终究比不过她。 …… 第836章 嬷嬷的态度 刘嬷嬷生性寡淡,做事倒是认真仔细,领着容仪走走停停。 不在太后和长公主眼皮子底下,她放松了许多,心思都用在了欣赏寿康宫风景上了。 她本以为王府够大又精致了,做工精致,设计宏伟大气,可看了寿康宫才知道什么叫辉煌庄重,这里面每一根木头都极为考究,每一处都切合的完美。 再加之这里面一些有价无市的摆设成品,都为之加光加彩。 但刘嬷嬷却说:“太后这里是整个皇宫最朴素质实的地方了。” 容仪微微收起惊掉的下巴,默默的将视线收回,心中暗暗道:此处如此富丽堂皇都要被称之为最为朴素质实,那其他地方该富丽成什么样呢? 走到池塘,看着里面的锦鲤,个个肥头肥脑,笑道:“我的院子里也有这么处池塘,里面喂的鱼到不单单是锦鲤,许多鱼都养在一起。” 刘嬷嬷说:“这些鱼都是公主殿下亲自挑选的,说能吃好喂养,太后也每日亲自来喂,果然好喂养。” 她所说的公主怕就是孟令英了吧。 容仪微微勾唇,道:“今日怎么不见公主殿下?” 刘嬷嬷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幽深,道:“殿下晚些会过来,娘子和殿下很熟吗?” 容仪颔首一笑,轻轻的“嗯”了声,道:“我和公主殿下曾有缘相识,很是谈得来。” 刘嬷嬷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道:“这倒是奇怪,我们公主殿下向来不爱与人亲近,也不知娘子是何处吸引了她。” 这话说客气到客气,说不客气也能听出三分不屑,容仪微微顿了一下,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刘嬷嬷,此刻的她与方才在殿内确实有几分不同,眼里的恭敬少了几分,也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寡淡,虽尽心尽力地跟着自己,一路处处都尽显仔细,可那种感觉确然不一样了…… 她是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想着太后的性子,就能想到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按道理来说,刘嬷嬷该是方才在殿内的模样,可她现在对自己那隐隐的排斥感,应当是不该的。 定然是有个什么原因,才让她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 容仪想了一圈,最终想到了公主,公主殿下自小在深宫中长大,与太后关系定然亲密无间,那么看着公主殿下从小长大的刘嬷嬷,又怎会不知公主殿下心悦的人呢?如今,自己不就是正撞到枪口上了吗? 容仪微微有些头疼,但还是一派淡然,道:“我与殿下至味相投,殿下待我便亲密些,想来也是一种缘分吧。” 听到这话,刘嬷嬷目光里闪过一丝嘲讽,嘴上不咸不淡的道:“缘分一词还真是妙不可言,奴婢原来怎么也想不到,尊贵如公主殿下,会和一个……宫外的人有缘分。” 这一句话,停顿之处尽显微妙,绕是容仪再好的心理素质,此刻也有些尴尬了,也可以断定这位嬷嬷是真的想刺激自己一下了。 …… 第837章 不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由于对皇宫的向往和敬畏,容仪早早的就料到了此次进宫并不会那般容易,可却没想到第一个“坎”,会是在这个嬷嬷身上。 容仪深深地吸了口气,保持心情愉悦,给了她,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道:“是啊,若不是认识了公主殿下,我也不会想到,像我这般的人,能和殿下谈得来,我身份低微,能与公主有这缘分,于我而言,也是莫大的荣幸。” 这句话尽显低微,她几乎是把自己摁在了土里在说这话。 刘嬷嬷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自己,历经“百”战的她,一时也被噎住了。 见她说不出话来,容仪反而看向她露出一抹笑来,说道:“嬷嬷也知道,我原是平民家的女儿,能跟爷已经是福分,而后认识公主殿下,更是福上加福,我很珍惜这个福分。” 刘嬷嬷滞愣的看着她,沉默了好久才道:“其实奴婢对娘子很是好奇。” 见她说了这句话,容仪便知道事情已经开始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了,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但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笑说:“嬷嬷请问。” 刘嬷嬷道:“据奴婢所知,娘子原是秦家小姐,也就是宁威将军原配的陪嫁丫鬟,看你又是如何成为将军的妾呢?” 话问的倒是直接,看她的脸色,想来这句话在她心里已经憋了许久了,容仪顿了顿,爽快的道:“嬷嬷也知道,当时的我只是一个听主人命令的丫鬟,我的人生不是我能做主的,如果嬷嬷硬要我说,那我也只能说这是一种缘分罢。” 她总不能说,从一开始秦黛珑就从未想过要做也的妻子,要和爷也好好过日子。 总不能说,从一开始她打得主意便是将自己推到爷的眼前,让自己去顶了这个位置,解决爷的需求,从而保护自己的贞洁,护住自己当初那一份感情吧? 容仪更不能说是因为爷一早就对自己有了心思?并将自己留在了身边。 这些话,她通通都不能说,说了便是对三个人都不负责,秦黛珑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自己和爷之间的感情,也不仅仅是爷爷强求,容仪从来不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难道这一份感情中,自己就从未妥协过吗?不是自己从未妥协,又怎会有今日呢。 再且说了,她对当下的日子很满足也获得了幸福感,若将过去的事全都推到秦黛珑和爷的身上,容仪自己都觉得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况且这样的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吧?在旁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不干净的丫鬟,爬了姑爷的床,过多的解释只会让自己的话语变得廉价,而旁人又怎么会去信呢? 她这般说,也是话中有话。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懂得人自然懂,装聋作哑的人自然不会站在你的角度上去考虑,刘嬷嬷在深宫中伺候,也是为奴为婢,她应当是能体会自己这番话的。 果不然,嬷嬷沉默了一瞬,但眼神依旧没软化下来,容仪也不再多说了。 正在这时,有宫女跑过来找容仪,说是两位小主子都醒了。 这正解救了容仪此时的窘境,有些话虽解释了,可嬷嬷若是不信,或是依旧存疑,那也是没有办法。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当着谁都不能说,这些事除非当事人自己暴露了,否则在她这里是要烂在肚子里,带进土里去的。 只要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愧对过谁,这就够了,这一生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不需要旁人知道,也不需要旁人来质疑,只要自己活的光明,将来进入黄土,也不会脏了那片土地。 …… 容仪跟着那宫女去到一个小殿时,就听到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等看到了两个孩子正被两个宫女围着逗弄着哈哈大笑的模样,容仪的心也随之轻松了下来。 看着孩子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两个孩子也给她争气,到了陌生的环境,看着陌生的人,不哭不闹的。 察觉到容仪进来,那两宫女连忙站直了身子退到一边,脸上掩盖不住笑意。 容仪走过去,俩小家伙更欢乐了,抓着小手扑腾,容仪坐在床边,将手放在他们身上,立刻就被软软的身子压住了。 容仪忍不住笑说了句“俩小皮猴。” 一旁个儿稍高一点的宫女脸色红润,像是很激动一样,容仪余光瞟着她,注意着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亲亲热热的说了句话。 “小少爷和小小姐真是可爱,刚才醒了就冲奴婢笑。” 容仪看着她笑了,嘴边露出浅浅的梨涡,道:“他们就是爱笑,看你面前,就更想笑了。” 见容仪搭话,那宫女明显更激动了,忍不住说了句:“以前,只闻娘子其名,未见娘子其人,方才伺候两位小主子的时候,奴婢就觉得娘子一定是一位绝世大美人,如今见到娘子真人了,还真是觉得说娘子是绝世大美人都谦虚了,娘子这样美,难怪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 一旁微胖的宫女也接了句话:“是啊,奴婢在宫里见过那么多贵人,深觉没有哪一个有娘子这般的容貌呢。” 虽然都是溢美之词,都是女人听了会笑的话,可这两个宫女说出来却让容仪忍不住微微蹙眉,她不是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而是这两个人太过了。 有的人拍马屁,故意拍的很明显,让被拍马屁的那个人听了也舒服,而是两个人,刻意是十分的刻意,挺让人听了,也是十分的不舒服。 且看她们那种雀跃的眼神,容仪并不觉得她们是惊叹自己的美貌,反而想到了一些令人不悦的事情。 尤其是那一句“娘子长得这样美,难怪会生出这样可爱的孩子。” 容仪下意识的便觉得,她的原话应当不是这个,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娘子生的这样美,难怪会被将军这样宠爱,如今还带着孩子一起进了宫。” 这样的感觉令容仪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可见她们笑的模样,容仪只是淡淡的勾勒下唇角,不做答应。 …… 第838章 谁又比谁高贵呢? 不知是容仪表现得太过和善,还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太好说话了,从她搭了话的之后,那两个宫女显然更雀跃了,在她不搭话的时候,又自动的默认为她是被她们夸得害羞了。 稍高一点的宫女说道:“不知娘子平日吃的什么药?用的什么样的脂粉,看娘子的皮肤真好,比宫里的娘娘还要好。” 见她频频拿自己和宫里的贵人相比较,容仪蹙起了眉头,不大能忍了,说了句:“我的身体很健康,平日里不用吃什么药,也不敢与宫里的娘娘比较,我这般俗人用的,也都是平常的脂粉。” 此刻,若是昕蕊跟在一旁,一定会说:“我们娘子天生丽质,何须用脂粉来装饰?再说了,我们娘子用的脂粉都是将军大人挑选的最最上等的,与你们说了,你们又买不起。” 容仪从不拿主子的身份去压别人一头,也从不用主子的身份作威作福,可是面对这两个宫女,她确然有些冷淡了,甚至第一次有了种不想自降身价和她们掰扯的感觉。 因为这两个宫女在她眼中,并不是什么良善懂礼之辈。 她们的眼里充斥了一股隐隐的贪婪意味。 可明显这两个宫女没有察觉到容仪的不悦,亦或是说,刻意忽略了容仪的不悦,接着说道:“娘子果然天生丽质,惹人怜爱,奴婢原先还不知道将军为何独独对娘子钟情,心里也好生羡慕,觉得娘子当真是运气极好的人,能被将军看中,放在心尖上宠,这样的福份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如今见到娘子的模样,这才明白了,容颜对女人来说何其重要,奴婢就没这个福分了。”此刻得语气极为惋惜,意味深长。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定然虚荣心爆棚,觉得高兴,可容仪听了却不觉高兴,脸上寡淡了下来,她看了眼那个领着自己进来的宫女,此刻面无神色,隐隐有些不安,便知道她和眼前这两个人不是一路货色,向她招了招手,那宫女连忙上前来,容仪将小团子递给她,自己抱起了和扣子杠上的小家伙,看了那两宫女一眼,语气淡淡的,道:“我今不知这也是值得令人羡慕的事,况且将军看上我也不单单是因为我的容貌,这一点你们怕是想多了,若是单靠容貌,将来人老珠黄,我不就失意了吗?” 最后的反问说的幽默,眼中也含着一点笑意,不至于太过生硬,太过尴尬,说完之后,容仪抱起小家伙就往外走,对另一个抱着小团子的宫女说:“方才太后就问了两个孩子了,这会醒了,咱们正好抱过去给太后看看。” 那宫女很是配合,连忙就跟了上来。 她们一走,两个宫女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还露出几分不屑。 稍高一点的宫女说:“也就这德行呀,我还以为长得有多漂亮呢,外面那些人传的神乎其神,天上有地下无的,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嘛,这不是一抓一大把吗?还问不得几句了?你瞧她刚才那样子,多瞧不起我们似的,可她之前也不是给人做奴婢的吗?谁又比谁更贵呢?不知将军大人怎么会看上她的。” 微胖的宫女攻击性没她那么强,话也不那么刻薄,只道:“原也没想过她会是这样性子的,我们只不过是平常说了几句话,句句都是讨好夸她的话,却不领情,还对我们如此冷淡,我们虽都是做奴婢的,可也不能谁都能践踏呀,至少她不能吧,怎么说之前我们也是一样的人,再且说了,我们伺候的还是寿康宫的主子呢,她不过是秦家小姐的陪嫁丫鬟罢了……” “就是,她这种人啊,也就一张脸能看了,我看呀,等她人老珠黄时,将军大人就不要她了。” 那微胖的宫女狠狠的点了点头,两人去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口忽然走来一个嬷嬷,面色冷静的看着她们俩。 待两个宫女看清了人,汗毛顿时竖了起来,立马住了嘴,紧张的喊了声:“刘嬷嬷。” 来人正是刘嬷嬷,她面色沉静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宫女,忽然笑了一下,道:“看来你们对这位傅娘子也是颇有微词啊。” 两个宫女见嬷嬷这样的态度,一时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个儿稍高点的宫女胆子大些,见嬷嬷这种态度还以为她和他们同仇敌忾,试探道:“是……是啊,傅娘子好像有些瞧不起我们。” 刘嬷嬷挑了挑眉,语气平淡,道:“说说,怎么瞧不起你们了?” 见她这般问了,个儿高的那宫女胆子就大了许多,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倒苦水一般的,好似和容仪结了多大的仇似的。 “奴婢见娘子面善,以为娘子是个能容人的,又着实喜欢两位小主子,便忍不住夸了几句,起先娘子还很高兴,可奴婢夸娘子时,她就不那么高兴了,奴婢也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怎么夸人还能将人得罪呢?” 说完,她看了那旁边的同伴一眼,暗暗的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那微胖宫女立马领会,接起了话道:“是啊,娘子不仅不高兴,还甩脸子,奴婢也想不明白我们是哪里把娘子惹得不快了,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想到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呀,娘子也有些太……过了吧。” 听到此处,刘嬷嬷忽然笑了一声,有些冷的笑意,她抬起头来看着两个宫女,道:“这件事怪别人做什么呢?不是你们自己犯贱,赶着上去受冷落吗?” 两宫女一愣,刘嬷嬷又冷嗤了一声,目光冷了下来,道:“我还真没想到,在我的治理下,寿康宫会出你们这两个人才,竟敢编排起主子的是非了!” 这一下,两个宫女吓得不轻,连忙跪了下来,道:“不是啊,嬷嬷听奴婢解释,不是嬷嬷想的那个样子,奴婢们不敢编排主子的是非,方才只是再说实话……” “哦……你们的实话就是歪曲事实,将自己说的何其无辜,将别人说的何其恶毒,添油加醋,夸大事实!你们是以为嬷嬷是傻子不成?!” …… 第839章 处罚 屋内一时寂静,两个宫女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刘嬷嬷看着她们的眼神冷得可怕,她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说道:“敢情你们看我像傻子?” 那两宫女连忙摇头道不是。 “那当着我的面还敢胡说八道!” 这两宫女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刚才在屋里的事都让刘嬷嬷听到了,一时无可狡辩。 刘嬷嬷冷着眼,这时,那个儿高的宫女忽然说了句:“嬷嬷不是也很讨厌她吗?她如今身份是不同了,从丫鬟一跃成主子,奴婢等不敢编排她,可她这样的人,外面传的也难听,奴婢方才待她十分客气了,为何嬷嬷还要来怪我们呢?” 听到这话,她旁边的宫女也明显吓得不轻,悄悄的拽下她的衣服,显然是看到刘嬷嬷眯起的双眼了。 她却好像发了疯似的,越发的不管不顾了起来,被旁边的人拽了一下,越发愤愤不平,也愈加觉得自己有说的理,她道:“若是从前,她还不如我们呢,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可她方才对奴婢两人的态度也实在太……” “太什么?你是觉得,自己很金贵?”刘嬷嬷的话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 被情绪带跑偏的宫女却没思量出什么来,只委屈哽咽道:“奴婢哪算什么金贵的人呀?只是不服她刚才那态度。况且,就她还能跟在将军身边?明明我们公主……” “放肆!” 那宫女话未说完就被刘嬷嬷重呵一声,将她的话打住,嬷嬷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湿润的模样说道:“真是叫本嬷嬷大开眼界,寿康宫何时养出你这般娇贵的人,对主子不尊不敬,口出狂言,还敢牵扯到公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宫女被噎了一下,无意识的摇了摇头,道:“不是……” “还敢自比主子?傅娘子也是你们能说嘴的?还揣摩起本嬷嬷的心意来了,真是个能耐的人,待在寿康宫屈才了吧!” 这一刻,那宫女才发现嬷嬷是真动了怒了,她连忙低下头,方才嘴硬的模样也不见了,抖得像筛子一般。 这时,微胖的宫女才道:“是奴婢们没摆清自己的位置,惹嬷嬷生气了,奴婢们该打该罚,请嬷嬷息怒。” “惹嬷嬷生气?看来你们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寿康宫是用不起你们这样的人,这一次,本嬷嬷不会报到太后那儿去,你们也好自为之。” “嬷嬷不要赶我们走!” 刘嬷嬷没再理她们,转身走了出去。 刚走出了门,便见一人站在一旁,正是同在太后身边伺候,有着十几年姐妹情谊的徐嬷嬷,此刻正含笑看着她,两人走远了一截,徐嬷嬷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责罚她们两个呢。” 刘嬷嬷脸色有些别扭,道:“你可不要冤枉我,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犯了错就该受罚,此刻不教训她们,她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 徐嬷嬷低下头笑了笑,而后看着她问:“可我不是记得,你对那位娘子也是颇有微词,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和那两个人一个想法吗?” 刘嬷嬷蹙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徐嬷嬷又道:“且我当初可是记得,外面的人说那娘子坏话的时候,你还尤其当真呢,还比较起了……” 这一次,还没等她的“混账”话说完,刘嬷嬷小孩儿一般的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脸色微红,神色微怒,道:“胡说什么呢?多大年纪的人了,说话还这般不严谨,我何时像她们两个人那样过,她们是不敬主子,我又何曾……你这老货,非要我生气才高兴!” 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徐嬷嬷捂嘴笑了,道:“你呀,这张嘴总是硬,我看那娘子也不像外面传的那般,守礼得很,今日坐在那里,眼睛也不乱看,规规矩矩的,看着不像个有野心的。” “……” “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咱们什么人没见过,你也不是看不出来吧?有些时候,先入为主的观点确实麻烦,我原先对这位娘子也是持保留意见,可今天见了,却觉得是外面传的太过,那长相确实称得上祸国殃民了,但为人啊,还是规矩的,在且说了,公主殿下自己都不想这件事了,你又何苦去打抱不平呢?人家年纪也那般小,你若说她勾引了将军,还是真叫人不信呐。” “将军是什么人?岂是一个陪嫁丫鬟想勾引就能勾引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将军,我知道你疼公主,可有些时候,也别这么犟嘛。” 刘嬷嬷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别扭,道:“说实话,我原先是真有些瞧不上她,我们公主人中龙凤,金枝玉叶,哪点比不上她了?偏偏将军……罢了,我又算什么呢?我说的话谁又会听呢?我只不过是为我们公主打抱不平罢了,将军错过我们公主,是将军没这福气。” 徐嬷嬷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呀,总是这样,就这样想吧,将军和我们公主没成事儿,是他们没缘分,你呀,也别放在心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公主和将军没在一起确实可惜,说不准公主的良人在后面呢。” …… 容仪不知道那两个宫女已经被处罚了,带着孩子到大殿后,心情已经被自己调节好了,换上了一副微笑,带着孩子见太后。 这突然一下,大殿里来了两个孩子也是格外热闹,谢颦看到两个孩子,直觉两只手都不够用了,又想抱抱这个,又想抱抱那个。 最后一左一右抱了一个,两个孩子对着坐着,容仪在一旁伺候,谢颦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来回打量,而后面带笑意的道:“男孩儿像骁儿,女孩儿像你,都生的如此好看,都是你的功劳。” 容仪脸红了,这不是变相夸她好看吗? 谢颦看着她明媚的眉眼,笑弯了眼,道:“果然啊,孩子的母亲一定要好看,生出来的孩子就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 第840章 送礼的习俗 容仪被夸的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她腼腆一笑,说道:“孩子的父亲也至关重要,爷也生的好看。” 听到这话,谢颦哈哈的笑了,看着容仪饶有兴趣的说了句:“我总算是知道你和骁儿是怎么在一起的了,莫不是你看中了他的面相,他也看中了你的面相吧?如此甚好,甚好,这生出来的孩子才不吃亏呢。” 这一下,容仪的耳朵都红了,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母亲笑得开怀,容仪在一旁被逗的面红耳赤的模样,孟思敏看了身旁的林嬷嬷一眼,林嬷嬷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对太后说道:“殿下说太后太贪心了,一下子就抱了两个,想帮太后抱一个呢。” 谢颦眉眼含笑,看了孟思敏一眼,故作不悦的瞪了林嬷嬷一眼,道:“这话怕是你说的吧!” 林嬷嬷一笑,忙道:“奴婢可不敢说这样的话。” 谢颦抿唇一笑,看着怀里的两个小宝贝,看着他们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看,很是好奇又乖巧的模样,一时心都化了,只觉爱不释手,但一下子抱着两个也着实是有些腾不出手来,便道:“那你看能抱走谁吧。” 林嬷嬷笑了,直接向小团子伸了手,看到熟悉的人,小团子迟疑了一下,却将一双小手伸向母亲。 谢颦笑道:“这果然,娃儿都是和母亲更亲一些啊。” 容仪只好将她抱起来,林嬷嬷道:“奴婢抱过去吧,娘子身子重,就在这儿吧。” 说完,伸手接过了小团子,给长公主送去。 她知道长公主喜欢小小姐,又抹不开面子想要抱一抱。 而这时,反应过来方才话的谢颦看向容仪的肚子,道:“听林嬷嬷方才话里的意思,你莫不是又有了?” 容仪微顿,而后点了点头,不自觉的抚上肚子,露出一抹羞赧的笑,道:“还没过三个月呢。” 谢颦了然,目光柔和,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孩子都喜欢你,便争相投到你肚子里来,寻你做母亲。” 说完,看了眼旁边愣怔的刘嬷嬷,又将视线转到徐嬷嬷身上,道:“去将哀家库房里存的金玉锁包起来,给这孩儿做礼。” 容仪连忙道:“太后,这……” 谢颦扭过来打断了她,道:“这是哀家的一点心意,也是哀家老家那边的习俗,这刚怀上孩子的时候不事张扬,需要送点小礼物来欢迎它,它就会顺顺利利的长大。” 还有这种习俗?容仪当然不会去问,太后这样说了,她也只好谢恩。 孟思敏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小团子黑黝黝的眼珠上,抓着她的小手不言语。 小团子忽然打了个喷嚏,喷了一鼻子透明的鼻涕,林嬷嬷连忙拿出帕子要给她擦,孟思敏却亲自给她擦起了鼻涕,用的还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荷花修边的帕子。 林嬷嬷顿了一下,默默的将帕子收回。 小团子绝对是个很乖的孩子,被擦鼻涕时一动也不动,一双大眼睛看着孟思敏,等鼻子被擦干净了,粘乎乎的感觉没有了,她就冲着孟思敏憨憨地露出了一抹笑,嘴边还有两个小梨涡。 看的孟思敏喜爱极了,这样可爱的孩子,准时叫人心口一软。 而在上面看着这一幕的太后和容仪,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来,一个是欣慰的,一个是感动的。 …… 不过一会儿,外面就传公主到,宫里的公主不止孟令英一个人,可容仪下意识的就觉得来人应当就是她。 等她蹦蹦跳跳地走进来时,整个人都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穿的水红,和她这般的性格也着实贴合,在太后面前的她显然和在宫外的她是两个模样,今日的她发式梳的乖巧,头上的簪子也带的规矩,还别了一条手帕,乍一看,还真是一个受宠爱的公主模样。 这猛地一打眼,容仪还真是不大习惯她如此这般的模样,但看着今日的她也觉得分外可爱。 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得体的礼,见过太后和长公主,而后又跑到太后面前一阵腻歪,又逗了逗太后腿上的小家伙,不知是不是她和小家伙的气场不合,也不知是不是小家伙被她的热情和“轻佻”吓到了,被她一阵逗弄后,小家伙瘪了瘪嘴,就要掉金豆子了。 孟令英哈哈大笑了一声,道:“看着他,我就能想到他老子小时候的模样了,哼,我不能欺负他老子,欺负欺负他儿子也不错。” 谢颦忍不住蹙眉,道:“没大没小!姑娘家家的,这般说话成何体统。” 孟令英立马笑嘻嘻的露了个讨巧的笑,又打了马虎眼,看她鬼机灵的模样,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笑意。 逗好了孩子,孟令英站了起来,走到容仪身边,看了眼她身上的裙子,她背对着所有人,从气势上看来,她和容仪的站位,更像是对峙一般,可却没人看到她们脸上和善的笑意。 就在其他人还不明真相,隐隐有种她们是不是就要掐起来的错觉时,孟令英忽然伸了手,掐住了容仪的腰,然后松了好大股气,道:“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多日不见你又瘦了,原来是裙子挡住了腰身。” 容仪脸一红,被说长胖当然不乐意,她低声道:“也没有胖到哪儿去吧。” 孟令英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一旁的太后说了句:“你这皮猴动作可要轻点,别伤了孩子。” 孟令英愣了一下,心想孩子是谁? 总不能说的是容仪吧? 又见容仪脸色红润,捂住小腹的模样,孟令英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的道:“不是吧?这么快?” 容仪轻轻的“嗯”了一声。 孟令英道:“可你生完这两个小家伙才多久呀,这就又有了?” 容仪耳朵都烧起来了,有种隐私被扒出来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呢。 她只道:“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适时的,太后出来打了个圆场,看孟令英越说越不像样子,见容仪脸已经红的无地自容了,怕自己这孙女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便道:“你啊,天天这么跳脱,没个定性,和容仪差不多的年纪,要有容仪一半乖巧,哀家就放心了。” …… 第841章 可若我和亲呢? 孟令英眨了眨眼,故作委屈:“这不是在说孩子的事吗?怎么又扯到孙女头上来了。” 谢颦一笑,看着她道:“你不就是个孩子吗?” 一时间,大家都笑了起来,氛围其乐融融,被打趣的孟令英也笑了。 两个不明发生了什么的孩子也咧着嘴,附和着大人一起笑。 …… 今日的天不算太热,一股股凉风来袭,吹的人舒适,容仪和孟令英坐在花园里,浓郁的桂花香飘来,令人心情愉悦。 孟令英的手指绕着帕子,眼神发空,过了许久才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容仪扭头看向她,笑着问:“为什么?” 孟令英看着她,长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幽默,道:“我看你胆子挺小的,那个时候跟着他,温柔又胆小,想着宫里都是我的人,你应该不敢来。” 容仪忍不住笑了,她道:“我想着有殿下在,才敢来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孟令英看着她,道:“今天的你,挺让人惊讶的,我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容仪看了眼自己的手,有些好奇:“今天的我是什么样子呢?” 孟令英正经道:“大方,端庄,得体,我发现,你是在什么环境,什么地方都能生存的人,你今天,做的很好。” 听到这个肯定,容仪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听殿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今天哪里做的不好,给王府丢人了。” “……” “不瞒你说,我这些天都挺紧张的,怕出错,怕丢人,也怕错了规矩。” “你做的很好,我看得出来,皇祖母很喜欢你。” 容仪低下头笑了,直言道:“也是托了爷的福。” 孟令英点了点头:“这倒是,我皇祖母最疼的,除了皇兄就是骁哥了。” “还有殿下。” 孟令英挑了挑眉,道:“那不一样,对他们的疼爱会是一辈子的,而对我,也许只是短短十几年,虽然我是公主,但也总有出嫁的一天,到那时,我就不是皇族公主,也不会常常在她身边……” 容仪却道:“怎么会呢,公主出嫁是下嫁,驸马尚主,将来公主有了公主府,想来离皇宫也不会很远,公主依旧是公主。” “可若我和亲呢?” 冷不丁的,她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容仪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怎么会?大孟国强兵盛,何须公主和亲?” 孟令英眼神闪烁了一番,随后露出一抹笑来,道:“或许吧,或许不会,若当初我狠心一点,让骁哥尚主,就不会有这种可能了。” 这一回,容仪沉默了。 气氛冷了一瞬,孟令英看向她,笑得开怀:“你放心里去了?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可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确然有那么一瞬间,容仪的心口窒了一下,但她却道:“我知道公主,不会强人所爱,公主的性格爽朗,该有快意人生,若当时公主当真‘心狠’过,想来也不会快乐。” 听着她的评价,孟令英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把我看成了很好的人。” …… 第842章 孟令英的心事 容仪想说:你不就是吗? 可她却顿了片刻,看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神说道:“我不过是说了实话,从和公主相识之后,我便知道,公主是有气性的。” 孟令英抿唇笑了,心情也松快了许多,本来方才是因为别的原因有些低闷,故意说了这些话想听听她的话,可见她如此反应,倒也觉得心里放松了不少,好像有了出口一般。 她将手指从缠绕的很紧的帕子里抽了出来,道:“就冲你方才那番话,这个好人我也坐定了!” 容仪也笑了,看着她豁达的神色,抿唇许久,才道:“殿下是否有心事?” 孟令英顿了一下,神色也淡了几分,她摇头。 容仪却道:“殿下是个爽快人,爽快的人往往有心事是藏不住的,殿下若是愿意说,我将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孟令英默了,风吹过耳畔,带走了声音,让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脑海里忽然涌上来许多东西,又静悄悄地散去,有那么多事可以抓出来讲,可一晃神,又好像所有的事逃避似的自动离开了她的脑海,最后,她定下心来,说了句:“人生的困局,倾诉也无法找到出口,但你方才的那些话已经很好的安慰了我,我如今心情也好了许多。” 听她这般说,容仪也不接着问了,只笑道:“既如此,我便也觉得高兴。” 每个人总有说不出口的困顿,并非是倾听的人不合适,而是那些事难以启齿。 就很想压在心里,永远都不要让人知道,可心里又隐隐想找一个出口,想有一个人来帮自己排解万难…… 这样的矛盾心理,挤压着一个人,会令人分外难受。 孟令英选择不说,也有这样的想法,说不出口的,憋在心里发慌,可说出来,又好像有种无法解脱的感觉。 有人说她金尊玉贵,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可只有自己知道,既担了这个身份,也要承受它带来的伤痛。 公主的尊贵,是不知道用了多少“血泪”换来的,而压在她身上的事,也是任何人都无法分担的,唯有自己一人承受,承受这诸多无奈。 是啊,她本该是自由翱翔的鹰,却被困在了红墙中被肆意安排她的人生。 他们要剪去她的翅膀,折断她所有的希冀……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未来的路被钉死了脚印,需得她一步一个脚印的去走,半分没有别的选择。 …… 容仪被长公主叫走以后,孟令英一个人坐在外面许久,直到刘嬷嬷来找她。 看着公主放空的双眼,刘嬷嬷忙走上前去,心疼道:“今天多凉风,殿下怎么还坐在这儿吹呢?可别仗着年轻底子好就不怕这秋老虎。” 面对她的关心,孟令英笑道:“我准备坐会儿就进去的,这边风景好。” 刘嬷嬷道:“殿下从小就在这儿长大,这风景都看了无数遍了,还看不厌呢?” 孟令英笑了,笑意有些淡淡的,她道:“怎么能看的厌?我都怕今后不够看……” …… 第843章 我并非是一个夺人所好的人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是想出去看看的,可若这个代价是难再回来,恐怕没多少人愿意吧? 吾心安处是吾家,离开熟悉的地方,哪怕是待“厌”了的,也不会安心。 刘嬷嬷吸了口气,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殿下就是心太软了……” 孟令英不解其意,抬头看着她,刘嬷嬷又道:“若殿下多为自己考虑一些,这将军夫人的位子还有谁有本事去坐?” 听到这话,孟令英低下头笑了笑,道:“我正是为自己考虑了,这样的选择于我而言是最好的。” 这一回,轮到刘嬷嬷不解了。 “殿下从小就倾心将军,奴婢是知道的,奴婢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这京城中有哪个姑娘比得上公主殿下?您与将军这般相配,本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您让步,又怎会轮到她?” 听到此话,孟令英微微眯起了眼,扭头看向刘嬷嬷,正色道:“这一点是嬷嬷想岔了,原就不是我让位,是那本就该属于她。” 被爱上的人,才是正理,不被爱的,连机会都没有。 孟令英说:“是,我是从小倾心他,所有人都知道,可他只拿我当妹妹,他对我的好,全在我唤他一声骁哥上,他的心不在我这儿,我多么努力,他对我也不会有别的心思。”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陪嫁丫鬟。” 孟令英反问:“她是一个陪嫁丫鬟,可如今你看她,她差在哪儿了吗?” 刘嬷嬷默了下来,又开口道:“她不过是个陪嫁丫鬟,可公主金尊玉贵。” 这一回,孟令英笑了,她道:“可她在骁哥心上啊,我是公主又如何?不被喜欢就是不喜欢,难不成还要我去横刀夺爱?要我用身份去强压她,去逼骁哥,是!这样我是得到了他,可我也失去了他!” 刘嬷嬷低下头来,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只道:“自古以来,女子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是主,将军是臣,说来让将军尚主,于他来说是好事,也不是谁随随便便都能尚主的,公主能瞧上他,愿意跟他过日子,将军又会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需皇上下一道令,公主便可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刘嬷嬷心里,身份就是强权,尤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是很多人想破头都攀不上的权贵,她始终瞧不上那傅娘子,是因为她觉得她不过是个陪嫁丫鬟,怎能与自家的公主争锋? 再且说了,妾就是妾,傅娘子这个妾又抢在正妻之前生下了两个孩子,于公主殿下来说,是让公主委屈了,可即便如此,公主依旧倾心将军,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被天家看上的人,是无限的荣光,公主都不计较将军与别的女人生了两个孩子,旁人就该感恩戴德了。 见刘嬷嬷这固化又老成的思想,孟令英无奈的摇了摇头,笑得苦涩,她道:“看来嬷嬷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确实可以利用身份去逼他们就范,可我却不愿意这么做,我想要的不是将军夫人这个位置,我想要的是他的心,可既然他已经把心给了别的女人,那便说明我和他有缘无份,我愿意祝福他过得幸福美满,我并非是一个夺人所好的人。” …… 第844章 独处 从古至今,强权之下的婚姻又有几个好的例子呢? 若两个人不是真心相爱,捆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日子是要两个人一起过,过的大家都顺心才好,她明知道骁哥不爱自己,却因为自己的爱去强迫他人,要去毁了他人的生活,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她以为,做不成爱人,可以做朋友,可她若一意孤行,只为心中所好,那她和骁哥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这不是她想要的。 再说了,她对骁哥如今的爱人有一定的了解,甚至觉得她并不差,既然骁哥的选择并不差,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破坏呢? 有一种爱,叫放手,叫成全,看着她开心幸福,这就够了,不是非要自己得到那才叫爱。 孟令英说:“我知道嬷嬷的心意,嬷嬷看着我长大,更疼我一些,可说句良心话,容仪她只是身份差了点,她的为人并不差,她虽出身是个丫鬟,可她这个人我是看得上的,若是嬷嬷看着她长大,想来会心疼她多些。” 这样的偏心是必然的,孟令英知道刘嬷嬷必然会心里不舒服,才反转过来去开解她。 见殿下一派洒脱,刘嬷嬷心里不是滋味,道:“殿下心眼儿好,便看谁都好,她一个陪嫁丫鬟,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殿下从不存疑吗?” 孟令英默了默,看向刘嬷嬷的眼睛,道:“我当然知道,可说出来嬷嬷怕是不信,我若说她和骁哥能成事,全是因为骁哥算计了她,嬷嬷信吗?” 刘嬷嬷愣了一下,孟令英又道:“骁哥是什么人,一个丫鬟能算计到他吗?嬷嬷该不是信了那些人的话吧?” 这样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可刘嬷嬷心里还是难受,惋惜道:“那公主怎么办呢?公主那样喜欢将军,公主那么好,为何最终要沦落到这个地步呢?” 孟令英大方一笑,道:“左不过这就是人生嘛,总是无常,享了十几年的福,也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殿下……” “嬷嬷也不要想得这么悲伤吗,谁能说这不是另一条出路呢?” 说完,她笑了笑,道:“有些人,有缘无份,这我认了,我也不强求,像我这样性子的人,何愁日子过不好?大不了从头再来呗,嬷嬷可别忘了,我可是公主呢!”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俏皮,叫刘嬷嬷忍俊不禁,可想想往后去,又含着几分叹息。 …… 下午时,长公主和公主就去晚宴那边了,只余容仪单独和太后在一起。 孟思敏走前还看了容仪一眼,见她神态自若,倒也放心,她的这位母亲,总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是这世间最最慈悲心肠的人了。 谢颦端起碗喝了口水,看着下面的容仪,微微一笑,道:“和哀家单独在一起,会不会紧张?” 容仪忙的回道:“太后娘娘为人慈悲,妾不紧张。” 谢颦笑了笑,道:“我看你今日挺紧张的,不过倒也没出什么错,举止得体,体态优雅,哀家很是喜欢。” …… 第845章 她的福气,戛然而止 容仪脸色红润,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她道:“得见皇家威严,妾自然是会紧张的,但太后慈悲善良,妾与太后呆在一处,便不觉紧张了。” 谢颦看了她一眼,笑意深厚,道:“你这张小嘴倒是会说,不像英儿向来我行我素,没个公主样。” 容仪微微一笑,诚恳道:“妾倒是羡慕公主的洒脱恣意,那样的洒脱,不是谁人都能有的。” 这话倒是真实,若不是公主,恐怕也养不出这样的性子,就如她自己,从小的生长环境和接受的东西,注定她的性子和她这个人,说话都要三思后行,做什么都要存有几分顾虑,总不会有那么恣意的时候。 容仪是有几分羡慕在里面的。 谢颦看着她,道:“我忽然明白骁儿为何钟情你了,他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一旦定了主意,旁人是无法左右的,我原来担心英儿的性子,和他若是在一起,时间长了,两人就会不和,需要有个性子绵软些的在他身旁中合一下,日子才不会过得鸡飞狗跳。” 说完,她看着容仪的眼神温和了几分,道:“你怕是不知道,英儿对骁儿是动过心思的。” 这话,容仪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做沉默样。 谢颦又道:“不过哀家早就看出来了,单单是英儿一个人有了情,骁儿没那意思,今日想见你,也是想看看骁儿选中的人是何人,叫他这般喜欢。” 容仪的脸烧的慌,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只说了句:“这是妾的福气。” 谢颦感怀道:“你是有福气的,若人人都能有你这般福气,也就不会有遗憾了。” 容仪缄默了,一时不知她说的是孟令英,还是旁的什么人。 这一回,谢颦说得却不是孟令英了,她只是想到了那个去了很多年,空留了一个好名声的人。 当初的她也是有福气的人,只是她的福气,戛然而止…… 世间再不会有这么一个人,看不到她灿烂的笑和古灵精怪的模样。 作为长辈,不谓是不可惜的。 而巧的是,眼前这个有福气的女子,和她有一样的眼睛,少了几分飞扬,多了些温柔,也是不同性子的两个人。 看着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声,那父子俩的喜好还真是相同…… …… 这一天,容仪都没见到皇后,回王府的路上已经昏昏欲睡了。 一整天都没睡,也是困的很。 画柳一直在旁边扶着,直到娘子的头支撑不住倒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路都很安然,等回了府,容仪醒来后,便和长公主一前一后进了门,身后是长长的赏赐。 今日虽然没机会见到皇后,但皇后的赏赐却是到了,当听到传报时,容仪也是惊讶诧异,有些受宠若惊。 当时那些宫女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不难想到,她们或许是在想:不过一个妾,还值得皇后娘娘亲自赏赐?都送到寿康宫来了,且太后刚还赏了不少。 容仪也想,宫里的贵人真有意思,有个喜欢赏人的好习惯。 …… 第846章 只闻表面光鲜亮丽 这样的习惯怎么说呢……她喜欢! 这么多赏赐快要闪着她眼睛了,能拿出去换银子吗?! 当然是不能,这只是一个幽默的想法。 回到长留后,容仪反而清醒了,坐在绵软的床上发愣。 玉衡连忙上来伺候,将娘子扶到梳妆台前,将她的钗环都解了下来。 原也没戴多少,可头发一松散,容仪觉得头皮都轻松了许多,脖子也放松了下来。 一放松,僵硬了一整天的身子就开始泛酸了,她“嘶”了一声,捂上肩膀,玉衡立马道:“奴婢给娘子揉揉肩吧。” 容仪点了点头,有些疲倦。 玉衡上手才发现,这一日娘子还真是一直紧绷着,力度这么轻都还疼的吸气。 忍不住问:“娘子,宫里很可怕吗?” 容仪睁开眼,道:“你没瞧见今日送回来的那些赏赐吗?” 玉衡点头,道是瞧见了。 容仪笑了一声:“都是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赏赐。” 玉衡微讶:“娘子也见到皇后了吗?” “那倒是没有,皇后娘娘今日大概是忙得很,不曾见到她,晚饭我一个人陪着太后吃的。” 玉衡不解,不是说去参加晚宴吗? “为何娘子会陪着太后呢?没有和殿下一起去参加晚宴吗?” “傻丫头,当然没有了,你当我这次是去参加皇宫的中秋晚宴的吗?这一次只是太后娘娘想见我,我陪太后吃了顿饭,聊了会儿天。” “那太后如何?待娘子可和善?” 容仪点了点头,道:“太后娘娘很好,为人很慈善,和她呆在一起到不会很紧张,只是皇宫中的气氛还是叫人不敢松懈下来,且今日……” 说到此处,容仪卡顿了一下,后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给自己按头皮,玉衡会意,上手后,又听娘子说:“今日,发生了点小插曲,叫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什么事呢?” 容仪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才道:“我没想过我跟着爷,对于外面的影响其实是不好的。” 玉衡诧异:“这与外面有何关系?” 容仪道:“我和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原以为只是外面的人知道,却不知这些事竟也传到皇宫里去了,今日见到了几个宫女,她们说的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罢了。” “在她们眼里,以为我是用了手段才能和爷在一处,她们好似很欣赏,很向往一般。” 听到此处,玉衡蹙起了眉头,又听娘子说:“他们不了解真相,我不怪她们,可我却不知她们会是这种想法,她们说那话的语气,神态,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并不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让她们有一种可以走捷径的想法。” 那两个宫女给容仪的整体感观便是虚荣心极盛,虽句句都是讨好她的话,可眼里流露出来的艳羡和向往,却是骗不了人的。 可容仪不明白自己又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她们不知自己受的苦,吃的最罪,没有体会过自己经历的一切,只看到了她如今的光鲜亮丽,便觉得这般就是很好? …… 第847章 你知道你那位婆母吗? 容仪很厌恶这种思想,踏踏做事本是最稳得,非要去投机取巧。 但一想到自己,人生确实走了捷径,可这种捷径,当真就是好吗? 是福是祸,也只有自己知道。 人生的路,哪里有捷径呢? 气过后,容仪还是放了口气,半靠在玉衡身上,道:“其实今天挺好的,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所以感到有些累……” 玉衡轻轻的给她按揉额头,语气软柔,道:“只要太后喜欢娘子,奴婢就放心了,奴婢怕的是娘子进宫以后会受气,那几个宫女,娘子不必放在心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志向,只能说不是同道中人,她们的那种想法最终只会害了她们自己。” 容仪叹了一声,又嗤笑道:“是啊,我又何必生气,我只是替他们可惜,都是很周正的姑娘,怎么就不往正途上想呢?但终究是人家的事,我又不会天天看着她们,天天受这份气,只要你们都好,我只要我身边的人都幸福。” 旁人怎样的想法,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不可控的,只要身边的人,在乎的人过得好,这就够了。 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哼了一声,撒娇般的说道:“我今天可真是连澡都不想泡了,真想就这样睡上去,睡个昏天黑地,明早的是明早再想吧。” 玉衡道:“反正现在娘子也不用天天去请安,头三个月娘子养好胎是关键,明天早上,奴婢和秋心都不会来打扰娘子的,娘子只管睡好。” 容仪摸着肚子,露出一抹笑。 简单的洗了个澡容仪就摸上床了,今夜玉衡上夜,秋娘回家了,秋心便在那边卧房照顾孩子。 都是容仪放心的人,所以几乎是一上床就闭了眼,可一闭眼,却越来越精神了,脑子里回想着白日里的事。 那时候太后隐晦的问她:“你知道你那位婆母吗?”。 容仪当时脑子乱了一下,她是知道自己那位婆母对皇家有恩,可是如今的长公主也是自己的婆母,都是自己的婆母,这话就不好回答了。 只含糊的点了点头,太后并无异色,只叹了一声,颇为惋惜道:“她本是个天生向阳的人,合该过着好日子,潇洒一生,只可惜终究是没那命,没那福气,哀家时常想到过去,想到自己还年轻时,几个孩子都还小的时候,那一段的时光才真叫可贵,如今都大了,各有各的地位,各有各的禁忌,再不能像那个时候烂漫自在了。” 容仪只道:“人的命都是上天注定的,有时候,命运这个事还真是不好说,妾偶尔也觉得,像梦一场似的。” 谢颦笑看着她,道:“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倒有几分老成。” 容仪连忙道:“这是妾的一点愚见。” 谢颦却笑道:“你看你,哀家这儿啊,没那么多规矩,话语自由还是有的。” 说完,又叹一声,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各人有各人的命,该是什么样就会是什么样,哀家是怀念以前,可却永远也回不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往往是最容易消逝。” …… 第848章 哀家也只有与你说了 孟国被起势之前,各家是什么样呢?从太后感怀的模样上来看,那定然是十分和睦,又十分亲密的。 太后虽位尊寿康宫,可说到底也是一个母亲,是一个长辈,一个老人,人老了,难免会感怀过去,尤其是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孤寂。 之前的孟家也只是一个小家,一家子其乐融融,没有什么尊卑有别,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是可以坐在一起喝茶玩闹的。 可如今,儿子是大孟之主,儿媳是大孟的皇后,她也从一个平凡老人一下子成为了最尊贵的皇太后,和孩子们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以前能够一起谈心交流的朋友,如今也只有招见,才能相见。 人人都说寿康宫好,寿康宫确实好,只是少了许多温情,少了许多人情,就他一人孤单单地住着,怎能不孤寂呢? 好不容易来了个生脸,且还是个知心意的,太后的话难免会多一些,感叹也多些。 她道:“如今想起以前,哀家的丈夫,和现在几家世家的老爷,还会一起出去钓鱼,一钓就是一下午,有那么几次还逮着了不安分偷摸着在河里摸鱼的孩子,那画面如今想想确实好笑。” “你是不知道,那一辈的孩子,着实个个胆子都大,牛皮的很,若是不加管教,那可得飞上天去了。” 太后口中的那一辈的孩子,不就是如今的皇上和安宁王这一辈吗? 又是君又是王的,哪怕看太后说的好笑,容仪也只得憋住,她哪里敢笑啊。 “可等到孙儿这一辈,又不一样了,这一辈子的孙儿们,大都是沉稳些的,没几个油子,尤其是骁儿,必是有大出息的孩子。” 容仪忙道:“大殿下是天龙之子,将来更是尊荣无限。” 听到这话,太后的笑意却淡了几分,只道:“他若投生在别人家都还好说,可投生在了天家,一切都是不定数,天家又何愁没有优秀的孩子,唉……” 话题已经向皇权开始发展了,已然有些敏感了,容仪便默不作声,这些事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妾能多嘴的。 太后也避讳,便又聊了回去,这才提起容仪已故的婆母。 她道:“如今看你,还有两个孩子和你肚子里的,哀家便知道,骁儿已然美满,只可惜你那婆母再也看不到了。” 容仪道:“婆母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会保佑我们的。” 见她如此回答,谢颦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你呀,看着是个机灵的,只希望你处事能圆滑一些,哀家是希望你不止是和骁儿过的好,还要在王府站稳脚跟呐,王府应该有个家的样子了。” 容仪瞳孔微怔,看着太后略有深意的眼神,心口一顿,好似明白了什么。 太后又说:“我一看你就是个聪明的姑娘,会懂哀家的意思,骁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知道他的心思,既有了你,他那颗心呀,就容不下别人了,那有些话,哀家也只能与你说了。” …… 第849章 未来的日子永不日落 太后是何其睿智的人,她那一双眼见过的人和事又何其多,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容仪这个人呢。 有句老话说,相由心生,这句话是没错的,有的人一看,尖耳猴腮,贼眉鼠眼,便会知道他花花肠子,揣的多都不是什么好心思,有的人,光看面相便知他这个人温和友善,是个能深交的。 而容仪的眉眼中,也能看得出她的谨小慎微,还有满面柔肠。 她确然有一张不低调的脸,可她有一颗低调的心,不管是谈吐举止,还是她给人的感觉,都是舒适的。 她这个人,生来就没有什么攻击性。 性子好,性子绵软的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中和,她能起到调节的作用,也能起到中间人的作用。 对于长公主在王府的处境,和她倔强的性子以及现在的日子,太后怎会不着急呢? 哪个做母亲的不盼着孩子好? 她虽贵为太后,却也不能事事都插手女儿的家事,再且说了,安宁王并非尚主,他们这一对夫妻,何其平等。 正是因为如此,太后才着急,孩子的家事她不能动不动就去插手去帮助女儿解决,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来为此做出努力和贡献。 翻来覆去,这个重任,好像也又眼前的这个小女子能抗得起来了。 劝女婿无用,劝女儿也无用,都是极其体面的人,谁都不曾退一步,这个日子又怎能过得好呢? 唯有一个性子软和一些的,且还是晚辈,两个长辈总不至于和一个晚辈过不去吧?且还是纳进来的妾。 得知太后用意,容仪心口砰砰跳了起来,同样的话,大夫人也曾对她说过,当时的她只觉自己被寄予厚望,而如今被太后这说时,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激动到难以自持。 大夫人与她掏这心窝子是因为已然把她当成了一家人,那太后呢?她为何会选中自己?难不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刻,越想意识就越清醒,带着一点隐隐难以自持的激动,容仪拽着被子,压着声音“啊”了一声。 忽然就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有了一种被认可的感觉,这种感觉无关乎爷对她的爱,好像单单只是因为她这个人,有了被重视的理由。 这一夜也不知是何时睡去,醒来时,外面阳光明媚,而她心情舒畅,在被子里抻了个大大的懒腰,神清气爽的起了床。 走到大堂时,两个孩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角落的毛毯里,手里拿着玩意儿,看着她呵呵的笑。 看着这一幕,容仪的心情就更好了,忽然有一种明天依旧向阳,未来的日子永不日落的感觉,给了她极大的鼓舞和自信,还未洗脸漱口的她,朝着孩子走过去。 两小孩见母亲过来,急得攀着围栏站了起来,想要母亲的怀抱,男孩子到底有力一些,很快就站住了,只不过摇摇欲坠,还不等容仪去拉他,就一屁股墩儿坐了下去。 容仪的心跳了一下,虽然下面垫着毛毯,但这么坐下去,还是怕他弄疼弄伤了,哪知小家伙竟觉得还很好玩,呵呵的笑了起来。 …… 第850章 在不断,就当真断不掉了 这一摔,他虽被哭,也没瘪嘴,容仪还是心有余悸,先将他抱了起来,一旁的小团子见母亲已经抱起了哥哥,就不动了,呆呆地看着母亲发呆。 小家伙被抱了起来之后,还在呵呵的笑,笑的容仪忍俊不禁,用力的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又低下头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一个换一个的在她们的小脸上亲着。 这么小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和母亲亲热了,顿时笑得开怀。 容仪笑着说:“我怎么这么好的命呢?我怎么生了这么可爱的两个小宝贝呢!” “哦哦……” 大约是心情很好的缘故,净了脸漱了口之后,容仪破天荒的穿了条水红色的裙子,还叫玉衡给她戴了两朵珠花。 稍稍一打扮,整个人都明艳了许多,玉衡笑说:“奴婢早就觉着这条裙子十分适合娘子,可娘子却不怎么穿,今日这一穿,整个人都与众不同了。” 容仪心情很好的问:“哪里不同?” 玉衡想了想,脸红了一下,道:“奴婢没读过书,想不出好的诗句来赞美,总之就是很好看,像仙子一样,过去娘子的衣裳大都清素为主,十分素朴,今天的娘子一看就很显眼,也让人心情愉悦。” 听着她朴实的赞美,容仪笑出了声,道:“你呀,每每夸我都是这几句话,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真话了?” 玉衡忙道:“自然是真话!奴婢岂敢骗娘子?” 容仪笑了笑,自然是不会怀疑她。 …… 这些日子见孩子能站起来,咿咿呀呀能吐得清几个字了,尤其是她一直担心的女儿,见她到如今,身子也还不错,容仪便想着要给他们断奶。 他们已经渐渐的在开始吃辅食了,随着年岁的增长,这奶也不宜过多的再喂。 当然这些经验都是些茯苓告诉她的,想了想秋娘这个人,在想了想如今的形势,接连两个乳娘在府中都没让她安心过,容仪倒也不想再招乳母了,干脆就给孩子把奶断了罢。 只不过,有些事情想着容易,做起来却难。 奶水对两个孩子来说,就像是瘾一样,想戒掉十分困难,若是吃了奶水再让他们吃辅食,这倒不会出错,可是让他们只吃辅食,一整天都喝不到奶水,那可就要了老命了,要了容仪的老命。 有好几次孩子哭的她心都软了,可想一想,这一回心软,下一回又如何能戒掉呢? 如此想来,便狠着心,让玉衡和秋心将孩子抱出去转一圈,等再回来时,已经被外面的新鲜事物吸引去了注意力,就不会想着吃奶了。 可这种法子也是治标不治本,过不了多久就又开始闹了,戒奶的第一天,宣告失败。 容仪抱着喝着奶水心满意足的小家伙无语望天,可恨自己心软,可看他吃得开心,又觉得满足。 连白婆婆都心疼了,直道:“娘子,孩子们都还小,不若就再等一段时间吧。” 容仪也想啊,可一想到孩子已经大了,而且说秋娘又是个不省心的,想了想也只道:“再选一个乳母吧,等选到合适的再做决定,现在也该开始给他们断奶了,在不断,当真就断不掉了。” …… 第851章 秋娘秋心 夜里,秋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等心情烦躁到极致时,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里卧,看着空荡荡的两张小床,她蹙起了眉头,转身往外走去。 披了件外衣,她走到了主卧,看着里面昏暗的灯光,站在门口停顿了半晌。 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动静,是娘子在哄小主子们的声音,好似是孩子在哭闹。 秋娘的心急切了一些,抬起手准备敲门,却是一顿,后又放了下来,等到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大了,才敲了敲门道:“娘子,可是小主子们在哭闹?需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听到这个声音,坐在床上抱着孩子的容仪顿了一下,看了眼秋心,秋心会意,将小团子放在了床上,理了理凌乱的衣裳向门口走去,打开门后,道:“不用了秋姐,我在这里伺候呢。” 看着秋心,秋娘愣了一下,直道:“你怎么在这儿?” 秋心面色不改:“今夜由我来为娘子上夜呀,两位小主子跟着娘子一起睡,我便在这儿一起伺候着。” 秋凉看了她两眼,随后露出一笑,说道:“你在这儿我便放心了,可是照顾孩子还是我比较有经验。” 秋心反应能力还算快,只轻松一笑,道:“秋姐多心了,也没多大的事,方才小少爷做噩梦被惊醒了,才哭的,娘子已经快要哄睡了。” 而且这时,里面的哭声也越来越小,像是印证了秋心说的话一般。 见此状,秋娘就没什么借口可以进去伺候了,只扯了扯嘴角,拢着身上的衣服,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睡了。”后声音大了一些,道:“我伺候孩子伺候习惯了,夜里总是习惯的起来看两回,刚才起来后才想起来,今夜两位小主子是跟着娘子睡的,又怕娘子一人照顾两位小主子忙不过来,便过来看看,见这边好,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深吸了口气,看着秋心的眼睛,有种说不上的意味,道:“我呢,是两个小主子的乳母,做什么都有经验些,你既在这边伺候,必得尽心尽力,仔仔细细才是,若有什么不懂,便可来问我,毕竟,你对照顾孩子,并没有什么经验。” 这话说的隐晦,是在告诉秋心,只有自己才能照顾好孩子,而她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别来妄想抢她的事。 秋心听后只是一笑,道:“这是自然,我还有许多要向秋姐学习的地方。” 这话回的软绵绵的,却也有一定的冲击力,见秋娘一时间不知如何出气,只扯着嘴角转了身往回走,没走两步,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下来,神色阴冷的看着前方。 而在她走远了以后,秋心也收回了笑容,将门关上,而后吐出一口气,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是不算一个绝顶聪明的丫鬟,可反应能力也不算极差,又岂会瞧不出方才秋娘那暗自较劲的态度,像是一只护食的狮子,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一样,却装的那般和善,那般虚伪。 …… 第852章 她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回到卧房后,见两位小主子已酣然入睡,秋心放轻了脚步,生怕吵醒他们。 容仪瘫在床上,已然精疲力尽,只看着她,轻声问:“走了吗?” 秋心点了点头,低声道:“已经走了,方才她想进来,被奴婢拦回去了。” 容仪松了口气,赞许的看了秋心一眼,后又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身旁的两个孩子,心里苦哈哈的想着,怕是这会儿让秋娘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怕是要比见到亲娘还要激动。 方才,小家伙有些闹奶了,小脸一个劲的在容仪面前拱,见无果,瘪了瘪嘴,终是没忍住哭出了声来,越哭越委屈越发的收不住。 容仪哄了好半晌都没哄好,最后都快顶不住想给他解解馋了,这个时候秋娘过来了…… 好在大概是劲儿过去了,孩子也不像之前那么闹,抱着她的脖子酣然入睡,容仪才松了口气,不然,那会怕是真的忍不住要“破戒”了。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听到问话,秋心看了眼好不容易睡下的两个孩子,附在容仪耳边说了一番。 话后,容仪微微拧起眉头,却没说什么。 冗长的沉默过后,秋心去吹灭了一盏灯,便就睡在了外间。 戒奶不易,她也得一直守着,以免娘子一人照顾不过来。 好在这一夜两个孩子都很乖,没再闹母亲,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还露出了憨憨的笑,全然忘了昨夜是怎么闹奶的了。 而用早饭时,显然是小肚子饿了,还吃了不少东西,看着这架势,容仪欣慰极了,便觉自己做出要断奶的决定是无错的。 只要有意识的开始给他们戒奶了,他们也是能适应的。 早饭过后,秋娘来了,带着满脸的微笑和谄媚,道:“奴婢瞧着时间不早了,便想着过来给两位小主子喂奶。” 容仪看了眼在毛毯里玩耍的孩子,和一旁照顾的秋心,只道:“不用了,早上他们已经吃饱了。” 秋娘微微诧异:“可是昨天一天,今天一早,奴婢都没给孩子喂奶,这么长时间不吃奶,小主子们是会想的。” 容仪示意她看向那边围栏处,笑道:“他们若是想,我便让秋心带着去找你了,如今已经吃饱了,便不会想了,正玩的欢乐呢。” 都不用看过去,那边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秋娘呆滞了半晌,这才慢慢理解了娘子的用意。 这岂不是……不要她给孩子喂奶了? 可寻常一般的孩子,断奶也不会断这么早,如今娘子的模样,必然要认真的给孩子断奶了,那么原因,也不可能会有别的…… 一旦给孩子断奶了,她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秋娘眼神忽明忽暗,可娘子这话并没有挑明说,她也不好直接问什么,只好咽到肚子里去,默默的退了下去。 看着她临走前的眼神,容仪闭上了眼,按了按额头,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对于这个秋娘,她是给过机会的,可如今,却是越来越不想留她了。 …… 第853章 有则必除! 自从意识到娘子不太想要自己了,秋娘便一直不能安心。 当初她和媚娘两个人在王府时,她有意识的想要媚娘离开,便是因为她不想有人成为自己的威胁。 虽然有两个孩子,可她自觉自己一个人也能喂养好,当初使计让媚娘离开,便是想长久的在这里做下去,可谁知……主子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难道还是因为上次照顾小主子们不力,差点酿成惨事这件事? 可她不都说了要给自己机会,自己也不曾再做什么了啊? 为何,还是不要她? 秋娘越想越阴郁,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按道理来说,那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娘子要是想发作,早就该发作了,为何要等到今天? 之前娘子的不发作,是因为她需要自己,两个小主子也需要自己,可如今她都要给孩子断奶,也不让孩子接触自己了,想来,她也是有退路了…… 那她的退路,会是谁给的呢? 一直不曾听说要再招一个乳母,所以,这个退路不可能是另外一个乳母给的,那么……便只有一个人了。 秋心。 自从她来了以后,秋娘就不觉得安心,原先长留也没多少事做,几乎所有的事也都是围绕着孩子的,可秋心的突然到来,着实让她空闲了许多…… 这种空闲是她不想要的,更是她恐惧的。 换而言之,是不是秋心的到来,让她有了被清算的可能? 想到这里,秋娘的眼神更阴郁了,想到之前秋心那无辜的模样,和现在因她发生的事,秋娘便觉得她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一个来顶替自己的人,如何能简单? 想到此处,秋娘忽然心生一计,她哼笑了一声,眼里满是算计。 谁都不能成为他的拦路石,有则必除! …… 许是昨夜窗户没关好,睡在外间的秋心吹了凉风,此刻正摇拨浪鼓逗着孩子时,没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才见两个小主子看她的眼神呆愣,而后学她的模样,“阿嚏阿嚏”的打着喷嚏。 秋心笑了,将拨浪鼓给了小少爷。 …… 这一夜,两位小主子依旧和母亲一起睡,只是上夜的人变成了玉衡。 这一夜,孩子依旧哭闹,秋娘却没过来了。 容仪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哄着,哄到崩溃的时候便无奈:“怎么白天里不闹,每次都是到了夜里就闹不停了?” 一说,孩子哭的越大声了。 容仪无奈,只好抱着起来边走边哄:“当然了,白天也别闹,乖乖的好不好?把奶戒了,还有很多好吃的呢。” 这么小的孩子,从生下来就吃奶,便会有来奶瘾,怎么会理解到母亲口中的还有别的好吃的呢?对于孩子来说,奶就是命,不给她吃,她就一定会闹,不管你是多么亲近的人,都要准备接受好暴风雨的来临。 本来只是小家伙哭,到后来小团子也被感染到了情绪,毫不保留的哭了出来。 再坚强的母亲,在这样的深夜里,被孩子哭得焦头烂额,没人能来帮她一把时,也会无助,也会崩溃。 …… 第854章 多给她点银子 他和玉衡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满屋子的转,试图用别的新鲜玩意儿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可那一会儿奶瘾犯了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就是想哭,吃不到奶就一定要哭得撕心裂肺,谁都别想安生。 奶嘴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吸不出奶就继续哭,容仪又心疼,又头疼。 她拍着孩子的背,忽然想到了蜂蜜水,便抱着孩子坐在了榻上,让玉衡把孩子放到她身边,而后叫她去泡了一碗蜂蜜水,用勺子给孩子喂了一点,效果很好,尝到甜味以后就不怎么哭了。 已经到了夜里,也没敢多喂,只要他们不哭了,容仪也就安心了,孩子一直哭,母亲的心便一直揪着,不能放下。 等哄睡了孩子,容仪拖着酸痛的胳膊走到一边坐下,玉衡连忙倒了杯水伺候上,容仪示意她放到一边,叫她也坐下。 他自己抱着孩子转了半天,哄了半天都觉得累到无法呼吸,更何况玉衡一个小姑娘。 玉衡也着实累,也没和自家师父,自家娘子矫情,挨了半个屁股坐了下来。 哪怕这会儿孩子终于没哭了,容仪也觉得脑子嗡嗡的响,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她深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忽然说了句:“等送秋娘走的时候,多给她点儿银子,照顾两个孩子,她也着实辛苦了。” 自己不做母亲,便不知父母恩,自己不亲自照顾孩子,就不会知道养孩子的不易。 虽然对于秋娘这个人,容仪是万万不想再留下的,可对于她对孩子的照顾,容仪心里是记得的。 这只不过两夜就被孩子哭得焦头烂额,束手无策,那曾经秋娘照顾孩子的日子,她一个人的时候,也不知吃了多少罪。 容仪向来赏罚分明,虽然早就起心不想再用她了,可对于她之前照顾孩子的功劳,还是不能抹杀的。 玉衡捏着小臂,也颇有感想,道:“平日里,两位小主子可乖了,从不会因为什么事哭闹,奴婢也从未像今晚这般,这样哄着也不见好,看着两位小主子小小的肉嘟嘟的,想来不会有多重,平时抱着逛几圈,虽然会累,但也不至于像今晚这样,小主子一哭,奴婢脑子里都没办法再想别的了。” 她只是伺候了这一夜,就觉得有些无力了,那对秋粮来说又是多少个日夜呢?虽然小主子哭闹的时候不多,可平时照顾起来也是很累人的,照顾孩子,必得全身心的,以全部精力去照顾,且一下子还是两个,谁都会吃不住。 感叹过后,玉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如今伺候两位小主子,才能感受到父母的不易,好像心里曾经对父母的那些怨都消失了……” 容仪也深有感触,尤其是她和苏萍曾经的关系和情况。 当然,容仪从未想过会像苏萍那时对自己一般,去对待自己的孩子,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舍得呢? 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了。 如今自己有了孩子,对过去的事便少了许多怨恨,多了许多感激,若不是她生自己一场,自己也不会有今天。 …… 第855章 自责 许是连日来亲自带着孩子,这天容仪如厕后才发现见了红,当下手都麻了,魂不守舍的走了出来,一边秋心见娘子面如土色,忙问:“娘子怎么了?” 容仪连忙扶着她的手,撑住了身子,摇摇欲晃着说道:“我……快去请大夫,我见红了!” 看娘子脸色苍白的模样,秋心也明白见红的意思,都是白婆婆交代过的,当下也是脸色一白,连忙扶着娘子回去,又马不停蹄的要出府去。 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茯苓拦住了她,微微蹙着眉头,问:“怎么了?” 秋心急得语无伦次,手直挥着,道:“娘子她……她见红了!” 见红对怀孕的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茯苓怎会不知,当下心口,也是一慌,她忙的提起裙摆,道:“你不知道地方,我去,你去伺候娘子,叫娘子好生躺着,别再动了。” 秋心急的一时摸不着头脑,也知道自己不如茯苓姐更熟悉,便忙的返回去照顾娘子。 …… 等待的过程总是十分漫长,容仪躺在床上,心跳如雷,她拼命的给自己顺气,想要自己不要这么紧张,免得再惊动了胎儿,这胎还未坐稳,也未满三个月,若真有点什么事,她真是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 孩子是怀在自己肚子里的,若孩子有点什么闪失,那定然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力,没能保护好孩子。 而那边茯苓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带着闻大夫也是一路加快的赶回来。 看诊时,闻大夫神色难辨,只叫容仪愈加心慌,又不敢问如何,只怕结果不好,自己难以接受。 过了一会儿,闻大夫的眉头微微松开,看着娘子说道:“还好,没有什么大碍,许是这些天娘子劳心劳力才导致的,只需好好休息喝下几副药便可。” 听完,容仪才松了口气,又问:“孩子当真没事吗?” 闻大夫道:“暂且无事,不过娘子以后可不要这样了,孕妇本就是极脆弱之人,有什么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主要是先前生产就伤了身子,这么快怀上,其实是不太好,但既有了,便是缘分,我等自然是恭喜娘子又得一宝,可有些话我先前也说了,这一胎来得不易。娘子可要小心。” 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看着她严肃的眼神,容仪心有余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郑重地点着头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没觉得太累,他在肚子里乖乖的,也没有不舒服,我以为这一胎很稳。” 闻大夫却道:“等娘子觉得不舒服时,那就不妙了。” 容仪沉默了下去,脸色微暗,钝钝的点了点头。 …… 送走了闻大夫,茯苓再回来时,却见娘子缩在床里,微微抖动。 秋心在一旁露出担忧的目光,却不知该如何慰藉。 都是女人,都是母亲,茯苓又如何不理解娘子现在的心情呢。 她走上前去,弯下腰在娘子耳边柔声说道:“娘子莫要太过伤心,情绪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要保持心情愉悦,大夫说了,娘子没事儿,孩子也没事儿,只是这些日子娘子太过劳累了,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伺候好,才叫娘子劳累至此。” 这么一说,一旁的秋心也难过地低下了头,她本来是来长留帮忙的,可帮着帮着,娘子却劳累过度,那她有何用? 可此时,没有人能照顾她的想法。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容仪还是会觉得自责,做了母亲之后,许多事就不如之前那般自由,也由不得她想如何就如何,天天围着孩子转,可最终孩子还是会受到伤害。 一胎双生已经让她很吃力了,不能兼顾到两个孩子,好在身边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如今肚子里又有一个,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一头,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好,可殊不知孩子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怎能不难受,孩子在肚子里,它不舒服了也表达不出来,自己粗心大意了,伤着了它…… 越想,心里越难过。 怎么就这么不注意呢? 别的母亲是怎么带孩子的她不知道,可她就觉得自己很失败,生了却带不好,两个大的孩子,断奶断得艰难,天天撕心裂肺的哭,她只能干看着,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找奶吃时,却要狠下心,一点点给他们断掉,让他们断掉人生中第一份与生命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这个小的,她也没顾好,差点就出了事。 想着自己如今的日子,锦衣华服吃穿不愁,走到哪儿都有人伺候,只是看两个孩子。 这才主动的照顾了几天孩子,就手忙脚乱的什么都做不好,容仪便觉得自己没用。 爷在外打仗,对抗敌人那么辛苦,自己在家里却连孩子都带不好,是不是太失败了呢? 眼泪流进枕巾,濡湿了一大片,容仪眼睛红的厉害,她抽息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 难过的情绪蔓延在每个人的身上,容仪不知何时哭累了,睡了过去,茯苓一步也不敢离,就在床边守着她。 茯苓自己也怀过孩子,知道孕妇的心情,在这种时候当然是非常难受的,此刻正是脆弱的时候,她怕娘子身边没人陪着会越想越多,担心会出事。 她吩咐秋心去小卧房守着两个小主子,秋心低着头应下,沉默的退了下去。 走出主卧,秋心也没忍住掉了颗眼泪,她用手背擦去,抬起头,正要往那边走时,又见秋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秋心微顿,看着她的眼神头皮一麻,几乎是一瞬间的就变了脸,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朝着她走过去,声音微哑的道:“茯苓姐让我过来照顾两位小主子。” 秋娘眼神微暗,让开了身子,秋心便走了进去。 几乎是踏入的一瞬,她就知道,秋娘一会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会问自己的。 她去到床边看了眼熟睡的小主子们,转身要出去时,秋娘就正堵在她身后,她何时过来的秋心不知道,还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只捏紧了拳头,愣怔的看着她。 …… 第856章 傅合忠受伤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两人对视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最终还是秋娘先打破了沉默,他拉着秋心的手往外走,远离了两位小主子的床,确定不会吵醒他们之后才松开秋心,眼神瞟了眼空荡荡的门口,放低了声音问:“发生了什么事?” 秋心眼皮跳了一下,她道:“没发生什么……” 秋娘微微眯起眼,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后忽然说道:“秋心,你知不知道,你是个不会说谎的姑娘,你若说谎,必然是藏不住的。” 秋心吞咽了口唾沫,还没想到该怎么回,就听她又道:“我看见你方才哭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看到一个大夫匆匆而来,待了许久才离开,我也是在长留伺候的人,我也很关心主子们,你当时在那边伺候,可是发生了什么,不能与我说吗?” 秋心微微沉默,却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只道:“大夫过来只是给娘子正常把脉,看看小主子如何,我哭是因为方才我做错了事,惹得茯苓姐不快,受了批评。” 她说的倒是面不改色,可秋娘的心里却半信半疑,当真只是受了批评才哭的?来长留这么久,她也没见过茯苓何时训过人。 “你做错了什么能惹到茯苓?”她一派关心的模样,看着秋心。 秋心心知她想套话,只别过脸,眼泪又要流出来,并非是做戏,而是方才的情绪本就没过去,被面前这个人一直别有用心的逼问,她又要防着,连好好的将情绪宣泄都宣泄不出来,只觉得憋的眼泪快要流了出来。 这样一幕看在秋娘眼里,便有隐隐的有些信了她的话,想来是真的受了委屈才会情不自禁的流泪,还是当着自己的面,看着她委屈的泪水,当下也不好意思再问了,只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姐不问了,只不过是关心你,想着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与姐说说也能开解开解自己,你若是不愿意说,脸皮儿薄,姐就不问了就是。” 秋心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眼神闪烁,只点了点头。 看她老实的样子,秋娘心中暗想,她本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有什么都放在脸上,藏不住,如果她真有什么瞒着自己,一定十分明显,看他这个样子,想来大概是真没什么事,也或许是她粗心大意,做坏了的事才挨了批评,被赶了出来。 秋娘抬眼看着她的眉,只道:“刚好我也要去方便一下,你就在这儿帮忙看着两个孩子,等我回来就好了。” 秋心忙点头,看着秋娘出去。 等她走后,秋心狠狠的出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发愣。 其实,她确实是因为没办好差事才哭的,她以为她过来能帮许多忙,做许多事,让主子和其他人都轻松一些,可却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娘子的身子就累到要看大夫了。 还好是没什么大事,见娘子伤心成那个模样,自己的心里也着实不好受,真恨不能遭罪的人是自己。 如今想来,心里便十分不是滋味,并想着今后做事更是要多看多问,多学多做,能不让娘子沾手的,就绝不让她沾手。 …… 祸不单行,下午束庸得到消息,说是傅合忠出门采购时被人砍伤了,那人冲上来时,他下意识的用右手去挡,手臂被砍得流了不知多少血,脸都灰了。 如今已经被医治,又准人护送着送回庄子上去了。 听说伤到了骨头,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来报的小厮脸色极惊恐,他亲眼目睹了那可怕的场面,当时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好在是有人暗中保护,只是砍人的人是正常走在街上,忽然来了一下让人猝不及防…… 得知这个消息,束庸正要去禀告,见出来的是茯苓,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她,见她蹙起眉头,神色异常肃穆,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娘子,让下面的人也管好嘴巴,不要传到娘子耳里去。” 束庸蹙眉:“为何不能让娘子知道?” “方才你不在,闻大夫来过一趟,给娘子看诊了,娘子的情况不大好,是关于孩子的事,与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娘子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这件事就不要再告诉她,免得刺激到她了,等娘子情绪好了一些,我自然会告诉她,你记得抽空去庄子上看看。” 束庸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都知道了,我会约束好下面人的嘴,傅公子那边我也会亲自去看。” 茯苓“嗯”了一声,又问:“砍人的人,抓起来了吗?” 说到这个,束庸就心烦无比,他沉重的点了下头,道:“人是抓起来了,可倒不如不抓,是个傻子,什么也问不出来,只知道傻呵呵的笑,看起来不像是个有攻击性的人,至于他为何突然伤人,定然是有原因的,还要从他身上查。” 茯苓:“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了,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先是娘子,好在昕蕊机灵,可也受了伤,现在又是傅公子……你我都知道娘子在爷心中的地位,若是娘子有一点闪失,或是娘子的家人有一点闪失,爷回来都扒了你我的皮。” 束庸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只点头,语气深沉的道:“嗯,很显然,这些天都怪事,好似都是针对娘子一般……” 说到此处,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茯苓,两人异口同声道:“有人要害娘子!” 之前安隐寺那件事就不对劲,现在又是娘子家里的人受到伤害,种种迹象都表明是有人想对娘子下手了,再加上爷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事,还有爷手下副将发生的事,都叫人不得不多想。 如果真是这样,就比较麻烦了,敌人躲在暗处,而我在明,若有人是存心想要害娘子,怕到时候真是防不胜防。 也不曾想那些人的手竟这么长,伸到京城中来了,而这一次对准的人,竟然是娘子,束庸和茯苓都是在招懿院伺候时间最长的人,都十分明白,他们想要害娘子的意图…… …… 第857章 龌龊的手段 将军在外御敌,以前也倒算了,可现在,他有了牵挂,有了孩子和心爱的女人。 对一个将军来说,有了牵绊就是有了弱点,尤其是这个弱点还是致命的。 一旦这个弱点被敌人利用,就相当于被掐住了命脉,动之则痛。 虽然束庸和茯苓两人都曾有十年的时间没待在爷的身边,可到底是在这里伺候的老人了,怎会不知爷的脾性? 千方百计把娘子哄骗到手,眼珠子似的捧着,那还能不是爱? 可有一点却是难以判断,若当真有一天,要爷在娘子和胜仗之间做一个选择,他会怎么选? 一个是心中挚爱,一个是他此生的宿命,是为家还是为国? 这自古都是一个难题,那些名流千古的名臣将军,有几个是一生顺遂从未有过放弃的?必然是放弃了另一件事才会成就现下的事。 人的一生总不会太过完美,总是会有缺憾,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也叫人忍不住思索,若真有那么一天,面临取舍之时,将军会如何取舍。 这样的难题放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是不好回答的,放弃哪一边都是错,都是心中之痛。 为了避免有这种选择,下面的人能做的便是守护好娘子,让那些贼人的主意打不到娘子身上来,她们的计谋不能得逞。 虽说战场上不是生就是死,不是你活就是我活,耍些手段是常见的,可对女人孩子下手,确实比较龌龊。 但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摈弃道德,抛弃底线,什么都做得出来,而面对这样的人,便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着。 …… 傅合忠伤的有些严重,比昕蕊还要严重,大夫说能不能好,还要看他的恢复能力,将来免不了的会落下后遗症,听到大夫的话,林荫当下便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了右手就相当于断了钱财,虽然他们夫妇俩如今是来这庄子上管理这下面的人,可到底是初来乍到,很多时候下面的人未必能服他们,打量他们年轻,一些老奸巨猾的便会有欺瞒耍滑。 虽说托了小姑子的福,找了份不错的事做,也有丰厚的薪水,日子上确实会好过很多。 可是,这份差事却并不好做,想起当初刚来时,丈夫就和下面的一些老人发生过口角,当时闹得不欢而散,好在林荫是个懂分寸的,将那件事圆了过去。 夫妻俩本就还没站稳脚跟,能让下面的人信服,这档口丈夫又出了这种事,怎叫她不心慌? 伤人的人还是一个傻子,就算想去追究责任,又能追究到谁的身上去?一个傻子能担什么责任? 还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虽说这看诊费上不需要她操心,可丈夫的手是实打实的受了伤,且今后能不能好还是两说,这终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看着丈夫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模样,心里又心疼又难受,她不知自己和丈夫前世是做了什么孽今生要这样来还。 …… 第858章 一定是他! 这日子好不容易一天比一天好过了起来,两口子也不曾原地踏步,一直朝着前面的太阳追赶,不敢再落下。 不说争一口气,就为了膝下两个孩子,还有头上两位老人将来能过好,他们从来都没松懈过,可为何,上天要跟她们开这样一个玩笑。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若他这只手真的废了,今后该怎么办?他还这么年轻,两个孩子还这么小…… 林荫瘫在桌边,撑着额头,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眼角流下一滴泪来,小闻大夫见状,心知她一个女人难以承受,便开口安慰了一句,道:“夫人莫要太伤感,这只是大概率的,兴许会有奇迹发生,只是那歹徒刀落的太狠,已经伤到了筋骨,好在就医及时,否则一条手臂当真就保不住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荫的心更是沉了下去,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丈夫伤势的模样,被抬回来时仍旧昏迷不醒,可见小闻大夫这般严峻的模样,她亦是不敢松懈半分。 她苦笑一声,眼里满是悲苦,道:“这种事怎么就落到他头上了?大街上那么多人,那歹人砍谁不好?要来砍他?” 听到这话,小闻大夫默了。 这种念头不算是什么正的念头,不管受伤的人是谁,都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但他理解林荫现在的心情,也不多说什么。 林荫自知自己的想法不好,可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捏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暗光,她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和丈夫差点动起手的长工,她抬起头,语气沉了下来,道:“是不是他!” 小闻大夫不明所以,林荫继续道:“一定的是他,绝对是他!他对忠哥一直都不服,外面又认识不少人,一定是他唆使那个傻子向忠哥动手的!” 且不说这不是真相,就算按她所说,一个傻子,又如何唆使的动呢? 那人是不是傻子也不一定,但目前传出来的消息是如此,但小闻大夫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事情不会是突发事件,更不会是意外。 近些日子发生的种种都在说明,这是一个有预谋有目的的事。 但对这位夫人他不能说,只能让她以为是意外。 不过他还是说道:“夫人放心,以后会多派人手,暗中保护的,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往后夫人和孩子出行都有人跟着。” 见他反应平淡,林荫急了,她站了起来,道:“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我是说,这庄子里有人要害他!” 小闻大夫面不改色,只道:“夫人莫要多虑,那人确实是个傻子,就算是一个正常人想唆使他去伤人,他又怎么可能准确无误地就伤到傅公子呢?” 说完,又忙接了一句:“不过夫人说的这个事我记住了,回去以后会和束庸大哥反应,下面的人若是不听话,是管教不严,公子和夫人虽是今年才来,但终究占了个主子的名头,得压得住下面的人才行,否则,就不止夫人方才口中的那一个了,若管不住下面的人,将来的事会更多。” …… 第859章 是不是你害了忠哥! 小闻大夫劝过之后就走了,林荫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虽然小闻大夫那么说了,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消除。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丈夫,还有他包的厚厚的右臂,一股强烈的怒火从心里升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们夫妻俩忍气吞声,该让步的都让步了,做小伏低,也是为了让他们好过一些,可却没想到有些人竟得寸进尺! 是不是觉得他们夫妻俩软弱可欺,那些人才敢如此? 林荫咬紧了牙关,心里越发收不住怒气,她猛地转身往外走,看着门口守着的亦折,那是他们夫妻俩来时,将军派给他们的人,说是带在身边有用。 看着模样尚小,也不像是个练家子,起先傅合忠夫妻俩还以为他是管账的,却不想他并不懂管账,只是一门心思地跟在他们身边,有时候还找不到人。 他是个沉默寡言,平时又没多大动静,又是将军给的人,傅合忠夫妇从不敢想怎么安排他,便想着他想如何都行,只要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就好了。 但这一次,她一个人去找那长工还是不敢的,便叫上了亦折。 亦折没什么声响,跟在后面就过去了。 等到了长工做事的地方,林荫说:“你就在这等着,我去问他,你是将军身边的人,他若说了什么,承认了什么,我说了不算数,到时候就要麻烦你的。” 亦折平时虽是个闷不吭声的,但却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当下只点了点头,便隐了下去。 陡然一下看不到他人,林荫还是难免的心慌了一下,但心里怒气支撑着,她还是去找了那长工。 结果当然是没占到便宜,还被那长工调戏了一把。 这个庄子僧多粥少,男人多的数不过来,连烧菜的厨子都是男的,好不容易来个女的,哪怕是别人的媳妇,那也是稀奇的。 这里的人有一部分人作怪或许是真不服傅合忠一个这么年轻的过来管理他们,但也绝对有一部分人是因为眼热他走哪儿都能带着老婆孩子。 这些人并不知道傅合忠夫妇背后的人是谁,这也是当初姜舜骁送他们来时给他们的要求,本来将他们送到这里来就不合规矩,总不能什么都是他打点安排好,让他们到这里来轻松当差的吧?若是不能学个真本事,怎么当的好差? 此番见年轻夫人一人过来,那长工不免有些放肆,上下打量着她,道:“怎么,你男人刚受了伤,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找我?这么多人看着呢,怕是不好吧。” 他嘴里乌烟瘴气,气的林荫直抖,却不想在他面前失了势,只道:“是不是你!” 那长工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是我?” 林荫:“是不是你害了忠哥!” 听到这话,长工呵笑一声,道:“怎么就是我了?你男人受伤,你就想到我头上?拜托,我们俩又没发生什么,不过……” 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林荫,轻笑了一声,道:“若是你愿意跟我,我倒是早就看他不爽,正好有个正当理由去揍他一顿了。” …… 第860章 打人啦!打人啦! 他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些污言秽语,还有另有深意的话,叫林荫又恼又气,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句“不要脸”。 周围的人看着,或看戏,或冷漠,有的人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不曾往这边看,还有的人跟着起哄。 林荫到底是个女人,面对这么多男人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周围有人助势,便给了那长工极大的底气和脸面,他不掩眼里的轻佻,道:“怎么,激动得说不出话了?那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林荫气昏了头,看着脚边的锄头,弯下腰去扛了起来就要往他身上打。 那长工反应何其敏捷,很轻松的就躲过了,脸上未见怒意,反而笑得开心,道:“哟!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小娘子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打是亲骂是爱!”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皆笑了起来,一个个的起着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那长工愈见得势,更是得意。 而林荫这一会也发现了不对劲,她明明是来问清事情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见苗头不对,越说越偏,她也收住了一些怒气,理智了一些,道:“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唆使那人伤人的!” 长工吊儿郎当一副模样,抖动着腿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过来亲哥一口,哥就告诉你。” 说完,林荫脸都青了,她正要说什么,那长工又道:“你平时叫你那软弱的丈夫什么?忠哥?呵呵,来,叫我一声肖哥,得叫的我舒服了才行。” 这一回,还不等林荫说什么,身后忽然飞出来一人直接将那长工踹翻在地。 这一下,鸦雀无声。 连林荫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飞出来的人,那人竟是亦折! 他面若寒霜,看着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的长工,道:“无耻之徒!” 这时,不知人群中谁爆出了一声:“打人啦!打人啦!” 人群一下子就乱了。 看这形式,林荫心知不妙,下面的这些人有多团结,上面的人就有多难管,他们这一起哄,事情就不容易控制了。 可亦折却不管那些人的干扰,只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短的匕首,向那长工甩去。 匕首准确无误的飞过了长工的左脸,留下一道血红的深口。 那长工还没从肚子的痛抽离出来,脸上就一凉,顿时吓得鬼叫起来。 这一下,周围的人也沉默了,任谁也不会想到,今天会见血。 下面的人怎么闹都成了习惯,说话难免不干不净,可一直以来,也没谁管过,更没人动刀子! 一个个都成了软脚虾,看着亦折冷冽的模样吓退了几步。 林荫也吓得够呛,但更觉得解气。 这个男人嘴里没一句好话,不管是不是他害了忠哥,这一顿打都没白挨。 那长工一甩之前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模样,捂着脸在地上打滚,道:“杀人啦!杀人啦!” 看他这模样,林荫忍不住鄙视,又扛起锄头狠狠的在他腿上来了一下。 …… 第861章 千万别死在这儿了 一锄头下去,那长工直接失了声,尖头落在腿上,很快就见了血。 林荫红着双眼,指着他的鼻子,手抖得厉害,道:“像你这种人,怎么能存活在世上?” 说完,冷冷的看了眼周围的人,转身离去。 这里问不到想要的答案,也没必要再待下去。 这总是一处让人伤心的地方,得不到安宁,满是漂泊之意。 过后的事便由亦折处理,总之从那以后,再也没见到长工人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安分了许多。 有时候,你强便我弱,下面的人一个个因长工的先例缩成了鸵鸟,此后也没谁敢触这霉头,尤其是亦折在的时候,更是鸦雀无声。 林荫无暇顾及他们,一门心思的放在丈夫身上,虽然只伤了右臂,但还是有诸多不便,为了照顾丈夫,连孩子都送了回去。 有时候给丈夫换药时,林荫也会偷偷抹眼泪,可气又可恨,不知怎么的竟让丈夫遇到这种事。 而受到伤害的傅合忠却没有妻子那么大反应,当刀过来的时候,他心口一沉,便知道事情不妙,当时抱着最大的希望便是,千万别死在这了。 那人面目狰狞,一副要自己命的模样,现在想一想还忍不住打冷战。 他会安慰妻子,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活着,只是伤了手,便是万幸了,你也莫要太过担心,这一次是意外,以后我会注意的。” 林荫哽咽道:“怎么注意这种事,根本就是防不胜防,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好好的,偏偏会是你?当时街上那么多人,他就算是发疯了要砍人,为何非要是你?” 傅合忠叹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手臂眼神讳莫如深,只道:“是啊,这种事根本就是说不准的,你也莫要太过伤心,这些日子我会好好养伤,等手好了,就和以前一样,不会饿着你们母子的。” 林荫瞥了他一眼,怪道:“你当我是怕你受了伤赚不了钱吗?人的右手有多重要,不用我来告诉你吧?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碰上这种事了,万一好不了,以后不就……” 林荫是真的伤心,不关乎利益,只是纯粹为傅合忠这个人,夫妻俩从认识到如今有了孩子,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哪怕当初很荒唐,可感情不是假的,她对他心存爱意,这是不可否认的。 傅合忠又岂会不知妻子的心意,当下心中一软,看着她熟悉的面容拉住她的左手,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无法改变,你别再哭了,每次你一哭,我都要揪心,这个伤于我而言没多大的事,不影响我今后生活。若它真的恢复不了,大不了我用左手吃饭,我还有一只手呢。” 这样的傅合忠是以前绝对见不到的,做了丈夫和父亲的他显然沉稳了许多,也会真心实意的安慰人了。 听着他的话,林荫趴到他胸前,心口一酸,眼泪滑落下来,她道:“一定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 …… 十一月份初时,容仪已将胎坐稳,也不再见红了,而这时,茯苓才将傅合忠的事告诉她,并还告诉她,伤口已经好了很多了,她自己亲自去看过,只要好好医治,会有恢复如初的机会的。 初闻时,容仪还是很震惊的,但她知道茯苓他们瞒着自己是为何,也没去怪罪,只道:“我如今能去看看他们吗?” 茯苓面露难色,道:“傅公子已经好了许多了,不若,奴婢请人去接他们过来?” 容仪默了,她知道茯苓的顾虑,自从上一次自己见了红,也不好在肆意妄为,她沉静下来,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再等等吧……” 见娘子这般模样,茯苓也是一声叹,她知道娘子着急,但也是无法,最近的事情还没过去,她是真怕再出什么意外。 什么事,都等生了孩子以后再说吧。 而这一日,白婆婆也说找到了一个底子清白的乳母了,不愧是曾经在大家人户里伺候过的婆婆,虽对京城某些关系不熟悉,但只要上手,便会很快摸索清楚。 那乳母有二十三岁了,家中三个孩儿,都是老实巴交的村里人,那一家人在村里的名声都很好,丈夫勤恳本分,妻子温柔善良,养出来的孩子个个乖巧懂事,只是日子过得紧巴,白婆婆也亲自去看过,见不错便放心了。 王府的待遇不错,夫妻俩也是诚惶诚恐。 白婆婆领着她来见过娘子,容仪见她第一眼也是觉得合眼缘,便让白婆婆去处理后续的事了。 在白婆婆送走那叫成香的女子时,正巧被秋娘撞上了,双方也无话,微笑示意便错开了。 等他们走远以后,秋娘蹙起了眉头,悄悄的跟了上前去,见她们在门口停了下来,秋娘忙的隐匿在柱子后面,她们隔的有些远了,但还是有几个字飘了过来。 “你准备好……等……解决了……就可以……做事。” 说了一会话,成香就走了,听到白婆婆的脚步声渐近,秋娘连忙蹲到了另一边,看着白婆婆走远,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她一定没听错,方才那个女人,是他们找的乳母! 好啊,来了一个秋心,又来了一个乳母? 那她呢?敢情是真不要她了? 秋娘心口砰砰跳了起来,拳头却越捏越紧。 为什么不给她机会?难道她就没有一次犯错的机会吗? 是个人都会犯错,玉衡和昕蕊难不成就什么错都没犯过? 凭什么到她了就这么狠,一点活路也不给她留? 秋娘脸圆,此刻一激动,连脖子都红了,她快速的回了小卧房,看着桌上绣了一半的竹叶,狠狠的将其挥落在地。 抱着孩子回来的玉衡和秋心正看到了这一幕,当下两人皆是一愣,看着她不语。 秋娘也没料到这个时候她们会回来,当下一怔,但也很快的调整好了表情,几分痛苦的模样,瘫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痛苦的闭上眼。 …… 第862章 小小姐病了! 玉衡将熟睡的小团子放在了床上,而后替秋娘捡起了绣品,道:“发生什么事了呢?” 料想到她会问,秋娘也想好了对策,只道:“家里的事……” 这么说,总不好问了吧? 果然,玉衡和秋心对视了一眼,就算有人想关心一下,但关于人家家事,也不好再问了。 秋心就在里面照顾两个孩子,玉衡则陪在秋娘身边,待了一会儿,玉衡才起身离开,回到了娘子那边。 回到主卧时就听到娘子和白婆婆讨论这件事,当下好像就明白了什么,便多嘴说了句:“方才秋娘好像在那边发脾气,说是因为家里的事,奴婢也没了解是什么事。”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两人顿了好久,容仪才道:“我知道了,你和秋心多留意她。” …… 夜里,秋心和秋娘睡在一块儿,秋娘稍微有些不自在,道:“其实你不在这,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秋心憨憨一笑,抱着她的胳膊,显着几分亲昵,道:“以前我不在,现在有我了,当然想多帮帮秋姐了,我也喜欢孩子呢,两个孩子一个人不好照顾,我想帮秋姐分担。” 这样说,秋娘自然不在好说什么了,便笑了笑。 夜里,两人都起了一次,给孩子换了尿布,看着小主子们香喷喷的睡去,才安心的回去睡。 半夜里秋娘换完了尿布却不怎么睡得着了,她看着身旁的秋心,眼里匿着一丝凶光,背过身背对着她,眼睛看着小床上的两个孩子,忽然心生一计。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看着睡姿乖巧的小小姐,走过去将正对着她的那扇窗户打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叫正站在风口的秋娘都打了个冷战,但她脸上笑意越来越深,看着外面清冷的月色,转身走了回去。 …… 次日天还未亮,秋娘慌张的声音就把秋心吵醒了,她一脸茫然,半撑起身子看着秋娘,道:“怎么了?” 秋娘一脸焦急,道:“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昨夜不是你关的窗户吗?怎么这会是敞开的?小小姐都发烧了!” 一句话,叫秋心清醒了,她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到小床边,看着闭着眼红透脸的小小姐,去摸她的脸,果然烫的厉害。 一旁秋娘还在说:“秋心,你怎么能这么不注意?你不知道小小姐自小体弱,这窗户怎么能开这对着小小姐吹呢?” 此刻秋心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暇去想别的,只忙道:“我去找大夫!” 见她拔腿就要走,秋娘没有拦她,只将昏睡的小团子抱了起来送到主卧去,在门口惊慌失措的道:“娘子!小小姐病了!” …… 昨夜,容仪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到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知身在一个什么地方,到处都是沙子,脚边还时不时窜过去一只蜥蜴。 她一只手抱着一个孩子,艰难前行,身边再无旁人,静寂得可怕。 她呼救无果,只能拖着孩子继续往前走,这像是沙漠一样,黄沙一片,仿佛看不到尽头,可除了前行,她好像再没有别的路可以去。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抬不起来,嘴巴更是干涩要命,她无助的走着,希冀着。 不知在何时,前方忽然现出一个庞然大物,离她越来越近。 对于未知的,总是有无助和恐惧,尤其还是这种庞然大物,容仪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汗水从眼皮上流了下来,砸在沙子里消失不见。 她不动时,那庞然大物却越来越近,汗水模糊了眼睛,叫她看不清前方的路,等到那庞然大物越发的近时,她才发现,那竟是一条大蟒蛇! 女人对这种软体冷血的动物总是恐惧的,尤其它还这么大,仿佛一张口就能把他们母子三吞下,它吐着红艳艳的蛇信子,扭动着身子过来。 容仪顿时僵硬了,双腿像是嵌进沙子里动弹不得,她瘫倒在地上,看着那大蟒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冰冷狭长的瞳孔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容仪感觉自己的心都停止跳动了,手脚无力,整个人都快没了。 孩子也在怀里大哭,显然是被大蟒吓到了。 哭声吸引了那大蟒的注意,容仪清晰的感觉到它正看着自己的孩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意识到它对自己的孩子不怀好意时,在恐惧再害怕,容仪也站了起来,抱着孩子连忙跑。 可却来不及了,她本能的逃生却快不过大蟒的速度,再加上怀里的两个孩子,叫她提不起来一点速度。 大蟒头的阴影落下,她右手一空,容仪心脏狠狠的疼了一下,回头看去,便见女儿被大蟒含在嘴里,已是无力回天。 容仪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也叫她从梦中惊醒…… 脸上满是汗渍,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床幔,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时,才松了口气。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的心到现在都还在作痛,像是硬生生的从她心里挖走了一块肉,无法缝合,鲜血直流。 好在,只是一个梦。 外面天色朦胧,还未天亮呢。 被噩梦惊醒后,容仪也有些睡不着了,她侧卧着,刚叹了口气,正准备闭上眼,就听到外面秋娘急切的声音,却未听清楚说的什么。 容仪眉头蹙了起来,那边玉衡已经打开了门,而后凌乱的脚步走了过来,玉衡气息不稳,道:“娘子!小小姐生病了!” 现在只要是关于女儿的消息,容仪都是胆战心惊,玉衡将孩子送到她床上,容仪脸色微白,去摸孩子的脸,烫手的厉害。 她看着秋娘,蹙紧了眉头:“怎么回事?” 秋娘忙道:“昨夜睡前还好好的,是秋心忘了关窗户,奴婢今早起来时才发现,等奴婢发现的时候,小小姐已经被风吹了一夜了……” 容仪目光冷了下来,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问责的时候,又问:“小少爷呢?” 秋娘:“小少爷无碍,此刻睡的很香,就是小小姐,已经烧的这样厉害了。” …… 第863章 都是我的疏忽 闻大夫来的很快,他熟知小团子的情况,只是从她出生以来就没得过什么病,可依着她的体质来说,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发烧风寒都能让她吃很大的罪…… 秋心站在玉衡身旁,手还在不住的发抖,玉衡看着她,低声道:“你别抖了,看你这样,我都揪心的很。” 秋心眼里含着泪,实打实的不安,她道:“怎么办呢,我才来了多久,小主子就生病了,前段日子娘子也是,你说我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用呢?” 玉衡心里也有疑问,看了眼殷情至极的秋娘,低声在她耳边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真如她所说,是你疏忽了吗?” 秋心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她看了秋娘一眼,不太确定的说:“我记得我是关了呀,可她非说是我没关,是我的问题,我现在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我的错了,当时我无暇关心太多,想着小小姐昏迷不醒,就揪心的很。” 看她飘忽不定的眼神,玉衡都替她着急,道:“这事你可得好好想清楚,若当真是你的疏忽,就算娘子在喜欢你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小小姐先天性体弱,患个小病都是不得了的事。” 秋心又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娘子在宽厚,也绝对不能容忍因下人的疏忽,让自己的孩子因病生痛,且她对小小姐有多宠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边闻大夫诊断过后,神色却不轻松,他回头看着娘子,道:“小小姐先天体弱,这发风寒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本就是不容小觑的,幸好我来时就带了几副药来,正派得上用场,先给小小姐服下看看效果,如若这烧不退,就只能烧艾用针了。” 容仪大惊失色:“怎的会这么严重?!” 都要用上针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受的住? 闻大夫道:“针灸是最后的办法,若不是特殊情况,我也不愿意给小小姐用针。” 说完,他走向桌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拿了出来,将里面的药取了出来,秋娘见状,立马要过来接过药包,可闻大夫的目光却落在秋心身上,朝她眼神示意,道:“你去将这副药熬了。” 看着那包药,秋心连忙上前来拿到了手里,眼里含光,道:“这就去。” 一旁秋娘瞧了,正要出言讥讽她做事不认真,想自己去熬药时,秋心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转身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急迫的背影,秋娘心里憋了口气,想再打压她一把,却没来得及。 回过头,却见娘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秋娘微怔,立马回过了神,低下头去。 她方才应该,没把情绪放在脸上吧。 熬药总要一会儿,容仪便将孩子裹紧了抱在怀里,白婆婆和茯苓都担心她,想去接手,却被容仪躲了过去。 她没有流泪,但心里总是愧疚的,道:“这些日子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没看顾到孩子,才叫她受了罪。” 白婆婆心疼:“娘子又有什么办法?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这都是下人做事不密,才叫小主子受了罪。” …… 第864章 喂药 母亲就是这样,不管将孩子给什么人照顾,等到孩子受了伤受了害,做母亲的总是会自责,会去想,如果当初是自己照顾孩子,是不是就不会遭这种罪了呢? 一旁秋娘没忍住插了句嘴,道:“这原本该是奴婢和秋心的事,也是秋心疏忽大意了,否则,小小姐是不会吃这份罪的,娘子千万莫要自责,这都是秋心的疏忽啊,也怪奴婢没看住她。” 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神色各异的看了她一眼,此刻,虽没人说话,可看她的眼神,无一不是在鄙视她此番落井下石的作为。 秋娘一门心思的看着娘子,观察着她的反应,自然没看到旁人看她的眼神。 可娘子却未搭话,只是眼神飘忽了一瞬,而后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你们的问题,等小小姐的病好了再说,不着急。” 她声音不咸不淡,还有几分冷意,见秋娘心里一颤,顿时哑口无言。 她没想到,娘子的反应竟会是这样,她方才确然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可话外之意不是更多的是在说秋心吗?娘子总不会连这都能理解错了吧? 现下娘子这样一说,她便是有更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这当是哑巴吃了黄连,一时间如果说不出。 …… 喂药时有些艰难,药苦,小团子瘪着嘴不愿喝下,她小手一起挣动着,将药洒了不少出来,流进了脖子里,微烫的药汁黏黏糊糊,小团子哭的更撕心裂肺了。 见白婆婆喂的头上满是汗渍,孩子又不配合,容仪更心疼了,她走过去,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闻到母亲的味道小团子哭的轻些了,小脸在母亲怀里蹭着寻求安慰。 容仪抱着她拍了拍,柔声哄着,单手端过药碗,摸着不烫,便往嘴里倒了一口,然后低下头去对着她给她渡了进去。 白婆婆刚要阻止,见小小姐十分配合地喝下了药汁之后,便沉默了。 虽然这样喂药的方式不大好,可此刻,也只有这样才能将药喂进去。 喂了一大半,小团子就不乐意配合了,喜欢母亲的气息和亲吻,却抗拒她嘴里苦涩的味道。 见一碗还有一大半,容仪只好哄她:“喝糖水,乖乖,娘给你喂糖水好不好?” 小团子睁眼看着母亲,红扑扑的脸未见褪色,更是哼唧不停,倒是不哭了,想来是听进去了。 见她乖了下来,容仪喝了一大口给她渡,这一下,拒绝也来不及了。 小团子看着母亲表情委屈极了,怕是没想到母亲会哄骗她。 见她小嘴一憋又要哭了,容仪连忙将她抱了起来,闻大夫也说喝的够了,现在就等发汗。 孩子已经哭了许久了,容仪不忍心再逗的她哭,便低下声儿抱着她在屋子里转,边转边哄,倒是起效。 孩子就是不想被抱着时一直坐着,眼里看到的景物多了,便会被吸引去注意力,忘了哭泣。 喝了药之后,她乖巧了许多,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见状,白婆婆拿着薄褥过来将孩子包了起来,接过手去。 容仪也没硬撑,肚子里还有一个,由不得她怎么想。 …… 第865章 如今装什么傻呢? 孩子睡着了以后,容仪只叫白婆婆在这边守着,其他人都叫去了小卧房,昕蕊正带着一个“伤残”的胳膊在照顾小家伙,见娘子她们过来了,连忙让了位子。 想来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小家伙今天格外乖巧,没有不哭闹,就算一直躺在床上,有昕蕊在这陪着,他也是咧着嘴笑得开心,小嘴里还时不时蹦出一个“吸”字。 其实,他是在学母亲叫昕蕊的名字。 昕蕊也听出来了,抱不了他,就用好的那只手去摸他的小手手。 这会母亲来了,小家伙立马兴奋了,挥动着小手要抱抱。 茯苓过去抱起他,交给玉衡抱出去玩儿,玉衡心知娘子要处理秋娘和秋心的事,便将小少爷抱了下去。 容仪走到小床前,看着打开了半条缝透气的两个窗户,那正是对着两张小床的,她指着小团子睡得那张床正对着的窗户,问:“昨夜,就是这张窗没关?” 秋娘连忙走上前来,道:“回娘子的话,是这个窗户。” 容仪看了她一眼,又看着眼神戚慌的秋心,道:“是吗?” 秋心踌躇上前来,看着娘子的眼里闪着泪光,她有些哽咽,道:“今早起来的时候,这张窗子确实开着,可昨夜,奴婢检查的很仔细,只有外面的窗户开了半条缝透气,这边分明关的严实。” 她说完,秋娘立马道:“在娘子面前,你又何必撒谎呢?难不成还见鬼了?我今早起来时,便见这窗子只开着,昨夜的门窗都是你关的,如今装什么傻呢?” 容仪面若寒霜,一旁茯苓冷声开口:“问你话了吗?” 从未有一次,茯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摆架子。 长留伺候的下人都很随和,但大家都知道,茯苓她不一样,虽然她要比白婆婆年轻一些,可她却是爷身边的老人,资历也是这里面的人最深的一个,她说的话,在这些下人中是十分管用的。 虽然她从不曾说过什么狠话,更不拿过来人的身份来压制下面的丫鬟仆子,但此刻这么冷声相待,还是叫秋娘心里发怵。 她虽然是太后身边的韩女官介绍过来的,但有句话说,修行看个人,还有刚送她过来时就说了,能不能留下全靠她自己的本事,若她做事不力,主家看不上,便是那女官也不会保她。 所以秋娘从不会因自己是宫里人介绍过来而生出任何优越感,她知道自己能留在这里,与旁的无关,只有她勤勤恳恳的做事,被主人家留下,那才算真的留下了,否则她也不会刚来,就撺掇着媚娘做出那种事,将她挤走。 此番被茯苓凶了一顿,她也只有缄默的份。 容仪没看她,继而问秋心,道:“你确定,检查仔细了吗?” 秋心脑子一团乱麻,她还是头一次见娘子这般模样,当下也是心慌,她十分确定昨夜是仔细检查过了,可被这样逼问,她又不敢十分的去确定,只顿了半晌,才道:“是……是!奴婢确定,确实检查清楚了,尤其是小主子们这边,尤其仔细,关的也严实,风都不可能吹开。” …… 第866章 栽赃陷害 她说的底气十足,方才的犹豫不过是心慌,但她并不心虚。 慌是因为小小姐确实因此受到伤害了,不心虚是因为,她当真检查仔细了。 她原来做事也并不毛燥,怎么可能不注意这些呢? 等到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她也发觉秋娘确实是在刻意整她,她今日变脸实在太快,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在自己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容仪深深地看了秋心一眼,又拿眼瞅了眼秋娘:“你们两个各执一词,各有各的说法,秋娘说是你疏忽大意忘了关窗,才会叫小小姐受了风寒,可你如今却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你仔细检查过了,说的信誓旦旦,那谁能解释,为何秋娘早上起来窗户是开着的?” 这话,确实不好回答,秋娘被茯苓看着,也不敢冒冒然开口,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引起了娘子的注意,容仪拿眼看她,示意她说话。 秋娘才道:“奴婢不知道是秋心她想逃避责任才这本说的,还是如何,可奴婢早上起来,确实看到这边的窗子是开着的,且昨夜门窗也都是秋心自己关的,这一点她无可否认。”说完,她扭头看向秋心,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道:“你若忘了便是忘了,为何在娘子面前就是不说真话呢?难不成还能是我故意推卸责任吗?你自己说,昨夜是不是你关的门窗?” 这一点,秋心确实无法否认,她看着秋娘冷漠的眼神和丑恶的嘴脸,顿时一阵反胃,她看向娘子,在被逼到这个份上的时候,头脑反而清晰了许多,她冷静下来,道:“昨夜的门窗确实都是奴婢关的,可奴婢敢对天发誓,这扇窗户绝对是关着的,奴婢不知秋娘为何一直想将责任推到我身上,其她今早实在奇怪,让奴婢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自己做了一场戏来害奴婢。” 秋娘顿时激动了起来,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还请娘子明鉴!奴婢有什么理由去害她呢?她自己都承认,昨夜的门窗是她负责的,可如今却说奴婢害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且今天早上奴婢一起来就发现了不对劲,若不是奴婢,还不知会是什么后果!好哇秋心!你还想倒打一耙,将错归在我头上?你怎能这么恶毒?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为何要冤枉我?” 容仪冷眼看着她,相比起激动的秋娘,秋心已经平复了许多,她跪了下来,目光冷静沉着的看着娘子,说道:“娘子容禀,奴婢敢指着天对着地发誓,那窗户决非奴婢所为,至于奴婢为何会怀疑到秋娘身上,也是因为今早她那么早起来,发现小小姐生病了,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大夫,而是来找奴婢问责,试问一个正常的人,在看到主子生病以后,首要的事不应该是去找大夫吗?” 她目光冷冽的看了秋娘一眼,道:“除非,她是想栽赃陷害,将责任都推到奴婢身上来!可奴婢没做过的事,便不愿受这冤枉,做了替罪羔羊。” …… 第867章 反击 秋心话完,像是响锤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秋娘,她心口微微一慌,忙道:“这怎么能是我害你呢?这种话你也乱讲的出口?你自己做错的事,还要我给你背锅吗?你的心思怎么能恶毒至此呢!” 秋心冷眼看着她,深吸了口气,道:“方才一时情急,我担心小小姐的状况,便不与你计较,可却不代表是我心虚。” 说完,她又看向娘子,道:“娘子,并非奴婢扯谎,只是这件事太过可疑,怎的恰好那个时候她就醒了?恰好小小姐就发热了?又恰好,那窗子正对着小小姐开着?且她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找大夫,反而来质问奴婢,小小姐身娇体弱,怎由得她耽误?” 秋心一直以来便柔柔弱弱的,秋娘也不曾想这会儿功夫她竟这般强硬起来了,一时间确实有些慌了,但还是理出了一些思路,道:“奴婢,奴婢只是担心秋心会推卸责任,看那窗户没关,就想到她了,且奴婢平时本就起的早,这也成了理由?” 听这话,秋心眸中带泪,看着她道:“若真是我做的,我又岂会不承认?你怕我推卸责任,其实更多的是,你怕不能将这件事按在我头上吧!就急急忙忙就想给我定罪。” 听这他们的争辩,容仪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喝了口茶,看着他们争辩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忽然轻声哼了一声,茯苓也只冷眼看着,心里已然早就有了底儿,只见娘子神情淡漠,道:“所以到现在,你们都没有一个人肯说实话是吧?” 秋娘忙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这一回,不用娘子说什么了,茯苓开了口:“你们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事实到底如何,也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好在这些日子,招懿院夜里加强了巡逻,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这四周巡查,想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其实很简单,将昨夜巡逻的人叫过来一问便知。” 此话一出,秋心直接松了口气,可秋娘脸上的颜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人夜里巡逻了? 看她疑惑的表情,茯苓道:“这些平时都是束庸管的,我不大过问,不过我倒是知道这件事,等一会儿人来了,真相如何立见分晓,现在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究竟是谁在说假话,是谁想推卸责任……娘子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娘子待我们已经十分宽厚仁慈了,可若你们因娘子的宽宥而欺瞒主上,也是断断不能饶过的。” 话音刚落,秋心立马道:“那就请昨夜巡查的人来说明真相,就知道奴婢是不是在说谎了,奴婢没做过的事,谁来奴婢也不虚。” 她说完,一个头磕下去,震的极响。 反观秋娘就没这底气了,她眼神微微闪烁,不太确定的看了眼茯苓,可细细想来,她确实不曾发觉这夜里还有什么人在这周围巡逻,这边住的都是女眷,束庸他手下管着的人怎能到这里来? 可那边秋心已经磕下头且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又怎能退缩,她一退,岂不就自投罗网了吗? 再者说了,说不定是茯苓哄人的呢? 哪有什么巡逻的人,怕是诈她们的吧? 想到此处,秋娘一狠心,一咬牙也磕了个头,镇定其事的说道:“若当真如此,便在好不过了,奴婢敢发誓,奴婢绝没有说谎,也不曾冤枉过秋心,如今能有人来证明奴婢的清白,便快快请那人现身吧!” 看了两人一眼,茯苓看向娘子,见娘子点头示意,便退了出去,不过多久,便带了几个暗卫打扮的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叫亦能,他看了站在身旁的人一眼,那人站了出来,茯苓说道:“该交代的都与你们交代清楚了,在娘子面前,可不许有谎言和欺瞒,便将你们昨夜看到的,一五一十汇报给娘子吧。” 那人点了点头,一拱手,忙道:“属下亦承回禀,昨夜子时,属下曾经过这边,那个时候,窗户还是关着的,可丑时再来时,这边的窗户就打开了。” 秋心松了口气,秋娘却满眼不可相信,她竟不知,当真有人夜里来这边巡查,那是在防谁呢? 好在,他没看到人,不然自己就倒在这儿了。 秋心静静的听着,她抬头看了娘子一眼,见她神色平淡,不知为何,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慌乱了。 容仪问:“昨夜可刮了大风?” 亦承:“不曾,昨夜风小,若说是风吹的,那倒也不至于。” 一时间,气氛沉寂了下来。 容仪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声音沉着,道:“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秋心没有说话,秋娘倒是有些按耐不住,忙道:“这可就奇怪了,怪道是早上奴婢起来时,窗户是开着的,奴婢还以为是秋心妹妹昨夜忘了关,可这位小哥却说,子时还是关着的,想来是奴婢冤枉妹妹了。” 该死的!连她的退路的理由都给堵死了,昨夜风不大,她便不能说是被风吹开的了,且这也不现实,那股风怎么好巧不巧,不去吹开别的窗户,偏偏吹开了小小姐的床正对着的那么扇窗户呢? 她的脸色十分尴尬,一声声的秋心妹妹也叫的秋心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秋心抖落一地,并没有因为她此时的示弱而心生软意,只道:“方才秋娘说都是奴婢的问题,可奴婢如今却想反问她一句,昨夜你起床时,就不曾发现这窗户是开着的吗?” 秋娘有起夜的习惯,这一点连玉衡都知道,秋心其实很早就想说了,可她知道,那个时候说并不能给她定罪,相反的是,她还有理由给自己丢回来,而在这时来问,正正好。 秋娘忙的看了娘子一眼,支支吾吾了起来。 见她如此,秋心又道:“子时到丑时,也正是秋娘起来看小主子的时候,那个时候窗户若是开着,你为何不将它关上?” …… 第868章 你怎么,就学不会安分? 你为何不将它关上? 秋心忽然咄咄逼人了起来,叫秋娘脑子一片空白,她吞咽了口唾沫,眼里竟是慌乱。 她张了张嘴,不如方才那般强硬了,道:“我那时并未瞧见,且……且……” 秋心微微眯起眼,冷着声下了定论:“且什么?怕不是你未瞧见,而是那窗户根本就是你打开的吧!” 说完,秋心不等她反应,走到那窗前,将窗户合上了又拉开,显然是要费些力的。 秋心说:“原本说是大风刮的都不可能,这都推不动,就算是用手去推,都要使很大的劲儿,若不是人为推开,这窗户又怎么会打开呢?” “奴婢夜里睡觉曾感觉到秋娘起过身,却不想她是去开窗的!这风正对着小小姐吹,小小姐能不病吗?如今又想推脱到奴婢身上,秋娘你可真是打尽了如意算盘!” 秋娘被秋心一句接着一句的话说的心口发慌,她闭上眼正要想怎么接这些话,一睁眼,就见那亦承看着自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秋娘心里一咯噔,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他说:“我想起来了,昨夜好像是曾看到秋娘在窗户跟前站过,但当时离得远,不知道到底是秋娘还是秋心。” 此话一出,便相当于给秋娘定了个死罪,她嗫嚅着,半晌却说不出话来,藏在袖子下的手直抖着,过了好半天才道:“不,不是奴婢,你看错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秋心,就算我刚才说错了话,冤枉了你,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呀?我当真是以为你昨夜忘了关窗才发生这件事的,可是……可是……” 人一慌乱,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见她如此,秋心松了口气,她跪在娘子面前,说道:“娘子,这便能证明奴婢的清白了,可是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清白,若昨夜奴婢警醒一点,小小姐就不会生病了,这是奴婢的疏忽,可秋娘其心可诛!今早发现小小姐生病时,第一反应便是来找奴婢兴师问罪,这是第一桩,过后,她不听奴婢任何解释,强行将罪责都推到奴婢身上,这是第二桩,而昨夜又有人亲眼看到她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窗口,这是第三桩,这种种都说明了,昨夜的窗户定然是她故意打开,想要陷害奴婢!” “你胡说八道!” 此刻,秋娘只说的出这一句话了。 而她眼里的紧张慌乱也恰恰说明了,这件事,她逃脱不了责任。 容仪眼神渐冷,她站了起来,看向秋娘,道:“你怎么,就学不会安分?” 一句话,已将她打入悬崖,再无上岸的可能。 秋娘瘫倒,嘴里嗫嚅着“冤枉”,可这一回,没人再有同情心去看她了。 自作自受,若不是她作这个妖,也不会有今天。 见娘子要走,秋娘连忙跪爬过去,声泪俱下,道:“娘子,奴婢真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想一直留在这里做事!” 怕她伤到娘子,茯苓将她挡住,道:“想留在这里,就要安安分分才是,你这种人若一直待在小主子们身边伺候,谁都不能放心,乳母于小主子来说,也算半个启蒙老师了,你做人污秽,怎能继续留下?” 秋娘:“可我改了,我真的改了,上一次是……” 这一次,不等她说完,容仪忽的看向她,道:“上一次是疏忽,所以这一次干脆就故意了?” 秋娘被噎了一下,无意识的摇头,忙道:“我只是怕……怕娘子不用我了。” “你若做得好,又怎会有这种担心?说白了,你自己都不信任自己,又要我如何相信你?我又怎么可能留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在身边,照顾我的孩子?长留容不下你了,你走吧,看着你照顾孩子的份上。这一次我可以不予追究,可是,从今往后,你千万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不会再放过你。” 半分商量的余地都不容了,秋娘惊慌失措,她忙的喊了句:“可我是韩女官介绍来的,你怎能说不要我就不要?” 听到这话,容仪回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道:“若是韩女官知道你做的事,怕是更容不下你,还敢打着韩女官的名头出来说事?” 秋娘震了一下,鼻涕眼泪都流在了一块儿,她呆呆地看着如此狠戾的娘子,头一次觉得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她的心也可以很硬,叫人无法招架。 连自己搬出韩女官了她都不曾有过半分犹豫,那自己当真是在这里留不下去了? 当天,白婆婆守着秋娘收拾好了东西,还给了她沉甸甸的钱袋,看着她神色清冷的道:“这是你应得的报酬,虽然这一次你害了小小姐,到底是没出大事,娘子依旧感念你曾经为两位小主子的付出,才有了这,不过你也别因此产生旁的想法,娘子不会原谅你,我们也是,不管你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都不该用这种手段,用在一个孩子身上,你自己也有孩子吧。” 秋娘顿时泪流满面,实际上,她的眼泪都没断过。 是有些后悔,尤其是现在看着这一份沉甸甸的钱袋,心里更是追悔不及。 如果当初好好做,就不会被赶走了,这么好的事,以后上哪儿去找呢? “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白婆婆目光冷淡:“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当初媚娘,也是你明里暗里撺掇着的吧?” 话到此处,见她目光闪了一下,白婆婆了然,继续道:“你害过媚娘,但当初她若没这个心思,也不会中招,你以为,你挤走了她就行了?你想独占鳌头,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秋娘低着头抽泣着,白婆婆又道:“王府给的待遇几乎是旁人的三倍,就算有人来分这一杯羹,也绝不会差了你什么,是你自己太贪心了。” 她的眼神不掩厌恶,她对秋娘的手段感到恶心,哪怕她垂泪的模样看着有几分心疼,但做了就是做了,洗不干净的。 …… 第869章 心不软 之前爷曾说过,秋娘是韩女官介绍来的人,平时要多照顾着些,但也不用看的太特殊。 因而茯苓是知道秋娘本身的情况的,不是个容易的女人,可这与她本身性格就有很大的关系,她为人心眼多,就连对丈夫都诸多计较,致使自己与丈夫离心。 出来自己找事做,也是不走正路,长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背地里却尽是算计,因此名声不算很好。 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找上韩女官,因两人有着亲戚关系,韩女官也不能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绝路,又正好知道王府需要乳母,便介绍她来了。 可来之前,韩女官就已经警告过她了,只是老毛病改不了,急功近利,又办事不利,哪个主子家的能喜欢呢? 全靠挤走同行和排除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就能留下来吗? 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又怎能被留下? 白婆婆说:“你若把这些心思用在做事上,又怎会有今日?你这纯属是自作自受,不用在我面前哭,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 秋娘被白婆婆亲眼看着送到了大门口,在她冷漠的眼神下,终究还是要踏出这一步的,可一想到这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秋娘忽然就崩溃了,她对着白婆婆跪了下来,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求您了,帮我和娘子求求情吧!我真的只是太想留下了!我保证再也不敢了,小主子们都习惯了有我的照顾,我若是离开,他们怎能适应呢?” 白婆婆眉心一跳,顿时厉声道:“你只是一个乳母!与小主子们而言,只有父母尊长才是最重要的,你以为,你的离去能造成什么影响?” 白婆婆当然愤怒,她愤怒就在于秋娘后半段话,心术不正的人,果然哪哪儿都不正!竟妄想将感情牌打到小主子们身上了? 要么怎么说乳母与小主子们很重要?经常在身边伺候的,总会让小主子耳融目染些什么,若秋娘一直在,又能让小主子们学到什么好东西?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秋娘抓住白婆婆的裤腿,哭道:“是我说错了,我本意不是这样的……婆婆求求你了,我真不能就这么回去,我家那口子已经和我过不下去了,若我就这么回去,他一定会休了我的!” 白婆婆目光闪烁,可到底年长许多,心软也有个程度,秋娘再可悲,也与王府没关系,更与娘子和小主子没关系,是她自己的问题,又何须他们来承担? 道:“那是你自己的事,秋娘,共事一场,我也提你两句,有时候,女人的悲剧或许大都是男人带来的,但有些时候,是自己促成了这桩悲剧,你于家不合,于职不力,这难道能都是别人造成的吗?” 秋娘愣住了,白婆婆没给她辩驳的机会,继续道:“你过去是什么情况我大概也知道,也不必在我面前哭诉,你若想哭想求,就寻面镜子,看着自己哭,求求你自己吧!” 说完,白婆婆没再看她,退回门里,将门关上,也将她隔绝在门外。 这一回,这个人就再与招懿院,与长留没关系了,是好是坏,都是她个人造化。 白婆婆回去复命,容仪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她若安分守己,我定会留下她,不管怎么说,都是韩女官介绍过来的人,可她实在是……” 白婆婆知道娘子是个极心软的人,见她又自我为难起来了,忙的开解道:“娘子不必为了这样一个人感到可惜,这一次把她送走了反倒是件好事,这样的人若继续留在小主子们身边,终将是个祸害,路怎么样都是自己走的,她愿意走歪路,可没人逼着她走。” 容仪又怎能不明白,小小的纠结了一会儿,她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女儿正受罪呢,我还为她担心做什么?你说的没错,不管是她的家还是她自己,都是她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原本也不是谁在后面逼着她推着她走,我又何必纠结于此?” 说到底,她和秋娘只是雇佣关系,她办事不利,容仪没必要为此买单。 …… 好在,一副药下去还是发了一身汗,退了热了,可到底是病过身了,又加上小团子底子不好,一时半会儿还是不会太快好起来,得要喝药养着。 茯苓又怕病气过到娘子身上,娘子如今,可是不能病的,她今夜就没回去,相比起尽责尽心的玉衡和秋心,做过母亲的茯苓更是有经验,她提出将小团子带在身边的时候,容仪还是松了口气的。 今个儿的晚饭有些热闹,萱萱和容弗一起过来用饭,容仪本来因为孩子生病没什么胃口,但这么多人陪着吃,倒也吃了不少,夜里,她拉着萱萱在外面消食,身上披了件披风,萱萱身上也披了一件。 像是拉着自己孩子的手一样,容仪拉着萱萱,说:“这段时间干娘没法去看你,也不知你学的怎么样了。” 萱萱一天比一天懂事,尤其是跟着容弗学东西以后,整个人也变得更识礼懂趣儿了起来,她忙道:“干娘有弟弟妹妹和小宝宝,奶奶都和萱萱说过了,说干娘要多休息,萱萱也不敢经常来叨扰您,不过萱萱也很听话,跟着容先生学了很多,不止书画,容先生懂得好多,也教了萱萱很多。” 容仪笑了笑,她对容弗还是放心的,只看着自己这个干女儿,一天比一天漂亮,如今吃好喝好,身子也长的快,顿时生出了一股遗憾之感,明明最初见到她时还是一个小娃儿,怎么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呢? 她伸手摸着萱萱的头,叹了一声:“还是干娘做的不好,错过你太多了。” 萱萱已经没有之前在容仪面前的拘谨了,她抱住容仪的腰,小心的靠在她面前,没压着肚子,只是虚虚的抱着,而后说道:“干娘待萱萱已经很好了,萱萱一直记得干娘的话呢,要越来越棒,越学越好,给嘉成弟弟和嘉韫妹妹做榜样!” …… 第870章 长氏回京 萱萱的转变还是很大的,如此亲昵,还有她说的话都叫容仪惊喜,她一直觉得这孩子和自己终究隔了一层,虽然本就是干娘干女儿,可她还是想给萱萱母爱,给她曾缺失了的温情,可和她之间那一层疏离感,却是自己做什么都不容易消除的。 如今的萱萱,容仪有些欣慰,她摸着她的小脸,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语气亦温柔的不可思议:“萱萱只需要做到自己满意,只要你不走歪路,就永远是弟弟妹妹的榜样。” 闻言,萱萱眼里闪着一抹光,似乎有些疑惑,抬起头看着干娘,问:“什么是歪路呢?今天秋娘那般就是吗?” 她忽然提起秋娘到叫容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也很快的问:“你今天看到了?” 萱萱点了点头,松开了些,稚嫩的小脸上还有这懵懂,她道:“我看到她跪在地上求奶奶,但只看了一眼就被容先生拉走了,不叫我看这些。” 容仪松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说:“不看是对的,不是什么好事。” 过了会儿,又说了句:“秋娘做错了事才离开,萱萱你要记得,人生没有回头路,允许犯错,但却不允许知错犯错,一旦是你主动去犯错,就不能回头了。” 萱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那秋娘是不是再也不能回头了呢?” 容仪默了一瞬,而后开口道:“至少,她不能再留在长留了,至于与她自己而言还会有什么,那都是她的事了。” 萱萱看着干娘的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又亮又大,道:“那如果萱萱犯错了,是不是就要离开干娘了?” 容仪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那萱萱会主动犯错吗?” 萱萱立马摇头,容仪一笑,抓着她的小手,道:“你和秋娘不一样,你是干娘的女儿,我们是母女,女儿不管犯什么错,母亲都不会不要女儿,我不怕你犯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犯错,我怕的是你知错不改,知错犯错,若是女儿犯错了,母亲只会教育批评,却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但若是犯了原则性的错……母亲会惩罚你。” 孩子犯错,大人会打会罚,但却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教不好孩子,是父母之过。 …… 没过两日,京城中出现了一队车马,浩浩汤汤直奔封了多年的北山上去,那里,曾是长氏故宅…… 许久不见得长青也终于现了身,只是这一次,她不是回来做客的,而是上门拜访来了。 容仪之前一直不知道,等画柳来传话了才晓得,连忙收拾好了去荣华院,等见了长青才知道,这一回不是她一个人来的,还有长氏尊长都来了。 这代表着什么,容仪好像也有些明白,她目光闪烁了一番,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长公主和长青交流。 这期间,长青看了她好几眼,那眼神,容仪也吃不准是许久不见的欢心,还是隐隐几分心忧惊喜? 不由得深究,也没过多久,长青就回去了,她走后,长公主忽然抬头看天,寓意幽深的说了句:“看来京城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京城的天什么时候变尚未可知,但或许就在不久的未来,王府头上这片天倒是要变了。 自始至终容仪也没能和长青单独说几句话,不过看着对方安好便好,这么久不见,终究是想念的。 回去以后容仪摸着肚子还有些感叹,道:“今天都见到人了,也没机会告诉她怀孕的事。” 玉衡笑说:“长姑娘和娘子感情这么好,一定会为娘子高兴的!” 白婆婆想事还是要多一些,她道:“这一次,长家来了这么多人,该不是要定长姑娘的婚事了吧?” 容仪一默,后道:“这倒是说不准,不过她年岁已到,如今订婚事倒是正正好的年纪,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容仪当然知道长青是怎么想的了,只是不方便说出来,大殿下的用意何其明显,之前他对长青就有些穷追不舍的意味,且谁都知道,能娶长家的姑娘,对一个皇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而这一次长家来了这么多人,怕不是要……出山!? 长氏家族其影响力有多深就不用做过多赘述了,他本就联系着新朝和老臣之间,又是极其有分量的家族,他的面子谁敢不给?当今皇帝要给,当初那些老臣更是要给。 曾还有人戏言说,但凡长氏家族有一点点野心,拥戴长氏登基,怕是更容易一些。 长氏得人心。 可终究长氏的人从未长过这样一颗心,是忠诚,世世代代便都是忠诚,从未想过旁的。 当初的退,不仅是自保,亦是对齐国最后一点忠诚了,如今的进,更是为了大孟安宁。 十几年来,风雨飘摇,只能维持个表面安宁,对外,各国虎视眈眈,其中赤坦国尤甚,对内,新贵老臣分歧不断,一时间又难培养出能接班的人才,人力匮乏,终是一大难题。 此时出山,其目的十分明确,不用点破大家也都知道是为何。 据说,长氏回京的第三天,京城中的某位皇子就登门拜访了,又过了两天天,大皇子才上门来。 对于这一说法,容仪不由得感叹,大殿下当真是沉得住气的人,明眼人瞧着便知道有人要和他抢人了,他还能稳得住? 实情如何,容仪不知,但光听外面的人的传言便觉得十分精彩。 内心小小的八卦了一下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对不起长青,恐怕这个时候,她是最惶恐的吧? 虽然长青一生自由肆意,过得自在,可在这种事上,怕是她自己都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未来,毕竟,这关乎国和家。 好在长氏安定过后的第十天,长青就邀请了容仪去做客,以她最好朋友的身份去。 原本容仪还是很犹豫的,以她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长氏做客呢?长青可真是太了解她了,一句以朋友的身份,便叫容仪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了。 …… 第871章 妾室的规格 去长氏,莫名的没有那么紧张。 虽然长氏也是屹立几朝几代的大家了,大概是因为长青和长衡的缘故,反倒叫容仪没那么拘谨了,只是去前的一夜有些紧张,等睡梦过后,一切都安然了下来。 她是不紧张了,可长老夫人却是好几天都兴奋的坐不下来,还拉着两个孙女儿看衣裳,问这件好不好,会不会显得太过沉素不易亲近了?那件好不好,会不会太花哨? 这两天,若不是家里的人极力劝着,怕是她都要亲自去一趟王府了。 长青的说法是:咱们突然过来,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且这件事,总要先过一过傅氏夫妇吧? 这样冒然,会给人带来压迫,也怕引得人不满。 这样一说,长老夫人倒是淡定了一些,她是激动的难以自持,但不至于失了分寸,便道:“罢了,原是我心急了些,不过我等不及见傅氏夫妇了,你和容仪关系好,就当是请她来家里做客,让祖母好见见她。” 这可不是什么问句,来自祖母的压迫,长青抹了把冷汗,连连点头,道:“我马上就去王府拜访王爷和长公主。” 她知道,刚回京,家里一切都还没准备好,自然不会就这样请傅氏夫妇过来,长家是懂礼的大家,礼节方面看的很重,也正说明了他们对傅氏夫妇的尊重和敬意。 虽然心急十几年未曾谋面的孙女,可长老夫人也惦记着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女,她看着长青,忽然叹了一声,道:“过去,你是去做客的,可如今再去,就要更懂礼本分些了知道吗?” 长青眸光一暗,只点了下头,道:“孙女知道。” 看她这模样,长老夫人心里也不见得多好受,不由道:“乐乐丫头有自己的注意,她身上担子轻,乐的自在,而你……终究是长家要亏欠你。” 长青眸光闪动,她抬眼看着祖母忙道:“这是哪里话?生为长家人,便是要荣辱与共,长家给我庇护,护我无忧长大,若是要我奉献,我……义不容辞,绝无二话!” 话虽这样说,可她眼里的纠结还是骗不了人的,也落在了长老夫人眼里。 对此,也只余一声叹息…… …… 容仪上午来的,白婆婆陪着,还跟了个丫鬟,却不是长留的丫鬟,而是荣华院的画心。 用长公主的话来说,她这个身份去长家做客怕是要丢王府的脸,身边若没个有头脸的丫鬟跟着,怕是先出哪只脚都不知道。 话虽说的孤冷,可其心意容仪却是能体会,她怎会不知,长公主此举更是怕她去了长家受到怠慢呢? 哪怕是打着长大小姐的朋友的名号去的,可她这身份,终究是上不了正宴,她心里有个数,便多的是对长公主心思细腻的感激。 一个妾室,身边有个经验老道曾伺候正经大娘子的老婆子,还有长公主院里的丫鬟,这规格,怕也是旁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吧? 白婆婆也摆出了正经管家婆子的派头,隐隐的倒是给容仪长了势气。 …… 第872章 长公主越来越可爱了! 画心还一脸懵逼,显然不晓得自己也成了可以长别人脸面的丫鬟了,只为自己接到这样一份差事而自喜。 荣华院能干的人太多了,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忽然被殿下看到,还准确的喊出了她的名字,太让人受宠若惊了! 孟思敏瞥了眼激动到暗暗搓手的画心,淡淡的别开眼看向容仪,而后微微蹙起了眉头,道:“你怎么总是低着头?” 缩头缩脑的,一点也不大气! 容仪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长公主的眼:“没……” 孟思敏却没听她说什么,直接打断了,道:“怎么说也是王府出来的人,能不能挺胸抬头走出去?” 容仪:“……是!” 她应的快又乖巧,到叫孟思敏到了嘴边的训诫憋了回去,好半晌才说了句:“本宫知道你和长大小姐的关系好,可本宫也要提醒你一句,长氏家族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家族,你去了可要好好说话,知礼懂礼守礼,之前林嬷嬷教你的可别忘了。” 容仪连忙点头,直道:“妾都记得!” 她答应的快,眼里满是温和柔软,倒是看不出一丝慌乱来,看着她这模样,本是不用担心的,可孟思敏就是放心不下来,担心她在外丢了自家人的脸面,到时候传出去,还说王府的妾不知礼节。 还想说两句,又顿了一顿,后在心底叹了一声,只摆了摆手让她们走。 容仪感激的向她福了福身,这才转身往门口去。 看着她的背影,林嬷嬷走近,说道:“殿下莫要担心,奴婢看傅娘子是个懂事儿的,上次去宫里也顺顺当当,且这次可是长大小姐亲自邀她去做客,想必长氏那种大家族的人也不会为难她。” 孟思敏抿着唇,淡淡的吐出了一句:“本宫倒是不怕长家的人会怎么为难一个妾室……罢了,左不过是她自己的交情,我在这操什么心?” 说完,她收起帕子,转身离开了。 林嬷嬷顿了一下,连忙跟上,心里却暗暗高兴,如今已经很能明显的感觉到,殿下近些日子有了许多人味儿,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如今这般就很好。 跟着殿下久了,又怎会不知她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呢?面上表现的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可这颗心终究是一颗热心肠啊。 不然又怎么会对招懿院的人这般上心呢?若当真就是讨厌的话,又何必把自己院里的人派给她带出去呢? 走到一半,孟思敏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了林嬷嬷一眼,有些自我怀疑:“本宫方才是不是管了桩闲事?” 说完,却不等林嬷嬷回复,拧着眉头,一派纠结的往回走。 林嬷嬷呆了好一会儿,忽然捂住唇笑了起来,长公主如今,是越来越可爱了! …… 车程平稳,到时,容仪透过窗帘便看到了庄重肃穆,雄浑大气的长氏门宅,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长氏之名如雷贯耳,而今天,她竟有这个机会来这里看看,当真是……令人振奋啦! …… 第873章 长宅 白婆婆搀着她下来,容仪顿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沉闷感。 这座老宅,不知积淀了多少年的浮华,历史的厚重感都在这座老宅中体现,让人不由得起敬。 守门的守卫见来人,忙的过来接待。 而门内,长老夫人和一干人等早已按耐不住了,若不是三老爷拦着,怕是早就要出来亲自接这个孙女了。 三老爷不掩激动,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道:“母亲亲自去接,怕是会吓到那丫头。” 长老夫人这才作罢,改叫长青去接人。 …… 长宅与王府里不同,这座宅子的主人离去已久,可从未有人敢动这里半分半毫,这么多年一直封着,却不见荒凉。 据说连偷盗者都不敢把心思放在这座宅子里,不仅仅是畏惧长氏的余威,更多地是对长氏的敬畏。 这一次,以客人的身份从正门进入,容仪的腿脚还有些发软,她看着里面的一草一木,显然是刚被翻新过的,还混杂着泥土的清香。 这里的人井然有序,这座宅子沉寂了这么多年,没人居住,可容仪站在这里,却不觉得荒凉,显然,不是这一两天才开始打理这座宅子的,长氏的宅子有多大,一眼望不到尽头,收拾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这里,比王府,比国公府要大上许多。 长青很快就过来了,看她神色呆滞,忍不住笑了,亲昵的拉住她的手,两个女子相视而笑,虽许久不见,可再见,依旧亲昵,长青说:“容仪,我带你回家看看。” 容仪只顾着兴奋,一时间倒是没品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是笑:“我有些紧张,我没想到你再回来,会是这么大的阵仗呢。” 长青笑了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说道:“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嘛!你是我们家回京之后邀请的第一个人!” 这倒是让容仪没想到,更是受宠若惊,长氏多年后归京,邀请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自己?这话说出去,可以吹半年了! 看她眼里难掩惊讶,长青眼里闪过一丝光,她道:“今天爹爹不在,不过除了爹爹,所有人都在家,我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认识。” 容仪迟钝的看着她,半晌才低声说了句:“我还以为,我只是来和你叙旧的……要见你家里人吗?可我这……” 不等她后面的话说出来,容仪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可什么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要介绍你给我家里人认识了。” 容仪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她虽不想妄自菲薄,可面对长氏这样的家族,就算是旁的权贵都会自卑吧?更何况她一个妾呢? 说到底还是有些恐慌的,这些日子接连见了不少权贵,都叫她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了。 见她松弛,长青也松了口气,她拉紧容仪的手,生怕她跑了,带着她疾步往另一处走。 看长大小姐步子越来越急,白婆婆胆战心惊,连忙扶住娘子,陪笑道:“慢些慢些,娘子身子重,可快不得。” …… 第874章 长氏待客之道 容仪也被她的急迫弄得心口突突的,听了白婆婆的话,长青猛地顿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容仪,而后说道:“哪里重了?看着也没胖啊。” 容仪有些囧,脸也不受控制的红了。 白婆婆哭笑不得,忙解释道:“娘子身上又有了!” 长青这才反应过来,惊诧的看着容仪的眼睛,不敢相信的说:“我这才走了多久啊,你不是说这两年都不会再……” 说到此处,忙的打住,改了口:“当然,这是好事,我……我也为你高兴!” 嘴上是这么说,可她脸上的神色精彩的叫容仪都有些好笑。 也确实,太快了。 两个大的刚会叫人,肚子里就又有了。 长青这一回拉着她走的很慢,小心的护着她,说:“以前听母亲说哪里有位婆婆,曾生了七八个孩儿,我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这……这也太能生了。”说完,表情难以置信的看着容仪的肚子,又道:“看到你我倒是信了,你这肚子可争气,生个十个八个怕也不是问题。” 容仪被她说的羞红了脸,没忍住掐了她一下,“气急败坏”的说:“瞎说!” 还生七个八个?她只是一个正常的人,又不是母……咳咳。 一路笑闹,才来了一处静园,这边也当真很符合它的名字,很静,令人舒适的静。 到了这里,长青也不笑闹了,她看着容仪,说:“这是我祖母的住处,我先带你见她,偷偷告诉你,祖母是整个家里最厉害的人,你可要讨好她,若得了祖母的喜欢,你在长家就能横着走了。” 原本紧张的心情被长青这么一说,又严肃不起来了,容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容仪笑了,长青才吐了一口气,刚才看着她越来越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长青还真怕她不敢进去。 祖母不知等了多久了,再等,怕是要急了。 …… 领着容仪进了门,庄婆婆就候在门口,看到大小姐带着一个模样绝世的女子进门时,首先便是惊诧于她的容貌,然后便是以十分热情的态度来接待她。 庄婆婆的热情叫容仪吃不下来,这是不是过于热情了一些呢?长家人的待客之道是这般吗?这样的热情还真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长青也发觉庄婆婆过于热情了,她使了个眼色给庄婆婆,却因她一门心思放在容仪身上,而未得到回应…… 庄婆婆性子极好,为人温和,待人热情,她是长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自然知道眼前这个模样绝美的女子是何人,当下也是激动的不能自已,恨不能扯着嗓子吼两句。 看这模样,便知道绝对是她没错了!她和大少爷长得像极了,和长青小姐也有几分相像。 看着她的脸,庄婆婆都有些夹泪哽咽,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真能把人找到,且还长得这么好,当真是不容易。 她也是当初看着大少爷长大的,对于大少爷,她的心情也不必长家的主子们轻松。 如今能找到人,她的兴奋不亚于长老夫人,她甚至没忍住与客搭起了话。 “傅姑娘长的真好看。” 长青:“……” …… 第875章 云中仙鹤 被夸得多了,容仪的脸皮也厚了起来,不会动不动就脸红看着庄婆婆这与人为善的模样,会心一笑。 只道:“多谢婆婆夸奖。” 一听她开口,声音软软糯糯,像个小姑娘似的,原本这个年纪就是个小姑娘,婆婆的心都化了,恨不能拉着她的手继续说下去。 这一回差不多了,被长青拦了一下,挡在两人中间,有些吃味,笑说:“果然啊,容仪就是比我讨人喜欢些,你一来,婆婆眼里就没我了。” 听大小姐这番话,庄婆婆没忍住笑出了声,笑意里多是感慨和激动,她想调侃一句“远香近臭”,但还是没说,只笑意盈盈的看着容仪。 而跟在身后的白婆婆和画心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的在想:这是不是太熟络了些?太热情了些啊? 进了屋里以后,四处通明,到是个宜居的地方,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莫约是许久没回来的缘故,但看着也爽利,虽然不像其他大富大贵人家那般富丽堂皇,可容仪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甚至有些东西都成了孤品,在市面上怕都是难以看到的。 其中摆在大厅中央的“云中仙鹤”,那还是许多年前积云堂一位老师傅的手艺,那位老师傅,从他手里出来的东西,皆为精品极品,亦是一样只有一份的孤品。 有人说,他仙风道骨,一看就不是凡人模样,大约是天上的哪位神仙下凡来体验民间疾苦。 他的性子极其古怪,他手里出来的东西,非是黄金之值不卖,而他这人古怪之处也在于此,若是遇到有缘人,哪怕是他精心雕刻了一年多的精品都能大手一挥豪气的送给那有缘的人,可若是不合他眼缘的,就算能出那万两的黄金,他也是绝不收的,他曾有句话影响了不少手工艺老匠。 他说:从我手里出来的东西,独一无二,别白的使些银子玷污了它。 这话说的狂傲,可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说出来,因为他的手艺,当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份。 而现在也有不少手工老将被他话的影响,有一些悟出了其中的精华,混得风生水起,传承了他的手艺和思想,有的一些也只是勒紧的裤腰带,紧巴巴的过日子,只空守了一个仙风道骨的壳子,却未学到其精髓。 这“云中仙鹤”是那位云老先生生前遗作,听外面的人传,当初云老先生是指名道姓要将这件孤品给长老夫人。 如今容仪站在大厅有幸看到这座“云中仙鹤”时,心里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看的出神,没注意到里屋走出来一位年岁已去,朝气犹存,眉目沁丽的老夫人。 长青一眼就看到了,当下恭敬的退后了一步,往那老夫人身边去,长老夫人微微抬手,示意她不用动,而后走到容仪身边。 她侧脸打量容仪,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高挑,条子极正,那张脸,与其说像大儿子,倒不如说像年轻的自己。 …… 第876章 知寻 长家的姑娘和媳妇儿虽对长相没什么刻板的要求,可好像每一位都长得极为漂亮,尤其是一双眼,又大又亮,老夫人是如此,老夫人生下的儿子女儿都是如此,老夫人生下的儿子娶的媳妇也是如此。 老夫人虽没见过苏萍,可见孙女这般模样,也知道那位未曾谋面的大儿媳长的不差。 她的孙子孙女多,可好像长的最像她的,是容仪。 这让老夫人心里更是感动和难以自持,她多想去摸摸容仪的脸,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怕会吓跑了这姑娘。 看她盯着这厅中的“云中仙鹤”出神,老夫人抿唇一笑,大约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慈蔼的开口,说了句:“这仙鹤,他雕刻了两年多。” 只还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就见姑娘被惊了一下,惊讶的回过头来看着她,眼里的流光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惊慌。 容仪确实被吓到了,怎么不声不响身后突然多了个人?她竟半分没察觉! 完了完了!这可太失态了,来人家家里做客,现在这大厅里出神?? 可见老夫人神色从容,眼里含笑,看她惊了一下的模样还不掩饰的抿唇笑了一声,和蔼亲切的问:“我吓到你了吗?” 容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会长青才上前来,低声介绍:“她就是我的朋友,傅容仪,容仪,这位是我奶奶。” 其实不用介绍,容仪也知道这位气态雍容,气质华贵的夫人,是长老夫人了。 可正式的一介绍,容仪还是有些紧张,忙福神行礼,方才慌忙,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嘴里喊出了一声“长老夫人”。 长老夫人忙的握住她温热的小手,将她拉了起来,自此,她的手就没送开过,这一回,总能好好的看着她说话了。 “你是青儿的朋友,来奶奶这儿就是回了家,跟家里人哪里需要这么多礼数。” 而后拍了拍她的手,又道:“不必这么拘谨,我啊,是个挺随和的人,你若是拘谨了,我反倒不知该如何与你说话了。” 容仪抿唇一笑,看着老夫人温和的眼神,心态松了几分,不大好意思的说道:“该是小辈来拜访老夫人,方才看这仙鹤看出了神失了态,还请老夫人多多担待。” 长老夫人抿唇笑着,道:“这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你喜欢这仙鹤,我看着高兴呢。” 说完,拉着她,目光回到仙鹤身上,忽有种怅然的感觉涌了上来,看她这模样,容仪便知她大概是在睹物思人了。 关于这“云中仙鹤”的传闻有许多,但不管是一千种还是一万种的版本,都离不开一个“情”字。 传闻说,当年的云老先生,一生仙风道骨,白衣飘飘,看着与“情”字不沾边,可手里的雕刀的刀柄上却刻着一个“寻”字,而长老夫人的字叫知寻。 多少个版本,都在诉说着一个已为人妇的长老夫人和不入世俗的云老先生的爱恨情仇。 又想起她最初说的那句:“这仙鹤,他雕刻了两年多。” …… 第877章 他大约是看人家像傻子 容仪记得,云老先生虽不入世俗,嫡仙一般的人物,可他的身子却不大好,痨病已久,积劳成疾,再加上传闻中所说,因情得病,不过五十多岁就驾鹤西去了,而在他去世前的那几年,不再有作品再问世,可他死后,却有这一件“云中仙鹤”被抬进了长府…… 听云家后辈的人说,那是云老先生最后的执念,是他生前最后的作品。 容仪说:“小辈很喜欢云老先生的作品,今日有幸能见他的作品,便觉万分幸运。” 长老夫人抿着唇,眼里透着一股苍凉之感,她道:“他手里雕刻出来的东西,总有种不是凡间能有的感觉,总是透露着一丝飘渺虚无……” 容仪也有同感,云老先生的手工品有一种凌空而起的空无,凌驾万物的容度。 她或许看不懂这些作品是背后的深刻含义,可每每看到就会有一种清寂,悲凉亦或是无上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说不上不好,若单单只从作品的外观来看,很是赏心悦目,处处是精华,但若透过外表去看内在,好似能看到这大千世界,在里面幻生幻化。 倒是与他的气质很是相似。 不由得感叹:“云老先生像是神仙一般,他的作品也有一股仙气,凡人只能瞻望,不可亵渎。” 听到这个评价,长老夫人忽然笑了,看着容仪的眼睛说:“这话要是叫他本人听到了,心里怕是要乐开了花,他呀,也就能哄你们这些小辈,你能把他想的太完美了,旁的人说他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可在我看来,他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了……” 容仪的话,他当然听不到,容仪也没这个机会能见到这位老先生,便有些好奇。 京城中人才辈出,卧虎藏龙,哪怕只是一个传统的手艺人,也是不容小觑的。 由其是那些过去的人的世界,更是叫年轻一辈的人生出向往之意。 看她露出好奇的神色老夫人笑了,道:“再怎么嫡仙一般的人物,身上总是会有些烟火气,我曾经见过他手忙脚乱,只为煮一碗面,那味道那面相,可不如他雕刻出来的东西,令人愉快。” 她说的幽默,容仪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且听她继续道:“自从他走了之后,关于他的传记写得越发离谱,我有时候看了都会觉得,这当真,是我遇到的那个云冀生吗?”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那些传记把他描写的太完美了,可我也时常记起他气得跳脚的模样,因为一件作品做的不好,几天几夜都不合眼,非得做到自己心里满意,可好不容易做出来了吧,打眼一看,他又觉得哪哪都不如意,干脆就想一把火烧了,我当时啊,还是心疼,好的木料,多精巧的手法,刻了这么多些日子,你说要是一把火烧了,可惜不可惜?” 容仪连忙点头,老夫人抿唇笑道:“我看不惯他这么糟蹋自己的手艺,就带回了家,他跟我说,若是等我遇到了那个有缘人,就送人吧,你可知,他的一个作品能卖出多少钱?” “……万两黄金。” 老夫人:“最贵最贵的也就万两黄金了,可他的作品大多都是送人了,被卖出去的,他大约是看人家像傻子。” …… 第878章 终究是血脉亲情…… 啊……这?? 老夫人确实是个很幽默的人,容仪都有些憋不住笑了,怎么卖给人家东西还瞧人家像傻子呢? 她以为老夫人是逗她好玩儿,却不想这是真的。 人老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前面说,他若是遇到有缘人,白送都可以,可若是遇到不合心意的,就算是拿出万两黄金,他也绝对不卖,这仅仅只是因为他看那人不合眼缘,但是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有些作品便会放弃外面出售。 积云堂便是为此而生,长老夫人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积云堂刚办起来的时候,他挑挑拣拣了一些平时雕刻的作品放在里面摆卖,一个下午就售之一空,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在老夫人心里自然为他高兴,虽然人家不愁吃喝,可有收入总是好的,也从现实意义中体现了他作品的价值。 可人老先生显然是不乐意自己的作品被价值定义的一个人。 当初诚然是有不少人是慕老先生的名而来,购买了他的作品,也有一些不合他眼缘的人,偷摸摸的请了些生脸去积云堂买下了他的作品。 得知自己的作品卖的这么火热,人老先生头也没抬,说了句极其欠扁的话:“看到了吧,一群傻子。” 老夫人气笑了,给了他一巴掌。 听到这里,容仪忍不住说了句:“或许老先生并不是真的觉得那些人像傻子,他只是生气,觉得自己的作品没有真正被尊重,小辈听说当年有人为了买到云老先生的作品,什么都做的出来,可当真是喜爱那个作品,还仅仅只是因为,云老先生的大名呢?” 长老夫人意外的看了容仪一眼,眼里波光闪闪,良久才说了句:“你竟会想到这……不错,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容仪有些惊喜,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与当初的云老先生一样。 看了会儿“云中仙鹤”,老夫人自然的拉着容仪进了屋里,这时容仪才发觉自己竟一直被她拉着,不曾松过手…… 但好像,没什么怪异的感觉,她的手很温暖,很舒服,紧紧的拉着自己,能给她安全感。 这一拉,就没什么距离感了。 老夫人说:“你比青儿要小一些。”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长青笑道:“差了不到一年。” 老夫人目光微闪,忽然笑了笑,她道:“青儿这丫头,有自己的脾气,她以前没什么朋友,如今能有你陪她说说知心话,我这心里很是高兴。” 容仪诧异,接收到她的目光,长青微微努起嘴,故作傲气,说道:“本姑娘眼光很高的,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和我成朋友。” 这样高傲自满的一句话,却叫容仪听得心里舒坦,忍不住笑:“那是我的荣幸,能被长大姑娘看重。” 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就笑开了。 看着这姐妹俩天成的亲密,老夫人在心底忍不住叹了声:终究是血脉亲情,割舍不了的,哪怕不从小一起长大,等再相遇,总是有股隐隐的绳将他们拉在一起。 …… 第879章 忆苦 这样的聊天,难免就会聊起家庭和过去。 长老夫人神色平静,带着一点隐隐的笑意,看着容仪的眼睛,说:“真不容易,将一个孩子,好好的教养长大,你父母定是费了不少心血吧?” 关于家庭,关于父母,容仪其实不大愿意说,她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幼时的回忆也比较痛苦,如今拿出来说道,难免让气氛伤痛起来。 且老夫人那一句“真不容易”,让容仪不禁的猜测,是不是自己家的情况,长青早就跟她说过了,她这么问是好意,可容仪却不知如何接话。 想了想,容仪点了点头,依旧笑着,说:“父母养育我,确实不容易。” 长老夫人看得出她不怎么爱聊家里的事,可她却急呀,她迫切地想从自己这个孙女儿口中知道她幼时发生的事,知道她的感受。 但见她不说,老夫人也只是点头,而后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今想教好一个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外面的世界太诱惑了,稍有一个看不住,就不知孩子的心飞去哪儿了?害怕他在外学的不好,害怕他走上歧路。” 这一点,容仪也感触颇深,她是新晋母亲,看着身边的小生命,看着他们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赋予他们生命的意义,看着他们一天比一天长大,会爬、会坐、会站、会喊娘亲,一种为人母的使命感瞬间涌上心头,好似就在那一瞬间,就把他们未来二十几年的人生都规划好了,可有时候细细一想,这样会不会对他们不好呢? 养了孩子之后,处处都是计较,诚然,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来说,出生的孩子不愁吃穿,可不愁吃穿的孩子也有不愁吃穿孩子的苦恼。 怕他们吃饱喝足不务正业,明明起跑线比别人高出那么多,却偏偏要去走弯路,怕他们不懂何为人生,不懂善良,不懂悲悯,怕他们生活的太安逸,一生都不知疾苦,可又很矛盾的是,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去感受人间疾苦。 容仪自己是苦过来的,许多道理都是在苦中作乐中体会到的,她深知,一个人的成长不仅仅需要鼓励,还需要挫折,鼓励久了会麻木一个人,但挫折会让这个人瞬间清醒,也许也会在那一瞬间长大。 看她有所共鸣,老夫人不禁想到她这个年纪,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心里不是不感叹,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她继续说:“尤其这养男孩儿和养女孩儿还不一样,养男孩儿只教他长大,往正路上走就好,可养姑娘就觉得是一辈子欠她的。” 话到此处,长青眼皮微颤,抬头看着祖母。 老夫人恍然未曾察觉,继续道:“养大一个姑娘,十几岁就要把她交给别人,去别人家做媳妇,都不知她在家的十几年是否欢快,就要承受去别人家做媳妇儿,做母亲的压力,女人的这一生都很悲苦,嫁对了人是幸福,嫁错了人只得咬咬牙,这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 容仪眼神闪烁,心里也揪了一下,说起养女儿,她更是有共鸣了,小团子自小身体就不好,打从自己从肚子里生出来,容仪便觉得亏欠她,没能给她一副好身子,到如今,她依旧耿耿于怀,怪自己当初不争气。 便说:“我有个女儿,很可爱,院里的人都喜欢,爷每次回来都要和她玩好一会儿,她很安静,很乖巧,那么小的孩子,像是能看懂大人的情绪一样,每次我高兴了,她就咧着嘴笑,我不高兴,她就咿咿呀呀的想逗我笑,如今看着那么小的她,我就不想让她长大,我想她一直这么小,能够被我抱在怀里,甚至不用她下地走路,想去哪儿我带她去便好,我不想她变成一个大姑娘,去经历那么多人和事,我只想把她保护在自己的臂弯下,给她这一处安宁。” 虽然有时候和爷贫嘴,道是女儿长大嫁人豪不在乎,可怎么会真的不在乎呢? 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一坨肉,牵着心脏一般,磕下碰下都要疼好久,一想到她长大之后必会经历情情爱爱,会遇到另一个男人,或许会被这个男人拴住她的一生,容仪就觉得心痛。 哪怕身为王府千金,将来总会嫁人,嫁了人之后,再疼爱的女儿,母亲的手父亲的手,都不能伸那么长,去插手女儿的家事。 一想到女儿长大以后会嫁人,而这个人不知脾性好与否,不知他的家人和善与否,容仪都觉得窒息。 自己是女人,且从这条路走过来的,她的命当然没有自己女儿生的好,一出生便是一个什么都拿不起的身份,阴差阳错跟了个有权势的男人。 如今的生活说不上好坏,爷不在的日子确然提心吊胆着,虽然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还轮不到她去处理婆媳关系,且就王府这个关系来说,也没这个担忧。 可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是她这个情况,都是王府这个情况,谁能知道女儿长大以后遇到的那个人,第一眼就觉得对的那个人,是否真的是良善之辈呢? 有些事想不得,一想心里就难受,她并非杞人忧天,在女儿解决自己终身大事的时候那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了,可有时候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呀,三年前的她也不会料到如今的自己快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十几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听她说起曾孙女,长老夫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虽然心疼她这么早就结了花开了果,她的人生终究是他们自己错过了这十几年,无法去改变。 但对小生命,长老夫人还是非常喜欢的,尤其是这个孙女儿的孩子,好似错过的时光能弥补回来一样,错过了这个孙女十几年的时间,能从曾孙女身上找补回来。 她问:“孩子像你,还是……像宁威将军?” 提起孩子,容仪下意识的就勾起了唇角,眼里尽是母亲会有的温柔,她道:“儿子像他爹,女儿更像我。” …… 第880章 他大了你十岁,会觉得委屈吗? 说完,容仪脸上的笑更温柔了,看吧,还挺平等的吧,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还挺争气,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生产时受的罪也值啦。 长老夫人心里一软,不免遗憾:“今日若能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就好了。” 容仪低下头抿着唇,手抚上肚子,暗示着道:“带孩子恐怕不方便,两个孩子粘我粘得紧,若看着我不抱他们,定是要闹的,虽然方才我说他们听话,可到底是小孩儿,闹起来也着实叫人招架不住。” 看她抚摸肚子的动作,老夫人迟疑了一下,虽没有不明白,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青儿不是说她刚生产不过多久吗?这意思总不会是又有了吧? 看老夫人沉住了,长青开口替容仪解释了。 “容仪脸皮薄,您可别这么惊讶,到底年轻人底子好,别人三年抱俩,她可以三年抱三呐。”说着,忍不住揶揄的看着容仪,抿唇笑道:“且还用不了三年!” 这明晃晃的打趣,绕是容仪修炼得再厉害,也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的,脸烫红烫红的。 老夫人的神色却有些复杂,她也年轻过,可不一样的是,年轻的她可以说是很自在的,虽然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这桩婚姻对她来说没有悲痛,婚后的人生也自在,并没有旁人那般,要接受命运的不公,丈夫不爱,婆婆厌恶。 若说京城中最幸福的女人,排在秦夫人前面的,应该是她。 她这一生也算是顺风顺水了,在这个男子掌权的时代,女人能有话语权的很少,她就是很少中的那一个。 或许是生活太如意,所以她对后辈的未来也抱着很高的期许,例如长青,她是长孙女,将她养大,且养成这般是下了心思的,只是她注定不能随心意……如今只能尽力补偿。 再如长乐,对长乐,更是无限包容,许多事不用她去承担,所以便鼓励她去大胆追爱,长家的姑娘,又有谁看不上呢? 其他就不一一举例了,再说容仪,与前两个的情况都不一样,长家对她和她母亲的亏欠,用尽她的后半生都还不完…… 未曾养育,未曾给她足够的爱,等找到她的时候,她的人生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了,这中间一点空隙也不给他们留,连补偿都来不及了。 若她从小就在长家长大,又怎会这么早就嫁了人还生了孩子? 长老夫人了解过,她当初跟姜舜骁,并非是心甘情愿,有那么点被哄着骗着弄到手的意味,这让他这个做祖母的非常愤怒,当时就在想,若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姜舜骁敢这么算计她吗? 哄骗到了手,还快快的生下了孩子,当真是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她! 这样强势又目标准确的得到,对她来说是不喜的,她的孙女怎么就被逼成这个地步了? 由是想到过去,再多的抱怨也没有愧疚深,终究是他们的问题,不然这孩子应当舒舒服服的活着。 哪怕她如今脸上流淌着美好的笑意,长老夫人还是会自责。 因为长青长乐享受过的,容仪半分都不曾享受到。 苦了十几年,这个时候做祖母的,父亲家的人找上门,对她来说,会让她高兴吗? 还是忍不住问:“怎么这么着急呢?我听说你生了两个孩子,身子并不好。” 女人间聊这种问题,倒不会太尴尬,且老夫人眉目间关切的神色叫容仪倍感温暖,也不会刻意去回避,只道:“本来以为还要修养些许时间,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么说,便说明那男人不曾给她端过避子汤,这一点到叫老夫人心里舒服了些许,虽然很矛盾又很霸道的在想,那男人凭什么霸着自己的孙女,可如今了解到他对自己的孙女还算爱护,那股别扭感又上来了。 好像自己把他想的太坏,又好像不愿把他想的太好。 还是忍不住的问:“他待你好吗?” 容仪眼神闪烁了一番,而后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道:“待我很好,他大了我十岁,待我很是耐心爱护。” 老夫人抿着唇:“大你十岁,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容仪看着老夫人,见她眼里并无异色,心里一软,声音柔柔的开口,道:“不觉委屈,他大我十岁,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周全,我跟着他,没怎么受委屈。” 有些时候,委屈是自讨的,怨不了旁的人。 见她心态如此,老夫人有一丝欣慰,至少自己心里能舒坦,比什么都好,若她此刻唉声叹气,那才叫人难受。 她说:“过的高兴就好,他若待你不好,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在一起聊的熟络,容仪也便听听笑笑,并未往心里去,却不知,这是人家的真心话,半点参不得假。 ……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面相和善,容仪一看就觉得,他是长乐的父亲,长的实在太像了。 他看了容仪一眼,而后向母亲请安。 老夫人摆了摆手,他才坐下,正坐在容仪对面上方,很容易进行眼神交流,躲都躲不开的那种。 老夫人说:“这就是青儿的朋友,容仪,这是我小儿子,你便跟着青儿叫一声三叔吧。” 容仪惊愣,连忙站了起来,行了了妥帖的礼,却没喊“三叔”,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三老爷”。 三叔,到底是逾越了。 三老爷面相温和,但眉宇间总有一股放荡不羁的意味,他看着容仪,目光十分温和,点头示意。 老夫人似乎有些惋惜:“你这孩子,拉拉近乎还不乐意了?” 容仪忙道“不敢”。 长青只叹一声,不做旁的声儿。 老夫人到底是着急了,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的线牵着,她说不准真要掏心又掏肺,吓得容仪不知如何是好。 众所周知,当然,容仪不知,长老夫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可她的好脾气也不是对所有人的,至少对一个孙女的朋友,不会熟络到这个地步,简直有些太过了。 若不把握些尺度,容仪怕是要被吓退了。 …… 第881章 这种日子 比起母亲,长三老爷明显自持许多,只是那一双阅人无数的眼,始终往容仪身上打量着去。 像,和大哥真是像。 这样貌,就算不滴血认亲,也绝不会出错,记忆里的大哥就是这样的,只是容仪更秀气一些。 一刹那间,过往种种,纷沓而来。 叫人猝不及防,心里犹是感慨。 他话不多,可问出来的话,却叫人不敢不回,且还觉得没毛病? “傅姑娘是京城人?” 容仪点点头,虽然已经不是姑娘了,但还姓傅,他又问:“从小就在京城长大?” 容仪又点了点头,便见他微微有些沉默,开口又问:“傅姑娘的父母……” 这一回,还没等他问完,老夫人就出言打断了:“做什么呢?查人口呢?” 三老爷忙的闭上了嘴,微微有些沉默。 容仪呼了一口气,确实被逼问的有些汗了。 和大户人家的闺女做朋友,大概就是这样吧。 …… 午饭,容仪有幸和老夫人还有三老爷一起用,平时用饭轻松,今天稍微有些绷着了,倒不是不自在,而是不敢太自在了,怕松懈一点有什么地方丢了饭桌上的规矩,叫人瞧不上。 只是她这边还自持着,长青那边却频频出乱,她先是碰倒了手边的茶杯,后又将汤碗里的汤汁溅了出来,不小心溅到了三老爷手上。 饭桌就这么大点儿,容仪便是不想四处张望,也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当下屏住了呼吸,她以为向三老爷这样的人,定会板起脸训斥长青。 可人三老爷只是用手帕擦干了手背,声音平静的道:“没人跟你抢,慢些喝。” 长青面上也无囧色,只是笑了笑,而后看着容仪,故作窘迫的吐了吐舌头。 这反倒叫容仪心里松快了些,她原以为像长家这样的人家会重礼教,可看着这一幕,却有说不上来的温馨。 当下筷子也去的远些了,碗里不在是面前的几道菜。 老夫人看着她,微微勾起唇,赞许的看了长青一眼。 她早就看出来容仪还是有些拘谨了,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好在大孙女聪慧,想了个聪明的法子。 饭吃到中途,三老爷才想起来个重要的人儿,看着长青问:“乐丫头呢?” 乐丫头?若是有口音,保不准一下子听成了“那丫头”,但容仪还是晓得,他是在问长乐。 长青说:“她去外面找旧友了。” 三老爷脸黑了黑:“这种日子,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还往外跑?” 他说的声儿可不小,饭桌上的人都听得到,长青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看了容仪一眼,见她果然呆愣了一下,便笑着解释道:“今儿爹他们不也没回来吗?三叔莫生气,刚回来大家都忙的。” 说完又转过头,神态自若的看着容仪,无奈的说了句:“回来了许久,一家人都还没能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呢。” 容仪这才反应过来,而后点点头,道:“等忙过了就好。” 方才确实呆滞了一下,心里想不明白什么叫“这种日子”?今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那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 第882章 是余生的遗憾 还好,是自己想多了,不然,就真是受宠万分,震惊不已了。 饭后,容仪就要离开了,老夫人还想留她说会儿话,却听她说起留在家中的两个孩子,又说起肚子里这个还需要修养。 她担心的问:“这么急的又怀上一胎,这一胎如何呢?” 容仪笑意稍僵,她叹了一声,抚着肚子,说:“大夫叫我静养,前些日子不太稳定。” 听她这么说,老夫人顿感自责,拉着她的手说:“早知如此,就不该叫你来,这来回颠簸,身子不舒服吧?” 容仪眉宇间平坦,她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了,京城的路很平稳,我过来都很顺呢,老夫人不要担心。” 她虽这般开解,老夫人又怎会不担忧?若是个旁的人也就关心一两声,可她又不是旁的什么人,她是心啊……肝儿……是余生的遗憾。 当下也不硬留,叫长青代替送出去了。 走在外面,离开了老夫人的视线,容仪不知为何,长呼了口气,也不知是放松还是为何。 见她松懈,长青了然一笑:“怎么了?见长辈很有压力吗?” 面对长青,容仪放松许多,笑道:“不管是谁,看到长老夫人和长三老爷都不会太平静吧,那可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呢!” 长青看着她:“他们都很喜欢你,你当他们是亲人就好了。” 容仪没察觉,只开玩笑说了句:“我拿他们当神。” 长青也笑了,听她道:“我没想到,你的家人都这么热情,我都怀疑我不是一个外人了。” 虽然看长氏教养孩子的态度也可知他们的脾性,可到底对待外人和对待自己的孩子还是会有所不同的,而今天受到的优待,也叫容仪欢欣。 长青目光微闪,她微微侧过脸挡住了眼里的闪光,道:“他们也不是对谁都热情的,是看你有眼缘,喜欢你呢,容仪,你喜欢他们吗?” 容仪笑了,倒也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若是他们的身份,我只有敬畏,若是他们本人,我很喜欢,他们身上没有权贵的架子,端着让人望而生退。” 听她这么说,长青微微勾起唇,又听她道:“尤其是老夫人,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奶奶了,旁人家的孩子犯了错,父母责罚时,奶奶就会出来护着,可我没有……所以,我尽力不犯错,力争做一个乖孩子。” 长青眼里揉满了心疼,看着她道:“可小孩子就是会犯错,连大人都会犯错,小孩子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又怎么能克制得住呢?” 容仪眼神微沉:“只要想到犯错后的后果,就不敢犯错了。” 那些回忆,大都是苏萍给的,她不愿再三的翻出来说道,便只这么一句就闭了嘴。 她缄默的样子叫长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两人走的慢了下来,目光却看的很远,道:“祖母待我们很好,我们会和她撒娇,会闹脾气,却没人敢不听她的话,在我们家,祖父的话都可以不听,却不能不听祖母的。” …… 第883章 为之欢欣,为之雀跃 容仪听明白了,这个家的最顶层就是老夫人了,其实也看得出来,今天三老爷在老夫人面前的样子,恭敬万分,她一句话就叫三老爷不语了。 若说是因为孝顺,可子孙总是长大了的,总会有自己那不容置喙的一面,可如此听母亲话的却少见,可见长家人多和睦。 这样的和睦,容仪的前半生都未见到。 送到门口,看到马车的时候,两人停了下来,长青看着她,轻声说道:“下次再请你来玩儿,可不要推脱。” 容仪笑:“我何时推脱过?” “我怕家里人太过热情,吓到你了。” …… 马车平稳,容仪靠在车壁上,微微闭上眼有些瞌睡。 每每午饭后总是要睡会儿的,今天聊的尽兴,疲倦就在这个时候显现了。 画心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护着,怕娘子睡不着难受,又怕她睡得太着了。 不知是哪个小孩调皮丢在马路中间的石子,忽然颠簸了一下,惊的容仪瞬间瞪大了眼,她感觉到自己的手一紧,抓紧了画心的手。 画心忙道:“娘子莫怕。” 倒不是怕,只是被惊了一下。 容仪呼了口气,料想在马车上也是不容易歇息,便微微侧过头,看着被风吹开半些的窗帘外面。 阳光柔和,街道上人来人往,不知从哪里来,为何而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淡漠的神情,看不到更温暖的东西。 忽然,眼神一定,那朦胧的睡意也将散去,她定睛看着走过的一张笑脸和一张……冷漠脸。 疑心自己看错了,容仪将窗帘打得更开,甚至伸出头去看向外面,等看到那背影才知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他们两人。 秦瀹和长乐? 他们何时混在一块儿了? 不可谓不稀奇,今天饭桌上,三老爷还曾表达过不满,转眼就看到了“乐丫头”在外面潇洒风流的模样,还是跟秦瀹。 且看她方才那笑的模样,容仪便知道许多事情没有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她露出了一抹笑,好似从中看到了什么玄机,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渐行渐远,容仪视力还不错,看到了长乐跳起来,蹦蹦哒哒的蹭到秦瀹身边,而那人,也不知是不解风情还是为何,竟往旁面挪动了几步,可疑的拉开了一些距离。 容仪放下窗帘,嘴角噙着一抹笑。 见状,画心问道:“娘子看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容仪看了她一眼,神秘一笑,只道:“发现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或许,目前只有我知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长青从未与她讲过长乐和秦瀹的事,而今天在饭桌上,他们好似对此也并不知情,所以容仪才会稍有得意的以为自己是机缘巧合下撞破了这件事。 内心里忽然有种阴暗的想法,和小人得志的乖张,要是拿这点去“威胁”长乐,她会不会就范呢? 看她风采飞扬的模样,容仪认为自己看人没错,那正是遇到爱情的样子,不管是从表情还是从肢体语言上,都能看出她为之欢心,为之雀跃,那种毫无保留的感觉。 …… 第884章 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由是性格不同?在遇到同样一件事,同样喜欢的人,容仪和长乐就会不同。 长乐会毫无保留,将自己表达出来,她不觉羞涩,这样大胆的行为更符合她的性格。 可自己却没有她那份豁达,和大胆的张扬,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喜欢的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半分,不敢去畅想未来,只享受着当时喜欢他时的那种感觉。 方才看到长乐看着秦瀹的神情时,容仪恍惚间想到了自己,若是当初一切还未成定局的时候,她大胆表达心中所爱,去追求,那自己现在会不会就已经是…… 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可能,还是会傻乎乎的去幻想一番,幻想自己过着不同的日子,身边有不同的人,现下会是什么样。 不,想岔了,这一切的前提都应当是:爷不曾注意到她,爷不曾动过别的心思,否则,就算当初自己大胆追求所爱,去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也不会有机会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可如今再想,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会有愤懑,也不会别扭,反而……想到就想笑。 如今看不清长乐和秦瀹之间是个什么情势,未来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可以想到自己和爷便只能说,还是有缘。 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人,本该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人,偏偏碰撞到了一起,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不由得让容仪想到小时候,每每表少爷来府中做客,母亲总是会将自己藏在屋里,不让她出去,哪怕那个时候,孩子之间没有身份观念,聚在一起玩便会开心…… 这算不算从小就千防万防,防到长大,防到最后一刻,却最终没能防住呢? 如今一切都顺遂,容仪并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或许是此刻太无聊,才会想到过去的事吧…… 走走想想回了长留,容仪刚喝了口清水,玉衡那边就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熟悉的配方和味道,容仪眉头都没皱一下,待摸着碗不烫了,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还是将眉头拧了起来,还是苦的…… 容仪放下碗,又含了口清水,过了过味儿之后,长出了口气,等药汁下去了,通畅了,才将头上的钗子卸了下来,道:“我去睡会儿,没事别叫我。” 孕期的人本就嗜睡,容仪撑了一上午,比起过去的日子,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 这一觉睡得极沉,外面打雷下雨都没吵醒她,容仪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而此时,千万里远处的营地中,大雨磅礴,还在雨中没来得及回帐子里的人被大雨打的睁不开眼。 姜舜骁坐在帐子里,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头顶,声音极响,震耳欲聋。 大雨扰人,姜舜骁的眉头许久都没松开过,看着手里的地图像是要将它看出一个洞来。 林准和胡德在身侧,几人都很沉默,而大雨,正正打击在人心。 胡德看了眼将军的脸色,出了主意:“坐等着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第885章 出其不意 话倒是鼓舞人心,让人稍稍振奋了一下,可如今的情势,却不能为情绪所破。 主将面色不改,其他人也都沉默蹙眉,胡德叹了一声,道:“他们使得阴招还少吗?属下以为,主动出击,方能出其不意,招招制敌!” 他有足够的底气,是因为之前打过的胜仗,让他一点也不担忧,可如今不同往日,这仗不停歇,苦的是人和马,还有国库…… 说到底还是不够强,才叫那些人蠢蠢欲动,想刮他们一层油下来。 殊不知,孟国也没什么油可以刮了,唯有一战,彻底将他们制服。 可这仗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并非人马足够就能打的响。 此番,赤坦国和前朝余孽的勾结就已经让人头痛了。 但是一个赤坦国倒没什么可怕的,这十年的仗已足够让他们忌惮,当年停战也确实是打不下去了,再打恐怕就要国破人亡,山河无存了,而对大孟来说,又何尝不是?可对方若再加个前朝余孽,那就不妙了。 前朝的人对大孟有多熟悉,就像是看自己的家一样,之前或许是他们没有商量好的缘故,这才叫那仗拖拖停停打了十年之久,一场伤神耗力废人的仗,如今,他们达成一致,就如同家里出了内贼,将外面的狼引了进来,这对大孟来说是致命一击。 如今的大孟也因那十年的仗消耗的有些枯滞了,可姜舜骁心里明白,就算撑不下去,也不能将大孟的土地拱手相让,一旦低头,一旦退步,迎来的便是当头痛击,节节后退。 仗不能打败仗,一旦打了败仗,势必会动摇军心,伤了士气,每一场仗都要打个漂亮。 这一次的第一战必须要击得对方心服口服,再不敢来犯。 可如何打得漂亮,却不是三言两语,读几本兵书就能打得出来的,胡德之所以会气愤,会着急,也不仅仅是因为之前的底气,更多地是对敌人的了解,他们什么下作手段是做不出来? 为了打一场胜仗,再肮脏再龌龊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有些时候,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若是明着来,谁也不怕谁,可若是使些阴招损招,那才叫人猝不及防,之前也不是在这上面没吃过亏。 所以胡德才会急着想要主动出击。 良久,姜舜骁才定了:“这山上没有农户,也没有猎头……” 这边界的不能再边界的地方,若是有农户早就搬走了,也没有哪个猎人敢在这座山上残害生灵。 主将此话一出,林准眼睛亮了一下:“将军是想……”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暗流,他语气很沉,道:“这些年,我们在他们身上吃过不少暗亏,许多责任在于我,我不屑同他们使些阴招损招,可如今看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是个解气又‘新颖’的法子。” 对战十年,不仅给自己积攒一些经验,也同样的给敌人带来一些经验,这十年,他们摸清了敌人的套路,而敌人又何尝不是摸清了他们的套路呢? …… 第886章 不能坐以待毙了 从前,他们从未使过那些阴暗的法子去对付他们,如今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来这一出吧? 这一第一仗要打得漂亮,打得让他们猝不及防,就必得要来一些新的狠的! 胡德:“那属下可记得太清楚了,第一年,他们放火烧山,倒是给我们留下了不少肉菜,第二年,他们纵了半山的毒蛇,害死了一百多个兄弟,第三年……” 细数下去,叫人毛骨悚然,那十年间,赤坦国的下限一次刷新过一次,同样的招数屡试不鲜,哪怕后来对他们都没用了,他们也还是会用,至少这些按些招数,怎么的也会刮着他们一层皮。 当年的姜舜骁年轻,胜负欲也强,可向来都是光明磊落,每一场仗打得都漂亮,暗着吃过的亏,都在战场上赢了回来。 他曾说:“我不用那些招数,是想保留最后一点底线,只要在战场上打得他们屁滚尿流,便已足够。” 暗招伤人伤的看不出血口,但明着打脸却会啪啪作响。 如今,不是底线不在了,而是他想胜利的心更迫切了。 这是容仪跟了他,在他做了丈夫和父亲之后,打的第一仗,于国而言,这是必须要胜的仗,与他自己与家而言,他更想打一场漂亮的仗传回去,让家里的人能放心,让她能安心。 他目光深沉,手指扣在桌面上,道:“等雨停,派一只小队去放火。” 有句话说,夜里行动的,不是小偷就是采花贼,总之,落不到一个好的名声。 可这一次的深夜行动却叫在场的几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这是许久没有舔过血的“兽性”作祟。 胡德尤甚,对于翠生的事他心里一直憋了口气,早就想大开杀戒了,见见血了,可一直为了大局着想忍到了今日,虽然这一次的夜间行动并不光明磊落,可却能叫他好好的出上一口气。 他甚至主动道:“将军,让属下带人去吧。” 林准看了他一眼,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果不然就听到将军一口回绝,道:“你不行,让二分队去,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营里。” 胡德懵了:“为何不行?” 面对跟了自己十多年的战友,姜舜骁说话很直:“我知道你心里憋了口气,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不信。已经行动,不比战场上的轻松,你若带着一口气去,就算你身经百战,我也怕你有去无回,胡德,我比你了解你,你若去了,当真只会放把火就回来?” 胡德默了,他自己都不敢下这种保证,也是默认了将军的话,他确实会冲动,恨不能亲手将他们的头都拧下来…… 见他不语,姜舜骁深吸了口气,炸耳的雨声没能压住他的声音,他道:“这雨不知几时能停,如今的天气变化多端,得等个有风的日子……不过你有句话说得对,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随后,又商议了几个对战方案,沉闷的两个小时悄然流逝,等定下之后,胡德和林准极几个手下才退下去,走到门口时胡德顿了一下,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他又反身回来。 …… 第887章 有没有元炳的消息? 他目光沉重,步子也有几分沉重感,他走到姜舜骁身边,还未开口说话,就见他微微侧身,一副“不听”的样子。 而后说了句:“我不会同意的,你回去吧。” 原来,将军以为自己是要求他方才的事? 胡德更沉默了,他低下头良久,后闷闷的问了句:“属下不是来求将军方才的事,属下是想问……元炳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了?” 说到元炳,姜舜骁呼吸一窒,目光微微闪烁,嗓子顿时哑了下来,他道:“未曾。” 胡德蹙起眉头,不确信的看向将军,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吞咽了口唾沫,半晌才道:“他是个聪明的人,当初我派他过去,便知道他能顶住事,有时候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在等等吧……” 将军这般说,胡德只好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可心里怎么能放下呢?他们之间深厚的战友情,十几年相处在一起,这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男人之间,也会有男人无法割舍的感情,元炳于他而言,更胜亲兄弟。 走出营帐,雨水落在伞上,脚下踩着的泥土,微微陷了进去,他却没急着回到自己的帐子里,目光深沉的看着远方,看不清的雨色。 心里不止一次的冒出了许多令人骨寒的想法,又一次次的被他按压了回去。 若是以前将军派元炳出任务,他除了担心,并不会觉得有什么,能得将军器重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放在现在,放在当时,却不由得不让他多想些什么了。 当时傅娘子已经和将军在一起了,感情稳不稳定他们这些人不知道,可据他的观察来看,起初的傅娘子大约并非心甘情愿的跟着将军。 心不甘,情不愿,便说明了她心中另有所念,她不甘心跟着将军,她所念的人是谁,这个人除了元炳,他也想不到其他的人了。 最初的最初,傅娘子和元炳之间是有过一些暧昧的,只是那层窗户纸谁都不曾捅破,他也不止一次地暗示元炳,也甚至明示过他,让他是男人就主动一点,当初还曾调侃他,这么美的姑娘,若不早点下手,怕就被人拐走了。 果不然…… 虽然后来想想,也幸亏元炳没有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然,将来的日子就更尴尬了,胡德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自私,他不愿元炳为了美人得罪将军,毁了自己的未来,他也自嘲的想过,当初的自己不就是不管不顾,为了翠生差点丢了性命吗? 可是,将军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即便他们没有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将军又岂会不知呢? 每每想到这里,胡德的心情就会阴暗许多,他会怀疑将军会不会公报私仇,可想过之后,就会狠狠的抽自己一嘴巴。 跟着将军打了十多年的仗,他怎么能对将军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将军或许真的很爱傅娘子,可他怎么会是为了女人抛弃兄弟的那一类人呢? …… 第888章 一天吃四顿 大雨磅礴,让这秋意更浓了一些,凉风袭来,不至于叫人彻骨的寒冷,也猛然间有些直击人心。 许是雨下的大了,内心便回阴郁许多,胡德长长的出了口气,握着伞柄往回出走。 在几次猜测,几次否认过后,他依旧坚信将军的人品,更笃定了那些年的战友情,不会因旁的而生出坏环。 …… 雨后天晴,彩虹出现,容仪醒在一个暖融融的午后,天上一片橘黄,照亮了大地,这样的黄有些刺眼,更多的是温暖。 刚醒来肚子就饿了,好在长留有自己的小灶,生起火来也快,不过多久,一碗热乎乎的粥就端在了容仪的手里。 就是一碗清粥,又加了不少酸菜和白婆婆亲手腌制的泡菜。 味道酸辣可口,也降下了容仪心中的燥气。 怀这一胎确实不容易,近些日子已经开始想吐了,唯有这酸辣的菜多吃些,胃口才会好,越酸,吃的越舒坦。 看着娘子吃,白婆婆都觉得牙齿酸。 这酸菜和泡菜,偶尔只那么一小碟儿,开开胃便好,可娘子吃起来像是不要钱一样,一碗粥半碗酸菜,酸菜吃多了,牙齿哪里受得了? 虽然知道孕妇口味独特,可这也太……酸了吧。 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容仪看着所剩不多的粥菜,稍稍犹豫了一下,不确信的问白婆婆:“我吃的是不是太多了?” 白婆婆忙摇头:“娘子以前太秀气了,如今双身子,一人要吃两人的饭,这呀一点儿也都不算多。” 听到这话,容仪就放心了,心安理得的吃完最后一点,然后说道:“那就再给我盛一碗吧,婆婆腌的泡菜好吃,我还想吃。” 白婆婆:“……”若是再添一碗,或许就有些多了。 她委婉的道:“娘子,再过几个时辰就要用晚饭了,不若留些肚子,晚上再吃?” 容仪一笑:“这顿多吃点,晚上兴许就不吃了,先别管晚上,把这顿吃好再说嘛。” 她一撒娇,白婆婆就没辙了,在心里暗暗好笑,昨儿个晚上前个晚上,娘子都是这么说的,这些天一天就要吃四顿饭,吃四顿也不稀奇,关键是要见长啊!吃这么多,也不见娘子胖一点,这才是白婆婆担心的事。 别人说,胖胖的一点儿好生养,生小少爷和小小姐,娘子就是吃了太瘦的亏。 太瘦了,人就没力气,生孩子格外费劲。 唉……娘子怎么就不胖呢? 等到娘子吃的心满意足了,白婆婆又陪着她在走廊下转了几圈。 路过小卧房,便见一女子手里拿着拨浪鼓逗小团子玩。 容仪停了下来,透过门缝看进去。 那个叫成香的女子已经来王府了,做了几天事,看着还算沉稳,平日里话很少,长了一副老实相,一打眼看去便觉得是个讨喜的。 秋心曾偷偷的和容仪说过,新来的乳母特喜欢小孩,那种喜欢不是装出来的,尤其是对小团子,简直爱不释手,有时候小团子都睡着了,她还抱在怀里不愿放下。 …… 第889章 兄弟姐妹 容仪自己也撞到过几次,两个孩子如今都可以拉在手里走了,可时常见着她将女儿抱着,小心的护着。 她原以为这是她负责,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的喜欢孩子。 容仪抿着唇,转身往前走,道:“这个倒是比前面几个更靠谱一些。” 白婆婆:“这一次,奴婢可是严格把关了,连同她的家人都查的清清楚楚,不是从旁边路子来,也不欠谁人情,咱们自己掌控着人,也好一些。” 说着,颇有些感慨:“这若是家庭幸福,过得美满的人,心眼儿都是好的,但凡是原本家庭,有那么点不顺,出来做事儿都不会带着平常心来。” 容仪好奇问了两句:“成香原本是?” “回娘子,成香原本是农户出身,嫁的也是一家农户,家里有几亩田,虽然有些盈利,可到底不够一家人过舒坦日子,只是饿不着,王府待遇高,薪酬好,人家自然乐得愿意来,原本老奴与她说一个月的月钱时,她还惊得合不拢嘴,我看她是个本分的,也是个死心眼儿的便觉得靠谱。” 容仪点了点头,复又叹了一声,说道:“只要别再来一个秋娘我就放心了,孩子越来越大,有记忆,也开始会学人了,乳母全天都要跟着,若是有些不好的习惯让孩子学了去不好改,虽然看着是个好的,平日里也要多加留意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白婆婆忙应“是”,容仪又道:“她若当真老实本分,忠诚可靠,我也绝不会亏待了她去,旁人家只需要伺候一个孩儿,我这儿有两个,自然要辛苦她些,只要为孩子好,只要她能把孩子照顾的妥帖,我就放心了。” 之前的媚娘和秋娘都叫容仪有些后怕,若不是自己有心无力,一个人照顾不好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容仪是不会假于他人之手。 许是自己童年有遗憾,便想将这些都补偿在自己孩子身上,让孩子更多些爱,少留遗憾。 若是可以,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想把孩子亲自在带在身边教养,看着她一步步长大成人。 容仪抚上肚子,脸上浮现一抹笑,语气虽有遗憾,但也觉相补了,她道:“虽然我没能亲自带孩子,可我还能给他们生弟弟妹妹,让他们以后都有个伴儿,长大了相互扶持,不至于孤独。” 对于血缘兄弟姐妹,容仪一直都有这样的执念,她总觉得上头有个哥哥姐姐,或是下面有个弟弟妹妹是很幸福的事。 白婆婆笑呵呵道:“娘子能这样想,便是最好的,孩子总要长大,父母也不能事事都看着顾着,但有兄弟姐妹,便好的很。” 家中若是有一个孩子,将来长大了,父母都年老了,身边没个能商量的人,是无奈的。 但家中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孩子,做什么事儿都有得商量,将来便是有个什么困难也能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尤其对于小小姐来说,是个女孩儿,若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将来嫁人了,在夫家受到欺负,做父母的又年老了,能替她讨一时的公道,却不能一辈子都护着。 …… 第890章 这事怎可小得? 我但家中若是有兄弟姐妹,且娘家的兄弟混的还不错,那夫家的人就不敢看轻了小小姐,更不敢亏待她。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又无奈的事。 不过,话虽如此,白婆婆还是知道,依着如今大人和娘子对孩子的看重和爱护,小小姐未来的夫婿怕不是那么好当的,将军这一关都难过得很,更别提等小小姐嫁为人妇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况。 除非是碰上哪个不开眼的,敢对小小姐不敬。 往回走的时候,容仪问起了傅合忠,白婆婆道:“傅公子和傅夫人在庄子上很好,下面的人也很听话,娘子不要担心。” 容仪沉了口气,目光有些沉重:“怎么会不担心呢,我又不能去看他,不亲眼看看,心里总是放不下的。” 白婆婆迟疑了一会儿:“不若……老奴去请傅公子来?很有些日子了,想必来一趟也不要紧。” 容仪顿了下来,回头看了白婆婆一眼,沉沉的吐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心里亦是犹豫:“这样合规矩吗?” 她虽然很想见,可到底是个妾,哪里就有这样的例外能将娘家人带进来呢? 而且,长公主好不容易对她有所改观了…… 容仪有些纠结,也有些难受,看吧,怕长公主心里有别的想法,不看吧……是否太冷漠无情了? 见娘子犹豫,白婆婆也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只叹了一声,说道:“娘子,这世上不是事事都能顺心如意的,想得到一些,必得放下另一些,老奴知道这很难,其实这些话老奴本不该与娘子说,可为了娘子好,老奴也只能忠言逆耳了。” 无非就是想说暂且不要请傅公子他们过府的话,毕竟这样的殊荣不该是一个妾能有的,若是大人还在便还好说,可大人不在长留,就别太搞得太特殊了。 听说之前的夫人,娘家兄弟也就来过一次,没呆多久就走了,娘子这……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容仪何尝不知,只是心里会难过,为了如今的生活,她要变得没心没肺,不顾家人吗? 傅合忠后来对她已经很好了,就算曾经有过不愉快,可也都过去了,如今两人都有了家,对于过去便是要放下的,且他悔过了…… 再不论那些不痛快,两人也是十几年的兄妹,总还是有感情的。 挣扎一番过后,容仪吞咽了口唾沫,下定了决心,道:“后天,我回家一趟。” 虽然傅家离王府不过隔两条街的路,白婆婆还是犹豫了。 如今形式不明,她不敢应承这句话。 万一在路上发生意外了呢? 之前的事还让人心有余悸,这才过去了多久,那些人本就是冲着娘子来的,如今只有王府,只有长留最安全,等娘子离了王府会是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如今是半点问题都不能出,娘子不单单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宁威将军的孩子,这事怎可小得? 万一那些人居心叵测想要利用报复……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婆婆都打了个冷战。 …… 第891章 不敢拿孩子开玩笑 容仪静静的看着白婆婆,见她神色有变就知道是不成了。 她并非任性妄为,只是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哥哥受了伤不能去看望,也不能请哥哥进府来,如今还不能出去回娘家? 她不敢拿孩子开玩笑,可也不愿心里过不去,如今胎已经稳了,就回去一次不行吗? 她说:“王府有这么守卫,爷留下的也有那么多暗卫,不过两条街的路,不会出事的,我也许久没有回家看过了,就回去一次,我就看看,真的不行吗?” 白婆婆心里也难受,看着娘子正经道:“娘子是主子,老奴不过一个奴才,不管是什么事,老奴自然是听娘子的,可娘子为何要问老奴,不正是因为娘子也知道不该吗?” 正是因为不确定,才会问出来,想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可最终得到的却是不想要的答案,多此一举的事,可非做不可。 容仪默了,她低下头不语。 白婆婆说的没错,她就是自己拿不定主意,其实也就是怕自己一意孤行会出事,说到底,还是自己自私太不负责了,才想把决定权交到别人手里。 此路不通! 回到屋里,容仪的心情阴郁了好久。 看娘子闷闷不乐着,做下人的心理又哪能舒坦? 白婆婆知道,方才虽然把娘子说服了,可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想回去的。 心里总是想着这个事儿,会把人憋坏的,且娘子如今的心情不能太忧郁,对孩子不好。 想了想,白婆婆悄悄退出去,找到了束庸,直问道:“娘子想回娘家一趟,我只问你,手下的人可有得用的人,能将娘子安安全全的送出去又接回来。” 束庸面不改色:“招懿院的暗卫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婆婆这话那是小瞧我们了。” 白婆婆神色沉着:“那这事,你能应下?” 束庸默了一瞬,后道:“我知道,为了傅公子的事,娘子必然是一直放在心里的,过了这么久,理因回去看看……”说到此处,又像是不能下决心一般卡了一会儿,后咬了咬牙,才定道:“若娘子真的想回去看一趟,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束庸低声说了半晌,白婆婆长出了口气,沉沉的点了点头,而后往回去,看着发愣的娘子的上前说明了:“老奴已经问过束庸了,束庸说,若娘子真的想回去看看,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闻此话,容仪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 次日清晨,容仪早早的就起来了,并未盛装打扮,穿了件朴素的衣裳,连珠钗都未戴几支,看着低调许多。 秋天的天总是亮的晚一些,趁着天色朦胧时,容仪从前门上了辆小轿子,而侧门,一辆马车同时启程。 兵分两路,一路是真正的娘子,很是高调,一路是束庸找人假扮的,行踪低调,不足以吸引住人的目光,可往往越是这种行踪神秘低调的,越是叫人放不下。 这种感觉很是刺激,容仪坐在车里,许久都未能平复下来心情。 …… 第892章 小东西,还敢跑? 虽然已经能回去了,可心里不免担心,看着今日高调的架势,总觉得有种肥肉送到嘴边的感觉。 可她知道,这便是束庸想要的效果,这边高调地出门,侧门那边反倒是低调,朴实无华的离开。 王府所在的位置很是繁华,人来人往,不管是前门还是侧门,若是有人蹲守,必然一守一个准,若外面当真,有人在守容仪,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必然不会放过。 按道理来说,从正门出去,且是一顶豪华的轿子,又如此高调,那必然就是受宠的傅娘子该有的规格,可偏偏这个时候,从侧门又有一辆朴实无华的轿子同时出发,便会引人猜测。 博的便是这个心态,博他们会去截小轿子的人。 白婆婆跟着出来的,见娘子眼神慌乱,她便一把握住娘子的手,道:“既然出来了,娘子就不要多想,这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娘子要相信束庸,这周围都是咱们的人,不会有人能轻易近得了娘子的身,再不济还有老奴呢。”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重重的点了下头,只是在刚才启程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在安隐寺时发生的事。 ……罢了,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只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容仪按住心口,闭上眼靠在车壁。 而此时,另一条路上果然发生了一点小事,一个小乞儿当街拦车,求饭钱。 那乞儿年纪很小,是个流浪的孤儿,马车只停了一瞬,里面的人却未出来,只从窗户里往外丢了一些碎银子,连声儿都没出,马车就走了。 那乞儿顿了顿,趴在地上将碎银子捡了起来,小心的护在怀里,往另一条胡同里走去。 刚进去,一个黑影就闪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小乞儿一愣,戒备的护住自己的身子,怕他抢钱。 那人却站着不动,只问了句:“看清楚人了吗?” 小乞儿摇头:“她连帘子都未打开,我没看到人。” 那人抿紧了唇,不再多一句话,转身就走。 见他不抢自己的钱,小乞儿才松了口气,同时又有几分得意,刚才那人叫他去路中间拦车时,他还觉得那人是在害他,可不想,车里的贵人竟真的给了他银子。 做乞丐也有做乞丐的规矩,他们虽是乞丐,却不是难民,只有难民才会遇到人都伸着手要钱,只有难民才会当街拦马,祈求财物。 刚才他去拦马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纠结,也有些怕,怕那马会毫不留情的从他身上踏过去,他怕自己的命就交代在当时了,可没想到,这一招这么奏效,果然,坐在马车里的人都是好人。 可他们怎么会这么有钱呢?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呢? 正想着,一个青壮的乞丐忽然拦住了他,小乞儿一看清人,立马转头就要跑,可他那么小,哪里能跑的过一个青年? 后领子被一把抓住,那乞丐目露凶光,将他提了起来:“小东西,还敢跑?” …… 第893章 善过限了就是恶…… 小乞儿在空中蹬着腿,本该扯着领子的手却拼命的护着胸前的碎银子,脸憋成了青色。 他一直乱动,乞丐没抓稳,小乞儿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双脚一落地,他就想跑,可方才费了太多力气,他也打不过更跑不过一个年轻的人,那乞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扣住,小乞儿吃痛,眼里瞬间冒出了泪花。 他知道自己跑不过了,只对他拳打脚踢。 那乞丐面色极凶,眼睛上斜,一副尖酸的模样,他道:“跑什么跑?你当我没看见吧?方才你是去路中间拦车了吧?我可是亲眼看到他扔的银子给你的,见者有份,你还想独吞?!” 小乞儿眼里闪着泪花,他倔强的看着乞丐:“那是我要回来的钱!凭什么要给你?你松开我!我要回家!” 乞丐像是听了笑话一般:“家?你哪来的家?若是不想吃苦头,就乖乖的把钱给我,你个破孩子,拿这钱能有什么用?” 小乞儿哭喊:“有这钱我就能给我娘治病了,你连治病的钱都要抢,你真不是人!” 小乞儿的辱骂叫乞丐怒了,他愤而给了小乞丐一巴掌,将他扇滚在地,又给了他一脚,小乞儿被踢的蜷缩了起来,顿时动弹不得,肚子痛的快要失去意识了,脸色发白,眼里满是痛苦的神色。 乞丐原本都是可怜的人,可可怜的人也会有恶人…… “你娘都要死了,浪费这钱做什么?!你把钱给我,我有用啊!” 他理直气壮的说着,小乞儿咬着牙,鼻血从鼻子里冒了出来,他吃力的说:“不给……” 路边人来人往,而在胡同口发生的事,正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小孩儿说一句话。 就连摊贩都别开了眼,只当没看见。 这世间多是有发烂发臭,不公的事,不是所有事都能去管,都能去帮的。 见惯了的场景,心里就已经麻木了,知道帮了也无意,便干脆不理,谁也不愿意惹一身骚。 那乞丐臭名远扬,虽行乞讨之事,可性子却极为霸道,尖酸刻薄,若是叫他盯上了,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小乞儿也没想过呼救,大约是知道这世上人心冷漠,求救也无果。 那乞丐终是从他怀里搜刮去了碎银子,一点也都给他留,小乞儿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满是泥的脸和眼泪混在一起看上去恶心无比,可看着又极其可怜,这时,摊贩才走上去,给了他一块粗糙的帕子,又往他手里塞了几个果子,没好气的道:“要哭去别处儿哭去,别在我这儿哭,晦气!都没人来买东西了!” 这世上的人,也不尽是凉薄之人,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谁也不愿意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人心总是向善的,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小乞儿不懂为何有人可以坐在马车里,连走路都是别人抬着,这边的小贩也不懂,可他却会用自己最后的一点良知,去温暖一个受过伤的孩子。 这是一个善与恶的世界,善过限了便是恶…… …… 第894章 你就稳了! 这一路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傅家,进家门的时候,容仪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她耐下性子,往里走去,只见母亲手里拿着鞋底坐在门口。 苏萍事先并不知道容仪今日会回娘家,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是愣了好半天。 还是春芽反应快,小跑过来嘴里直喊“姑姑”。 容仪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她的头,那边白婆婆就将她拉了过去,这时苏萍才反应过来,连忙丢下鞋底跑了出来,看着容仪惊喜道:“今天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声!?” 容仪:“临时起意回来,便没来得及向家里人说一声。” “爹呢?” 苏萍:“你爹去庄子上给你哥送吃的去了。” 容仪顿了一下,道:“可能一会儿他们就一起回来了,我已经派人去找我哥了。” 苏萍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这才了然:“你是回来看你哥的。” 容仪点了点头:“去庄子太远了,我如今不方便去,就只能让哥哥和嫂子回来。” 这件事最高兴的就是春芽了,她笑眯了眼,拍着手说:“太好啦!爹爹和娘终于要回来了!” 容仪看着她笑了一下。 孩子的世界是干净的,眼里只是家人,和那一群小伙伴,在他们心里没有更复杂的事情,也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只要父母在身边,就是最好的了。 小时候总是想长大,可却不知大人的烦恼是最多的,相比较而言,还是小的时候好啊…… 而苏萍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此处,她上下打量着容仪,问:“什么叫,不方便去?” 容仪摸着自己的小腹,轻声道:“未曾与家里人说过,我如今是双身子。” 苏萍瞪大了眼,拉着她的手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憋出来一句:“当真?” 容仪笑:“这种事情还能有假不成?我又怎会拿这样的事,和母亲开玩笑呢?” 苏萍忙拉着她进屋坐下,问了好些关于孩子的事,容仪一一应对,而后说了句:“还未到三个月,便一直掩着。” 那倒是应该,可苏萍还是有些无措,第二次当外祖母了,心里还是紧张啊! “好在!好在这次你回来给我说了,不然我都来不及准备那些小东西,也不知道你这一胎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不过小孩子的东西不计较这些。” 这些日子家里的气压一直很低,儿子终于走上正途,找了份正经的事做,不像以前那样胡天胡地。 可偏偏这个时候又受了伤,就连一直沉稳的丈夫,这些日子脸上也不好看。 而今,总算是有件好事了,且还是这样的喜事,苏萍怎么能不高兴? 因着之前和女儿的关系,苏萍从未敢说过心里的想法,可现在她确实是太高兴了,便忍不住说道:“我原还担心你在王府会受到欺负,不被重视,好在你肚子争气,这次又怀上了,这样一来,将军的心也无法放在别人身上,你就稳了!” 这话说的实实在在,可却不怎么好听,太重利了。 容仪微微抿了下唇,却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心里在说:孩子,永远都不是维系感情的筹码,更不能作为巩固地位的利用品。 …… 第895章 后悔是来不及的 虽然对娘的话不能苟同,可容仪到底是没有反驳什么,倒不是她无意反驳,而是知道当娘的心思,只要是为了孩子好的,自私一点,又能算得了什么? 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对自己身份的不自信。 左不过家里也就这个条件,也就这个地位了,容仪算是高“嫁”,而且还是高“嫁”中的极品了。 若是个寻常人家,是什么商贾或是地主家的,倒也不必这么费心费力,可偏偏是入了王府,成了王府的人,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更不是谁都能有的。 凭心而论,女儿进入王府,苏萍说不准,是好还是不好,可唯有一点,便是一定要叫女儿在王府里站稳了脚跟,就算是做个妾,也要做一个不能让旁人随随便便欺负了去的妾。 家里不能给她更好的庇护,就算女儿正在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她这个做娘的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偷偷抹眼泪罢了。 所以在这些方面,苏萍想得格外多一些,孩子在这种高门大院里就是筹码,且宁威将军尚且年轻,又未有正室,这第一个第二个孩子都是容仪生的,将来母凭子贵,自然是不一样,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且不论是男是女,当然,是男孩儿更好,是女孩儿也不差。 在正室进门之前,只要容仪的地位稳固了,不管将来将军娶个怎样厉害的老婆,待一个为将军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也是要给三分情面的。 妾原本就是一个低贱的存在,从古至今,一直如此,苏萍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会给别人做妾,哪怕是那个时候,哪怕是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也只是想着将来要她嫁一个普通的人家,做个正头娘子。 在普通的人家,只要是正经的娘子,总是有些话语权的,不像妾,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玩物,命运可悲。 对于女儿的亏欠,苏萍想一次就心痛一次,便会在这些方面严格把关,为女儿看着顾着。 她明知道女儿不爱听这些话,可还是要说,因为害怕看到女儿受伤的那一天,害怕她将自己逼到绝路,付出真心的时候被人狠狠的给了一巴掌。 容仪和苏萍总是没有太多话说,虽然苏萍表现的像是有很多话要问,可容仪害怕她问的都是自己不想听也不想回答的。 看出女儿兴致恹恹,苏萍问了几句就沉默了下去,只满心欢喜的看着女儿,心里痛苦也欢喜。 痛苦,是因为女儿与自己不亲近,容仪并非是一个话少的人,她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很多话说,很明显她是不想和自己说话,苏萍晓得这是她自作自受,她依稀记得幼年的容仪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很少惹她生气,那种乖巧近乎小心翼翼,讨好着讨好着,却始终换不来自己一个笑脸。 如今想想,当初究竟是怎么狠下心,能将一个小小的孩子伤害至此,后悔显然是来不及的。 亲手推开的人,哪能说挽回就能挽回呢。 …… 第896章 私利过重,必生反骨 如今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也有自己的家了,就连补偿都是一种奢望。 苏萍唯一的欢喜就是,至少这孩子从未仇视过自己,从未因自己的原因老死不相往来,她对自己依旧保留那一份温柔,只可恨是自己觉悟太晚,终究是伤了孩子的心。 她也知道,容仪之所以不仇视自己,更多地是因为她自己当了母亲,心里更多的是温柔。 聊旁的,她都不乐意听,不若,就聊聊孩子吧。 她问:“许久没见过两个外孙了,他们可还好?如今会说几个字了?” 容仪抿了口水,闻言笑说:“他们都好,只是这些日子嘉韫生了场病,不过好在大夫照顾的仔细,给瞧好了,平时会说简简单单的一些字,会喊爹娘,会喊玉衡她们的名字,只是喊的不清晰。” 苏萍听后又惊又喜:“现在的孩子都个顶个儿的聪明,我的外孙更是聪明,不愧是将军的孩子,只是……怎么就病了呢?是换季闹的吗?” 春芽趴在苏萍膝盖上,一听“换季”两个字,立马苦着眉头,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她道:“春芽之前也病了,发烧流鼻涕好些天,喝了好些药才好,大夫也说是换季闹得。” 容仪看着她笑了笑,逗了句“莫不是夜里踢被子闹得吧?”,逗的春芽直急,道“不是”。 逗过孩子,容仪才回了苏萍的话,倒是没瞒着,虽然若是以前,她是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母亲的,一来是没必要,二来……也是她不需要。 将秋娘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母亲,其实更多的是想看母亲的态度,容仪很少独当一面去做一件事,以前是做丫鬟,没这机会,后来跟了爷,什么事都有爷顶着,不会让她操心半分,只需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好,在处置秋娘这件事上,她自问已经做到十分公正公平,也很大度了,可却不知这样的处理是否妥当,之前白婆婆和茯苓她们谁都说自己处理的好,可到底还是想听听母亲的看法。 等她说完后,苏萍的眉头紧锁着,愠怒不已,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她道:“这事你该早些与我说的,若是你早些告诉我,就不会出这么多事,在孩子身边伺候的人便是要选最忠诚最可靠的,显然,那秋娘和之前的媚娘都不是可行的人,私利过重,必生反骨,这样的人留在孩子身边,迟早是祸害。” “要找就要找真正喜欢孩子,且忠诚,还要将对方的家世摸得一清二楚,这样才能把控住她,才能确定,她是否会真心真意的照顾孩子。” 容仪认同这番话,只道:“是我之前太犹豫了,早该将她撵走,只是看她也不容易,便想给她机会看她表现,可没想到她还是如此不争气,差点害了孩子。” 看着女儿自责的神情,苏萍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了下来,道:“好孩子,你年纪这么小,第一次做母亲,第一次接触这些事,又怎么能懂得呢?” …… 第897章 最怕孩子在外吃亏 容仪目光闪烁,虽有母亲开导,但在自个儿心里还是没滋没味儿的,只低下头长叹了口气。 苏萍又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的心很软,对谁都留着三分情面,这不是不好,只是容易伤着自己。” 心太软,又容易共情的人,便会容易成全别人,委屈自己。 容仪眼神微微闪烁,她看向母亲,问:“您觉得……我的做法对吗?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可我实在容忍不了她伤害我的孩子,为了达到目的,她连孩子都不放过,连孩子都能利用,我实在不能忍,便是对她赶尽杀绝,我也不觉得是我太狠了。” 苏萍点头,直道:“这件事你当然做的是对的,你不要因为别人而产生怀疑,你是花钱雇她来照顾孩子的,你不欠她什么,就算她真的可怜,那也不是你造成的,是她自己没能把握机会,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听完这番话,容仪忽然笑了一下,这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偏偏要听别人说,要从别人嘴里肯定这个想法,才会觉得这真不是错。 担心女儿这些日子被这些琐事压的喘不过气来,担心她胡思乱想,苏萍像打强心针一样,又强调了一遍:“你如今可不比之前,你现在是半个主子,这脾气就不能太软了,否则怎么镇得住下面的人?当然,你这一点是好的,人是要有慈悲之心,日子才能过得和美,为往后积德积福,可有时候,必要的时候,需要你用雷霆手段的时候,你也绝不能心慈手软。” 容仪抿着唇点了点头,声音微哑,说了句:“我知道了,我不会的。” 女儿模样生得美,性子又软,若是之前,苏萍不担心,可如今,女儿身处王府那样的地方,这样的性子,这样的容貌也说不上是好了。 做母亲的最怕最怕的就是孩子在外面吃亏。 苏萍又问了现下找的几个乳母的情况,了解了一番后,许是因前面两个乳母,对这一个,她没亲眼见到人,也不知对方的品性,就不能安下心来,多嘱咐了几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人心难测,谁也保不准新找的这个乳母就一定如外表一般,单纯无害。 那之前的秋娘,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看着毫无攻击性,可那心机城府也一点都不浅。 …… 聊天的功夫,傅贵就带着傅合忠和林荫回来了。 过去了这么多些日子,再见林荫,虽然下面的人都说他们过得好,可容仪看着她还是憔悴了许多。 在看兄长,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神色萎顿,是吃了大亏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只是个说法,但若真伤到了根基,就不知要多久才能好。 如今面对小姑子,林荫是感激又敬畏的,他们一家的体面工作全托小姑子的福才换来的,虽然这份工作做起来不容易,可到底是一步登天的结果,好坏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 第898章 任何人都不行 所以,即便是发生了这种事,林荫也从未怪过是因为做了这份工作而导致的,更不会怨怪到小姑子身上,她是个明事理的女人。 且最初的时候,傅合忠还因为这个事暗暗的劝说了她一番,当初也是怕她因自己受伤的事,迁怒于旁人,之前那长工的事就让傅合忠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娇娇弱弱的娘子,为了自己的事,竟会动手伤人。 不同于林荫,傅合忠看到妹妹的反应全写在脸上了,他这半生,大概没为哪个女人丢人现眼过,除了容仪,除了林荫。 容仪倒是大大方方的看着他,看他憔悴不堪的样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抛掉那些年兄妹两人之间的嫌隙不说,一起长大的情分,再加上他后来真心悔过,也好好过日子了,容仪看他,只当看亲哥哥一般。 兄弟有难,做妹妹的不可能安心。 春芽早早的跑到母亲面前,一把抱住了母亲,可怜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时时待在母亲身边。 林荫抱住她的小脑袋,安慰了几句,而后看着容仪,见她眼眶湿润,霎时间也忍不住了抹起了眼泪。 差一点就断臂了,这可不是小事。 尤其是一直在治疗又一直看不到效果,更让人崩溃。 最怕的事往往最可能发生。 连傅合忠自己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可家人却不能坦然接受。 容仪问:“怎么样了现在?” 林荫吸了吸鼻子,道:“情况不乐观,他的手一直都没知觉。” 容仪蹙眉:“那……”转过去看着傅合忠,却见他笑了一下,意味颇深的说了句:“许是老天看不惯我,以前做了太多混账事,现在要报复到我身上。” 此话一出,姑嫂两人都沉默了。 他以前确实做过不少混账事,大部分是对容仪的,还有一部分是对林荫的,准确来说,那叫荒唐事,只偏两个人有个好结果。 容仪沉默是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这是变相的在给自己道歉,在忏悔,可这种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早就……不是不在意,而是想忘了。 各自有了家,有了更期待的事,谁还会一直回望过去,活在过去呢? 傅合忠看着她,嘴边苦涩的让他抿着唇都觉得苦到极致了,却还不及心里苦。 果然,一直回望过去的人,是他而已。 虽然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妻儿,可他心底始终有那么一块地方清不出来,给一个不会回头的人留着。 他知道这很自私,也不是男人所为,可他试过了,试过假装不在乎,假装放下了,可每每看到人了,就会破功,就会念着想着。 许多遗憾都涌上了心头,叫他不得不将这口苦水咽下去。 比之以前自己的变化很大,过去只想得到,而现在学会了静待花开,远观幽香…… 她是心底的执念,不管有多少人多少事填补到内心,都无法将他的执念破除。 以前他以为林荫可以,后来才发现,任何人都不行…… …… 第899章 愧 情之一字是说不通的,他想放下,强逼着自己放下,可却怎么也放不下。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守着这个执念了,暗暗的,不让人知道。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子,没能给她一份完整的爱,可是……下辈子先遇到林荫就好了。 这样谁都不会痛苦。 傅合忠的眼神太过哀痛,刺痛了容仪的眼睛,她不敢再对视他的眼,怕这样看下去会出事。 姑嫂两人坐到一边,傅贵看了屋里的女人一眼,沉着脸叫走了傅合忠。 容仪看着林荫,耳朵却注意这爹爹那边的动静,听他叫走了傅合忠,心里便隐隐猜到,他怕是要训话了。 林荫大吐苦水,说道之前那长工的事,容仪听得脸越发的黑,后又听说亦折将那人解决了,这才松了口气,又怒道:“简直胆大包天!” 林荫叹了口气,这事过去了,可心里终究是梗着,凭白被人调戏羞辱,虽打了他一锄头解了气,可终究是难受了。 她说:“我们能有这样好的差事全靠你,若不是你,将军也不会给我们找事做,原是我们无能,不会管人,才惹出了这些事,原是我猜测,但那人死活不承认,我倒也觉得蹊跷,就他那种人,若真是他做的,被我当时那么逼问,恐怕不会死不承认,可不是他,难道就真是巧合了吗?这么倒霉的事让忠哥碰上了?” 容仪自晓得不是,天底下也没那么多巧合,她知道却不能说,只心里愧疚,这无妄之灾终究是因她而起。 便道:“以后这些方面多注意些吧,天灾人祸都是说不准的事,我也会叫人加强看管,守着嫂子和哥,不会再叫你们受任何伤害。” 林荫抹去了眼角的泪,背都不直了,她道:“不瞒你说,这些日子,下面的人虽好管了许多,可我这心里始终梗着,始终焦灼着,或许我和你哥就没这福气,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偏偏遇上这种事,我快没力气再往下走了,大夫说,他的手很难再好,可手对人来说多么重要!他若缺了手,可怎么活呀?!” 容仪心里也沉重,听着嫂子的哭诉更是难以言喻。 爹爹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若手真废了,爹爹可怎么办? 嫂子说的没错,好不容易一切都走上正轨了,哥哥也开始收心为这个家着想了,怎么偏偏就遇上这种事? 爹爹将来老了,还要哥哥养老呢,可是若手没了,将来又能怎么办呢?虽然在庄子上做事许多时候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可是……终究是不方便啊。 容仪心里也沉重,可她知道,嫂子已经这样难受了,她不能表现的更难受,便开解道:“兴许……兴许会有转机,哥的手能好呢,就算做了最坏的结果?就算哥的手当真不能好,将来也还有嫂子啊,傅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绝不会饿着嫂子和孩子的。” 苏萍听了半晌,这才说了第一句话,道:“就算真有个什么万一,傅家也不会垮,我和你公公还能再奔二十年,不用你们小两口操心。” …… 第900章 不给你们增添负担 苏萍的语气很平常,态度也很明确,他们老两口绝不会给年轻的一辈带来太多麻烦,不给他们添负担。 其实,傅合忠的事,又何止林荫一个人着急呢,得知他的手大概率是不会好了,傅贵一夜都没能闭眼。 与苏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若忠儿的手真的不能好,将来我们也不要给他们添麻烦,小两口日子本就不好过,他们将来若再生个孩子,压力会更大,到时候,我会安排好我们俩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受委屈的。” 苏萍眼眶湿润,她是疼爱傅合忠的,哪怕他当初性格嚣张,常常顶撞自己,苏萍也是疼爱他的。 他是自己所爱之人的孩子,爱屋及乌,苏萍便想补偿他母爱,做了他十几年的继母,这感情不是假的。 如今又听傅贵这么说,苏萍心里难受极了,她道:“我们怎么着都行,别给他们太多压力了,忠儿好不容易走上正轨……” 这确实是苏萍的真心话,可听到儿媳妇心里就不是同一个意思了。 林荫呆愣的看着婆母,而后立马说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只是心疼忠哥此番遭了大罪,儿媳只是……” 苏萍了然,抬手打住了她,道:“我都明白,如今时代不同了,你们现在不像我们那个时候怎么着都有一口吃的,现在的日子难过,还有这么多孩子要养,我们家比不得旁人家,大富大贵不愁吃喝,不给你们增添负担是我们能做的最有限的事了。” 听到这话,林荫眼里又蓄满了水,她哽咽道:“可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婆母何必说这样的话。” 苏萍叹了声,只说:“我此生不求别的,只求我的一双儿女能平安顺遂,如此就好。” 闻言,容仪眼波微动,没忍住看了她一眼,撞进了她满是慈爱温柔的眼神中,这叫容仪不由得一滞,她还记得这种眼神,是她梦寐以求的,却渴求不到的眼神,幼时,只有她看傅合忠的时候会有…… …… 而在另一间屋子里的爷俩,气氛显然就没有她们那么和善,甚至还有些冷。 傅合忠好像也明白是为了什么,当下只垂着头不言不语。 傅贵心里憋着鼓气,看他“装死”,沉着声说了句:“你是越活越回去,又想和以前一样了?” 傅合忠眼神微微闪烁,他摇了摇头道“不是”。 傅贵咬着牙:“你爹我不是瞎子!” 傅合忠的头更低了,半晌才抬起头来,自暴自弃的说了句:“我已经很克制了……” 话音刚落,一个杯子就擦着他的脸飞过,顿时火辣辣的疼了一下,那杯子掉在地毯上,落地无声…… 傅贵怒了:“什么叫克制?你想都不该再想!我原以为你成了家收了性会好一些,怎能料到你是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她是你的妹妹,就是亲妹妹!你怎么还能有这种心思?!” 若是以前的傅合忠哪怕不敢和父亲正面对着来,但高低要说两句,但如今,他的回应便是无尽的沉默。 …… 第901章 至少她来过 有些错,明知故犯。 不是不怕,而是控制不了。 人可以控制一切,唯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心怎么长的全看人。 见他不语,傅贵也知道他不是在自省,怒气冲冲的说:“你能干什么?你能干成什么?以前油子一样,不知所谓,成天胡混,我只怪是我这个做老子的没教好你!” 怎会不心酸,怎会不后悔,自己的亲生儿子教成这样,还不如当初不生! 傅合忠被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垂着头,半晌才说了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爹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傅贵冷哼了一声:“我担心的事?你倒说说,我担心什么?” 傅贵默了,这叫他如何说的出口? 见他这副样子,傅贵冷哼道:“连你自己都羞于启齿的事,还让我不要担心?” 傅合忠吞咽了口唾沫,眼神暗了下来,有些无助,他哑着声道:“爹……我只是放在心里想想都不行吗?” 傅贵怒道:“不行!想一想也不行!” 复又补充了一句:“她叫你一声哥哥,就一辈子是你妹妹!你把那份心思给我收回去,你如今也成家了,该好好立业的时候,就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 忽然顿了一下,声音沉重的说了一句:“你不要让我对你太失望了。” 傅合忠心口一紧,他蓦的抬起头看着傅贵,见他神色吃重,便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警告自己了,若还有下次……后果不堪设想。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傅合忠了,身上的逆骨早就被磨灭了许多,此刻只有顺从,只点了点头,说:“我明白,爹,我会放下的。” 傅贵心疼,他不愿儿子万劫不复下去,明知是一条死路,就要及时将他拉回来,藏在心里也不行,必须得放下,得忘了,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否则,他将一辈子都这样下去。 儿子诚恳的态度让傅贵心里好受了许多,他呼了口气,眼神暗了下来,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如果你母亲和那个人不曾分开,你喜欢容仪,我是高兴的,你可以怪我,让你失去了喜欢她的资格。” 傅合忠眼神闪烁,他确实曾经想过,如果爹和娘没在一起,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容仪了? 可看到如今的容仪,傅合忠心里就明白了,璞玉就算是蒙了尘,也依旧是一块璞玉,不管在哪儿都是发光发亮,极为抢手的。 就算他们不是兄妹,他们俩也不会有可能,她不属于自己,她就该往那高处去,在无人之巅,被人仰望。 同人不同命,以前想不明白的事现在能想明白了,虽不能释怀,但至少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傅合忠说:“我和她,能是兄妹就已经是缘分了,我感激这份缘分……”让我和她有了牵扯。 作为哥哥,作为一起长大的兄长,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她,作为喜欢她的人,怕是连将军都不见得有自己那么了解她吧。 这样就够了,至少她来过,来到自己的心里过。 …… 第902章 大夫说的话还能有假吗? 午饭做了一大桌,是苏萍下厨的,连林荫都没叫插手。 林荫过意不去,苏萍只道:“平时你们都很少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好好歇着,趁我还做的动的时候,多为你们分担一点。” 林荫眼眶湿润,这个继婆母对自己是真的没话说,从前听说她对自己的女儿都不怎么好,林荫还担心了许久,怕自己嫁进来受的委屈多,可却不想,她的性子并不是想的那么可怕,她待自己,更多的是宽容。 容仪看着这一幕,也觉温馨,她很少看到母亲这番样子,原以为母亲的性格对儿媳想必不会好到哪儿去,可如今看她对你嫂子的样子,容仪便觉得不管发生再多的事,只要家人和睦,万事都不是难事。 容仪不知道的是,苏萍之所以对林荫这么好,更多地是因为她自己有个女儿,便会有同理心,谁家养女儿的都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嫁进婆家能受到婆家的厚待,她对林荫好,更多地是想补偿自己的那份心。 好似自己只要加倍的对儿媳好了,自己的女儿在婆家,也不会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 吃饭的时候,气氛一如既往的好,傅贵和傅合忠之间也没瞧出哪些不对劲,丝毫看不出刚才两个人大“吵”了一架的样子。 气氛虽然好,可傅合忠的手不方便,看着还是叫人心里不舒坦。 林荫无微不至,处处都照顾仔细了,但有些事她却没插手,怕伤了丈夫的自尊心,这手不便,很多事都不方便,男人有些时候自尊心是很强的,若什么都叫女人伺候好了,怕是不会太痛快。 容仪原本还担心,一直放不下,可如今看着这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太多心了,她们分明将日子过得很好,虽然出了意外,可每个人都不曾抱怨气馁,这才是最重要的。 饭后,傅贵将容仪带进了房间,说起了私房话。 吃饭的时候,他就得知女儿如今又怀了一个孩子,当时在饭桌上,他没多问,如今父女俩关起门来,便问了几句,无非都是些关心的话,嘱咐的话,容仪一一应下,笑着让他不必担心。 傅贵眼里满是怜爱,他说:“我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苦,但我一想到,我的女儿要给别人生孩子,经历生产之痛,我这心里就难受的很。” 容仪弯起嘴角,说了句:“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女儿也害怕过,可一想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即将到来,更多地便是欢喜,爹爹不用为我担心,我之前生了双胞胎,有经验了,大夫都说生二胎要比生头胎更容易一些,我生头胎的时候可是经历了双倍的痛苦,我也坚持下来了……没什么可怕的。” 傅贵叹了一声:“你生产的时候,爹爹不能陪着你,你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女人生孩子的事,我也不懂,你拿这些话来糊弄我,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容仪笑了:“自然是真的,大夫说的话还能有假吗?” …… 第903章 傅贵的劝说 看着女儿轻松的眉眼,傅贵心里却放松不下来,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走了一趟鬼门关,原配生忠儿的时候……只保住了孩子。 旁人都说生孩子是女人最恐惧的事,可到了傅贵这里,他比任何人都恐惧,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当初和原配在一起,更多地是因为责任,有了孩子以后,便想好好过日子,却没想到原配是个福薄的,生下孩子以后就撒手人寰,没有享过一天的福,连孩子都没能抱一抱。 后来苏萍生容仪的时候,他也站在外面等着守着,急得像他是孩子的父亲一般,之所以着急,不仅是因为心中对苏萍的情,还有他对女人生产的事本能的过不去。 如今自己养大的女儿,婚事由不得自己说半句,接连着生孩子,他当然知道以自己女儿如今的地位来说,多生孩子是件好事,可是,他还是心疼女儿。 傅贵又不禁感叹,说:“若你嫁的是个寻常人家,爹爹怎么也能为你说上一句话,可你跟的是将军……” 看父亲又想不开了,容仪连忙开解,说道:“若爷对我不好,爹爹这么说我大概会沉默,可您不必这么想,因为爷待我很好,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很疼爱我,和您一样疼爱我,他原本就大我十岁,许多事他先我一步,比我更懂一些,他不曾亏待我,我和他如今把话说开了,许多事便也想的通了。” 只要两个人情意相通,在一起便可排解万难,这是傅贵乐意看到的,可真看到女儿这般自信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不由得犹豫了一番…… 说:“你和将军推心置腹,将所有的话都说开了?” 容仪点头。 傅贵默了一瞬,才道:“做父母的就想看着儿孙幸福,可有些话,爹爹还是要说在前头,怕都是些你不爱听的话,可我却一定要说。” 容仪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傅贵斟酌了一番,才道:“爹爹是男人,男人才最了解男人,我虽不知你和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付出全部真心,像将军那样的人,他有许多退路,可你没有,你是我的女儿,我很了解你,一旦你付出了真心,若有一天得不到回报的时候,痛苦的还是你。” “……” “而伤害你的人,既然选择了伤害你,就不会内疚,更不会回望你一眼,权势滔天的富贵人家,感情最是单薄。” 傅贵说了许多,有一些容仪听进去了,有一些,容仪只当没听到。 等他说完了,容仪才说了一句:“我自然知道,爹爹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也曾想过在感情上要留几分退路,我想自保,可是……当一个人对我付出全部真心的时候,我并不想保留感情,我想如他一般,热烈的爱着,对他好,这样一份感情才公平,不是吗?” 这一回,还不等傅贵说什么,容仪又道:“难道爹爹对娘也有保留吗?” …… 第904章 永远体面,永远被爱 一句话,问得傅贵愣了好半晌,最终反应了过来,反驳道:“我和你娘,与你和将军的事怎么能混为一谈?我和你娘是门当户对,我和她两个人都是平等的,可你和将军两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也怪我没本事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才会让你在夫家不能抬起头来做人……”说到此处,他默了一下,想来,又是为那事愧疚,后回归正题,直言不讳:“再说了,我是男人,你娘是女人,感情这种事,处的好便好,处不好多半是女人吃亏。” “可我娘并未吃亏啊,我也没有。” 好像说不通,傅贵心里有些急了,他不是不愿意看到女儿过得好,只是怕她像她的娘一样,将自己十全十的交给了一个男人,最终被伤的体无完肤。 这对母女虽自小就没什么感情在,可终究血脉亲情,两个人很像,在感情上也像飞蛾扑火一般,毫不保留。 容仪又说了句:“如果爷不曾对我好,不曾对我有真心,我是不会将自己全部交给他的,我知道爹的意思,我是这样长大的,便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 这一次的谈话最终以失败告终,傅贵失败了,他说不通女儿,做不通女儿这边的工作,让他很郁闷,可郁闷的同时又好像有一丝不安,又好像矛盾的有一丝欣慰。 不安女儿饱满的感情,交付给一个人,又欣慰她有这样的勇气,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养儿长大,终究会看着她一步步有了属于大人的感情和思考。 想不通的事,逼着自己想通,孩子总会长大,看着孩子学会爱,也是一件好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自己说的再多,也没用,终究是要自己体会过才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傅贵希望容仪这辈子都不要有这种体会,他希望她能活的灿烂阳光,永远体面,永远被爱,这一生都不要有那种体会。 …… 下午回去的时候,容仪依旧坐了那顶奢华的马车,这一路也很平顺,只是另个遭了殃…… 一开始,一直是平稳的,也没再有奇奇怪怪拦路的人,可当轿子拐到了近路里时,墙上忽然窜出来一个人,直接落到了轿子顶上,顿时,下面的人乱作一团。 看这阵仗,那人毫不慌张,一掌就向平平的轿子顶劈了下去,这轿子低调也脆弱,那人力气大,一掌就劈开了个缝。 整个轿子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却不见里面的人出声。 黑衣人微微蹙眉,这里面是个娘们儿,一般的娘们儿早就要被这阵仗吓得叽哇乱叫了,这里面怎么没出声? 忍着疑惑,他又劈了一掌下去,而这一掌下去,直接叫他翻起了白眼,有那么一瞬间,人差点没了。 手上鲜血直流,一根针没入肉骨三分之二,顶被劈开了,手也废了。 他来不及想一个娇弱的小娘子是用了什么方法叫这根针直直的插入肉骨里,人一下子掉进了轿子里,而轿子里……空无一人! …… 第905章 折磨 就在他掉下去的那一瞬间,轿子外忽然闪现了一个人,身手矫健康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眼里冷光乍现,看着剧烈晃动的轿子。 而原本看着胖实的车夫,也忽然一跃而起,站在那人身边,脸上一圈的胡子,说话也格外粗犷,他道:“小满兄弟,就是这人,跟我一路。” 此人正是阿满,她因身量与女子“相仿”,再加上武功高超,原本让他在这坐轿子里,这样的安排他是不放心的,若不能亲自护送娘子,又怎能安心去演戏呢? 可没想到,束庸那家伙料事如神,果然,每一步都叫他猜了个精准,那贼人果然没往娘子那边去寻晦气,尽找到自己身上来了。 栽到自己手里,算他倒霉,阿难虽是女子,可论心狠手辣,她一点也不亚于男人,甚至有些时候,女人心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她说:“车里有迷魂散,叫他软些日子,到时候招就容易些了,看好他,我要留着他的命。” 车夫点头,道:“兄弟放心,落到我手里,绝不会让他好过,我不会弄死他的。” 阿满抿着唇,点了点头,眼神冷漠的抬头看着墙头,一片寂静。 她呼了口气,走上前去掀开帘子,那人捂着手掌倒在车内,眉头紧锁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阿满吩咐:“去搜他的身,看看有没有什么刀片利器。” 贼客倒下来的时候,脸正着软垫,软垫里全都是粉末,叫他直直的吸入了肺里,只来得及挣扎了两句就哑了声昏了过去。 此刻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车夫大力的翻着他,而他身上也只搜出了一些刀片,旁的倒是没看见什么,阿满盯着他的嘴看了会儿,车夫立马领会,直接掰开他的嘴,果从里面找到了一颗咬丸。 这种咬丸是杀手界所熟悉的,阿满和车夫自然也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东西极软,里面全是水分,这里的水就是催命的毒药,一旦将这颗丸子咬破,毒水入口,便会瞬间毙命,再无丝毫可医治的可能。 这死士会备的东西,这人,是死士…… 想到这里,阿满眯起了眼,她懂死士的规矩,一旦被发现,便说明了这条命不能再存在了。 没有这颗咬丸,他也会通过各种方式死去,不能给他机会! 她冷冷的说:“将他满嘴的牙都打掉,反捆住他的手脚,别让他有自杀的机会。” 车夫十分明白,他亦有十八般武艺还没展示,阿满说的,对他来说都是雕虫小技。 等到阿满转过身后,他动作熟练的提起死士的衣领,一拳拳下去,死士被打醒了,惨叫声一声大过一声,嫌他的声音刺耳,车夫不耐烦的挠了挠耳朵,又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叫这么大声做什么?还是不是男人?” 那死士满嘴的血,牙齿不知被打掉了几颗,他只感觉喉咙腥甜,浓厚的血塞满了他的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顿时整个人都要废了,他紧紧的盯着车夫,硬挤出了一句话:“你妈……的。” 要么就来个痛快地!这样折磨人算怎么回事? 车夫没听清,可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的恨意,当下又给了他一拳,打到他头开始混乱,耳朵里也听不进去任何东西……只感觉一团浆糊,好像被打的灵魂出窍了。 “看什么看?看我也得把你伺候舒坦喽。” 后来,只听得到一拳一拳打下去,拳头碰骨头的声音,那死士已经不出声了。 阿满回头看了一眼,数了数地上的牙齿,车夫又掰开他的嘴,这一下可被恶心坏了,他的脸被打肿了,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嘴里更是一团血糊,强硬给他掰开,叫他又惨叫了一声,只听到“咔擦”一声……好像是下巴脱臼了。 这些死士也许不怕失去性命,不怕被折磨,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折磨对他们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不一样的是,都还没审问过他,怎么就直接动手了? 就算想折磨人,也得让他先搞清楚他们想知道什么吧? 他也不是那么嘴硬…… 虽然他扛得住疼痛,可也架不住生打生扛……训练的再多,做过的心里建设再多,也抵不住这样不要命的攻击。 车夫打的脸上都出了汗,他一把抹去,检查了他的口腔,才将下巴给他推回去。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可死士已经叫不出声了,他好像预想到了自己的下场,死是一定的,可终究不会死的太痛快。 反手反脚将他绑住,阿满看了如死猪一样的死士,冷嗤了一声:就这?还敢把蠢心思打到娘子身上?果然是嫌命太长,用来还的。 交代了一番过后,阿满才离开,也没有多久就碰到了娘子的马车,环顾着四周,乍一眼,没瞧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便老老实实的守在娘子马车旁边,亲眼见到娘子,又护送着娘子回到府上。 看到阿满的那一瞬间,容仪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若是没出事,她这会儿应该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顶轿子里,她的出现便说明真有人去寻她的麻烦,把她当成了自己。 见她安然无恙,容仪便没说什么,等回到了长留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容仪听后,直呼惊险,阿满却没特别的在乎,只道:“这个人运气不好碰上了我,娘子且放心,我定会给娘子一个交代,将他的嘴撬开。” 说完以后,阿满想到了他如今的模样,忽然冷幽默的想着:如今,他已经肿得像猪头一样了,想撬开他的嘴,还真没那么容易……” 容仪长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她低下眉眼,道:“今天是我的问题,若不是你们,我或许早就被抓住了。” 阿满:“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娘子何须自责?再者说了,如今我们这边没有半点损耗,还活捉了一个敌人,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事。” 她的开解会让容仪好受一些,容仪抿着唇,淡淡的点了下头。 …… 你906章 着火了!着火了! 接下来的日子,容仪再没回过娘家,而那死士也不是真的嘴硬,供出来一个地方以后,才没了。 等到阿满找到那处偏僻的地方时,早已人走楼空了,半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看着屋里的陈设,阿满知道,人虽然跑了,可一定没跑多远,便安排人留意着。 …… 胎总算是保住了,也大概是稳了,唯有一点折磨人,让人痛苦不堪,那便是孕期的反应——孕吐。 这一次,容仪的反应很大,每次干呕都像是要把肠子呕出来一样,她涨的满脸通红,脖子都争红了。 再受宠的人,也无法解决掉这些问题,孕吐是无法阻止的,而这一次她怀上孩子,好像就是比平时更娇贵一些,什么都不好使,该吐的时候,依旧吐的欢实。 容仪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桌子上,眼泪都呕出来了…… 秋心倒了杯温热的水来,容仪喝了几口,算有所缓解。 她是第一次照顾孕妇主子,很多事既新奇又恐慌,怕自己做的不如玉衡她们好,便加倍努力的去做事。 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孩子的背后,这么不容易…… 心里不由得想到了过去的方氏,那个时候,她多想要一个孩子,可她此生都与孩子无缘,最后只能抱着遗憾离开了。 若有一个孩子,会不一样吧? 有了孩子,就有了盼头,在这寂寞深院里,不至于孤独终老。 长留确实是一处好地方,这里的一切都美好的让人不忍破坏。 有两个小主子更是为这里添光添彩,整个院子上上下下的人都为娘子卖命,共同为一件事而努力…… 这样想着,娘子又吐了起来。 虽然有些事想想很美好,可有些时候,比如娘子吐的脱力的时候,就不那么美好了。 …… 后来用饭的时候,容仪都没拿筷子,她怕自己闻到味儿就想吐,索性厨房那边煮了些粥备着,此时也没人强逼着她吃饭。 一切以孕妇为主,她若想吃,反季节的东西都要立马给做出来,她若不想吃,也不能逼着她吃。 备些粥好,有备无患。 容仪平躺在躺椅上,吐的筋疲力尽,叫她有些无力,便一动不动的躺着,微微闭起眼,她的皮肤白皙,眼皮上的血管都一览无遗,清晰的很。 不过多久就睡过去了,而一旁伺候的人也都习以为常,抱了一床毛毯来给她盖上。 …… 天干物燥,不示明火。 连着出了好几天的太阳,终于将这片山晒得差不多了。 而姜舜骁的密令也在悄悄进行着…… 等到了寂静的黑夜了,一支队伍整装待发,手里还提着油,他们踩着松软的泥土穿过一个小山丘,视力好的,便可以看到那边山下的大本营。 他们虽不知那里有多少敌人,可找到了地方,就一定会干一票大的回去。 在周围泼了许多油,又小心的避开了许多捕兽夹,还有聪明的将捕兽夹挪动了地方,只等“兔子”上门来…… 月黑风高,这样的夜不大会引起人的注意,一切进行的都还算顺利,等到火势蔓延起来的时候,又借夜风之力,叫火势慢慢的不可控了起来…… 等到对方有人开始喊“着火了!着火了!”的时候,第二分队才深藏功与名,低调的离去。 走了很远之后,便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想来是他们用来对付姜家军的捕兽夹被报应在了自己身上,这声音光是听着就过瘾解气! 回到军营后,几人将事情的原尾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道:“这些日子属下摸清了他们换人的时间,他们夜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周边都无人看管。”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这群傻炮!这是来打仗呢还是来做什么的?心竟这么大,这么大的空子等着他们来钻?” 不过,大概是对方没想过,一向磊落的姜舜骁,忽然有一天也会想到用阴招吧? 听完汇报后,姜舜骁只说了句:“火放了就行,那边可有人看着?” “有!” “那就等明天的消息吧。” …… 事实证明,阴招损招虽恶心人,可好用还是很好用的。 第二日,守着的几个人带回来的消息,说是山上老林里烧死了十个人,原本是要换人巡查的那一班人,他们身边都是酒壶,想来是喝了醉酒,所以火势来临时,才没有很快的反应过来逃离,活生生的烧死了,现场很是恐怖,就连几个大老爷们儿看了都没忍住吐了起来。 又说主营烧毁了两个营帐,未能得知烧伤几人,烧死几人,敌人防火熟练,救火也快,一场火来的快又凶,救火的时候废了他们不少力气,但也尽可能的挽回了损失。 面上看来,应当就是烧了几个小喽啰,不算什么,可未得知的消息是……对方其中一员大将鲁哈尔当天夜里在外围的营帐里,浑身被烧伤的程度极为可怖,如今送了回去紧急医治,说是肌肉已经被烧的萎缩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至于那么的夜了,他为何会在自己下属的营帐里,外人或许不知,但他们自己人都知道,是欲望作祟。 以前就有过传闻,说赤坦国的大将鲁哈尔好难色,家里的妻妾皆为摆设,只为了掩饰他物难风的心理。 这种传闻一直没得到证实,可那一夜的大火一过,好似就直白的将这真相带到了世人眼前。 因为,那一晚死的人,还有一个新兵,本事没学多少,命给搭进去了,且他的死相极为惨烈,四肢被铁锁绑在床上,整个人连动都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火滚上身来将自己吞噬…… 说起鲁哈尔,果然还是有人八卦了一下,没忍住问了句:“那……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姜舜骁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问话的人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真的只是……纯粹好奇而已。 没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属下是想,若鲁哈尔真有这样特殊的爱好,那对付他是不是就好办许多?” …… 第907章 张力! 这话还不如不辩解,越描越黑,旁的人听了都忍不住低下头偷笑。 虽好笑,可说的到是个实话。 姜舜骁看着他,这个人是两年前入兵的,而这两年恰好休战,他也没什么实战的经验,此刻估计正是兴奋感最强盛的时候。 新兵蛋子最不缺的就是精力,他们急于表现自己,要会更卖力的去做事,而这也是姜舜骁想要的。 有些时候,军中的老人太成熟了,反而没有新兵那股朝气,还有看待事物的“简单纯粹”。 姜舜骁留意了这个人,问:“叫什么名字?” 那人立马绷直了腿,道:“张力!” 姜舜骁微微挑眉,道:“既然你对这件事这么好奇,就交给你去查清楚,他是否真有那方面的僻好。” 张力年轻,个头也小,并不粗壮,混在队伍中,要排在头一个,这种个头刚好可以参军了,可相比较其他人,他依旧矮小,需得将头抬得高高的去看人。 忽然被安排上了任务,张力的小脸瞬间紧绷了起来,行了个礼节,铿锵有力的回了句“是”。 那声音,快要震的姜舜骁的帐子都抖了三抖。 等二分队的人离开后,胡德直接坐了下来,眼神不掩兴奋,他道:“这一届的兵蛋子,还真是个顶个的聪明,以前的都混成老油条了。” 姜舜骁笑了笑,论在姜家军中的资历,这一群人无疑是跟着他最早,也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老人,这句油条子,也不知是说的老兵还是说他们自己。 胡德有些时候神经粗,把自己骂进去了还不晓得。 姜舜骁问:“若我没记错,那个张力是元炳手下的人吧。” 提到元炳,一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下,而后偷看了眼将军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提起元炳的时候也没有太大波动,有人接了句:“是元炳手下的,属下还曾听他说,想要培养张力。” 元炳想培养张力?这个倒是挺让人意外的,张力性子活泼,做事机灵,处事也有几分圆滑,而元炳的性子和姜舜骁有点像,一派的沉稳得体,务实做实。 怎么看,元炳也不会选张力去培养吧,要知道,混到他如今的位子,培养下一个人就是意味着要培养接班人了。 姜舜骁沉默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派他便是做对了。” 要他去查鲁哈尔,一是因为他是个生脸,不是所有人都认得他,让他去查不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且这一次,不光是指调查鲁哈尔的事,还有元炳的事,姜家军有上千万人,并非每一个人他都认得,必须要派一个元炳熟悉,并且信任的人去。 思来想去适合的人选只有胡德和林准他们了,可正是因为是他们才更不行,他们是军中老人了,敌人也大多对他们有所了解,若是让他们两个去查,不安定因素太多了,不能元炳的事还没个结论,这两个人就又搭进去了。 这样得不偿失,损失太大。 正好这个时候张力送上门来了。 …… 第908章 适应赤坦国 赤坦国内,民风开放…… 这是元炳到此处克服的第一件事,自小长大的环境与赤坦国相差太大,他还不能适应大街上走过的女子穿着暴露,喜欢就大胆示爱…… 他所住的农户中,隔壁是另一个租客,这个租客看着模样不差,生的也算风流倜傥,成日里握着本书读,走到哪里都书不离手。 起先,元炳以为他是个读书人,奔着考取功名去的,还对他很是敬佩,像他自己从小没那个条件,没读过书,不识几个字,虽然从了武,可元炳的心里一直对读书人都是尊重的。 他认为,这天下终将是读书人的天下,仗不可能打一辈子,可读书学到的知识却能受益终生。 他羡慕那些出口成章的人,可恨自己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天赋,就算后期想补,也很是困难。 自己的手握惯了刀枪剑戟,掌心的老茧子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这十几年所走过的路,没能读书,一直是元炳心中的憾事,可跟着将军从了武,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人嘛,每时每刻都在幻想着两全其美,可老天终究是公平的,他赋予了你一个东西,便会从你身上拿走点什么…… 虽唏嘘,但元炳对自己的现状是满意的。 言归正传,当初元炳以为那读书人是个正人君子,此生唯爱书卷。 可后来他好似打算长期住在这边,一直没搬走,两人平时碰面的机会就多了,元炳对他就有所了解了,而后便是更深层的理解…… 他才发现,那个读书人根本就是伪君子,他曾带过不少女子回来,寻欢作乐,极其荒淫无度,后来元炳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的脑门上就刻着四个字“衣冠禽兽”! 可后来元炳才知道,这是赤坦国的风俗,真是这样的,若两个人之间看对了眼,又互相有那么点儿意思,便会成全自己,也成全别人。 这种风俗让骨子里保守的元炳不太能接受,可职责所在,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微笑面对,并入乡随俗。 原先的书生看他不像本地人,因为地处边界围城,求生对他还有所防备,可后来发现他性子好,说话爽朗的态度,还有地方的方言混合在一起,书生就确定了,他是赤坦国的人,于是对他的防范少了,话自然就多了。 众所周知,生活在边界的人消息多少会更灵通一些,毕竟,没有人能比他们所在的地方更惊险刺激了。 他说:“你猜,我昨儿去夜街碰上谁了?” 要是换作旁的人这么跟他说话,早就叫他一拳打飞了,可基于这个书生还有些用处,元炳便耐下性子,故作很想知道的样子,看着他。 求生神秘兮兮的说了句:“我碰上鲁大将军的孪生弟弟了!” 鲁大将军?鲁哈尔? 在赤坦国叫的上名字的将军也就那么几个,鲁哈尔,应当就是那个哈尔没错了。 元炳眼里闪过一丝暗流:“碰上了……有什么稀奇?” 书生怪笑了一声,道:“难道你不知道?” …… 第909章 领养了个孩子 这样说就引出了下文,元炳心里本是知道关于鲁哈尔一些事,可从书生嘴里再听一遍,心脏一就会有种兴奋的跳动感。 鲁哈尔有没有断袖之僻,目前还没人说得清,可有一个人确实明明白白的有着断袖的爱好,那人便是鲁哈哈尔的亲生弟弟——鲁胜得。 鲁胜德年纪不小了,可家里连个正房都没有,听说原先家里的长辈还经常给他找妻子,他这边却打定主意不要了,甚至公开承认了自己断袖的爱好,将父母气得半死,可从那以后,他就我行我素了起来,一点都不遮掩,好似那一次的公开,让他胆子大了许多。 元炳想了想,问了句:“若是父母管不了,兄长也管不了吗?到底是延续香火的大事,鲁大将军当真能忍受弟弟这种行为吗?” 书生摆了摆手,看了下四周,见四周无人,声音便更低了,几乎要爬到元炳的耳朵里去说事,他说:“这事儿可是个大秘密,你不问,我是绝不会说的,可我们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能告诉你,自然是信任你的,我现在告诉你,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元炳:“……你见我像是个大嘴巴的人吗?” 这么看倒是不像,书生明白他的话,低下声说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只不过这件事说出来,若传了出去,我怕就够呛了,嘱咐你也是嘱咐我自己,这种事与你说说就罢了,出去不能再对旁人说。” 书生说了很多,可一个字都没落到重点上,前期做的铺垫太多,元炳虽着急,却觉得这应当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不然书生也不会这么谨慎,便直点头。 书生又道:“据我观察,那鲁大将军好似也好男风啊!” “……”元炳有些许无语,他还以为是一个多大的瓜,却不想仅仅只是这句话,这不是暗地里大家都在传的事吗? 当然,元炳猜测,以为他这般小心翼翼,多半是因为他们讨论的这个人是赤坦国的将军,身为赤坦国的本地人,书生对他自然是又爱又敬。 见他脸上不无失望,书生露出了一张极为不屑,又含笑的眼神。 他道:“最重点的我还会未与你讲!鲁大将军在外好像有个儿子,而他的妻子并无所处!” “那他的孩子……” 书生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会是他和他妻子的孩子,我们都猜那大概是他和他最心爱的人在外领养的一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长得不像他,也不像他藏在外面的那个人。” 元炳微微蹙眉,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两个男人领养了一个孩子?那他们在外面安了家了?” 书生轻咳了一声,看着他震惊的样子,眉宇间浮现了一抹“我就知道你会笑”的表情。 他说:“那是自然,鲁大将军的妻子就是个摆设,人长得不差,只可惜不是个男儿身,入不了大将军的法眼。将军虽维持个面上的体面功夫,但他不喜欢女人,连日久生情都很困难,搬出去就是必然的。” …… 第910章 白衣男子和小孩 根据书生的提示,元炳来到了鲁哈尔在外购置的房子中,空守着。 没过多久,他便看见一个白衣飘飘的男人回了家里,鲁哈尔在外购置的这座庭院格局不大,与他粗旷的外形来看,这座庭院倒是显得秀气素雅,看着更衬那白衣男子一些。 从远处看,看得出,那男人身形消瘦,脸上还有一丝病态的白。 元炳盯了许久才离开,转头就去了私塾,伪装成了私塾的短工混了进去,一时间倒是没人认出他来。 他本是想去学子苑看看,认一认鲁哈尔在外领养的孩子。 可穿了短工的衣裳,活动范围就很有限,不能去学子苑附近,怕打扰到学子看书。 装扮无果,元炳便走了出去,守在一个角度里躲着,等私塾下课后,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每一个出来的孩子,可一转眼的功夫,却瞟到了站在门口的白衣男子…… 他是来接孩子放学的? 这样就好认多了,看着他接走了一个个头瘦弱的孩子,那孩子看着阴沉至极,脸上都没什么笑,但白衣男子一问他什么,他便笑得十分开心,小小年纪,变脸也很快。 跟了一路,前面一大一小都很沉默,偶尔说几句话,也都是日常的话语。 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这父子俩……也可能是母子俩,之间的交流怎么这么浅淡?难不成是因为孩子更喜欢鲁哈尔? 那男子带着孩子并没着急着回家,而是拐去了菜市场,买了不少东西带了回去。 等他买完了菜品,便可以明显感觉到孩子的话比方才要多了许多,一路上喋喋不休,又问吃什么?又问能吃多少。 这个时候,白衣男子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我没那么多规矩去约束你要你去遵守,只要别吃的太多,撑得自己夜里睡不好,那就不好了。” 小孩笑嘻嘻的,拉着男子的手,往他身边靠着,说道:“我不会吃太多的!只是比平时多吃那么一点点,我最爱你做的饭了!” 渐行渐远远,元炳就不大能听到他们说的话了,也怕一直跟着,一会儿路越来越窄,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被发现就遭了。 打道回府,回到农户中后,房主老爷正坐在门口在编织着筐子,看他回来,只抬起头打了个招呼,而听到动静的书生则连忙跑出来,一脸兴奋地看着他,道:“我还以为你蒙我呢,没想到你还真去了呀!你胆子可真大,那可是鲁大将军放在心尖儿里宝贝的人,你说去打他就去打探呀?没被发现?” 元炳提了提手里的水果,说道:“问你什么?我之前可什么都没说,我不过是在家里呆着闷,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吃。” 书生挑眉:“你难道对鲁大将军他们的事就没有一点好奇?就没想过去看看?” 元炳答的滴水不漏:“我好奇的地方你都与我说清楚了,我还有什么必要专程去跑一趟吗?我每天都很忙,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还跑一趟。” …… 第911章 鲁哈尔的传闻 元炳平日里就是一身正派,也正气十足,是以,他说这番话并不会让人怀疑什么。 书生啧啧了两声,说道:“你问我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对这件事很好奇,想去一探究竟。” 元炳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书生回到窗边,提笔落下一字“厚”,而后说了句:“我曾有幸见过大将军,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些年守家卫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过,他太盛气临人了,看谁都一副瞧不起的样子,因此,我也不喜欢他。” 意识到有可以深挖的东西,元炳如常的问了句:“此话怎讲?” 说起这个,书生多多少少有些不屑,眼神都变得轻蔑了,他说:“我看你平日里都在家呆着,对外面的事不了解,也不曾关心,所以,你大概不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传闻,而那些传闻也都是真的。” 关于鲁哈尔的传闻,元炳自然是知道的,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只好装作不知道,反去问他。 书生顿了一下,语气也变得轻陌起来:“大将军这人骁勇善战,确实为国家做了不少贡献,可同时的,他也压榨了我们这些百姓许多,我爹是靠卖面粉养我长大的,就在前不久,我的家乡闹匪患,朝廷竟派出了鲁大将军去治匪患,那些匪寇倒是被吓的屁滚尿流的,谁敢和大将军做抗争啊?可我们这些百姓也遭了不少罪,却非那些匪患带来的。” 元炳只问了句:“不是匪患带来的,难不成还是因为大将军?” 本是一句反问,一句调侃,哪知他竟点了点头,说:“料想大将军该不是个缺钱的人,可他在我家吃了半个月的免费午饭,一分钱都没给过,我爹经营的是小本生意,他一个人一天能吃三碗面粉,想着他是大将军,也没人敢找他要钱,也没人敢相信他会不给钱。” 元炳默了一下,书生越说越觉得气愤,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有些收不住了,他干脆将笔放到一边,说道:“一碗面才多少钱?大将军不是给不起,而是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给,这些钱对他来说都不够塞牙缝的,可对于我爹来说,却是吃饭的钱,生活的钱,也不只是我家,其他农户、街坊家,能占的便宜他都占过,可是又能说什么呢?终究是他保了国家的安宁,护住了我们这些人,谁敢对他有不满呢?” 军霸这样类似的情况不是没有,以前自己手下就出现过这么一两个人,自认为打过几场仗,小有名气,在一方受人崇拜,便以为自己无限荣耀,无上的高尚了,走到哪里都作威作福,以为别人就该把自己供着。 发现这种情况之后,元炳阻拦过两次,后来发现阻拦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反而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还会变本加厉,直到有一次一个小姑娘跑到军队来找到了他,说是自己被某某军爷调戏,险些贞洁不保,如今未婚夫不要她了…… …… 第912章 一念之间成了怨妇 元炳一开始只是用军法处罚了那个人,但大概是前期给他养成了不好的性子,没有及时纠正他的思想,让他产生了报复心理,在军中受到的处罚让他无处宣泄,更不敢与上级对抗,便想将所有的不满和怒火都宣泄在一个人身上。 而那个害怕受了处置的姑娘,便成了他很好的报复对象,元炳到如今还记得,当初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儿,看到那个人不甘的眼神后派人盯紧了他,有些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对那个姑娘是起了杀心的,可在杀她之前还想羞辱她,最后被暗中跟着他的人阻拦了。 将他扭送回军营后,元炳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和不甘的神色,终是叹了口气,他给过机会的,是他自己没有珍惜,而现在也不可能再给他机会了。 元炳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决了他,杀鸡敬猴,借他一个人告诫军中的所有人,不该为自己的一点功绩而沾沾自喜,跑到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把自己当大爷。 而那一次的效果显然十分深刻,一条命的代价很沉重,谁都不敢拿命去开玩笑。 宁可马革裹尸,宁可战死沙场,都不要以这种方式,倒在自己的家园内。 军霸的现象其实一直都存在,不止是元炳手下的人,还有许多其他地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两个败类,而这样的败类,有些往往不是因为自己混得有多好,只是因为穿了一身铠甲,披上了战袍,便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了。 而那些真正的上位者,真正厉害的人,就如将军一般,他是绝不会有那些作为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更是因为他的人品,使得他不屑做这种事。 所以,当书生告诉他鲁哈尔也会这般时,元炳的心里是有些震惊的,堂堂一个大将军,这么没品的事说出去,有谁会信呢? 不过如此看来,这个鲁哈尔并不得赤坦国民众的心,他虽打仗是一把好手,可不受爱戴的将军,又怎能是一个好将军呢? 一个不受民众喜欢的将军,想推翻又容易了许多。 …… 关于鲁哈尔的事还未有下文,京城中就有了另一件事发生。 苏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叫长柏妻子的人找上她,且还是一个华贵富丽的女人…… 女人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比较,如今的苏萍早已比不上年轻的自己,年轻的自己被幸福包裹着,整个人澎湃向上,处处散发着青春活力,想由心生,那个时候的她不只是村里的一枝花,是放在一群女人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看到的那一个。 当年的她很显眼,会使周围的人都黯然失色,而这些年,不管是人性还是自己的缘故,都让她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她也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念之间成了怨声载道的怨妇。 越来越是一副败相,让人看着不喜,长年为奴为婢的生活让她的体态也发生了变化,微微有些佝偻和不自信,整个人看着都低人一等。 …… 第913章 从正室变成了外室? 当初的苏萍可不是靠这些吸引了长柏的注意力的,当年的苏萍美丽、自信、大方,处处端庄得体,虽不是富家小姐,可她被教养得很好,整个人没有一丝戾气,温和柔软,脾气好的让与她说话的人都忍不住小声在小声,生怕会惊吓到了她。 而今,这个找上门来的妇人,一看就是不曾被岁月亏待过的女人。 她处处张扬着女性的魅力,看着自己时眼里的从容和淡定,有那么一瞬间,让苏萍怒不可遏,又无地自容。 难不成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了?他娶自己是不是是因为一时寂寞,身边需要有个人陪,所以才会有这段孽缘? 他已有家室,那自己又算什么? 这些年来,苏萍过得苦不堪言,可好歹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也就认命了,被丈夫“摆”了一道,这有什么可说的呢?可现在才能告诉她,她自以为体贴入微,对她极好的丈夫,竟然在外早已有妻室,这下她做如何感想? 她突然间从正室变成了一个男人在外消遣的外室,自己还傻乎乎的怨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像笑话一样? 苏萍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不动声色的在打量苏萍,一边打量,心里一边犯酸,等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在这一刻,忽然间土崩瓦解,让她猝不及防。 明思慧微微勾起唇,看着堵在门口的苏萍,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找你,方不方便进去说?” 内心已经被千锤百炼过,该受的伤也都受过,该有的委屈一样都没少过,在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苏萍的反应也很平淡,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就算有什么,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过不去。 她如今也不算一个体面的人了,可她知道维护自己的体面,不会在这个时候声嘶力竭去讨要一个说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怜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她放明思慧进了院子,下意识的挺直了背,不想站在她身边像是伺候她的老婆子一样。 明思慧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忽然有感而发的说了句:“你们这个院子,有家的味道。” 这话,苏萍不知怎么接,只微微勾唇。 明思慧坐在大堂里,苏萍亲自为她倒了杯水,而后坐在她对面,两个女人静下来看着对方,竟也沉默的看了两三秒。 最后,明思慧打破了沉默,说道:“我今天来的有些唐突了,本该提前打个招呼再过来的,可我人已经到了京城,便忍不住想早点来看看。” 苏萍默了一默,她知道有些话要问的,只是要怎么问才会显得体面? 有太多话想问了,这份问话与体面之间,苏萍矛盾了很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这些年,你们有过他的消息吗?他……回来过吗?” 明思慧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她道:“同样的话,一直是我想问你的,这些年,你有过他的消息吗?他有偷偷回来见过你们母女俩吗?” …… 第914章 长柏的妻子 很显然,明思慧的问题叫苏萍猝不及防,甚至明显的,呆愣着看着她许久,她微微蹙起眉头。 看她这个样子,明思慧的眉眼暗淡了下来,说了句:“我以为你会知道……抱歉。” 她这样一说,苏萍就算是有情绪也发不出来了。 气氛又死寂一般的沉了许久,两人好似都按耐不住了一般,同时开口:“你……”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连换气都是一样的。 这一回,只是短暂的沉默,苏萍就开了口:“你来找我究竟是要做什么呢?你想知道的,我这里都没有答案,我还指望你能给我答案。” 明思慧顿了一下,才道:“我找你,不为别地,仅仅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和容仪生活过的地方,想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提起容仪,苏萍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一样,被踩中了某根神经一般,她蹙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容仪?” 看她瞬间被激动起来的情绪,还有满脸的怒容,明思慧顿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忽然改口,说道:“我听说过,她毕竟是长柏唯一的孩子。” 她咬中了“唯一”两个字,果见苏萍神色一震,不敢相信一般看着自己,她忽的笑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福气,没有孩子。”也不曾有过爱人。 苏萍哽了一下,确然难以置信,她喃喃道:“你不是他的妻子吗?” 总算问到正题上了,虽难以启齿,可这个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明思慧一早就做好了告诉她的准备,只是此时此刻,稍稍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忍痛将这层伤疤亲自揭开。 “我是他的妻子,可也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我和他没有拜过堂,直接跳过了这一步给公婆敬了茶,都是我一个人,成婚之前我没见到他,成婚之后我也没见到他……” 这话听着都荒唐,可看着她落寞的神色,又由不得苏萍不信,她错愕许久,才道:“那你为何会嫁给他?” 明思慧默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上面素的很,未戴手饰,看着有些单调,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单调的一眼可以望到头。 她只说了句:“是我自己犯贱罢了。” 这样说,苏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再追问了,她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撕开伤口的习惯。 倒是明思慧自己,放开的说了一句:“我今日虽是以他妻子的名义来找的你,可其实是代表了我自己来找你,你不必恨他,他从没骗过你,若有一天他回来了,看到家里有个我,或许会惊诧的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老家他还有一个妻子。” 说到此处,自嘲一笑,又道:“你一直都是他深爱的女人,不然他不会和你有孩子……” 苏萍沉默了,忽的勾起半边唇笑了一下,说:“恨做什么呢?我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对过去的事早就放下了,也希望能被放下……”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意味深长,眼神直直的看着明思慧。 …… 第915章 你别把我当敌人 两个女人都很聪明,明思慧自然知道她言内之意是在怪自己,唐突打扰。 她克制过,也忍过,回到京城的路上,她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去找她,可真的来了之后,内心的躁动,越发得不到安抚,想见到她的心越来越迫切,哪怕这不合规矩,哪怕家里人知道了会生气,可单单只作为她个人来说,她是想见苏萍一面的。 想见见这个女人,想看她如今的生活,想知道她的过去是怎么过来的?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煎熬着,苦熬着,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虽然早就知道她另嫁了,可不亲眼见着,明思慧怎么也不敢相信,柏哥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就算他离开这么多年……若自己是苏萍,一定会等他的。 可如今真的亲眼瞧见,她在傅家的生活,看着她抱着乖巧的孙儿,心里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些愤怒又好像有那么一些释怀。 她比自己更洒脱,她抽身的及时,将自己从那悲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所以后半生才过得好,不像自己,一直陷在过去,从未回首看过未来。 愤怒她作为柏哥的女人,竟然嫁给了别的男人,愤怒她对柏哥不是百分百的真心。 可同时,又为她这样的做法感到释怀,她走得是自己放弃的路。偶尔也会想,若当初自己没有一意孤行,或许如今过的会很快乐。 当初便就是当初,人生也没有如果,说不上后悔,只是看着她就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过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她说:“是啊,只有我不敢放下,我想来见你。” 苏萍:“……” “你不要多想,我来找你,不是来给你添堵的,只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苏萍觉得好笑:“恕我直言,我和你可以说的上不认识,又有什么心里话值得你与我说呢?” 明思慧愣了一下,不曾想她这般耿直,一点余地也没留,可也只是愣了一下,便说:“我们俩确实不认识,可我们中间夹着一个人,是你曾经的丈夫,我如今的丈夫,我和你……总还是有话说的。” 她坦然的说起长柏时,苏萍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是关于他,我们俩还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你若单单只是想从我这里打听他的消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有,这么多年,我不知他在外是死是活,就算他还活着,也早就与我没有关系了。” 明思慧微微蹙起眉头,对她这番刺耳的话有些不适,只还没说什么,就听她又说:“我倒宁愿他是死在外面了,所以回不来,不能给我这个交代,你如今作为他妻子的身份来找我,我却不知他原来是有妻子的,我不会承认我的孩子是他在外生的野种。” 没有哪个母亲会说自己的孩子是野种,苏萍说的心里不舒服,明思慧听着也不舒服,她知道这是苏萍刻意说给她的,可其实还有那么多事苏萍都不知道呢,要从哪一件说才能平复她心下的怒火呢? 明思慧顿了一下,说了一句话:“柏哥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容仪,她是长家承认的孩子,也是我一直想要见到的孩子,没人敢对她的身份有半分存疑。” 她提起容仪,就让苏萍很不爽了,眼神犀利的盯着她,道:“所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代替长家认回她吗?” 看着她即刻就要被引爆的模样,明思慧咽下了那句“我想见见她,可以吗?”,反说了句:“认祖归宗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操办的,要请长家的尊长和主君他们,风风光光的将容仪认回去。” 她说这话,是想告诉苏萍,长家的人对容仪有多重视,多想把她认回,可听在苏萍耳里就变了味儿了,怎么听都觉得是来和她抢孩子的。 “容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你若真想认回她,早些年干什么去了?如今你们找到了就想认回去,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和我如今的丈夫将她拉扯长大,你们却想白捡这个便宜?” 认祖归宗的话,换任何一个人来说,苏萍的反应都不会这么大,可眼前这个人是她从未听说过的,长柏的妻子,这让她感觉到了羞辱,也感觉到了被欺骗。 她说长柏就这么一个女儿,便说明她膝下无子,这么多年长柏袅无音信,她自然是想将容仪认回去,有个孩子傍身,就算是个姑娘,也是好的。 可真是笑话!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最终要沦为别人的棋子? 意识到她误会了,明思慧没有着急,眼神极淡,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像是自嘲一般,她道:“你想多了,让她认回长家是为了给她更好的身份,我不是想同你抢女儿,她是你的女儿,就一辈子是你的女儿,就算我真有这个心思,长家的族老也不会同意的。” 苏萍冷漠的看着她,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忽然说了句:“我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可你却是给他生过孩子的女人,你们拜过天地,你便是他的原配,我只是尽了长家的门,可我什么都不是,你方才是疑心自己被欺骗了,可却不是,柏哥是一个正直的人,他不会骗你的,他也从未想过要伤害你,若不是无可奈何,他绝不会做出抛妻弃女的事情。” 苏萍愣住了,什么叫名义上的妻子?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明思慧眼神暗淡了一下,她料想过自己终将会把实话告诉她,可此刻心里忽然难过了起来,她做不到在她的面前自舔伤口,将那些伤和痛血淋淋的挖出来,袒露出来,然后又装进去,用最利的针将伤口缝起来。 她沉下一口气,说了句:“其他的事下次再与你说吧,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认识你,苏萍……你别把我当敌人,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 第916章 我在想容仪…… 回去的路上,明思慧并未坐轿子,选了条较为僻静的路,前面有家卫开路,一路也都有人守着。 她踩着小步往前走,眼神淡到极致,无暇顾及京城中变了的景色,她四处走走停停,却未叫心里的事好受半分, 她原以为见过苏萍便会解开许多结,可如今人是见到了,生命中打个死结一个也没解开。 看得出她对自己很排斥,若不是自己识趣离开,想必下一秒她就要赶人了。 随行的夏霜脾气温柔,见夫人脸色不好,便说了句:“傅夫人大概是对夫人有什么误会,等将来夫人和她熟了,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明思慧顿了一下,将她的话听到了耳里去了,又不确信的问了句:“我今天还算得体吧?在她面前可失了礼数?” 夏霜一直在外守着,但听着里面的动静,也猜到了个七分八分,又加上自己对夫人的了解,她说:“夫人放心,没出什么错,想来她也不会多想,大概是对夫人的到来有所好奇吧” 明思慧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而她走后,苏萍在原处坐了许久才起身,而后看着屋内的陈设,眼里突然冒起了金花,心里想的却是容仪。 她始终弄不明白,明思慧单独来找自己一趟,用作何意,究竟要做什么?可既然见到了她,心里就不会特别松快。 长家的孩子……长家是怎样的家族啊?怎么会看着自己家的孩子在外受罪呢? 她们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松口,将容仪认祖归宗,可是,自己从未与容仪说过她父亲的事,她如今都不知道这件事,原本,她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偏偏这个时候,明思慧找上了门来,她的话云里雾里,说的不怎么清楚,苏萍也不敢凭自己的感觉去猜测她话中的深意。 傅贵回来的时候,苏萍还枯坐在一边,等他回来了才稍稍回过来一点神。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苏萍老实道:“我在想容仪……” …… 明思慧一会到家就迎面碰到了长青,两人均是一愣,还是长青反应快,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大伯娘”。 明思慧应了一声,关切的问话:“这会准备去哪儿?” “出去走走罢。” “路上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来。” 干巴巴的对话,很平常也很平淡,这样的对话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看着大伯娘回去的背影,长青没忍住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始终觉得这个大伯娘身上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将自己和这世界划分的很开,她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好似从未融入过一般…… 她好像是长家的一个长住客一般,她很规矩,规矩的整个人都是了真。 长辈们无一不夸她的好,却从未听过哪个人说她半句不是,当然,也是有的……譬如,她太过规矩了,让人揪不出一点错来。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这种规矩并非本身的规矩,而是将一个自己压住,释放另一个希望被大家认可的人出来。 以前小不懂事,还曾问过为什么有大伯娘,没有大伯呢? 现如今懂得多了,却只觉得惋惜,连笑都笑不出来。 长青心里清楚,大伯娘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被耽误了一辈子,却没有半句怨言,有几个人能做到她一般,守着一纸婚书,等了半辈子,明知是无望的等待,却依旧心甘情愿。 她身上有一道枷锁,上锁的人就是她自己。 此刻,长青还不知道她去找过了另一个大伯娘,只未走两步,便有人上前来通报,听了之后,长青的眉毛更是拧在一起了。 这下也不出去了,长青转身就回去找祖母,告诉祖母大伯娘去找过容仪生母的事,原本,不是件轻松的事,老夫人却极为淡定,淡定的都超出了长青的预知。 她道:“奶奶!” 老夫人沉沉的吐了口气,问了句:“那她现在可回来了?” 长青点头,又将方才碰到她的事说了出来。 听后,老夫人说道:“既然回来了,就没什么可说的。” 这话……乍一听还真没什么错,可是…… “可是,大伯娘去找大伯娘了……” 老夫人笑了一下,微微的叹了一声,道:“这不是很正常吗?她不去找那才奇怪,只要找了还能平静的回来,我就不担心了。” 对于老夫人的定力,长青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这怎么能是一件小事呢? 大伯娘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而容仪和她的母亲,这件事更是复杂,她们俩单独见过面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长青都不敢往深了去想。 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老夫人笑看着她,说道:“你这么着急,是不信任你的大伯娘?还是不信任你的大伯娘?” 两个大伯娘,却非一个人。 长青哑了一下,才道:“自然不是,只是我想到她们相见大概会很尴尬,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对于大伯娘,她的脾性是我见过最最温柔的,可另一个大伯娘我却不是很熟悉……” 见她说着说着,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老夫人才兴叹一声,说了句:“终究是孽啊……长家欠了两个儿媳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老夫人心里是明白的,明氏这个儿媳是她亲自挑选,也是她看着成长的,虽然平日里她乖巧规矩得不像话,可老夫人心里清楚,她是个有主意,且很倔强的人。 一旦打定主意的事,打死她都不会轻易改变,也正是因为她有这样的脾气,才能熬这么多年。 一直以来,她都想见见苏萍和容仪,自从知道有了容仪的下落,她更加迫不及待了。 那些日子若不是有所顾忌,想必第一天就要去找人了。 即便知道她一定会这么做,老夫人的心里也是放心的,她知道明氏的心是善良的,绝不会做出过火的事来,她是个聪明的人,所以才会放任她去。 有些事总要有个宣泄口,不能让她憋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要往死里憋…… …… 第917章 终究是妾 明思慧的到来显然在傅家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傅贵知道后更是一脸惊诧,想当年他和长柏的关系算亲近了,却不知他原在家里还有妻子…… 也是,他若真有,又怎可能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黑着脸说了句:“欺人太甚!” 如此看来,长柏瞒着他们的事不止这一件两件,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回来,以前傅贵还为他开脱,说他是身不由己,还担心他是否是出了意外,可如今,得知他早有妻子,顿时便觉得昔日的种种都成了阴谋算计。 害苦了苏萍一生,苏萍原来是多么单纯纯情的一个姑娘,跟着他之后,一心一,一门心思地做个好妻子,谁看了不羡慕他? 可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利用!都是一场骗局!他玩弄了苏萍的感情,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丝毫不为苏萍着想,没有想过她带着孩子要如何面对将来的生活。 尤其是当苏萍告诉自己,明思慧在打容仪的主意时,更是怒不可遏了,当下狠狠的一拍桌子,怒吼道:“这是当我傅家没人了不成!姑娘我养得起,由得她来认或不认?” 苏萍心里愈发难受,她说:“当时,我也是如你这般想,可是后来我慢慢反应过来,他们家不是普通的人家呀……她是长氏家族的人,若真想认回容仪,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傅贵冷哼一声:“怕他不成,百年世家又如何?就在待你待容仪这件事上,就够戳他们脊梁骨一辈子的了,派谁来不好?偏偏让那个什么明思慧来,存心膈应人了吧?” 苏萍低下眉眼,掩不住的落寞。 傅贵看着她,很是硬气的说了一句:“你放心,容仪是我养大的姑娘,我既有本事把她养大,就不会随随便便把她拱手送给别人,不管长家的人多厉害,只要你不愿意,只要容仪不愿意,我就绝不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把主意打到容仪身上。” “你预备如何?和他们硬碰硬?” 傅贵顿了一下,刚要开口,苏萍就说了:“和他们硬碰硬,就相当于鸡蛋碰石头,害的人是我们自己,我虽心中愤懑,可愤懑之余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是,我们是都不愿意白白让他们想如何就如何,我们都想抵抗,可我们都忘了,容仪她或许愿意呢?” 傅贵卡了一下,底气微微有些不足了。 “你怎知她会愿意?” 看他闪烁的眼神,苏萍心中一痛,她怎会不知傅贵对这个女儿有多疼爱,谁敢打容仪的主意,就是要了他的命。 可是,认祖归宗对于容仪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她需要一个漂亮的身份,才能叫她未来的日子过的好。 他们如今都憋着一口气,谁都不愿意将容仪交给那样的人,可是却不能不想这个问题。 往长远了看,让容仪回长家,对她的未来才是一种保障,她如今在王府再怎么受宠,不管生了多少个孩子,也终究是妾。 …… 第918章 门当户对才有未来 如今姑爷凭自己的本事,已经是将军了,如今的容仪都已经配不上他,做不了他的正妻,若万一以后姑爷袭了王位,做了世子,更不会允许有一个曾是婢女出生的,小门小户的女儿做妻…… 父母会拼尽全力,将最好的都给孩子,可有些东西却是父母拼一辈子都无法给孩子的,那便是从一出生就注定好的命运,家世如此,怪不了谁。 原本,门当户对四个字一直都是有理可循的,但谁也不曾想过,容仪会是这般的高“嫁”,让他们做父母的猝不及防。 若容仪只是嫁了一户普通人家,家世背景和自个儿家差不多,就不会有这么多计较和担忧了。 谁也别占了谁的便宜,谁也别妄想亏待了谁去,就算是娘家上门也是有底气的很。 可如今,容仪嫁去了那样的人家,他们又算什么娘家呢?不得天天陪着笑脸,生怕哪里做的不好给人留下把柄,给孩子带去麻烦? 连他们做父母的都觉得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一步,那对容仪来说是不是更是如此呢? 她生活在王府中,生活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她是不是更得赔小心,谨慎行事呢? 从前就让她受了很多委屈了,从小就教她如何卑躬屈膝,迎合主子,等她嫁人了,还要她过这样的日子,于心何忍呢? 不可否认的是,傅家在王府面前确实说不上什么话,更没那个底气为容仪撑腰,但不一样的是,等容仪认祖归宗了,她就是长家的小姐,从此往后,谁也别想轻待了她去,她在王府就可以挺直了腰杆子做人,到时候,就不用母凭子贵了,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让她所生的孩子,过得更好,更加名正言顺。 一出生就不是庶子女,而是堂堂正正的嫡子嫡女了。 几厢矛盾之下,两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很想有骨气的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去理会外面的那些闲人。 可有些时候,骨气当不了饭吃,一时的冲动会叫后半生悔不自己,他们都是想真心看着女儿过得更好,在婆家能不受气,那么势必就要牺牲掉一些骨气,去成全女儿的未来。 傅贵声音都哑了,多有抱愧:“是我没用,这么多年,没奔出个头来。” 苏萍鼻子犯酸,忙打断了他:“说什么呢?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怎还说这种话?若不是你勤恳,我和孩子们哪里过的上这么好的日子?” 傅贵没有说话,异常的沉默,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此刻得心情有多么空无。 其实傅贵是很难得的,勤恳里最勤恳的一个人了。 他勤恳本分,老实善良,没什么野心,所以当初,他明明会有更好的发展,却选择了来做管家。 ——一个体面的下人。 事实证明,他走这条路也没错,他走的很好,每一步都踏踏实实的落在了实处,这些年的日子也越过越好,相比起其他普通家庭来说,他们算是富裕了。 …… 第919章 带着怨念的解释 他本就是有本事傍身的人,只是他的性子来说,更愿意平稳一点,因为他是有妻子个孩子的人,敢拼敢闯的心早就被柔和了许多。 自从安了家以后,他想的便是,家宅安宁…… 他不会去做更多的尝试,因为他赌不起,他怕自己拼了那一把之后,会将所有都赔进去,一个有妻子和孩子的男人,压力有多大旁人是无法体会的,他不愿拿着家里人的安宁作赌。 苏萍眼眶血红,哽咽道:“我和孩子跟着你从未吃过苦,贵哥。” 傅贵吞咽了口唾沫,喉头发涩,默了良久才开口:“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容仪吧。” 苏萍诧异:“为什么?” “容仪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我们不能瞒着她,她如今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我们总不能自己想好再去告知她吧?” 苏萍明白他所说的,可心里怎么想都不情愿,她恨不得女儿这辈子都不要和长家有牵扯。 …… 这边,傅贵他们还没能来得及去告诉容仪,那边就开始主动的想去“攻陷”容仪了。 可他们的作为就相当于不作为,他们想早点认回容仪,但又怕这样会唐突了她,会吓到她,让她产生反感,很多事都需要徐徐图之,这种事更是急不来…… 一切都如常,这期间,长乐来看过她一次,长青没有来,是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不便过来。 对于长青不能过来,容仪当然是遗憾了,可到也能理解她如今不过来的原因,若她未来真的要给大殿下,做大皇子妃,那他如今确实该避避了。 长乐能来,也是一番兴奋。 容仪说:“你一个人过来的?” 长乐挑了挑眉,看了自己周边一眼,说了句:“是。” 反而红了,也想闷声发大财,却不想半路出了这张嘴。 容仪看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没忍住问了句:“我之前好像在街上看到过你,但又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长乐顿了一下,大方的问了出来:“在什么地方?” 容仪报了个地名,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时,就见长乐面不改色,十分坦然的说:“那应该就是我了,我那段时间确实经常在那边,只是没能见到你,挺可惜的。” 长乐的坦荡叫人敬佩,容仪也不拐弯抹角的打听了,直道:“可是……我看到你和秦瀹在一起,我就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你了。” 长乐眼神微微闪烁,匆忙的看了容仪一眼,才道:“是我,我和他待在一起,因为……我有点事想找他帮忙。” 这个解释叫容仪不由得挑眉,她倒是想问“到底是帮什么忙”,却见她不愿启齿得样子,也倒不问了。 她没主动问,却有人会主动解释,有些多余的解释了一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当时没想明白,就一直缠着他,想他帮我解决,现在仔细想想,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怪当初自己没有想明白,处处麻烦了人家。” 这个解释,好像存了几分怨念在里面。 …… 第920章 给我大伯娘当向导 也不知她只是为了搪塞过去,还是心中真是这般所想,才说了这番话,可见她的样子和说话时的语气状态,不难看出她心里是存了几分怨的,可能是什么,让她一个如此活泼开朗的姑娘,都怨声载道呢? 想来定然是在什么地方受到委屈,不能忍了吧。 事实上,还真叫容仪蒙对了。 以长乐的性格,她绝对是开朗的一派,做什么事保留三分热情,天生的乐天派,能叫她都抑郁了的事,也定然是真委屈到她了,而此番委屈到她的事,说起来也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跟情字沾边的,就跟秦瀹沾边,而往往跟秦越沾边的,能叫长乐感觉到快乐的是少之又少,倒不是和秦瀹在一起不快乐,而是和秦瀹在一起时,心理上受到的一些创伤会更多。 喜欢一个人,便会对他寄予厚望,一旦这个人达不到自己预期所想,难免就会失望,长乐也不能免俗,她心中的秦瀹,和她见到的秦瀹相差太大,便会有一种落差感,从而造成一种失落的感觉。 可一边失望着,一边又放不下,越失望越觉得喜欢他,好似这些失望只是让自己更了解了他一般。 这些终归都是自己感情上的事,长乐也不大愿意说出来,倒不是因为不愿说给容仪听,就是在家里她都极少将这些烦心事倾诉出来,她以为旁人的话对她来说帮助或许不大,因为,以她的性格,最终还是会跟着自己的心走。 暂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搁置到一旁,长乐记得今天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差点就陷在了当下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将另一种重要的事抛诸脑后了。 她说:“我们一家子回京城没多久,虽曾是京城的百年世家,可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的京城早就变了模样,许多地方家里的人都不熟悉,不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容仪大概猜到,莫不是要自己去当向导吧? 果不其然,一问,还真是。 长乐说:“我有个大伯娘,她对京城不如以往熟悉,前段日子想自己凭着记忆走回去,差点迷了路,耽误了许久才找到家,便说着想找一个对京城熟悉的人,带着她在京城中走一走。” 容仪默了一下,而后笑了,道:“京城这么大,怕是走不完。” 长乐连忙摆手,道:“自然不会把每个地方都走一遍,只需挑几个著名点儿的,传统点的地方,能够形成记忆点的地方,去走一走,若能唤醒记忆就更好了。这些年孟国发展很快,别说是我大伯娘了,我有时候出来要备上一份地图,怕自己走丢了。” 说完,她顿了一下,看着笑意盈盈的容仪,迟疑的问了句:“所以……你能帮这个忙吗?” 容仪在心底微叹了一声,手抚在肚子上,答案不言而喻,她依旧带着笑,只是此刻得笑多了几分遗憾和抱歉,她道:“若是做别的,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可是做向导这个事儿,我当真是做不来,我肚子里的小东西娇气的很,我若折腾他,他便要狠狠的折腾我一番,实在是很吃亏。” …… 第921章 你说的大伯娘是何人? 这话并不是推脱之词,此次怀胎本就凶险,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若又来回折腾,不仅小孩儿吃不消,连她自己也吃不消。 长乐多少知道容仪这一次怀胎的不容易,听她这么说,当下也是无法,总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逼着她去做向导吧?本意是想她和大伯娘两个人出去,好好聊聊,彼此认识一下,若用长家的威严来施压,让她不得不去,这也违背了初心呀。 便只好说:“也是,你看我都糊涂了,这种事确实不好找你,你当务之急就是要顾好自己和孩子。”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稍有迟疑,后才问了句:“你说的大伯娘……是何人?从前好像从未听你们说起过。” 长乐眼神微微闪烁,笑着打了个岔过去,道:“是我大伯的妻子,平日里无缘无故提起大伯娘也是奇怪,你说是吧?” 容仪笑了笑,直点了点头。 见她对大伯娘感兴趣,长乐想着,这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叫两人见一面培养感情,便就与她说一说,让她多了解一下大伯娘,将来相处起来也容易些。 这样想着,正要开口,忽然间,容仪站了起来,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说道:“你许久未来,怕是不知道我院子里养了一窝兔子,和一只小奶狗,趁着你来玩,我带你去看看。” 女孩子难免对这些小动物心生喜爱,容仪这样一说,长乐也来了兴趣,便将大伯娘的事先搁置在一旁。 总不能容仪说要带自己去看小兔小狗儿,自己却要和她聊一聊大伯娘,这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没注意到她的迟疑,容仪走在前面,引着她往后去。 秋冬气节已经很寒冷了,时不时吹一股冷风,冻得人骨头都发冷,两人抱着手炉,披着加绒的披风,将全身都护的严实。 主要是容仪,她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怀着孕呢,怕生病。 而长乐年轻,底子好,用不着穿的那么厚实,穿多了,反而觉得束缚。 即便如此,被一股股的冷风穿过长廊直面打来时,长乐还是捏紧了拳头,攥着手心取暖,微微蹙了下眉头,说道:“这样冷的天,该不会把它们都养在院子里吧?” 容仪摇了摇头,道:“原来天气还热乎的时候,确实养在院子里,前些天一直下暴雨,搭了棚子只能挡雨,但也还是冷,它们都是幼年,我又怕它们在外面冻坏了,我心疼,便叫人专门收拾出来了一间空屋,养在屋里了。” 长乐点点头,忽的“唉呀”了一声,道:“我以前帮别人喂过兔子,虽然可爱,但可臭了!现在养在屋里,可不得臭气熏天呀?”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走廊将尽头倒数第三间房,门是敞开的,小邋遢就坐在门口,许是听到脚步声了,立马朝这边奔来,吐着小舌头,还滴着口水,摇着尾巴在容仪身边转着圈的撒欢儿。 一副萌态,瞬间击中人心。 …… 第922章 怕生的小邋遢 小邋遢还很小,被长留的人喂养的很好,小身子胖乎乎的,毛发也很干净,被教训过许多次了,不许挨着娘子,可每次容仪过来,它都控制不住自己,要往容仪身边去凑,黏黏糊糊的,蹭容仪的裤腿,以示亲昵和喜欢。 试问这样一个小萌物在身边,凑来凑去谁会不喜欢呢?容仪自然也是喜欢的没有办法,想去摸摸它抱抱它,可一想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再喜欢也只能克制住自己,她如今是不敢拿孩子开玩笑了,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孩子吧? 她克制住的自己不去抱,旁边的长乐可就克制不住了,一蹲下身就将小邋遢举了起来抱在怀里。 小邋遢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怕生。 若是熟悉的人,早就跑到跟前去撒欢儿了,若是不熟悉的人靠近,它就会立马跑回自己的窝里去瑟瑟发抖。 长乐对于它来说,无疑就是那个不熟悉的人,被抱在怀里也不敢动,只将脸撇在一边,身子不住地发抖。 长乐心疼坏了,去摸它的脑袋,轻声哄着:“哎呦,可怜的小家伙,吓到你了吗?我又不是坏人,又不会将你抓走吃了,怕什么呀?” 看她认真哄小邋遢的模样,容仪笑了,喊了声“小邋遢”,听到熟悉的声音,小邋遢立马伸着鼻子往容仪那边探,但身子被抱着,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它胆子可小了,以前,但凡是下雨打雷,它都会往人处钻,非要挨着人,若把它独个儿丢在狗舍,定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长乐一听,心都疼了一下。 这世界上,大概有很少一部分人不喜欢狗,狗看家护院,十分忠诚,又会讨人喜欢,又很聪明,喂养一条狗,也许就是情感的寄托。 容仪又道:“你别看它胖,喏,那边院子的栅栏,它可是能钻出来的,有一次下雨,我们都在屋里呢,它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进来,一直缩在我坐的凳子底下,我手串掉了,玉衡捡手串的时候才发现,趴着睡的正香呢。” 自从容仪怀孕,姜舜骁出去之后,下面的人便自发的有了一个规定—— 不许让这些小家伙接触到娘子,虽然每日都把它们弄的很干净,可有些时候还是怕哪脏兮兮的挨着娘子了。 所以,那是第一次,小邋遢偷偷的跑了进来,被逮了个正着。 也是从那以后才发现小邋遢怕打雷,后来,但凡是下雨天,都会把小邋遢送到昕蕊的屋子里,让它和人呆在一处,它就没那么怕了,而对昕蕊来说,也正好有狗做伴儿。 在长乐的安抚下,小邋遢没那么怕了,身子也只是微微地抖,它小心翼翼地将下巴搁在长乐身上,像是一种试探。 长乐爱不释手,直道:“我可实在是太喜欢了!我也想养只狗,像小邋遢这么可爱的就行,它也太乖了吧,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我身上。”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怕人是对的,这世上可不尽是好人,若小邋遢是谁给块骨头就走的性子,那可才叫要愁死人了。” …… 第923章 无声的泪 之所以说这个话,是有根据的。 从前,大伯娘养了只狗,当孩子一样宠着,走哪儿都要带着,那狗十分聪明,又机灵,是一条非常通人性的狗,刚断奶就被大伯娘的朋友送给了大伯娘,那个时候,他们兄妹几个天天总是要跑到大伯娘那里玩上一段时间,哪怕是一整天干坐着,看着小奶狗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化都觉得稀奇。 那狗十分亲近人,对谁都摇尾巴,性子很好,可却被偷狗的贼带走了,生平第一次看到大伯娘发那么大的火,为了一条养在身边将近五年的狗,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找到了偷狗的贼,当时只差最后两个小时,那狗就要被端上桌了。 长乐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偷狗的贼,还有狗肉饭馆的老板都被狠狠的报复了,很难想象,大伯娘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是有多恨,才会下那样的狠手,总之,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偷狗的贼,也没见过狗肉饭馆的人。 可即使是狠狠地惩罚了他们,对于那狗来说,也是经历了一重又一重的伤害,身体早就不能恢复成以前了,甚至还因为它当初的反抗被狗贩子伤了四肢,走路都很吃力。 一条狗原本可以有很长的寿命,至少可以陪主子走过一大段时光,可只是等等五年的功夫,一条健全的狗从狗肉饭馆走过一遭,回来之后便很难再好了,可以清晰的看到它奄奄一息,没剩多少天的模样,十分明显,也叫人痛心。 伤及根本,喝药都是于事无补,最后大夫说,给狗喂药其实就是吊着它两天,让它再多活两天罢了,可这样的活着,对它来说是承受了非常大的痛苦的。 简而言之,不如让它痛快地去。 …… 对于大伯娘,她一直都像是一个神秘神奇的人,她在长家好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每个人对她都很尊重,当然,长家的人对彼此都是尊重的,只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对大伯娘的尊重不太一样,每个人和大伯娘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从前长乐以为,是因为大伯娘本性温柔,所以大家与她说话才温柔,可后来越长越大,越来越发现,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总之,大伯娘这个人就好像与生俱来有一股淡淡的忧郁,她好像不和人亲近,在长家那么多年来,与她最亲近的,只有陪着她的那条狗了。 那条狗下土的那一天,长乐看到大伯娘哭了,她并非是声嘶力竭,嚎啕大哭,而是那种沉默不语,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眼泪也没断过的哭…… 原本以为嘶声力竭嚎啕大哭的人最伤心,可那一次却让长乐感觉到,原来,有一种绝望的哭,叫做落泪无声。 她好像能感受到大伯娘的痛苦,那个时候,大伯娘将自己关在屋里,几天几夜都没下饭。 有人说她为了一条狗简直是疯了,不过是一条狗,死了就死了,还值当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 第924章 我看你呀和孩子差不多 值不值得,原也不是别人说了算,只有真正建立起感情的人才有资格问值不值得。 大伯娘一直都是一个重感情,又极为心软的女人,养在身边五年的狗突遭横祸,突然就这么没了,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后来,因为这件事,大伯娘长时间茶饭不思,生过一场大病后,才算捡回了一口气,可从那以后,她变得更沉默寡言了,一家子坐在一块儿,她那边都没什么人气,好似天地万物都与她无关一般。 …… 见长乐发呆,容仪喊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问:“什么?” “我问你怎么发呆了?” 长乐顿了一下,恰好此时吹过一股风来,两人站在门口都抖了了一下,她往屋里走,便走便说:“我方才,只是忽然间想到我大伯娘了,她以前也喂过一条狗,只可惜被狗贩子偷走,去狗肉饭馆走过一遭,再回来就已经没什么用了。” 容仪讶异,心里也为之可惜,后总结了一句:“这世上总有些人不做人事。” 进屋之后才发现,屋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味道,反而有股淡淡的香味,见长乐好奇的闻着,容仪才回答她方才那个话题,道:“兔子确实很臭,可天天都定时定点的来打扫,所以也不会臭到哪儿去,再加上这屋子里干净,又有熏香点着,便把臭味儿给盖掉了,我手下几个人做事都挺仔细的。” 长乐表示赞同。 这一岔,就把方才关于明思慧的话题给岔过去了。 长乐没主动再提,容仪也没问。 …… 离开的时候,长乐千般不舍,万般不舍,想把小邋遢带回去,容仪哪舍得放手? 软求无果,长乐便打起了苦情牌,直道:“你看我大伯娘,她多可怜呀,难得小邋遢这么合眼缘,就不能让我带回去,陪我大伯娘解解闷儿吗?” 解闷当然是托词,她是想自己霸着才是真。 容仪也正经道:“那可不行,都说养宠物是寻求寄托,可有些东西,有些情感寄托在一样上就够了……你大伯娘铁定不愿再养只狗,让她所有的感情再寻求一次寄托,伤过一次的人,会容易退缩。” 长乐哑口无言,原也是逗逗容仪,当然,也是真的很喜欢小邋遢。 她眼珠子一转,贼机灵的说了句:“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伯娘呢。” 容仪:“也谈不上关心,只是你方才与我说的那些事,让我有些触情罢了。” 若是她,反正是不会愿意再养一只的。 那只狗对于她的大伯娘来说,或许不仅仅是排苦解闷,寄托感情的狗,所以才会叫她那么伤心。 …… 明思慧一下午都在打喷嚏,老夫人看她频频掩唇,还以为她是病了,忍不住责备了一句:“这天儿这么冷,你昨日还是自个儿走回来的,看吧,吹病了吧?” 明思慧道:“并不是病了,只是这鼻子老是发痒,其他没有哪儿不舒服。” 这话在老夫人眼里就是借口,当即就碎碎念了起来。 “你们啊,总是觉得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儿,这天越来越冷了,穿的还是这么单薄,明明就是病了,却非说只是鼻子痒,我看你呀和孩子差不多。” …… 第925章 百年家族,盛久必衰 明思慧淡淡的笑着,显然婆母的这番唠叨,早就是习惯了的。 长家的家庭关系很和睦,曾经在京城,或许会有那么点儿利益关系,一家子难免分出两家心,可自从长氏一族隐居之后,一家人的心就越来越团结了,每个人都紧密相连着。 那些让寻常人家头疼的兄弟关系,婆媳关系,妯娌关系,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牵扯上利益的关系,也通通都化为了虚无。 许是前半生都遭遇过许多磨难,与之相比起来,家常里短的事也都是小事。 再加上明思慧在这个家多多少少是有些特殊的,不管是老夫人这个做婆婆的,还是小叔和弟媳,亦或是小辈们,对她也都是格外的关照和尊重。 这些年,一家子人学会了对她特殊对待,而明思慧也从最初的不习惯到后来无奈的接受。 一个人享受到特殊的待遇时,那种感觉是十分明显的,能感觉到身边的每一个人对自己的特殊关照和照顾,这种特殊往往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多值得特殊,而是一种愧疚和补偿。 可一家人何时有需要存有愧疚和补偿了呢? 说到底是从未真正的把她当过一家人,才会在诸多事情上去计较,对她抱愧,并补偿了这么多年…… 明思慧说:“下次不会了。” 这么多年没有回过京城,殊不知京城的变化这么大。 昨日,便是在一股股凉风中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去寻找熟悉的地方,可是,找了好久好久,才发现熟悉的地方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陌生面孔,以前经常去吃的几家铺子早就关门了,新开张的店铺,看着装潢的十分贵气,可却不知还能否留住以往的味道…… 这终究不是齐国,属于她的时代也早就过去了,如今的孟国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前线战事吃紧,老百姓被围在安乐城内,被朝廷安排的稳妥,只是这么多年,没内忧外患一直没能安定,多少还是会殃及一些人。 可比起之前的齐国,比起之前的齐君,如今的孟国已经好很多了,至少现在当政的皇帝,是个有所作为,听得到民间疾苦的人。 百姓最怕的,不就是不作为的官员,装聋作哑的皇帝吗? 有的皇帝,只顾得上自己吃的满嘴都是油,却顾不上旁人的死活,有的皇帝勤俭持国,作为皇帝的尊荣可以削减一点,但他的子民都要能喝上一口热汤。 这就是前齐国和今孟国的区别,也正是长氏一族退隐的最重要的原因,若后来崛起的孟国与前齐国有过之无不及,长氏家族的人是不会安心退隐的,正是看出了当政的皇帝有两把刷子,心系子民,这才放心的将整个京城,整个国度都交给他。 还有就是,百年家族,盛久必衰,这是每一个家族亘古不变的定律,长氏家族知道自己一家独大,锋芒过盛,必定会挨一些人的眼,与其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恨不能将其拔除,倒不如自己退一步。 …… 第926章 只是单纯的活着 真正强盛过的家族,是不会在乎十年、几十年的光耀。 退,是掩其锋芒,而不是做小伏低,这是一种态度,给上位者看到的态度。 长氏做了百年的忠臣,甚至有些功高盖主了,想当年齐国不作为时,百姓拥戴且呼声最高的便是常氏一族的人。 可惜,长氏一族从未有过这种野心,做了一辈子的纯臣,也没想过往更高处去爬,不觊觎那个位置,也不愿去享受高处不胜寒的孤冷。 也可以说,当初孟氏最大的敌人或许不是前齐国,而是长氏家族,而当时的长氏家族又手握兵权,在朝野的影响力十分之大,若当真两厢有一次竞争,想必损失惨重的会是当时的起义军——孟氏。 就在所有人以为长氏和孟氏之间会有一场硬仗时,在这个时候,长氏家族却选择了退隐,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无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只是江湖中还流传着他们的传说。 当时的人们或许从未想过有一天长氏会回来,长氏的姑娘或许会嫁给孟氏的儿子。 …… 退隐之后,抽离了整个朝廷,家里的日子变简单了许多,每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前为朝廷卖命,而今有了更多时间去培养自己的爱好。 那些从官场上带走的气息也慢慢的消磨了干净,每个人都变成了再寻常再普通不过的人。 只是,当他们走出来,那通身的气派还是掩盖不了的,毕竟,尊贵无限,无上荣耀的人,再低调,气质犹在。 如今,再回京城,重返故土,回到了熟悉的领地,闻着熟悉的气味,将面临着更多挑战,心里自然是会有波动的。 于老一辈的人来说,回来是养老来了,与什么权谋算计,还有利益都无关,余生的日子只想安安稳稳的过。 但于小一辈的人来说,人生才刚刚起步,将面临的会更多,而他们人生中现在正要面临的,也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悄悄溜走,会准确无误的找到他们每一个人,并将决定权交在他们手上,有些决定却只有一个答案。 卡在中间的这一辈更是不能停下来,上为老养老,下为孩儿铺路,他们甚至比小一辈的人要忙上百倍。 当然,在外打拼,谋全谋生,一般来说都是男人的事,女儿家只管好好享受在家做姑娘的日子,继续保持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习惯。 而明思慧的日子更要简单许多,公婆不需要她照顾,丈夫也不在身边,膝下又没有孩子,她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 可是……就连她自己,身边都有一大堆丫鬟伺候,她就想照顾一下自己,可转过头来却发现,自己早就被人照顾的好好的了。 可以说,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没什么目标,也没有什么想完成的事,就算有过,也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了,她所想的,没有完成的事,其实不可能完成的事。 很难想象一个人没有目的,只是单纯的活着,这样的日子要怎么坚持过下去? …… 第927章 亲问 而现在看来,现在的她来说,日子突然就有了目标,过得充实了起来,可以明显感觉自己也忙了起来,有了事做。 老夫人见这个儿媳依旧和平常一样,只在心底叹了口气,后又道:“这些日子太忙,也没空关心关心你,随着我们这么折腾,你可会习惯?” 明思慧忙点头:“儿媳重返故地,自然是习惯的,婆母莫要担心,儿媳一切都好。” “如此便好。我听说……你还带着下人出去了?这将近二十年不在京城,此番出去,可发现了什么?” 明思慧眼神微微闪烁,语气变得沉稳起来,她道:“京城的变化是很大,与之前比起来,有很多地方儿媳都不熟悉了,如果没个认识的人带路,还真是有些麻烦。” “儿媳昨日也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四处逛了逛,后来回了王府了,许多风景未曾看过,不知如今是否精彩。” 她从来都没打算将自己预备去见容仪的事现在都说出来,虽然她知道这么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 可认真来说,她尚未看到容仪,也算不上碰上了,这些事就没必要再报道老夫人那边去。 见她搪塞过去,老夫人也沉默了一阵,在她印象里,自己这个大儿媳向来是个温柔知性,又耿直的人,她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向来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且说的都是实话,都是真话。 可如今,她却连一句实话,一句真心话都不愿意对自己说了,老夫人知道她是有所顾忌,可他们不是一家人吗?又从未吃两家饭,怎么突然间就要有所隐瞒了呢?没问的时候她不说这没什么,可她问了却也还是不说,那就不太好了。 不愿意把气氛弄得太沉闷,老夫人没追着问下去,只笑说:“这天底下,就属京城这头上的一片天变的最快,风景最好。” 其中深意,需得深究。 中午,老夫人留着明思慧用了饭,回去的时候,明思慧在长廊里又打了两个喷嚏,这一下,她才不由得怀疑,自己莫不是真的受了凉,病了? …… 一切都很和谐,岁月也这般静好,当然,如果忽略在边关备战的姜舜骁的话,这日子那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安宁。 只有一个人,感觉到煎熬和无处可逃。 而今,再也无人可以为她开脱,带她稍稍炒逃离,她只能一个人去面对她不愿面对的事。 兰香阁内,两人对坐,中间一壶热茶,显然是刚来没多久。 男的看着随意一些,女的则漠着面孔,清冷一些。 这从面上一看便看得出来,男人对这一次的会面很是欢心,而女孩对这一次的会面,显然没那么走心。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殿下和长青。 …… 长青是迫不得已才来的,原本今日她是想去马场上跑两圈马,只是人还未来得及出府,就被娘锁在了屋子里梳妆打扮,说是要让她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这一路出来,她就有不太好的预感,等看到了要见的人,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愿出来。 …… 第928章 你与我何必这般生疏? 从前,孟衍经常约长青,那个时候有姜舜轶在中间,长青大部分都是应了约,三个人一同出游,总比两个人强,且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子,自己总是推了他的约也不大好。 可次数多了,心里总会有排斥的感觉,总是会有不愿意去的时候,后来就是明着拒绝,可却发现,对于孟衍来说,明着拒绝意义也不大。 再后来,自己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倒是消停了一些日子,长青不是傻子,她看得出孟衍看她的眼神有不同,那种带有太强的目的性和势在必得的霸道性,都让长青不能适从。 她虽是长女,身上背负的东西,比其他姐妹要重的很多,可从小也是被放养惯了的,天性散漫,崇尚自由,对待人生中的大事——婚姻,她也曾想过嫁给一个怎样的人,至少不能干涉自己太多,她能保证自己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可对方却不能太过限制她,意图将她关在屋里。 很显然,孟衍眼中的占有欲是她不能接受的,她以为,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不应该被某个身份所限制。 若成亲的最终意义就是让原来的自己变成另一个不喜欢的自己,而且还是自己不能选择的一条路,那长青宁愿不要。 曾经试图反抗过,也试图逃避过。可最终却发现,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作为长家的儿女,逃避就是一种罪过,她已经犯了一次罪了,不能再犯第二次,可抵抗……自己又能拿什么去和天家抵抗呢? 若能抵抗,如今她也不会坐在这里,和对面的孟衍相顾无言了。 看着他眼里一点点的得意和从容,长青恨不得抛掉这些年的修养,端起面前的一碗水泼到他脸上去,想好好质问他一句:终于把自己骗了出来,这下可舒服了? 冲动和理智相搏,最终理智占了上风,长青克制着,最终还是将面前的一杯水喝了,这样比较安全,她怕到最后自己当真克制不住,泼到了他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 她的隐忍和克制孟衍又何尝看不出来呢?但见她这般模样,只觉可爱。 他甚至挑明了说:“长青似乎很排斥我,每次约你出来都很困难,如今终于约到了你,好像……也不是那么快活。” 长青紧抿着唇,对他这番话没有半点表示,便已说明了态度。 若这番话是大殿下对其他任何一个人说的,那个人早就诚惶诚恐的去解释了,长青的不解释,就是她的态度。 好在孟衍并不在意,为她添了一杯茶,继续道:“我们今后见面的日子还多,你若每次都这么不开心,往后要怎么办呢?你若有什么话大可以与我直说,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人什么样的人。” 长青掀了掀嘴皮,不咸不淡,眼神也毫无波澜,面色平静至极,说了句:“不敢,大殿下真龙之子,民女不敢揣度。” 孟衍微微顿了一下,叹息了一声,似是惋惜,他道:“你与我……何必这般生疏?” …… 第929章 一份纯粹的感情 时光微默了两秒,街边喧嚣的吵闹传到耳中,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声音,思考不了任何事情。 以至于孟衍说那话的时候,长青还疑心自己听错了。 只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而后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沉沉的吐了口气,眼睛看着面前微浓的茶水,说了句:“民女与殿下这般,便是君与民该保持的距离,殿下是供人仰望的,谈不上生疏。” 听她这一番理论,孟衍挑了挑眉,眼神正正的看着她,忽然就有些没办法了。 他接触过很多女人,独独没见过长青这样的,生性平淡,可又有股说不上来的劲儿,近,难近,稍不留神,就与她相隔甚远。 从小到大,孟衍从未因自己的身份而自觉高人一等,可身边却不会少阿谀逢迎的人,有些人的贵气,是身边的人供起来的。 他向来都是被人围在中心,以他为主,耳里听尽了好听的话,见多了笑脸,在女人这一方面,他更是如鱼得水,多少人妄想爬上他的闯,一夜恩情,谋取利益,有些人,他甚至都看不上眼,也不配碰他的衣角。 自问在一众皇子贵子中,他是洁身自好,不寻花问柳,府上也从不养舞姬歌姬,闲暇也不会去花街柳巷,一身做派,对得起皇长子这个身份,也给未来妻子足够的好印象和安稳。 有些事,虽未在明面上点破,可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皇家长子和长家长女,注定是要有份姻亲关系在里面的,再加上自己这般的殷勤,长青怎会不懂他的意思? 不过是懂,却在装聋作哑罢了。 他一直都知道,长青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许多事,她虽没写在脸上,可却也用行动表明她不愿意,孟衍不明白,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吗?究竟是什么地方让她不满意? 她和别的女人不同,她有自己的脾性,有自己的想法,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不同,让自己对她越发的放不下手。 不愧是长家养出来的姑娘…… 男人都是有那么点劣根性的,容易得到的反而不珍惜,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是想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将她纳为己有。 看着她始终淡淡的眉眼,孟衍有那么一瞬间想丢掉身上那份修养骂娘,想直接将事挑明,明白着与她说,可想着将来要与她过日子,携手度过后半生,便不愿在这一步就把恶人做尽,逼迫于她,让她心里不舒坦。 他沉默地看着长青,从男人的审美角度来讲,或者说,单从他个人的审美角度来讲,长青无疑是绝美的。 旁人都说这京城的第一美人,是宁威将军的小妾,傅容仪他也瞧见过,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是,在他眼里,没有谁会比长青更美了,她年纪这般小,便已美得不可方物,像是天赐的尤物一般。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长青,虽是有目的性的去见她,可还是为她的美貌为之一震,后来在夜里,还忍不住自嘲,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阅女无数了,竟会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心动,多少有些夸张了。 他以前从不信什么美人祸国殃民之类的胡话,可真当遇见了那一个人,遇到了一个让自己错不开眼的人时才发觉,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他会频频想起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并谋划着与她下次相见。 原来他只是想,迎娶长家长女,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他只需要看看未来的妻子长什么样子,到时候别弄错就好,可却没想到,最后还要掏心掏肺,这么多年,又有多少人值得他掏心掏肺呢? 就譬如他那位好友,清心寡欲了小半生的宁威将军,姜家大公子姜舜骁,从前也是个冷心冷肺的主,眼里没有感情,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女人都没有,通房丫头就那么一个,后院冷清的很,他原以为姜舜骁就会这么和尚似的过着,过完一辈子,他的眼里只有铁血丹心,却不料他最终会栽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 初次见他带小娘子出来时,恨不得时时捉在手里,眼神都不舍得错开半份,当时孟衍还觉得稀奇,也觉得可笑,好好的一个男儿,被女人束缚住了手脚,可当这份感觉落到自己身上时才发现,其中滋味的美好,只有自己能知道。 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最忌掏心掏肺的将自己的感情命脉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起初见兄弟飞蛾扑火一般,全身心的投入到一段感情中时,孟衍还有过担心,可如今,当他遇到了那个人,却发现自己也有过之无不及。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更深邃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心也更重了几分,虽然知道自己和长青是注定的缘分,可他更乐意看到长青自愿嫁给自己,而不是因为一道圣旨,因为联姻而被迫嫁给他。 生平头一次,他想要的不是一段婚姻,而是一份感情,他好像也有点羡慕自己兄弟和他娘子之间,那种纯粹的关系了。 天家的感情,想要纯粹,何其困难…… 他想问长青对他有何不满,可是话到嘴边,他忽然想到,若自己当真这么问了,长青给的回答也一定是:民女不敢。 呵……一口一个民女,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开。 于是,他沉下了心,平静的,带着笑意说道:“没关系,日后相处久了,你我自然就熟了,你也不必说不敢,在我面前,你没什么不敢的。” 最后一句话,多有调侃的意味,调侃她嘴上说着不敢不敢,可做着的却都是她不敢又做了的事。 被堵了一下,长青忽然觉得喉头一哽,有些说不出话来,可人家殿下陪着笑呢,她又如何能表现出不耐烦呢? 一壶茶见底,长青就想离开了,可就在这时,孟衍又不忙不慢的问了句:“你一会儿没什么事吧?我从宫里出来还未用过饭,你若不忙,陪我用顿饭吧。” 长青:“……” …… 第930章 感觉如何? 这种话类似的含义,就好比小时候读书先生问学堂上的学生,有没有人自愿留下来,再读半刻钟的弟子规。 说完又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补充了句:若是不愿意,便可自行放学,回家去了。 敢问当时,有无一个学子,敢背起布袋往家去的? 答案是没有。反倒比上课时更加严肃工整,摇头晃脑的,整整齐齐的,又读了半个钟头的书。 看着前面的先生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微笑着点头,大家都松了口气。 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是他们不愿留下来,都愿意往家去,免不了的一顿板子,将来在课堂上,也免不了要被先生提问,答不上来,便是噩梦的开始。 从小就懂得趋利避害,如今大了,这一套的道理自然是融会贯通,引以致用的。 以长家的身份来说,长青是可以甩甩袖子不陪这顿饭,可她却知道,自己虽有任性的资本,却最好不要这般狂傲,下皇长子的面子。 如果不出意外,他将来会是大孟的国君,这天下的君主,何苦因为一时意气,在这个时候得罪了他去。 长家便是在忠诚,也没有哪个天子会容忍不将皇室的人放在眼里的忠臣吧? 茶水喝多了,原本是不饿的,可等到饭菜上来时,勾人的味道刺激了长青,让她忍不住咽口水。 闻着这股香味,本以为他点的会是什么猩唇,驼峰,猴头之类的,可等菜上齐了,盖子都揭开之后,长青愣了一下,看着满桌子家常的小菜,微微有些讶异。 看着她微讶的模样,孟衍笑了笑,调侃道:“你以为我点的是什么燕窝鱼翅吗?别看这家饭馆大,反而做的最好吃的,是这些平常的家常小菜,在宫里反而很难吃到这种味道,你也多吃点。”免得以后怀念这种味道…… 其实,皇宫也有做家常菜的厨子,但也许是所处的地方不同,所以吃出来的味道也大有不同。 嘴上说着不吃不饿的长青,喝了一碗汤后就有些耐不住,取了筷子一起吃了起来。 纵然对面坐着的是皇长子,依旧没有影响她的食欲,从前也不是没有和他一起用过饭,只是那个时候不止他们两人,还有姜舜轶。 不过,长青也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不会因为两人之间尴尬的关系,连顿饭都吃的不自在,她的落落大方反倒叫孟衍很欣赏。 他向来看不惯那些扭捏的太过的女子,他以为,大家族养出来的姑娘,就该像长青这般,落落大方仪态自然。 这顿饭吃的倒是十分融洽,美食挡在中间,两人说话也温和了许多,长青不由得说了这几年自己在外游历吃过的山珍海味。 一碗煮关东,她都能说好久。 相比较其走南闯北习惯了的长青,孟衍的见识反而没那么宽广了。 他的并非从小生活在紫禁城内,小时候倒是有那么一段时光在外面胡天胡地,可自从入了皇宫,一切都变得束缚了起来,他的身份越尊贵,失去的就越多,也没机会去外面增长见识,大都听得传闻,看的书,还有评书里说的外面的世界。 于是,听着长青这般说,他也生出了向往之意,些许羡慕之情。 可笑,尊贵如他,却会羡慕旁人的生活。 这也是难得的,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了。 与他讲起过往,长青便觉得和他呆在一起也没有那么难熬了,至少,她肯讲,而他愿意听。 看着她神采飞扬,讲这些事情时嘴角浅浅的笑,还露出了浅浅的梨涡,孟衍纯粹的看着她,微微眯起眼,颇有些入了迷。 好像无意间与她走近了一步,了解了她更多,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是自发的高兴的,她愿意同自己讲,是不是便说明了他们之间还是能走近的呢? 长青讲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汤喝了一口,孟衍也是自然的在为她添了一碗,这一切都显得十分自然和谐,一时间,长青也没品出哪有不对劲,等到一顿饭吃完,在回去的路上回想起今天时,她才慢慢回过味来。 等到那时,再懊恼再后悔,也已然是来不及的。 在反思自己今日可有无做的不妥,一圈细想下来,发觉自己还是挺守规矩的,便松了口气。 长青知道自己和他八成是没跑了,可在事情还未真正的定下来之前,还是想挣扎一下,兴许,他看出自己不乐意,看出了自己刻意的冷淡,就不乐意定下这门婚事了呢?到底是皇长子,谁也不愿受这份闲气,还未定下来就得看自己的脸色,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愿将一场喜事闹得不愉快。 虽然是这般想,可是,联想到孟衍对自己的态度,长青大概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这门亲事也不是他和孟衍两个人说了算,说到底,是新朝和旧臣之间的联姻,关乎家国,不是她说反抗就能反抗得了的。 孰轻孰重,她心里还是清楚的。如今便是要抛头颅洒热血,牺牲自己一回,以报答长家的养育之恩…… 回去乘坐着轿子,如今,长家的人都回到了京城,她不便在外面抛头露面,自由散漫的来去了,走到半途时,忽然感觉到轿子一震,长青心生警觉,门帘忽的被掀开,而此刻,长青的手已经摸到小腿的皮靴处了。 长衡看着她,见她一副要抄刀的模样,微微愣了一下,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长青有些尴尬,方才想事想得入神,确然是没仔细听外面的声音,讪讪的将包在靴子里的匕首插了回去。 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这是警惕性高……” 以前出门之外,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半路抢劫的人,有些贼人胆大包天,一上来就直奔轿子里的人去,经历的多了,也习惯了,长青养成了这种警惕性。 长衡坐在她身旁,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你今天去见大殿下了。” 长青眼神微微闪烁,沉着声“嗯”了一声。 见她不大痛快的样子,长衡咽了口唾沫,心里也陡然没滋没味的,声音也有些哑了,他道:“感觉如何?” …… 第931章 见不得光的感情 陡然之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怪异了起来,长青默而不语,心里不知存了几多计较,而长衡也不像以往一般躲避,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长青心里亦是苦涩,也有些微怒,她怎会不知这份感情有多难,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她一直追逐着不肯放手,稍有一点苗头就要扑上去一探究竟,且往往并不能得到什么回应。 这么多年,她以为是长衡不懂,可有些时候看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并非是不懂,而是在装傻一般。 心里怎会不酸涩……多想把话挑明,可她知道,这份感情终究是不能见光日的,不挑明还能默默的享受这样的滋味,一旦挑明,若是得不到回应,总是会让人后悔的。 她怕自己明言告诉他,会将他越推越远,这么多年,她也不是不知道长衡的脾性,他是绝不会为了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更不是会被感情左右的人,他很理智,理智到有些可怕。 习惯性装聋作哑的人,就一直装聋作哑下去,或许长青的心里还会好受一点。 可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来试探的人会是他?他总是这样,为所欲为,不过是仗着自己对他有感情,可他殊不知,他的一点点举动,会影响自己多深。 每每都在她以为自己有机会的时候迎来当头痛击。 多想用最恶毒的话,最冷淡的态度去对待他,可看到他的眼睛,多少不好的话长青都说不出口,压抑着……压抑着,将原本那些本该质问出来的话又憋了回去,泄了气一般,说道:“能如何?吃了顿不错的饭菜,玩了许久,就是这样。” 长衡黑眸微闪,他盯着长青粉嫩的唇色,许是刚吃过饭还未来得及补蜜粉,这唇色便是她原本的唇色,随着她一开一合,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人失神。 他没有失神,只是眼神不住的往她脸上看去,看她寡淡的眉眼,看她微微抿起的唇瓣。 而她的回答,却并不让人满意,长衡大概是脑子抽了一下,竟问出了一句:“吃个饭你们能吃这么久?那家菜能有多好吃,有平日里我带你去吃的那些好吃吗?” 长青的心里一团乱麻,以至于当长衡质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没有察觉到话里的其他含义,反而觉得这个时候他才来管东管西,是不是晚了?是不是没这个必要了? 也忽生出了叛逆的心,不想由着他想管就管,自己还要屁颠屁颠贴上去。 不耐烦的蹙起眉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说了句:“我记得小叔挺忙的,怎么有空管我这些闲事了?我和他为何吃这顿饭,大家不都心知肚明吗?小叔又何必问这种问题。” 话完,长衡的手攥紧了起来,他目光深沉的看着长青,看着她倔强起来的眼神,忽然有种绵软无力,一拳打在了棉花身上的感觉。 也被她问住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 第932章 吵架绝对是他输 昨天一夜都没能睡好,今早长青何时出的门,他便何时出的门。 入秋已久,凛冬将至,长衡一直不曾感觉到寒冷,可就在外面等着的几个时辰里,忽然有股彻骨的寒冷席卷了他整个人,冰冷刺骨,无处可避。 这么多年来,他和长青可以说是几乎形影不离,除了睡觉时间,两人几乎没分开过。 可是从这一次……不,是从他们回家去时,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长衡知道这主要怪自己,他知道长青将来要入宫的,有些事本就是不能点破,而今,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自己与她便更应该保持些距离,虽说是叔侄,可他们这一对叔侄,并没有血缘亲情。 若将来她嫁入夫家,有人拿这一点去毁她的名声,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些,长衡对长青就有些疏远,有好几次出门都不带她,早早的出去,夜里才回来,一身香脂味,叫长青有所误会。 既然是误会,便不是真的,可即便不是真的,长衡也没想过要去解释,反而想着,大不了将错就错,这样挺好。 可长青却没有他预想那般转身就走,不做纠缠,她反而气势汹汹的问自己,身上的香脂味是从哪儿来的? 长衡回答的含糊,就像许多男子面对拷问时那般模样,他知道这样回答会寒了长青的心,可他就是故意为之,而这一次,结果也如她料想那般,长青果然转身就走了,且好长时间都不搭理他。 他知道那一次伤了长青的心,知道两人之间误会越来越多,一直没来得及解决,便一直不能好,不是不着急,只是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他一直能很好的把控住自己的心,不去作乱,不去想不去念,可这一次,许多事情都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他原以为,他会比长青更狠,更潇洒,可真当长青再也不理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不是那么潇洒的人,原来会害怕,也会担忧。 所以这一次,他做出了一个自己从前不会去做的举动。 便是现在…… 可看着她冷漠寡淡的眼神的时候,长衡才发现许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以为自己能承受的,可却承受不了。 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弱了几分:“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我们之间……” 不等他说完,长青直接的打断了他,声色冷漠的说:“我们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这样最妥当,不是吗?” “……” “从前是我没大没小,和小叔之间没个界限,如今我明白了,我和小叔之间终究是差着辈分,我也该有小辈的样子。” 这句话便是在暗讽:我会有小辈该有的样子,而你也应该有长辈该有的样子,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像一个长辈该有的了。 长衡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眉宇之间暗沉沉的,他并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与长青比起来,吵架绝对是他输。 …… 第933章 注定我不会再缠着你 他很明白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结果,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不知道是哪一环节出了差错,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心里十分不痛快,迫切的想把这糟糕的关系缓和回来,什么名声?什么未来?在这一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问题的根源出现在他自己身上,长衡说道:“我那几日,是去买脂粉了,给几个嫂子,还有母亲买的。” 说完却并不见长青有何反应,她的眼神都是淡淡的,好似与她无关一般,长衡微微蹙眉,反问了句:“你是不是不信我?” 长青依旧没说话,长衡解释道:“她们用的脂粉寻常铺子买不到,我跑到外地去买的,跑了一天才回来,自然是会耽误些时间,这就是我那些日子不在家的原因。” 长青:“……” “你还是不信?” 他目光灼灼,迫切地看着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在两人关系微妙以后,他这般紧张自己的看法,长青的嗓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样,在他连续反问自己好几句之后,才开口说了句:“我知道。” 单单只是三个字,叫长衡愣住了,他怔然的看着长青,半晌,他不敢相信的说了句:“你知道?” 长青沉了口气,心里淤积的委屈和怒火好似在他连番的追问下有了平稳舒缓的趋势。 她怎么可能不知长衡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她自然是了解这个小叔的。 他从不会是寻花问柳的那一类人,他是自己见过最洁身自好的男人,用脚趾头想长青也知道,他就是想刻意的气自己,想让自己疏离他,才会将自己搞得像是从胭脂堆里刚回来一般。 可这又有什么必要呢?这种伤感情的事,为什么要做呢?他就真不怕自己会伤心难过吗?正如自己了解他一般,他那么了解自己,明知道这种事会伤害到自己却还是要做,呵……若是不让他看到点效果,还真是对不起他这番良苦用心。 所以,才淡了断了,如他所愿自己,乖乖的远离他,不在他面前碍眼,不让他心烦,这便是他想要的效果,成全他不就是了? 说起来,长青也佩服自己在这种事情上的定力,竟能忍得住这么长时间都不去找他,将事情说清楚,反而是他自己熬不住了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抖落出来,这不就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果然是知道,果然是刻意为之的。 她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眼神直直的看着他,无神的眼眸带着一点水润,她说:“你如今这般质问我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如你所愿,你想要的都给你,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长衡震了一下,看着她平淡的说出这番话时眼里的冰凉,忽然升起一股凉意来,有种这次不把这事解决漂亮就玩儿完的感觉。 长青又说:“我知道,你怕我缠着你,可如今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我的人生有了新的变化,注定我不会再纠缠你。” …… 第934章 初雪 长青虽未明说,可这意有所指的话,指的方向也太过明显。长衡怎么会听不出来?可明明他知道的结果,听到长青从嘴巴里说出来,还是会心痛难以克制。 他半晌才说了句:“我们不必这样……” “我们就要这样,这是你想要的,统统满足你,可你不能太自私,什么都按照你的心意去做,你多少也可怜可怜我。” 长青说完这番话后,气氛凝重了许多,好长时间都没人开口说第一句话,打破这份沉默。 直到马车快到家了,两人纷纷从车上跳下来,看着熟悉的府邸时,长青忽然狠狠的出吸了口气,也有了几分底气,她说:“我自己回去吧,小叔……也早些回去歇息。” 她刻意咬重了“小叔”二字,说给他听,果见长衡眉头微微一蹙,可嘴上却没说什么。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一件大事一样般,他说:“我今天跟上车时有话要与你说,很重要的事,方才忘了,现在正好到家,不若我去你那边,或者你到我这边来有几件事要和你交代清楚。” 他神色凝重,像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与自己听,可如今已经问出了口,有什么是不知道说的呢? 长青说,若是有什么问题,毕竟下人,来传达吧,可看着他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说:“这些日子外面不太平,你一个人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他短短的问候说完,又道:“今天,有人想跟着你,被我们给打发走了。” 长青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问:“什么人?” 长衡那眼睛看着她,说:“目前不知道,但小心些总是没错。” 这是正事,长青便点点头,长衡看着她清丽的面庞,说道:“我会替你看着的,你放心。” 长青眼眸闪烁,却没看他。 …… 寒冬入境,某一日起床时,外面忽然飘起了雪花,也够叫人稀奇的了。 今年的天气好像变的格外快一些,下雪都下的这么早。 下雪虽然是吉兆,足够让人兴奋,看着山头的雪,容仪却不免发愁。 这样的雪天,好看倒是好看,不过……对于爷来说,是不是就不大方便了呢? 见娘子站在风口,白婆婆立马拿了件披风来,往她身上一披,吐了口冷气,道:“今年的天气怪得嘞!娘子莫要站在风口,冻着了可不得了。” 容仪到不觉得自己站在风口,身上暖洋洋的,双手都还热乎着,此刻正搭在小腹上,被婆婆这样一提醒,倒往回退了去,也不免一声轻叹,说:“今年这天气,说变就变,连京城都如此,不知爷那边如何了,下雪打滑,怕是对爷的影响很大。” 白婆婆道:“天气险恶,大人自有他们的一套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适存,娘子不用担心。” 说完,见娘子不语,白婆婆叹了一声,说:“娘子是这些日子太操心了,千万放心吧,大人是天降神才,自然是处处都能顺遂,且等着喜报吧!” 话音刚落,外面束庸突然脸色发沉的走进来,待站定,才沉闷的说…… …… 第935章 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束庸平日里很少会往后院来,除非是十分紧急的事才会叫他亲自跑到后院来。 此刻见他神色不对,众人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将他看着,只听他说:“娘子,不好了!” …… 初雪的夜,来得悄无声息,只有夜里巡守的士兵瞧见,在火把下,在微暗的光下,片片雪花散着光往下落着。 在边关,这个时节下雪并不算稀奇,可每年到初雪时,总是让人忍不住感叹,看着漫天的飞雪发呆。 此刻,他们并不见山下走来一位浑身是血的男子。 直到那人摇摇晃晃的摔倒在不到十步之遥的地上时,才引起了注意。 两个士兵连忙上前去查看,那人面朝地,直直的栽在地上,只看到单薄的囚衣和满身的血痕,从背影上看此人生的健硕,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人。 此人倒下后就再没动静了,其中一个士兵看着他的背面陷入沉思,突然说了句:“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说话间,另一个士兵已将人翻了个面,待看清他的真容时,两人都不住地大惊失色,腿都软了下来。 “快!快去禀告将军!” 姜舜骁原本就眠浅,尤其是在外时,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更是睡不熟,且听到外面的喧闹,就整理好了衣裳走出了营帐。 恰逢此时,胡德也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指着围在外面的一群小兵蛋子,不耐烦的说:“该换岗换岗,该回去睡觉回去睡觉!在这里吵什么?” 见主将和副将都出来了。小兵才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立马禀报,说道:“报!是……是元将军回来了!” !!! 乍一听这个消息,姜舜骁眉心跳了一下,而一旁的胡德早就按耐不住,两步上前去查看,就见倒在小兵怀里,血肉模糊的一个血人,几乎快要看不出他的模样了…… 可十多年的战友、朋友,胡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确实就是失联已久的元炳! 眼前这一幕太过震撼,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胡德更是不知手该往哪里放。 当兵的人看惯了可怖的场景,可当这样的场景出现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时,任谁都会受不了。 此时,姜舜骁走了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元炳,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心里的震惊并不比胡德的轻,但是主将更多地就是沉稳,在所有人都乱掉的时候,他得稳得下来。 他指了两个平时做事妥帖稳当的人,让人将元炳抬到了他的帐子里。 …… 军医几乎在他的帐子里呆了一夜,他和****准,及其他几个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几乎是一夜都没合眼,守在一旁。 亲眼看着那张脸被擦干净,露出原本的面容,赫然就是元炳,可此刻的他却非平时的模样,脸色苍白,嘴巴干燥,一副濒临末时的模样。 在看诊医治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捏了把汗,最后,军医擦了擦脸上的汗,沉下一口气,说道:“将军伤得很重,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 第936章 下官一定尽力 此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原本看他伤的那么重,大家心里都有个底,可真当军医说出这番话时,还是忍不住沉默。 胡德气急:“他人好好的,又没缺胳膊断腿,就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什么叫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这一群人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兄弟,其中胡德的脾气最爆,但也最耿直,最好爽,军医年过半百,被他这么急吼,心脏也快吓出问题来了,他抬了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解释道:“将军受的只是皮外伤?可有些确实伤及根本!你看到的只是他受过刑的地方,可你没看到的,他的身体已经很不乐观了。” 一句不乐观,气得胡德差点当场骂人。 这时姜舜骁开口了,声音沉闷,道:“伤及根本?可会落下病根?” 军医滞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这个,也不好说,得等元将军醒来之后才能知道。” 姜舜骁默了片刻,看了眼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元炳,心口越发的沉重,最后却道:“我不要听什么不好说,你务必要让他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主将大人发了这样的命令,军医哪敢再有二话?只忙的点头拱手,说道:“下官一定尽力!” …… 这一夜,军医都几乎是寸步不离,而姜舜骁也没去别处,这原本就是他的帐子,床被伤员占用了,他便坐在一旁,刚开始意识还清醒,可到了后半夜就忍不住闭目养神了。 不禁想到方才让那几个人回去休息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尤其激烈,一个两个都想在此处等着元炳醒过来,还是他以主将的身份下了命令,他们才退回到自己帐子里去。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个时候元炳回来了,且还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有两点说不通,一是对方是否真的知道元炳的身份,才将他折磨至此,可若是不知道元炳的身份,又何至于将他折磨至此?可若是知道他的身份,又怎会轻易放他回来? 二是……自从上次他们偷袭成功之后,那边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了,谁知这一次是不是他们憋着招呢? 想到这个可能,姜舜骁吩咐了防线加重兵把守,又重点将自己的帐子围了起来,主要是保护这里面还未醒来的元炳。 人还没醒来,一切都不好说。 可意料之外的是,这一夜竟相安无事,对方没有兴风作浪,元炳这边也比较顺当。 夜里发过一次高烧,等天亮时又好许多了。 帐子里暖融融的,叫人瞌睡横生,刚睡醒被这暖气一照,便又忍不住困觉了。 姜舜骁抻了抻身子,出了帐子看着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的一片天,忍不住眯起了眼,陡然间看着这样纯白的世界,眼睛一时间还不能适应。 看了眼守在帐子前的士兵,微微蹙起了眉头,说道:“怎么穿的这么少?是没给你们发加厚的衣裳吗?” 那士兵神情严肃,冻的鼻子都红了,他铿锵有力的回答:“回禀将军,属下不冷!” …… 第937章 我都替你害臊 下过雪后的天,总是格外的冷,姜舜骁一个不怕冷的人,此刻站在雪地间都觉得寒风刺骨,他身上穿着的也不算保暖,扭头看着守在帐子前的士兵穿着的也是寻常的衣物和盔甲,且冻的手红脸红,这叫不冷? “在这站了多久了?” “一……一夜了。” 姜舜骁眉头锁起:“和你换岗的人呢?”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才道:“他肚子疼,需要休息。” 肚子疼?需要休息,所以就休息了一夜? 姜舜骁看了那士兵两眼,瞧着像是新兵模样,忽然想起这夜里换岗的人,大部分是新兵和老兵轮换着来,兴许和他对换的那个人就是老兵。 老兵欺负新兵,这种现象不算新鲜,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这种事的还真是少。 姜舜骁的眼眸突然冷了下来,他道:“去,去看看他肚子还疼不疼。” 那士兵一愣,随后立马点了点头,转身就去了。 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姜舜骁的眼眸忽然暗了下来,看着此刻的他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的元炳,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做事不懂圆滑,一张嘴也不懂讨巧卖乖,所以,他进了队后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当初就是看他身上有那么股劲儿,不屑于阿谀谄媚,闷头做自己的事,吃过亏便擦擦汗,一点也不往心里去。 他很欣赏元炳的品性,至少在遭遇那么多不公之后,还能保持本性,不骄不躁是很难得。 所以对元炳的提携也是必然的,这些被他一个个发掘提起来的人也都是有自己闪光点的。 此刻看着这个小士兵,就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元炳,引人叹息。 愣神的功夫,那小士兵去了又回来了,竟对他说:“他说已经好多了,叫属下不要担心。” 姜舜骁:“……” 看他的眼神是真的纯粹而不是傻,姜舜骁原谅了他的单纯,沉着气说:“你去休息,把加厚的衣服穿上叫他过来。” 士兵受宠若惊,忙的点点头,这一下,迈出去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 姜舜骁猜的果然没错,那人松松垮垮地走来,还揉着眼睛,一副从被窝里被挖出来的样子,许是隔得远,他还没看清自己就站在帐子外。 等到近了,肉眼可见的,他的身子都绷直了,踏着正规的步子走了过来。 “将军!” 姜舜骁“嗯”了一声,声音不咸不淡,脸色也平平淡淡,叫人看不出喜怒来。 “叫什么?” “回禀将军,属下曾顺!” 姜舜骁点了点头,却没看他,只问:“在这里给你的待遇如何?可能照顾到你的家里?” 曾顺立马说道:“这里的待遇自然是极好的!属下和属下的家人都为此沾光,多谢将军。” 姜舜骁“嗯”了一声,目光微冷,看着他说:“既然觉得好,那为什么不肯好好做事?” 曾顺心里一咯噔,忙否认:“属下绝对没有……” 姜舜骁没时间听他狡辩,只抬了抬手说了句:“不要跟我说什么肚子疼这种小把戏,一个大男人,你说得出口,我都替你害臊。” …… 第938章 在外找房 最终也只是言语上训诫了一番,又罚他将昨夜未站的岗补回来,再多加三个时辰以示惩罚,曾顺自知理亏,只好闷头应下,站在寒风中一声不吭。 回到帐子里之后,见军医一动不动地瞧着他,嘴角带着点儿笑,姜舜骁脸色淡漠,道:“笑什么?” “下官以为,将军如今的脾气好了许多。” 方才帐子外面的事,他在里面差不多也都听到了,以他对将军的了解,以将军以前的性子,并不会这么轻的放下,可他对曾顺的处理确实叫人意想不到的。 若是放在过去,不让他负重几十公里,外加值几个岗那都是说不过去的。 对于军医的说法,姜舜骁不置可否,只道:“如今这般,是对他的警告,若还有下次,不会再放过。” 军医笑了笑,心里甚是高兴。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对主将没话可说,可有时候看着主将处理的方式,心有疑问,想提却不好提,原来的主将性子极硬,或是可以说原则性很强的一个人,谁敢破了他定下的规矩,那一定是不留情面,手段十分铁腕的。 这样铁面无私一碗水端平的主将,对于小的们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可有时候,这样的手段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日子久了,必生怨怼,生怨怼是极为可怖的事。 可见如今主将的性子温和了许多,也叫大家都松了口气。 …… 娘子,不好了! 听到这五个字时,容仪便觉得眼皮子狠狠的跳了一下,心里为之牵动,她努力的平复下来,克制着问:“何事?” 束庸顿了一下,眼神微涩,抬头看着娘子,说:“属下方才得到消息,听说傅总管在四处找房子,好像是要脱离秦府。” 偶然间听到这个消息,容仪自然是震惊的,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在秦府住得那么好,而他们住着的院子,也算是一个单独的了,并不会和主人家来往太过亲密。 都在那个屋子里住了小半辈子了,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再找房子,搬出去住? “还有什么消息吗?” 束庸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捋了捋手上的绿色珠子,而后说:“去派惊恐万状” v5你现在v5你现在吗便点点头更,哦!好嘛们身边却道理的话我的心思还是跟我说一声音挺大的时候废了他们要不要去看看他说了起来的时候…好像每次看到他道歉吧更何况考虑考虑路哥哥姐姐们身边。嗯ヽ(○^?^)??开路先锋队友啊?嗯ヽ(○^?^)??啊咯嘛?嗯ヽ(○^?^)??捋了捋手上的人了一声轻快!嗯ヽ(○^?^)???(●′?`●)??(●′?`●)?捋了捋旅途径流氓了许多遗憾离开了~好的吧?我(`?w?′)?健健康康!你好,可能是我(`?w?′)考虑的月票据宝挑的事吗丁啉份量是怎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啊啊啊啊 第939章 背骂名 自己走,是体面的走,若是叫人赶着撵着出了秦国公府,那就什么都丢了。 傅贵这一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一直忠厚,一直以来都是体面的管家,就是在外面也会有人给他三分薄面,可若他有朝一日被从秦国公府赶走了,性质就不同了。 在外自立门户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得提早着找好落脚的地方,这件事之前从未听他们说过,不然容仪再怎么着也会想想办法。 到了下午,傅贵要搬离秦府的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开了,就连府里的丫鬟也在议论此事,几个出去置办东西的丫鬟回来也一直在说。 正巧,画心过来送补品,容仪知道画心如今得以重用,想来什么事都是知道一些的,且又听说今日是她带人出去负责购置东西,便问了几句。 画心显然是犹豫的,含胡其词,没大说的明白,看出她的犹豫之色,容仪放下茶杯,看着她问:“这件事或早或晚都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来,你早早地与我说,也好叫我心里有个谱,不必有负担,直说了罢。” 看着娘子眼底的疲倦之色,画心亦有私心,这种事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但是上头的人不让她说呀……可见娘子这般急迫的想知道,想来越是不告诉她,她定然也是要想办法弄清楚的,到时候劳心劳力费一番波折,终究是要知道的,倒不如自己痛痛快快的告诉了她,也好让她心里早作准备。 画心忙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容仪手紧了一下,玉衡最是知道,连忙过去就要将画心扶起来,说到底画心是荣华院的人,长公主手下的人,娘子虽是主子,可是她这一拜,多少是有些失了体面的。 画心却没依着起来,只看着娘子,说:“奴婢确实知道一些,可这些话,奴婢原本是不能说的,是殿下下了令,不叫奴婢等人在府里嚼这舌根子,怕打扰到娘子养胎。” 容仪微微动容,她抬了抬手,语气也温和了几分,道:“可你若不告诉我,我的心就一直放不下,又如何能养好胎呢?我知道殿下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我现在就是想知道,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放心,你将实情告于我,不会出事的。” 画心咬了下嘴唇,其实磕过头她就准备说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有些怕的,但一抬眼便又见娘子眉眼的迫切之色,她便只好一闭眼说了出来。 “不知怎的,今天外面的人传,秦家的小姐回来了。” 容仪心口微微一震,这事她当然知道,也明白秦府不会偷偷摸摸地将女儿养着,既然回来了,定要光明正大的让她做回折秦家小姐,将来也好再议亲,可是用什么由头说她如何回来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不然,就听画心说:“秦府今日还摆了宴席,说是庆祝秦小姐劫后重生,给出的理由便是当初那伙贼人将秦小姐劫持走了,想要谋取利益,却被秦小姐给逃走了,再后来,秦小姐遇到了贵人得救,可肚子却大了起来,为了养胎,秦小姐就没回来,直等生了孩子,这才回来。” 听到这里,容仪微微蹙眉,她是没有想到,秦府会大大方方的承认秦黛珑生了孩子这件事,此事诸多疑点,她问:“那这与我爹搬离秦府又有什么关联呢?” 画心眼角微微跳了一下,她顿了一下,道:“重点就是在这儿了,也不知是谁在传说秦大小姐的孩子快有一岁半了,这时间节点刚好对的上秦大小姐嫁进王府的那段日子,有人说,秦大小姐怀的是骁少爷的孩子,当初是怀着孩子被人掳走,可回来了却发现骁少爷已经和娘子……” 后面的话画心没忍心说出来,可容仪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无非是想将那孩子栽到爷的头上,又说之所以秦黛珑回来没有找爷,是因为爷和自己的事。 用脚趾头想容仪都能猜到,当初那些对她和爷在一起不正当的猜测,想必现在又会被拿出来说一番,而秦黛珑做的这些事更能证明她与爷在一起是不光彩,是她使了手段才促成的。 画心又道:“恰好这个时候,傅总管一家又搬离了秦府,更是引得人猜测,说是秦家容不下背主求荣的下人。” 容仪眉心狠狠的拧在一起,这些话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她虽能理解秦黛珑这些年的遭遇,也心疼她的结果,可却容不得她将所有的脏水污水都泼在自己和爷身上,将他们一家子都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若只是他就算了,可若牵扯上爹爹,牵扯上娘家的人,这就不能够忍了! 这是明显的把所有的锅都甩给自己来背,让她成了一个不仁不义的爬床丫鬟,她秦黛珑倒是成了可怜之人。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自然是会一边倒的去倾向于相信一个弱者。 在外人眼中,他秦黛珑多可怜呀,嫁到了王府顶着正头娘子的身份,却被身边的陪嫁丫鬟算计去了一切,又因为她是命为将军的正妻,被人报复才被绑走,可对此,王府是一点说法都没有,是她自己命大侥幸活着回来,还是带着孩子回来的,可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和自己昔日贴身的丫鬟走到了一处,可谓是叫人心凉。 她被贼人带走,在外受苦受累,还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死活根本没人在意,自己的丈夫却和自己的陪嫁丫鬟在一起开了花结了果,面对这一切,谁都要崩溃吧?可她却选择忍气吞声,不吵不闹,带着孩子回了秦家,看吧,多么委曲求全,善良的女子啊。 而秦府又是是多么深明大义的人家,女儿受了此等委屈,却未将此事挑破,只将孩子接了回来,将傅总管一家赶走,并没把他们逼上绝路,这是要有多大的肚量。 又夸他们是念着旧情,念着傅总管一家曾经的功劳,念着宁威将军是秦家主母已故亲妹妹的唯一的儿子,才将这件事捂在在怀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 第940章 蹬鼻子上脸 这事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身上,怎肯忍气吞声,将过且过了?受了此等欺辱,还不找上门理论? 一时间,京城中的人无一不是在夸秦国公府做人做事的海量,更无一不是在唾弃傅家教女无方,更有人揣度傅家便是故意的,让自己女儿去勾引姑爷,怀上身子入了门,坐稳了宠妾的位子。。 更多难听的话,画心想都不再去想,将这些话都吞进了肚子里,没再告诉娘子,她听了都觉得怄气。 见娘子神色不佳,画心忙道:“娘子是什么人,他们外人又懂什么?府里的人都知道娘子的为人是好的,自然不会有人敢去乱嚼舌根子,殿下已经吩咐下去了,若府中有人敢议论这件事,定要拔了舌头,赶出府外!” 这话,听着让人动容,却也不是没有矛盾的。 终究还是有人议论的,也是怕人议论,才会有这样的命令,终究,还是有人信了那些传言…… 不可辩解的是,容仪正式被纳进来时,确实已经怀有身孕,光是这一点都反驳不了,若是此刻她站出去辩解,说当初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怀有身孕,也从未想过要进王府的门,谁会信呢?大概她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更是会被人唾弃,骂她虚伪吧。 而如今,她确实已经有了要和爷好好过日子的心思,就算当初有过不情愿,如今也不会将这话拿出来说,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解释是行不通的,可不解释,就要由着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吗? 原先只是她一人被误解,这也就罢了,她从一出生被误解的还少吗?从小就被亲娘误解,长大了被外人误解,她都快要习惯了,可不能容忍的是,家里的人也要因为她的事受尽白眼,受尽奚落。 他秦府仗着权大势大,将黑的变成白的,将一锅污水全泼到傅家人头上,是否得寸进尺了些? 原先,心中还抱着一丝怜悯,觉得秦黛珑这辈子是倒了霉了,遇到陈或从那样的人,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在可怜别人的时候,别人却对自己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见娘子脸色苍白,茯苓对画心使了个眼色,画心一顿,这才退了出去,等她走后,便都是自己人了,关起门来,有些话才好说。 见状,秋心也准备出去,可却被茯苓一把拉住留了下来,秋心低声道:“我在这儿不好吧?我还是去看看小主子们。” 茯苓看了她一眼,沉下一口气,道:“就呆在这儿,成香在那边呢。” 茯苓发了话,秋心就老实了。 玉衡早就气的脸红脖子粗了,她捏紧拳头,道:“外面这一群是非不分的人,由着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呀?娘子放心,没人会信的!娘子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的很,是他们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容仪眼神暗了下来,她道:“自从做了这娘子,外人对我的误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是没放在心里,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我是个知足的人,原本我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享不到这样的福,既然有这缘分,便该珍惜,我也就当那些谣言和误解都是代价,没一直想着,我原本是个不幸运的人,此番儿女双全,过着富足的生活,我便以为已经将我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我真的……已经知足了,可我不能容忍他们将脏水泼到我家人身上,将那些罪名不由分说的安在我家人身上,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可却要受这样的污蔑……”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沉默。 都是伺候了娘子许久的人,也知道她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起初被误解的时候,过得有多艰难,每日强颜欢笑着,逼着自己不将这些事放在心里,可人心都是肉做的,谁又真正的能对那些谣言毫不理睬,丝毫不受影响呢? 后来,这些事慢慢淡了,再加上娘子对先头那位主子的情谊,还有和将军的感情,如今的日子也算和满,她便从未想过要去辩解,为自己正名。 她说的话有没有人信是一回事,可说出来,总是会有一定作用的。 可就是因为知道说出来之后的后果,娘子才选择沉默,若是将实情托盘而出,最受连累的便是秦家,秦国公府养出来的女儿红杏出墙,私会外男,又怀上了身孕,最后诈死逃离,这种事一但被传出来,先不说秦家小姐的名声会如何,就是秦国公府也是会受连累的。 毕竟这桩婚事,在御前就被定了下来,过了圣人的眼的。 娘子心善,选择不说,可却有人将她的心善当做理所当然,反将陷娘子和娘子的家人于不仁不义的地步,虽说他秦家没有明着将事情挑明,可这种传言若非刻意散播,又怎会有板有眼,有理有据的传得满城皆知呢? 这是打量着娘子无权无势,不敢辩解,又打量着将军不在府中,无人为娘子撑腰,欺负人都欺负到脸上了,这如何能忍? 茯苓是招懿院主事的丫鬟,将军走时就千叮咛万嘱咐,怕他不在的时候娘子受了委屈和憋闷,可如今府中人尚可,连长公主对娘子都有了好脸色,却被外面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头上来了,这叫她往后如何与将军交代?当下便说:“简直欺人太甚了!娘子从未因这些事辩解,已经给秦府留着面子呢,娘子念旧情,他们却不曾为娘子想过半分,既然如此,娘子也不必再忍了,我们王府也是有理的,终究错是出在他们秦府自己养出来的姑娘上,这若是抖露出去,还想落个好不成?大不了就撕破脸皮!他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也未想过维持个和气。” 容仪却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如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自然是不能忍下去了,不说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家人我也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受这冤屈,可问题出就出在这件事本身上,这些谣言传闻都不是从秦府传出来的,我们就算是想寻个道理,也无处去找。” 都说了是谣言和传闻,当事人都未表态呢,他若急吼吼地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出去辩解一通,那这恶人倒是成了她先做的了。 …… 第941章 一处庄园 这件事来得猝不及防,想解决却非那么容易,若是光明正大的摆在席面上,将此事抖落出来,倒还好说,可怪就怪在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由着别人去嚼舌根子,有种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意味。 这些年,也算是见识了大风大浪,容仪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愤怒慢慢冷静下来了。 有些事情,吃一堑长一智,若是一直都不曾长进,那就是她自己有问题了,这件事不能着急,越急越是容易出错,原本是有理的事,若急着讨回公道找个说法,一不小心从有理变成了无理,那可就难办了。 现下只能忍着,这事先压一压再说,先安定好爹爹他们再做打算,搬家不是件容易的事,傅家在那小院落生活了将近几十年,感情也有了,习惯也有了,若说搬离,又岂非一朝一夕的事,心中还是自责的,若非自己,爹爹他们怎会受这种气? 且搬离之后,后续的一切麻烦和问题恐怕都会接踵而来,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亘古不变,从前爹爹顶着秦国公府总管的名头,谁见了他都会给三分薄面,可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多少人等着看笑话,曾经的仇家,或者对头,恐怕都会上来踩一脚。 不仅是容仪想到了,茯苓掌管内务这么多年,人情世故又怎会不知?她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毫不犹豫的说道:“当务之急是要先给总管找好去处,不至于这样出来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奴婢到知道一个好地方。” 这正是容仪急的事,听茯苓这么说,忙问:“什么地方?” 茯苓眼眸微闪,见娘子急迫的眉眼,到了嘴边的话改了道,她说:“就离王府不远,有一处庄园,是爷赏赐给奴婢的,可奴婢一家在原先的家里住习惯了,也没想着搬过去,那庄园便闲着,也算是奴婢的私有宅院了,若是总管一家住进去,那是足足够的了,且离这边不远,平时也有个照应。” 听她这话,容仪却有几分狐疑,按理说,一处庄园怎会随随便便赏赐给一个下人呢?她并非是瞧不起茯苓,可却有些太巧了,从前从未听她说起过,怎的偏偏这么巧,这个时候又蹦出了一座被赏赐给她的庄园呢? 这让她不由得怀疑,这是茯苓的借口,目的便是让自己没有负担的让家人住进去。 原本容仪就自责,又怪自己没本事,这么多年,家里出了这么大事,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又不愿恃宠而骄,仗着爷给她宠爱的着爷的名头在外面办事,虽然会事半功倍,可这一次关乎家里的事,她只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去做。 终究还是在意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如今不都说她仗着爷的势才有恃无恐,傅家才有胆量做出此等叛逆之事吗?这一回,她偏偏就不要用爷的一点恩惠一点权利,偏偏要自己来解决。 可真当她想自己解决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年自己除了宠爱当真,一点都没有积攒下来什么。 …… 第942章 这不扯嘛! 都说宠妾是享福的,可怎么到了她这儿,这个宠妾竟做成了这个样子? 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如今肚子里还揣了一个,竟然连半点积蓄都没有,也无产业(爷让她打理的,虽说是由她支配,可她终究是一门心思的好好打理,不曾动过半分念头的,不然,该贪还挪的,她如今也够有一个小金库了),她这个宠妾还真是不值当,骂名都背了,该“得”的东西却没得。 容仪自嘲的想着,从前娘骂她没心眼,脑子里没装东西,她还觉得是娘想得太多,可如今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蠢”了。 见娘子仍有犹豫之色,茯苓问了句:“可有什么不妥吗?” 容仪回过神,看向茯苓,问道:“我想知道你做了什么?爷会赐你一个庄园?此话无意冒犯,只是单纯的好奇。” 茯苓愣了一下,心想:娘子你若是不好奇我这心里也还真想不通了,是啊,哪户人家出手这么阔绰,打赏一个下人,随随便便就是一个庄园?这不扯嘛! 可不扯,就更行不通了,她多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娘子不愿依着爷的名头去行事,解决这桩问题,才山路十八转,转了又转圆着这话。 只是稍稍一愣,茯苓面不改色,道:“这在招懿院应当不算是件稀奇的事吧,不只是奴婢,束庸也有,娘子也知道,爷自小的处境便和他人不同,而奴婢和束庸两人追随他多年,一直以来,从未生过二心,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奴婢和束庸都是极为忠诚的人,爷也是感念我们这份忠诚,对我们俩也极为厚待,不仅是庄园呢,爷还赏赐过其他不少的好东西,只是赏赐归赏赐,终究说出来让人眼红,奴婢也不能总是挂在嘴边说,你说不是?” 说完,又补充了句:“且娘子又不是不知道,爷每年的收入本就不低,再加上行军打仗来钱更快,爷从来都是不缺钱的人。” 倒不是容仪蠢笨,容易轻信,而是这话是真话,也真把容仪给唬住了,确实,爷的月俸和年俸都十分可观,武官来钱总是快得,且那十年,爷的财富就已经积攒了不少了,打了十年的仗,银子无处可花,便一直存着攒着,可以说爷如今的积蓄够他们后半辈子,甚至他们子孙后至少三辈吃喝不愁。 而且他又向来待人宽厚,尤其是待自己人,所以茯苓这样解释,容仪莫名的,竟然是相信的。 “既是你的私宅,便当是租你的庄园,租金我会给你,等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再慢慢去找别的住处。” 茯苓差点儿嘴快,说了句:不用!就住在庄园吧,要什么钱?反正空着也是空。 可转念一想,这态度不对,若她当真这么说了,恐怕,娘子就不会相信那是自己的私宅了。 一个好好的庄园,哪个户主会这般大方,让给别人住,半点租金都不收?她又不是富可敌国不差那点小钱。 虽然收了这钱良心不安,可茯苓已经打定主意,等傅总管一家在庄园安了脚,适应了下来,她就将这事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再告诉娘子,然后把租金一并退给她,原本也不是自己的庄园,只是为了娘子不要有负担才这般说的,她哪有什么资格去收什么租金呀? …… 第943章 茯苓的“租金” 一早就将所有的说辞都想好了,可开口,茯苓还是犹豫了一下,她没忘自己如今是在伺候娘子,在娘子手下讨生活,虽说作为“户主”,她确实应该收取租金,可作为娘子的丫鬟,她便不能,至少话要说的漂亮。 茯苓说:“这……傅总管是娘子的父亲,那庄园我空着也是空着,傅总管一家若是能住进去,还能增添点儿人气,这……奴婢哪里好要收租金呀?且再说了,这庄园原本是爷赏赐给奴婢的,原本就该是爷和娘子的东西,如今,奴婢却拿来收取娘子的租金,这于良心,终究是过不去的。” 七分犹豫,三分试探,这一段儿茯苓自认为自己演得很不错,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 看着她这个模样,犹犹豫豫的说出这番话,容仪心里的存疑才减少了几分,她方才心里就在想,若茯苓很是痛快,一口答应下来会租金,那便奇怪,好似生怕自己不租一般,可她若是一口咬定,因自己是娘子的关系不收租金,那就更奇怪了,原本就是属于她自己的赏赐,不收租金怎么说得过去?只有这般犹犹豫豫,又怕得罪,就有些期待的模样才算正常。 亲兄弟尚且要明算帐,倒不是容仪要把人情分的这般,只是她觉得,该算清楚的,还是要算清楚。 若那庄园真是给茯苓的赏赐,她愿意将庄园租给自己,那是她心里有自己,可自己却不能仗着是主子,便觉得可以有什么特殊,连这方面都要占一占便宜。 此番,这一番话说出口,她更是觉得庄园就是茯苓的私有物没错了,容仪松了口气,说道:“即是赏赐,便是给了你的东西,如今已经将户过给你了吧?既然如此,你便是那个庄园的园主,我不占人便宜,若你愿让我的父母住进去,给他们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心里是感激的,但该收的租金,一分钱都不能少。” 茯苓假意“挣扎”了一番,便如刚开始的计划那般,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奴婢便不整那花里胡哨的一套了……” 事情朝着预想的走,有些太过顺利了,茯苓隐隐有些激动,却怕自己说得太多漏了馅儿,便干脆半遮半掩说到此处,便止住了话头。 容仪沉下一口气,问租金多少。 天地良心,茯苓没给人租过房,哪里知道什么价最合理?只估了估那庄园的价值,报出了一个数。 说完,肉眼可见的,娘子的脸色沉默了下来,茯苓不确信的问:“太……太少了?” 一旁看了半天戏的白婆婆忍住好笑,看着茯苓,提醒道:“你呀,就是有再多房子,出去做生意也一定是不赚的,因为……租金太高!这哪里租得起呀?” 茯苓有些尴尬,道:“我从前从未给人租过房子,不太知道寻常的价格是多少,要不……娘子报个数,我定没有异议。” 容仪忍不住扶了扶额,又忍不住笑了,说:“你刚才说的那个价,租倒是租得起,可也太贵了,若是租房都是这个价格,恐怕没几个人敢租房了,我也不知你说的那个庄园是什么样,可见你报价的模样,想来是根据那个庄园的价值报的价吧?” …… 第944章 茯苓“失策”+新宅院 那可不?那个庄园环境特别好,有私家田园,还有水榭亭台,清新优丽,十分宜居,那可是爷的宝贝家产之一呢。 若是卖的话,那个数茯苓想都不敢想。 见她神色呆滞,容仪想了想,估个值就能将租金订到这个价位的,恐怕那庄园是极不错的,她方才说了,不会占她便宜,那就是半点便宜都不占她的,想了一想,才说:“想来你那庄园也是十分不错的地方,可你说的那个租金确实有些负担不起,可我也不占你便宜,租金我不会少给你,但目前每个月我只能从我的月钱里过三分之二给你,等他们在外在找好了房子,我会将欠下的租金一并给你。” 茯苓呆了又呆,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原本事情不是朝着预想发展吗?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茯苓顿时弱小、可怜、无助了起来,语气带着那么点哀求,弱弱的问了句:“我……奴婢可以降一降吗?” 成娘子的“债主”?她疯了不成?且还是拿着爷在外面的产业谋取盈利,谋取的,还是娘子的钱? 茯苓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应该要长命百岁,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玩儿完。 她这么说,容仪却觉得她是迫于自己的“淫威”,才屈服的。 声音更温柔了,她说:“你做的是正当生意,收取租金也是正当的收取,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看茯苓一脸苦憋样,心中了然的白婆婆别过头去,嘴角已是翘了起来。 茯苓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被娘子这般柔和的语气说的她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好像那就是自己的庄园一般。 空白过后,又极速飞转,茯苓很快就有了说法,忙道:“不是,娘子,奴婢原先是真不知道一般来说,租金是如何收取的,奴婢把价格抬高了,对奴婢将来也不是件好事,若是傅总管一家将来找到了别的去处,安了家定了下来,我那院子便又空了下来,我若想再找人租房,我定的价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接受得了。” 这般说,其中的意思便是说,降低租金不是迫于娘子的“淫威”,而是为了以后着想。 总之,租金最终还是在茯苓嘴皮都快要磨破的风险下,终于低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会安安心心的定下来之后,束庸那边却很快地传来了消息,说傅总管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搬去了新宅院,而新宅院离这边也不远,是个四合院,据说是新建起的,还未有人住过,而傅总管好似早就将那宅院买了下来,如今那宅院姓傅。 听着束庸传来的消息,茯苓沉默了,容仪也沉默了,但更多地是惊讶,只听束庸说:“听说那宅院是傅总管一早便定下的,这么说来,傅总管他是早就想着要搬家的事了,只是没想到会赶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搬出来。” 容仪:“在哪儿?” 束庸:“就隔着四条街,三开的院子,装的很好,地段也不错。” …… 第945章 且看她这一次要如何回击! 京城的地寸土寸金,绕是安宁王府这偌大的王府都是当今圣上赐的,先不说什么万金不换,就是拿来换钱,这世界也没几个人买的起。 束庸却说父亲买了一座宅院,距离此处不过四条街的距离,还是三开的四合院,能住上这样的院子的人非富即贵,可容仪是知道自家情况的,傅家不缺钱,可若说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票来购置一套四合院那也是不能够的。 这其中不仅要有一套繁琐的过程,且京祥路地段的宅院,大多是一些贵族官员在外购置的空宅,就算有个别两例确然是可以出售的,那没有关系和门路,又岂是容易的事? 容仪不确信的问:“你确定是购置?” 束庸点点头,道:“是,据说一早就过户交钱了,如今只等人住过去。” 容仪顿时蹙起眉头:“这不对劲……” 怎么从没听爹爹他们说起过? 买房子这种大事,她不应当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不,不只是这样…… 容仪忙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束庸心知娘子担心什么,忙回道:“属下是找到了娘子的家人询问出此事的,旁的人并不知道,属下也是此事非同小可,已将消息封锁,只是不知能顶到几时。” 容仪微微松了口气,道:“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如今的留言本就不利于我们,若叫外面那些人知道我爹他们转眼就去找了一个这样的宅子,不定要说出怎样的难听的话。” 说到此处,容仪突然顿了一下,她想到过去爹爹他们都是住在秦国公府里的,外面那些人想是想寻晦气,也不敢寻到国公府头上去,可如今,他们搬出来别府另住了,无可庇佑,那那些人会不会将爪子伸到爹爹他们身上去? 这段日子频频发生意外,她身上的,还有兄长身上的,虽说都没查出个眉目来,可终究事出反常,不得不防,若那些贼人想挟持爹爹他们……爹爹他们终究不如年轻时那般身强力壮,明着来也就算了,若是那些人暗地里使些阴招,终归是防不胜防,虽说单独住出来不失为一件好事,可于安全方面来讲,终究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容仪沉着声说:“这些日子是非常时期,束庸,你派些人去守住那座宅子,一旦是发现可疑人物,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她这一次是真的发了狠的,有些人欺人太甚,欺负人都欺负到人脸上来了,还想叫她像以前那样夹着尾巴做人,这怎么可能忍得下来? 有些账,急不得,得一门门的,慢慢来算,该还回来的,这一次也不能再手软了,之前便是因为自己的柔软,犹豫,才会叫外面的那些人觉得她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且看这一次,她这个软柿子是如何回击的吧! 束庸领命,退了下去。 而在这时,一个许久未曾出现的人,慌慌张张的来到了长留,报上来时,连容仪都愣了许久,想来也是对此人的到来感到颇为讶异。 …… 第946章 情分被消磨 春柳是听到消息后赶来的,她原本在迎妍院呆的好好的,只是每月需要出去采购东西时才会活跃一下,王府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算是个生脸了。 此番过来,心里也不知纠结了些什么滋味,总之,五味杂陈的,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容仪,这个曾经她视为死对头的人。 两人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只是有过“争风吃醋”的关系,且多半还是春柳当年吃容仪醋的关系。 这两年,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往日的事早已烟消云散,她们俩之间那档子事,也算是小怨小闹了,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容仪没有理由不接见她。 她想到了当年的春柳,她确实是一个忠心无比的丫鬟,这么多年守在迎妍院,想为秦黛珑守住最后一点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此番她来,容仪猜测了几点:第一,她不知道秦黛珑回来了,这也是必然不知道,她定然讶异,想来求证,第二,便是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容仪并没有忘记,可以直接定下秦家罪责的一封亲笔信……那是秦黛珑当年走的时候写给她的忏悔信。 也许,那个时候的秦黛珑以为自己遇到了幸福,才会毫无心眼的,将自己的过错和算计,还有满心的忏悔都写在一张纸上,那是秦黛珑给她的忏悔和诀别信,更是如今容仪手中最得力的证据,若将那封信件公开,她秦黛珑做的所有事都将无处遮掩。 可是从前容仪从未想过将那封信作为一个武器,她明知那封信承载了多少感情,多少回忆和多少秘密,可如今,已经有人开始不念旧情,在拿她的退让和隐忍来伤害她…… 容仪自问自己不是什么活菩萨,能容忍一次两次别人往自己身上扔脏泥巴,可却不能一直容忍下去,忍一次两次是念着情分,可次数多了,情分被消磨,难免叫人心生厌倦。 若是春柳也想到了此事,怕自己用信件去做文章,她定会来求自己。 毕竟,她是真心实意,一心的为秦黛珑的丫鬟,就在她走后的两年内,春柳都一直不曾为自己打算过,好似准备守着那个空院子了此一生一般…… 两人再见,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两年的时间里,春柳刻意回避过,正儿八经的两个人正面相遇,且这般仔细的看着对方,还当真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一次,满屋子的下人,昔日两个一起伺候过小姐的人,一个端坐在主人位,举止姿态已不是当年那个丫鬟傅容仪了,一个依旧卑躬屈膝,需得察言观色过日子。 明明起步相同的两人,却在一朝成了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而这一次,春柳看容仪的眼神里没有了轻蔑和孤傲,更没了攀比,满满的无措和紧张,她甚至没勇气去直视容仪的眼睛。 若说旁人都不知情,可她却是所有外人中知道的最清楚的那一个。 她知道容仪会有今天,有一半的机会原是小姐给的,是小姐当初算计了她,也是小姐将姑爷推到了她的身边,更是小姐背叛婚姻在先…… …… 第947章 也不曾问起你 正是因为她知道的太清楚了,更知道容仪原本就是这件事中最无辜的那一个,命运就此被改变,就因为小姐的一己私欲…… 她也知道容仪的手里有最有力的证据,一旦被用出来,小姐这辈子就真的被毁了,事情有多严峻,春柳想都不敢想,此番来找容仪,她连自己要说什么都没想好,可她就是知道自己已经坐不住了,她必须要来看看容仪,看她现在是如何的状态。 “容……不,娘子。” 一开口,便是十多年的习惯,可如今两人之间身份的差距惊醒了她,如今自己在容仪面前,依旧是一个下人,可容仪却已经是娘子了。 身份有别,便不可再像原来那样,虽然她想过打旧情牌,可在转念一想,自己和容仪之间,又谈何旧情呢? 容仪看着她,不可谓是不感慨的,可此刻,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拿来感慨,事情积压在心里,她的面色沉静如水,好似在对春柳说:如果是为了信件的事,那就不必说了。 春柳并不傻,她知道这一次事情没那么简单,也知道这些年容仪身上背负了不少非议,那些非议若是放在寻常女子身上早就受不了了,她能忍下去,无非失念过去和小姐之间的主仆情谊上。 可将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再多的情谊也经不起消磨,再加上容仪如今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也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忍再忍下去?且此事牵连甚广,实在太过了。 她知道自己劝不得,更是没脸劝,所以,她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她最初时,最震惊的问题。 “小姐当真回来了?” 这个问题相当于一个废话,今天这事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她却来问这样的话,岂不问的搞笑? 可即便搞笑,容仪也还是说:“嗯,回来了。” “她为何会回来?当初走的时候……”多么艰难! 春柳激动地差点叫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可抬眼一看,屋子里站着满满当当的人,心里陡然一虚,便咽了回去,终究是一桩丑闻,她也不愿拿到外面来说嘴。 看出她的犹豫,容仪却没犹豫,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当年的事瞒也是瞒不住,我身边的人都是极为忠诚的人,当着她们的面说出来也无妨。” 春柳:“……” “她回来,是因走错了路,及时回了头,可你若想问我更具体的,那等下次再说,我如今没这个闲心思去想这些。” 容仪果然与以前变了不少,更果断,更有主见了,说话间也隐隐的透着不容置疑的主人气息,叫春柳怵了一下。 春柳吞咽了口唾沫,道:“那……她回来多久了?可曾问过我?” 这个……容仪稍微默了一下,而后认真的看着她,眼神平静,语气平坦又陈述着说了实话:“回来也有几个月了,想必都打点妥当了,才选择这个日子让她回来的消息公之于众,我见过她,当时的她很不好,也不曾问起你。” …… 第948章 不可能善罢甘休 算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得到这个回答,春柳沉默了许久,她看向地面,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光,她以为小姐心里会念着她的。 呵……也许早就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认了吧? “那你……那娘子当时是怎么知道小姐回来了?” 容仪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闻言,手稍稍一顿,而后将水杯放下,才道:“起初,她找过爷,希望爷能救她,我便知道了。见她是因为她想见我,我也想着有些话要同她说清楚,问清楚,这才见了一面,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 听到这话,春柳的心口都忍不住跳了一下,脸都红了起来,不为别的,就是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有些疼。 至于是为什么事,还是因为她的方才听到说小姐找过姑爷一事,叫她有些不可思议。 她原以为小姐求到任何人,都不可能去求姑爷,姑爷应当是小姐此生都要避着的人,可却不曾想小姐竟然…… 她想不明白小姐是怎么想的,但凡是一个女人,在自己先做出了那种事以后,怎么还有脸去见前夫?安的是什么心,不言而喻。 “那……”她犹犹豫豫的,吞吞吐吐的,却不知该憋出什么话来,心里搅成了一锅乱粥,此刻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 容仪却误会成了别的意思:“你是不是想回去继续伺候她?” 这个自然是想过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从容仪的嘴里问出来,便觉得有些怪怪的,她也不能直说是的,她想。 看出她纠结的厉害,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便直道:“你若是想回去,也不必这边犹犹豫豫,我会放你走的。” 春柳心跳了一下,她点了点头,却没表态。 话到此处,快有些说不下去了,容仪看了她两眼,心里好笑的想,这心里建设累的已经够大够厚了。 …… “还有什么话要说?” 春柳犹豫了再犹豫,看着今日明显情绪低沉的容仪,后面的话也确实说不出口了。 将心比心,若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恐怕她会做的,要比容仪做的更绝,如今,她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上过来打探消息,若是来劝一劝……可天地良心呀,怎么好意思? 春柳摇了摇头,容仪立马说道:“我这边还有事要忙,若有话再次再说吧。” 下了逐客令,春柳自然而然的就退下了,只是一步三回头,意图看到她的犹豫,哪怕只是一点点。 今天的谈话不仅是不顺利,还叫她隐隐的有些压迫感,从前做丫鬟的时候她就知道,容仪是有自己的脾气,若是真把她委屈到了,伤害到了,她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的,捂着脸过,只是如今做了主子,更加的说一不二了。 春柳走后,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不仅是春柳的心里会有些许的震撼人,这些在容仪身边伺候了这么久的下人们也都为娘子今天对春柳的态度和做法而吃惊。 可想,这件事是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 第949章 不该向你妹妹动手! 啪——! “哥,你这是做什么?”秦黛珑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进来不由分说给了自己一巴掌的秦瀹,看着他盛怒的模样,心里陡然一慌。 秦瀹怒指着她,压低着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在做什么?你怎么不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秦黛珑微怔,坐在原处呆滞的看着他。 今日的秦黛珑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带了两只钗子和几朵簪花,身上穿着比较喜庆的衣裳,今日是为她特摆的宴席,这一身衣裳也是特别定做的,从头到尾,整整齐齐,身上还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特别的气质。 今日的妆容上的也十分精致,事秦夫人专请了手法老练地妆娘来给她化的,目的就是为了当秦黛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时,她依旧是光鲜亮丽的,谁都不能小瞧了她去,就算在秦黛珑身上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可待她归来,依旧是秦家最尊贵的小姐。 而此刻,她的脸上正有着一个极不和谐的巴掌印……秦瀹是下了狠手的,一点都没留情,那一巴掌下去,到现在秦黛珑都没缓过神来。 “我不知道哥在说什么……” 外面锣鼓声震天,街坊四邻皆听得到的热闹,今日的秦府更是异常的喜庆,秦黛珑的回归宴办的月隆重越仔细,就越说明了她在秦府的地位,这是秦夫人爱女心切,自觉女儿受了极大的苦,在她回来后,便不能再让她受委屈,既要认回她,便要风风光光的光明正大的认回。 可家里越热闹,就越衬得总管院凄凉,在锣鼓声和爆竹声的欢庆氛围下,傅总管一家沉默的收拾行装,搬离了国公府。 如果仅仅只是搬离,秦瀹不会生这么大的气,那一夜之间疯传的谣言,才是秦瀹生气的根源。 他不是傻子,这种谣言能传得这么快,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是不可能的,思来想去,他便想到了自己这个妹妹。并非是他不信这个妹妹,而是他自觉这一次妹妹回来之后,于心性上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若是说这件事是她做的,秦瀹想了一想,自己还真不会怀疑。 一旦产生怀疑,在追根究底的查下去,总会有蛛丝马迹,不然,他不会冲到黛灵阁,不问缘由的就给她一巴掌。 见她依旧嘴硬不肯说出实情,到现在还在装傻充愣,秦瀹就气不打一处来。 “黛珑,我来问你是查清了的!你还要欺骗我吗?你以为这件事你办得滴水不漏,别人就查不到?” 秦黛珑微微蹙起眉头,脸上的麻木感让她思绪难以集中起来,只下意识的说:“不是我……” 她不肯松口,秦瀹的眼睛一下子就冷淡下来了,正要说什么,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你一会儿带着小姐和小小姐一起去大厅,从……瀹儿,你不去待客,怎么在这?” 秦瀹的脸色依旧没好转,他看了母亲一眼,而此刻,秦夫人已经发现了秦黛珑脸上的巴掌印,当下脸色就变了,她跑近女儿身边,轻轻的拖住她的下巴,不可置信的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说完,不等秦黛珑说什么,秦夫人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巴掌印大概是自己儿子的杰作。 她又惊异又愤怒,看着秦瀹,问:“你不在前厅好好待客,跑到这里来找你妹妹麻烦做什么?你妹妹做错了什么?值得你下这样的狠手?” 秦瀹眼神清冷的看着秦夫人,却未因她是母亲而有一丝的心软,他道:“如今,傅总管搬离,还有外头那些谣言,母亲千万不要说您一点都不知情,也不知道我为何会打她这一巴掌。” 听到这话,秦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秦瀹看到了,秦黛珑也看到了,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秦黛珑一把抓住母亲的衣袖,底气不足,问:“娘……你做了什么?” 秦瀹微微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片沉凉。 秦夫人默了片刻,她放开女儿站直了身子,对上儿子的眼睛,看着他沉寂的眼神,心里竟慌了一下,可她到底是母亲,该把住的,不会丢了那份儿。 “傅贵他们要搬是必然的事,你若因为这件事同我闹,便是你无理取闹了。外面的谣言怎么传,那是外面人的事,别人的嘴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些就是你来找你妹妹麻烦的理由?瀹儿,你别忘了,你姓秦,你妹妹也姓秦!你们才是一家人!” 言外之意,他不该为了这些外人道的事,对自己的妹妹动起了手来。 看着女儿发懵的神色和脸上的巴掌印,秦夫人心疼极了,可打她女儿的又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疼女儿,也疼儿子,若是换了别人,那手就别想要了。 “瀹儿,你今天太不像话了,不管怎么说,黛珑都是你的妹妹,你作为哥哥,本该做的是保护妹妹,而不是向妹妹动手!” 秦夫人说的有些急,句句铿锵有力,可听在秦瀹耳里,却是无尽的冷漠和凄然,他看着平日里慈爱和善的母亲,如今狰狞不讲理的面孔,忽觉得背脊发凉。 正要开口,秦夫人却忽然背过身去,语气有些发硬,她道:“行了,打都打了,你妹妹还能跟你计较不成?可你往后可不能为了这些外人外事对你妹妹动手了。前厅还有许多事要做,今天来了不少客人,你作为家中长子,该出去接待一下,娘要留下来给你妹妹整理整理,你太莽撞了,你这样叫你妹妹一块儿出去如何见人?” 秦夫人的话急赶急,几乎不给秦瀹插嘴的余地,她说完以后就料想着自己这般说了,秦瀹也该出去了,可却不想,这一次,秦瀹是真怒了。 他未动弹,看着母亲的背影,又看了眼低头沉思的妹妹,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娘,你就这么护着妹妹吗?护着她护了十几年,叫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要继续护着吗?” …… 第950章 秦瀹的坚持 秦瀹原本的话是想说:若不是娘从小的溺爱,妹妹长大以后又怎会如此胆大?成婚之后,那种事都做得出来,哪里有一点大家小姐还有的德行? 可他心知,这样的话一旦说出口,定是会伤了母亲的心,他依旧是有所顾忌的,可即便是顾忌,心里也还是愤愤难平。 他的言外之意,秦夫人听懂了,却未搭这个话,只将头撇到一边去,倒是秦黛珑,目光呆滞,又带着一丝水润,看了他一眼。 秦瀹:“我正是因为看在她是我秦家人的份上,看在她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仅仅只是打了她一巴掌,她若是个外人,敢做出这样的事,还能讨的了好?” 秦夫人:“……” 见母亲始终无动于衷,似乎是打量着自己不敢再如何,秦瀹眼眸发沉,他吞咽了口唾沫,冷淡的说了一句:“今天这件事,若是不说清楚,不给个交代,这宴会也不必再摆了。” 这么一说,秦夫人才终于有了反应,她猛地回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秦瀹!你这是在威胁母亲吗?” 秦瀹冷淡道:“我不是威胁,只是娘和妹妹不肯说实话,想将这件事平平淡淡的抹过去,这我不答应。” 秦夫人急走了两步,到秦瀹跟前,咬着牙问:“你这是在逼问你母亲?” 秦瀹淡漠的撇过眼,道:“我要一个真相,要一个公道。” “呵……好啊,我真是生了一个正直的好儿子!你要真相要公道,我若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我所为呢?这样的真相,你又打算讨一个怎样的公道?” 秦瀹并不吃惊,从母亲这般护着妹妹,以及自己方才问妹妹时她懵懂的眼神,倒是后来母亲来了,母亲却激动了起来的反应来看,母亲说是她所为,这一点也不稀奇。 “母亲竟然承认,这就好办了,我要澄清外面那些谣言。” 秦夫人眉眼瞬间冷了下来:“澄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谣言就只是谣言而已,你去澄清?你究竟是在为了谁?你可知,那种谣言若是澄清了,对你妹妹会造成多大的影响?秦瀹,难道你不懂吗?你妹妹如今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那些谣言是有利她的,你难道想逼死你妹妹吗?” 秦瀹微微蹙眉:“可若不澄清,就随着外面那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你找人去传播这些谣言,将黛珑说得何其无辜,又将容仪说成了一个极富心机之人,连傅叔他们一家子都说成了攀附权贵的人,你为了光明正大的认回妹妹,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来做成全吗?可明明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的被泼这么一身脏水?” “无辜?平白无故?呵,秦瀹,有些事你不知道,娘不怪你,可这些话,娘只说一次,他傅贵,苏萍,他们一家子人都不无辜!我做这些也绝不是平白无故。” “……” “我知道,你对傅容仪一直都是有想法的,在她还未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你便想着如何向我开口,将她收入房中,是吧?” 秦瀹愣了一下,忽然哑了声音。 见他这般,秦夫人冷哼了一声,道:“我如今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你们俩之间的事能成,否则,我也不会让她跟着陪嫁去了王府,你如今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这根刺扎在了她傅容仪身上,可你别忘了,她如今是姜舜骁的人,她和我们家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你最该想的,最该做的,是你妹妹的事。” “娘……” “你不要跟我说你那一套大道理,我是不会听的,我只为我女儿好,只要我女儿能好,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这些事发生在你身上,娘也是一样的。” 秦瀹目光深沉又有些无奈,看着母亲执拗的模样,他往后退了一步,道:“娘以为,我仅仅只是因为傅叔一家,还有那些不利于容仪的传言才生这么大的气的吗?” 说着,他看了眼秦黛珑,接着道:“我不仅是生气,我还寒心。我寒心昔日乖巧懂事,贤惠温柔的妹妹,如今满腹心机,满腹算计!更寒心以前慈爱善良的母亲,如今为了一己私欲,去害别人……” “若是母亲依旧持这种态度,我与母亲就没什么话可说了,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娘……你可知你用了这样肮脏的手段伤害了无辜的人?” 他的眼神深沉如渊,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眼里的问责和他的语气更是让秦夫人心中狠狠一颤。 后来秦瀹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他说:“这坏事既然是娘先开了头,那就由儿子去收尾吧,你要知,好人不能作恶,人若是做了恶,后半辈子都睡不踏实,你爱你的女儿这本无错,可是你若用伤害别人女儿的方式去爱你的女儿,这就是错了。” …… 秦瀹走后,秦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她方才竟被自己的儿子给镇住了,也让她陡然生出一种自己当真是老了的心情。 而且秦月走前的那一番话,说的她的心都慌张了起来。 是的,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做过几件坏事,偏偏她所做的坏事都是为了孩子,怎么可能没有负罪感? 可之前刻意的忽略并不觉得什么,今天被儿子语气沉重的这么两说,这心里就不能平稳下来了。 秦黛珑看向母亲,问:“娘…,你终究还是那么做了吗?” 秦夫人脸色苍白,看了女儿一眼,这个问题回不回答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秦黛珑心里一凉,低下头去。 其实方才说这件事和她无关,她也知道哥哥没有信,而她也确实不是不知道这回事,甚至在母亲要做这件事之前她就知道了,可她的不制止不规劝也是自己在和自己赌一把,可却没想到,第一个来找他说理的,竟会是自己的亲哥哥。 说到底,是自己先犯贱了,去做了不该做的事。 …… 第951章 怨念横生 女子的一生,本就是一条不平坦的路,她自知自己在这条路上磕磕碰碰,吃过不少亏,也自知大部分是自己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原本,家里人为她安排了一条明路,她却偏要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将自己的一生都搭了进去,不是不悔…… 正是因为后悔了,她才想要补救。 可是,有一点她不明白,秦黛珑微微蹙起眉头,看下母亲,问:“傅叔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搬走?” 秦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一丝沉痛掩埋于深处,她将心里那点愤懑压了下去,不愿叫女儿看出来,而后说道:“他们自己要走的。” 这一句话,里面的每个字秦黛珑都是不信的,她知道母亲疼爱她,当年,母亲因为生她伤了身子,从那以后就再难怀上,便将自己当掌中宝一样的疼着,她也知道为了她,母亲什么都做得出来,这种被紧紧的疼爱住的感觉,令她高兴又惶恐。 联想到兄长的愤怒,秦黛珑只觉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她道:“娘,告诉我实话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傅叔他们在秦家这么多年,他们自己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看着女儿不解的神色,秦夫人心里又难过又气愤,只有她自己知道,赶走傅贵一家是为何原因。 当年苏萍做出那样的事,如此之人,如此歹毒的心思,叫她怎么可能再若无其事的将这一家人放在身边? 尤其是看到女儿回来之后,看着她遭过的这些罪之后,有些愤懑和难受无处宣泄,她便将这些所有的气都出在了傅贵他们身上,这原本也是他们这一家子该受着的! 她都不敢想,若当年苏萍的计谋成功,如今自己的女儿又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因而现在看容仪越发的不顺眼。 虽然,苏萍的计谋没有成功,可终究这个疙瘩是种在了心里,让她无法不介怀。 这个时候将他们一家子赶走,一是为了出心中这一口恶气,二是为了狠狠的羞辱他们一番,她的女儿如今成这副模样,那就都别好过! 若当初不是她让容仪陪嫁去王府,她傅容仪又怎么会结识上姜舜骁?如今过得顺风顺水的? 心中愈发的不平衡,一个下人的女儿凭什么过的比她的女儿还要顺遂?为什么受这些苦,吃这些罪的人不是傅容仪?为什么这些事偏偏落在了自己女儿头上? 如今的秦夫人心中被怨怒充斥着,相由心生,这一句话果然没说错,之前过得幸福美满的秦夫人,总是一派慈爱和善,连眼里都是幸福和善意,可现在的她,在接连受到种种打击之后,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怨气,眉目之间也有隐隐的戾气,看着已远不如早年的和善了。 她也完全忘了,当初,是她自己要派容仪去陪嫁的,陪嫁是什么?她又怎会不知?若是一切按部就班,自己的女儿和侄子过得顺遂幸福,待自己女儿有了孩子之后,陪嫁自有陪嫁的作用…… …… 第952章 您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她也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亲自劝说容仪陪嫁到王府,甚至还通过苏萍之手,给了她一瓶折颜膏,那膏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好像也忘了。 她当初确实因容仪的聪明伶俐和牢靠喜欢过她,可在喜欢她的同时也没忘了防着她。 一个丫鬟生的如此美艳,风头已经盖过了自己的女儿,让这样的丫鬟陪嫁,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的女儿挖了个火坑吗?秦夫人也不是蠢的,早早就做好了预防,那折颜膏是她做的第一件错事。 她不是不知道这种做法很自私,又想着让她陪嫁,却又想着将她的脸毁掉,不让她有半分威胁到自己女儿的机会。 秦夫人这一生没做过几件坏事,唯一做的几件也都是为了一双儿女,可如今,她的孩子却没有得到善果,这叫她心里如何能平衡。 反而是她处处提防处处小心着的一个丫头片子,得了所有好处,这又叫她情何以堪? 心中的恨,心中的怒……与其说是因为傅容仪偷走了女儿所有的幸福,倒不如说是恨自己下错了这步棋而悔不当初,一颗棋子毁了整盘棋局,若是当初她不曾叫傅容仪去陪嫁,兴许女儿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可如今,女儿的后路都被她堵死了! 秦夫人的心里糟糕透顶,先有儿子的顶撞,现在还有女儿的不解和质问,再加上这些年她心生郁结做出来许多错事,都让她焦躁憋闷,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儿子和女儿吗?当初她知道儿子对傅容仪有意,就算她再怎么满意一个丫鬟,也绝不会叫一个丫鬟进了门,尤其还是那样一个美艳的丫鬟,又看儿子对她那般上心,若是放在儿子身边,终究是会耽误儿子的。 可却不成想,没祸害到儿子,反而祸害了女儿。 秦夫人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沉下一口气,看着女儿水润的眼眸,吐露了几分真话:“他们的女儿做出这种好事,你叫我如何在留他们?你过得越是不好,我看见他们就越是心烦!这些事你不要管,几个下人而已,怎的你和你哥哥都要为了他们来质问我吗?” 秦黛珑下意识的摇头,心里很是明白道:“可是娘,他们并未做错什么呀?您还是不与我说实话,您这么做是为了羞辱他们,羞辱容仪是吗?可之前您不是说只是传一下那些谣言,怎么还要……” 秦夫人微微闭了闭眼,她道:“不错,我是为了羞辱他们,更是为了羞辱傅容仪,我只知道我的女儿是吃了苦受过亏的,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不要再来问,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秦黛珑脑子懵了一下,她吞咽了口唾沫,失语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可是娘……你我都知道,那些是原本是我咎由自取,容仪的如今不是她偷的,也不是她抢的,是我……是我亲手把她推到表哥身边,说起来是我对不起她,传出这些谣言,本就……本就是我自己自私了!是我在冤枉她,可是,您在做这么一出,波及到她的家人……娘,您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 第953章 心思 对于容仪,秦黛珑十分了解,单单只是那些谣言,她或许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谣言只是谣言,看不穿的人心,堵不住的嘴。 容仪是很敏感,但在某些方面也是个豁达之人,且她的心本就有些软,她还念旧情……秦黛珑算得到她不会为了那些谣言跟自己撕破脸皮,毕竟没有证据指明那些谣言是从秦府传出去的,就当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罢,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若是牵扯上傅叔他们一家,那她就不确定了,板子打在自己身上尚且能忍,可是牵连到家人,便是谁都不能忍吧? 外面的谣言怎么传的,秦黛珑没有亲耳听到过,可见方才兄长那般愤怒,她也知道传不出什么好话来…… 秦夫人不解女儿为何会为了不相干的外人而这般焦躁,惹得她心里也是极不痛快的,她说:“你哥哥是猪油蒙了心,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他说那些话我尚且可以忍,可如今你也要因为一群外人来质疑你的母亲吗?什么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几个下人难道我会放在眼里?若不是看在这十几年的主仆的情份上,我怎会这样轻轻的放过?” 说完,她忽然顿了一下,想到苏萍平日里对女儿格外的好,不知女儿是否是因为她的离去而伤心难过,想到这种可能,秦夫人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受,脸顿时沉了下来,道:“让他们搬走,搬走就是了,你难道,还有什么不舍吗?” 说起不舍,还真有一份不舍,那就是从小就照顾她疼她的乳母……可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在这方面,她只是想到这个事情闹大了,有些不好收场了。 她摇了摇头,看她摇头,秦夫人悄悄松了口气,道:“那便是了,我作为秦家的女主人,难不成还没权利决定几个下人的去留吗?” 秦黛珑低下眉眼,有几分沉闷,她现在心里慌得厉害,她想到自己也是有把柄落在容仪手上的,若容仪因为傅叔一家的事不肯善罢甘休,若她将所有的事都抖落出来,那自己以后就…… 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母亲,也知道现在说已经晚了,但依旧忍不住说:“娘要做什么都没人敢质疑什么,可是,娘又不是不知道,爹和傅叔他们的感情有多好,虽然傅叔是家里的总管,是下人,可他却并非奴籍,您不声不响地将人赶走,就不怕爹怨您吗?” 原来是因为关心自己,秦夫人心中稍稍平衡了一些,她说:“我既赶走了他们,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放心,不会出事的,不只是我赶他们走,他们自己也无颜再住在府上了,况且他们的女儿如今能耐了,就算我将他们赶出府去,你还怕他们在外找不到安身立命之所?” 说完,又是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恐怕他们前脚出府,傅容仪后脚就会给他们找好院子,她如今是攀上了高枝,稳了下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有心思替他们着急,还不如把这些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 第954章 他的关切,她的麻烦 今天来到秦府的人,多少是为了秦瀹而来。 孟国培养新人才,这一辈中的年轻俊才,秦瀹便是其中佼佼者之一。 他不仅有秦国公独子的身份,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还在朝中身居要职,再加上他本人品行上受人尊重,想与他结识的人多了去了。 可此刻,秦瀹确撂下了所有的人,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王府,不顾后果,不顾外人分说,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他要见到容仪,看她是否受其影响…… 王府是进去了,可人他却没有见到,反而被请去了荣华院,在长公主那里喝了整整一壶茶。 长公主好似不知他是来找容仪一般,堆着笑与他说:“今天是你们秦府大喜的日子,你不在家里接待宾客,怎么有闲工夫跑到我这儿来了?” 看到长公主的那一瞬间,秦瀹才忽然冷静过来,幡然醒悟,容仪不是从前的容仪了,她如今已有后盾,也轮不到他去嘘寒问暖了,且他的关切,或许还会成为她的麻烦。 他只好说:“出来购置一些东西,刚好路过王府,便想着进来向殿下问个安。” 他编了一个最蹩脚的理由,长公主听在耳里,只是一笑,一副信了的模样,说:“难为你心里惦记本宫,你是个有心的孩子,皇兄和皇嫂也经常夸你,这若是平日,本宫就留你用饭了,可今日是你们秦府的大喜日子,本宫这里就不便留客了,下次有空时,记得过来。” 这便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了,几乎没聊两句,茶倒是喝了不少,秦瀹也着实在待不下去,他本身想来看看容仪,确定她无虞之后就要走的,如今冷静下来之后,慢慢清醒了过来,不见她才是最好的。 正要起身离开,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他说:“傅娘子原是秦府的人,原伺候过家妹,我们三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不知如今她过得如何了?” 闻言,屋内所有人都低下头去,孟思敏也微微眯起眼,而后笑了一下,说:“她很好,如今正在养身子呢,你想见她吗?” 秦瀹眸光微微闪烁,他本想问“可以吗?”可还没问出口,就预先给了自己答案,他顿了一下,似是忍住了那呼之欲出的三个字,才说:“今天就不用了,小辈事务繁忙,见一面免不了的要寒暄,还是等下次吧。” …… 漂亮的话又说过几轮之后,秦瀹才算是真的走了,他走之后,孟思敏的脸都沉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站在一起的林嬷嬷说出了她,也是自己的的心里话,道:“这位秦公子属实胆大,竟然进闯到了王府来,若不是殿下您拦了一下,恐怕他就要去找娘子了。” 孟思敏沉了口气,道:“别管他,这些日子看好娘子,还有外面的事,去查清楚,究竟是从谁嘴里散播出来的?” 林嬷嬷忙道:“殿下放心,已经派人去查了,娘子那边也瞒着,不过,终究是人尽皆知的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奴婢会约束好下人的嘴的。” 站在一旁的画心:“……” …… 第955章 她已然可以独挡半边天了 孟思敏闭了闭眼,心里烦躁不已,也不止是为了今天秦国公府闹出来的这些事,还有姜舜轶…… 这些日子,一直都没能安生。 派去平阳的人一直未能传来好消息,传回来的也都是她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自己生的儿子不懂事,别人生的儿子也未能安生,有些事,她便是想冷眼看热闹,也是不能够的。 不说看在别的什么情分上,就是看在傅容仪给她请安的那些日子,她也不能袖手旁观,如今,王府连个正经的管事人都没有,她若再不管,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丢了他大房招懿院的面子不打紧,丢了王府的面子,给王府招些臭名,那孟思敏就不能答应了。 不经意间瞟到林嬷嬷含笑的双眼,孟思敏颇有些此地无银的说了一句:“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管这些,是为了我的孩子将来能好议亲。” 听了这个解释,林嬷嬷更是笑了,嘴上直道“是是是”,可心里却暗自好笑,安宁王和长公主的儿子还愁不好议亲?这种借口说出去糊弄小孩儿呢?小孩儿都不能信。 看她抿唇笑得模样,孟思敏深觉有被冒犯到,当下转了个身不去看她,脸颊泛起了一抹不正常的红,好似恼怒了一般。 看着上位的长公主殿下置气的模样,画心轻轻的呼出了口气,她原本以为长公主的威仪神圣不可侵犯,可当自己开始伺候了长公主,才发觉长公主为人是十分要好的,只是看着孤傲了些。 譬如现在……完全就是刀子嘴嘛。 不过虽是刀子嘴,画心还是忐忑的,毕竟,话已经叫她憋不住的告诉了娘子,娘子虽说了稍安勿躁,可……还是心虚啊! …… 稍安勿燥的话,自然是唬人的,若不是顾及着这段特殊时期,她就要去找爹爹了。 耳闻终不如亲见,不亲眼看着,她根本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被影响的有多深。 她知道爹爹是个在乎名声的人,一生光明磊落,为人忠直醇厚,从不屑做那些跌份的事,可偏偏这些脏水像是找准了人一般,偏要往他身上泼去…… 兄长如今也正是争上游的时期,他虽早年荒诞不经,可自从成婚以后就改了许多了,脾气愈加收敛,为人也往正路上去,可偏偏这个时候横生变故,外面的留言顷刻间如洪水一般袭来,劈头盖脸泼了他一身,他在外也是要交友建立关系的,若因这些不实的留言而伤了他与人交往的诚信和机会,那岂不是损失? 若那些口水脏水都朝着自己来也就罢了,她没什么可怕,可家里人不一样,他们无人庇护,若是一朝叫人踩在脚底下羞辱,便难以翻身。 这世上,从不缺雪上加霜的人。 容仪这般想,心里愈发焦躁,可却是忘了,她以为傅家无有庇护,其实是有的,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家人的庇护,她以为自己在家人当中,还是个起不到大用的孩子,然而,她已然可以独挡半边天了。 …… 第956章 京城太太圈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通俗点来讲就是……不看她傅容仪的面子,也要看姜舜骁的面子。 而这句话又可以理解为……谁敢不看他姜舜骁的面子?亦或是理解为,他姜舜骁的面子也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 容仪如今在京城贵太圈中也是名声响当当的人物了,而从贵太们嘴里过过一遍的人,只能说名声会更响亮。 一般的妾室在太太们眼中都是玩意儿和刺儿,可容仪不一样,有些时候,这个妾是个玩意儿还是个宝儿,都是看人下菜的。 只是被郎君疼爱又无半分可畏,只是被图了一时的新鲜有趣,那就是个玩意儿,但若是被郎君放在心尖儿里的,疼着护着,不容得叫人轻怠且又给足了脸面的人,那就是个宝儿。 只要不是自己家的妾室,大都也不会恨得牙痒痒,且又是众所周知,宁威将军对这个妾有多看重,对她的孩子又有多看重,这些都是被放在大家心里的,且看这傅容仪将来的路是直还是弯。总之,在人风光无极时,也不会有哪个蠢的出奇的会去狠狠的踩一脚。 是以,虽有些谣言传的难听,可在某些眼光独到的贵太眼中却有不同见解。 贵太甲说:“我看呐,这一次那傅容仪就是被当成了挡箭牌,被人利用了。” 贵太乙:“此话何以见得?” 贵太甲:“你想啊,今日这事,本该被津津乐道的是什么?” 贵太乙下意识就要说是秦家傅总管和王府侍妾傅容仪一事,可到底是“嗅觉”灵敏的当家主母,看多了阴谋算计,也明白许多肮脏手段,闻得出这事儿是香的还是臭的,再看贵太甲高深莫测的脸色,她想明白了,道:“是秦家小姐吧!” 是啊,不是她还能是谁? 只怪是乐的去看那笑话,却忘了事情的根本,这事的起源不正是因为秦家那小姐回来了吗? 看她反应过来,贵太甲轻轻的出了口气,而后笑说:“你总算想过来了,正是此事,如今风头在傅贵一家和那妾室身上,风向一边倒的可怜那秦女,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险些没接上气来,她换了口气,接着道:“那就是她秦黛珑是如何被劫走又怎么回来的!你总不会真的信了她遇到什么贵人,得以相助才回来了吧?” 这个时候,贵太丙忍不住插了句话:“说起这个,我早觉得不对劲了,那些话只不过是说出来漂亮,糊弄人罢了!我就不信如今这世上还真有这般好的人,若是真有此人,那他秦家不得重金酬谢啊?而且他秦家的小姐多么金贵的人,对方当真那么好心,就只是救了人?仅此而已?” 连番的问话出来,不禁有人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将矛头移到了秦黛珑身上,这些话题就变得更有意思了,谈论一个妾室和讨论一个贵家的小姐,这两者相比起来,到底还是后者更刺激一些。 …… 第957章 “风向” 一个妾室,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回事儿,可一个贵家小姐,那说头可就多了。 京城中的小姐们,哪个不是千娇万宠养大的?自小学的各种礼仪规矩还有知识,其讲究,是从生下来就开始的,要揪住一个豪门嫡女的错处可不容易,而若是哪家豪门的嫡女出了丑闻,那可就有的说了。 其中也不乏有曾眼热秦夫人和秦国公两人感情的太太酸了几句,道是:“我看呀,这秦家的小姐也不是那么无辜,你们说有几个娇滴滴养出来的小姐,在恶人手里走一遭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的?她若没两把刷子,没点儿想法,能就这么回来?你们呀,把人家想得太无辜了,到底是秦家的女儿,还是她秦家唯一的女儿,怎会是个简单的?” 说完,又接着说了句:“还有啊,她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儿也没明说究竟是谁的孩子,都猜测说是姜家的孩子,我看不然,若当真是姜舜骁的孩子,她们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你们想想,一个出嫁的新妇,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夫家的仇敌给掳了去,还是怀着身孕被掳走的,还九死一生地回来了,却因为自己的贴身丫鬟成了自己丈夫的妾室,又因为两家之前的龃龉,便就什么说法都不要了?” “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 “不是有道理,这本就是事实。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秦岚椿疼她女儿,简直是当成公主一般,看得那叫一个稀奇,此番他女儿受了这么多罪,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岂能善罢甘休?你们可别忘了,当初说她女儿被火烧死之后,她对姜舜骁的态度,啧啧啧……那可是她亲妹子唯一的儿子,且那次那件事,差点叫两家断了交际,成了仇敌!如今人是好好的回来了,可发生的那些事却是如何都弥补不了的,她秦岚椿能咽得下这口气?” 是啊,这个话说的十分有理。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若是发生点什么,不从明面上过,大家私底下也都是会有议论的,又有谁人不知,当初大家都以为秦黛珑香消玉殒,姜秦两家发生的事,当时,可谓是有一段不小的轰动。 当初的高高拿起,如今却闷声不响地放下,便是叫谁都会生疑的。 可千万别说是因为想要成全自己的贴身丫鬟这段幸福她才不回去的,这个理由若是写在戏本子里,看着倒是叫人感动,可在现实中,谁信谁就是蠢蛋! 这些贵太一个个都是人精,有些话只消说到这一半,便各自心照不宣了。 而起初挑起这些话的贵太甲,看着她们热火的朝天的讨论,讥讽的、否定的、肯定的话,嘴角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笑。 京城中的贵太她们的丈夫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夫人也是贵太群中的一员,只是这些年为了女儿的事,消磨了她许多,也很少与贵太太们出门赏花做茶会了,这感情便生疏了下来,而她自个儿也成了人的饭后谈资。 …… 第958章 还容仪一个清白 在且说,贵太之所以是贵太,还是因为门面儿上有个过得去的丈夫,而这些丈夫们就是朝廷中不可或缺、重要至极的人物。 而其中也不缺乏有些曾是长氏提拔起来的人,有些,是长氏的门生……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自然是传到了长氏的耳朵里,尤其近段日子来,他们最是关注傅贵一家和容仪的消息了,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得到风向,并及时提出措施去解决。 恰恰那贵太甲的丈夫,曾是长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要员…… 当容仪在为了自己的事着急上火的时候,她不知道的是,同样有两家人为了她的事急得嗓子冒烟。 这话有些许夸张了,可也生动的表达了长氏和长公主对这件事的重视! …… 发生了这种事,除了看热闹的人,和始作俑者以外,几乎没人能高兴得起来,曾经受过傅家恩惠的人,还有傅贵的朋友,心里都是担忧的。 其中,受过傅家恩惠的人,便有长氏。 长三爷脸色沉木,坐在他旁边的长乐也沉默着,长二爷和妻子以及长青也是一脸凝重,上端的老夫人更是不用说,这一家子,没一个脸色好的。 老夫人拍了拍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她,只见她脸色肃穆,说:“这些事不管如何都要将它压下去,若是外面再有些乱嚼舌根的,就一个都不要放过!” 传说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狠角色,只是如今年老了,眉目间多有慈祥,叫人看不出她过去也是个狠主子,对付人很有一套,也很有效果,只是这么多年没有人有这个机会再领教一下她的手段。 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老夫人都是慈爱和祥的,如今看着她目露凶光的模样,一时间还叫人有些缓不过神来。 几个小辈不知,可作为儿子的长二爷和三爷却是明白的,他们知道,这么多年没再有叫母亲动怒的事,而这一次,母亲都动怒了,那这件事就绝无放过的可能。 长二爷本想说:抓几个说的最凶最过的人教训一番,后面的人自然就知道老实了,这种流言并不好制止,除非有更大、更猛的事情,将这流言盖了过去,可盖过去却又不如推翻,但是,推翻一些流言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些时候,语言暴力比肢体上的暴力更加让人心寒,肢体上的暴力疼过一阵就好了,再报复回去就解气了,可若是语言上的暴力,那是可以无形中杀死一个人的。 所以长二爷才会想着杀鸡给猴看,都不是普通人家,对于这种手段大家都还是熟悉的,便是因为熟悉才知道有些方法根本不顶用,所以,以暴制暴,方可见效! 老夫人听了,脸上没有一起波动,只“嗯”了声,这样一来,长二爷就知道,对于自己的这种办法母亲并不是十分满意。 长三爷又说了:“若是流言蜚语,解释清楚即可,青儿不是说,那些流言都是编排来想害她的话吗?既然如此,只需要拿出证据来就可以,还容仪一个清白。” …… 第959章 傅家被重视 话虽是这么说,可有些事又岂只是这么简单? 老夫人一直都未曾发话,可看她沉默的面色,想必心中已有了计较,只是想看看儿孙的想法,看他们待容仪的事,是否是真上心。 长三爷的话刚说完,二爷便问了女儿:“你与容仪相熟,可知道她的手上,可有握着什么把柄和证据?” 长青默了一瞬,看着一家人凝重的目光,道:“这……我还当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容仪是个简单的女孩儿,她的生活也没那么复杂,和她在一处聊的也都是开心的事,这些事确实很少聊。” 听到这话,纷纷是叹了一声,二夫人说了句:“女子不易,名声尤为重要,若是一个女孩儿名声臭了,即使她活的再富裕,那也是不够的,这世道容不下一个名声臭了的女人。” 这个道理谁人都知道,长家女儿不少,对这方面尤其看重,他们将女儿放养,自然也会引来不少闲话。 可在于孩儿们的教养方面,长家自有自己的想法,也由不得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若这些事发生在长青长乐几个丫头身上,他们或许不会这般着急,可若是放在容仪身上,这心头就如放了一把火一般,让人不能安然。 终究不是自己把孩子养大了,不知她的脾性,发生这么重大的事,她是否能挺过去。 有多数女子在名声这道坎儿上栽过跟头,又有多少女子跨不过这道坎儿,就此折断了自己的人生。 自家养了女儿,而长家关系和睦,兄弟姊妹的女儿,也就跟自己的差不多,尤其容仪的情况更为特殊一些,对她便多是疼护,身为三娘的三夫人,一身墨绿的衣裳,头上戴着精致端庄富有贵气的钗环,耳朵上的翠珠坠子随着她说话时的摆动而轻摇,她长相偏甜美,眉宇间又有几分俏皮,长乐更肖母亲,所以古灵精怪的。 只听她说:“依我看啊,我们长家做东,邀请傅家人来长家做客,并将这个消息广而告之,外面的人晓得他傅家人是我长家的客人,这些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问题就在于…… 长乐看向母亲,将这问题说了出来:“办法是个好办法,只不过咱们用什么名头去邀请人家呢?我们刚回京不久,以前的熟人朋友尚且未接待完,傅家人与我们可是半点关系都不沾的,当然,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他们的重要性,旁的人又又未可知,咱们若是这么突然的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那不只是外面的那些人会不解,就连他们自己可能都摸不清头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倒是不假,总不能用同一个理由去邀请他们吧?上次邀请容仪来,那是因为有长青在中间好做事,可傅家人……总不能说宴请长青好友的家人来府中一聚吧? 其实这种事情对他们这种大家族的人来说可大可小,往小了看,如何都能解决,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这事发生在容仪身上,他们便是想重视,也一点差错都容不得。 从前容仪的事他们没能管上半分,好的,坏的都未曾有参与,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是想漂漂亮亮的去解决,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一次。 讨论了良久都没有商量出一个可行的法子,气氛微微有些凝固了,而这个时候,老夫人忽然站了起来,往下走了两步,她看着前方不知何处,眼神变得锋利了起来,嘴里的话也是极为不屑和孤傲的,她说:“区区几几句流言,一些似是而非的故事就想将容仪压垮?未免太叫人看轻了些,老实说那些个流言蜚语我未放在心上,我如今更担心的是傅家人的安危,如今情势不明朗,甚至可以说是严峻,容仪如今是姜家那小将军的人,我怕是怕那小将军若是在外结的仇敌多,会不会对他家里的人下黑手,且前些日子探子不还说容仪在京城中就已经遇到过袭击了?好在是身边的丫鬟,下人得力才没叫她受到伤害。” 顿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将传的最凶的几个人找出来,傅家那边也不可怠慢了,派一些人去把守,那边是新宅子,就怕有人会在这方面做文章,你们如今该当家的当家,该理事的理事,这件事我就交到你们手上,务必要办到仔细干得漂亮,我希望,在容仪明早一睁眼时,就已经将这件事忘却了。” 儿孙连忙领命,而后各自去忙去了。 …… 而这一夜,新宅傅宅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了起来,是几家派来把守的人将这里防护的滴水不漏,看这情况,别说是几个贼人混不进来,就是连只苍蝇想混进来怕也是困难的很。 对此,傅贵隐隐是有感觉的,当初好歹也是上阵杀过敌的勇夫,其敏锐度稍微还是有的,当了总管这么多年,一双眼更是练就了火眼金睛,察觉到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大约也猜得到会是女儿那边的人,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这边不仅有女儿那边的人还有秦瀹派来保护的人,更有长氏派过来的人。 若说这一夜最安全的地方,除了那些扎根在京城中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家族以外,这个新出炉的宅子便是最最安全之一了,被几大巨头,眼珠子似的瞧着,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贵极的人家。 他们不会知道,那些暗中守护的人更是一头雾水,这情况就像圈饼一样,有些好笑。 最里面一层人是招懿院的暗卫,中间的一层是秦瀹越派来的人,最后的最后,是长氏派来的人,且光是最里面的那一层便是精锐中的精锐,各个都是了不得的人,可以一敌十,他们在此处守候,自然是察觉到了其他人的气息,可见那些人只是守在外面,目的好像与他们相似,虽不知是谁派来的人,可只要知道,他们不是来捣乱的,那便就可以放心了。 …… 第960章 我叫向荣 有这么多人把手照顾着,自然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连着几日都相安无事。 不过,在过了十日之后,闹出了个笑话,因在此相守多日,一些暗卫对傅家的结构也有所了解,有时夜里就去傅宅内如厕。 如厕是小事,且是在夜里无人知晓,只要自己小心点就是了,可那夜,一个年纪偏小的暗卫,前脚刚进去,后脚就听到一道沉稳的步伐走过来,因是夜里如厕,便没把门插上,可想而知,当门从背后被推开时,那一时的寂静有多尴尬。 傅贵自从不做总管了,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夜里起夜迷迷糊糊的,摸到茅房来,推门一看一人守手握长枪呆愣的看着自己,当下瞌睡也是吓醒了一大半,两人大眼瞪小眼,硬是叫那暗卫将尿意憋了回去,忙说道:“大人莫怕,我是来保护您的,人有三急,借茅房一用!” 他若不解释,傅贵都要当他是来行窃的了…… 可这番解释又如何叫一个正常的人,真正的安下心来呢?好在的是招懿院的暗卫,其衣裳都是特制的,为了自证身份,那暗卫干脆将里衣卷起,忍着夜里的寒风,哆哆嗦嗦的就着月光,让傅老爹看清了里面的绣样,还有一个“守”字。 看傅老爹一脸惊疑的模样,他解释道:“您放心,我们都是正经的暗卫,有编制的,您看我这绣样,这是我们招懿院的暗卫才有的呢。”言语间不乏骄傲和神气,一副:我们是有人管制的正规团队,不是野生的自豪感。 傅老爹最终还是信了他的话的,倒不是因为他挺着挺白的肚皮给自己看衣服里面的绣样,也不是因为他的解释,而是因他穿的还算人模人样,长得也周正,更未蒙面,看着一身正派,不像是来行偷窃的人,再且说了,哪个行窃的人会跑到主人家来如厕? 这么多年,傅老爹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小娃一遍,往后退了一步,说:“你先上吧。” 等两人都解决了当下之急后,就在走廊下,傅老爹问起了话:“可是傅娘子派你们来的?” 方才如厕时,他思前想后,觉得也只有这种可能了,不然,谁会来替他家守着? 小暗卫愣了一下,稍微有些死板又严谨的想,那可不是娘子吩咐的,试束庸管事安排他们来的。 “是娘子安排的。” 傅老爹沉了口气,却未见轻松,他看着小暗卫的眼,道:“原因何在?可是你家娘子听到外面的传言了?他可有交代旁的什么?” 小暗卫苦巴巴的说:“这个您问我,我也不知啊,是束大哥交代下来的任务,我的任务便是守好这里,保护好总管和您家人的安全。” 瞧他年纪尚小,傅老爹一想他的话也是如此,便一笑,又问道:“你们在这里守了多久了?” “有十日了。” “吃喝都在哪儿?” “我们会换人值守,这边离王府很近我们都是回王府吃的。” 很近,也隔了四条街,这京城不是什么小地方,四条街的距离寻常人走起来也要走一两个小时的时辰,这来去也颇有些远了,傅老爹有慈爱之心,原本做着伺候人的活,也知下面的人的不易,且看这个暗卫年纪尚小,孩童一般,想着自家孩子在他这个年纪整日游手好闲,他却投身做了暗卫,心里便又些心疼了。 他们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自家的孩子从小也没叫他冻着饿着,做了父母的人,看着年轻的孩子遭罪,心里是不会好受的。 傅贵眼里满是怜爱,看着他耿直老实,又乖巧的模样,便问:“还未知你叫何名?” “我叫向荣。” “多大了?” “十四。” 虽说男儿成家立业都是在很小的年岁,要趁早,可十四岁也着实有些太小了,想一想,傅合忠十四岁时,还在上树摸鸟下河打鱼呢。 傅老爹最大的优点便是容易心软,有较强的怜悯之心,容仪被他教养大,也是如此,心肠软,为人也敦厚。 他目露怜爱之光,道:“宁威将军培养出一个得力的暗卫并不容易,能派上用场的想必也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你尚且年幼,能有这等本事很是不易。” 向荣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说:“大家说,我是走这条路的料,而且……如果不能顺利出师,做不了招懿院的暗卫,就要继续出去讨生活了,在外讨生活不易,不如跟着大人做事。” 所以他十二岁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招懿院,仅两年的功夫便学到了本事,如今能在束庸手下做事,其能力是不容小觑的。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将自己的潜能在两年之内就开发到可以出师的地步,毕竟,姜舜骁手中调教出来的暗卫,可不是那么容易谁都能做的,天赋很重要,能力也很重要,二者相加,方能成就一个出色的暗卫。 暗卫是生活在背后的人,其工作量并不比在阵前杀敌的姜家军的士兵要轻松,他们所接触的面会更广一些,甚至某些情报,密网都会经由这些人的手。 且这些暗卫都是签下死契的,若一旦有性命之忧,一家老小全都会由招懿院妥贴的安排照顾。 所以,对他们的忠诚度的培养也是有较高要求的,若有那个必要,都要随时做好舍弃性命的准备。 姜舜骁开出来的福利待遇也很好,能让这些暗卫和士兵都生死相随,无怨无悔。 向荣知道傅老爹不是外人,便说了些自己的情况,这世上多是可怜人,他也是其中一个。 纵使是见过不少的人和事,也知道不少悲惨故事,可每每听到旁人说起,心里也还是会隐隐作痛,这世道终究不是人人向往的人间仙境、太平盛世,在看不到的地方,总会有阴暗,多数的可怜人生活在最底层,他们苦苦挣扎着,却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有多少人因贫穷走上了不归路,又有多少人能有向荣的运气,可以这般活着。 …… 第961章 我们将来定要善待他们 自从知道了暗卫的存在,傅宅也和以往不同了。 傅贵原本就是十分体恤他人之人,得知自己和家人被人保护着的时候,便做不了视而不见。 因得知他们十分辛苦,每日换班都要折腾许久,便叫妻子每日正午都做些饭食,招待那十几人留下来吃饭。 刚开始十几个暗卫都诚惶诚恐,对于他们来说,傅贵一家就是主子了,是他们要保护的人,留下来用饭多少是有些没规矩了,可架不住傅贵为人热情,苏萍做饭又好吃,叫他们有些不争气的越了这规矩,对傅贵一家的称呼也变了,管傅贵叫傅老爹,管苏萍叫苏婶,管傅合忠叫傅哥,林荫自然是叫嫂子。 如此一相熟起来,傅宅也热闹了起来,这宅子本就不小,住进去这几人就稍显冷清了,傅贵又不会奢侈的买些丫鬟奴仆进来伺候着,一家子的事便一家子自己做了,如今有这些暗卫常往来,陪着说说话做做事,整个宅子也有了生机。 而这一次的经历,大概也是所有的暗卫没有预想过的,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被安排的任务竟然是去别人家吃吃喝喝,陪主人唠嗑,这么舒服的差事,上哪儿找去? 只是这样一来,便叫许多人都摸不清头脑了,本来是有三队人马来看傅宅的,怎得最里面那一圈人进活动到傅宅里面去了?看他们整日在傅宅里吃香喝辣的,难免遭人眼馋。 同样是暗卫,凭什么他们就能在里面享受? 这事儿大约是想不明白了,估计也没有哪个小糊涂蛋会和向荣一样,大半夜摸到傅宅里面去如厕,还叫当家人给逮了个正着。 而且这件事里影响最深,改变最大的人莫过于苏萍了,这两年将她的心性磨平了许多,心中少有怨恨,整个人看着都不似以前那般阴郁了,多有笑容,常开怀大笑。 她这人原本便是极好的性子,只是早些年的遭遇叫她整个人都变了味儿,为人不和善,心思也不在单纯了,好在现在好了,慢慢趋于平静,日子也过得和美了起来。 也是在近两年她才发现,过去的自己是有多么执拗,过去自己的面目是有多么可憎,如果她的心思能豁达一些,不生出旁的歪门邪道的坏心思出来,或许她这一生会好过许多,只可惜,当初是她自己走了弯路,也没别过来,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一大半,自然是悔的,可有些事,后悔也于事无补,只好过好当下的日子,过去的后悔不能弥补,那就至少过的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便是了。 如今都与这些年轻人相处在一起,听他们讲一讲奇闻趣事,便觉自己当真错过了许多,原来这世间还有旁的可以使她开怀大笑的事,怎的以前忽略了? 她待客热情,每日都换着花样的给他们做菜吃,看十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吃的香,这心里便很有满足感。 林荫都说婆母开朗了许多,笑容都多了。 丈夫精明能干,妻子为人良善,儿子终于走上了正途,儿媳也乖巧懂事,这样的一家子,其乐融融,为外人所羡慕。 这才是家原本该有的样子,原先,好似这个家里正常的只有傅贵和傅容仪父女俩,而现在,大家都走上了正途,都在为明天的生活一起努力着,这便是家的意义。 看着如今的母亲,傅合忠心里也是万般滋味,自从他受了伤以后,虽说身边有妻子衣带不解,整日伺候照顾着,可也叫他看清楚了自己这位继母对自己的用心,从前以为她是因为没有儿子要依赖自己,所以对自己才这般宠,半句重话都不敢说,而年少无知的自己,对她也是说尽了难听的话,从未将她当作继母一般尊着敬着,反倒觉得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当真是个混蛋,别人对自己的好都能随意践踏,不尊不敬,惹人心寒。 现在自己也成家,有了孩子,摸着良心想,当初的自己,确实做的不对,而苏萍……对容仪来说是不是个好母亲轮不到他去评价,可对自己来说她已经是个很不错的继母了,当初她年纪轻轻就跟了父亲,却没有再要一个孩子,这是她对自己的善,有时候想一想,自己之所以能待春芽如亲生的一般,这其中多少也是受了苏萍的影响,将心比心,她这个继母对自己已然是无可挑剔,那自己做了旁人的继父自然也该如她一般,不要苛待孩子,这是为人继父继母的本分。 只可惜,许多事年幼看不懂,还对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多少有些后悔了。 现在看她乐观开朗,已然将过去的事慢慢地放了下来,傅合忠心里也是为她高兴的。 他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揽着妻子,说:“父母不易,我们将来一定要善待他们,她虽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可这些年她待我你也是看到了的。” 林荫忙看向丈夫,说:“你放心,我定然是会做好一个妻子和儿媳的本分的,公婆都是十分要好的人,他们待我如亲生一般,除非我是个没良心的,才会对他们不好。” 话后,夫妻俩相视一笑,久久无语。 这日子总是要往前看的,过得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选择,若永远拧巴着,为哪一件事痛苦着,那便永远都别想过着好日子了,横竖都得过,何不敞开心怀,好好的将日子过下去呢? 纵使外面腥风血雨,世道纷乱,只要在这一方小小天地里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就足够了。 …… 苏萍最爱聊的就是女儿了,这些暗卫都是换班来的,有时候他们会回去睡一夜,等他们再来时,苏萍便会问:娘子在家中可安好? 问的次数多了,其中几个暗卫便养成了习惯,只要夜里是要回去的,就一定会向院里的丫鬟打听,娘子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吃的可好?睡得可好? 这头一次问的时候,还把秋心几个问的一愣一愣的,不知他们怎么开始关心起了娘子的事来了。 …… 第962章 这可是婶子做给娘子吃的 细细一问,才得知这中间还有这么个小插曲,拿回去当做笑话。讲给娘子听,也叫娘子乐得合不拢嘴。 偶尔听那边传回来的消息,知道父母在家做些什么,知道他们如今并没有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影响,容仪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她最担心的就是父母这日子不好过,那她身上的负罪感可就重了。 …… 向荣年轻力壮,又讨人喜欢,看着呆头呆脑的,可每每说起话来都能逗的人忍不住乐,苏萍每次出去买菜都喜欢带着他,也惹得其他兄弟羡慕不已。 正午的时候,菜市场反而清闲。 倒不是苏萍刻意挑这个时候来,而是今天她忽然想做新鲜的小鱼给他们吃,那种炸的酥脆金黄的小鱼最是爽口。 向荣手里提着菜篮,化作寻常打扮,站在苏萍身旁,两人活像母子一般有说有笑,看着关系十分要好。 可实际上,两人说的都是关于容仪的事。 于苏萍来说,向荣的存在可给她行了很大的方便了,那王府是个庄重肃穆的地方,哪怕她是容仪的亲娘,也没有常去见她的道理。 见女儿一面十分不易,再加上女儿如今怀有身孕,做娘的总是希望能在女儿身边多帮衬一点,可是自己也没这个机会。 幸好有向荣在中间,她还可以时不时的打听如今女儿如何了,吃的好,睡得好吗? 向荣说:“听娘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说,娘子如今有害喜之症,喜爽口酸辣的食物。” 一听这话,苏萍算了算日子,想着这个月份初期害喜倒是可能有了,这害喜几乎是每个孕妇都逃不过去的,最是折磨人,自己当初怀容仪的时候也曾有过,那滋味不好受。 “那都吃些什么?” “娘子最近爱喝长生粥,听说吃了对身子好。” 那是因为害喜之后吃过的东西都吐掉了,吃些流食进去还能压一压,总不至于饿着肚子,而长生粥又是进补之物,自然是好的。 “听说,娘子近日惯爱吃那凤凰玉廷汤,味道要越重越好,听说,若是味道做淡了,娘子还用不下呢。” 通俗点说,便是鸡和山药炖成的汤,向荣又说了几样,苏萍都一一记下了,看见卖山药的,便买了几根带着,其他什么进补的好的食材,也都一一入了她的菜篮。 看着这一篮子菜,向荣心知这大约是给娘子做的,但还是笑着玩笑了一句:“婶子今日买的太多了,我们兄弟几个吃不了这么多。” 听他的语气,苏萍便知他这是玩笑话,也笑说:“今天中午你们用完饭就要回去了,我这些做出来还得劳烦你带回王府去,给娘子带去。她不能出来,我不能进去,我便是想给她做点吃的也是困难,你正好要回去便帮我带去,搞让她换换口味,怀孕的人在吃这方面要求最高的。” 向荣笑嘻嘻的,连忙应下了。 结果在苏萍给容仪炖汤炒菜时,那香味一老早就飘到了几个正圈在桌子上吃饭的暗卫那里,他们的鼻子都十分灵敏,闻到汤的味道,一个二个都馋的不行,想去讨口汤喝,好在被向荣及时拦住了,他说:“贪嘴!这可是婶子做给娘子吃的,你们也敢去蹭一碗?” …… 第963章 注定的命运,无可反抗,无法更改 一句话,成功的止住了这些人的步伐,一个二个都老实地坐了下来,不敢再去张望厨房那边的情况。 如今虽不是众所周知,可就在院子里伺候的人还是知道的,娘子有了身孕,如今正在安胎呢,便是这几个人与傅宅的关系再好,也不好意思去蹭孕妇的补汤啊。 几个大老爷们儿凑在一块儿吃饭,没那么多规矩,再加上傅宅氛围轻松,家长都是十分宽厚和蔼的人,也没人拘着他们,吃饭时也便松快很多。 便有人忍不住感慨:“虽说咱们娘子的家世比不上那些贵族的小姐们,可我觉得傅老爹和婶子都是极好的人,这样家庭教养出来的女儿必然差不到哪儿去,也难怪咱们将军喜欢。” 另一人笑着说:“这还用你说,娘子受宠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你丫什么时候也开始管起家世不家世的来了?依我看家世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咱们娘子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有些教养和品性可不是家世不家世带来的,你可不要告诉我,之前你还因为娘子的家世曾瞧不起过她?” 被噎了一下的人急了,忙解释着:“你这猢狲子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瞧不起娘子的家世了?我不过是打个比方,意思和你这也差不多,这么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你可不要在这里混说,到时候传到娘子耳里,还当我是个什么人呢?” 都是玩笑话,说两句也就笑开了。 “说的是,都说的有理,像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贫苦出身?能长成现在这副样子,没走上弯路,也好在是遇到了将军,可见跟对了人还是很重要的,咱们娘子投生在这个家也是福分,才叫她长得又美又善良,人与人的命呀,还真是大不相同。” “怎么你也开始感叹起命运来了,不切实际的东西。我们是没这么好的命咯,若是投生在一个好的家里,人人都富裕,那这世上也就没有暗卫,没有死敌了。” 话完一阵唏嘘,命运悲惨的人或是经历悲惨的人最爱感叹命运,好似人的一生都被命运两字锁定了,每走一步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无可反抗,无法更改。 …… 向荣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饭盒和汤碗,直到回了长留,将东西都交给了秋心,这才松了口气,准备退下。 秋心却叫住了他,道:“向荣小哥稍等,咱们娘子要见你,有话与你说。” 向荣心口一跳,连忙跟了上去。 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见到娘子,向荣是紧张的,除了紧张,更多地是惶恐,他自入王府这么长时间以来,面对面见到主子,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很少,尤其当娘子,当着他的面将饭盒都打开,又将汤碗都掀开,汤的香味飘到他的鼻子里,便让他有些忘乎所以,好似还身在傅宅一般。 可……可真香啊。 原本是吃饱了回来的,吃饱了的人,便是闻到再香的东西也是吃不下的,可要怪就怪婶子做饭实在太好吃了,这香味一下子又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让他有些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 第964章 娘子恕罪! 收到苏萍亲手做的饭菜,容仪是有些呆愣的,直到将盖子都掀开,闻到这股熟悉的香味,才确信这些当真都是苏萍带来的。 小时候,不管苏萍对自己有多凶,自己对她又有多怕,可却总爱吃她做的饭菜,好似吃着她做的饭菜,才能确信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 这种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勾起了容仪过去的回忆,她想到小时候为了讨母亲开心,每每在饭桌上她都会卖力讨好,将自己碗里的都吃个干净,表示喜爱。 可后来,她也不大爱做饭了,自己也很少吃到她亲手做的饭,亦或是可以说,那个时候她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做的饭也不是小时候的味道,过去之后的很多年都是爹爹亲自做饭,而于容仪而言,最熟悉最熟悉的味道,还是爹爹做的饭的味道。 虽是如此,却不代表她已经将童年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忘了当初苏萍做饭的味道。 后来,再回家时,苏萍经常亲自下厨,容仪也多次吃到过去的味道,可每一次都不如这一次,她不露面,只叫人将饭菜汤食都带回来,让自己更加追忆过去。 容仪拿了个空碗,将藕和山药夹了几块出来,又浇了些汤,一路带过来已经没那没烫了,不需要再热一下,这样吃刚刚好。 山药入口,绵软可口,汤汁也满嘴的跑,容仪吃着吃着,忽然沉沉的呼了口气,这是她吃的太舒服的表现。 她努力的吃着,一碗藕和山药见了底,余光才瞟到站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向荣,容仪微愣,连忙将最后一点汤咽下,看向向荣,面色微红,稍稍有些尴尬。 而向荣,也是目光呆滞的看着容仪这边。 若是从旁人的角度,定以为他是讶异娘子怎么这么能吃,这才几分钟的工夫,一碗就见底了? 可实际上,向荣是个心大的,早就被这汤水的香味,勾的忘了魂。 容仪用帕子沾去嘴边的汤水,吃的心满意足了,也该问话了,她食指抵着汤碗,看着向荣,说:“你就是向荣吧。” 向荣忙应“是”。 这些日子总听秋心说,有个叫向荣的小哥经常关心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原先容仪还未转过来,以为是爷派回来的人问她的情况,后来问的次数多了才发觉不对劲,追问了一句才知,向荣原是派去傅宅保护爹娘的暗卫,而今看他模样,可见还是个小孩呢。 容仪原是是想问向荣,可是爹爹不放心她,才叫他一直打听自己的情况吗?可如今,吃了娘做的饭菜,容仪知道这话问了是白问,便说:“听说你们在傅宅吃好喝好,那里已经快是你们第二个家了。” 一听这话,向荣心里炸了一下,连忙跪了下来:“娘子恕罪!” 他这么突然一跪,也叫容仪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道:“何罪之有?” 这样一反问,向荣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当下便愣住了。 容仪看了秋心一眼,秋心连忙去将人扶起来,并在他耳边语言一番:“我们娘子这边规矩没这么多,没必要动不动就下跪的。” …… 第965章 不合规矩?不顾礼法? 向荣讪讪一笑,心中却在想,何罪之有呢?可娘子方才那番话让他觉得定然是不妥是有罪的,可到底……何罪之有呢? 说来也不算罪,只是没有规矩,他们是长留派去的暗卫,本来的职责是在暗地里保护好傅老爹和婶子,还有傅哥和嫂子的安全。 可他们却和傅宅内的人打成了一片,整日蹭吃蹭喝,恨不能住在里面,这叫什么规矩?这成什么体统?娘子定然是要发怒的。 向荣心口一紧,心里想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日娘子温声细语问出这番话,定然是要自己主动认错,自己若是此时开不了口,说不出话,错失了机会,娘子便会以为自己是死鸭子嘴硬,到时候怕是惩罚的更重。 不怪向荣脑补的这般厉害,而是暗卫的规矩原本就多,原先束庸管制时,就已经尝到过许多厉害了,而这一次,越了规矩,在傅宅闹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是……盛情难却呀。 他忙抬头,看着娘子姣丽的容颜,心如擂鼓,他说:“是是……小的们不懂规矩,与主家同乐,坏了礼法,没做好本职工作,请娘子责罚!” 容仪顿了一下,看他紧张的模样,语气平静,稍有安抚之意,她说:“那你告诉我,你们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保护好傅宅!不让傅宅内的人受伤害。” 容仪点了点头:“那他们可有受到伤害?” 向荣立马道:“没有!” 容仪挑了下眉头,摊开了手,一脸当然的说:“既然他们无人受伤,便说明你们的本职工作做得很出色也很好,既然如此哪里的恕罪之说?” 不等向荣再解释什么,容仪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解了下口中的腻,而后接着说道:“若说什么不懂规矩,不顾礼法,我倒觉得这话是重了的,我父亲和母亲都是十分温和敦厚之人,他们待人一向来友善,招呼接待你们,本就是意料之中,也是他们热情好客,我倒是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懂规矩,有什么不顾礼法了?” 向荣犹豫着说:“可他们是娘子的尊长……” 容仪直接接上一句:“是我的尊长又有什么不同呢?我的父母虽搬出去自立门户,可终究也不过是平头老百姓,与旁人没什么不同。且再说了,难不成你是方才才觉得不合规矩,不顾礼法的吗?想必在你刚开始踏入傅宅的那一刻,吃上第一顿饭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妥了罢,可你依然心甘情愿留下来,冒着犯错被罚的风险,都愿意留下吃一顿热乎饭这又是为什么呢?” 向荣心口的石头好似被人搬了起来,看着娘子平和的眼神,心里松快了许多,也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他道:“因为傅总管他们没那么多规矩,待我们也很好,没有距离感。” 容仪笑了笑,说:“既然如此,这便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怎么我一问你,你反而要叫我恕你的罪呢?这话说的,都叫我摸不清头脑。你和你的兄弟在傅宅佑着一方的安宁,我心里是有本账的,也是感激的,且你们还能陪我的父母解解闷儿说话,这也是极好的,回头你和你的兄弟都有赏!” …… 第966章 盘下一个铺子 这些话说的自然都是真心话,绝无半分奉承谄媚之意,当然了,作为娘子,容仪也无需向他们奉承些什么。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也是想宽一宽他们的心,虽说他们是供主子差使的暗卫,可到底也是人,有自己的情感,做对了就得夸一夸,做好了就该有奖励,若是下面的人将事情办的多么漂亮,上面的人却装作视而不见,会寒了下面的人的心的。 向荣果然被娘子这峰回路转来的这两句话弄得心情激昂,他忙道:“这原本就属下职责所在,娘子和娘子的尊长都是十分要好的人,不同属下计较,属下十分感激。” 容仪抿唇微笑,她本想说这有什么可计较?且又不是多大的事,可有些话,点过三分即可,也没必要一直同他说这些。 便回归了正题,她道:“今日你带回来的饭菜,做了多长时间?” 向荣一板一眼的回话,说:“正午的时候,婶子带着我去了菜市场购置菜品,回家之后,婶子将一家子人的菜都做好了,又把我们兄弟几个的饭菜备好了的时候,娘子的汤已经熬着多时了,炒菜倒是没花多少工夫,这汤着实炖了许久,可婶子还说,汤应该炖得更久一些会更好,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想着娘子能在日落黄昏之前喝上一口汤,暖暖胃也是好的。” 听这话,容仪默了下来。 向荣又道:“婶子知道娘子因怀有身孕而食欲不振,很是担心,还做了不少其他吃食,属下们今天吃的杂的酥脆酥脆的小鱼,也给娘子带了一些。” 说完,却见娘子愈发沉默,向荣停了夸口,开始反思自己的话语里是否有不当之处,怎么说的娘子都自闭了? 良久,容仪开了口,却非与苏萍有关:“我爹呢?” 向荣愣了一下,立马说道:“总管大人近日来好似很忙,准备出去盘个铺子,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属下没有细细过问,如果娘子想了解,待明日属下去的时候,问清楚了再回来。” 容仪有些讶异,她一向知道爹不缺钱,可是……应当也没那么有钱吧?先前买下一座宅子就已经够叫人惊讶的了,如今还想盘个铺子,这都是烧钱的事,爹哪儿来的钱? 家里的钱,容仪并不大清楚,可是她绝不会往贪污行贿上想。 其实,爹爹当初做秦国公府总管时,是有不少敛财的机会,可容仪知道他是一个刚毅正直的人,绝不会去做那种事,爹一向本分老实,可那些钱到底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从正路子上来的,又从哪里得这么多钱呢? 想到此处,心里不免隐隐担忧,她不会怀疑爹爹的人品,可却担心突然一下露了这么多财,会不会叫外面的人猜忌? 作为女儿,她是不会这样想,可外面那些人却是什么话都敢乱说,本来这些天关于自己的谣言就一直没有消停过,一旦这件事又被传出去了,万一…… “你明日……不,你现在就跑一趟,若我爹在家,你便细细问清楚再来回话,若他不在,你便找到他,这件事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答复。” …… 第967章 这件事办的很低调 娘子脸色不善,也叫向荣知道了这件事不是件小事,当下也不敢马虎,连忙退了出去,等他走后,容仪砰砰跳了几下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汤,醇厚的汤汁入喉,滚入肚子里,她长长的呼了口气,而后看着炖的金黄的鸡肉发呆。 还未到用饭的时候,她也将向荣带回来的饭菜都用了大半,白婆婆也没嘴说什么,好不容易见娘子胃口好,自是盼着她多吃点的。 “还是母亲更了解女儿,女子孕期如果有母亲在身边做点吃的,照顾着,是极为幸福的事呢。” 一人吃两人补,前段时间容仪吃了吐,人都瘦了,许久没这么痛快地吃过一顿好的了。 听到这话,原本是好话,可容仪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看着碗里的鸡肉,心里暗想:如果真的了解她这个女儿,应该知道,她不爱吃爪子也不爱吃鸡皮…… 罢了,都是小事,谁又能将这种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正想着,一双干净的筷子伸了过来,将锅里的鸡爪和鸡肉上松了的皮子用另一个小碗装了起来,容仪眼皮微微一颤,她顺着筷子看过去,见是玉衡正在细心挑拣。 秋心:“娘子不用鸡爪和鸡皮吗?” 玉衡笑说:“娘子不爱吃这两样。” 经玉衡这么一说,白婆婆也才忽然想起来确实是啊!当下有些自责,自己疏忽大意,没照顾到娘子的吃食方面。 容仪心中一暖,心中有了安慰,便说:“也不是多大的事,也难为你还记得。” 玉衡笑着说:“娘子的喜好,奴婢都记得清楚。” …… 一个小小的插曲,可在白婆婆眼里却是件大事,她知道娘子心好,对下人宽厚,可就在这小小的吃食方面她们都没做好,也实在是失职。 娘子脸皮薄,不好就此小事教训下面的人,可既然确实疏忽了,她们自己也得注意才是,总不能拿着娘子的好说话便恃宠而骄,拿着月钱不好好做事吧? 是以,玉衡从屋里一出来,就叫人围了个团团转,大家都知道她做事最为仔细,一点点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什么事问她,她是最明白的。 问了好些关于娘子喜好、厌恶的方方面面,其实大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其中秋心听得最为认真,这里面,也只有她与娘子不熟,虽伺候些了日子,但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 …… 闹过一阵后,向荣就回来了,不过带的话少,而是给了容仪一封信,是傅贵亲手写的。 傅贵原大字不识几个,是后来做了总管,要管的要懂得多了,便多认了些字,如今亲手写一封信已不是难事,容仪忙将信拿了出来,所写不多,大约是在宽慰自己的心,也清楚的交代了钱的由来,道是都是这些年的积蓄,来路明朗,叫容仪不要担心。 看完,容仪叹了口气,向荣才说:“娘子所担心的,属下都说与总管大人听了,总管大人只叫娘子莫要忧心,他知道分寸,这件事办的很低调。” …… 第968章 鲁哈尔的弱点 其实,盘个铺子下来不算稀奇,若是以前,容仪不会放在心里,还会为之高兴,不管怎么说都是家里的产业,赚钱的事,谁会不高兴呢? 只怪就怪在时机不对,如今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外头传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爹娘担的骂名也已经够多了,没得平白再添上一笔,叫爹娘被恶意揣测。 容仪问:“你可知我爹他盘下的,是做什么生意的铺子?” 向荣:“就是寻常卖丝绸还做衣裳的铺子,属下看了,铺面中等,不大不小,想来也不会惹人眼热。” 到是个寻常的铺子,容仪原还以为会是做盐务之类赚大钱的铺子,可向荣喘了一口气,又说:“不过属下看了那些布料绸缎,皆是上品,没点财力,一般人也用不起那些料子。” 通俗点说便是盘了个高奢的布庄,容仪想了想,又觉自己太过小心,其实爹爹他们没有做错,如今出来自立门户,当然要有吃饭的家伙,怎的也要为着家里几张嘴考虑。 养活一家人不容易,容仪虽从未因生计而发愁,可对银钱还是敏感的,如今爹爹这么出了国公府,若是想做个体面点的活计,怕是人家也未必肯要,世态人心,总是说不准的,与爹爹相熟的人,就算有好的事介绍给他,怕也是没哪个有这个本事与国公府的人“抗衡”。 所以,还是怪自己,叫爹爹这一次走都没能走的扬眉吐气。 …… 容仪这边没能安生,姜舜骁这边倒是有了好转,好转的是元炳,修养了将近半个月,到底是行武之人,底子就是好些,恢复起来也快一些。 如今已能下床走动了,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属下找到鲁哈尔的弱点了。” 以命相博,找到了鲁哈尔藏着的情人,可却非外面传的那样,他压根不是断袖,真正的断袖是他弟弟鲁胜德,而鲁哈尔只是拿这件事去掩盖他真正所好。 可他虽然没有断袖之癖,可他所爱之人,更是不该也不能爱上的,触犯了禁忌伦理,十分不堪。 他若藏之人不是别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庶妹,不为外人所知的鲁汐梓,比他要小上十岁,尚在懵懂时期就被鲁哈尔藏了起来,行了男女之事。 绕是赤坦国民风再开放,这种事也是决不允许的,若说鲁大将军好男风,大家也都笑笑,即便是真的,那也无妨,人家大将军为国征战,还不允许别人有点特殊癖好了? 可乱伦,挑战禁忌底线,那是万万不能的,若是传出去,他大将军那一身盔甲怕是都要被人用鸡蛋白菜砸个稀巴烂。 元炳正是因为查到这上面,还差点就找到了鲁汐梓,这才被打成重伤,险些没命,可想而知,鲁哈尔将此事瞒的多紧。 当元炳断断续续将这些事都说出来之后,大家无不震惊,元炳闭了闭眼,懊恼的很,他说:“若是我小心些,怕是就能找到鲁汐梓了,是我思虑不周,坏了事。” …… 第969章 醒来 他带着一身伤回来,修养了这么久才好,这事不管能不能办好,亦或是因为他粗心而导致,也没人忍心说什么,再加上,这原本也怪不得他。 姜舜骁面色寒冷,说:“他既有心将人藏起来,又怎会叫你轻易找到?你既然找到了,他定是要你的命的,还能活着,是你命大。” 胡德也忙说:“是啊,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 说到这里,元炳眼神微微闪烁,他吞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哑了一些,道:“只是可惜了……” 只差一步,若他当时把鲁汐梓带出来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姜舜骁看着他:“没什么可惜的,若说为了对方一个女子,叫我搭上一员副将的命进去,那才叫可惜。” 听到这话,岂会不动容? 元炳看着将军,心生哽咽,他抬了抬手,心中抱愧,他道:“将军放心,那日我是蒙面去的,没叫人出来,我还可以去……” 姜舜骁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轻叹一声,说道:“先养好身子吧,我姜家军不是没人了,不要操之过急。” 一听这话,大家都知道将军怕是心中已有成算,便不再多说,元炳也松口气。 下午姜舜骁带着林准出去办事,将胡德留了下来,兄弟两人在帐子里,便有了私下话要说。 元炳打量着帐子,眼神微怔,见状,胡德说:“这是将军的帐子,你已住了半月了。” 这半个月,元炳睡了醒醒了又昏过去,没一日是清醒着的,好在今日总算有了神识,说话也清楚了。 经历了这半个月,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险些缺胳膊断腿都有过,但也许是这两年过的太安逸了,该成家的成家,该享乐的享乐,远离了战争,忽然见元炳这样,心里怎会不波澜? 生怕他一个挺不住就过去了,军营中的条件没那么好,大家都提着一颗心来的。 如今他终于清醒了,胡德的心也如大石落地,放下了。 他手里端着药碗,眼睛却没看他,只说:“要是你再不醒,我都要去阎王殿抢人了。” 两人的感情自然不用说,闻言,元炳轻笑了一声,说:“若是叫我在阎王殿瞧见你了,定不饶你。” 多大的人了,斗起嘴来也和小孩儿一般,两人说完,相视一笑。 这一笑,又牵扯到伤口了,疼得元炳龇牙咧嘴的。 胡德忙闭了嘴,看他无大碍,忍不住瞪了一眼,说:“阎王都不要傻子。” 元炳气笑了:“怎么成傻子了?” 胡德粗黑的眉头一挑,道:“你不傻?你不傻搞成这个样?” 元炳叹了一声,说:“这也不是我愿意啊,如果没被发现,我现在大约正左拥右抱,与那小书生畅谈人生吧。” 还左拥右抱…… 胡德忍不住鄙夷:“你若这么出息,我就不急了。” 怎么就没出息了? 元炳笑了声:“男儿志在四方……” “那你方才还说左拥右抱!” 元炳乐的大笑,说:“你是不是嫉妒了?” 胡德翻了个白眼:“我嫉妒你?我可是有翠翠的人。” …… 第970章 诛心之题 说完这句话之后,胡德就后悔了,下意识的看了眼元炳的脸色,只怪自己一时嘴快,没有顾及到旁的什么。 而元炳却没有他这般想的这么多,只是笑了笑,说:“你一直都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幸福,最顺遂的那一个。” 不说其他人,就说他、****准这三个人,各有各的的家事,也各有各的难处和苦法。 相比较而言,林准是这三个人中,家世最好的那一个,起点本就很高,虽比不上将军,但也担得起“二世祖”这种称呼。 可偏偏他也没有因家世好而长成别的模样,他依旧一身正气,是这一辈中少有的青年才俊。 明明最该顺风顺水的人是他林准,可偏偏,在感情这回事上,他也是吃尽了苦头,难以言说。 而胡德,粗俗点说,他就是个兵莽子,和自己一样,白手起家,干到今日,每一次上战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心中亦或是在想,这一次,若是不能归来,也无憾了,家中老小自有人照应,还会有一大笔抚恤金,一条命换一家人的安生,值了!若是做旁的事,兴许还没这么好的保障。 所以说自己和胡德是同一类人,只可惜同人不同命,胡德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寻到所爱,成家立业,一帆风顺,而自己…… 终究是可遇不可求,明明有些人是他先遇上的,却没那个福气得到。 一个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将军,一个是心爱的女子,怎么选都是诛心之题。 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且凭本事来说,容仪若跟了他,未必有跟着将军那样享福,他只不过是一员副将,没有那么丰厚的家底,可将军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将门虎子。 生平第一次动心,却给了一个永远得不到,也不该动心的人。 心里怎么可能不痛,痛定思痛,便就要远离有她的地方,只要离得远了,做了旁的事,慢慢的也就会淡下来了。 可是…… 忘之一字,说的轻巧,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都已经跟将军开了花结了果,自己却还是不能放下。 可元炳终究是个清醒的人,在难过也要逼着自己去忘,不可能去抗争什么,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了她。 自己一个大男人,做什么都行,就算离开军营了,就算不在将军手下做事了,他也可以另谋生路,总归这一身本事不是偷来也不是抢来的,可容仪不一样,她一个女子生活本就艰难,如今已嫁做人妇,也有了孩子,自己再去找她,再去表明心意,那就是害她了。 不是没有想过,若当初自己早一点下手,早一点与她表明心意,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呢?或许,他们现在会很幸福。 可如今,短短两年的功夫,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管是于自己还是于容仪,生活上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而今,他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因一己私欲,去挑破那层纱纸,否则那才叫真的艰难了。 …… 第971章 将军可有别的打算? 沉默许久,胡德终于忍不住了,他抬头看着元炳,却见他神色呆滞,陷入沉思的模样。 这个样子何其熟悉,之前他想那个人的时候,便是这幅样子,带着几分窃喜和紧张又满是欢欣的模样,而今却满满的都是哀痛。 胡德也不由得想到他和那个人的过往,这其中,也有自己和翠翠的回忆…… 本该,能成就两对新人,可偏偏天不随人愿,还让他们可哀不可叹。 依着自己的蛮性子,若那个人嫁的是个旁人,他定会帮元炳去争取回来,说他霸道也好,说他不讲理也罢,他只为自己兄弟能过得快乐开心,他们这个身份,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的,活得过今天,活不过明天,人生苦短,当真遇到真心喜爱的,那定是要尽全力去争取的。 可偏偏那个人,他不是别人,他是对他们有提拔之恩的将军,是以,绕是他这个性子,也只能低头安抚自己兄弟。 他从不会去劝元炳,叫他忘记那个人,因为他也有珍爱之人,若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去忘记,他也定然是忘不了的。 可是现在看着她这么痛苦的样子,胡德真想说:要不忘了算了吧,总归是不可能的事。 正在想时,忽然听到元炳笑着说了一句:“你呀你,自从成了家之后就越发的不拿我当兄弟了,等到时候,我也成家了,看你还能拿什么来笑我。” 话既然这么说,态度就明明白白的摆在这儿了,至于能不能放下,那都是时间的事,胡德听后,才露出了笑容,他打趣道:“就你这闷嘴葫芦,就算把一打姑娘都放你面前,怕你都开不了口,等你成家,得等到猴年马月呀?我可跟你说明白了,我以后是要跟你做亲家的,你若成亲晚了,生孩子也晚了,叫我的孩子等,那我可不会等的。” 元炳这下是真的乐了,笑得倒吸气。 说说笑笑,后才聊起正事。 “此番,我看他们是要有不小的动作,将军可有别的打算?” 胡德说:“咱们的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心里定然是有主意的,可这战场上变化莫测,咱们从前制定了许多计划,最后不都推翻了吗?这些都说不准,不过,遇上我们,是他们倒霉。”说到此处,眼神不掩自豪,接着又问他:“你呢?如何打算?将这身伤养好了,还要回去吗?” 元炳脸色霎时沉重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说:“恐怕是,外面的事还没结束,我如今在那边,也算是个熟人了,不少人都认得我,我若离开太久不露面,总是不好的。” “可你去找鲁哈尔的妹妹,被人打成重伤,焉能不知他已认出了你?” “……” “万一你一现身,他就将你抓了,该如何是好?” 胡德说,此话并非杞人忧天。 他们与鲁哈尔交战十年,对对方很是了解,鲁哈尔为人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那件事于他们而言,是要到死都埋进土里的秘密,叫人盯上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 第972章 忠君爱国的人 再说了,只是蒙面,可身形和身手总是骗不过人的,万一叫他们诈出来了,元炳一人在外孤立无援,该如何应对? 于私心,胡德是不希望元炳再去的,此一去,凶险万分。 元炳目光闪烁,他顿了一会儿,才说:“可我若是不去,前面做的一切全都前功尽弃了,岂不可惜?” “……”这话说的倒是,胡德一时也哑口无言,在敌国做卧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若真叫他就这么回来了,真的是很可惜。 元炳自己也明白,国家大事,不容儿戏,他说:“你不必为我担心,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如果我因为贪生怕死不敢去了,大家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将军也不可能不让我回去,你放心,我会平安的回来。”说完,他看着胡德,眼神亮了一下,他说:“你还记得,我们打了第一场胜仗,去小镇吃饭时,那些百姓看我们的眼神吗?” 胡德微愣,而元炳似乎也不是要听他说什么,自问自答一般,接着说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们真挚,他们感恩……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得起刀枪去守卫自己的家园,既然我穿上这身戎装,就定要保佑这一方的安宁,不能辜负。” 元炳虽虚弱,说这番话时也没有用力,可他说完这番铿锵有力的话后,却叫人莫名的热血了起来。 胡德有些惭愧,他忽然低下头,摇了摇头,自嘲一声,说:“过惯了安逸的日子,竟也开始说这么不负责的话了。” 元炳看着他,沉下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胡德,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你和我不一样,你成了家,承担的东西便更多了,以前甘愿把命交在战场上,可现在却只想战争赶快结束,平安回家,我也是如此。” 没人愿意打仗,可以的话,大家都想平平安安的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幸福过完余生,可是这样生活的前提是他们能打胜仗。 总要有人冲在最前线,去做那最危险的事。 若每个人都因怕死而不敢去,又谈何守卫国家呢? “你放心,虽说这一次的事确实办得不漂亮,可是那边认识我的人都还好,只要我的身份不暴露,在那边总是能多做些事的,且这一次我也说过了,我是要回老家去,就算晚些回去,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德还能说什么呢?一大顶忠君爱国的帽子扣下来,绕是他有再多不忍,再多担心,在这一刻也都成了苍白。 …… 第二日,大雪覆盖了整个山头,这样的天气养伤最是磨人,伤口好的慢,人的抵抗力也下降了。 不只是元炳,昕蕊也有此等感受,不知是天太冷的缘故,还是这手上的伤本就如此,这些天,她总感觉伤口处隐隐作痛,还有点发胀,问过大夫又没查出问题,只道是雨雪天导致的。 …… 第973章 拾衣局 伤口胀着胀的疼,又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疼,这才叫磨人。 昕蕊的手臂碰又碰不得,想去按揉又怕伤了筋骨,只得在痛的时候咬紧牙关,忍一忍过去。 好在秋心在屋里,看她疼得难受,便小心的替她按揉着伤口周围,好歹也能缓解一下。 秋心的手法还是不错的,按的昕蕊连连呼气,舒服地展开了眉头。 两人安静地对坐着时,昕蕊便问起了近日附中的情况。 想着这些日子,那些糟心事,秋心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一叹气倒是叫昕蕊的心都揪了起来,直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秋心看着她,犹豫了一阵,想着早晚她都是要知道的,如今也已然是人尽皆知,告诉她也无妨,只是怕她担心。 秋心将这些日子发生过的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与了昕蕊听,等她讲完以后,昕蕊的脸都已经黑成了锅底,她原是惊叹,听到后面越发不是那个味儿了,就忍不住黑下了脸。 “发生了这种事,怎么没人告诉我?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秋心连忙说:“终究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起来的事,你要养伤,这种事告诉你,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徒添烦恼罢了,外面确实传开了,但也没人敢闹到跟前来,只是传的凶,说出去到底是丢自家人的脸面。” “娘子呢?” 秋心叹了口气:“娘子本就因怀孕食欲不振,这些日子更是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儿了。” 一听这话,昕蕊急了:“这怎么能行呢?娘子如今是两个人的身子,长久下去可怎么受得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劝也劝了,好说歹说,可是心里装着事,便是娘子自己鼓着劲儿吃进去,也会吐出来,终究是心不平啊。” 让人心不平的,也不仅仅是这段时间的流言蜚语,还有,就在昨日,消息差点就被传出去——关于傅贵盘下了一间铺子的事。 这件事容仪左思右想,还是叫人瞒着了的,且瞒的还挺严实。 一般来,像这种事也没谁会刻意去关注,可若不是及时止住了苗头,又有谁能想到就差那么一点点,傅贵盘下一间铺子,这件事就要被人拿来做文章。 好在是及时制止了,也将那几个预备带头搞事情的人抓住了。 可审问却闹成了笑话,像这种事又能审问出什么结果呢?人家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偶然间看到了,觉得有趣,想说于给别人听,这还有罪? 虽然如此,那几个人也没被放了,嘴巴长在自己身上,有言论自由,可是却不代表可以恶意的用言语去伤害别人。 他们想耗着,有的是时间去耗,不将这幕后之人明明白白地拉出来,找到证据,于容仪来说,便是要她憋着这一口气,发泄不出来。 …… 容仪这边还在尽力遮掩傅贵盘下铺子这件事,可殊不知,有些人也在为他们的事想办法,而他们想的办法却于容仪做的恰恰相反。 拾衣局被傅贵接手的第五日,迎来了一位重客,要了一批中等的料子,给全府的小丫鬟和小厮们做了衣裳…… …… 第974章 一笔订单 不单单是下人的衣服,还有家丁的衣服。总之,七七八八的还有不少呢,看着这个订单傅贵可眼熟的很,这约莫就是一个府宅所有丫鬟仆子穿方面的需求了了。 且如今做衣裳都是需要做加绒加厚的冬季的衣裳,所需要的料子可多出了平时的不少倍。 再看其给的定金,也是一笔不菲的数字,从前傅贵做总管的时候,只是拿这钱去办事,从未有一日自己收下钱…… 这做的事不一样了,心境也不一样了,但不变的是自己这颗热情又惶恐的心。 这业务傅贵是很熟悉的,可到底是新手上任,开了这布庄后本是要学习一段时间的,可却没想到一开始就来了大单,许多事忙起来还是手忙脚乱的,庄子里有活儿好的绣娘,也有上等的裁缝,傅贵只需要做好指挥和招待。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忙的每天满头是汗,等夜里回到家时,只一头栽进床上,昏沉的睡过去了。 有时候忙急了,他还好笑的想,自己做老板和做别人家的主管就是不一样,开这一件小小的布庄,竟然比他当初管理偌大的国公府还要累。 苏萍说是他心态问题,太急于做好,便会心生急迫,对各方各面都记挂在心上。 金主并未规定具体的工期,且还说了这一批衣裳不着急,虽有这番话在前,可傅贵还是在保证质量和品质的同时,让她们加快了速度。 冬天的衣裳不比春夏秋的衣裳,其他的季节,若是冷了热了,脱一件加一件,都不妨事,可冬天,尤其是大雪纷飞的时候,若是御寒不到位,做什么都做不起劲。 那大单的金主并未说明身份,虽然连金主是谁都不知道,这多少有些不合适,可钱却是给到位了的,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傅贵心里想着,做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口碑,此次接了这么大一个单子,他自然是想宣传出去,可见这一家应当是大家。 只可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便是想宣传出去,也没个说头。 殊不知,早已有人提他打算好了…… 一个新开的布庄,连宣传都还未做好,从何而来这么大的一笔单子?说出去不让人奇怪吗? 除非,是熟人有意光顾。 而这个熟人,其实也算不得傅贵的熟人,但却与傅贵有着颇深的渊源。 长氏。 也只有长氏,在这个时候需要大量的仆人衣裳了。 自从回到京城,长氏便如以往一般,发生在京城的事,只要是他们想知道的,就没有打听不到的,更别说一直被他们放在心上的傅贵一家的事,只要是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这边就一清二楚。 其实有些事还与长氏息息相关,自从傅贵的拾衣局盘下来之后,稳妥了,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便将一整个府宅的下人的穿衣方面交给了他们。 虽不知傅贵一家原有多少积蓄,可他做了十几年的总管,想来过着的日子也不会太清苦。 可他现在自己出来,自力更生,从头做起,便是处处都需要银子,盘下一间铺子并不容易,不敢说将这一笔订单交给他能帮助他解决什么,至少这是长氏的一点心意,通过这种方式,默默地支持,帮助他们。 …… 第975章 我也怕是有人故意整我们 这一笔订单,少不过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完。 刚一上手就接了这么大一笔单子,于傅贵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种负担。 刚开始赶工的时候,傅贵连着两夜都没回家歇息。 后来,还是那家总管看见他一脸憔悴样,问清了缘由之后,忙说“不急不急”,还叫他好好歇息,只道这一批衣裳只求质量,务必仔细再仔细,速度方面还是根据能力来说。 得了这话,傅贵才松了口气,但人依旧没松弛下来。 好几次,苏萍带着两个孩儿来铺子里看他,见他忙的连饭都吃不上,心疼之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别人家当掌柜的,都在家里好吃好喝,哪像你呀?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 傅贵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于他而言,这日子只要在慢慢变好,苦一点,累一点,没什么。 平心而论,他也是真的为搬出来这件事感到高兴,自然做事更有精力一些。 他抱着小孙儿,说:“别人家都是当甩手掌柜,我们这才刚开始,别说我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那些绣娘手指头都要戳烂了,谁也没闲着,等这一单忙过了,也就好了。” 苏萍说:“可知是哪户人家要做的这批衣裳?我刚才去看了看,那布料选的可是上等货,连绣样都不是马虎的。” 傅贵摇了摇头,道:“说来也奇怪,这户人家没暴露姓名,每次与我接头的是一位姓崔的管事,我原也想着,怕是哪家高门贵族,可若真是贵族,又怎会想到找我做衣裳?” 拾衣局才刚刚开张,在京城中,别说名气了,怕是别人打这路过都不知道这是干嘛的,城中有名的布庄比比皆是,还有专门为皇室和贵族提供布料绸缎的庄子,想来这一家,不会是什么寻常人家,怎么会找起他呢? 奇怪,着实奇怪。 而苏萍却在脑子里回忆着崔姓管事,却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个人。 “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的管事我们也算是相熟,可是这姓崔的,却没几个,即便是有,那几家也是有常年往来的布庄,且再说……如论如何,这个节骨眼,怕也是没有哪家会跑到我们这来下单。” 从前还在国公府时,苏萍和傅贵两人在下人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结识了不少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可自从这一次的事过后,四处留言的散播,以前许多相熟之人现在也都不大往来了。 傅贵是个耿直之人,他知道如今家中正在受“难”,即便是想去找以前的旧友,大约也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况,况且发生了这种事,有些人怕是想着怎么远离他们,自己又何必凑上去讨这个嫌? 所以,这笔订单想必不会是以前的旧友帮衬的。 傅贵笑说:“也不用急,反正不会是寻我们开心的,钱都定下了,且那管事也十分好言,隔两天就会来一趟。” 闻言,苏萍松了口气,道:“如此就好,我也是怕有人故意整我们……” …… 第976章 我的容仪终究是低了一头 苏萍说这话并非无根无据,而是这些日子,确实有人寻衅上门,绝大部分都比那些暗卫挡了,没让他们得逞,可这也说明了有人想整他们,既然是有人存了心思想拖他们下水,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 家中尚有暗卫看守,可傅贵一人在外守着这个铺子,着实让人不放心,虽然向荣说了,这边也有人守着,不会出事,可对苏萍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家里更安全了,这些话她当然不会当着向荣的面说,还怕人家以为她对他们不够信任,是以,苏萍自己自己频频出来找傅贵,虽然一介妇人也做不了什么,但夫妻二人待在一处也是好的。 傅贵又何尝不懂苏萍的用心呢?看着自己温润的眉眼,傅贵的心也软了下来。 这些年的日子可谓是过的鸡飞狗跳,苏萍心有不甘,还藏着一桩大事,说句老实话,除了对傅合忠好,她并未做好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角色,有好长时间,他都怀疑以前的苏萍回不来了。 好在这两年她安稳了下来,愿意好好过日子了。 他爱苏萍,无可否认,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守着一个心思不在家里的女人过日子。 现在的苏萍,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她,温婉安静,待人真诚。 傅贵忽然拉起了苏萍的手,说:“你放心,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就没有什么事过不去,等时间长了,一切都好了。” 当着孩子的面,小的那个到没什么,可春芽大了呀,老夫老妻这般拉着手说着亲密的话,也着实叫苏萍红了脸,她假意抽了一下,没抽回来,两颊微红,她说:“嗯,如果我早一些……或许容仪还在家里,我们一家子会好好的。” 说起容仪,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苏萍更是心中梗塞。 容仪已经成了她的心病,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 前十几年的亏欠,如今怎么弥补的回来呢? 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容仪已经不在身边了,有人给她好的生活,护她周全,自己这个亲娘,还能做什么呢? 如今连她这么受欺负,被外面那些人误解她都没办法帮上什么忙,这心里各种滋味都有了。 傅贵也沉默,不过他的心态要比苏萍平和一些,毕竟他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没有亏欠,也没有懊悔,但自责也是同样的,身为父母,却不能庇护自己的孩子,让她在外受尽谩骂和误解,若他有这个能力,又怎会让流言蜚语中伤自己的孩子。 看妻子神色不愉,傅贵安慰道:“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们该庆幸她是跟了这么好的姑爷,不管如何,只要对她好,我就放心了。” 苏萍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当初为她物色过几户人家,去了就能做正头娘子,那几家家世干净,虽比不上将军府富贵滔天,可却是清白人家,与我们也是门当户对,若是孩子在他家受了委屈,我们也可去讨个道理回来,可如今,我的容仪终究是低了一头。” …… 第977章 嫡子庶子 比起过去,以为她不是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叫她去陪嫁,心里除了有那么一点点不适以外,并无半分不悦,明知陪嫁过去会是什么光景,她也全然不在意。 可现在,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以后,只恨当初自己太过狠心,对一个依赖她的孩子如此,当真是不陪做她的母亲。 说起这个,傅贵也是无可奈何,他叹了一声,说:“我原也想将她留在身边多养两年,女儿不易,嫁了人之后就是另一番天地,当初我是真舍不得,怕她嫁人后受欺负,丈夫不疼,婆婆刁难,虽物色了几户人家,可也迟迟没松口,谁曾想,她的姻缘会是在将军府呢……” 如此一来,他所做的所有盘算都成了空,女儿如此高嫁,他们这等身份,除了安分守己不给孩子添麻烦,不让她在王府因为家里人难过,这便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也好在容仪碰上的是将军,两人在一起也和睦,不然,当真是黄土埋了身,他都不能安然闭眼。 苏萍不免惆怅,身为女人,又在贵门伺候过,她怎会不知贵门里的规矩和弯弯绕绕呢,她说:“如今姑爷身边只有容仪一个,可以后呢?若是他娶了妻,生了嫡子,我的容仪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傅贵也沉默了。 又是同时的,两人想到了明思慧,那个长氏的媳妇,认真来说,还是容仪的嫡母。 自从上次她来找过苏萍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人了,再见也是尴尬。 如果……如果容仪认祖归宗了,以长氏的身份,她是不是就不用屈于一个妾室之位了?那将军夫人的位子,是不是也可以争一争? 不为心疼她,也要为了两个外孙着想,若容仪是个妾,想母凭子贵怕是没这个好事了,相反,孩子还有可能因为有一个妾室母亲而低人一头。 可若她成了夫人,两个孩子就是嫡子嫡女……嫡庶之分,自古以来就是不可改变的,不管姑爷多疼两个孩子,庶出的就是庶出,永远被嫡字压一头。 可是,心有不平,就这么让孩子认祖归宗了? 凭什么?他们长氏说认就认,他们就该上赶着去吗? …… 饭钱,容仪连打了两个喷嚏,白婆婆笑说是有人在念她。 容仪揉了揉鼻子,笑说:“我怕是有人在骂我。” 后又说:“我爹娘那边怎么样了?” 白婆婆回话:“听向荣说,这段日子总管和夫人忙的不可开交,听说是拾衣局接了笔大单子,总管仔细着呢。” 容仪笑说:“我爹是再仔细不过的人,不过,拾衣局才开张,从哪里来的大单子?又是谁给的呢?” “这个……不太清楚,据说是一位崔姓总管去定的,没说主家是谁。” 一旁正在抱着小团子喜滋滋啵了两口的长青不免心虚,看了容仪一眼,又看着白婆婆,说:“这身份不明可不太好啊,钱可给了?” 容仪想问的也是这个,却听白婆婆说:“给了,说是定金和布料钱还有手工钱都给了,还给了不少呢。” …… 第978章 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在外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遇到骗子,有些经验老练的商人都会被一些行骗的手段唬住,一赔就是不少的钱,最后钱货两空,什么也落不到。 一家新开的铺子,什么都才刚开始,萌芽阶段最是重要的时候。起步便是难,若是起步起好了,一切都还好说,若是起步起的不好,那可就糟糕了。 这一大笔订单忽然从天而降,猛地砸在头上,也着实让人晕眩,有些惶恐不已。 没有什么比银子更重要,钱到位了,一切都好说。 果然,听到白婆婆所说,容仪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长青也道:“若是来历不明,也未交定金,那可就糟糕了,可如今,银钱到了位就还好说。” 放了心之后,容仪松懈了下来,她说:“话虽如此,该查的也还是要查清楚。终究于我爹来说是件好事,兴许是有人暗中相助也不定。” “是。” “如今这个情况许多人都避之不及,若当真有人伸出了援手,帮了我爹,我们也一定要弄清楚这个人是谁,这世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样的人才是可交的人,往后也一定要多来往才是。” 这话说的倒是十分现实,白婆婆连连点头,正说要吩咐下去时,长青忽然毛遂自荐,笑着说道:“那就交给我去查吧,反正我平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给我找点事做,我也不至于太过无聊,况且,我去查相对来说会容易许多。” 对于她的自荐,容仪理解的是:长青说她去查,其实那意思便是说这件事交给长氏的人去查,那自然要比她们自己去查方便许多。 她有些犹豫:“这样好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长青看着她,假意生气,说:“有什么不好吗?你与我之间还谈麻烦不麻烦?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你还与我如此客气,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容仪忙摆手,委婉又打趣着,说道:“我只是想着长大小姐是个大忙人儿,如今好事将近,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为我这些事奔波。” 长青微微气恼,扬了扬拳头假意要捶她,而后“呿”了一声,说:“还这么贫嘴,你是不急了?” 笑意微微淡了几分,容仪叹了一声,见她是真要帮忙的样子,便松了口,说道:“我自然是急的,好几日急得都没法睡觉,日夜都颠倒了过来,白日里使劲睡,夜里怎么都睡不着,既然你应下了这事,我便放心地交给你了,你说的对,以你的身份去查,会比我们自己快很多。” 见容仪松口,长青也放下心来了,她之所以要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还不是因为怕他们当真查到长家,京城遍地都是贵族,要是查起来其实也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们现在无论如何怕是也不会想到长家头上来,他若查得久了,就说不准了,那样,他们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惊喜也没了。 总而言之,现在还不是让他们知道长家所在的时候,还得等一等……再等一等。 …… 第979章 感谢天,感谢地 对于长青来说,这是她必须要揽过去的活儿,可在容仪心里,却是感动了许久,她还当是因为长青心疼自己才将这事揽了过去。 有人应承此事,便减轻了容一不少的负担,氛围也就好了许多,至少不再低迷了。 两人东扯西扯,长青忽然神色肃穆,认真的说了一句:“容仪,有些事我想不通,你得给我个答案。” 容仪被她这认真的小模样弄得一愣一愣的,只点了下头,道:“你问……” “……你为什么,从没找过我?” “啊?”容仪不明所以。 长青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意思也明白许多,她说:“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从没有找过我帮忙?你明知道长氏在京城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只要你开了这个口,我一定尽心竭力帮助你。” “……我。” “为什么从不找我呢?我们俩都是见过家长的关系了,你当真是怕麻烦我吗?可是和朋友之间不就应该相互麻烦吗?只要是你的事,我不会觉得麻烦,可你不找我,我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几句话将容仪堵得喉咙发哽,说不出话来。 长青开了闸就难以复收了,她将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说:“朋友就该患难与共呢,你若不好我又怎会心安理得的好呢?我一直在等你向我开口,可过了这么些日子,你连叫人传个信都没有,还得是我主动来找你,若是有一天我遭受大难,你会不会帮我呢?” 容仪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下时就说:“当然,若我能帮,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受难的。” 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长青呼了口气,跟着说了句:“既然如此,将心比心过后,你为什么不找我?” 她步步紧逼,叫容仪不愿说也不得不说出来:“主要还是觉得麻烦你了……” 长青看着她,目光深幽,淡笑了句:“你便是一辈子麻烦我,也是应该的。” 容仪多少也知道,长氏的人十分重感情,与长青交朋友,也知道她是一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是以,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容仪并不觉得奇怪,还生出丝丝感动。 她道:“能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对此话,长青露出了一抹笑,意味深长。 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福气呢? 能找到容仪才是长家的福气,若是一直不能找到她,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感谢天,感谢地,让她们能以相遇…… 后来,长青看着她,目光愤然,又说:“家里人也知道你的这事,很是气愤,觉得外面那些人造谣生事,合该缝上嘴一顿板子打出去。” 容仪笑了笑,心中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她以为是怀孕所故,便忽略了,后说:“被人误解,以讹传讹,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到也罢了,可这一次牵扯到我父母,这我就不能忍了。” 长青目光微微闪烁,又听她说:“这次是他们逼得太过了,听说有人寻衅滋事,想要找我爹娘的麻烦,被我们的人暗中挡了回去。” …… 第980章 有些时候难得糊涂 若只是那些流言蜚语,便还算是情节轻的,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还将此事越闹越大。 这是打量她不会反击? 那可就是他们想的太多了,不是不会反击,而是要一次一击致命,让她们再也不敢动歪脑经。 不过,手中虽握有最强有力的东西,足以让他们忌惮,可是…… 却不是什么事都能依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乱来,想如何便如何,这世间法则,人的等级都将人压得死死的,有些事,也并不是自己占理,就可以扬眉吐气的。 不管如何,造谣生事的不是寻常人家,而是权势滔天,可控人生死的国公府…… 自己若是因为一时之气,将那封信抖落出去,后果会是什么,简直不堪设想。 秦国公和秦夫人待秦黛珑有多看重,容仪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若自己当真中伤了他们宝贝女儿,哪怕只是为自己讨个公道,还能好的过? 便是不说自己,也得为父母想想,自己如今是得到了庇护,走到哪儿都有人护着,想必也没谁敢一直打自己的主意,可爹娘不一样,若是他们寻衅报复,去寻爹娘的麻烦,就算自己这边时时派人保护着,也怕防不胜防,再说,爹娘已经不年轻了,难道要他们提心吊胆的过着下半辈子吗? 心有不平,想回击,却有诸多顾虑。 这一生都活得太过清醒,又太过克制了,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为自己而活,可以无忧无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以不计后果……可是不能。 有句话说,难得糊涂,有的人,清醒一世,自律又克制,不会也不允许自己任性而为,有的人,他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以前我们瞧不起这样的人,可现在多多少少是有些羡慕的,这样的人能冲破心灵的枷锁,去做想做之事,说想说之话,克制又放荡,恣意人生,他们不会因底线原则所伤,因为,他们毫不在意,装作不在意。 最最令人羡慕的,就是那些难得糊涂的人,因为他们当真是活得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们的世界简单的很,为人便也一样简单。 容仪只恨自己活得太过清醒了,若是可以无所顾忌,又怎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了,一直都在等一个时机,可这个时机它迟迟不来,便只好自己去创造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忽然说道:“我,我要见秦夫人。” 这个决定有些让人意外,玉衡倒茶的手都抖了一下,水流了些在桌上。 长青也讶异,却很快定了下来,说:“你确定要去见秦夫人?可这件事你去见秦黛珑会不会好办一些?毕竟,你和她十多年的交情,兴许会好说话一些呢?” 容仪肯定的摇了摇头,说:“我太了解她们了,这件事不会是秦黛珑一个人做的,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这背后定是有一双手在推动整个局面发展,以我对她们的了解,还有过去的经验教训,我知道……我非要去见秦夫人不可。” …… 第981章 我要去见秦夫人 纵观着整个局面的发展,不会是秦黛珑一个年轻的姑娘能筹谋的出来的,若没有一个老练的人物去做这推手,这件事想办的这么漂亮这么迅速,也是很困难的。 且再说了,自己手上有她的把柄,她也是知道的,又怎么会把自己逼近死路,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可是…… 长青不免担忧,说:“可你一个姑娘和她去谈话,我怕你会吃亏,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秦夫人,其手段可是了得的。” 容仪心里也没底,她苦笑一声,说:“你知道吗?我曾经把她当娘亲一样对待,我觉得她待我好,是一个好主母,可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了她的真面目,看到了她露出獠牙的那一面,心中对她所有的欢喜和敬仰,一瞬间便化为了乌有,只觉浑身打冷战。” 怎么可能?平日里那样温婉端庄,大方得体的夫人,背地里竟满是獠牙,只到自己看清,便会伤得自己满身都是血口。 她温婉娴雅的表皮之下,尽是狠辣。 可自己从前却一直觉得她像母亲…… “与她说理,与她谈判自然是困难的,可我也非得克服了这种困难不可,我不愿午夜梦回时,再忆起过去种种。” 容仪眉眼低落,整个人都陷入了低迷之气,屋里一时间也沉寂了下来,许久,长青才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你一个人去,我得跟着,她若以身份之由,以你过去种种为由刁难你,堵你的话,我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看她坚决的脸色,容仪知道她是认真的,自己怕是不能随便应付过去,便只好说:“你跟着可以,不过却不能现身,若当真说不过她了,在想办法也是好的,可你跟着我去,说不得人家会以为我是在拿长家去压他们。” 长青很想说:便是你拿长家去压他们又如何?一个秦府,还会被放在眼里? 这话有些狂傲,可却有被说出来的底气。 可话到了嘴边,却说:“好,不过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若是太不成样子,太欺负你了,我必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到时候说我拿长家压她也好,压便压了,她自觉低人一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你有时候就是太心软了,对这种人,何须心软?” 其实她原话是想说:你有时候是太小心了,既然有长家这层关系在,为何不利用? 就该大大方方地宣扬出去,叫所有人都知道,你傅容仪和我长家有说不清的关系,到时候,看谁还敢将嘴长在你身上! 可心知容仪性子,不是借人之势,狐假虎威之人,虽可叹,也敬佩她自守底线的克制。 …… 虽然容仪应下了她的话,可长青回去之后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将这件事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后心疼不已,直说:“这种事情正好叫你们两个女娃娃自己去解决?这本该是父母和父母之间的事,你们两个这么小,哪里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 第982章 做娘的当真不羞愧吗? 子女再大,在父母心中也还是孩子,而在慈爱的老夫人心中,长青和容仪还有其他孙子孙女更是孩童一般,不谙世事,“出门”都要人带着的。 尊长尚有一口气在,若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又怎么舍得让孩子去抗?能为后辈做的,尊长都不会吝啬自己的本事。 原本于这一次的事,老夫人心里就有了成算计划,在她眼里,这便是他们该去解决的事,而不是叫两个稚嫩的孩子去面对这些复杂。 她们还小,如何懂得与人争辩,还想辩个输赢来? 说句俗话,人家走过的桥比她们走过的路都多,这不就像是小鸡同狐狸讲道理,哪有讲道理的空间呢? 长青支支吾吾,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她说:“我原本也是劝了,可您别看容仪性子软和,其实她可硬了,一般不轻易拿主意,一旦拿定主意的事,也不是旁人三言两语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老夫人闭了闭眼,深叹了一口气,说:“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呢?” 长青微微有些沉默,而后抬起头来看着奶奶,眼神微微闪烁,她说:“奶奶,容仪她和我不一样,若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当然,以我的身份,也没谁敢造我的谣,但若假如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处理必然是比容仪的简单,想的也不会那么复杂,可容仪却不行,您别忘了,她从小就是傅叔养大的,与傅家的感情可谓是深刻到了骨子里,再且说了,他们的身份总是要低三下四,低人一头的,容仪做了十几年的丫鬟奴婢,再加上家事环境如此,她的性格便养的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她又怎么可能恣意妄为呢?” “……” “其实要去找秦夫人,想必也不是她一时兴起,想来是深思熟虑许久才做下的决定罢,我也怕她会吃亏,那秦夫人是什么人我也算是有一定了解了,容仪再镇定,再聪明,我也怕她那十几年在秦家做事的奴性会压垮了她,而且……您不知,容仪曾对秦夫人有多深的感情和依赖。” 说到此处,长青忍不住叹了一声,又将容仪曾视秦夫人如亲生母亲的事告诉了老夫人,听得老夫人只捶胸,最后说了一句:“造孽啊!若是有报应,怎么不报应到我这个老婆子身上来?” 那么小的孩子,渴望母爱,生母不予理会,反对主人家主母产生了依赖,谁能想到容仪的童年会是什么样的?寻常的孩子,大都能平安快乐的长大,无缺无憾,父疼母爱,心智健全,可容仪,她该是错过了多少啊? 看奶奶悲痛万分,长青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住她,却听她说:“我原心疼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就算她们母女俩过得不好,我也绝不可能将错归在她身上,可我没想到,她会苛待孩子至此!那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怎就忍心?怎就忍心不管不问?!自己的孩子对别的女人产生了母女之情,做娘的当真不羞愧吗?” …… 第983章 秦家无所畏惧 绕是再能体谅的人,怕是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知道这些事,只会让老夫人更加懊悔,自己没能早点找到孙女,让她在外受尽苦楚。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母爱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感情,缺失了母爱的孩子,终究是不能“健全”的,或多或少在心理上会有一些问题。 譬如容仪,她这般小心谨慎,过度自制,又常常否定自己,遇到事情能退就退,像一根弹簧一样,不管试压多少都能承受住,却说不准在最后一刻绷不住了才会弹回去,难道真是因为她是因为奴为婢而消磨了心性?也不尽然吧,这里面多少都有她母亲的一份功劳。 老夫人痛心疾首,她想,若不是如今孩子好好的,四肢健全的长大了,她当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对苏萍,不免是有怒的,可更多的是愧,说到底,这事还是长家办的不厚道…… 她说:“你去……你去和容仪说清楚,这件事不要她亲自出手,没得拉低了身价,叫人以为她背后无人了,你告诉她让她不要急,傅家那边我们会派人留意,还有……” 话到此处,忽然卡了一下,老夫人闭上眼,思绪一时混乱,长青接过话去,说:“可是,这样多奇怪,就连我说要帮她,她都怕麻烦,奶奶,她不会心安理得接受长家的帮助的,没有能说服她的理由,我都能想到她会怎么回我的话。” 老夫人叹了一声,心里又高兴,又担忧,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倔法,但许多人的倔,都是以自己的利益息息相关,长家人也有长家人的倔,他们会在自己原则之下的事拧巴起来。 让老夫人欣慰的是容仪的性子是好的,虽然她不是在长家长大的,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血脉亲情,她的身上,终归是有长家人的影子在的。 虽如此,却把老夫人给难住了,她叹声道:“到时候她去见秦岚椿,我会派个人,你带上,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也不要心慌,你只需记住,咱们不生事,但也不怕事,秦家无所畏惧。” …… 就在容仪准备亲自去见秦夫人的时候,不知是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长公主,传到长公主耳里,她却没有袖手旁观,只是前脚先叫画柳带了话去,紧接着就传回来姜舜轶的消息,一时间,叫她无法理事。 画柳来到长留,见到容仪眼下的乌青,当下也是一惊,道:“这些日子,娘子没有好好歇息?” 容仪苦笑一声:“确实没能好睡。” 未将话说的太明白,可料想画柳也该知道她的意思。 果然,画柳微微顿了一下,才道:“也怪是外面那些人胡言乱语,扰了娘子清净。” 容仪摆了摆手,却听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娘子想做什么长公主已经知道了,此番奴婢来是长公主要奴婢带了话来,还请娘子稍安勿躁,这件事,娘子不必亲自出面。” …… 第984章 我去见长公主 这些日子焦头烂额的,想着如何处理好这件事情,全然忘了自己如今是王府的小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多少也关乎王府的声誉,竟然忘了紧张一下,长公主知道此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头皮麻了一下,容仪心想:现在才想起来问长公主的看法和反应,是不是晚了? 画柳并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也叫容仪从中探不出长公主的心思。 倒是画柳,是个机灵的,见娘子犹豫不语,便知道她是有话要问,又怕是问不出口,画柳先开了口:“娘子有什么话尽管问奴婢,奴婢定当知无不言的。” 容仪深吸了口气,这才正儿八经问了出来,她道:“此事我早就知道了,可却忘了关心殿下和王爷是什么看法,会不会因为那些关于我的传言而……” 原来是忧心此事,画柳忙低下头,说:“娘子请放心,娘子是王府的人,不管是殿下还是王爷,自然是信娘子的,外面那些人怎么说都是造谣生事,想给娘子抹黑,咱们殿下和王爷都是大智之人,怎么会轻信了外面的谣言呢?” 画柳这番话说的一点都不磕巴,搞得容仪还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想叫自己放心啊?实则长公主和王爷早已震怒,觉得这件事让王府蒙了羞,丢了脸? 脑洞大开的这么想了一番,又将这种想法咽回了肚子里去,是不是真的,画柳一个下人又何必骗自己呢? 就算因为这件事,长公主和王爷震怒无比要问自己的责,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容仪说:“可这件事终究是因我而起,我若不去摆平,任由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继续流传下去,终究于名声是不好听,罢了,我去见长公主,有些话,我得当面同她说清楚。” …… 荣华院。 孟思敏躺在贵妃榻上,肘下靠着一个软枕,容仪这一回过来并没有安心的坐在下方,而是恭敬的站在不远处,哪怕孟思敏叫她坐了,容仪也还是站着。 孟思敏看她一眼,眼神落在她肚子上,犹豫了一番,还是语气硬硬的开口说:“便是你做错了事,也坐下回话,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容仪的心放不下,便不能心安理得的坐下,叫她站着回话,会比让她坐在那里要强上一些。 她说:“妾整日在长留安坐,身子很好,如今是有要事说于殿下,还是站着回话较好。”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倔强,也不再多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容仪顿默了片刻,又道:“妾要说的,是关于妾与秦家、与秦黛珑,还有爷之间的事……这个故事很长。” 容仪之所以下定决心要将他们的过往说与长公主,让长公主明白。 实际上是她早已对长公主卸下了心防,才会将这些秘密都告知于她。 若是真正的一家人,就不该藏有什么秘密,且原本姜舜骁这一房与长公主之间素来就有隔阂,若是不曾打破这层砂纸更近一层,那有何谈将来呢? …… 第985章 他对姨母还是敬重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到底是私密的事,容仪也只挑挑拣拣,将这个故事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呈现在长公主面前。 这个故事说好讲也好讲,说不好讲也不好讲,毕竟,关于秦黛珑的声誉,还有她做过的那些,不管哪一条拿出来都是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事。 容仪慎之又慎,才将这个故事圆的尽可能完美,又没那么暴露。 还有那些关于自己曾经的挣扎、不愿,容仪也跳了过去,只捡了要紧的说给了她听。 从容仪嘴里出来的整个故事是: 原来,让秦黛珑嫁给姜舜骁,她心里是不愿的,她怕自己成为不了一个好妻子,也觉得和表哥之间过夫妻的生活有些别扭,便不愿结这门亲,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她不得不嫁到王府来。 成婚之后,她见丈夫就是表哥,无法从这个身份中转换过来,便想着推一个人去伺候表哥,这样她也能晚一些尽妻子该有的义务了。 而被推出去的这个人,无疑就是她最信任又最好把控的人。 说到此处,容仪便将她是如何将自己一步一步推到姜舜骁身边的事详细的说了出来。 绕是见过再多大场面的长公主,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讶异,她微微蹙眉,将容仪上下打量了一番。 虽说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让她对容仪也算有了了解,心知她不是攀附之人,可到底王府是寻常女子想进都进不了的,若她当真有这个机会,又怎么可能不牢牢把住一点心思都不动呢? 反而听她所言,却好像是不大乐意,还想逃避的样子,这多少让孟思敏有些讶异了。 容仪没能忽略掉长公主眼里的吃惊,有那么一些受伤,她深吸了口气,心想:看吧,她只是实事求是的与长公主解释了这一番,长公主尚且讶异,外面那些人又如何会听她说呢?只怕她前脚刚解释,后面就要被骂的狗血淋头,被喷一头一脸的唾沫星子。 容仪暂时忽略了长公主眼里的讶异,继续说了下去,先交代了自己手中握有秦黛珑当初将自己推给姜舜骁时留下的证据,十分有利,一击即中,必能“致命”。 后却又说:“我本是可以拿那个证据堵住外面的人的嘴,可是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若当真就这么做了,怕是后续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等着我,我是个不擅长解决麻烦的人,但我懂得如何避开麻烦。” 为了避免解决麻烦,索性就不要去制造这些麻烦。 容仪顾虑的许多,她不仅想到了自己的爹娘,还想到了姜舜骁。 不管如何,秦家人和姜舜骁始终是亲戚关系,秦夫人再怎么说都是姜舜骁的姨母,万一因为这件事叫他们的关系恶化了,自己又该拿什么去补救? 容仪记得,当初因为秦黛珑的事,秦夫人几乎快要和姜舜骁撕破脸皮了,他都没多说一句秦夫人的不是,本是他有道理的事,本是他受尽了委屈,可他却选择一字不吭,通通咽下。 可见,他对这个姨母还是敬重的。 …… 第986章 姨母的好 像容仪这种人,一般不轻易做决定,一旦要做下一个决定,定要经过许多心里挣扎,方方面面的考量,或许更悲催一点,还要计较得失。 她所计较的得与失,或许不是在小层面上的,那或许是关乎更大更多的东西。 而她想到姜舜骁和秦夫人之间,却是最基本的,也是最不能忽略的。 他有多敬爱自己的母亲,就有多珍视和姨母的感情。 不管秦夫人过去如何,现在如何,不可改变的,她都是婆母的亲姐姐,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容仪还记得,当初在秦黛珑走之后,秦夫人闹了两场,那时候,容仪对姜舜骁是心疼的,毕竟,被背叛了的人是他,他还费心费力的帮助秦黛珑离开,到最后反倒是他没落个好处,被姨母误解,差一点两人就要决裂了。 到底是尊长,哪有不敬的道理? 姜舜骁曾说:姨母只是不知实情罢了,她原本是个很温暖很端庄的人,和我娘不同,我娘更开朗一些,而她更娴雅一些,但其实她们俩长得挺像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有时候太想她了,就会跑去找姨母,好像呆在姨母身边,就是待在母亲身边一样,她也是真心拿我当自己的孩子疼爱,阿瀹和黛珑有的,她必然会给我留一份,逢年过节也一定会叫我一起去吃顿饭,母亲走的时候,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早就过了,需要人陪睡的年纪,可在最初的那几个月,都是姨母哄我入睡,等我睡熟了,她才会离开。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有好几次根本就睡不着,一闭眼便全是母亲,那个时候对母亲的依赖有多深,我都快忘了,我只知道,若我再小一点,不能见到母亲,定然是要哭闹的。 那个年纪正处于该懂事,该克制的年纪,自小父亲就教育我,身为男儿,必当自强,有泪也不轻弹,所以,我学会了隐忍,就算再思念母亲,我也绝不会放在面上,可是姨母她看出了我的脆弱,看出了我憋闷无处宣泄的样子,她会开导我,而我也不想她过分担心,所以每每都假装熟睡,让她安心离开,日复一日,皆是如此。 抛却这一次的事不说,姨母待我没得挑,她将我缺失的母爱都补给了我,尽她最大的可能来护着我。 她知道爹爹要娶新妇,她怕我心里难受,怕我会与长公主起冲突,便将我领到国公府亲自带了好些日子,她温柔地劝过我,与我分析利弊,教我如何与继母相处,她对我当真是无不尽心,也当真是倾注了不少心血,若非她真心疼爱,又怎会将我的事一管到底,全然不怕旁的呢? 我能理解姨母,她将黛珑看得眼珠子似的,从小到大也很少叫她磕着碰着,为人父母,上养老,下育小,尤其是女子,出嫁前是无忧无虑的小姐,出嫁后便成了妻子,成了母亲,一门心思在孩子上,若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个不爽利的,做母亲的必是会心如刀割。 更何况那个时候,秦黛珑是“死了”,这于一个母亲来说,又怎么可能放的下来? …… 第987章 殿下,出事了! 她若是不找上门来闹,那才叫奇怪,女儿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于一场意外,哪个能接受?哪个心里能平衡? 所以说,姜舜骁之所以抵住了姨母的怨责,也不仅仅是因为当初自己的一点私心,还有就是因为他对这个姨母的感情十分深厚,他甘愿被指着鼻子骂,毫无怨言的。 想到这些事,容仪就算是有天大的理,也得退三分,好歹要为自家的爷们儿想想。 自己身为他的妾室,在外人眼中,他们俩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她做了什么必然是会叫人与姜舜骁联系在一起,做好事也就罢了,由其是这做了容易坏事的事,一旦被世人所知,那便免不了的会多些口舌,嚼些是非。 良久,孟思敏才说了一句:“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要出面,你越是主动去解决,越是会叫人觉得你有求于她,你便低人一头,于你而言会吃亏。” 容仪蹙下眉头,她过来找长公主,说清这些便是为了长公主能放自己去见秦夫人,可却没想到,自己将这么一个完整的故事总结了出来她也还是不同意。 见她面露不解,孟思敏态度坚决,正要说什么,忽然有人来报—— 来人是派去平阳暗中照看姜舜轶的马夫,他进来时脸色就不太好,开口第一句便是:“殿下,出事了!” 话音刚落,孟思敏眉头狠狠的跳了一下,那马夫抬头看着长公主的脸色,露出了左边脸上的血痕,触目惊心。 看清了他脸上的痕迹时,孟思敏脑袋里最后的那根弦都快断了,她心里清楚,马夫的身手不错,这些年还没见他明面上有什么伤,可这一次,竟是这么的可怖,可想会是发生了什么。 马夫剑眉厉目,面容刚毅,他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说:“公子遇到马贼,当时陆家小姐也在场,为了保护陆家小姐,公子被人砍了一刀,属下没敢跟紧,一时不察叫那贼人得了手,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他说了这么一番话,可孟思敏脑子里只留下了一句话:公子被人砍了一刀。 砍了一刀? “砍在哪儿?伤势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顾不上公主威仪,孟思敏一股脑的将话都倒了出来。 马夫低下头去,眼里满是愧疚,他道:“砍在后背上,当时血把整个衣裳都染透了,大夫看过了,说要休养一段时间,万幸是没伤到根基,那贼人也被公子反手一刀要了命,是一群亡命之徒,专做杀人求财的勾当。” 孟思敏捂着直跳的胸口,绕是再冷静的人,听到自己的孩子受了伤吃了大罪,心里也不可能没有波动的,若是还能端的一副平稳之态,那也真是心硬心狠了。 喉间忽然干涩了起来,她将手边的水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后,试着张嘴,却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眼睛里都充着血红了,后哑着声音问:“那他如今不能挪动……人又在哪儿呢?可有人照看?” …… 第988章 平阳的流言(因祸得福) 长公主已不能自持,下面的人又哪里坐得住? 容仪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从未见过姜舜轶的身手,不知他遇到暴乱时,可否能抵挡一阵子,又怕他是重文的,难免体弱娇贵,会吃大亏。 马夫犹豫了一阵,不敢看孟思敏的眼睛,只将头低的更低了,他说:“这是属下要回禀的第二件事,还望殿下不要动气。” 孟思敏微微蹙眉,只听他这一言,便已觉不妙。 果不然,马夫说:“公子是为了保护表小姐才被重伤,那一日陆家人也派了人暗中保护表小姐,如此一来,陆家人都知道了公子一直都在平阳,且与表小姐一直都有联系……不知是谁烂嚼舌根,如今平阳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公子与陆家小姐有情,从京城追随至平阳,还说表小姐当时来京城住进王府,虽对外宣称是说表小姐是来看望殿下,更是为给大公子做填房的准备,实则却是陆家小姐和王府二少爷有情况,长辈们要促成的也是这一对。” 话音刚落,一只瓷杯被孟思敏扫落在地,瞬时四分五裂,她站了起来,头一次对这个极为信任又重用的马夫发了火,她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本宫派你们去保护公子,你们却让他受了伤!可还记得临行前,本宫交代过你们什么?一则是要保护公子的安全,二则是要将这件事给我捂的死死的,不能透露出去半分!如今却叫这事抖落了出去,你可知众口铄金,有些话一旦传扬开了,说的人多了,假的也会成真的!届时又该如何收场?” 孟思敏气就气在这两点,她心里本就不愿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侄女再有什么发展的前景,此番派人出去保护他,也是为了看着他,可却没想到看着看着竟生出了这么多事来。 面对长公主的暴怒,马夫只将头低的不能再低,他心里亦是清楚,这两件事足以要长公主暴跳如雷,这本就是她最最在意的两件事,可偏偏自己一件也没办好。 虽然在下人心里,公子和表小姐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被外人所知那又算得了什么?两家本就是亲戚关系,若能亲上加亲,岂不是一件喜事? 可长公主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同意的事,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反观容仪,亦是一脸惊,她竟然坐在这里这么许久,将这些事听了一耳朵进去,也没人叫她避一避…… 可听过之后,心里又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反而她和长公主的想法是相反的,她知道阿轶是希望能和如意在一起的,此番若是能借助流言的关系,让他们无无障碍的在一起,被接受,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是……仔细想想,在平阳传出来的流言,和如今京城中传的关于自己的流言是何其相似。 并非旁的相似,而是这留言的速度来得迅猛又激烈。 虽这对阿轶和如意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可若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故意想将此事越闹越大,且还不安好心,那就不是那么好玩的了。 …… 第989章 多事之秋 京城中所传的留言,句句都不利于自己,甚至还伤害了家人,就是因为有人在背后下阴招损招,想逼着她抬不起头来。 可若是在平阳,又有谁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其目的还是想害了阿轶和如意呢? 不,这两件事的性质本就不一样,一件是坏事,一件是好事,这背后之人所有的心思也不一样,京城中关于自己的留言,是想毁了自己,从而抬高秦黛珑,可平阳传的留言却是能拉近阿轶和如意之间的关系的。 若说这背后确实有推手,容仪能想到的便是陆家的人了。 她心里大概也清楚,如今的陆家不过是一副空壳子,看着好看罢了,其实内里早就被败光了,靠着长公主这份关系,才不至于门庭冷落。 可是这终究是不稳定的,长公主能护着他们一时,能护着他们一世吗?倘若,长公主这一辈的人都老了,后辈慢慢发芽,又怎能保证,还能得到庇护呢,且陆家人自己也清楚,他们能留给后辈的,是早已败光的家业和满门需要延续的荣耀,这个担子有多重,不需她一个外人细细计较了吧? 言而总之,若是陆家人能找到一个像样的姑爷,最好就是姜舜轶,又是亲戚又是姑爷,那这份关系就永远也割不断,他们也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王府的帮助和馈赠,不用担心百年之后家族败落,毁在自己手里。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桥也已经搭好了,只等他们自己提着货品上桥去吆喝,又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当然会将这件事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知道,京城来了位小爷,是安宁王和长公主的独子,是陆家的亲戚,如意的表哥。 更要将英雄救美的故事尽善尽美的传播出去,那故事编的可比有些话本子里讲的还要好看,其中添油加醋,不知加了多少东西,竟也有人信。 大概如今在所有人眼中,这位京城中来的贵公子,是千里迢迢来见自己的未婚妻,甚至有人都将两人的黄道吉日都算好了,还有理有据的分析他们会在何时成婚,婚后几年几子几女,幸福美满。 一时间也成了一段佳话,这种郎有情,妾有意,又是从小青梅竹马的关系,最是让人津津乐道了。 不仅是容易想到这了,孟思敏也想到了,她对自己这个姐妹何其了解,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心思? 心中只恨得咬牙切齿,恨他们陆家太贪婪了,这些年,哪一次他们开口求帮助,自己没帮?哪一次在陆家有危难的时候,自己不是尽心尽力的去帮忙解决。 自己何曾亏待过他们,不管是在钱物上,还是在面子上,都让他们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也不曾拿这些事一直放在嘴上,去念自己的功绩,让他们感到压迫感,也未让他们还过,这些还不够吗?还要拉她儿子下水,拖死她儿子一辈子吗? 那陆家是个什么情况,自己的那个姐妹和她的丈夫又是个什么心眼的人,孟思敏岂会不了解,正是因为太了解了,才不愿儿子和他们有过多纠缠。 …… 第990章 陆家的心思 那陆家就是一个事堆,还是一个无底洞。 从前只觉得他家事多,自己需要帮忙的地方还很多,可近些年渐渐看清了他们,看清了他们贪婪的嘴脸,看清了他们因自己的庇护和帮助,渐渐生出来懒惰的心思,不正家事,不务主事,那副姿态好似已经做好了靠她养着的准备。 等孟思敏意识到自己给予的帮助已经过了界限,让她们养出了不知好歹的性子来,往后就开始慢慢收敛了,可这个时候的收敛又能起什么作用?只会让他们更加迫切的想要得到长公主的帮助,且还是理所应当不需要理由的,让他们有一个贯穿终身的理由,去安心的做一个米虫。 孟思敏还记得自己曾叫人带话给他们,那番话说的不算客气,直道是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重正家事,该给的帮助自己不会吝啬,可若要是靠她养着,那是万不能够的。 从那以后,陆家倒是消停过一段日子,听说是盘下了几间生意不错的铺子,收入了一些,日子过得没那么紧巴了,也有钱出去与旧友喝酒玩牌培养感情,有钱宴请好友在府上吃茶。 一开始,孟思敏以为他们是真的走上正路了,往后只会越过越好,可却不曾想,他们竟然将自己给他们的钱,抽出了一部分去放高利贷,差点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还是当地的知府大人将消息传到自己这边来了,孟思敏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若当时不是自己这边压着,陆家主事的就要去蹲牢子了,陆家仅剩的那座宅子恐怕也要被查封。 本朝严禁放印子钱,过去一些大门大户的人家去放印子钱,害了不少清苦人家,也闹出了不少人命,从那以后就明令禁止,若再有放印子钱的人,一律律法伺候,不可放过。 也是那件事过后,陆如意才会来到京城,当时孟思敏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帮陆家解决问题了,可这一次,她是要他们付出代价的,代价便是要他们把宝贝女儿嫁过来,给王府的大公子做继室…… 陆老爷和陆夫人两口子,虽见利忘义,贪图富贵,又不思上进,可到底是为人父母的,还是疼女儿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长公主此番的用意是什么呢?明知自己的女儿若当真应了这代价,嫁了过去,是会被当棋子使的,那她成婚之后,还能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本是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奈何他们需要长公主的帮助,去度过这一次的难关,便只好咬牙应下。 如今,陆如意不仅没嫁进来,还被遣送了回去,过上了舒坦日子的陆家夫妇怎会愿意再去过那清苦日子?日子不好过,不仅里子没了,连面子也全失了。 自然是要另谋出路,至少能保证他们的日子一如既往,切不能失了陆家的面子,更不能丢了内里的荣华才是。 一想到他们是如何算计的,孟思敏只觉一口血涌到咙间,不能咽下去。 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了陆家的事,已经帮了他们半辈子了,如今他们却想来害他她的儿子,想把控住她的儿子继续为他们陆家卖命吗? …… 第991章 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想当寄生虫,也得看被寄生的人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自然有一千种法子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原本念在亲戚一场,就算对他们有诸多不满,孟思敏也从未用实际行动去动过他们。 原本想着能帮则帮,不能帮的也爱莫能助,不然以他们的性子,仗着有自己的庇护,将来还不知要生出多少祸事来。 可他们如今算盘都打到自己儿子身上来了,这如何忍得? 若不是路途遥远,此番孟思敏就要找上门去,找他们两口子理论,问他们那两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如此去算计一个孩子,去算一个晚辈,不心虚吗? 若是日后的日子,阿轶叫那群人给咬上了,又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孟思敏沉着声道:“传播谣言的是陆氏。” 不是陈述,捎带一点疑问。 马夫却说:“回禀殿下,这些流言刚出来,属下就派人去查了,首先查的便是陆氏,可奇怪的是这件事竟与陆氏没有一点关联,倒是演到后面了,陆氏才有人去推了两把。” ?! 说来绕去,竟与陆氏没有关联?可若不是陆氏打了头阵,将这件事宣扬开来,又会是什么人将这件事传播出去的呢?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见殿下面色低沉,马夫接着又道:“属下原以为是有人想害公子,可是那些流言却没有哪一条是想坏事的,皆是将事情往好了说,将这一次的事故说成了一段情深意切的故事。” 单从那些流言来听,自然是好的,可对长公主来说,这样的留言和发展趋势是万万不行的,待马夫说完,她的脸色就更沉了几分。 她挑着眉头,看着马夫,问:“你是觉得本宫小题大做了?还该为这些流言感到高兴,是不是?” 马夫心里一咯噔,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的话,忙道:“属下绝无此意!属下心知殿下心中所想,忧殿下心中所忧,属下的意思不过是觉得如今的留言还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便已是万幸。” 毕竟,众口铄金! 孟思敏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看马夫,只在移开眼神时,忽然瞟到了僵坐了许久的容仪,有那么一瞬间的迟钝,后冷着脸,语气不大温柔的说了句:“你的事暂且压一压,本宫方才与你说的话都记住了,没叫你去,你就不要去,终归你是王府的人,就算要解决这种事,你也不要亲自露面。” 得,即便如今已为阿轶的事焦头烂额,长公主也还是不愿松口,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肚子里那些打好草稿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算有千句话万句话想去说服长公主,在这个时候容仪也不忍心再说了,看长公主的样子随时都可以爆发掉,若自己再在这里叽叽歪歪一番,怕是当真要惹的她动脾气一番了,容仪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见她模样还算乖巧,也不打算在驳什么,孟思敏这才缓了口气,摆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安心静养好身子,顾好孩子,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 第992章 哪一个当家主母会如你这般? 长公主发了话,容仪自然是不敢再留下来的,福了福身退了出去,等离开了屋子之后,只觉呼吸一下子顺畅了许多,原是方才在屋里时太过紧张了,胸口一直憋着股气没能释放出来呢。 秋心亦是一脸忐忑,待扶着娘子走远了一些后,主仆俩皆是一口叹息,“劫后余生”一般,秋心忧心的问:“娘子……这等私密之事被我们听去了,会不会不太好?” 届时容仪已经冷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清醒道:“那倒不会,这事既然已经传开了,你我知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且殿下当时并未赶你我走,想来也是不在乎我们知道会如何。” 秋心之所以怕,还是因为当年方氏的原因,因着方氏对长公主忌惮,能避则避,对下人更是管控严格,几乎不与荣华院的人来往,那个时候,她是真想洗心革面,一心一意的做爷的人,再不与那边有任何牵扯,再加上长公主为人确然威严的很,叫人心生畏惧,如今将她一房的事听了个十全十,自个儿心里确然忐忑不安。 主仆俩就此回去,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恹恹无力。 回去后直被人围着问道结果如何,皆是摆了摆手,意思明确,长公主那边不同意。 问及缘由且得到答案以后,茯苓尤为不敢信,自过往以来,两房之间的关系就不大好,如今长公主竟如此为她们着想? 可即便如此,心里也为之动容,毕竟她愿意出谋划策,将这事主动握在手里去管,便说明她对娘子,对大房这一脉的人,也不是那么绝情。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扬千里。 果不其然,这事没过多久就已经传开了,一时间,安宁王府成了在大街小巷被人津津乐道的人户,在旁人调侃的话语中,多少是有些视做笑话的成分在里面。 原本对于这些事,姜益民是不会亲自去处理的,可这事越闹越大,几乎没办法收场了,多少也影响到了他,想着这原本是内宅妇人的事,他不便插手,可见此事愈演愈烈,一直未能平息下来,便觉是内宅妇人不作为,才叫这事拖了这么许久没得一个说法。 事关他两个儿子,名誉皆受损,他又怎么能坐得住呢?多少是带了一点火气,再加上夫妻俩平日里就不算很和睦,是以,当他找去荣华院时,说话也没那么客气,实实在在的给了孟思敏当头一棒。 “若是骁儿他们的事你不愿意管,你可以不管,可阿轶是你的孩子,你就看着这件事愈演愈烈,没个应对吗?你就嫁给我便是王府的人,该不会不懂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这些年,你对王府的事几乎不闻不问,哪一个当家主母会是你这般?我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当一个物件当一个摆设的!” 不管是不是气急,但这话一定是口不择言,没能顾及到孟思敏的感受,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很是有些过分了。 …… 第993章 还有什么脸面来说我? 听着这话,连林嬷嬷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欲要为主子打抱不平。 忠仆护主,在主子蒙受冤枉时,不管对方是谁,这身边的人总是要站出来为其辩驳两句的,哪怕这个人是当家主君,是曾经的兵马大元帅,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安宁王,林嬷嬷也不由得看着他说了句:“王爷这话太过分了!殿下这些日子都未能睡一个好觉,一直在为这些事奔波,王爷不曾了解,可您也不能一上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呀!您这是冤枉殿下了!” 林嬷嬷的声音传到耳朵,孟思敏才清醒了过来,刚才被姜益民毫不客气的一顿说法弄得她到现在还是懵的,被骂的懵到转不过弯儿来。 此番反应过来了,心头一阵凉意袭来,更是郁结了一口气,哽在心口里,下不去,上不来,只叫她的心生疼生疼的。 孟思敏眼神清冷的可怕,看着姜益民张了张嘴,讥讽道:“王爷这话说出来我都觉得好笑,一直以来,难道不是王爷把我当成一个物件一个摆设吗?如今出了事倒嫌我不作为了?” 姜益民脸都黑了一下:“我何时……” 还不等他将后面的半句说完,孟思敏冷嗤一声,说:“你娶我回来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如今还要与我掰扯这些?你是觉得你不理亏是吗?” “我不作为?既然你知道这些事大,影响很深,你自己都不作为,还有什么脸面来说我?” 一时间,姜益民被说的心都虚了一下:“这是内宅之事,我怎可随意插手?” 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说这番话时,语气已经软和下来,不如方才那么硬了。 他退一步,便是给了孟思敏进一步的机会,不过这一次,孟思敏没选择咄咄逼人,而是目光低沉又冷冽的看着他,毫无感情的,让人心头一寒,她说:“如今王爷倒是知道这是内宅之事了,也知道内宅之事你本不该随意插手,怎的如今竟分得如此清楚,到是叫我看不明白了。” 她在影射些什么,姜益民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来了。 当年因为纳妾之事,两人就有过不少摩擦,身为皇室的长公主平嫁给他做继室,已经是委屈了她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懂珍惜,更不给她留一点脸面,竟接二连三的往府里纳妾,那个时候就没把她当回事,更没有问过她纳妾的意见,纳妾不应当也是内宅之事吗?可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他却不允许孟思敏插手,如今却还好说什么内宅不内宅的事了? 不,也不全然是这个缘由,其实他更生气的不是自己作为当家主母,对这些事没有一丝应对,而是在京城中,那些谣言传得那么凶狠的时候,自己没有一点作为,那些谣言伤了大房一脉的颜面,伤了他钟意的“儿媳”的颜面,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孟思敏冷笑了一声,她坐了下来,手攥成了拳头,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 第994章 心凉、冤枉 过去的孟思敏深觉自己在这个家中确然就是一个摆设,除了空有一个当家主母的名号,实则什么威仪什么面子都没有,丈夫的敬重没有,妾室的敬畏没有,不管是这个长公主,还是这个王妃都做得没滋没味的。 过了这么多年,便是过着有一日是一日的日子,身为长公主,她不屑跟一群妾室去争宠,更不屑放低身段去丈夫面前装柔弱扮可怜,只求丈夫回头看一眼,多些怜爱。 她不是寻常家的女儿,更不是高嫁,若非姜益民因当年的功绩被特封了异姓王,那他们之间的结合便是君与臣的结合,自己又何必这么忍气吞声? 不是没退过,也不是没让过,可退了之后才发现,自己退一步是给他们得寸进尺的机会。 他们俩这一生能有此缘分结为夫妻,想必上一辈子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吧。不然,这一辈子缘何会将日子过成这般模样?夫妻不同心,就像是一盘散沙,走两步就洒了。 孟思敏红了眼眶,却非是要落泪,而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后又过了许久,说:“王爷既这样想的,那便是我的不是了,既是我办事不力,这件事我也不再揽在手里。” 姜益民蹙眉:“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孟思敏:“没意思,此事,王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再与我无关,我只管好我的儿子,其他的事,便劳王爷费心了。” 孟思敏并非是一个不可商量之人,相反讲起道理来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要讲道理,只是,若是将她冤枉了,让她受到委屈了,她也是会拧巴着不再退让,竖起冰冷的盔甲将自己保护起来。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相处了这么多日子,姜益民也知自己方才的话是说重了,伤到她了,可此刻两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说一句软话,后退一步,这么胶着也不是办法,他知道自己再在这里说下去怕是更会引的她不快,看了她许久,终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林嬷嬷忙去送人,气氛冰冷至极点,一向老面柔和的中间人——林嬷嬷,此刻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后来倒是姜益民憋不住了,他顿了下来,转头看着林嬷嬷,斟酌了下用词,才说:“方才的事你也看到了,回去之后你好好劝劝你家主子,气性别那么大,本王或许是有些话说重了,伤着她了,可本王也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的。” 作为一个奴仆,哪怕是自家主子受了委屈,此刻看王爷恨得牙痒痒,林嬷嬷也是不敢有半分不恭敬的,但眼底多少是有寒心的成分在里面,她抬头看了王爷一眼,又低下头去,终是有些愤然,她道:“王爷的话,奴婢都记下了,奴婢有一言,也想要告诉王爷。” 姜益民看她一眼:“说。” 林嬷嬷深吸了口气,拼了胆子去说:“奴婢不知王爷是从哪儿来的,一进门火气就这么大,对殿下是一句让他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王爷可知,这一次,您实实在在是又冤枉了殿下了!” …… 第995章 殿下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林嬷嬷这话也并非是针对这一次事情说的,过去那么多年,他们两人的争执和矛盾,比这次严重的多的去了,作为下人,必得尽心尽力去规劝着,想着两位主子能够好,可劝了这么多年,游说了这么多年,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也不见两位主子之间有所缓和,一但是再遇到事,皆是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谁也不曾退一步。 可总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呀,好不容易看到殿下接纳了长留那一位,对大房一脉的人也没那么排斥了,且如今殿下在王府笑颜都比往日多了一些,若说这里面没有大房那位妾室的功劳,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们皆是从孟思敏出嫁前一路伺候过来的,自然盼着自家主子好,每日多点笑颜,在这个家能够过得开心幸福,好不容易如今有了盼头,对明天有了期待,可偏偏这个时候王爷好歹又来闹这么一出,让人心寒。 旁人听不出,她就不信方才殿下那番话,王爷听不出什么意思。 那中间有好些年殿下都不曾料理家务,那段时间她是真当自己是物件来使,空占了一个安宁王妃的名头,却不行主母之事,偌大个王府,竟无主母把持,那叫什么样子? 可事实上,又不是她自己不愿意主事,而是那些年,发生在这院里的事太过让人心碎,王爷流水一般的纳妾,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且纳的每一个都与已故的先夫人有几分相似,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在打她的脸吗? 更有那恃宠而骄的妾室,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爬到长公主头上作威作福,可有时候,一些小动作做出来也着实隔应人,长公主是何等身份,会同几个妾计较?许多事,就算心里呕血都还要保持着公主威仪和肚量。 那段时间长公主就不曾料理家事,她对王爷所做所为感到寒心,也慢慢收了心。 如今,当家主母愿意重整家务,接回手中,可偏偏这个时候王爷又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是一阵痛骂,就算不是妻子是个寻常的外人,也会受不了吧。 所以方才公主才会说出那番话,那样的心灰意冷,做下了决定,便很难回头。 姜益民冷下脸来,看不出情绪,林嬷嬷说:“这一次这件事,殿下并不是打算不管了,相反她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夜不能寐,也一直在着力于解决这件事上,这段日子还派有人在外去解决京城中那些流言,和一些闹得凶的人身上去了。” 姜益民一愣,这明显是他没想到的,他以为孟思敏什么都不曾管,这才那么气愤,可她若什么都管了,自己这一出也着实叫人心寒,也难怪她方才是那种反应。 “怎么会……?” 林嬷嬷心里为殿下难受,她说:“其实在王爷心里,殿下不管做什么都是错,所以,从一开始王爷就没打算听殿下解释,但凡您那时愿意听殿下解释一句,也不会成如今这个样子。” …… 第996章 没有半分敬重 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的,王爷和长公主殿下在荣华院闹得不愉快,竟然很快就传了出来,还传到了容仪耳朵里。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容仪还不敢相信,这都什么时候了,外面的事一件都没解决,怎么府里还起了内讧了? 可再怎么不敢相信,容仪也知道这事是真的,恐怕这府里如今还没有哪个人敢去编排王爷和长公主的不是了。 且还听说了长公主似乎放了权,不再管府里的大小事务,对此事,最高兴的还是王姨娘,在这个府中最想看长公主和王爷不好的人就是她了,这倒不是她心眼黑,而是她明白,只有主君和主母不合,做妾室的才有往上争一争的机会,相反,若是主君和主母太过和睦,那小妾又有什么生存空间呢? 从前还年轻的时候,她便每日都盼着王爷和长公主之间闹点什么不愉快来,而后,王爷便会来她那里,一来二去,两人感情才有升温的机会。 而此时,这件事还没有定论的时候,王姨娘便带着一脸喜气来到了长留找容仪喝茶。 对于王姨娘的来意,容仪简直再清楚不过了,可自从自己开始亲近长公主,对王姨娘虽不说避讳,但在往来上终究是浅了许多,她大概也是怨恨自己亲近长公主之举,好些日子都没搭理过自己,只不过会时常送些补品过来,这层交情不至于断了。 是以,这一次她过来喝茶,虽于两人来说都是尴尬,可偏偏没什么说头,说是尴尬,可真见了人,也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了,两人都平淡的很,容仪细细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自己。 看着容仪,王姨娘说:“这都说怀孕的女人最需要滋养盛补,可我见你如今憔悴的样子,也不知那些补品都补去哪儿了,莫不是下面的人伺候的不用心?” 这话一说出口,白婆婆和玉衡几人都低下了头,默默无语。 察觉到她们的不自然,容仪瞟了一眼,说:“那倒不是,长留的人伺候的都非常仔细,之前爷在家时,也常常夸她们聪明能干,会照顾人呢,唉……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倒是糟蹋了那些上好的补品。” 王姨娘眼眸微微转动,心思早已活络起来的她此刻在听到这番话时,也早想好了下文,端的是一副慈爱负责的长辈样,说:“怀孕的人就是要多补一补,这肚子里的孩子所有的营养都是需要你去提供的,你的身子若是跟不上,又如何能养好孩子呢?补品你这边若是用完了,就差人去告诉我,我那边还有许多呢,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断然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这话,多少有些逾矩了,不管是这话,还是她说这话的语气,比主母还主母。 这话,她是对自己说的,也是为了自己好,容仪并非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可终究心里听着还是为长公主感到难过和不平,如今,长公主和王爷闹了矛盾,最受益的怕就是王姨娘了吧。 王姨娘对自己是真好还是假好容仪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她对长公主是真的没有半分敬重。 …… 第997章 我说这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豪门之中,妻妾之争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妾室有野心的也不只是她王姨娘有,张家的姨娘有,李家的姨娘有,谢家的姨娘也有,这并不稀奇,反而是常态。可是,王府的情况又有不同。 不管王府中,王爷的那些妾室是个什么贵妾良妾,在长公主面前永远是低到尘埃里去的,就算她们共侍一夫,妾室与长公主之间也绝无以姐妹相称的可能,连寻常人家这一点都做不到,更遑论别地?抛去王府主母的身份不说,长公主依旧是皇室最尊贵的长公主,便是这一点,也没有人敢对长公主有半分的不敬。 可偏偏这个王姨娘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仗着自己有丈夫的宠爱,还生了孩子,便觉自己在府中是有地位的,还能与皇室的公主争上一争? 容仪从来都是以己度人的,自己也是个妾室,她没有理由去瞧不起旁的做妾的,可对王姨娘,她并不是瞧不起,而是打心眼儿里有些不喜。 自己做妾的时候从来都是本分守己,不敢有半分逾越,更不敢恃宠而骄,得寸进尺,招懿院尚且只有她一个妾室,她都与自己定下了这么多规矩,而王姨娘呢?谈不上跋扈,可惜这一点都不肯吃亏的性子,和得理不饶人的态度,还有一点点小事就高兴的喜不胜喜,忘了自己叫什么,那一点儿都让人不喜欢。 妾,就得按着妾的规矩来办事,若是寻常的妾,在这种时候就该好好在自己屋里呆着,没事绣绣花儿养养草,不会有人说什么,而不是在听到主君和祖母闹矛盾之后,就东奔西走,只差把“高兴”二字写在脸上了。 这本与容仪没什么关系,都是上一辈人的事,她一个小辈,本与她扯不上关联,她也没必要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可在喝了一口水之后,心里终究是不舒坦,她咬了咬下唇,抬头看着王姨娘,笑得暖融融的,就好似这屋里的炭火一样,叫人心生温暖,她眼神晶亮,声色温柔着说:“姨娘待我是真心疼爱,容仪都记下了,我这边并不缺补品,前些日子长公主那边也送了不少来,直叫我好生安胎,为王府开枝散叶,我自觉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入了王府的门,不仅得到姨娘的诸多帮助,连长公主殿下对我都是疼爱有加,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她故意提起长公主,就是想提醒王姨娘该收敛了。 果不然,在听到她这一番话后,王姨娘的脸色就不如之前那般自然了,为了缓解尴尬,她轻咳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眼珠子转了一圈,在抬眼时,已恢复方才的平静,她道:“是,殿下终究是细心的,平日里殿下也是不得空闲,总是忙碌的,也难为她还能记得你,你说的没错,这是你的福气,可要好好珍惜才是。不过,殿下终究是殿下,平时里若是忙到顾不到你这边,你也不必事事去叨扰她,我虽没有殿下那般能干,可只要是你的事,我能帮上忙的定不会推脱半分,我说这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 第998章 终究,不会是一个良人 王姨娘的前半段话说的还算中规中矩,听着也悦耳,叫人挑不出错来,可是,谁还不是个人精呢?又怎会听不出那话中深刻的意思呢? 容仪心里清楚,王姨娘是想拉拢自己的,她拉拢自己也并非是看起了她这个人,而是看中了她的身份,以及她在长留的地位。 若自己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在长留说不上话,在爷心里没有一席之地,不曾养育孩子,她王姨娘会多看自己一眼吗? 当初的方明媚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纵然是府里老人,按理来说,根基也不算浅薄了,可王姨娘有多看过她一眼吗? 王姨娘虽有两个女儿,可终究没有儿子傍身,便是少了一条出路,待两个女儿长大之后嫁入夫家,她又还有什么依靠呢?这终究是一个拼儿子的时代。 自己没有儿子,便想着将希望寄托在别人儿子身上,而这个人。只能是姜舜骁。 一来,他是原配的嫡出,更是王爷的第一个儿子,二来……它与长公主不对付。 王姨娘虽表面上敬畏长公主,但也确实是敬畏的,不仅仅为她王妃的身份,更忌惮她皇室长公主的身份,不管是哪一个身份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虽有忌惮,却不代表她对长公主就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自古以来,妻妾之间就做不了真正的好姐妹,哪怕人前姐妹互称,微笑以待,背地里却都是勾心斗角,想置对方于“死”地。 对于妾室来说,若是主母没了,自己只要多生几个儿子,总是有机会的,就算没有这个机会,若是主母与主君不和,自己又能在主君心里有一席之地,那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而对当家主母来说,妾室难道就不是威胁吗?有的主母只看重自己的位置,只要能保保住当家主母的位置,旁的便就不在乎,可有的主母在乎的不仅仅是名分,更是感情,妾室意味着什么谁会不知呢?若万一有哪个妾入了郎君的眼中,那主母不就成笑话了。 妻和妾是天生的死敌,长公主和王姨娘之间本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在这王府里面,她们便是一妻一妾,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内宅之争,只是对于王姨娘来说,她的内宅之争相较于旁人更加困难一些,试问哪家做妾的当家主母会是皇室的长公主? 一般尚了公主的驸马,又怎敢在家中养妾呢? 王姨娘自己也清楚,她在长公主眼里始终是颗钉子户迟早有一天会被连根拔起来自己不找一个依靠,不找一条后路,等将来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任意揉捏时,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内宅的妇人通通都给长公主管,她如今是不管,也没这个心气去管她们,再加之自己对王府来说也算是有功劳的,她并不能随意处置了自己。 可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也不能,等到自己容颜老去,等到府里再有年轻的面孔,等到王爷心里再有了旁的人,等到自己再也做不了任何主时,又该当如何? 王姨娘是没读过多少书,认知也浅薄,可到底是跟过人的,对男人不说是十拿九稳,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就比如自己的这个枕边人,安宁王,虽是丈夫,更是主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终究,不会是一个良人。 他看似深情,对自己可以好到连长公主都不顾的地步,起先王姨娘还高兴,还为此沾沾自喜,觉得堂堂长公主殿下都被他如此冷落,他宁愿来陪自己一个妾室,都不愿回到长公主身边去,一定是他太爱自己了。 可日子过得久了,了解他越深了,府里的“妹妹”又多了以后才发觉,事情根本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她只是将那时的感情幻想成了美好,也误以为那是他们之间的美好,却不曾想过,这样的美好也会出现在他和另一个女人身上,哪怕他还是宠爱自己,可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也是很明显的,一个人爱不爱另一个人,其实是能感觉出来的,他是宠自己,可他也不爱自己。 跟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这日子又怎么能过得踏实?不说世上所有男子皆是负心薄幸之人,可这样的例子,在这纷乱的世上也是不少的,再加上自己的防患于未然的意识一直很强,便会早早的为自己图谋作打算…… 姜舜骁就是她所图谋之人,一直以来,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关系就不大好,长公主为继母,却未尽到一点做母亲的职责,她和姜舜骁之间的关系始终平淡,就算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很少见他们有交流。 这,就是她的机会,若是这对继母子之间关系太过和睦,自己兴许还要急上一急,再想办法,可他们的关系若只是如此,那对自己来说,岂不是有如神助? 她也曾想过要从这位大公子身上下手,与他多亲近亲近,让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和哥哥多亲近,可是,十多年未见,从未亲近过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在一朝一夕之间就亲近了呢。 且再说了,亲近一个公子确实是不易的,自己到底是个女子,在王府是他爹的妾室,若与他太过亲近,也怕落人口实,遭人说闲话。 从他身上不能下手,便要从他亲近的人身上下手,当初秦黛珑嫁过来的时候,王姨娘就想着去亲近,可人家是真正的贵族之女,又岂会放下身段和她一个妾室打成一片呢?王姨娘偶尔去迎妍院坐坐,一坐就是半天,半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她与秦家那位大小姐确实没什么共同语言,有时候与她一道说话,姨娘都觉得自己是个市井之人,太过粗鄙了。 原本都想放弃了,因为大公子这一边,能去亲近的太少,就算是想从他身边人下手也没那么容易,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是精锐,也不是个傻的。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送来一个没有名头的妾室,傅娘子。 …… 第999章 姨娘您说是不是? 王姨娘观望了许久,发觉大公子对这个娘子确实不一般,可以说是颇为费心费力了,意识到这个傅娘子怕是没那么简单之后,王姨娘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之前尽心尽力帮她做事,教她一些王府里的东西,那个时候,两人之间气氛也算融洽,也是果不其然,这妾室与妾室之间总是能谈得来一些的,毕竟觉悟都在一个层面上,谁也不用瞧不起谁。 且最初的最初与她相处下来,发觉她性子是极软的,想来若是能和她发展为朋友,若是自己有事,她一定是两肋插腰,会相助的吧。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来去给长公主请安了,这是一请怕是连着好些天,一日都不曾歇过。 当时,王姨娘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心里更是咯噔一下,难不成这是傅娘子在向长公主示好吗?难不成她还想大房和二房的人握手言和? 这一发现让她好几个晚上都没能睡好觉,她自己能瞧上的人,确实在性格上为人上没得挑,她能看上的人,长公主会不会也能看上呢? 这可不行……这怎么能行呢?这几乎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万一叫荣华院的那位连根拔了去,那自己以后又还有什么指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出嫁以后,若是没有娘家人的扶持,在夫家又如何能抬头挺胸做人呢? 这心里终究是急了的,可是再急也没有办法,就算他想去亲近容仪,这一直以来没有时间和精力,也着实叫人心里慌慌然。 所以这一次,再见到容仪时,不管是所说之话,还是所做之事,尽是王姨娘之前不会做也不敢做的事,可她也非说不可了。 说完之后,这心里也是怦怦直跳,矛盾的很,她又期盼着这个娘子是个头脑聪明的,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又期盼着她的脑子简单,尚且没转过来弯儿呢。 可如今,看她这般神色,王姨娘便知道她多半是听懂了,既然听懂了,就想听她表态,看她是如何选择的。 在王姨娘心里,但凡容仪有一点点聪明,都会选择来她这边,毕竟两个人都是妾室,所追求的也相同,就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也会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从而去达成努力。 且再说了,长公主那人便是她有意去亲近,又怎会是容易亲近之人呢?只怕这些日子她在长公主面前吃过的瘪不在少数吧。 此时此刻,王姨娘能想到的,容仪自然是能想到,可她却不是王姨娘心中想的那般,一直以来,她就没有站过队,也从未想过要站什么队,在她眼中,自己只有一方小天地,便是这长留,在容不下旁的人。 不站队也不是为了明哲保身,想做一个中立派,而是容仪真心觉得没必要去参合那些事,都是一家子里的人,也没必要同自家人勾心斗角了。 如今看王姨娘这架势,想来是一心一意想拖自己下水,将自己拖入她和长公主之间去。 王姨娘,心术正不正,尽在此番展现出来,固然,有上进心是没错的,可是她搞这些小动作,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容仪微微垂眸,不管如何,便是心里对她这一做法再不喜欢,容仪也没傻到会当面去博她的话,谁也不知未来会如何,做人做事嘛,总是要留三分余地和一条退路的,若是呈一时之气,将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了,那才是蠢。 她笑着看着王姨娘,和气十足,只说:“姨娘说的话有道理,也难为姨娘,事事都想着自己,不过姨娘兴许不大了解我,我并不是一个麻烦之人,想来有许多时候,许多事,我也不会多有麻烦。” 王姨娘微愣,看着眯起了眼,又听她说:“姨娘,殿下确实很忙,可再忙她也是当家主母,不管什么事都要先报到她那里,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是一直以来我都遵守的规矩。” 此话一出,便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她肚子里憋着些什么话,全然都是她不爱听的话,可王姨娘也不能就这么去堵着她的嘴呀。 可听她接着说:“姨娘和殿下相处这么多年,其实比我更了解殿下的,只要在殿下手中不过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一切都能好过的,依我愚见,只要这家宅宁,便不会有什么麻烦,若是家宅都不能安宁,那麻烦自然就多了,姨娘您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也未将话头挑明,可该听清的人也能听进心里去,这一招,容仪原封不动的又还给了王姨娘。 王姨娘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她不是一个关于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人,可是被一个小辈驳了话,明里暗里的教育了一番,这脸上终究是挂不住的。 一个小辈懂什么?这话不就是在讽刺她一把年纪了还在兴风作浪,与长公主作对,让她瞧不起吗? 哼,到底是人年纪小了,还未经事,便什么都不懂,她不懂自己此番作为视为何意,她只以为是自己不肯安生,到底是没吃过亏,不懂得将心比心呢。 若是她顶头上就有一位身份尊贵不容忽视的主母,身边又有一个并不视她如珍宝的丈夫,她傅容仪如今还能坐得住吗? 脸上都没能好看了,这说话自然也没那么软和,她轻笑了一声,颇有些嗤之以鼻,她说:“你倒是一派岁月静好,呵……如今呐,这安生日子怕是不多了,你还能保持如此心态,也是你的福分,我到底是过来人,看着你这般样子,也不知是该为你高兴,还是该为你难过。” 容仪顿了一下,没再犹豫,眼神平静的看着她脱口就问:“为何高兴,又为何难过呢?” 这话问的倒是叫人猝不及防,都是明白人,她又怎会不清楚自己这一番话,实为发泄呢?还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问出来? 可见她并非故意挑事之色,眼里都是平静和疑惑,看着她无辜的样子,心里纵然多么觉得被冒犯到了,也不好说什么,说多了,倒显得是她没有肚量了。 …… 第1000章 提防 终究是讨了个没趣儿,王姨娘走后,玉衡难得的狠狠的蹙起了眉头,重重的呸了一口,代替娘子先发泄了一番。 其他人也是如此,对王姨娘此番动作并不觉得喜欢。 茯苓更是直言不讳:“从前,也不见她对爷多热乎过,如今有了娘子,她倒是经常的来拉拢关系了。” 茯苓这话说的一点都不算客气,连拉拢二字都说出来了,可见,她对王姨娘有多不喜。 也怪不得她不喜欢王姨娘,从前她还年轻的时候,在这王府里还能说些话,也不见她对爷有过什么爱护,那个时候,她一心想生儿子,只可惜没那个福气,生了两个女儿,没有生男命。 如今,年华老去,知道自己再也没那个机会了,便想着要讨好爷了,她倒是个聪明的,知道从爷身上不好下手,便总是来找娘子,企图从娘子这边下手,敢情是把他们都当傻子吧? 凭什么,要让这些好处落在她身上? 一直以来,碍着她是长辈,又是主子,哪怕这些话放在心里暗自吐槽,茯苓也从不会表露在脸上,可今天,她无疑是气愤的,忍不住开了口,说:“这位姨娘,用心不纯,她想拉着娘子您和长公主作对,前些日子见娘子亲近长公主,她便多有表露不满之意,如今急吼吼的又来找上娘子,可不是见得是什么好事,娘子可别看她面上对你好就被她骗了,她可没有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容仪对王姨娘虽没有实打实的去想过如何防范,可从一开始对她也不算亲近,平常的往来会有,但交心亲近却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个王姨娘是个自私的主儿,心里只想着自己,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与自己利益相关,与这种人相处久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想想都觉得可怕。 自己会养成什么性子,会是什么脾性,其实与身边的人息息相关。 若身边大都是善良的人,自己的性子也不会坏到哪儿去,可若身边都是居心叵测之人,那自己看到的这个世界怕都是灰暗的,自己的想法也会发生偏差,做出的事也许都不是自己最初想要的。 王姨娘教不了她好,不管是她的品德还是态度,与容仪自己都是两个极端的人,也当然,她们所面对的处境不一样,自然也养出了不同的性子,终究不是同道中人。 容仪说:“对她我心里有本账,终究是王爷的妾室,就算不愿与她亲近,面子上的功夫也还是要过去,她虽对我有利用之意,这些我都清楚,可她到底是长辈,只要没有触犯到我的底线,就没什么。” 说到底,能进这个家门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谁也不是傻子,别把别人当成傻子对待,有些人想的是什么一眼就能看到的,一个人是否良善,对人是真好还是假好,仔细分辨还是能分辨清的。 对于王姨娘此人,不可否认,她当初对自己是有过帮助,她对自己的态度或许曾有过真情在里面,可是她若想拉党结派,在这王府里搞什么动作,容仪也是不会由着她胡来的。 她与大夫人目标一致,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家和睦,大都是为了未来,为了她和爷还有几个孩子这个小家能够健康顺遂的成长。 若是大家不好,小家又何以安宁呢?王府和长留,放大了说也像是国与家的问题,若国不能安泰,小家又何以生存? 而王姨娘的存在,就像是在国与家之间挑起是非,发动战争的一类人,只谋取自己的相关利益,从不管国与家是否安好。 一个原生家庭对于一个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容仪体会过了,姜舜骁也体会过,他们这一对从小到大都不算特别幸福,命运让两个不幸的人走到了一起,并孕育了新的生命,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做好父母的本分,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孩子走自己走过的路,吃自己吃过的苦。 幼年不好的记忆都在脑海中,其实影响有多深,也都心知肚明,且有些问题,就是因为一直拖着,后面才会生出许多变故。 容仪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上一辈埋下祸根,危害到未来的日子,王爷和长公主夫妻之间不和睦,看着是件小事,实则却是件大事,这两人的结合并非寻常夫妻之间的结合,他们若是过得好了,大家都好,他们都是过得不好,受苦受难的却不会只是他们两个人。 其实在容仪心里,她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做妾就该牢牢地遵守做妾室的本分,只要当家主母是个能容人的,不会刻意寻她和孩子的麻烦,便是做了妾受了委屈也没什么。妾,不能兴风作浪,在家中肆意妄为,去贪图那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贪图那也还算说的过去,这是人的劣根性,是自古以来都有的,可若因贪图旁的东西,而生出来的邪性,那可就不美了。 所以,就算王姨娘对她再好,容仪和王姨娘也不可能达成统一战线,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不会如王姨娘那般去痴心妄想着一些本就不该的东西…… 容仪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她,不过,有些话我也得告诫你们,再不喜欢,她也给王爷生过孩子,是王府里的长辈,也是主子,下次就是再见了她,你们也得恭恭敬敬的,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喜不喜欢,而忘了自己的本分,记住,不要将错处交给了别人手里,她终究是个心思活络的,若是她心里有个什么不痛快,想咬你一口,你连疼都不敢喊。但是万事,只要我们自己做到位了,让她无可指摘,那便不管发生什么她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是!” “还有,以后但凡是王姨娘送过来的东西都要更仔细的检查,尤其……是珠钗这方面的。” 从前王姨娘送过容仪一支钗子,做工精良,看着倒不像是王姨娘能置办得起的,当时容仪就在想,这钗子该不会是王爷赏给王姨娘,她又当作礼品送给了自己吧?那这可怎么要的? …… 第1001章 看她王氏还有没有好果子吃! 直到后来,容仪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钗子她确实置办不起,但是她大概也没有那个可能会将王爷送给她的东西又转送给自己。 那么这个东西,来路为何就成了一个谜题,容仪不大相信她会送一个来路并不明的东西给自己,毕竟两人无冤无仇,想来她也不会这么坑害自己。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从她送的礼品上来看,王姨娘不仅是不缺钱,想必手头还很宽裕。 可寻常一个妾室,哪怕是豪门贵族的妾室,最宽裕的也没有像她似的,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一个价值不菲的金钗吧? 只是单单的通过一个钗子便可想而知,王姨娘在自己身上下过怎样的苦功夫。 既然她下过功夫,便一定是想要得到回报的,自己此番没能让她得逞,小心着,回避着,退让着,她心里定然是不服的,势必要再来一次,但下一次她会用什么手段,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便只能劝下面的人小心着,别让人抓着把柄,只要自己不出错,就没什么可怕的,但如果有一天错处都在自己,那可就算完了。 而这边王姨娘来坐了没多久,刚走没多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孟思敏耳里。 倒不是她专门派人在这边看着,时时准备过去回话,也是凑巧了,自己的人就在跟前呆着,正巧碰上王姨娘来找容仪,呆了多久,离开时是什么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见殿下神色沉默,林嬷嬷忍不住开解道:“殿下莫要多想,想必是没什么事的,娘子她终究不是个左右逢源,看不清形势的人。” 孟思敏没有说话,神色也平静,一时间叫人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过了良久,她才说:“她会是这个反应,我并不觉得稀奇,你也不必这么早就急着为她说话,你看本宫是想追究的样子吗?” 一句话,两个她,一个是王姨娘,一个是傅娘子,听这殿下这语气,林嬷嬷的背后都冒了一层薄汗。 “奴婢不敢随意揣测主子心思。” 孟思敏移开眼,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看似不在意,可这心里麻木木的,终究也说不上是不介意,她说:“她向来是个急性的,会有这番动作不奇怪,从前没人陪着她闹,如今她想拉着人陪着她一起闹,呵……且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听到殿下这么说,林嬷嬷心中也觉气愤,她道:“那位总是个多事的主,如今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能安生,殿下宽宏大量,从未与她计较,可她却越发的得寸进尺,奴婢早就说过了,对待这种人,早该在最开始的时候一棒子将她打死在萌芽时,叫她再不敢猖狂,如今可倒好,她非想骑在人脖子上作威作福,这叫什么事儿?殿下金尊玉贵,被这么个人膈应着,奴婢都替殿下觉得委屈。” 有些时候,有些事,尽管委屈着,可只要有人和自己一样,产生共鸣,心情就会不一样了。 尤其是借由别人之嘴说出来,自己也会觉得好受许多,此刻,孟思敏就是这般,纵使心中有千万个不如意,有千万句憋闷的话话想说,可如今,这话被林嬷嬷代替她说了出来,自己的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孟思敏暗暗的叹了口气,她看着腕子上的玉珠,轻嗤了一声:“她有什么不敢的?在这个家里,她仗着夫君宠爱,无法无天,也不是第一日了,从前我不是不管,而是不愿去管一个不知规矩,不懂天高地厚,整日狐媚成性,放软了腰段在王爷身边菟丝花一般的娇贵人,这样的人,看着都没意思,也不知,当初他是怎么能喜欢那么久的。” 有时候想一想,还真是讽刺,若不是自己身在局中,兴许,作为一个看客来说,还会觉得可笑无比。 他堂堂安宁王,说是多么敬爱先夫人,前前后后找的妾室也多是与先夫人相似,可除了面上,身上某些特征与其相似以外,没有哪个的性子能与他的先夫人比较一二的。 若说这叫痴情,未免有些可笑了,真正痴情的人会将真爱的人永放于心底,就算有一天她不在了,也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来取代她的位子,若是能取代,并不是最爱,便说明,他所珍爱之人,是可以被遗忘,被取代的,如此,不就玷污了“珍爱”二字? “这些年那么多人,被遣散了,因错被罚了的也有不少,偏偏只有这个王姨娘,待在王爷身边最久,她是什么货色,想必王爷也清楚的很,总有一天,王爷厌了,倦了,她还能有什么依靠?奴婢觉得,她并不是个聪明的人,若是聪明,就该知道为妾的本分,在殿下面前,应该低调些才是。”林嬷嬷不由得说。 毕竟这后宅女子的命运,可都是捏在当家主母的手里,或许有些女子年轻时仗着丈夫宠爱,主母的手伸不到自己身上来,能有几天的逍遥日子快活,可人一旦老了……人也是最怕老的,当容颜褪去时,便是将自己好好的一个人送上门来,到那时,还能有谁保她周全? 孟思敏眸光微冷,她道:“她若能安生的过日子,老实本分一些,我也倒不是个不容人的,将来定有她一口热乎饭,一件好衣服穿,可偏偏她是个不安定的,如今都把主意打到招懿院身上去了,她在盘算什么,我清楚的很,且由着她去闹吧,你也放心,这件事轮不到我出手,等有一天姜益民看到他当初宝贝的人将歪心思打在了他宝贝儿子身上,你猜,他会如何处置她?”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可其中的重量去足以压垮一个人,林嬷嬷也瞬间反应了过来,眼睛都亮了一下,她左手握拳捶在右手掌心,说:“奴婢怎么将这事给忘了呢!是啊,如今王爷是没有反应过来,也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没看清王姨娘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可若有一天,等他发觉了,看她王氏还有没有好果子吃!” …… 第1002章 女儿和外孙好了,儿子却不好了 有些事,心照不宣,有些事虽不愿承认,可都是大家都清楚的事。 他安宁王,偏心偏的没边际了,同样是他的儿子,可他却将所有的希望和重任都寄托在大儿子身上。 不能说他不疼爱小儿子,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来说,他确然是更偏心大儿子一些的,从小亲自将他带在身边,习文练武,一刻都不敢松懈。 目的在于何处,自都心知肚明,旁的王府早就立下世子,偏偏安宁王府,孩子都娶妻生子了,世子之位也没个着落,便是因为长公主心里憋着一口气在,只要有她在,这世子之位,就不会轻易地下定论。 这是长公主为自己儿子挣的一个公平,既然她的儿子从小就没有受到公平的待遇,那么这个世子之位,总不能这么顺遂的就定下吧。 由此可见,无论如何,在这个大儿子身上,安宁王所下的苦功夫是很深的,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去毁了他,更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去拖累他。 哪怕是曾经,儿子因为娶了秦家女所发生的那些事,虽然面上安宁王确实未曾出面去解决,可私底下也为大儿子摆平了不少麻烦,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秦家女的母亲和他心爱之人是血亲。 如今,姜舜骁正在一步一步往上爬,又得皇恩,又得重用,确实是块香饽饽,不少人想结识他,更有人想依托于他的关系谋取利益,相熟的,不相熟的,都想来分一杯羹,沾沾光。 可是,这也要问安宁王答不答应,安宁王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将他宝贝儿子的名声搞臭呢? 更何况是一个内宅妇人,还想利用起他的儿子,呵,怕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呢? …… 不知安宁王用了什么法子,京城中的留言慢慢平息了下去,平阳那边也得以消停了。 可流言终究是流言,管天管地,哪里管得住人家的嘴?只要是被捅破过的事,便没有清白之说。 这一点,就算是权势滔天的人也镇压不了,就好比前齐君,一国之君,作风糜烂,哪怕是用皇权去镇压,也还是管不住别人的嘴,他的事迹依旧传遍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但是有一点,秦家人在中间没再起波澜了,到底源头是从他们身上来的,只要他们不在兴风作浪,外面多少是要安宁些的。 这与秦瀹有关,自从秦瀹知道自己母亲做过什么事之后,便好些日子没着过家了。 哪怕,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自己血亲的妹妹,他也依旧看不惯她们用那些肮脏的手段,为了保全自己,去陷害别人。 一口恶气出过之后,发觉并没有多少人关注自家女儿的事,再加之儿子的态度,秦夫人后来是后悔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可却从未想过自己做过的事会让儿子疏离自己,厌恶自己。 如今女儿是好了,外孙也好了,没人将目光着重放在他家,可儿子却闹起了别扭,这叫她心里怎能过的下去? …… 第1003章 便都惩罚到我头上来 这件事在秦家影响挺大的,儿子好几日不着家,秦国公也不是傻子,究其原因,免不了要对秦夫人一顿数落。 秦夫人何曾受过这种对待?儿子不解,丈夫的数落,都叫她一时愤懑不堪。 连着好些日子,秦国公都宿在书房,不曾踏进主屋一步,那架势好像在说:若儿子不回来,我也不回屋了。 气的秦夫人够呛,连在女儿面前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秦黛珑抱着孩子,见母亲伤心,自己心里又如何能好受?她吸了吸鼻子,低下眉眼,难过的说:“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的事,哥哥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爹爹也不会冷落娘,是女儿不好,这些年拖累家里太多了。” 秦夫人爱子如命,哪怕自己心里诸多不如意,也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一星半点儿的委屈,听到女儿这么说,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她捏着帕子抬起手,说:“住口!别胡说,你是我秦家的女儿,一家人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倒是娘觉得对不起你,若当初不是娘一意孤行,非要你嫁给他,又怎会无端端生出这么多事来?” 说起这个,母女俩又是一阵唏嘘哀叹,这一件事已经分不出是谁对谁错了,总归不会是姜家人的错,错出都囫囵地落在了秦家人的头上。 错在算计太满的秦夫人头上,错在任性妄为的秦黛珑头上。 若说他姜家有错,大概错就错在不该结这门亲,他姜舜骁不该帮着秦黛珑逃跑。 意识到这是一件左说右说都摸不开罪责的事之后,秦夫人摆了摆手,说:“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吧,我们都不要再说了,紧抓着过去的事不放,其实挺没意思的,你如今平安的回来,好好的在家里我就放心了,这日子总得往前看,娘就做错了这么一件事,就是老天要惩罚,便都惩罚到我头上,我只希望你以后还能幸福,不要被前事所累。” 秦黛珑鼻子一酸,看着母亲鬓边白了两根头发,心像是被拳头狠狠的锤了一下,叫她心痛的无法呼吸,因为她的事让母亲苍老了许多,好些日子父亲与她都没有多的话可说,就算父母再爱她,她终究是给秦家丢脸了,也枉对父母这么多年的爱护,父亲心凉是正常的。 只是心中难免后悔,若当初不是猪油蒙了心,好好的听父母的安排过好日子,如今一切都会不一样,于姜秦两家来说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母亲也不会成为京城太太圈的笑柄,笑话她养的姑娘不成器,笑话姜秦联姻像是一场闹剧似的…… 父母疼她一场,却不想到头来,她给了父母当头一棒,可即便是这样,父母还是能接受这样的她,给她收拾烂摊子,一如既往的疼她。 他们越是不追究,越是对自己好,秦黛珑的心里负罪感就越深,她知道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掩盖和消灭证据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的,就好比现在,她是秦黛珑,便只是秦黛珑,永远回不到过去那个单纯无忧的秦家小姐。 …… 第1004章 您何必迁怒于娘呢? 下午,秦黛珑难得的出了黛灵阁,去了书房找到了父亲。 自从回来以后,自从和家里人相见以后,她便带着孩子继续生活在黛灵阁,可与以往不一样,她不是生活在黛灵阁,而是将自己锁在黛灵阁,她深觉自己无颜再见人,也知自己从头到尾都像个笑话,丢了父母的脸,丢了自己的脸,更丢了整个秦家的脸。 从此以后,她便学着老实本分,将自己锁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好似只要缩在壳里,看不到外人,便会忘却所有…… 是以,当秦国公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儿时,也是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 “怎么过来了?” 秦黛珑忍住了心底的颤意,她走上前去,恭敬的行了礼之后,看着父亲的脸庞,虽然他没有看自己,也一副不愿搭理自己的样子,可是看着他就忍不住鼻头发酸,因为,从前的父亲绝不会这样待她,现在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过来是不忍母亲受冷落,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事情都因自己而起,秦黛珑心里有负罪感,她知道母亲如今不如意,也拉不下脸皮来劝说父亲,便只好自己过来,至少尽一尽心。 “女儿许久没见到父亲了,心中甚是想念,便想过来和父亲说说话。” 秦国公抬头看了女儿一眼,抖了下手机的书,声音不咸不淡,说:“下次吧,爹爹很忙,你若觉得在家里闷得慌,就叫上几个丫鬟,陪你出去走走。” 听到这话,秦黛珑眼色一暗,她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女儿不觉得闷,便是觉得闷,也没那个脸再出去抛头露面了,女儿如今和以往不能比了,以前的那些朋友……如今也不大来往了。” 听到这话,秦国公也沉默了一阵,他说:“日子久了,有些人自然不会再来往,有些朋友也不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你也不必执着那一些只出现在你生命里一段时间的朋友,有时间可以出去多走走,在结识新的人。” 如此清醒的一番开导,却并没有让秦黛珑心里松快许多,她知晓父亲这是在避重就轻,若是这样,父女俩就没机会将话说明白。 她有些急了,说:“可是,新的人会知道我的过去,她们会嘲笑我,会看不起我,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做朋友呢?” 秦国公忽然直直的看着她,这一回没再敷衍,而是正经的问:“知道你的什么过去?又嘲笑你什么?是你觉得他们会知道,还是你试过了?” 秦黛珑被问的一愣,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又听到父亲说了一句:“如今,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可不是你,被骂被看不起的人也不是你,你有什么好怕的呢?你的母亲不都已经帮你摆平了一切吗?” 这话说的可满满的都是不快,秦黛珑听出来了,心里咯噔一声,她急忙说道:“女儿确实做错了,可爹您何必迁怒于娘呢?她只是太爱我了,她只是见不得我受委屈而已,您为何……” “太爱你,就可以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保护你?” …… 第1005章 可娘都病了 何其相似的话,原封不动的打在了秦黛珑脸上,同样的话,当时秦瀹当着她和母亲的面说了一遍,如今,父亲又是这个说法…… 当初,兄长再说这个话的时候自己都无力辩驳,如今,父亲这般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怒其不争和失望,更加让她哑口无言,嘴巴像是被针缝起来了一般,让她说不出话来。 孩子做错事了,怎么可能不惩罚?之前是怜惜孩子的遭遇,对她难免迁就了一些,可如今,迁就过后就该谈谈好生教育了。 秦国公当然是失望的,他失望于自己教育的失败,养出了一个不争气的女儿。 可发泄过后,见女儿哑口无言,满眼水润,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又是疼的,终究是自己的骨肉,摔着碰着了自己心疼,做错事了自己打过了也还是心疼。 他心里清楚,这个孩子自小就是娇宠着养大的,偶尔犯点小错,小迷糊算不了什么,可这一次,实在太严重了,他便是有心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实在难过心里的那一关,如今的外孙就在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他对孩子的教育有多失败,他这个父亲做的有多失败。 本该就抽个时间好好的与女儿谈一谈,可这些日子,这些事他自己都没想好说些什么,也一直没去找她,如今,她倒是送上门来了,找自己一顿教训,可偏偏看着女儿满脸泪痕的样子,他又说不出话来,更多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带出来的那股火气压了回去,说:“若无事,你便回去。” 秦黛珑心狠狠的沉了,过去的父亲绝不忍心看她委屈的模样,可如今,眼泪不管用了…… “爹爹与我就没有别的话了吗?女儿做错了事,不敢奢求爹爹原谅,可终究与母亲无关呀!爹爹您就是再生我的气,也不要这样对娘啊,您和娘感情这么好,何必为了我生出这些矛盾呢?” 秦国公闭了闭眼:“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是想与我说会儿话,还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来的?” 秦黛珑:“两者都有,女儿想念爹爹,想与爹爹多说会儿话,同样也想缓和一下爹爹和母亲……” 秦国公摆了摆手:“这是我与你母亲的事,你不要插手。” “可娘她都病了!” 闻言,秦国公拳头都攥紧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却在下一瞬间生生的坐了回去,他语气生硬道:“病了就找大夫。” 秦黛珑不敢相信爹爹说说出这种话,父母有多相爱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便是因为父母的相爱,让她觉得天底下的男女皆该如此,夫妻两人相濡以沫,濡沫白首,爹爹从未这般对待母亲过,从前若是母亲有个头疼脑热的,爹爹准要着急,可如今却…… “爹爹当真是恼了女儿,恼了娘吗?”大概是真伤心了,说这话的时候便没忍住带上了些哭腔。 秦国公重重出了口气,他一拂袖,干脆将书往桌上一放,起身就走了出去。 …… 第1006章 皇后召见 怎能不恼?可面对女儿,也说不出重话来,终究是苦头也吃了,罪也受了,名声也坏了,他再多说,又有何意义? 且他知道,当时儿子气急,曾给过她一巴掌,终究是自己的骨肉,又哪里能苦苦相逼。 可孩子不懂事,不代表做大人的就能不懂事,这一次事终究是张岚椿错了,错的离谱! 傅贵一家对国公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那样做,岂不是叫人寒心? 为了保全自己,将他人推上风口浪尖,这种行为实在令人不齿,若做这种事的人是朋友,他会断了这种朋友,不再来往,可偏偏,做这种事的,是他的挚爱…… 见父亲不欲多说,就要离开了,秦黛珑声嘶力竭道:“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女儿也在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爹爹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秦国公停顿了一下,却未转身,只闭着眼,叹了一声,说道:“你是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从小到大,我和曾让你吃过一点苦,让你摔过一个跟头?就是当初你学女红的时候,手指头被针戳破了,爹都要心疼好久,你娘待你更是宠溺的没了边际,你去看看,京城中有哪个小姐比你过的更安然?你是国公府的小姐,你生来尊贵,比旁人高出一大截,你有你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可你偏偏任性妄为,不顾家族体面,枉费我和你娘这么多年来的教导。” “爹……” “如今,我和你娘尚能为你处理这些事,你做错的事,还有人包容,可以后呢?你说你会改,可这些原本就是不该犯的错,是原则上的底线,你都没能把持住!” 没有一句骂字,没有一句重话,可偏偏秦黛珑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顿时失语。 “你兄长尚未娶妻,作为妹妹,作为这家里唯一的女儿,闹出了这等丑闻,你以为这些事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若有一天,秦国公府荣耀不在,你以为,你做过的事不会成为别人的把柄?不会成为压垮秦家的稻草?” 秦黛珑泪眼朦胧,尤不敢信,她喃喃自语:“不……怎会?” 秦国公摇了摇头,唯余失望:“这世间能有几个百年家族屹立不倒?我们家如今确实荣耀,可谁能预知身后事?” 说完以后再也不做停顿,这一回,秦黛珑也着实没脸再叫住他了。 她失声痛哭,坐倒在地上,眼泪砸在手背上,哭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自从回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回想起这一路来的心酸和不容易,回想起与陈或从在一起那些如地狱一般的日子,回想起好不容易熬到回到京城来,好不容易将他从生活里彻底赶走,回想起再见父兄和娘亲,回想起再见容仪…… 人生百般滋味,竟叫她在一时之间尝了个遍。 一直以来,父母从未对过去的事对她有过半分怪责,除了兄长因那时流言对她失望过,还有自己对自己的问责,自己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儿……除此之外,回到这个家里,也算是顺遂了。 她自晓得一切宁静的背后都是暴风雨要来临的前兆,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就算现在世人不知,这件事被压了下来,可是做了的事,终究是抹不掉的。 父亲虽未说过一句重话,可每一个字边鞭挞着她的良心,她真的无颜再见父母,无颜再待着在这个家了…… …… 秦国公刚出去就碰到了秦夫人,两人正面一碰上,却是相望不语,他低下头去,准备离开,却听妻子开口说:“娘娘要我进宫去!” 脚步一滞,秦国公顿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只问:“为什么事?” 秦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说:“娘娘没说,只说是想家了,叫我带些糕点,进宫去看她。” 这话便是说辞,若真是想家了,叫两个小太监回来,带一些回去不就好了?分明是有事要同她说,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秦国公顿了片刻,才道:“那你去吧,天黑之前,我去宫里接你回来。” 听到这话,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抚,秦夫人陡然松了口气,其实去见皇后娘娘没什么大不了,她怕的是丈夫依旧不理睬,对此事依旧冷淡。 …… 从未有一次进宫,像是今日这般,坐在轿子里都觉得分外难熬。 可再如何难熬,都是要去的,还要体体面面的去,体体面面的回来,会发生什么也都在预想里,躲是躲不掉的。 从前皇后娘娘召见,不仅会召见她,还会召见女儿,可如今,却明白的只叫她一个人去,这前后的不同,别说是让旁人看了会发觉端倪,就是她自己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何用意。 这天下之人不尽是傻子,有些流言虽蛊惑得了人心,却骗不了那些在阴谋算计里挣扎了半生的人。 是以,这一次便很是低调的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遣退了所有的宫人,唯有姑嫂两人,叙起了私房的话。 皇后娘娘一直都是敦厚慈爱之人,她是秦家大小姐,出了名的端庄贤惠,静淑德良,当初,便有算命先生说她有母仪天下之命,果不然,进了皇城之后,她坐在了这无人之巅,伴君左右,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平淡如菊,淡然似水,以前交往的人,便是现在也多有来往,不会因为她皇后的身份而生出疏离之意。 每每见她都是温和祥德之容,可今日,她脸上是化不开的愁…… 旁人说,自古以来,婆媳姑嫂之间便是永恒的难题,可她们这一对姑嫂相处的十分融洽,互敬互爱,从未生过龃龉,秦家是皇后娘娘最坚强的后盾,而她皇后娘娘也是秦家最大的庇护。 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自见到皇后娘娘,秦夫人的肩都塌了,鼻子一酸,竟是忍不住要哭了出来,终究是在自家人面前,压也压不住,装也装不出来。 哪怕一个是至尊无上的皇后,一个是无上尊荣的国公夫人,关起门来,依旧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女人,为着家里的事落泪。 …… 第1007章 皇上不止衍儿一个儿子 宫殿里很暖和,夹杂着一点淡淡的香味,这是皇后最喜欢的香味,极为淡雅,正如她这个人一样。 香味在鼻间却未得到正视,再好的香,也化不开此时的惆怅。 看秦夫人陡然变了的脸色,也失了以往的仪容端庄,皇后便也忍不住,开了口道:“这是怎么呢?” 秦夫人哀叹一声,不搭前言,不顾后语,说了一句:“臣妇心里……苦啊!” 总算是有了个开头,两人才话说了起来,秦夫人也算是有了一个可倾诉之人,她泪眼婆娑,道:“我晓得这一次做的不地道,可都是为了孩子,我的孩儿好苦,我若是不那么做,那被口水淹没的人就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忍心?” “……” “如今一家子人都怪我,瀹儿更是几日都不着家,连你哥哥都好些日子不同我说话,我究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了?他们要这么作践我!” 皇后本来也有好些话要说,可见她哭的如此伤心,那些话便压回了肚子里去了,只怕说出来更叫她心里难受。 秦夫人说:“如今在家里,我都没个说话的人,珑儿因那件事也失了往日的活泼,整日以泪洗面,娘娘您说,我做了这些,又落得了什么好?!” 一番哭诉,都是为人母的不得已,不论她是不是一个至纯至善之人,可总归,作为母亲来说,她当真是不易了,为了孩子做到这一地步,也是真疼爱孩子,只是这疼爱的方法,是叫别人痛苦,也着实没了底线。 最后,两只眼睛都哭成了核桃一般,才终于止住了声儿,她拿帕子将残泪抹去,哽咽抽泣,后看向皇后,见她眉心亦是抹不去的愁思,心里哽了一下,说:“娘娘也是为了这件事叫臣妇来的吧。” 皇后默了一瞬,后才颔首,她叹一声,说:“这件事闹得宫里人都知道了,我也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她这么一说,秦夫人心里沉了一下,她忙道:“这件事可影响到了娘娘?” 这么一问,皇后沉默的更久了,而秦夫人也更急了。 自家闹没什么,流言四起也没什么,可若连娘娘在宫里都受了影响,那就是件大事了。 如今,秦家一半的荣耀都来自于宫里的皇后,还有皇后所生的大殿下,满门的荣耀都寄托在大殿下身上,若是因为秦家闹出来的事,影响到了皇后和大殿下,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其中利害,孰轻孰重,秦夫人怎能不知?在想到这个时候,心里也是狠狠的一颤,后悔不已。 “娘娘,您今日找臣妇来,便是因为此事,是吗?” 皇后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说:“皇上找我谈话了,我虽不知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知道如今这事闹的有多大?你可知京城有多大,紫禁城又有多大?每个人都在传这件事,便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如今也闹成了大事了。” “这……” “如今长氏满门都回来了,可京城却闹出这种丑闻,还是关于两家新臣的事,你要皇上作何感想?又叫长氏如何看待我们?大嫂,你该知道的,长氏代表的是整个旧臣的势力,如今将此事闹得如此僵硬,又该如何收尾呢?姜秦两家引出来的一场大戏,终究是伤了自己人反叫外人看了高兴。” 秦夫人懵了,她戚慌的摇着头,说:“这并非我本意……” 皇后叹一声:“本宫当然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有多爱孩子,本宫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这一次的事情,终究是传到了皇上耳里,你可知前朝有多少人等着抓你们,还有姜家的错处。” “娘娘……” 皇后别过头去,眼神怅然:“你该知道的,如今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们了,皇上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我们。你是我的后家,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若是你们,闹出一点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旁人都说我这个皇后做的尊贵,可你也知道,如今朝中的形势有多么严峻,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也都是一时的事。” “皇上他……教训你了?他对你那么好,怎么舍得?” 听到这话,皇后苦笑了一声,说:“他平时待我再好,如今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丈夫,他也不是当初郁家的公子了,他是一国之君,是天下人的国父,他所要考量的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他也不能用尽私心去庇护我的家人,就连孩子……就连孩子,他都不能独宠一个,大嫂,我们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你们在宫外都很小心了,不敢添半点麻烦,就怕出差错,可是,在宫里的我们也是如履薄冰,谁敢相信一国之母如今的日子也是过得心惊胆战。” “……” “若是从前,不管是我,还是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必考量那么多,可如今,我便是不为我自己考虑,也要为我的孩子考虑,他明明事事优秀,明明深得他父亲的喜欢,可偏偏……大嫂,皇上他不止衍儿这一个儿子,他有很多选择,可我就只有衍儿这么一个儿子,我没有选择,衍儿也没有。” …… 他不止有衍儿一个儿子,他有很多选择,我没有选择,衍儿也没有。 温温弱弱的一句话,像是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秦夫人的心里,叫她喘不过气来,更叫她幡然醒悟,自己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些什么? 其实,他大可不必去毁了容仪的名声,去将这些事情愈演愈烈,明明有更温和的法子去解决,可她偏偏选择了拖别人下水,将别人狠狠的踩在脚底下的法子来成全自己,这其中私心作甚,她不可否认。 也不能否认自己在看到傅氏一家遭受辱骂,心里的畅快之感是骗不了人的,原本是报复,狠狠的报复,报复之后的畅快感却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而如今,她所有的报复都原封不动的回到了她自己身上,不仅心里抱着负罪感,更牵扯出了更多更大的事,是她不能解决更无法控制的,与她利益更加相关的事。 …… 第1008章 悔不能己 阳光未落,大雪纷飞,比起来时的星点飞雪,此刻的大雪已将整个京城都铺成了白。 坐在轿子里,外面的吹雪声阵阵击中心里,纵使轿子里再暖和,此刻的心也是凉透了的,皇后没刻意给她浇冷水,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刺扎进心里,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是名门贵太,在京城中也是没几个人有她的荣耀,可终究是深宅妇人,外面的腥风血雨又见过多少?又懂得如何处理? 她不懂,只会耍一些小手段去保全自己,她的眼里,看不到更多更大的东西。 她与张岚湫是亲姐妹,可她自小就知道,她为人处事比不上妹妹,就连当初几家老人对他们这一辈人的评价,也都说阿湫比她看的更远,想的更多。 姐妹之间有比较是正常的,她也从未因妹妹比她更出色而心生不平,生出怨怼,都是张家的女儿,妹妹的荣耀亦是她的荣耀,只要她不在大事上犯错,不给家里人蒙羞便是好的了。 可今日,皇后一番话,却让她脸上一红,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她果真眼界不高,只看的到当下得失。 心里也突然一空,那时瀹儿的劝,还有丈夫的失望才叫她收了手,若当时自己一意孤行,做出更多更错的事来,影响到了根本,那她不就成了秦家的罪人了? 可心里也还是难受,她为的也是孩子啊!只是怎么会这样? …… 轿子出了宫门,国公果然骑马候在外面,车夫停了下来,道:“夫人,老爷来了。” 秦夫人睁开眼,那眼里血丝满布,面容上也多了几分憔悴,她打开窗帘往外看去,见丈夫绒裘裹身,骑马在雪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此情此景,当下便是泪两行,寒风吹来,凝在脸上,却未觉得冷,她开了口,一口寒气吐了出来:“快,请老爷上轿。” 他带着一身寒气,将落满雪花的绒裘脱了下来,秦夫人立马将手边的厚毯给他披上,眼里满是心疼,道:“怎么骑马来的呢?外面雪这么大,你这些日子本就有些受寒……” 看着妻子,秦国公心里一软,语气也不如之前那么冷硬了,他说:“骑马来的时候还没下雪。” 秦夫人却依旧责备:“没下雪也不能骑马啊,咳嗽好不容易好些了。” 妻子的念叨在耳里并不刺耳,还有些温暖,她的声音听了大半辈子,她的关切也受了大半辈子,怎么能忍心真的冷落?真的责怪?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妻子不是一个很机灵聪慧的人,可她有一颗善良和爱自己的心,曾有人说,以她的格局和眼界,做他的妻子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他自己知道,她的品性和脾气配做自己的妻子,也只有她了。 这一次这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她使了这种手段去坑害忠仆,更多的是心凉她为一己私欲,浑然是变了一副面孔,抛却了她的善性,那样的事,竟然是她能做的出来的。 …… 第1009章 你去一趟傅宅 更有胆战心惊,自己的枕边人,人前菩萨,一抹脸成了罗刹,她本该温柔贤淑,是整个京城中最单纯无害的夫人,可她却也懂得那些手段,并运用自如。 枕边的人,他竟也不了解,不曾了解她心里最阴暗的那一块,不知她背后是一张怎样的面孔,这怎能叫他不心凉。 二十多年的夫妻,本该坦诚相待,不曾有欺瞒,每一日都该比昨日更美好,可偏偏…… 秦国公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妻子,接受不了她亮出獠牙,伤人的模样。 纵使自己在外厮杀拼搏,自己懂得那些不干净,便希望能将妻子护的周全,永远不叫她接触到黑暗,必然要她的世界是纯白干净的。 可这一次的事过后,却让他感觉被狠狠的打脸了,他不仅对妻子失望,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不称职,不尽责,才会让妻子做出这等事。 而今看妻子眼里的心疼,虽是责备却也满满都是关切,他心里更加难受,也更加恨自己没能护住妻子的纯挚,之前冷落妻子的他此刻也生出悔意,他将妻子的手握住,声音沙哑,低沉了半晌才说:“这些日子,让你受惊了。” 话完,秦夫人埋下头去,沉默了好久好久,她颤着声儿,好似呼吸都很困难,手亦是抓紧了丈夫的手,表达了心里的不安,她说:“我是真怕了,也真知道错了……” 听到妻子哽咽,秦国公也觉得喉咙里哽了一块,他抱着妻子的背,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我明白你,这些日子是我不好,不该冷着你,叫你一个人去面对。” 秦夫人泣不成声,她摇头:“不,是我做错了事,若我和你商量,就不会生出这些事来,我只是……我只是怕女儿受伤。” 儿女债,父母偿,终究是扯不清的,夫妻俩流泪,秦夫人将这些日子的不安和执拗诉说,待丈夫一点点开解,才叫她心里一点点松快了。 她想起自己为女儿做的那些事,做错了的种种,如今都叫她无颜再说什么,只余眼泪替她偿还。 秦国公说:“这件事,你别再插手,就当从未做过,你好好顾着女儿,好好教导她,我看她此番回来,和以前大不一样,虽然她做错了事,也还是我的女儿,我不忍看她走上一条不归路。” 秦夫人抬头看着他,眼泪横流,道:“我会好好教育女儿,你放心,这一次我会看紧她,她原也不是个坏心的姑娘,只是遇到……算了,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不会让她再走弯路,只不过,那些事当真不再要紧了吗?那些流言一直都未停息……” 秦国公道:“你不用管,既是流言,便会有停息的一天,你只当自己没做过,以后也不要再过问这件事了,不过……你需要做一件事。” “何事?” 秦国公郑重其事的看着她,说:“你去一趟傅宅。” 秦夫人瞪大了眼睛,半晌无语。 …… 第1010章 我心甘情愿的去 或许在她心里,一个总管,哪怕不曾有过奴籍,那也是家里的仆子,主子任打任罚的仆子,主子给的,赏也是赏,罚也是赏,便是冤枉了,也绝没有主子给仆人道歉认错的道理。 可或许是年代久了,她也忘了,她如今看不上的仆子,当初是和她的丈夫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也是一起扛过刀,在泥堆里打滚的战友。 只不过人各有志,有的人便想飞得高飞得远,有的人只图一个安稳,何必也瞧不起别人?兴许你所瞧不起的,正是人家所乐意的,人家乐的自在,你却里外讨嫌。 这些年,许多事都变得不再单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再三考量,考量得与失,考量影响的好与坏,对于秦国公来说,如今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哪怕他已从当初一个无名小卒走到了如今国公之位,带给他的无上荣耀,可也同样带走了他不少自在欢乐,今时今日的地位,也让他不能再回到从前,像过去一样…… 身边的人都在变。哪怕是枕边人也在变,谁能像过去像最初的样子那般纯粹?已经很少了…… 如今身边的人,个个都位高权重,各个都有自己的思量,过去那些把酒言欢的日子终究是不会回来了,可身边总还是有那么一个人,他安静、他自在,他与过去一般无二,好似世界在变,世道在变,可他从未变过。 这个人就是傅贵,他本可以选择一条富贵亨通的道路,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富贵一生,可他偏偏选择了这般安详无争的日子,并非是他眼界不高,也并非是他没有能力,而是他生性淡泊,对名利权贵并不放在眼里,他想要的便是简单纯粹的生活,选择了这条路,是他对自己的宽容。 两人如今身份虽有云泥之别,可一直以来,秦国公都拿他当兄弟,他欣赏他的为人,他会放心的把总管之权交给他,一交就是这么多年,甚至在秦国公里选了一处地段较好的位置,划给他,做他傅家之院,这是旁人不会有的殊荣。 还有孩子,他对他的孩子,哪怕是继女都是一样的对待,让他们享受了别家总管之女,总管之子没有的待遇,让他们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一起长大,学道理,学本事,未曾有过苛待。 如今,闹得无法收场,他的夫人将他们一家从府里赶出去,他虽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却是难受至极。 见妻子犹豫,秦国公微微闭眼,后说了一句:“你若不愿去,我便亲自跑一趟。” 这一句话,打消了秦夫人心中所有的疑虑,她连忙摇头,说道:“我没有不愿意去,我只是……罢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也不会有二话,你不能去,我去!我去……” 秦国公:“你若不是心甘情愿,就不要去,否则,也是白去。” 秦夫人低下眉眼,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与傅贵之间关系要好,虽是主仆,去常以兄弟相待,罢了……总不能叫你一个堂堂国公爷去向他们低头吧?我知道你重视和傅贵之间的感情,这一次叫他含冤离开,是叫他受了委屈,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我心甘情愿的去。” …… 第1011章 你在紧张吗? 心不心甘,情不情愿,这些都是后话,且说长留这边,春柳又一次来见容仪,只是这一次,不是她主动来的,而是容仪有意招见。 自己来,和不明所以的被招见,全然是两种心态,此番站在长留,春柳就有些不大自然,拘束的要命,甚至多看容仪一眼都不敢,只将头垂的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发愣,实则一双耳朵几乎快要竖起,来听这边的动静。 容仪正捧着一盏茶,味道清幽,入口清香,她轻轻的吹着茶盏里的茶沫,喝了一口,眉头蹙紧了又舒展开来,她轻叹一声,看着玉衡笑说:“你如今泡茶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今天这茶便泡的不错。” 玉衡脸一红,也笑说:“是娘子教的好,奴婢才会泡的好。”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了,白婆婆打趣道:“哟,如今玉衡都学会小嘴儿抹蜜啦?说的话可真是越来越好听了。” 玉衡又腼腆一笑,说:“都是嬷嬷教的好。” 这一下,大家都放开了笑了起来。 玉衡的性子大家都清楚,她倒不是闷,而是太过规矩了,极少说这些讨巧卖乖的话,在长留最爱讨巧卖乖的人,其实是昕蕊,说出来的话不知有多甜,叫人心情愉悦,如今,玉衡也开了窍,也真是有意思了。 有些人讨巧卖乖会惹人嫌,有些人讨巧卖乖,卖的是真乖,也非投机取巧,她会卖得十分明显,谄媚也都是在脸上,这样便会叫人心生欢喜。 长留的氛围一向如此,其乐融融的,连来了不久的秋心都被传染了许多,如今脸上的笑也多了,偶尔也会跟着附和两句,说两句逗乐子的话,比之之前的她,不知开朗的多少。 这一屋子的人皆欢喜的笑着,无拘无束,不分主仆,拿捏着分寸,也不会叫外人去说嘴。 唯有春柳,站在下面进不是退不是,左右难为,到成了个多余的人,而她原本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只是放在过去,不会有人会让她这般没脸,故意将她晾在这里,不闻不问,她自己心里估计也清楚,这是容仪有意为之,故意给她没脸,冷落于她,让她瞧瞧厉害。 偏偏自己却不敢说什么,不仅是忌惮她如今的地位,更是因为……心虚。 她安静地站在下面,哪怕如履薄冰,也不敢动弹半分,生怕引得上面的人的注意。 而这一屋子的人说说笑笑,说够了,笑够了,也慢慢归于平静,等到个差不多的时候,容仪才将目光放在春柳身上,她眼中未见怒色,依旧温和近人,她微微一笑,道:“玩笑着,便忘了时辰,竟忽略了你还站在这里。” 这样的话,是从前的容仪绝不会说的,如今,她也说起了这样的“体面”话,而自己也只有微笑着受着的份。 春柳忙摇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她笑说:“我怎么感觉你在我这里这么拘束?你在紧张吗?” 春柳下意识的摇头:“不……奴婢不紧张。” 容仪又笑了:“我也是奇怪,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是不知你在我面前有什么需要拘束和紧张的?请你过来是想和你叙叙旧,你坐吧。” …… 第1012章 我怎么能指望你会公平? 话音刚落,那边秋心便手脚麻利的搬来一张凳子,放在春柳脚边,说道:“娘子赏的,便坐这儿吧。” 春柳哪里敢坐?顿时只觉得肚子一阵抽抽,她吞咽了口唾沫,腿肚子也发硬了,她道:“主子在的地方,奴婢哪有坐的资格?奴婢就这么站着吧,挺好的,娘子若有什么话,奴婢站着回就好。” 容仪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神色不明,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如今倒是谨慎许多,与过去大不相同了,难得见到你这个样子,也着实叫人觉得稀奇。” 春柳强扯出一抹笑来,她低下头去,道:“为奴为婢的本分,奴婢一直铭记于心,奴婢与娘子也不能在与往日相提并论,娘子如今是主子,奴婢自然只有恭恭敬敬尊着的份儿。” 为奴为婢的本分……容仪喃喃自语了一遍,忽然笑了一声,说:“你倒是蛮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蛮看得清局势嘛,为奴为婢的本分你知道,那你可知……做人的本分?” 春柳心里咯噔一下,她眼睛眨了眨,强颜欢笑:“奴婢不知,娘子说的是关于什么方面的。” 容仪却笑说:“方方面面,原则底线。” 春柳嘴角抽搐了一阵,她咬住下唇,滞了半晌才道:“自然是……自然是知道的,为人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虽没有明确的条规,可公道自在人心,做人不能违背良心。” “说得好!好一句公道自在人心,做人不能违背良心,你能有这般觉悟,倒是令我刮目相待。” “是……我……” 容仪没给她多话的机会,又道:“可人生在世,都难免会犯小错误,我也会有,你也会有,可原则上的,做人方面的,你可突破过自己的底线?” 春柳眉心一跳,她压住心中的不安,笑道:“小错误自然是有过,可原则上的……或许有过吧。” 或许有过,容仪笑了,她捏起茶杯,深吸了口气,说:“从前不知,你也是如此圆滑之人,我自晓得你一向忠诚,对主子是尽了十二万分的心的,为了主子,你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 或许,是不想再与她虚以委蛇下去了,容仪将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好在春柳早就有准备,心里知道她不会简单的和自己叙旧,是以,当她突然说出这番话时,春柳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会儿,而后反而沉住了性子,她道:“这是做奴婢应有的本分,做奴婢的,不正是要一心为了主子吗。” 对于这话,容仪不置可否,反点了点头,她将茶盏放下,眼里的冷光乍现,声音也冷了下来,道:“不错,你说的不错,如今想来,是我错了,是我忽略了你,才叫你在我身边藏了这么久!”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语气加重,也叫春柳腿一软,竟直直的跪了下来,容仪看着她,眼里满是失望。 “春柳,我原以为你是能明白的,就算你以前和我不对付,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而这一次,所有种种的前因后果,你都是了解的,我以为你至少能分辨个是非对错,做出正确的判断,可我却忘了,你是多么忠诚一个人啊,呵……我怎能指望你会公平?” …… 第1013章 偷信 话到此处,便不由得回想起她那日仓皇的来找到自己,眼里无尽的愧疚和悔恨,还隐隐的不敢看自己的眼神,那一番作态不像是在作假,可如今她所做的事,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世人皆会被利用,与利益相勾,可容仪没想到,今时今日,在这种事情上,她一刻的心软,也会被人利用。 春柳已经面如土色,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容仪都知道了,这也是她今天被叫到这里来的原因所在,本就知道今天过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可真当听到她的谴责时,心里还是无言的难受。 她们之间,不是好友,不是亲朋,但也在一起相处了十多年,了解对方,也了解自己。 从前,共侍小姐时,她将容仪视为绊脚石,以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自己就永远不可能发光发亮,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之后,两个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过去种种心思也都化为了乌有,因为,一切都没了必要,小姐走了,容仪不会日日都在眼前,她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 一直以来,对于容仪她的心思都比较复杂,她知道许多事上容仪是无辜的,甚至是受害者,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却偏偏要她承受那么多后果,都是女儿家,她很能明白一个女孩在经历那么多流言蜚语,那么多白眼,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明知她受尽了委屈,却无人偿还,明知她本有更好的路可走,却偏偏被人推上了这条路,被千人唾弃,万人骂…… 是啊,明知道这么多,可偏偏她还是存有不公,想将容仪压到土里去,好似要让她尝尽这世间所有的不公,要让她知道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是负心之人。 春柳无可辩驳,也没想着辩驳,她眼前一片模糊,那是眼泪迷糊住了眼睛,她没有伸手去擦,只朦胧着一双眼,抬头看着她,道:“我自知对不起你,虽我未能成功,可终究做就是做了。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知道你恨我,我任打任罚,绝不会有二话。” 将话挑明,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下来了,方才还说说笑笑,此刻每个人眼里都是厌恶和冷漠。 为何? 因为,春柳明知那封信对容仪来说有多么重要,是她可以自证清白,维护声誉的一道凭证,可偏偏她想偷偷潜进来,将那封信毁了,事实上她也是真的毁了,只不过毁的是一封作假的信件,那并非是容仪故意放在那里引她过来的,那的的确确是一封信件,只不过是一封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信件,只怪春柳当时太过心急,又怕暴露,看到信件也顾不得数清,只将她看到的,放在明面上的带走了,她以为,总有一封是小姐的信,她不要多的,就只是销毁那封信,其余的心,她会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但其实,那些信都是容仪和姜舜骁来往的家书,单单只几封信,可摞起来却是有足够的厚度。 那些信,原本都锁在柜子里,容仪偶尔会拿出来念给肚子里的宝宝听。 …… 第1014章 寂夜 许是那些夜太过冷寂,那些日子太过难熬,容仪便经常翻出那些家书来,有时候只是看看,看看他字里行间对这个家的牵挂,心里的难受便会减少许多。 许是怀孕的缘故,从前的容仪豁达开朗,便是面对这诸多不公,也是能一笑而过,她并非从小娇贵着养大的公主,面对不公的事。不知遇到了几多,她早已能冷眼面对这世间不公,对她的不公…… 可能是如今怀孕变得多愁善感,心情忽好忽坏,偶尔听到外面那些人的议论时,有些时候竟会独自对窗流几滴泪。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总是这样下去,总是要找法子开解开解自己,身边的人也一直在刻意的逗她开心,都在她面前提开心的事,想让她不要那么压抑。 可是还是不够,身边的人越是卖力地想让她高兴,她心里的空洞边越大,大到无法开解,以致自己都在为自己着急,她晓得孕妇心情很重要,闻大夫也多番告诫她,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想不开,让肚子里的孩子感知到她的心情,还在娘胎就开始难受忧郁。 于是,她便翻出了丈夫寄回来的家书,看着丈夫对自己的关心和对孩子的关爱,还有对家的思念,心情便会好许多,可能是心境不同,在看这些信件的时候,所有的心态也不同。 她和丈夫明明是年轻夫妻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还不过五年,对彼此都是最有新鲜感和最热爱的时候,可如今在看着那些信件,看着他孤身在外抵御敌寇,却仍保留这一丝柔软留给这个家,看到这些的时候,容仪心软的一塌糊涂,她觉得自己和姜舜骁不像是两三年的夫妻,更像是相守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 这种感觉很美妙,像是一场梦,好到好像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对方白发苍苍的样子,好像看着那些信,人的一生就已经过去了大半,好像孩子都已经长大安家立业,而他们两人正依偎着共度黄昏。 这种可以预知的未来,让容仪的心里好受许多,也自我开解了许多,不再抑郁,所以她便将那些信放在自己随处可见的地方,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本是为了自己排解忧苦,却不想,竟是给春柳行了方便。 长留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件,但其防备度也是不低的,毕竟这里养着两个孩子,稍有一点闪失便是所有人都要担责。 可却没有想到,此番防住的人,竟会是春柳,一个在迎妍院老实了将近一年的女人。 她前脚拿走信件,后脚就被人逮住了,只是容仪知道那些信件离都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便没叫人打草惊蛇,几乎是在几双眼睛下,亲眼看着她如何拿走,又如何偷偷摸摸地还回来的……她终究不是个聪明的,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可却不知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每个人的眼里。 当时秋心来报时,说她拿走了一摞信件,还问是不是娘子让她拿走的,所有人都知道,春柳与娘子曾是“朋友”,秋心一时也没往偷窃上去想。 …… 第1015章 我不想害你…… 可也只有秋心了,若换成茯苓或是玉衡,或是任何一个人,当时都不会让春柳就那么走了的,因为秋心在这个院子的时间短,许多关系厉害她都不清楚,又本着小心做事的本分,才会叫春柳将东西拿走,但由于自己心里的那一点不安心,还知道跑过来问娘子一声。 当时容仪心里百感交集,又失望又感叹,最后看着秋心一脸局促的样子还有些好笑,也幸亏是她看见了,这场戏才能做下去,但凡是个别人看见了,恐怕当时就要把春柳扣下,而自己,若是突然知道那些事,一时间怕是也是难以接受,如今,时隔多日,自己的心情捡回来了一些,也有空去处理这些杂事,容仪才会以这样的状态见春柳。 容仪自知,前些日子自己的状态很糟糕,她也不愿以那样的状态去见一个对她不公的人,落了下风,如今这样便是正好。 见她不否认,不挣扎,容仪笑了笑,拿眼看着她,说:“我有时候觉得你蠢笨,有时候觉得你机灵,也是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将一个忠字诠释的很好,可惜失了做人的底线,我知你心里向来不痛快我,可春柳,你扪心自问,这些年,这么多年,单单只是你看不惯我,只是因为我比你在她秦黛珑面前更得脸一些,你便处处与我作对,处处看我不顺眼,原先在国公府的时候,你就拉帮结派,想着如何孤立我,如何让我在主子面前没脸,这些我都能忍,因为当时我也是真觉得小姐她更偏心我,对你或许有些冷淡,可是,自从她嫁了人,一切都现了原形,我也才明白,原来她对我所有的好,不是因为我和她从小到大的情分,而是她一早便想着如何算计我,如何利用我,她对我好时是真好,但她利用起我来从未想过从小到大的情分,为了她自己的幸福,对我也是毫不手软。” “……” “这些不止我清楚,你也清楚,你明明心知她对我都是利用,都是不公,你明知我是受害者,明知我受了委屈,可如今,你却想把我的委屈撕裂得更大,让我看尽这世间之人皆是如此丑恶的嘴脸吗?” 她最后一句说的低沉撕裂,春柳浑身都抖了一下,她跪在地上,手心发凉,她下意识的摇头,说:“我不想害你,可我也不愿看着小姐再受威胁,她终究是我的小姐,她明明是国公府的千金,合该一辈子都顺畅无忧,可偏偏遇上了这种事……老天对她已经很不公了!” “那对我就公平了吗?!” 春柳顿时失声,哑口无言的看着她。 容仪眼眶也渐渐红了,她闭了闭眼,想将那些泪水都咽回去,至少不要在一个不愿看她好的人面前落泪,情不能已也不行。 一旁茯苓忍不住啐了一声,说:“你还真是没有良心,你家主子早就走了,招懿院能留你一口饭吃,让你安安顺顺的留在迎妍院,不知对你是多大的照顾,你以为这只是因为你家小姐?哼!若不是我家娘子,你还能在迎妍院呆得下去?” …… 第1016章 容仪,对不起 茯苓的一番话,叫春柳顿住了,她微微张着嘴,无措地看着茯苓,看清了她眼底的冷和厌恶,一时间有一阵的耳鸣,让她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什么?” 茯苓:“你本是陪嫁过来的丫头,你家主子做了那种事离开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脸面还留在这里?让你留在迎妍院是对你的保全,你看看这府里,有哪一个丫鬟能有你这般?你从前对娘子是什么样子,我也是见识过的,你本不是一个良善之人,自私自利,但我以为你终究还是有底线的,看你对你家小姐那般忠诚,我以为你至少不是个坏人,娘子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就算你过去在娘子面前耍尽了手段,娘子也从未想过要冷落你,给你小鞋穿,但凡娘子想整治你,你在府里又哪里会这么轻松?” 春柳一时间傻了,她看向容仪,这一瞬间,心里像是被无尽的悔意包裹,后悔的她心口都疼了。 不是装样,也不是想通过这副样子,让容仪对自己再有一丝怜悯,而是她真的没想过,她和容仪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关系,她也没想过容仪会为她着想。 茯苓这番话说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是啊,容仪如今的地位与自己相比,捏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她对自己终究是没那么心狠手辣,若是她心黑一点,在小姐走之后,她想如何处置自己都不过是时间问题,也不会叫自己那么好过,一个人守着一个院子,安然了一年多。 之所以悔恨,也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有对容仪这个人,对她为自己着想时,自己却想着如何害她的悔。 玉衡也道:“我们娘子最是心善,哪怕和你关系不好,也从未想过要害你,我们这边有什么好的香的,娘子都会想到你,都会差人去送一份,你如今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按照长留的规矩来的?说白了,你如今是沾着长留光,沾着娘子的光才能过得这么好,咱们这些人都是为奴为婢的,可在娘子手下做事,过的比一般家的小姐都要体面,我们都很满足,可你呢?你又是如何回报娘子的?娘子从来不邀功,做什么都很低调,可她不说,你就不知道吗?你也是在大宅院伺候过这么多年的人,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无人庇护,你还能这么安然?” 一头冷水浇了下来,春柳脑子一时之间嗡嗡作响,偏今天的玉衡像是被昕蕊附了身,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她接着道:“你为了你家小姐这样坑害我们娘子,这是你的忠诚,可我们娘子这些年对你的庇护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和你那一点脆弱到可怜的感情吗?你细细想想,这么做值不值得?你为了一个那样的小姐,去害一个默默对你好的人,你会被雷劈的!你的小姐那么好,当初她怎么不带你走呢?她就一点不担心你一个丫鬟以后的处境,她真的值得你如此忠诚吗?” 会不会遭雷劈,谁都不知道,可此刻春柳的感觉确实如遭雷劈一般,她哑口无言,半晌无话。 作为一个丫鬟,值不值得的,她早就没空去想了,她只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可如今却有人问她,自己这么做值不值得? 对她值不值得……她所做的一切值不值得。 这是一个不能细想的问题,这世间所有事,不是每一件都要去追求一个值不值得的,若是细细追究下来,又有多少是值得多少是不值得呢? 玉衡这样问她,无疑是在诛她的心,因为春柳自己也知道,或许是不值得的。 春柳自以为自己不曾有过亏欠,就算是对容仪,或许是有亏欠的,可是那也是在不知她对自己有过帮助的时候,如今知道在这个王府里,她对自己曾有过庇护,而自己却这么对她的时候,好似自己是一个忘恩负义,没心没肺之人。 春柳顿时无地自容,只哭的没了声响。 等到这一番话说完,屋子便寂静了下来,最后便是春柳断断续续的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这样害你,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容仪……对不起!” 用心伤心的人,是真是假,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可鉴于她所做之事,也无人为她动容。 容仪看着她,说:“你可知,我为何过了这些日子才叫你过来。” 好似也不是等她回答,自言自语一般,容仪继续说道:“你既是个如此忠诚之人,我也不能强留你在这边,既然她回来了,你就回到她身边去吧,你在她身边,好好表你的忠诚,没人拦着你,更没人妨碍你,你对她所做的一切真是感天动地,若是叫她知道了,今后也不会有人能越得过你去,你当初不就想要她身边一等丫鬟贴身女使的位子吗?如今,你便可以如愿了。” “不……” 容仪说完,就没想再做过多纠缠,实在伤心,耗费精力,她也不愿在多说,说完这番话,她便起身,准备回屋去了。 此刻春柳心里一团乱麻,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求得容仪原谅,至少要在她身边将功补过。 她起身要去追容仪,却被白婆婆拦住了,白婆婆向来温柔慈爱,此刻看她的眼神也是冰冷入骨,她说:“不要再多说了,此番对你是最好的结果,娘子没忍心惩罚你,终究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娘子,她是一个念旧的人,若是旁人,你这条小命恐怕就没了,你做出了这等事,也别奢求什么原谅不原谅,既然娘子放你走,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你,可有些话我也得说在前头,你这样尽心卖力的去讨好你家主子,不问一个值不值得,哼,那就祝愿你得偿所愿,所做的一切皆为值得吧。” 若是伺候娘子,问不问这一句值得,都是值得,因为主子良善,断不会亏待下面的人,可若遇到一个心眼儿不那么好的主子,再不问值不值得,那就是缺心眼儿了。 …… 第1017章 遣回秦府 春柳终究是没能再见上容仪一面,被玉衡和秋心押着回了迎妍院,将自己的东西大包小包的都收拾着带走了。 这里,她短暂的来过,曾留下过痕迹虽着人走而消灭,所有的一切也都带走了,好似她不曾来过,这里也从未热闹过。 她走后,容仪消沉过一段时间,玉衡在旁边小心伺候着,忽然听到她说:“我不是心软,我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玉衡却接着说:“娘子不是心软,娘子是心善,对每一个人都十分包容,娘子,您今天谁没有惩治春柳,但奴婢却觉得您的做法非常好,她原本也坏不了事,可她的心思终究不在这里,让她留下终究是祸患,您不打不骂,就这么平淡地放她走了,想必她心里也会一直记着娘子对她的好。” 容仪弯了弯唇角,其实,记不记得她的好又有什么要紧?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来往的人。 容仪只求一个自己心安,不愧对自己,不愧对对她好过的人,她也一直信奉做人做事留三分余地,哪怕是自己有理的事,也不要把别人逼到绝境,更何况他和春柳十几年的交情,哪怕不曾美好,但终究她来过自己的生命里,那么久那么久…… 容仪将那封信取了出来,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唇畔扬一抹苦涩的笑,她说:“若是以前,我怎会想到我敬重的小姐,会利用我,会将我牺牲至此,我敬爱的秦夫人,会防备我,甚至想毁了我。” 陪嫁、折颜膏、陈或从……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一场局,只是做局的人没能得到善终,偏她这个被引入局中的外人,如今过得不错。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谁也别饶过谁。 玉衡说:“娘子,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咱们院子里都是咱们自己的人,都很干净。” 容仪抿唇微笑,而后摇了摇头,一双美眸还是化不开惆怅:“还没过去,这件事还不算完,我想着,有些话是时候该说清楚了,有些事也该不拖不欠,从此以后彻底的从生命里划出去。” “娘子打算做什么?”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后日,我要见秦夫人,这一次,谁也别拦着我。” …… 实际上,这一次,确实没人拦着她,长公主不理事,就算是理事也不会再拦着,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风头最盛的时候也过去了,之前是怕容仪做出傻事,如今这事情,将过未过,这个时候去也是时候了。 容仪约见的,是秦黛珑,可来的却不止她,秦夫人也来了。 当然,这原本就是容仪的目的,她知道,若是自己单单只是约秦夫人,人家怕是贵人事忙,不会出来见她,可若是约秦黛珑,那秦夫人是绝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出来见自己,势必会跟来,所以见到她们两人时,容仪只觉一切尽在掌握。 不过一年光阴,容仪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了,毕竟曾经的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如今做了主子,这气势气态竟不一样了,与秦夫人面对面坐着,还能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将端杯抿茶,一副自得模样,反倒衬得她们母女两人有些局促了。 再看容仪,比之之前的美艳,如今更多了几分气质,而这种的气质,在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来身上看,也并不违和。 秦夫人心里是酸楚的,她是看着容仪和自己的女儿一道长大,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儿一起长大,难免就会多了诸多比较,平心而论,自己的女儿确实有许多地方都不如一个小门小户出生的丫头,美貌不如,才情不如,就连这脾气性格也是低她一筹的。 倘若黛珑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想她大概会喜欢容仪多一些,谁会不喜欢漂亮的姑娘呢?但注定她是要为自己的女儿多考量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孩子越来越大,好与不好的地方,差距也是越来越大,有时候秦夫人也会想,是容仪这孩子不会投胎,不然,以她的才情相貌,若是投生到了她的肚子里,必然是要惊艳整个京城,稳坐京城第一名媛的位子。 但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便是一个不太出众,但也听话乖巧的姑娘。 早先孩子都还小的时候,她确实都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过,可等孩子越来越大了,要谈婚论嫁的时候,私心就开始作祟,她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又想容仪去做陪嫁,但又怕她的样貌会威胁到自己的女儿,折膏便是她的私心。 其实她心里明白,那个时候,苏萍对容仪并不疼爱,便是她拿出折颜膏那样的东西,苏萍也是毫不犹豫就给了自己的女儿,对于容仪,她当真是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怜悯,哪怕那个时候,苏萍以为容仪不是她的孩子,可对容仪来说,她又有什么错呢?让她要遭遇这些? 秦夫人心里清楚,不管他们这一辈有什么恩怨,于下一辈人来说,容仪当真是受尽了委屈和不公。 可是,她一个庶人之子,一个平民之女,尚且能把日子过成这样,为什么偏偏自己的女儿,贵族千金,国公之女,却走上了一条弯路?凭什么上天要去眷顾她,却不眷顾自己的女儿呢?于是,事有不平,心生怨怼,她便将所有的怒与哀都发泄在了眼前这个姑娘身上。 于是便在想,我的女儿没过好,你也休想过得安稳! 如今,秦夫人醒悟,所以在见到容仪时,心里五味杂陈,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再看她时不时地护着肚子,眼神忽然变得复杂难辨,都是做过母亲的人,大约都能明白,且看她的衣裳如此宽松,想来怕是身上不便了。 一时间沉默的只听得到外面的风雪声,还有容仪杯盖落下的声音。 而对于秦黛珑来说,此情此景,更是尴尬的不能自已,前些日子才发生过那样的事,在面对容仪,自己都有种心虚的感觉,再加上春柳被容仪送了回来,虽说春柳之事不是自己所指使的,可终究与自己有关,抹是抹不干净的。 …… 第1018章 因为你长的美 春柳回来之后,将所有的事都说给了她,让她知道了她在长留的所作所为,如今再见容仪只觉无脸。 终究是没憋住,秦黛珑先开了口。 “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 容仪微愣,抬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再无从前的恭敬,与她也是平视,肩膀不再塌下去,说出的话也不再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她说:“我……大约是不大好,那些日子,京城里的风很冷。” 一句话,叫母女二人都不自在了起来,秦黛珑更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道:“外面的人说什么,我们都是无法去管的,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外面的人都是在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容仪又笑了,她看着秦黛珑微白的脸色,说:“这话就是在说笑了。除非,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终归是有血有肉,即便是些风言风语不可信的话,终归是传到我耳朵里了,还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心里,我又怎能装作不知道,不往心里去呢?” 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总是能说得轻描淡写,装作无知,可有些事,一旦与自己挂上了钩,还能装作不痛不痒吗? 道理向来都是讲给别人听的,开解的话也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一到自己身上,怕是都歇了菜,谁也无法装的高贵和宽容了吧? 被容仪连着堵了两句,秦黛珑着实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的话都哽在了嗓子眼儿,连看容仪的眼神都虚了起来。 容仪却还是笑,漫不经心的笑。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我如今瞧着,这有智之人还真是少得可怜,没有人去发掘真相如何,却将这人云亦云的话越传越远,越传越多,众生皆如此,那传起这些谣言的人……呵。” 来之前,容仪给自己做过许多心理建设,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得住,有些话能不说的就尽量不要说出来,可不知为何,一见这母女二人,心里那口气就化不开了似的。 这下,秦夫人也坐不住了,她看着容仪,说:“你今日,找珑儿过来,便是想说那些日子流言的事?” 容仪默了一瞬,她摇了摇头,正色看她,道:“不是,我是有话要和夫人,还有秦小姐说。” 秦夫人一愣:“你想说什么?” 容仪看了眼玉衡,才道:“旁边另开了一间房,有些话我只想私底下一对一的说,不知秦夫人和秦小姐,谁先过去吃茶呢?” 此话一出,秦夫人微微眯起了眼,她这才知道,容仪是算准了她会陪黛珑过来,不然也不会事先准备两间房,还真是……好深的心思,只是从前从不可知,这样一个丫鬟也会有这么多心思。 秦夫人看了女儿一眼,见她面如土色,就知道她此刻怕是没准备好,便想让她先过去,哪知她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说:“娘,我与容仪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现下有很多私房话要说,不若,您要先过去坐坐吧。” 一个豪门贵妇,一个豪门千金,此刻,在容仪面前竟为难了起来,这说出去怕是不会有人信,可有时候就是这么搞笑,绕是你身份再尊贵,也千万不要被人揪住小辫子,否则,便是“低贱”。 女儿都这么说了,秦夫人自然不会再留下来,她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却见她依旧温和的笑着,看不出情绪,也不知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头一次让秦夫人觉得自己看不懂她,而今她的喜怒哀乐,不再写在脸上了…… 玉衡带着秦夫人出去后,屋里就更寂静了,可不知为何,两人单独相对时,秦黛珑竟是松了口气,更加自然了,她看着容仪,也终究是没容仪能沉住气,直言道:“你知道了吧,那件事与我家有关,所以,你叫我过来,是为了这件事对吧?” 容仪看着她,并不为她此刻得耿直而另眼,只淡淡的说道:“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那你……为何没在一开始就把那封信拿出来?” 容仪默了默,而后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她说了一句:“人心呐……” 秦黛珑微怔,见她微叹,不紧不慢的说:“我若是从一开始就将那封信拿出来,你和你母亲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你这话问的好没意思,我以为你至少会感谢我。” 秦黛珑:“……” 又不知沉默了多久,容仪眼色一沉,她看向秦黛珑,见她比自己更沉默,开口说道:“我今天来见你,其实是想知道,你当初那样对我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会想到将我推出去?为什么忍心?” 秦黛珑一震,她眼眸微颤,这个问题,这种问题,她知道自己迟早是要面对的,两人自从再见,从未证实过这个问题,可却不代表这是一件可以忽略的问题,她默了许久,想到了当初嫁人时,自己对她的依赖,那个时候,是真的依赖,也是真的恐慌。 她抬头看着容仪的面容,看着她精致美艳,绝色的面容,心里一阵发堵,她说:“因为……你长得美,性子也温厚,那时我以为,或许让你跟着表哥,对你来说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这话容仪听懂了,她其实是想说,因为她长得美,而且好掌控,若是换了个别人,兴许就不那么放心? 而她这所有的底气,想来不是自己给的,是当初的苏萍给的!因为那时候的苏萍作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事事都向着这个小姐,所以让她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便是最好拿捏了。 容仪苦笑了一声,她看着自己的手,道:“以前,傅合忠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也说是因为我长得美,天生就是一副狐狸精样,生来就是勾引男人的,我以为,这是他的私心作祟,才会做出这种话,可现在,听了你的话我才明白,不是他私心作祟,而是你们都这样想,好,没道理的话!你们为何要把你们的私心变成我的错?” …… 第1019章 你是不是恨我? 说完那番话,秦黛珑自己也心虚的没办法,她知道这话说出来无疑是在打容仪的脸,当初傅合忠那件事她是清楚的,也十分唾弃傅合忠欺负容仪,还编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女人,都会理解女人一些,长相是父母给的,又不是自己求来的,这也能成为别人犯错的理由? 如今,她竟也是这样想的,也拿这样的理由去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尽管心里真的后悔,也唾弃了自己,可终究是做了呀…… 做了就是做了,容仪有再大的火气,再大的怨恨,她也得受着。 容仪心里难受,她咬着牙,说:“我向来知道你我之间,虽亲如姐妹,实为主仆,我们的身份有云泥之差,我待你无不尽心尽力,可我没想过,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能说忘就忘,你不会管前面是火坑还是旁的什么,毫不犹豫就将我舍弃,将我推进来,是,你是主子,对我的一切都是赏赐,都是恩赐,好的坏的我都得受着,可是做人总得讲究个良心吧?” 秦黛珑别过头去。 容仪冷笑一声:“若我当真是你家有卖身契的奴仆,若我不是我爹的女儿,若我更加无权无势,若我并不得爷的喜欢,在王府过得如履薄冰,你对我做的一切,我又该如何伸张?我又该去向谁倾诉?谁又会愿意听我说?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你从不会去想你们做的一个决定,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毁天灭地的打击,你不怕把我逼上绝路,因为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个物件,想用便用了,我的命运也合该被你捏在手里,你想弃就弃了。” “容仪……” “你不会管我的死活,你不会去考虑我过得会不会幸福,哪怕我曾那样忠心待你,尽心伺候你,你对我也没有半点怜悯,你说你是想推着我去过好日子,可这样的好日子为什么不自己把握住?哦,你有你的感情要去追逐,你要为自己的感情去拼搏,可你就没有想过,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会有感情,我兴许心不在此呢?你便这样将我的人生画了个圈定下了,你让我更加没有选择,更加没有退路,你吃准了我反抗不了,你吃准了我会妥协,依着你所想的就这样吧……” 有些话淤积在心中已久,如今统统说出来,却未感觉到畅快,更是一阵堵一阵堵,叫人心里愈加不快和憋屈。 秦黛珑眼眶湿润,她的问话,她竟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喉咙被堵住了一般,连看她都没脸。 容仪讥讽笑说:“从前,我没想过要怪你,因为我知道世道如此,这就是一个权力的世界,有权便可以弄人,人命如草芥,你们何曾在眼里?可每次我想都想不通,权大固然可以弄人,可你们没有感情吗?没有心吗?就算我当初不过一个丫鬟,可我也是勤勤恳恳,不敢出半分差错,我不敢说我做丫鬟时是一百分的好,可我是用心尽心了,你感受不到吗?你若真怜惜我,真想我过的好,就不会随意改弄我的人生,让我没有选择!” 说完这番话,容仪心都哽了一下,她甚至想笑,若她现在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也不曾为姜舜骁生育孩子,在王府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她哪里敢这样和国公府的千金说话?她自己说权大弄人,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在狐假虎威?何尝不是因自己如今的身份才敢将心里一切的怨念都发泄出来? 正如她方才所说,若她不曾受宠,现在所受的一切不公,是不是都要咽进肚子里去,不敢声张,痛也得忍着? 有些话,有些事,原本就不能去细想,细细的去探究其中的是非公道,不过是在给自己添堵,这世界,又哪里有绝对的公平? 所有的公与不公,不都是那些上位者制定出来的吗? 勇士面对不公时,才敢亮出宝剑打破这不公,维护正义。 可弱小的人啊,只有强颜欢笑,强行说服自己,得过且过。 秦黛珑哽咽,道:“我当初,是真以为你会过的好,你比我聪明,比我会哄人,我当时也是看出表哥对你有意思,才敢那样……你如今不正过的很好,比我还体面吗?容仪,我虽对不住你,但终究是阴差阳错,你也没受尽委屈,你如今和表哥和和美美,还有了孩子,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听了这番话,容仪冷笑不止,她连连摇头,却只问了一句:“若我过得不好呢?你除了愧疚,还有什么?” 秦黛珑被问的一滞,却是说不出话来。 答案很明确,除了愧疚,她不会再有任何举动,她不会替她主持公道,她只负责做推手,不会管那身后事。 她的沉默,是在容仪意料之中,她深吸了口气,看着杯中平静的水面,说:“我与你说明,这件事,过了就过了,那封信我不会拿出来,但也不会还给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们,不要再想拿我做文章,你想保全自己的名声没人拦着你,可你若还想将所有破事烂事都推到我身上来……我虽没个气候,但也绝不会由着你们想如何便如何,我的名声已经臭成这个样子了,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落个好。” 秦黛珑眉心狠狠一跳,她忙摇头,道:“你放心,绝不会的,以后不会再有了,这一次就是错了,不会再有以后了,我保证!” 看她急切的样子,容仪很冷静,而她在说完之后,又犹豫了一下,说:“你……可不可以把那封信还给我?” 容仪顿时冷笑不已,道:“你的保证我不信,你的信我也不会还给你,所以,你不用保证什么,只要你们不再做那些事,那封信便会稳稳的在我手中,不会在某一日意外的流落人间。” “容仪……”看她冷绝的眼神,秦黛珑住了口,她知道,自己再怎么求她都不会把信给自己,她终究是不再信任自己了。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问:“容仪,你是不是恨我?” …… 第1020章 我们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这一句话,成功的让容仪愣住了,她默了许久,既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她从没想过要去恨她,只是许多事梗在心里,许多冤枉,委屈,憋闷都让她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会受到这种对待。 不是恨意,而是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被人这样相待。 在秦黛珑目不转睛的视线下,容仪微微别过头去,看她这样,秦黛珑心中一喜。 容仪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同样也是她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念旧情,还有心太软。 这不是她一两年养起来的心态,而是从小到大,她的母亲如此待她,让她养成了如此谨小细微,活得拘束的样子,对任何事任何人都很宽容,别人对她一点好,她恨不得千倍百倍的还回去,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样才会心安,她总说,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总是要图一点什么,若是别人图的,是你能给的,那也不要吝啬,若是别人图的,是你给不起的,只要不是憋着坏,还回去,谁也别欠谁的。 所以,如今她也会念着过去的感情,会念着以往的好,是吗? 可她期待了半晌,却听到她说:“不是不恨,只是如今没必要了。” 容仪心里却想:是没想过要恨,可嘴上也要说恨,她们不都觉得自己会心软吗?不都拿这一点来堵她吗?那这一次,就让她看看,自己也不总是心软的,心软也是有底线的,谁触碰,都讨不到好。 果然,她看到秦黛珑眼里的光一点点泯灭,希冀的眼神一点点消散,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她想笑,可却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我们不能回到从前了?”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容仪是真的笑了,这一次,笑中果然带泪,她拿眼睛看着秦黛珑,说:“如何回到从前?这两年早已物是人非,你要我拿什么与你回到从前?” “……” “就这样吧,如今,我有我的生活,你也要重新开始你的生活,我和你只有十几年的缘分,如今,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论前事,我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 也希望,我们不再有交集。 秦黛珑又落泪了,看着容仪这般心狠的模样,她抽泣道:“你叫我怎么舍得?怎么能放得下?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从小到大,像姐妹一般,你如今告诉我,要与我分的这么干净,这么清楚?真的不能原谅我吗?当初我也是年少无知,才会做出那些事,如今我已经后悔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 容仪沉默不言,秦黛珑说:“你好狠心呐……” 在她抽泣的时候,容仪才开了口,十分冷静,她说:“或许,多年以后,等我忘却了这件事,便会原谅你,只是那个时候,只怕更是物是人非了,你该知道的,从你利用我的那一刻,我和你之间就不可能回到过去那般纯粹干净。” 确实回不到过去了,因为,在看到她,容仪总是会想,当初她是如何利用自己,她对自己的心思曾有多不纯洁有多坏,她们之间也曾有过利益关系…… 终究是不信任的人,不信任的人又如何能谈回到过去呢? …… 与秦黛珑交谈过后,再见秦夫人的时候,容仪的心情已经没有来时那般恍然了。 她面容沉静,不说话的时候,竟有几分严肃的味道,至少在面对秦夫人的时候,她的眼里丢弃了温柔和恬静,多了几丝防备。 而秦夫人自然也发觉了她的变化。 在她的印象中,容仪依旧停留在那个温柔谨慎,动辄就会脸红的形象上。 无疑的,她本是个很乖巧的姑娘,可如今,她看自己的眼神难见乖巧,反而满是防备和厌恶。 她厌恶自己…… 秦夫人心里竟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不是被冒犯的怒,而是别的,她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可她还是以长辈的身份与她交谈,她还是先开了口,说:“你如今,长大了许多。” 只见她眼眸微微闪烁,说:“若再不逼着自己长大,怕当真是被人卖了都还在傻乎乎的给人数钱。” 她说的,是当初自己伺候秦黛珑时,也是一样的勤恳本分,可最终是个什么下场?呵,不就是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吗? 秦夫人沉吟,过了半晌才说:“容仪,我有想过,如果你是我的女儿,你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可你不是,我自是疼自己的女儿更多。” 这些话便是再和她解释了。 你不必怨怪我那样对你,毕竟你不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要事事想着自己的女儿。 而容仪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苦涩的笑,像是喝了一大口苦水一般,她忍下呕意,说:“我也曾想过,若我是秦夫人的女儿该多好,我曾仰望你,甚至在无数个夜里,将感情寄托在你身上。” 她说这话,不掺半点假,秦夫人也没有半点怀疑,因为她看到了容仪眼里的悲痛,那是装不出来的。 一时间,心悸动了一下,不大好受的感觉,她刚才说……她也想过,若是自己的女儿? 面对秦夫人,不像面对秦黛珑,哪怕容仪心里清楚,那一场闹剧都是出自眼前这位夫人之手,明明可以恨她,可却在她面前冷不起来,不是畏惧她的身份,而是看着她的脸,过去种种情绪都被勾了出来。 “秦夫人想必都看在眼里罢,那个时候,母亲待我不好,我时时讨不到好,那个时候,梅姑姑经常来开导我,把我带到夫人那边,叫我和秦小姐一起玩……” 那个时候,一切是真的都自在,她们的心思都单纯,聚在一块儿,只是在一块儿,不会有旁的什么,秦夫人看她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啊,她看自己,向来都只有一种眼神,温柔中带一点悲悯,可那何曾是真正的疼爱? 可笑自己每次看到她,看到她看自己时,那种端庄温柔的笑,便觉得她对自己,比母亲对自己还要疼爱,她只肖对自己好一点点,送几盘果子,多几句安慰的话,便让自己深深陷进去。 …… 第1021章 她曾在生命里那样重要 那个时候的容仪还曾单纯的想,既然自己的母亲对她的女儿好,那她对自己好,是不是就扯平了?可是,又怎么能扯平? 如今再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容仪只觉当初是自己太傻,是自己奋不顾身,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秦夫人对她温柔的好,便足以让她倾尽所有。 想到此处,容仪不由得自嘲一笑,她说:“我向来是个蠢笨的,别人对我一点好,我便要千倍百倍的偿还回去,因为我觉得,或许我不配别人对我那么好,尤其是无亲无故之人,我更是承受不起,父亲待我好,是因为我是她的女儿,你待我好,是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或许还因为,母亲照顾秦小姐照顾的得力,因为我是傅家的女儿,所以你待我才会好,我甚至自恋的以为,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缘,你是真心疼爱我,那个时候,你对我那么温柔,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说到此处,容仪自己都哽了一下,她不忍心再说下去,不忍心将过往的伤口亲自掀开,然后当着她的面,舔舐自己的伤口,摆出一副弱弱的无辜的可怜模样,她不想在她面前软下来,可此刻,也许是气氛烘托到位了,容仪的眼里也没有之前那般的冷意,不知觉的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那是一种深刻的自卑和对自己的无力。 容仪其实很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尝试着去改变,可是,却很难。 她知道自己太过自卑,知道自己太喜欢否认自己,这样明明是不对的,明明是不好的,明明是可以改的,可不管遇到什么事,还是会这样,总是会这样…… 自小母亲的忽视和恨意,让容仪从小就敏感,学会了察言观色,谨小慎微,人的骨头是硬的,可她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是个立不起来的,纵然父亲很爱她,给予了她足够的鼓励和保护,可是母亲的爱真的很重要,尤其她还是一个女孩子。 说句真心话,她是真的很羡慕长青和长乐两姐妹,她们恣意人生,活得潇洒,纵使今生生为女儿身,也从不亏待自己,她们想做什么便可以扬起头颅兴高采烈的去做,她们从不顾忌太多,在她们的世界里,活的便是自信和逍遥。 但她更羡慕的是秦黛珑,不是羡慕她的身世,而羡慕她从小就有一个疼她入骨的母亲,那是容仪追求了小半辈子的东西。 没有哪个人的心是冷的,秦夫人也不是,不管他对容仪做错了再多事,有过再多利用,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于是,心有不忍。 尤其是在这些日子,自己也醒悟了,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虽然身为国公夫人,许多错处是她不愿承认的,可是,当容仪在她面前软化下来,眼神可怜的看着自己时,真的有一种心疼在心中弥漫,她不是真的无情。 “容仪,我那时对你的好,不全然是假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可爱,很讨人喜欢,你若有磕着碰着,我也是真心疼,我是利用了你,可却不代表,我对你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在你们都小的时候,我也预料不到今天的事。”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小时候许多夜的梦里,容仪梦到的不是母亲,而是她,许多夜里都是想着她的笑和声音入睡,那个时候有多渴望母爱,有多喜欢她,现在就有多心寒,也很后怕。 如今她说的是真是假,容仪都不想去分辨了,因为,怀疑和失望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是那么轻易能拔除的,尤其,她曾在生命中那样重要。 看她神色呆滞,却是一脸不在意了的模样,秦夫人知道她没信,便有些急了,她说:“都到了今天,有些话,我也没必要再哄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你也不全然都是欺骗和利用。” 而后,她说起了容仪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想与她共同回忆,拾起那些回忆…… 容仪的眼里果然有波动,在回忆过后,她却是笑了一声,说:“是啊,那个时候那么好,你若不欺我,不骗我,该有多好?”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秦夫人,问出了心里的话:“你待下人,一直很宽厚,你也一直说,我们虽为奴仆,可也都是你的家人,是你秦家的人,一定不会被苛待,你还曾说,把我当女儿一般疼爱,这些,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你说出来,欺骗我们的话?” 秦夫人一顿,她知道,这个问题,回答是与不是,于她而言都是会狠狠的打她的脸。 若是,这些年,她对容仪所做的一切,都称不上良善。 若不是,那她岂不成了一直都很伪善的小人? 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那话不是骗人的话,可我也知,我这样说,你断然是不会信的,我只能告诉你,我曾真心疼爱你,真心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可我再疼爱你,黛珑这才是我真正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用命生下来的女儿,她是我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儿,我便是在疼爱你再喜欢你,我……我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母亲。” “……” 秦夫人眼含着水光,她忽然倾身握住容仪的手,她说:“你如今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我听说你当初是双生子时十分危险,也是差点就去了半条命的,你也懂得了做母亲的滋味,你看着你的孩子,如今身为母亲,难道不能明白我吗?同样身为母亲,如果是你的孩子有了一点半点的问题,你当真还能保持理智?” 容仪看着她依旧纤细的手,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她深吸了口气,而后正色看着她,认真的同她说:“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出什么问题,倘若将来,必然会有他们不可避让的问题,我也绝不会昧着我的良心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更不会用牺牲别人的办法去成全我的孩子,这天底下,世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我没道理那么做,同样,秦夫人你也没有道理。” …… 第1022章 毕生的痛 母爱,原本是很伟大的感情,可若因私心作祟,将母爱变了质,那就不美妙了。 容仪说这话,也不是为了堵秦夫人,而是真实的心中所想。 哪个做母亲的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可若因为一个爱字,去做出许多错事,那背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岂不是有千斤重? 况且,但凡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去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 爱本身是很纯粹的东西,没得参了些杂质,让它变了味道。 容仪一番话,果然叫秦夫人愣住了,她却苦笑不已,说:“那是因为你还没到我这一步!若有一天,你的孩子真的面临危局,你当真还能坐得住?还能不有私心?如果有一天,需要牺牲别人的孩子,换你孩子平安健康,你真的会不换?” 容仪顿了一下,且不说,这种假设成不成立,可她这样说,自己的心就已经难受了起来,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为了孩子,是否能保持足够的清醒和理智,永远不做伤害别人的事,可是,她也断不会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自己孩子的命。 容仪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只会用我的生命去护我孩子的周全,若有一天,需要牺牲别人的命去救我的孩子,我便以命相搏,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这一下,秦夫人沉默了,看着眼神正直无私的容仪,她忽然明白了,将心比心,她们也不是同一条心,遇到同样的事也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与自己虽同为母亲,可在待人处事方面却是全然不同,虽不愿承认,可这也是不得忽略的事实,比起自己,她确实更要正直一些。 她依旧嘴硬,说:“那且看看吧,看看若真有那么一天,你是否能不犯糊涂,我不否认,我做错了事,我对你有愧……”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她别开眼,其实,对她还有许多话要说,心里有许多不甘要问,可方才问过秦黛珑之后,再加之此时此刻,两人的这一番话之后,许多话便觉不用再问了,或许答案都是一样的,或许,正如她所说,她再疼爱自己,自己终究与她无亲无故。 是啊……自己要多犯傻,才会与她的亲生女儿去比较?去求她的怜悯? 她说:“许多话都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如今,我爹也不在秦家了,我也不是你秦家的奴仆,终究是分得干净了,今日这些话到此为止罢,从今往后……或许不会再来往,夫人是爷的姨母,若再见,容仪必然同爷一般敬重,但过去种种,皆在今日一笔勾销。” 容仪放手了,也放下了,过去的种种不甘和私人的感情,都在此刻化为乌有,今后最好是不见,若是再见,她也只是爷的姨母,是她需要尊重的长辈,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就当那十几年,不曾有过,就当她那些讳莫如深的感情,也不曾有感动过。 这是第一次,秦夫人从容仪眼里看到了决裂,那种下定了决心的决绝是不会骗人的,可她的心也随之一裂,她知道,自己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悔悟过后,她也想补偿。 她说:“容仪,你到底是还小,又何必这样?你在王府虽得宠,你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你终究是抬不上台面,你的父母也做不了你的后盾,如今,我是真心想补偿你,你不用将话说的这么绝,你让我为你做点事吧。” 容仪看着她,此时此刻,她的眼里没有假意,或许都是真心,可看着现在的她,容仪忽然想到了那时秦黛珑假死后,她面容冷漠的对自己说,要她守住那个位子。那种眼神,好似她是一个工具一般,她的存在,便是不能由自己了…… 容仪眼神微微闪烁,她轻叹了一声,却说:“不用了,我是好是坏,原本与夫人也没有关系,我也不需要夫人来做我的后盾,从今往后,本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与夫人再也没有话可说,夫人也不必想着补偿,因为,我需要补偿的时候,已经过了,我如今过得好好的,不劳夫人操心了。” 说完,容仪顿了一下,又道:“我也祝夫人,今后能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 秦夫人和秦黛珑走之后,容仪在茶馆里坐了许久,直到外面的雪下了又停,才坐轿子回去。 一路上,玉衡还很是担心,时不时的与她说两句话,看她的状态。 容仪淡淡的回应,此刻,她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在与玉衡多说什么了,明明只是坐在那里,简简单单的说几句话,却让她耗费心力,有些憔悴了。 同样沉默的,还有张岚椿母女。 母女两人,心思各异。 有些时候,话将说未说,还未说开时,一切都有可能,做什么都不会畏首畏尾,可一旦将事情挑明,将话说开,便不是那么个意思了,今日一聚,秦黛珑知道,这或许是她和容仪最后一次,还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了,以后恐怕是都没这样的机会了。 忽然失去的时候,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块,终究十几年的感情,不是骗人的,要将这个人彻底的从生命里剔除,这样的感觉抓心挠肺,不会舒坦。 她忽然发觉,自己虽贵为名门小姐,身边的朋友也大都是像她这般身份的人,可真正交心的,能说话的,当真是没几个,更不会有人有着她和容仪一起长到大的情分,容仪虽为奴仆,身份地位与自己相差甚远,可此刻,却让秦黛珑有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她想,以后自己的生命里,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像容仪这般的人,不会洞悉她的心思,不会一门心意的只为她着想。 她竟然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伤害了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朋友。 终究是,她对不住容仪。 终究是,自食其果。 有些感情,一旦流逝,就再也不会回来,秦黛珑以为陈或从的背叛,或许是她这生中唯一过不去的一道坎,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原来,容仪的离开也终将成为她毕生的痛。 …… 第1023章 秦国公亲临傅宅 而秦夫人,更是百感交集,她对容仪的坏,起初是为私心,后来是因为当她得知,当初的苏萍起过那样的心思,虽未成功,可终究是让她寒心了的,她便将所有的怒气和怨气都发泄在了容仪的身上。 可如今,这些事都已经过了,再回首看去,当时的容仪确实无辜,被上一辈是所累,她不仅一点好都没讨到,反而所有的怪责,所有的罪责都由她一人受着了。 细细想来,上一辈的恩怨和这些孩子又有什么相干呢?所以,秦夫人将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她没有告诉容仪,她之所以痛恨他们一家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或许,是她留给容仪最后一点保护和温柔了吧。 …… 就在秦夫人和秦黛珑与容仪见面的第二天,秦国公带着不少礼品去了傅宅。 在京城所有人的眼中,在傅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保护之下,他几乎是十分高调,身后也有不少奴仆家丁跟随,许多人亲眼瞧着,他带了几箱几箱的东西进了傅宅,而当初的傅总管也是在门口迎接,昔日主仆再见面,竟是相视一笑,恍如昨日。 据说,秦国公带来的东西,是祝贺傅家乔迁之喜。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去,外面的人都炸开了锅,本来吃瓜都吃的欢腾,以为秦国公府和这个傅总管之间生了龃龉,将傅贵一家赶了出去,却没想,今日竟然会发生这样一幕…… 堂堂国公爷亲自来傅宅贺喜,这恰恰说明了问题,且他还是如此高调,还带了成箱成箱的礼品过来的,之前的留言,也不攻自破了。 原本以为,这一遭,傅贵是落了难,被主人家抛弃了的,却没想人家摇身一变,只是乔迁出来,自立门户,不再做那人下之人,而是做了正头的平民百姓,且他这个平民百姓,比寻常人家还要贵气许多,毕竟是从国公府出来的管家,不管是见识,还是手段和魄力,都比寻常的百姓,要高明许多。 原先那些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人,如今个个蔫头巴脑,后悔不已,悔没看准风向,办错了事儿。 但其实,傅贵同他们也是一样的,面对国公爷的突然到来,傅贵本人又惶恐又迷惑。 苏萍只出来露了个面,便躲回屋里去了,余下的便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交谈,秦国公和傅贵两人,面上虽为主仆,但实则却是可以一起打鱼喝酒的兄弟,放眼望去,整个京城的豪门贵族,有哪家的老爷能和自家总管打成一片?也唯有秦国公府了,这毕竟是从开国前就有的感情,而今依旧。 男人之间的谈话,比起女人要简单许多,把酒言欢,尽在不言中。 许多事原本是女人闹出来的,谁关系到了两家?可对这两个男人来说,与他们二人而言,是没什么影响的,只要将话说开,将心思摆明,过往一切也都可烟消云散。 秦国公如今位高权重,可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旁人不知道他,傅贵总是了解他的,两人此番坐在一起,也都心平气和,直到秦国公主动说起了最近的事,傅贵的脸色才变了。 …… 第1024章 收容仪为干女儿 看着傅贵的脸色,秦国公就知道,他对此事还是十分在意的。 不由得叹了一声,有些无可奈何,却是将话从那许久之前的事说起,他说:“我们都是为人父母,养育子女的,对孩子都是放在心里疼爱,黛珑的事虽然过去两年了,可在她母亲那里终究是一道过不去的坎,你还记得罢,那个时候,夫人几乎快要与姜家决裂,她那么疼骁儿,也是说尽了决绝的话,这些我都能理解,为人父母,自是不愿看到自家孩子受一星半点的委屈,只是女人家更容易感情用事,她一个深宅妇人,全身心都放在我和孩子身上,我当时是真怕她会疯了。” 说起那时,傅贵记忆也深刻,他在秦府伺候那么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秦夫人那般失态,没了往日的雍容自持,每日形同疯妇一般,脾气也日渐长起来了,总之,不再是那温和模样。 他点了点头,道:“理解,明白。” 秦国公看着他,端起面前的酒扬了扬,傅贵也连忙端起酒杯,两人碰杯饮酒,皆沉默了一阵。 “为了黛珑的事,她做错了不少事,从前我看她实在伤心,也知她是拿命在疼爱女儿,便不忍说什么,这一次的事确实过了,她自己也反省了,但我知道,这一次总是要给你一个交代,你虽在我家当了十几年的总管,可我与你之间是有更深厚的感情的,我不想拿些银钱将你打发了,让你就此住口,因为,我珍视你这个老朋友。” 听到这话,傅贵难免会有惶恐,他眼神闪烁,看着秦国公,只见他笑了一声,又说:“我这话不是在开玩笑,你是我身边的老人,身边的人,来来走走,也就只有你一直在身边,我对你珍视的。” “老爷……” 秦国公抬起手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你为人一向老实本分,容仪这些年跟着你也是极好的孩子,此番是我秦家对不住你们,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心里虽愧疚,可却也没有别地办法,我想补偿你,我知道,你最疼爱容仪,你也最怕她在姜家过不好。” 傅贵默了,因为,他说的句句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又听他说:“我如今向你保证,今后不管容仪在姜家有什么事,我秦家都会是她的后盾,你不必担心她在姜家会被欺负,因为……这也是今天我来找你最重要的一件事。” 傅贵呼吸忽然沉重了一下,隐隐的,他有预感,怕是国公爷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一件小事。 秦国公看着他,郑重其事,说:“我想将容仪,收做干女儿。” 傅贵:“!!” 这确实是傅贵不曾想到的,心中百感交集,万般滋味,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秦国公,看他的眼底满是认真和郑重,便知道他此番不是在说笑。 “容仪如今身在王府,若秦家收她做干女儿,想来她在王府会过得更好,至少将来骁儿再娶正妻,没人敢轻怠了她去,有我秦家在,定会护她周全。” …… 第1025章 拒绝 被堂堂国公爷收为干女儿,是何等的荣耀,傅贵已经不敢去深想,他知道这是寻常人家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秦国公此番是下了决心要补偿,否则,他也不会应下容仪的未来,毕竟,干爹不是那么好做的。 虽很好,只是…… 傅贵终究是冷静的,他深吸了口气,也郑重的说:“老爷的心意我都知道,好意我代替容仪心领了,但是,这件事怕是不行。” 秦国公微微蹙眉:“为何不行?” 傅贵看着他的眼睛,道:“不知老爷,可有与夫人商量过这件事?夫人也同意吗?” 这一个问题确实把秦国公问住了,虽然想收容仪为干女儿,并非这一时决定,但商量也确实没与夫人商量。 他眼神认真,语气肯定的说:“你若是担心夫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可以放十二万分的心,夫人对此绝不会有意见。” 傅贵静了一会儿,也说:“老爷这话的意思便是,夫人对此事并不知情。” 秦国公默了,虽然她不知情,但即便是知情了,也不会阻拦罢。 看他沉默,傅贵叹了一声,说:“此事非同小可,容仪没这么多福气,做不起秦家的干女儿,但老爷的一片疼惜之心,我会谨记于心。” 这话便是在委婉的拒绝他了,我领了你的心意,但对收干女儿这件事,却不会答应。 傅贵虽老实,但也有他的傲气和骨气,秦家之前那样伤害他们,伤害他的女儿,如今想用收干女儿这种手段来弥补,他傅贵也不是见利眼开的,不需要秦家这样的帮助。 不说秦国公,就说秦夫人,她是什么样的人,总归她的底线,是傅贵接受不了的,如今,无牵无挂,没有牵扯是最好的,两家要夹断的干净,再不往来也是,真让容仪去做秦家的干女儿,将来藕断丝连,还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 藕断丝连,就是断的不干净,说是补偿,可日后日子长了,还不一定补偿会不会变成亏欠,秦家权大势大,这样的机会有多让人眼红,傅贵也是不要的,他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再往火坑里去推。 傅贵的拒绝是在秦国公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傅贵虽然看上去老实,可却是个骨头硬的。 但是忍不住一叹,说:“你不用急着拒绝,这事与你来说,与容仪来说,终归是件好事,你若不放心夫人,我这次回去再同她说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等这件事过了,彼此都冷静下来了,你再好好想想,我是真心想帮容仪,想帮你们,你总要为容仪考虑考虑,她在王府的日子是如何过的。” …… 两人喝了点酒,吃了点小菜,苏萍又做了顿晚饭,留秦国公用了晚饭,他才离开。 他走之后,傅贵也没有隐瞒,将这事告诉了苏萍。 “老爷是个心好的人,他这么说,就不会再有旁的事,他想收容仪为干女儿,可我觉得此事不妥,便回拒了,你觉得呢?” 苏萍沉默半晌,才开口说:“不,不妥,我们和秦家之前就没掰扯清楚,如今闹出了这么一遭,我们虽出来自立门户,可这离开的名头总归是不好的,我知道老爷人好,我也知道她与秦夫人不同,可是他们终归是一家人。如今,我们离开就离开了,就不要再有过多的牵扯。” 傅贵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终究有些事发生过了,我也做不到当做从未发生过一般,他一个国公爷,愿意过来与我们解释这些,并向我再三保证不会再有事,已经让我受宠若惊,如今,外面的风头已经慢慢平息下去了,他这一次大张旗鼓的过来,便是在给我们长脸,我只求他们能放过我们,放过容仪,我们一家子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倒是没什么,可容仪到底是嫁出去的姑娘,若是名声不好,在王府又如何能过得顺遂呢?” 苏萍亦是点头,眉头松开了一些,她看着丈夫,有些自责:“我知道秦夫人是为何要这样针对我们,原本是我先做错了,我也没脸再见容仪……” 傅贵忙的看向她,正色道:“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说了,所有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前的事也不要再提,你总不会想让容仪知道以前的事吧?” 苏萍连忙摇头:“不!我恨不得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我都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缝上,我不愿让容仪知道我做过那样的事,她会如何看待我这个做娘的?” 看她惶恐的样子,傅贵叹了口气,他语气软了一些,道:“我明白,今天过后,所有的事都说开,我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以后我们和秦家再不相欠,这一次,就当是还给他们了,我们扯平了。” 父母债,子女偿。 子女债,父母还。 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总归,都是一家人,不管是谁犯了错,都是要一家人去偿还的。 过往是非,皆在今日,一笔勾销,不去问不去想,再看,就是未来。 …… 风向一变,傅宅也从之前的冷清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许多人知晓他们现在是在做生意,拾衣局的生意一下子也火爆了起来。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那些聪明的人了,有的人自知之前以为傅贵一家落了难,冷眼旁观,还避不可及,恐怕如今自己去示好,人都不会搭理他们,于是,便从照顾傅家生意下手。 你看,如今风向变了,我并没有急吼吼的来向你示好,而是默默地光顾你家生意,你总得知道我的用意了吧。 今后见面咱还是乐呵呵的,过去的事啊,就当没发生过,谁还没犯过错,一时糊涂呢? 大约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想来与傅家示好,一时间又拉不下面子来,便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原本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至少可行。 只不过,实在是不巧,原先那秦总管的一大笔订单都还在紧赶慢赶,如今哪里有时间去接别的单子?接在手里也要压手,还不知要排到猴年马月去。 …… 第1026章 我总不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吧 所以,那些单子不接! 但到底是做生意,不管前面发生了怎么令人作呕的事,只要有人愿意出钱来照顾他的生意,傅贵也总不会伸手去打金主。 如今不在秦国公府做总管了,没了固定收入,虽然现在家里并不缺钱,他所赚的钱,足够养活一家人了,可傅贵也不会任由自己坐吃山空,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 是以,便十分客气的解释了理由,还欢迎他们下次光临。 没空余的时间接待他们的单子,这是实话,可敢巧不巧,就似是狠狠的打了那些人的脸,让他们碰了个软钉子,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气。 此番,傅家的事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一个道理,莫欺人一时之短,现实总是会啪啪打脸。 ……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容仪的耳里,她先是一愣,后又笑了,前脚她刚见完秦黛珑和秦夫人,后脚,秦国公就帮了这么大的忙。 容仪向来恩怨分明,她知道,这一次的事,是秦夫人和秦黛珑的主意,与国公爷没什么相干,也一向晓得他的为人,如果是他,决计做不出这种事来,所以,一码归一码,他愿意亲自出动来为傅家解围,终究还是要感念于心的。 后听说,那些人闻风改道,变脸之快,便忍不住冷笑了一句:“这样的人,我恨不得八辈子都不要再有来往,可恨这些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他们何曾管过别人快不快活?” 后觉得解了气,又正经道:“不过,这也发现了问题,如今我爹家的生意好,可这店面不够大,人手也不够多,我想着,是不是要扩展店面?再招些人手啊。” 说完,容仪看向茯苓,道:“我没做过生意,对这方面也不是很懂,茯苓,你对这一块比较了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茯苓忙道:“傅老爷的店子奴婢去过,那边儿非常不错,店面十分干净,虽然不大,但贵在醒目,里面的陈设摆件也都令人舒服,傅老爷还带奴婢去看过那些绣娘,奴婢看她们做工都很认真,做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实打实的好,没有任何水分,想必这样的布庄将来会有不少回头客,娘子方才说的,确实应该放在心里,只不过,不会是现在。” 听到她这话,容仪并不意外,因为她自己说完之后都觉得自己或许操之过急了。 她点了点头,道:“我方才有些兴奋的不能自持了,差点忽略了,这是个新布庄,如今,第一批订单都还没能做出来,没能得到反馈,就着急忙慌地扩大店铺,招聘人手,实在有些操之过急了,还是稳着来吧,等攒些口碑和名誉了,再说旁的也不迟。” 茯苓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在生意这方面,娘子如今一点就通,爷果然是没看错人,” 容仪俏皮一笑,吐了吐舌头,说:“你天天督促着我,生怕我有一天落下了,我总不能一点长进都没有吧,那样,可不是要叫你气死了。” 话音落下,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 第1027章 嫂嫂 自从这件事解决之后,傅家在外的日子也过得不那么拘束,容仪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吃饭时都不需要旁边有人在哄着劝着了,哪怕偶尔害喜,她也能多吃一些。 有时候吃完了,还会好心情的摸一摸自己的肚子,与里面的小东西对话,说:“今天的饭菜都十分可口,你可千万不要再给我返出来了,不然等你出来我可要揍你了。” 听得一旁的白婆婆等人直乐,娘子心情好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似的,不过她如今本就还小,本来就是个孩子嘛。 “娘!”未见其人,先闻其奶香。 这个时候,正是两个小家伙睡醒了要娘抱的时候。 容仪刚端起茶盏,听到声音后又连忙放了下来,抬头一看,正好成香和秋心一人抱着一小只过来,小团子依旧是个沉静的乖乖女,乖巧的窝在秋心的怀里,而小家伙就闹腾些了。 这些日子都成了习惯了,午睡过后,不管是谁来,必然要带着他们,把他们抱到母亲处玩儿一玩儿,闹一闹的,所以虽然还没见到母亲,可就从自己被严严实实地裹住,然后抱着出了一扇门,快要进入另一扇门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就聪明地知道自己快要见到娘亲了。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两个小娃娃就格外兴奋,好似许久都没见到母亲了一般,扑腾的厉害。 再多的烦心事,一见到两个孩子,也都烟消云散了,容仪也立马站起来,毫不犹豫的接过小家伙,一旁被秋心抱着的小团子立马瘪起了嘴,因为被抱的不是她。 昨天这样撅着嘴,可以挂一个油壶的还是小家伙,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容仪如今也着实不能同时抱起两个孩子,一是孩子越来越大了,她的臂力不够,二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当三个孩子只有一个母亲的时候,着实是有些难为这个母亲的。 所以,为了保证公平公正,今儿两个孩子来时,先抱小团子,明儿两个孩子来时,就先抱小家伙,这样那就扯平了。 当然,若是问第一个是从谁先开始的,那毫无疑问一定是小团子,这可是容仪拿自己的左右手剪刀石头布才决定出来的呢。 如今孩子越来越沉了,容仪抱着,也不能一直站着,尤其还是小家伙这么闹腾的性子,只连忙坐下,白婆婆等人也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直说:“娘子若是抱不动了,就换奴婢来,娘子可千万不要逞强。” 如今两个小家伙都听得懂话了,也分辨得出哪句话对自己好,哪句话不利于自己,所以,当白婆婆说这番话时,小家伙立马搂住了母亲的脖子,一脸警惕的看着白婆婆。 看得容仪直乐,她伸手抹去小家伙嘴边的一点口水,抓着他的小手,将他放在自己腿上,让他安坐着,才说:“小家伙乖乖的,娘亲就多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这会儿竟是与孩子打起了商量,白婆婆等人笑,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话? 可却不知小家伙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听懂了,竟然咬着嘴巴,坚定地“嗯”了一声。 不管是巧合还是什么,小孩子的一点举动都会叫大人欣喜不已,茯苓更是讨巧的说了句话,她笑说:“不愧是爷和娘子的孩子,这开慧的就是早。” 做父母的最爱听的就是旁人夸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小事,只要是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便会联想许多,听茯苓这么一说,容仪也很是满足,还有一股子虚荣心悄悄的爬上了心头。 她看着孩子的眉眼,小家伙当真是特别喜欢她,每次只要在她身边,那眼里呀,全都是她,当她看着孩子的时候,小家伙也笑眯了眼看着她,容仪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股子感动劲儿,如今,小家伙的眉眼,越来越像他父亲了。 可以看得出来,他将来长大,一定最像最像爷,只是不知他长大以后会成怎样的人才,会不会有他父亲一半的能耐。 正想着,那边小团子就快要不耐烦了,她眼睛定定的看着娘亲,看她一直看着哥哥,一点也不搭理自,当下就更委屈了,攥起小拳头就“啊”了一声。 这声儿可是有点儿大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她突然这么一声,也着实叫人吓一跳。 容仪看着她,见她嘴巴撅起来老高,就知道她不乐意了,当下忍不住笑了,便给秋心使了个眼色,秋心立马把孩子抱过来,容仪坐在围椅里,正好一边抱一个,也不会觉得太吃力,这一下,左拥右抱,算是不扯皮了。 …… 坏事儿来的时候又猛又急,可是这好运来的时候,是挡也挡不住。 不止是容仪一个人的好运,也不止是傅家人的好运,就连平阳那边都听说情况好转了很多。 其实容仪知道的,一直都不是很清楚,那些流言蜚语凑在一块,她倒是也听说了不少,而这一次,她之所以知道那边的情况有所好转,倒不是因为传闻如何如何,而是因为过了这么久,姜舜轶总算是写了封家书回来,准确来说是写了两封,一封是给了荣华院,在长公主手里,还有一封,竟是给她的。 老实说,容仪还是有些意外的,虽然她和姜舜轶的关系不错,但家书这种东西,她怎么也也想不到,还有她的一份。 尤其……开头的称呼就是,嫂嫂。 嫂嫂! 虽然他在家时也常常这样叫自己,但多半都当玩笑过去,偶尔也当作没听见,可正而八经的家书回来称呼她为嫂嫂,多少让容仪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的,竟有些开心。 他的信如他的人一样,跳脱中还带着几分正经,无非是说如意的那些事,洋洋洒洒写了将近四页,最后两页,容仪看得有些感动,她知道姜舜轶虽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什么事都跳脱的厉害,可他心细如发,是个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人。 此番他能放弃体面追去平阳,要给如意一个交代,就已经说明了此人品性如何。 …… 第1028章 也是时候该接触一下男孩子了 而他最后两页写的,全都是他的心里话,容仪心想,这些话若是爷在的话,定然是写给爷看的,但他如今毫不保留,全都写给了自己,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已经成了那一个不可替代的一家人的呢? 他说,因为这次的事,陆家老爷和夫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住在客栈了,便将他接近了陆府,与如意的院子只隔了一个亭台,从他住的地方,走过去大约只要十分钟的时间,很是方便。 看到这里,容仪的嘴角就一直弯着,她轻笑着,等看到后面,见他说,因为这些日子朝夕相对,他对如意有了更深的了解,从前只当她是亲戚,不管她做什么,心里也不会有别样的想法,可如今既已下定了决心,也当如意是未来妻子一样敬重,再看她便与以往大不相同了,他说,他忽然发现如意的闪光点很多,他以为曾经对长青那么喜欢,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另一个女人了,可是……他对如意,竟会有心动的感觉。 他说,怎么现在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都是温柔,她的笑意内敛柔和,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他说,原来她好喜欢吃辣,府里妈妈从家里带来的泡的又酸又辣的辣椒,她一次可以吃两大个。 他说,她应该是喜欢我的,不然,她看我的眼神不会那么闪躲,就算是怕我负责,她也可以用别的方法面对我,而不是一对上我的眼神就开始躲避,我看她的眼神,才发现,她那应当不是看表亲的眼神…… 他最后还说,如果如意真的对他有别样的感情该多好啊,那他们两情相悦,还能有什么困难? 看到此处,容仪忍不住兴叹一声,是啊,若是两情相悦,还能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呢? 大约,只有长公主这边了吧,可是,若孩子是幸福的,长公主又怎么会忍心不让他得偿所愿? 容仪对长公主了解并不深,可她知道,长公主今天是退让了的,可这也只是一次的退让,谁也说不准,后来他会如何对待?是否会一再再退? 这样想稍微就有些乐观了,也大都知道这不大可能,容仪将最后一行字看完以后,深吸了口气,将信放下,她说:“看来,这件事在陆家那边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大喜事,他们倒是很想立刻就办下的,要不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恐怕他们都恨不能摆几桌酒席将这事给挑破挑明。” 这是自然,能与王府扯上关联,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住的,若是能早一点把婚事定下,便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白婆婆叹了一声,说:“奴婢瞧着,轶少爷和陆家小姐之间,也着实是不容易,这兜兜转转,最后竟是他们二人,想来也是一种缘分。且陆家小姐又不是那位庶小姐,满身的脾气,满肚子的算计,她总是个温柔端庄,得体之人,奴婢觉得轶少爷和陆小姐之间,性子也挺互补的,若是殿下能欣然接受,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呢。” 当然了,在这些下人眼中看起来都美满的因缘自然是不会出错的,以容仪对他们二人的了解,也觉得他们若是能成事,将来有的福享。 可是……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事情哪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想的和其表面,长公主要考量的,不单单是陆如意这个人,还有她背后整个家族,那些杂七杂八的关系,都要考虑进去,她不同意,也有不同意的理由。 …… 同样明白这一点的,还有陆氏夫妇。 他们知道,若是没有长公主的点头,自己的女儿和姜舜轶的这件事,就永远定不下来。 他们倒是想借用流言蜚语的助力,将这件事生米煮成熟饭,逼她长公主就范,可是在权势面前,他们终究还是不敢肆意妄为,还是怕会触碰到长公主的底线,最后讨不到一个好。 在长公主面前,谁敢来硬的?硬的不行,便只能来软的。 这些日子,陆老爷成日苦口婆心的劝着陆夫人,让她进京去一趟,与长公主好好叙叙旧,也为孩子的事多奔波一趟,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要将这件事说通,兴许长公主一见亲人,就心软了。 陆夫人倒是想去,可她看着姜舜轶受了伤的模样,再加之从他口中得知,此番他是偷偷过来的,便知晓长公主那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他来,不然他不会偷摸着过来,都这么久了,他们才得到风声,可想而知,瞒的有多紧实。 长公主有多疼爱这个儿子,她心里很清楚,如今姜舜轶在他们的地盘上受了伤,自己还有什么脸在去京城见她? 人要脸,树要皮,哪怕曾经筹谋策划,在这一刻也忽然有了一股强烈的自尊心,叫她不是那么乐意就这么进京去。 正是正午,她待在女儿院中,母女俩睡在一处午休,如意都快睡着了,陆夫人忽然说:“我听说,昨晚阿轶叫你过去吃饭,你怎么不过去?” 忽然的声音,让如意有片刻的惊醒,她睁大了眼呆了一会儿,才道:“太晚了,我就在屋里自己吃了点,不大方便过去。” 陆夫人却道:“那会儿怎么就晚了?天都还没黑透呢,我看你是在找借口,怎么就不方便过去了?就去吃顿饭而已,在自己府上你怕什么?” 如意静默片刻,才道:“这些都是母亲自小教导我的东西,我一直都记得,也从不做错事,母亲难道不高兴吗?” 陆夫人被噎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竟被女儿说的无言以对,诚然,与男子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这确实是她一直都教导的东西,可那时候是因为她还小,才那么教的啊。 “你那时候刚刚懂事,这些自然是要教给你的,就是怕你长大之后误入歧途,不懂得保护自己,可如今你已经大了,也是时候该接触一下男孩子了,这又有什么冲突?” …… 第1029章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听着母亲的话,如意只觉得心里越来越难过,倒不是难过旁的什么,而是她想到,原来人长大之后,才会发现,许多心思藏着不堪,许多话都别有目的。 以前,她以为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纯粹的,可是,如今真的是长大了,再回首看去才发现,原来有些时候也不尽然都是纯粹,母亲是知道姜舜轶对自己好,也希望自己和他能成事,她是盼着自己将来和他生活在一起能幸福,可是,母亲还是有私心的啊。 若是正而八经来说,母亲是绝不会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与男子过多接触的,如今,母亲已经走了这条捷径,还将她的名声全然不当回事,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己和姜舜轶有点什么,好逼自己,逼所有人就范,这样的手段,是令人不齿,更让如意羞愧的。 所以,当母亲三番四次在自己面前暗示提醒的时候,如意只当自己听不明白,可惜心里还是会钝钝的难受。 她说:“可终究影响不好,现如今外面传我和他已经传得不成样子,难道母亲都不知道吗?” 陆夫人微愣,她微微闭上眼睛,叹出一口气,似乎对这个不开窍的姑娘有些无奈,她说:“外面的人怎么说,随他们说去就是了,你和阿轶本就有情,若将来能在一起,便是一件好事,一桩美事。” 陆如意微微蹙眉,立刻反驳:“母亲这话,又是听谁说的?我和他何时就有情了?” 陆夫人笑了笑,她转过来看着女儿的侧面,道:“你是我生的,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倾心于他,可之前是没这样的机会,你姨母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她心比天高,再加之她如今身份尊贵,她的儿子自然是要配凤凰,原先你娘我是真不敢想,毕竟阿轶生长在皇宫中,怕是他的婚事是要宫里的人去做主,可如今……看这势头也不是那样,我便会多为你着想。” 听到这话,陆如意却没有开心起来,也没着急着否认,她眼神灰暗,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娘……你原来知道我对他有情?那你是何时知道的?” 此一时,陆夫人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一时间也没察觉出自己的话有哪儿不对,便顺着回答了,她说:“你从小就更喜欢他一些,每次去京城,住进你姨母家里,你总是会和阿轶玩在一块儿,明明你父亲兄弟那边的男孩子要更多一些,也没见你和他们哪个关系有这么好,而且,娘还记得,以前每次说要去京城,你都会问阿轶在不在王府里,他若不在府上,而是在宫里,你就不乐意去了,我还不知道你每每进京是为了谁吗?”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如意一向都是一个简单纯粹的姑娘,她的眼神更是藏不住事,她对姜舜轶的喜欢或许可以瞒过别人,可却瞒不了亲生母亲。 陆如意沉默的更久了,她慢慢捏紧拳头,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悲凉之感来。 …… 第1030章 嫁给姜舜轶的好处 陆夫人越说越觉得高兴,她还说:“其实阿轶这个孩子,本性是很好的,娘也很喜欢他,虽然你那个长公主姨母不是个好相与的,可她教养的这个儿子确实难得的明事理有头脑,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毕竟女儿家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在家时,我和你父亲尚能照顾你,多疼爱你一些,可一旦出了嫁,就是别家的人了,你要去另一个家,融入进去,过完你的一辈子,你的夫家,娘自然要为你精挑细选……” 话还未完,陆如意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道:“所以当初骁表哥也是娘精挑细选,选出来的结果吗?” 陆夫人被噎了一下,在她提起姜舜骁时,表情忽然变得不大自然了起来,而后冷静下来以后,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她说,自己早就知道女儿的心意,可却在自己都知道的情况下,还要女儿去接近姜舜骁,甘愿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做一颗棋子…… 陆夫人吞咽了口唾沫,脸一时都红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意,抛开他王府的是非恩怨不说,骁儿这孩子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你既然这样问娘,那有些话娘也可以拿出来跟你说一说,但这只是我母女间私底下的私房话,切莫传到外面去了。”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骁儿这孩子,如今功名大,在京城中也是皇上跟前年轻一辈中最当红的人,除了他,就是秦家的公子哥儿,相比起阿轶,其实骁儿要更简单一些,单从他自个儿的家事来说,他的双亲已经去了一个,如今他又不归你的长公主姨母管教,他已长大,也有了自己的功名,怕是连他的父亲都不管教他了,在且说了,你也是知道的,安宁王对他这个长子向来就是更偏爱一些的,当初,娘确实是没有办法,答应了你姨母的要求,将你送进京城,可那个时候娘也想过了,若真要如此,你和他真有这夫妻缘分,跟着他也是简单的,至少他的院子里很干净,也没人动不动就能将手伸到他院子里来,你便是嫁过去做新妇,定然也能过的舒坦……” “……” “你是娘的女儿,娘为你做的任何一切打算,自然是会为你考虑的,我何尝没有担心过呢?我也怕你当时在王府会受委屈,可好在你平平顺顺地回来了,你和骁儿无缘,娘这心里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感到惋惜,可站在你的角度上,娘知道你一定是松了口气,娘也是女人,也明白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辈子有多痛苦,这一次,是娘对不起你,是陆家对不起你,若是有的选择,当初就不会答应你姨母那些要求,在那个时候,把你送进京城送进王府。” 这世上最糟糕的事,也许就是没得选择吧,本来会迎来更好的结果,可偏偏,没有这条路,更没有这个选择,那才叫人绝望。 …… 第1031章 人都在一瞬间长大 陆夫人这一番话,叫如意的心里越发难过了,其实母女两人,很少有时间,这样在一起谈起过去那段事。 而就如意自己个人而言,她也很少去回忆那段过往,好似那段在王府里的日子,是洪水猛兽一般的记忆,会将她吞噬掉,那是她极不愿意去回望的事,恨不得从脑海里剔除,当做生命中从未有过这样一段故事。 成人的世界,总是有诸多无奈,如意知道自己身为陆家嫡女所以要背负的东西自然会更多更深刻一些,可是,遇到她自己都拿不定主意的事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人在后面逼着她往前走,推着她去走一条她自己都不知道会通往何处的路,她才觉得,人生是多糟糕啊,她对未来一点信心都没有,对自己走的路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背后总是有一双手,在推着她前进,不管前面是荆棘密布,还是万丈悬崖,身后的那只手,从未停止过。 她便感觉自己现在的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性,她不知自己是在原地逗留的好,还是顺着身后那只手的推动一点一点往前,走向自己没有把握的地方。 人都是在一夜间长大的,她是在什么时候长大的呢?大约就是在自己被送往京城的那一瞬间,坐在马车上的某一时刻,忽然间,许多事情就想明白了,也不再挣扎了,倒不是因为她逆来顺受,而是她已经向背后的那只手妥协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更没有退路。 长大的代价无疑是残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了藏住心事,不对别人说,就连自己的母亲她都不说。 她已经做好了被命运安排的准备,可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命运又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好似她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由着人颠来倒去的玩儿。 就好像现在,明明对有些事她并不认同,也不觉得开心,可面对母亲的话,她却一点反驳的欲望都没有,或许不是因为她不会反驳,只是因为她知道,反驳了也没用,那就干脆不说了吧。 陆如意将被子拉过头顶,打算将自己憋在里面,可没出三秒,她忽然拉开了被子,眼神晶亮,她说:“可如今呢?如今娘费尽心力的撮合我和姜舜轶,是真的为了我的心愿着想?还是为了陆家着想?” 这一回,陆夫人不说话了,她原本是可以说的,就算是扯都是可以扯出来什么的,可她忽然就说不出口了,也不愿说了。 她知道女儿是明白的,自己拿再多的话去哄骗她,她也能听出来,若自己再拿那些话去哄她,那不就是把她当傻子了吗? 女儿终究是不小了…… 陆如意等了很久,等到困意来袭,都没有等到母亲的一句话,可她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了,她知道,母亲希望自己和姜舜轶成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倾心他,更多的是为了姜舜轶身后的整个安宁王府,还有长公主的皇家势力,只是她自己一直不肯承认,还抱着一丝期望,自欺欺人罢了。 …… 第1032章 在他面前不自信 家里的事很糟糕,父母的态度也叫如意沉闷的喘不过气来,她甚至拧巴的想,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姜舜轶了,只要自己绝了念头,父亲母亲就不会再打这方面的主意。 她心里之所以难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身不由己,情不得已而难过,还为了姜舜轶感到难过。 难过他成了一个工具人,成了被算计,被利用的那一个,自己虽贵为陆家小姐,可她在姜舜轶面前一直都是不自信的,她不知自己何德何能,才能配得上那样一个天之骄子,他洒脱,看待事情干脆纯净,他青葱烈马,快意潇洒,如意觉得像他那样的性子,就该配长青那样的人,他们在一起才是绝配,而不是像自己这样一个毫无长处的人。 午休过后,等如意醒来时,母亲早就不在这边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躺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而后,不发一言,起身换衣,屋里再暖和,突然从被子里出来,也是被冻的哆嗦了一下,这天是极冷的。 漱了口后,她坐在桌边,手里抱着一个暖炉,又发了会儿呆。 没人与她说话的时候,一个人呆在屋里,不是绣花,就是画画,连琴都不大爱摆弄了,于是,发呆成了她现在的爱好。 可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发呆,她心里想着事儿呢,想得也不是什么美事儿,便是最近让她头疼的那些事儿。 她不是一个坚定的人,甚至别人多说两句,她兴许都要跟着跑了,姜舜轶的死缠烂打,还有父母的施压,都叫她忍不住的动摇。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份骨气在的,她不愿这样的自己去拖累人家一个好好的男孩儿,她很明白自己的家,明白自己的父母,若她当真能和姜舜轶在一起,且不说长公主那边会如何,她自己都能想到,成亲之后,陆家会如何。 如今的陆家,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若是被沾染上了,是不容易脱身的。 连她自己都厌恶这样的家,又何必把这样的麻烦,带给她喜欢的男人呢?何必让他为此困顿? 她也想过了,若两人能在一起,就光是家里这些事,他们在一起都不好培养感情。 只怕还会因为这些琐事,将过往的情分都消磨的干净。 一室寂静,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便倒了杯水喝下,水放的有些凉了,倒是叫她清醒了一些,感受着凉水下肚,她忽然磨蹭着站了起来,然后走向门口,将门打开,外面的雪下得很密,但却不会太冷。 她走进院子中央,抬头看着天,一朵雪花正好落在她眉心,她没有伸手去擦,只是缩起了脖子,闭上眼,等她再睁眼低下头时,不知何时,面前忽然站了一个人,也叫她有一时的惊吓。 可在看清了人之后,她又不免高兴,笑着说:“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陆诗意没什么表情,她看着如意毛领子上的白色雪花,伸手去帮她弹掉,然后说道:“我一个人呆着,无聊。” …… 第1033章 我不会去拖累他 有些是被捅破之后,陆诗意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若是还像以前一样,也倒是奇怪了。 只是,陆家给不了她一个公道,给不了她一个说法,就像有些时候,对自己这个嫡女也是一样的,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说法,父母之命,便是永远的真理。 陆如意一直觉得,陆家有亏于诗意,可是,好似这件事,在所有人的眼中可大可小一般,如今,整个府里的人,对诗意都讳莫如深,伺候她时小心翼翼,可看她的眼神终究是变了。 以前大家看这位,身份地位不输的大小姐的庶小姐,眼神中总是带着几分讨好和敬畏,不管怎么说,她就算是个庶出,也庶出的极为有名,谁也不敢轻易招惹,试问哪家庶出的女儿,会在别地宴席上,有自家主母带着,和嫡小姐们同坐一席位? 而今,大家看她的眼神中,更多了小心和怜悯,好像都在可怜她的那些过往和不公。 而她自己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冷漠沉默,她以前是个咋呼的性子,虽说的话,做的事不讨喜,可终究不是个沉闷的人,但如今,她都话少了,整个人阴沉沉的,叫人看不透她的心思来。 她才多少岁?就变成这番模样。怎能不叫人担心? 陆如意尝试过去开解她,可转念一想,要拿什么去开解呢?要用怎样的话语,怎样的心态去开解得知真相的她? 未能感同身受的事情,且还是作为她而言,她又该如何去开解,才能让自己的妹妹听进心里去,不那么怨恨,不那么沉默。 人说,相由心生,以前的陆诗意长得并不好看,尤其是在嫡出小姐陆如意面前,更不会显得出彩,她是千金,可就样貌来说,也不过是个普通模样。 以前的她,心思里总藏着几分坏,从面相上来看,不会觉得她是一个多讨喜的人,可如今,从她面相而言,虽看不到那点坏了,可她眼里总是有一股阴郁和阴沉,她整个人不再张牙舞爪了,也不再张扬,她变得收敛了许多,可却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怨怒和不甘…… 在雪地里看到陆诗意之后,陆如意脑子忽然顿了一下,忽然间就想不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她没去纠结这件事,干脆拉过陆诗意的手,她的手一直放在手炉上,因此是温烫的,可陆诗意的手却像个冰坨子,冰冷刺骨,乍一摸,陆如意还被冻了一下,她蹙起眉头,道:“跟我进屋去坐会儿,你的手都冻成冰坨子了,怎么没带手炉?” 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陆诗意有微微的失神,待听到她的问话后,只道:“搁在屋里,我嫌麻烦,就没带来。” 如意静默了片刻,话间已经将她拉进了屋里,暖气一下子回到身上,两人紧绷的身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放松了下来,陆如意还回凉似的打了个冷战。 两姐妹坐了下来以后,各捧着一杯茶,如意才说:“这才多远的路,随手拿着还能将你累着不成?” 她知道,陆诗意怕冷,一到下雪季,她总是会夸张的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住。 以前,陆如意总是笑她,可现在也是笑不出来了,看着她冰寒一般的脸庞,陆如意叹了口气。 陆诗意抵着,她看着自己的手背,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传递热量。 “我也不觉得冷,是你说我冷。” “你的手都冻僵了!” “无碍,也不是很痛苦的事。” 她喃喃的说出这番话,一语双关,一时间,陆如意的表情也有几分不对劲。 气氛静了一会儿,倒是陆诗意自己先开了口,她说:“轶表哥都来这么久了,我听说,你很少去看他。” 没想到会为了这个事,陆如意稍微有那么点尴尬,她眨了眨眼,后才道:“男女有别。他虽是我们嫡亲的亲戚,可终究是男儿身,如今正住在我对门,外面本就有些流言蜚语对他不利,我若再上赶着去他接触交流,要是在传到外面去,真是跳进河里也洗不干净了。” 陆诗意看着她分析的将自己说服的表情,说了句:“我是没听明白,外面那些留言又如何呢?于他来说,怎么就成了不利?” 为什么外面的人把他们俩牵扯在一起,就成了对他不利?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情终究是会坏女孩子的名声,若到时没个结论,别人或许只会说姜舜轶风流,所有人都会将枪口对准如意,于姜舜轶来说是风流,对她来说就是放荡了…… 陆如意又陷入了纠结和苦闷中,难过的情绪来的非常快,她嘴边带着一抹苦笑,她道:“他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长公主的独生子,自小就生活在紫禁城中,他身后的人跺一跺脚,都能让整个孟国抖三抖,你说,我哪里来的资格……” 她不是第一次妄自菲薄,当然,陆诗意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她微微沉默,道:“你若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踏出新的一步?就算你真的不想和他有任何未来,有任何发展,难不成,你想一直做一个乌龟,缩在壳里不肯出来吗?” 陆如意默了,她向来都说不过陆诗意。 陆诗意看着她,眼神微微波动,她说:“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是陆家嫡出的大小姐,生来尊贵。我以为,以你的身份去配轶表哥,是门当户对的。再加上有长公主殿下这层关系在,只能说是亲上加亲,当初,骁表哥和他先头那位夫人,不也是那么亲的关系结为了夫妻吗?” 陆如意眼神微微闪烁,心口也轻轻的颤了一下,她不知自己是被哪句话被戳到了,一时心里竟痒痒了起来。 她静默了片刻,才道:“不一样,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真希望他能过得好,所以,我不会去拖累他。” 陆诗意立马就说:“你是觉得,比起你的幸福,你更在意他的一切吗?你当真甘愿放弃这次机会,愿意看着他今后与别的女人成婚,当真一点也不会后悔吗?” …… 第1034章 攀比,妒忌? 不用问后不后悔,便是有这个假设,陆如意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难受无比。 若是虚情假意,她并不会有所顾虑,可正因为是真心喜欢过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大方的将他拱手让给别人?将好不容易得来亲近他的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 “你这个假设,是在剜我的心。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他,你说的也没错,比起我的喜欢,比起我自己的幸福,我更希望他一辈子都无忧无虑,永远都不为这些琐事而烦恼,陆家的事永远只是陆家的事,并不是你我二人嫁人就能解决的。” 说完,她默了片刻,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陆诗意,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是有几分挣扎的,可思量了一下,她还是要说,她必须要说。 她说:“你也要记住,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妥协,千万不要想着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成全任何一件事,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的幸福更重要,我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只希望你未来能活的自在。” 有些话题一直讳莫如深,不止自己不会轻易提起来,旁人更不会有意将这些事再提出来,翻来覆去的去说道,尤其还是在陆诗意面前,这就像是一个禁忌,府中上下,谁还敢再提?且说当时冒出了那么多事,也是一点流言都没传出去…… 果不然,陆诗意的脸冷漠了下来,她看着嫡姐,沉默了片刻,才回了一句:“我的未来,真的有的选吗?我的人生,真的能自己做主吗?” 陆如意一下子被噎住了,她眼神复杂,看着陆诗意,只听她说:“我只不过,是一个连命都捏在别人手里的小蝼蚁,一个庶出的子女,在这个家里,本就是没有发言权的,姐姐是命好,投生在了夫人肚子里,一出生便是注定的荣华富贵,便是注定高出庶出子女一头的,可绕是姐姐这般的人,也还是会有身不由己情不得已的时候,也还是不得不为命运低头,姐姐都如此了,我还谈什么选择?若真有了一天,需要我为整个家族贡献出自己的时候,我还有第二条路吗?” 她终究是心存芥蒂的,若是从前,她绝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因为那个时候,她当真是以为陆夫人是真心疼爱她,自然会妥善地替她安排好未来的一切,包括将来嫁人……陆夫人必然是会为她想,为她挑的。 可得知了真相之后,再看陆夫人,她的一颦一笑好似都充满了算计,让陆诗意不寒而栗,自己信了她十多年,深信不疑,将她的一颦一笑都谨记于心,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记得,还真是……恐怖啊,信了一个对自己满是坏心的人十几年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一天毒蛇娇宠的没边没际,整日横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待到有朝一日自己肥美圆润时,昔日悉心照顾她,将她养的极好的人却突然亮出毒牙,狠狠的朝她袭来。 不知有多少次,那条毒蛇在阴暗之处暗暗观察她,朝她吐着蛇信子,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陆如意呆住了,准确的说,是陷入了沉思。 是啊,她又有什么底气说出这番话呢? 她自己身上经历过的事,她都无法抗拒…… 她心里明白,她这样对陆诗意说,终究还是自己心里不甘心,不希望她也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将来没得选,后退的时候,却发现退无可退。 她没能耐和家里人抗衡,她怕自己的任性会害了家人,她也深刻的明白,若她不自私,那就要无私,所谓的无私,便是要一点怨言也没有,哪里需要她,她就要做什么,一点挑的余地都没有。 很可悲,可也都是没办法的事。 姐妹俩一起默着,陆如意看着她空洞的眼神,相对无言时,陆诗意眼神依旧,却忽然开了口,她说:“你说,别人怎么就这么好命?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她遇上了。” 这个“她”,陆如意没明白她说的是谁,可又隐隐的好像猜出来了这个“她”,会是她。 傅容仪。 她没搭话,陆诗意却坦然的说出了这个名字,她说:“你说她一个总管之女,身份如此低微,其实我听说,她还是她母亲,带着她改嫁给她现在的父亲的,她原本处处不如我,不管是身份家世,还是她所得的一切,她原本,就该处处不如我,可为什么,她过得反而要比我好?她什么都有了,从今往后,她也什么都不愁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陆诗意怎么也想不明白,就算自己是一个庶出的女儿,也终究是陆家的女儿,便是坐着,也比傅容仪要高出一个头来,若傅容仪没有跟姜舜骁,那她在自己面前,就要永远的低着头。 她不过是命好遇到了一个好男人而已,若自己也能……思绪早就想歪了,而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张脸,打断了她所有的想法。 而这番话,听在陆如意耳里,便是十分的刺耳,她原本觉得经过这一次变故,陆诗意就算是一直没有化开心里的结,也像是长大了不少,可今日,再听她说这一番话时,深觉她还是没有悟透…… “你为什么总想着和她比呢?说句良心话,她又何时对不住你了?诗意,你仔细想想,从咱们认识她到现在,哪一次不是你寻衅找她的麻烦?她何曾对你下过手,对你有过半分的脸色?即便是当初,你是为了我才那样对她的,可现在,我们已经回来了,你对她的敌意是不是也可以少一点了呢?” 她原本是想起了自己了解的容仪,也想起了容仪曾经隐约地透露过她和骁表哥之间的事,她原本是想将这些说与陆诗意听,让她知道,她所妒忌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可想了一想,还是将这番话咽了回去。 她心里清楚,在陆诗意面前,打这样的苦情牌是最没用的,她一旦认定的事,便是自己将容仪说得再惨,她也不会有半分的同情,因为在她的心里,她所持有的想法,不会轻易改变。 …… 第1035章 都是你母亲教给我的 陆如意自认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她好,女子一生不易,若是将一颗心放在算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将来又如何能过得好呢? 可听了她的话的陆诗意更加沉默了,好似在忍耐什么无可忍耐之事,但她抬起头,却露出了一抹笑,她说:“是啊,好端端的,为何非要与她作对?可能,是因为我不甘吧,我不像姐姐,生来就是陆府的嫡小姐,走在哪里都受人追捧,我样貌才情家世,样样都不如姐姐,就连性子也不如姐姐,姐姐,何曾有过这些心思,可这些都是为什么呢?同样是主母教育出来的人,为何我和姐姐相差这么大?为何我的心里满是不甘,为何姐姐能放下的事,我却执拗不堪?” 陆如意瞳孔微缩,看着她嘴角讥讽的笑,心里就清楚了,自己与她不仅是说不通,她们之间本就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她们之间的心结尚未解开,自己又如何能要求她呢? “诗意你……” 陆诗意没听她说完,眼里泛起了水雾,她站了起来,平视着前方,语气冷静到几乎无情,她说:“大概,是我不该出生在陆家,不该没有托生在夫人肚子里,我的生母早亡,我却将杀母仇人当做亲生母亲一般敬重,依赖,我将杀母仇人的女儿当做亲生姐姐,我为她算计谋划,做尽了不干净的事,被人利用,还傻呵呵的以为自己能成多大的事,能帮家里分多少,可原来,我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台下坐着的,是我如此敬爱的母亲和姐姐,她们看着我如何一步一步的堕落,如何将自己,推向深渊,何曾有人拉我一把?” 说完,她直直的看向陆如意,看着她眼里的悔意和悲悯,心里难受的哽了起来,她道:“从小到大,姐姐的世界是干净的,陪着夫人做尽坏事的那个人,是我。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忍让你接触到那些肮脏龌龊的一面,可她将所有肮脏,龌龊的手段都教给了我,我当时好感动啊,呵……我以为她是真心疼爱我,才教我生存和自保的法子,她能将这些教给我,对我难道不是爱?我当时可真傻,我还想着能将她的本事都学来,将来保护自己,保护你,她这样信任我,我定不会辜负她。” 说着,她的眼角滴出一滴泪来,陆诗意伸手抹去,脸上神情未变,冷漠至极,她说:“她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她让我对她感恩戴德,让我在你身边帮你挡去一切灾害,她让我的手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干净,可是却将你保护的滴水不漏,你看不起我那些手段,你看不起我肮脏的想法,可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你的母亲教给我的!” “……” “你且想想,从小到大你的生活,还有你和你平日里那些好姐妹之间,明争暗斗,你也从未吃过半点亏,你以为是你们趣味相投?是因为你们是朋友?你以为,这里面我就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若不是我每每护着你,你不知要吃多少亏。” …… 第1036章 男人该承担的责任 陆诗意的话,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在陆如意的脸上,又重又响,她是惯会讲大道理的人,可此刻,嘴巴却像是被粘上了,他说不出半句话来,因为她心里清楚,陆诗意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母亲对她确实如此…… 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谴责她如今的不对,如今的不好? 陆诗意笑着叹了口气,说:“你所憎恶我的一切,都是你母亲带给我的,姐姐,你这么正直,最该谴责的人,不应该是你母亲吗?” 说完,陆诗意也没心情再待下去了,她往外走去,手指缩在袖中,可到了门口,冷风袭来,还是叫她手脚冰冷,她顿了一下,头也没回,说:“她虽是你的亲生母亲,可你却远不如我了解她,你何曾看到过,她狰狞的面孔,她算计人时的阴狠毒辣?这些,我都看到过。” 说完,她再也不做停留,抬步就走,她走后没多久,陆如意终于弯下了腰,双眼无神的看着她方才坐过的椅子,忽然间悲从中来,多少懊悔和无奈侵袭而来,她却连自我救赎的能力都没有,她是真的很厌恶这个家,厌恶这里肮脏的一切……可偏偏,又摆脱不掉。 母亲为她筹谋的,母亲为她所算计的,如今皆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呵呵,陆府千金又如何?殊不知,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的内心,早已疮痍成片。 …… 姜舜轶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这心里的滋味怎么说呢?虽然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的住进了陆府,也叫外面所有人知晓他的心思,可是,这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原因没有别地,而是他不确定。 让他不确定的,也没有别地,主要是这么久了,那个狠心的小女子,当真是不怎么来看他,就连他提出一起共进晚餐的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她都不应允,从前没有扯扯破这层纱纸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避之不及,忌讳男女有别过。 这心里苦啊,愁啊。为了能和她光明正大的突破这层关系,姜舜轶不知绸缪了多久,冒着被母亲打断腿的风险,就是为了能和她成事,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她也不是不明白,她很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她就是这么拧巴,心里顾虑的事总是很多,不肯信他,将所有的事交给他来解决,而她只管安安静静的享受生活。 在自己心里,他和陆如意之间早就没有那见鬼的亲戚关系了,不,依然是亲戚,但就他们二人之间,已经行了夫妻之事,又怎能让她一个人扛下所有,若自己真的对她不管不顾,那岂不是害了她了? 当时,用那种法子救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她为什么就不能和自己一样?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就算是会拖累他又如何,便将所有的事全都扔给他,这不是应该的吗?他一个男人就该承担起这些责任,而不是让她一个姑娘默默地去承受。 …… 第1037章 这不是侮辱他的人格吗? 他为了给她一个名分所做出的努力是她不能想的,可是他这么努力,想为两个人之间奔个未来的时候,她却一直在退缩,这让姜舜轶很苦恼。 家里、母亲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但是这些阻力都是不可避免,也让他无从下手的,可这些他都能熬过来,他怕的就是自己一直在为此努力,而如意她却一直在退缩,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啊!若是她一直不愿,一直退缩,自己便是在努力,又有何用? 有句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啊不对,是另一句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他和如意线下虽未成夫妻,可他从心底就已经将如意当做正经妻子对待了,不管有什么,夫妻二人不应该都共同进退吗?可是,她的逃避,她的忧虑,却让姜舜轶十分受伤。 他蹙着眉头,看了眼守在门口的小厮,喊了一声,那人是陆府专门给他用的,端的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一口一个表少爷。 姜舜轶看着他,问:“在门口,有什么收货?” 小厮顿了一下,忙“哦哦”了两声,说:“小的方才去烧水时,看见二小姐往大小姐屋里去了。” 姜舜轶挑了挑眉,对于陆诗意,他倒是没多大兴趣,接着问:“那此时,她还在如意屋中?” 小厮摇头:“已经走了,走了很有一会儿了。” 姜舜轶:“哦。” 静了一会儿,他语气寡淡,眉眼间已经染上一抹狡黠之意,又道:“你再去找大小姐,就说……我身上疼得厉害,连水都喝不下,叫她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哪知小厮竟急了,他连忙看着姜舜轶,说:“表少爷哪里不舒服?小的这就去请大夫!” 姜舜轶沉默的看他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理直气壮的说:“大夫来看管用吗?你家大小姐不来,我今天就要疼死在床上了。” 小厮被吼的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当下犯起了难,道:“可……可那是大小姐,小的如何敢去哄骗大小姐?” 还真是个忠心不二的,姜舜轶忽然笑了,看着他的眼神和善了一些,说:“你放心,你这不叫哄骗,反而是在为陆家尽忠,你若是去做了,我敢保证,你家夫人定会好好的奖赏你一番。” 小厮又犹豫了,他纠结的说:“这话,小的原本是可以去代的,可表少爷这么一说,好像小的全是为了讨赏才去的。” 这不是侮辱他的人格吗? 这一下,姜舜轶更加沉默了,双眼无神的看着他,有些无语。 这个小子当真是小姨派过来伺候他,给他解闷儿的?不是来气死他的? 他憋足了气,只淡淡的问了句:“你去不去?” 许是看清了他不好的脸色,和无语的神态,小厮察觉不妙,这下可不敢犹豫了,他双腿并的很直,声音洪亮:“小的这就去!” 姜舜轶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发誓,若是那小子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定要拖着这“伤势严重”的身子,给他一脚! …… 第1038章 装的还挺成功? 小厮是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来的,当他站在大小姐的院子门口时,寒风不留情的拍打着他的脸,让他的内心都受到了波动,不是一点点的波动,是很大,让他怀疑自己的波动。 就这么……他因表少爷屈服了?来算计本家大小姐? 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毕竟,自己是陆家的奴才。 想着,他叹了口气,刚要抬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而后,他便被带了进去。 在看到大小姐时,小厮咽下心里那点心虚,表情霎时间变得紧张,其实心里也是真的紧张,他说:“大小姐!您……您快去看看吧!表少爷他……” 人心虚的时候,说话难免有些紧张磕巴,磕巴到小厮自己都厌倦了,快要装不下去了,就在他自暴自弃,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却见大小姐一脸紧张,俨然是信了的模样,她问:“他怎么了?” 因为大小姐的配合,忽然让他有了自豪的感觉,嘿!这是不是说明他装的还挺成功? 小厮崩溃的信心在这一刻捡了回来,他忙说:“不知是什么情况,表少爷突然大喊大叫,痛不欲生,直说身上疼,我在想,表少爷是不是伤到根本了?这都过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疼成这个样子?” 小厮越说越激动,表演入木三分,还用了个词,这让他觉得,自己这一番话,简直是天衣无缝,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自己也能信,不知道大小姐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陆如意也是信了的,她呆滞了一会儿,然后紧张道:“怎么会这样?大夫不是说静养就好了吗?” 小厮满脸惊恐:“是啊,可是……这小的也解释不清,看表少爷很是痛苦的样子,小的实在没别的办法了,大小姐这边近,小的便来找大小姐拿个主意!” 若此刻陆如意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定然会察觉出不对,这样的惊恐,多少有些夸张了。 可心中有担心,就分不出心思去关注那些奇怪的点了。 她将手炉放在一旁,忙站了起来,说:“找我有什么用,我去看看,你赶紧去找大夫去!” 小厮愣了一下,看大小姐是真急了,不由得嗫嚅道:“其实,大小姐也不用……” 陆如意已经走到门口,见他还没跟上来,当下就火了,扭过头看着他,道:“还不快去?!” 小厮被吼的抖了一下,连忙往外跑去,心越跳越快,倒不是跑的,而是他忽然有些后怕。 如果大小姐知道他是在骗她,会不会处理了他? 不会不会不会!大小姐如此纯真善良,定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处置自己的。 这样想着,他脚步一拐,去了后院,他知道,此刻他该去找“大夫”了。 …… 好似也没等多久,姜舜轶躺在床上扣着指甲,还准备放在嘴里咬一咬,只还未来得及行动,门忽然被推开,他微愣,扭头看去,便见一顶着满头风雪的姑娘站在门口,气喘不急的看着他,若是再靠近一些,他都能看到她红了的眼眶。 …… 第1039章 何不将戏做全? 外面风雪太大,人走在外时,要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将寒气吸入体内,才会好受些。 可陆如意一路奔过来,哪里顾得上这些?一张小脸早就被憋了个通红,她喘着气,吐出的都是寒气,心里尤为慌张,只待一把推开了门,看到了人,才微微安定了下来,可心依旧大力的撞击着她的胸腔。 她与姜舜轶所住的地方,虽是门对着门,说起来是十分相近的两个住所,可过来还是有不远的路程,再加上女子穿衣本就束缚,又是冬天,全身上下自然裹得紧了些,她一路奔过来,步子迈不得太大,便急了些,此刻喘息个不停,心里也纳闷儿着。 不是现下纳闷儿,其实,方才快要到时,耳朵里清清楚楚的听着这边儿极为安静,像是没什么动静呀?她就开始纳闷儿了。 不是说他痛不欲生,正声嘶力竭的喊着吗? 可此刻躺在床上几分错愕,又几分惊喜的盯着她,双颊因屋里烧的太暖和而通红,指甲咬在嘴边的男人,当真是痛不欲生? 她怎么感觉,他挺享受呢? 待气喘匀过后,脑子也慢慢清醒了过来,现在看着姜舜轶,看他看着自己时眼里明显讨好的眼神,便清晰地明白,自己怕是被骗过来了,他分明好好的,是那小厮在骗她呢! 意识到这一点,陆如意脸都红了,她想到自己方才不顾规矩形象,一路狂奔至此,心里还为他担忧的要命,便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好好清醒一下,彼时也有些懊恼,自己竟这么容易就上了当受了骗了。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陆如意往后退了一步,绷着脸就要往回走,人都到门口了,姜舜轶才反应过来她是要逃跑,这下算是急了,就算是爬不起来,也断然不肯让她就这么走了的。 只是一时情急,一声“哎”还没出口,半个身子就已经探出了床外,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下,他怕是真的内伤了,因为他也真的忍不住,想嗷嗷直叫了! 若是平时叫出来也倒罢了,可今天,在如意面前,他可不能叫唤出来,免得如意笑话。 由是,便忍了下来,可大喊大叫忍得住,这一阵一阵的疼,可却是忍不住的,他倒吸了几口凉气,憋的满脸通红,脖子的筋都暴了起来。 他若此刻当真大喊大叫,想引起陆如意的注意,陆如意只怕会走得更快,可就是这么闷不吭声的,从嗓子里憋出了几声闷哼,很明显的痛苦感,让陆如意忍不住顿下了脚步,她蹙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幕叫她大惊失色。 姜舜轶几乎整个身子都掉到了床下,下半身还在床上,这个姿势,可当真是要了人命的。 肯定是牵扯到了伤口的,他的脸因疼痛而扭曲,却咬紧了牙关,不肯发出声音来,陆如意简直吓的魂飞魄散,她连忙跑回去,将他一把扶了起来。 女子本就娇弱,力道更是小,可此刻,她却是不知从哪儿借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将他扶回了正位。 将姜舜轶扶回了床上之后,两人皆是大喘着气,一个,是疼痛所致,一个,是紧张所至。 陆如意简直是没好气儿,忍不住瞪着他,说:“好好的躺着,你乱动什么?这么大的床,还不够你翻滚的?” 鲜少见如意凶巴巴的样子,此刻被她好一番“凶”,姜舜轶却并不觉得丢面子,反而,心里还有些甜滋滋的。 因为,他从陆如意的眼中,看到了气急败坏的关切,更从她的语言里听出了她的颤意,她当然是在乎自己的,不然,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身上纵使再疼,此刻的姜舜轶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如意,伸手向她够去,说:“我若是不动,你就要走了,我本来是想叫你的,只是一时没撑住才掉下去的……” 说完,他顿了一下,又道:“你都来了,为何一见我转身就要走?”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陆如意简直想翻个白眼,但她不会,便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神情严肃的说:“你不我为何要走?那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教那小厮去哄骗我的?既然想装,何不将戏做全?” 她这反应…… 姜舜轶沉默了一瞬,不对劲,她不对劲。想来方才自己也没有哪儿不妥呀,他如今不就是个病殃子吗?让他小厮去传的话更无不妥吧,怎么如意一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连句关心都没有呢? “你说的什么话,我不太明白,我身上确实不舒服,那小厮也没骗你,你何出此言啊?” 姜舜轶反驳着,声音越说越小,难掩心虚。 陆如意冷哼了一声,倒是爽快的说:“你那小厮,说你怕是牵动了内伤,疼得直叫,现下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看自己镇不住你,便找我来瞧瞧你。” 姜舜轶囧了一下,他让小厮去传话,没叫他添油加醋啊。 姜舜轶轻咳了一声,本能的躲避着她的眼睛,说:“那是你家的仆子,倒是个聪明的,他若不这样说,你怕是永远都没时间来看我一眼吧。” 陆如意微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她看了姜舜轶一眼,才道:“我今天确实没有时间,看你并无大碍,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身子,早日养好身子。” 姜舜轶眼神暗了下来,脸上终究沉寂了,他收起了那点幽默的心情,看着她决绝的脸,心里一时有些悲愤,他道:“如今见你一面这么困难,我都这样了,想尽办法将你哄骗来,你都不愿意多陪我一会儿,你如今真是厌恶我了吗?就和我多呆一会儿,你就受不了了?” 女人是容易心软的动物,尤其当喜欢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柔弱的一面时,女人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了。 她微微一怔,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何时厌恶你了?” “你一直都厌恶我,从我进陆府,你就开始厌恶我,多看我一眼你都有诸多推脱之词。” …… 第1040章 害我打一辈子光棍? 姜舜轶低吼着打断了她的话,话语里也隐隐有几分委屈。 这一下,陆如意更沉默。 两人沉默以对,站了一会儿,陆如意看他梗着一脸难受,便知道他此刻暗自较劲儿呢,她轻叹一口气,走了过去,拖了一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一时间,两人都有些蔫头巴脑的。 “你不止一次救我的命,是我的救命真人,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怨厌恶你?” “……” “你这话着实是冤枉我了,我每日都在打听你的情况,你若好,我便放心,你若不好,我便担心,我并没有不想来见你,只是如今,你我应当保持距离。” 姜舜轶眼神晦涩,他眼皮微颤,道:“保持距离……保持什么距离?便是不说旁的,你我也是有亲戚关系在的,这样的关系,还要同我保持什么距离?” 陆如意被问的有些难受,她闭上眼,想着他这些日子卧病在床,怕是当真对有些事不清楚,也不怪他是这种反应。 她才说:“我是为了我们好,保持距离,外面的人才不会多说什么。” 姜舜轶沉默了一瞬,抬头看着她:“多说什么?” 他这么问,陆如意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卧床多时,也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更不会知道那些人是如何编排他们的,自己何苦说出来,惹他一起烦忧呢? 她自顾的叹了一声,别过脸去,道:“没什么,你好好养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姜舜轶这一下反应极快,道:“你不将话说清楚,我怎能安心?” 陆如意顿了一下,她呼了口气,看着姜舜轶求知的眼神,心软了一瞬,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终究还是扛不住,将外面的传言告诉了他,越说,声音越小了,她是有些羞愧的。 可原本,也不该她来羞愧。 反观姜舜轶,像是第一次知道此事,错愕至极,不敢相信的瞪着眼,他本来是有些兴奋的,更觉刺激,可见如意此刻的表情便知道,他此刻若暗搓搓的兴奋,怕是有些不妥,便思量起了自己若当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该是个什么反应。 陆如意一抬头便看着他蹙着眉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她心里一揪,忙低下头去,忽然的,心里隐隐难过了起来。 “这件事……” “这件事……” 两人同时开了口,待听的话有重音时,又停了下来,看着对方,好似在等对方先开口一般,姜舜骁快她一步,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先说。” 陆如意一时拿不住,便道:“还是你先说吧。” 姜舜轶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我本是想问问,你对此事的看法。”我尊重你的意见。 巧了,陆如意想问的也是这番话,可见他的神色,陆如意便说:“这些话都是外面的人传出来的,即使是流言,也不容小觑,如今闹得沸沸扬扬,你身为京城的贵公子,定然会受影响的,我心里过意不去,怕影响到你,便想与你与你疏离一些,若叫外人看到你我之间并不亲近,便会知道你和我只是寻常的亲人关系,并无其他,那些留言也会不攻自破,毕竟,众口铄金,人的嘴是管不住的,只有让他们亲眼看到,知道事实并非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才会相信我们之间是干净的。” 听她一番诚恳到不能再诚恳的话,姜舜轶太阳穴跳了一下,藏在被子下的手也握紧了,方才还在想,自己要尊重她的意见,现在……去它娘的,听她的话,两人早就要玩儿完了! 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隔雾见山的与她作对,姜舜轶深吸了口气,脸一抹,肃了起来,他嗤了一声,挑眉看她,道:“干净的?你这话说出来,我都不信,外面的人如何会信?” 陆如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此话的含义,待看清他讳莫如深的眼神时,刹那间就明白了,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却非羞涩,而是有些窘迫和难堪。 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在安隐寺的那一段时日,让她毕生难忘。 她没想到,姜舜轶会突然将此事再提出来。 她梗着喉咙,吞咽了口唾沫,说:“为了你我的声誉,那件事已经被压下去了,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谁都不敢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 姜舜轶却像是和她作对一般,说:“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陆如意沉默了,心里隐隐有了水光,姜舜轶没看到,只继续道:“便是由着那些流言继续下去,又如何呢?对你我,不……对你,究竟会有什么影响?影响你嫁人吗?” 陆如意眼神闪烁,她躲开了他的目光,声音如蚊吟一般说了句:“我都没想过要嫁人了,又能有什么影响?” 她说话声音虽小,却也是叫姜舜轶都听到了,顿时脸都黑了,他盯着她看,似乎是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他气急败坏的说:“你不想嫁人了?那不是要害我打一辈子光棍?你不怕有影响,可我怕!” 听着他此刻的话,陆如意一脸错愕,呆滞的看着他,就见他喘着粗气,一脸恨不能弄死自己的表情。 “……” “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和我都没话说了?那以后怎么办?往后几十年,你我相顾无言?” 他说的又急又快,叫陆如意听了后更加沉默了,而后思定,也终于是憋出了一句:“你这话,我只当没听到过,等你养好了伤,就回京城去吧,长公主姨母对你很是忧心,你别叫她太担心你了。” “如意,你别扯开话题,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你每次冷着一张脸,我都会退一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今天,要你一句话,你不能再逃避。” 如意微微怔了一下,眼里的水光早就被她眨巴眨巴眨干了,此刻她的眼睛里有些水润,为她添了几分无辜模样,她说:“我没有逃避,我所说的,都是心里话。” …… 第1040章 死乞白赖求媳妇 好一句都是心里话,怎么听着这么隔应? 姜舜轶摇了摇头,道:“你这不是心里话,你这分明是违心话,你所有的心里话从未说出来,你一心一意为这个家着想,可却从未为你自己着想过,你若当真说的是心里话,那你……” 他顿了一下,一瞬不瞬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若当真,说的都是心里话,那你就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诉我,你对我不曾有过半分真心,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你心中所想,你不愿嫁给我姜舜轶为妻,不愿往后余生与我再有纠葛。” 陆如意滞了一下,她疑道:“这与我说的是不是真话,又有什么关联?你便是要我再说一百遍一万遍,我也还是这些话,可你我终究是亲戚一场,往后怎么就没有纠葛了呢?” 姜舜轶眼眸闪烁,却斩钉截铁的说:“我从京城追你追到平阳来,你当我是过家家呢?你若真心拒绝我,我刚才说的一切话都不会是气话,我好歹也是一个有体面的人,不会被一个女人三番四次的拒绝,还舔着脸跟在她后面献殷勤。” 还是头一次见他把话说的这么满这么绝,完全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从前陆如意期待他这样,期待他就此回到京城去,再也不要回来,不要与陆家有过多的牵扯,可真当看到这么一刻,心中却不是滋味了起来。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再不是滋味,于他们二人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他能看清,愿意放下,于他来说更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的余生都不会被这样一个女人,被这样一个岳家缠上,他这么好的人,就该配一个家世干净,性情温暖的女子做妻,而不是她…… 有些话,虽是违心之话,可此刻,她却一脸隐忍,毫不心虚地将话说了出来,也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好像在向他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也好似在打消了自己最后一点期盼和念头。 “我对你,只有亲人之间的牵绊,我也从没想过因为当日你救我之事就此赖上你,你我终究不是良缘。等你养好伤了,就回京城去吧,不要让长公主姨母为你担心了。” 姜舜轶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直到她将这番话说完,脸色却沉静的不能再沉静,他一板脸,狠着一口气说:“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打退堂鼓,你别以为你这几句话就能叫我改变心意,我既做了决定,便不会因为你三两句话就轻易改变主意,要我回京也可以,要么你跟我一起回去,要么,我就赖在你家,反正你爹娘待我极好,每日好吃好喝的,正好也坐实了外面那些传言。” 他说的理直气壮,脸因话时太急太快而缺氧微红,眼神却倔强的厉害。 陆如意被他说的一脸错愕,呆呆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你是一个有体面的人……只要我说了,你和我就不会再有纠葛,你也不会……” 他狠狠的蹙起眉头,别过脸去,矢口否认:“我没说过这话,你别想冤枉我!” 陆如意:“……” 第1042章 磨到她有一天松口答应 最终也不知说出了个什么结果,总之,小厮回去伺候的时候,见表少爷气得够呛,还以为他当真是受了内伤,但看清他的眼里的怒意和委屈之后,又觉得兴许不是内伤,怕是和大小姐之间,又起了冲突吧? 但事实上冲突倒是没有,只是陆如意一副委屈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去叫人气个半死,他还没生气呢,她就已经先委屈上了。 这,这找谁说理去,该喊委屈的是他呀。 两人到最后倒也没有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只是有些话说开了,他也表明自己的决心了,应该让他知道自己这边是坚定不移的,若她依旧退缩不前,他们之间或许不会太早有结果,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他最后说:“女子跟了谁,就该信谁,你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只是这件事不能说出来,恐坏了你的名声,可你我都清楚,你我之间是断不干净的,你总得对我负责吧?我想娶你为妻,就当你还我救命之恩,这也不为过吧?” 虽然,这话有些本末倒置,也有些不讲理了,可善良又心软的陆如意一听这话,便是懵了半晌,细细的品味他这番话中的道理,最终还将自己绕糊涂了。 她犹犹豫豫,脸色飞红,她说:“这,这怕是不对吧?你当时救了我,我很感激,可终究是我吃了亏,你占了便宜的事,如今怎么倒成了……?” 姜舜轶脸色不改,还义正言辞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可是那么随便的人?我若不想好后路,那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随便就与你交好,虽说是为了救人,可我牺牲也大啊!你怎么能这样看待我?” 陆如意到底是深闺中养大的女儿家,这种本就羞于启齿的话,如今拿到台面上来讲,自己又隐隐的有些讲不过他,他还越说越起劲,俨然是他受了委屈,她都快没脸再说下去了。 最后,以姜舜轶没羞没脸,没害没臊的一番发言获胜,陆如意捂脸落荒而逃。 …… 气过的姜舜轶忽然间又笑了,他弯起嘴角,想到她说不过自己时,委屈又不敢声张的小模样,心里竟一时爽快了起来,从前倒是没发现,她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以前只觉得她文静,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怎么现在才发现,她原来这么有趣呢? 如今,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到位了,也与他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想的过了,若今日这一番话还不足以让她想通,那他就磨下去,磨到有一天她松口答应,就两全其美了。 看表少爷一时笑一时严肃的模样,小厮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离远了一些,他觉得,今天的表少爷有些不对劲,原本是笑着,可笑着笑着,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可肃穆了没一会儿,又高兴地笑了起来,这是为哪般?该不会是那些伤伤到他脑子了吧? 不应该呀,小厮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上药也都是小厮给他上的,伤明明都在身上,也没听说当时脑子也受伤了呀。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负责任的人,看表少爷此刻的状态,他露出关切的神情,站在门口问:“表少爷,您觉得脑子还好吗?” 姜舜轶:“……” …… 第1043章 板上钉钉的事 自那日与姜舜轶说过那些话以后,陆如意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日都会出过门,叫她一个从小被父母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姑娘,去决定这些大事,对她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这两日,陆夫人倒是频频的来她的院子找她,显然是知道她那日去见姜舜轶的事了,她满心的以为是女儿开了窍,知道自己该把握住什么了,当天夜里还高兴的温了壶酒。 结果还没高兴一夜,第二天去见女儿时,一大早就吃了个闭门羹,陆如意不想见母亲。 这种事以前可从未发生过,陆如意是最孝顺不过的孩子,和母亲闹小脾气倒是有,但将母亲晾在外面,说不搭理就不搭理,也着实是没有过,这让陆夫人在门口呆愣了许久,瞪着眼喊道:“如意,你有什么话把门打开,让您娘进去再说,谁教你的道理,能把娘关在门外的?” 陆如意拖着鞋子走了出来,她还未起身,这风雪天,人是最疲懒的,再加上她这几夜都没睡好,早上自然是起不来的。 她将门拉开了一条缝,眼珠子里都是红血丝,透出了一只眼,看着门外的母亲,说:“女儿还没起身呢,娘有什么话,待明日再说吧,这两日,女儿想自己静一静。” 陆夫人看到女儿,心情就被抚平了许多,她呼了口气,声音也软和了下来,说:“你自己静一静,又能静出个什么来?有些事,娘可以为你拿主意,你将门打开,娘进去与你分析分析,你就懂了。” 如意却未开门,只看着她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娘,您若是真心疼我,就让我多睡会儿吧,我此刻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去想旁的什么。” 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道:“今日风雪大,外面冷得很,娘快回去歇着吧,这么冷的天,可别冻着了才好。” 说完,如意将门关上,也不管陆夫人还要如何。 陆夫人错愕了一瞬,倒是想再敲门,可想起女儿眼底的乌青,也怜惜她没休息好,便在门口自顾自的说了句话就走了。 “罢了,终归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了,与你商不商量,娘这里也有谱了,你好好歇息吧,等晚点娘再过来看你。” 陆夫人走后,如意松口气,才往床榻那边过去,没个形象的往床上一倒,两眼一闭,抱着被子往热乎处拱去,她刚才说的不是推托之词,确实是困得厉害,这觉还没睡醒。 这两天,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前天夜里梦到她拒绝了姜舜轶,而姜舜轶也终于没再纠缠,回了京城,娶了门当户对的小姐,从此往后,和和美美。而她终究是为了家族,顺从了父母的意见,嫁了一户还不错的人家,可她看到自己出嫁时并不高兴,好似往后就没了希望,也没了盼头。 昨夜,也做了个关于这个的梦,却是以前一晚的梦全然不同。昨夜的梦里,她放下心中所顾虑的,与姜舜轶生活在了一起,长公主是依旧不喜她,觉得是她耽误了姜舜轶的前程,但姜舜轶却对她很好,好到骨子里,时时护着,不让她受到委屈,而她却觉得愧对王府,愧对姜舜轶。 可却一辈子过得快乐,因为,她终究是嫁给了自己爱的人。 …… 第1044章 长家和傅家 两种截然相反的选择,好似在这两夜,通过梦给了她一个答案,究竟,是自私一点,还是,无私一点。 如果可以,谁都想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被现实所拘缚。 姜舜轶会对她好的吧,他是一个很干净很纯粹的人,想必,不会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正如他所说,从京城到平阳来,难道是同自己过家家的?他那样的人,找什么样的女人做妻子找不到?偏偏来守着她? 他一定,会对自己好的吧? …… 十二月中旬,快要过年的时候,京城又发生了一件事,听说,曾让拾衣局紧赶慢赶,做了将近一个半月工期的衣裳,竟然是归来的长氏家族为家中奴仆定做的衣服。 长氏家族还很大方,留了两件样衣,便挂在布庄里,好叫来往的客人都可以看到,识货的人待看清了这衣裳的布料及做工,无一不感叹,长家不愧是百年家族啊…… 而这件事,叫人津津乐道的,倒不是这一笔大订单,而是下订单的人竟会是长氏家族。 京城中有名的布庄不少,百年布庄是有的,而以长氏家族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布庄,可偏偏,是去了新开的拾衣局。 有心人,算了算时间,若是没算错……当然,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算错,这笔订单恐怕就是在拾衣局刚开张的时候,且在那个时候,京城中还因某些事而传的沸沸扬扬,傅家饱受争议的时候,长家下的订单。 这个时间点何其微妙,便不得不引人深思了,长家莫不是在给傅家长脸?一定是了,否则,他们无亲无故,又怎么会在这么艰难的时候,去找上傅家,并交给了他这么大一笔订单,让拾衣局几乎是一夜有名。 可是,既然无亲无故,长家又为何会帮长家呢? 总不见得是见义勇为吧? 倒不是说长氏人不会见义勇为,而是此刻,他们才刚回来,一举一动都饱受关注,恐怕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傅家做出这种举动,就算他们是百年家族,这刚回京城,许多形式还是没摸清的,便与这样一个饱受争议的家族扯上了关联,这不太对劲吧…… 果不其然,并有那么一两个有能耐的人,打探出了一些关于长家和傅家两家的消息,只道是长家的大小姐与傅家的女儿关系颇为要好,傅家的女儿曾被长家,去长家做过客。 而这傅家的女儿,早就是京城中有名的人物了,摸清楚了这样的关系,有些人就更沉默了,那些曾经看好戏的,以讹传讹的,也纷纷沉默了下去。 竟是不知这傅家人,不,是傅家的这个女儿,居然是个这么有能耐的,不仅勾搭的宁威将军眼里容不下别人,还与长氏的大小姐成了要好的朋友,这说出去谁敢信?一个王府的妾室,和一个名门大小姐,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这……实在是荒唐! 这事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之后,容仪后来才知道,要不是她消息不灵通,而是昨日在雪地里,不留神滑了一下,抻着肚子了,人隐隐有些不爽,就静养在床上,再加之孕期嗜睡,有时候早上用过饭了,兴许一转头挨着枕头就又睡了,所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容仪已经睡了一小会儿,突然醒过来了。 …… 第1045章 傅家的福气 人本来就是感觉动物,孕妇尤其敏感,外面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也没征兆的,本是熟睡的容仪,忽然就醒了,且还十分清醒,睁开眼看着床顶,发了许久的呆。 她这莫约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吧,玉衡还在一旁候着,见娘子突然醒转,忙问:“可是屋里不暖和?娘子怎么只睡了这么一会儿。” 容仪头还有些懵,她扭头看着玉衡,道:“没,很暖和,我只是忽然醒过来,有些睡不着了。” 见状,玉衡抿着唇笑了笑,说:“今儿发生了天大的事,娘子怕是梦里就有了预感,所以才睡不着吧。” 听了这话,容仪微微有些心悸,她眼神闪烁,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水润,看着她,问:“什么……天大的事?” 玉衡嘿嘿笑道:“娘子,您可还记得,当时请长小姐去查给傅老爷单子的人是何人这件事吗?” 容仪“嗯”了一声,看她笑得一脸神秘,心里好似猜到了,又怕是自己多想了。 玉衡说:“娘子大约猜不到,给傅老爷单子的,不是旁人,竟就是长小姐的家人!也难怪,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多的是,可如此大手笔底下的,给丫鬟仆子制作的衣裳都是这般工艺也是没几个了,长家是头一份的,奴婢以前也曾听说长家对下人是极为宽厚的,一年四季都有新衣好衣裳穿,如今可真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容仪心口猛地跳了一下,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纠结起来,她低声道:“果然是她……” 此刻,一种淡淡的惊喜和在意料之中的感觉围绕在容仪心头,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觉得意外,其实许多事早有预兆,只是一开始她不愿多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怕是自己弄错了,但其实,也不会有别的可能。 就从这个订单开始,便不可能会是别人所为,能在那个时候给傅家订单的,一定是相熟的人,或者有这个能力和不畏惧流言的人,还有,把傅家真正放在心里的人,才会选择雪中送炭。 且还能做到,不留下任何可供探讨的蛛丝马迹,将自己的身份藏得严严实实,这不会是普通人家能做到的。 当然,从最开始,容仪也不觉得这会是一户普通人家能做出来的事,她将目光放在几户大户人家身上,可却一无所获,而后便是长青主动要求,要帮她查这件事,按道理来说,若是有长氏出手相助,帮忙彻查此事,想查到是很容易的事。 可偏偏,自从长青揽过去查之后,就再也没得到消息,容仪也不好意思去催人家,毕竟人家是帮忙的。 这些种种迹象无一不是在表明,这件事除了长氏,不会有别人,其他人就算有这个能力,也不会有这个心思去帮夫傅家,显然,长氏是花了心思的。 容仪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说道:“这一下,我可欠长青好大个人情了,这是长氏有意在帮我们解决困难,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缘何有费了一番心思这种说法? 原因就在于,长氏一个大家族,傅家这点小事便用不上他们出手相助,在加之他们与傅氏之间的关联,也不过是容仪自己与长青是好友的关系。 即便如此,他们也用不着因为这一层关系,就下了血本去帮傅家渡过难关,这样的人情,是不容易还的,容仪也有了解,从前长氏还在京中时,府里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用的最好的,长氏虽不事铺张奢靡,但到底不是普通人家,人家曾经穿的,可都是皇家布庄赏赐下来的料子,即便是给下人裁衣裳,也都是请的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绣娘做的。 长家一直以来都备受赞誉,怎么会去用一个当时声名狼藉的布庄呢?多少是会受影响的,当然,或许那些流言是长家不会畏惧,更不放在眼里的,可对于容仪来说,终究是让她心里过不去。 他们大可以从一开始就打着厂家的旗号,去找拾衣局做衣裳,可他们却没有。偏偏等到风浪都平静的时候才让外人所知,当时傅家接的这一大笔订单,竟是赫赫有名的长氏所有的。 这么做的原因,容仪也想到了,一来,是因为当时流言传的颇乱,那个时候,长氏若打着自家的旗号,却将这样一大笔订单都交给傅家,想必会适得其反,更加引人猜测,到时候对傅家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可如今,势头有了改向,大家对傅家的事也慢慢放了下来,再加之之前有一个秦国公爷做了铺垫,此刻再爆出这笔订单的大买主,便不会有太多难听的声音。 玉衡道:“如今,外面的人不知多么羡慕傅老爷呢,说傅老爷是个有福气的人,搬府另住之后,不仅有国公爷亲自去贺喜,就连刚回京不久的长氏对他都是有颇多照拂,更说傅家养到娘子这样的女儿,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说是娘子为傅家带来了今天的荣华呢。” 这样夸张的夸赞,倒是容仪不曾想过的,她错愕半晌,脸微微有些红,眉头却拧在了一起,只说道:“这些人风向都是传得快,白的能说成黑的,从不分是非对错,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着实叫人厌烦。” 明明是长家的功劳,如今却安在了她身上,容仪可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终究还是长青起到了作用,若非长青在中间,长氏就算再好,也不会管这么点儿无关之事。 容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玉衡连忙往她腰下放了一个软枕。 容仪看了她一眼,说:“你不用这么小心,我自己照顾着呢,如今我这身子骨太娇弱了,动不动就伤着扭着了,叫你们也跟着担心受怕了。” 玉衡道:“关心照顾娘子本就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娘子若是伤着了,奴婢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担惊受怕的,万一娘子和肚子里的小主子有半点闪失,奴婢这颗脑袋可赔不起。” …… 第1046章 你是不是会生我的气? 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容仪不由得叹了一声,一万次的感慨,自己这一胎怀的当真是不容易的。 怀小团子和小家伙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怀孩子,什么都不懂,也没人教她,府上当时个个瞒着她,更不会叫她往那方面去想,再加之在怀上孩子之前发生的种种,那些叫她猝不及防的事,再加上当时所有人都齐心协力的哄骗她,让她真以为是自己哪儿出了毛病才有的后遗症,所以当时的她是真的尽心尽力的在养身子。 卧床许久,只为将身子治好,后来等胎坐稳了,她才知道真相,到那时,接不接受都不是她所能决定的了。 可也是误打误撞,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清楚的她反而将身子养的很好,孕期也没出现太多意外,而这一胎,从怀孕到现在,她心里都有一本账,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便忍不住忧心,再加上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更让她小心翼翼的去护着,可偏偏越是护着越容易出事,谁能想到昨日便是正常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近在门口滑了一下,人虽未倒下去,可肚子也是抻了一下,受到了惊吓,往日里天天都会路过的台阶,不曾出现过意外,偏偏昨日就叫她滑了一下,还当真是防不胜防。 她说:“长青是不是好久没来了。” 玉衡忍不住笑了:“长小姐怕是不敢见娘子,怕不知该如何交代她查的事呢。” 容仪忍俊不禁,抬手捂了捂鼻子,道:“许是吧,不过如今这事都已经传到我耳里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来找我。” …… 容仪想的不错,这天下午长青好像是专门来赶王府的晚饭,踩着点来的,刚进了长留就闻到浓郁的饭香味,她清楚地品味出今晚是有红烧鱼可吃。 熟门熟路的进了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容仪,身下铺着厚厚的垫子,一看就极软。 她过去,秋心连忙搬了一把软椅过来,就放在娘子旁边,待长青坐下以后,容仪手里捏着帕子,说:“本该去门口迎接你,可我这身子不大爽利,你可莫要见怪啊。” 长青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无碍,而后看着她的肚子,如今穿着宽松的衣裳,腿上还盖着毯子,看不出肚型来,但却可以想象到她肚子微微鼓起来,里面揣着一个小生命的模样。 她问:“我知道怀孕的人身子上是最不爽的,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可不要顾及我,我在你这儿从未把自己当过客人。” 容仪笑了笑,一旁白婆婆忍不住告状,说:“娘子是昨日出门时,踩空了台阶,肚子抻了一下,这才不爽朗了。” 这么一说,长青可不笑了,她微蹙着眉头,说:“这外面下着大雪,你可是要注意呀,身边就算是有再多丫环婆子照顾着,能不出去就尽量少出去,到底下雪路滑,防不胜防,你这若真的是栽一下,可怎么是好?” 这话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有无数的人来唠叨容仪了,连长公主那边都派到人来唠叨了两句,又送了不少药材过来,容仪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脸上依旧笑着,她明白这些话都是好意,便说:“我知道啦,只是我虽怀着孕,可也不想老是闷在屋里,平日里出去也没事,偏偏昨日就抻了一下,我自己都快要吓死了。” 这语气,便是忍不住撒起了娇,卖起了乖了。 两人腻了一阵,才说起了正事。 “晚饭还没好……” “你今天来……” 两人话到嘴边,一起说出口,可说的却不是一件事,二人一顿,容仪笑了笑,道:“你今天来总不会是为了蹭我这屋里的晚饭吧?我猜,你是有正事要来找我。” 长青也笑了,她看着容仪淡然的神色,放下了心,道:“确实是有件正事要来找你,不过……先吃晚饭,我着实是饿了,今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那你做什么去了?” 长青眼神微暗,她沉了口气,道:“不提了,都是一些糟心事。” 她这么说,容仪就有些猜到了,直问:“不会是大殿下吧?” 长青看了她一眼,到没急着否认,只道:“你如今对我倒是吃的透,我发生什么事,你都能猜到。” 容仪抿唇,正好这时饭菜上了桌,今晚的饭菜,异常丰盛,且做的,不仅仅是针对容仪这个孕妇进补的膳食。 看了眼满桌子的熟菜,长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她笑颜对着容仪:“今儿我若是不来,你这儿的晚饭可就浪费了。” 容仪也笑,道:“你方才还说我对你吃的透,自然是我提前猜到了。” 话完,两人相视一笑。 …… 虽是晚饭,吃的却不晚,容仪还喝了三碗汤,长青只喝了一碗就有些撑了。 到底是没浪费这顿晚饭,菜都吃了不少去了。 看着容仪喝汤,长青忍不住感叹:“果然是一人吃两人补哈,我们吃的都是同样的多,可你这汤却像是不占肚子似的。” “你歇会儿再喝,这汤熬了许久,味道可是一觉呢。” 长青笑了笑,拿着筷子在自己碗里夹了根青菜,又放回了碗里,她呼出一口气,说:“今儿吃的可是真痛快,这些日子都没这样好好吃一顿了,以后我若再不下饭,还到你这儿来。” 容仪笑眯眯的:“随时欢迎!” 待饭菜都被撤下去以后,长青便窝在容仪身旁,借了毯子的一个角盖在自己膝盖上,软榻够大,两人便是躺在一块也不会拥挤。 吃饱喝足,就有些思眠了,但两人还有话要说,便依偎在一起,长青说:“这事传出来之后,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很快就知道的,但我不知你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今日来看你,是想看你是不是会生我气。” 听她这话,容仪诧异不已:“你们长家帮了我家好大一个忙,我为何要生气?” 你们长家,我家…… 长青眼神微暗,她看着容仪的眼睛,说:“本就要帮你,但我瞒着你是我不对,本来想着提前和你打招呼,可又想给你惊喜,你不觉得我擅作主张插手傅家的事就好了。” …… 第1047章 患得患失 长青的话让容仪错愕了半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而后说了一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帮了别人的人,反而自觉理亏,我们全家人都该感谢你的,你反而这副姿态,倒叫我不知该如何回话了,你又不欠我的,你帮我纯属是因为我们俩的私交,可这于我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你不知我心底有多感激你,你瞒着我也是为了给我惊喜,我怎会怪你?相反,我还不知该如何回报你。” 长青看着她温润的双眼,一时有些沉静,心里暗暗道:我欠你的,长家都欠你的,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是我们该补偿的,你何必说谢?我们如何补偿都还不了错过你的十几年,也还不了你的人生。 她松了口气似的,笑说:“我害怕你不乐意我这么做,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是个不愿意欠着别人的人,可是我帮你并不求你回报,这是我乐意做的,而且奶奶也很喜欢你,知道那些事以后,奶奶也气的吃不下饭,直言外面的人是胡说,容仪,大家都是看重你的人品的。” 容仪被这话说的感动,其实,她这一生又有几个知心朋友?如今都做了母亲了,忽然交到了真心好友,还是这等身份的,原先或许不知交到一个极好的朋友是一种怎样的福气,如今她也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何为朋友,朋友便是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为她想,为她解决困难,不图回报的…… 而且,她还提及她家里人,从她嘴里听着,长家好似就和普通人家一样,不是什么高门显族,而是温情自在的人家,而她和长青做了朋友以后,也认识了她的家人,她的家人对自己,也很是喜爱。 这样的认知让容仪隐隐有些兴奋,她眼角闪着微光,说:“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才遇到像你这样的朋友。” 长青忍不住笑,可下一秒却板起脸来,神色肃穆的说:“若有一天,我成了你不喜欢的人,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搭理我了?” 容仪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长青只是笑,好似随口一问般,说:“我就是好奇,假若有一天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再搭理我了?” 容仪微微蹙起眉头,看她这神色到不像是在说笑,容仪是当真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样的顾虑,该患得患失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忍不住拉起她的手,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和你做朋友做的这么开心,怎么会有这么一天呢?除非是你不喜欢我了,不乐意和我做朋友了……” 长青猛地握紧了容仪的手,防止她再说下去,她吞咽了口唾沫,说:“我也很难遇到像你这样的朋友了,容仪,从今往后我们俩就是最好的关系,不吵不闹好不好?” 长青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反问不是源于她对自己的不自信,而是她害怕有朝一日,容仪知道她的身世以后,心中对长家是否会有怨恨。 毕竟十几年都过去了,她如今生活安稳,都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还会在乎将他们遗忘了十几年,如今却突然出现的亲人吗?兴许还会怪他们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生活的平静。 而且,长青对容仪的在乎,也并非只是因为容仪的身份,更多的还是看重容仪这个人。 就算,当初所查到的容仪并非是她遗散在外面的妹妹,长青也是愿意和容仪做朋友的,她喜欢容仪的脾性,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快乐感受。 她是真怕有那么一天容仪会和他们翻脸,从此以后再也不搭理他了,那自己不仅是失去了一个妹妹,还失去了一个如此知心的好朋友。 长家就是再权势通天,再备受赞誉,再如何显赫,一家人面前,也不会谈那么多资本和面子,她从不会因为长家的地位,而认为容仪在得知真相以后会欢欣鼓舞,她反倒是怕有些时候会适得其反,让容仪觉得自己没得选择从而生出抵触情绪。 如果是自己处在容仪的位子上,恐怕也不会有多好受。 容仪说:“我们俩又有什么可吵闹的?你今日怎会担心这些呢?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可曾为了一点事而着急红脸?我也从未因你是长家的千金而过多的客气啊,在且说了,等你以后嫁了人,我怕是我们都不能像如今这般想黏在一起就能腻在一起,见面的日子,是见一天少一天,我才不舍得同你吵闹呢。” 女孩子对感情总是额外细腻的,甚至会很敏感,怕自己付出了得不到回报,怕自己一腔真心付诸东流,会被辜负,友情如此,爱情也如此,人总是感情动物。 长青没玩多久就走了,可留下的,却是两个妙龄女子之间,最纯朴的感情。 她走后,容仪也不由叹了一声,她靠在软垫上,便听旁边的白婆婆说:“长姑娘倒是越来越惹人疼爱了,娘子能与长姑娘相识,终究是一种缘分。” 容仪微微颔首,道:“我只是没想到她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既是没自信的那一个,我原以为我才是该小心翼翼的去呵护着这段感情的那个人,却不想她看的比我还要重,她这番话,也是我意料之外的。” 复又补充道:“只有真朋友才会这般,我能得她,是我之幸。” 何其幸运,遇到一个如此好的人做朋友。 一人一生交一位知心好友,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尤其人心隔肚皮,现在的人心都不简单,想找到一个合胃口,目的单纯,品性纯良的人,也是不容易的。 …… 长青并未在外逗留,乘了轿子就回了长府,老夫人一早就等着她,知道她去王府找容仪了,便在此等她一个信儿。 长青也是一回来就往老夫人屋里去,只是她前脚刚到刚坐下,大伯母就过来了,大伯母虽说是过来坐一会儿而已,但长青却隐隐觉得,她好似也是在等自己的消息。 …… 第1048章 怎么能照顾的周全 屋里烧的地暖,很是暖和,长青是个怕热的,在外寒冷刺骨,可在屋里坐了没多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热的有些受不住了,脱了一件衣裳递给屋里的丫鬟,也不叫人伺候,自己端了茶壶到了杯水喝下,待热水下肚,她呼了口气,眼神晶亮的看着老夫人,又看了眼大伯母,缓缓的坐了下来。 她说:“事我都告诉容仪了,她很感激我们,她还说,等养好了身子,就会亲自登门致谢。” 老夫人道:“致谢做什么?你没同她说,这是我们的心意?” 长青笑了笑,有几分无奈,她道:“这些话我自然是说了的,可容仪她并非是一个贪便宜之人,即便是我和她这层关系在,她依旧觉得长家是帮了她天大的忙了,无功不受禄,长家对她的好,虽帮她解决了麻烦,可她也惶恐,我们当然觉得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可人家未必会这样想啊。” 老夫人忍不住唏嘘:“她当真这么说?” 长青点了点头,一旁明思慧却道:“你刚才说她要养好了身子才会来,那如今她的身子是有什么毛病吗?” 长青“嗯”了一声,她道:“这事儿是个秘密,外面的人如今都还不知道,可我作为朋友却是清楚,容仪她身上又有了,可这胎一直都没怎么坐稳,极为容易受到惊吓,她说昨天就像往常一样,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只是不小心再过台阶的时候滑了一下,抻到了肚子,身子就不大好了,静卧了一天,若不是她身上不大爽利,此番定然是要亲自上门致谢的。” 明思慧微微蹙眉,她道:“她如今是宁威将军身边最得宠的妾室,难道身边就没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吗?这样的天道,出个门也没人看着?” 长青:“自然是有的,将军对容仪不知有多喜爱,配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只是有些时候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也是防不胜防嘛,好在是没出什么大事,恐怕如今她这心里也落下了阴影。” 长青的话说的倒是真,她对容仪身边那几个丫鬟婆子印象颇为深刻,也非常好,若是换了旁人兴许到可能会有下面的人照顾不周才使主子受到伤害的感觉,可依着她对玉衡几人的了解,再加之长留有个茯苓,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正如她所说,有些时候,难免会有疏忽,但也不是下人伺候的不尽心。 可即便如此,老夫人和明思慧也蹙起了眉头,老夫人方才倒是没注意这一点,听到大媳妇儿问了以后才反应过来,她问:“容仪身边,几个丫鬟伺候?” 长青道:“一个婆婆,一个女管事,三个丫鬟。” 这个配置,对一个得宠的妾室来说,着实是有些少了。 老夫人说:“这才几个人,怎么照顾的好主子?两个孩子也养在她身边,身边若是没几个得心得力的人伺候,怎么能照顾的周全?” 长青回想了一下,忍不住说:“这一次的事只是一个意外,我瞧着容仪院里一直以来都很平顺,便是只有这些人,也从未将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做,且容仪是个喜欢安静的性子,人少对她来说才是享受。我还听说,从前宁威将军的院里,可是没有丫鬟伺候的,也只有一个茯苓罢了,后来还是因为容仪住了进来,这才特许几个丫鬟在院里伺候,再多招,恐怕,会打破了里面的平静吧。” 老夫人眼神闪烁:“你说他一个成年男子,院子里竟没几个丫鬟伺候?这话我倒是不信。” 长青一脸认真:“这种事我又有什么扯谎的必要呢?确实是实话,而且……他在外征战十余年,等回来的时候,院里也冷清,最初也只有一个姨娘,不过如今也早已不在了,等容仪去了,才热闹了一些,孙女倒是觉得,他待容仪不一样,是特别的。” “……” 见老夫人沉默,长青说道:“您不用担心,他连院里最得力的的暗卫都给容仪用了,想必容仪在那边也不会受到什么亏待,只是这一次的意外,着实是令人后怕,除此之外,容仪在王府,过的还是很快活的。” 老夫人突然哼了一声,她道:“他敢对我孙女儿不好?我绝饶不了他!” 后又叹了一声,说:“你说怎么就这么早呢?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如今她已嫁进王府,还是以妾的身份,孩子都生了,我便是想插手,想去为她做主,也已经是来不及了,我有时候想想,容仪是个苦命的娃儿,这辈子都在受委屈,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便是这道姻缘,若是成的好了,便是重生,若是成的不好了,那便是一辈子的委屈,憋闷,那偌大一个王府,水有多深,外人体会不到,之前外面那些人或嫉妒的和羡慕的,以为容仪在王府的日子过得会有多好,可他们也只看到了好,谁能去想一个豪门贵族的妾室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那里面的水稍微浑浊一点,走在里面的人便是痛苦的。” 这显然不是老夫人第一次念叨此事,老夫人这一辈子所有的哀愁与怨恨都在大儿子和流落在外的孙女身上了,是以,她不管怎么说,再说多少遍,听在自家人耳里,也不会有谁不耐烦。 长青和明思慧低下头去,听着老夫人哀叹,也跟着哀叹。 “她若是过的好,至少要过得开心,我这心里就还好受一些,可她过的不好呀,从小到大都在受委屈,她又过得不开心,我这心里就跟油煎了似的,这如何补偿,才能还清这些年的缺失呢?” 看老夫人越说越难过,长青开解道:“奶奶,您不用太难过,容仪她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想必就算有一天她知道这件事了,也不会怨怪的,她的心思通透,是个温良之人……” “……” “今儿孙女还问过她,若有一天她不喜欢孙女了,不与孙女做朋友了,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理我了,您猜她怎么说?” …… 第1049章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老夫人看着她,微微倾身,做出聆听状。 长青这才说:“她说是孙女儿想多了,能得我这个朋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舍得与我翻脸?奶奶,她终究是我们长家的人,有着我们长家最良好的品质,她聪明豁达,善解人意,其实所有人都说她备受宠爱,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宠妾,可是孙女儿知道,她并不在乎什么宠妾的身份,若是可以,她也想做正头的娘子,而不是做一个宠妾,可她面对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能适应的,她是一个在任何环境里,都有着较好的生存能力和很好的心态,若将来,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那些过往,想必,也不会怨我们,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会明白长家的苦衷,也会明白大伯的不得已……” 家与国,从来都是亘古难题,无人可解,容仪的亲生父亲选择了国家,对大孟的黎明百姓来说,他是对的,他是英雄,他是无数个默默奉献人中,无私的那一个,或许他不留身后名,可他依旧活在大孟人的心里,可对他和苏萍曾经的家来说,他无疑是辜负了家人,辜负了苏萍的一腔痴情…… 据长青和长衡当初查到的那些,她心里清楚,大概对苏萍来说,她永远都不会再原谅大伯了,可容仪不一样,她从小就没有亲生父亲,好在傅总管对容仪很好,没有让她的人生中缺少太多父爱,这或许不会叫容仪过多的怨恨大伯。 若是当初傅总管对容仪不好,容仪是否会想起亲生父亲,是否会埋怨父亲一去就是那么多年,对她这个女儿不管不问? 大概是会的吧…… 老夫人听后,心里虽放心了些,可脸上的愁却还未化开,她说:“上次见她我便知道,她是个乖巧惹人疼的姑娘,和你们两姊妹不同,她的乖巧中带着一丝拘谨和谦卑,可你和乐乐不同,你们向来恣意,快活了就笑,不快活了,也会耍耍小脾气,我看她倒不是个会耍脾气的人,想来这些年的日子早就将她磨的没了脾气,可正是这样,才更叫我心疼。” 有句话说,爱哭的小孩儿有糖吃,这句话是有真人事例的。 就发生在长青和长乐两人身上,姐妹二人小时候,曾为了最后一根冰糖葫芦犯犟,最后长青的爹将冰糖葫芦买了给了长乐,原因并不是因为长乐小,而是她站在大街上,咧着嘴哇哇的大哭,大人对会哭的小孩儿总是格外宽容一些,当时长青没哭,所以,她便没吃到那根冰糖葫芦,虽然长乐拿到手中要与她对半分,她也赌气没要。 不是,首先要紧的紧着她,给了别人的东西,她就不会再要了。 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姐妹两人的姐妹感情,毕竟那时候两人都小,长乐当时又如何懂得,因为自己没被满足而哭泣,会让姐姐受了委屈呢。 可从此以后,长青也懂得了,越是乖巧懂事,越是会容易被忽略,她因是家中长姐,虽长家对孩子都是一视同仁,可有些时候,大约也不会面面俱到,她受到的那些委屈和憋闷,又能向谁诉说呢? 而对容仪来说,她比自己更为可怜,她如今的性子养的这般不争不抢,什么都能看得开,甚至自己受了害,还要替害她的人去辩解,她明白容仪的心思,容仪只不过是一个不愿意把别人看得太坏的一个人。 如今的她是这般,也绝非一朝一夕养成的,可想而知她这十几年是过着怎样的日子,生活在怎样的环境,才叫她的性子养得这般。 倒不是说她的性格不好,只是作为她的亲人,看着难免心疼,如果可以,他们也希望容仪能做一个爱哭的孩子。 …… 傅家加这些日子热闹的可以蒸上一锅馒头了,前来拜访的人就有无数,可心疼坏了苏萍,她家新修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好在傅贵的意志坚定,也向来不与杂七杂八的人过多来往,是以,遍寻了一些理由,将一些人打发了去。 可即便是他这样的态度,傅家这些日子也收了不少礼,都是外面那些人称是送给傅家的乔迁之礼。 贵重的礼早就叫傅贵还回去了,可有一些礼不会太贵重,也不会太单薄,反而不好退。 况且这收不收礼也是一门学问,礼不能全收,当然,也不便全退,总之,都是要细细筛选过滤,收下无碍的,便可收,收下若有后顾之忧的,那便不可收,这其中学问精深,往后再细细道来。 虽说拒了一些礼,可也还是留下了不少,一下子收了这么些,苏萍看着单子也难免烦恼,这些可都是人情,现在虽收了,可以后还是要还的,还也是个糟心事。 她坐在库房里,吸了吸鼻子,将最后一笔记上,这才出去。 一出去就正对上了林荫,她手里还拿着一块木头,见到婆母,她顿了一下,苏萍问:“手里怎么拿块木头?” 林荫:“门口闲置的一块,我准备拿去厨房烧灶。” 苏萍点了点头,正要将库房门锁起来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将手里的单子和门钥匙递给了林荫,又将她手里的木头拿走了。 道:“你拿着这个单子进去,将里面的东西对上一对,再分门别类将它们都整理好,有些东西见不得灰,你得拿块儿布遮起来,大多数我都用箱子装了起来,你也打开看看。” 林荫一脸错愕:“这些不都是婆婆已经整理好的吗?” 苏萍“嗯”了一声,看着她说:“那你也要再去过一遍,里面这些东西将来都是你和忠儿的,你得知道是什么人送的什么东西来,价值几何,这以后都是你要去打点的事,从今日开始,你也要学着持家理家了。” 林荫更懵了,懵懂过后,巨大的惊喜包裹了她,她激动的看着婆婆,张了张嘴,却因太过激动而差点失语。 心里自然会是一千一万个高兴,婆婆此番举动,不就是说明要开始让她学着管家了吗? …… 第1050章 威武不能屈 作为傅家的媳妇,虽然这段婚姻最开始的时候不被看好,甚至那个时候,公公是极力反对的,只是如今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她和忠哥两人也是十分恩爱,一日胜过一日,这个家总算安宁了下来,公公对她也没那么多意见了,所以她这个做媳妇的,在这个家已经是很幸福了。 公公不管如何都是一个善良明理的好人,继婆婆对她也十分和善,没在她面前摆过婆婆的架子,给她这个做媳妇儿的不痛快。 她已经很知足了,也自知自己嫁进傅家是高攀了,一直以来也是踏实本分,做事也力求能做到最好。 她知道自己许多地方还不够格,便一直努力的让自己做的更好,原以为,自己做的这些没人知道,可现在,婆婆对她的态度让她心里明白了,她的努力付出,还是有人看到了的。 婆婆开始让她管家的事,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认了自己了呢? 林荫便拿着单子去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被这一屋子的珍品而吓到了,她何时见过么多好东西?后来才慢慢稳下了心神,不管如何,这些都是她家的东西。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清楚的意识到,傅家越来越好了。 清点结束出来时,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她往主屋那边去,近了以后,听到公公婆婆的对话声,她原本是没注意听的,直到…… “不管如何,此番长家都是帮了大忙的,我想着,我们该登门拜谢,若不是长家这一次的帮助,与我们还不知要受多少非议。”这是婆婆说的话。 过了会儿才听到公公的声音:“你要是要我说,我便觉得没这个必要,我们与长家是生意上的事,他们给了钱,我们交了货,没有拖欠便是最好的,你说的什么登门拜谢,若个个都如此,谁还敢做生意?” 苏萍沉默了一阵,她看着傅贵的眼睛,道:“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会不知道这也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也不愿依附着别人过日子,可遇到有些时候,发生的某些事情,让你我每日在家里焦头烂额,都解决不了的事,人家抬抬手指,就能将事情顷刻间全部解决,人家权势通天,我们不得不服。” 傅贵脸色一沉,看着妻子:“这与我服不服又有什么关联?在我心里,这就是一桩生意,无关其他,你若要将生意和私人感情混为一谈,我是决不答应的,这也是做生意的大忌!若是那批货是我没做好,你让我去登门拜访我是去的,可既然他们很满意,我们也得了银票,这一桩生意到这,就算是结束了,何必旁生枝节。” “……” “我不管他长家权势通天也好,富贵逼人也罢,这于我,与傅家都没有关系,我不会因为与他这一桩生意而自觉是一种机会,旁人或许需要和长家的结识机会,我却是不需要的。” 这话并非是傅贵的自傲之话,但他心里确实憋着一口气,他不愿接受长家的恩惠,更不愿在自家有麻烦的时候与长家牵扯上任何关联。 他当然知道,傅家便是再有骨气也比不上长家,自己这番举动,无疑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于长家来说无关痛痒,可于傅家来说,却是彻骨之痛,可即便是如此,傅贵也依旧坚持自己心中所想。 若他都放弃抵抗,像个哈巴狗似的,因对方是长家而卑躬屈膝,那容仪和苏萍今后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苏萍到好说,她如今嫁给了自己,与长家本就没有关系,可容仪呢?就算自己极力否认,不愿去想,她也还是长家的女儿,若将来有一天长家非要她认祖归宗,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拦?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让别人觉得是他家上赶着的,容仪有的是人疼,就算没有长家,容仪也并不缺什么。 上赶着下贱,得不到重视。 这也是傅贵对预见的未来,隐隐生出来的厌恶之感。 林荫听了两耳朵,却十分不解,不过是登门致谢,这又有什么?公爹为何就是不答应呢,虽然她知道公爹是一个老实本分,正义感十足的人,可这也大可不必吧?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以长家的身份,多少人想与他们结交都没有渠道和机会,此番自家有了这样一个机缘,不牢牢抓紧,将来若失了缘分,倒也是可惜。 林荫不由得叹了一声,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并不能决定和左右公公还有婆婆的决定,她也没想过能去左右他们的决定,只是不忍唏嘘罢了。 …… 可巧的事就来了。 今日,林荫还听到婆婆与公公在为去不去长家而争执,第二天,长家的那位秦总管就又来了,他这一次来,不是为上一单生意善后,而是以长家的名义,邀请傅贵一家到府中做客。 这一下,就连一向沉稳自持的傅贵都有些呆愣了,他虽对长家不喜,可人家百年家族,其地位之尊崇,是现在许多豪门骑着马都追不上的。 且还是当家总管亲自来邀请,这是给了多么大的礼遇…… 傅贵自己也曾是总管,他深知一个总管往往是代表了一个家族,虽是仆子,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仆子,外人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他当初在国公府当总管时,都很少亲自去邀请谁家来国公府做客,能让他亲自邀请的,也都是贵极人臣的那一些。 而现在,长家的秦总管就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邀请他去长家……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能打无辜之人,傅贵还算温和的说:“家中事务繁多,恐有不便,多谢秦总管的美意,只怕傅某无福消受了。” 秦总管好似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便道:“我知道傅掌柜新店开业,这段日子总是忙的,此番也是提前来与傅掌柜说一声,待傅掌柜何时有时间,再去做客也是一样的,我家几位主子,都夸拾衣局做的衣裳极好,以后还要长期与傅掌柜合作呢。” …… 第1051章 傅贵应约 这话,便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不管傅贵说什么,他总是有后话等着,结果便是:反正您老要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哪里是接客呀,分明是搞接待,不知道的,还以为傅贵一家是多么厉害的人家,连长家的邀约都要看他们有没有空。 傅贵有一瞬间失语,做了总管这些年,他对付人也是有一套的,可同行与同行,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便是有话去回,也知道人家还有着后话等他,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呐。 傅贵在心底叹了一声,道:“傅某身份低微,此番倒是令人惶恐不已。” 听这话,秦总管露出了一抹笑,他道:“傅老板千万不要这么说,您有经商之才,又有管理之道,我曾听说,傅老板曾在秦府做总管时,可是倍受赞誉,是京城中总管中的榜样,说起来,我还要多与傅老板学习才是。傅老板一看就是贵人之相,人切不可自轻呐。” 说着,他又笑道:“且再说了,我们家主子对傅老板可是赞誉有加,您若觉得惶恐,许是我话语间有不周之处,就是我的不是了。” 傅贵连忙拱手,道:“秦总管此言差矣……” 他话这么周密,到是个精细之人,想来自己不应下,他也不会罢休吧。 且若是推脱太过,倒显得自己不识抬举了,先前有明思慧来找过他们,使得他们对长家的防范之心越来越深,傅贵也知道,若不是因为容仪,他们和自己又怎么会扯上牵扯? 甘不甘心的终究是没得说了,长家人权势通天,傅贵就算有意想反抗,也实在反抗无门,有时候,骨气只有自己知道,它并没有什么用,这很让人无奈,却也是现实。 傅贵知道长家早就盯上他们了,这些谋划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想出来的,自己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去,虽然叫他不怎么甘心,可是也是无法。 最终,秦总管乐呵呵的离开了,带着满意的答案回去交差,只留下傅贵坐在原处,一声接着一声的叹。 苏萍刚买完菜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刚进内院就遇到了。林荫,她笑着说:“娘回来得晚了些,要是回来的早,就可以碰到秦总管了。” “哪位秦总管?”苏萍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心里大概已经知道是谁,可还是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林荫笑说:“还能有哪位秦总管?当然是救我们家于水火的那位秦总管呀!呵呵,确切的说,应该是长家的那位秦总管。” 这下,苏萍的脸是彻底笑不起来了,但终究是在儿媳面前,她基于平静,问:“那笔订单不都已经结束了吗?他来,可是有旁的什么事?” 林荫点点头,道:“秦总管代表长家,要求我们一家去长家做客呢!” 俨然是一副天上掉了馅儿饼的模样。 可苏萍却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一点冷漠,她默了半晌,才问:“你爹在哪儿?” 林荫确实是高兴,能和长家扯上关系,不是谁家人都能有的本事,若是自家和长家当真今后有了密切来往,于自家来说,自然是只好不坏的。 …… 第1052章 可是……可是…… 但兴奋过后,她也慢慢的察觉婆婆的脸色不大对劲,这才敏感的发现从自己说了这事儿之后,婆婆的反应就一直很平淡。 便老实的回答:“爹在账房呢。” 苏萍二话不说,只将手里的菜篮递给了林荫,交代道:“你把这些菜,拿去厨房洗洗,过会儿我再去炒菜。” 看婆婆脸色,愈发沉默,林荫忙说:“婆婆要是有要紧的事,今晚的晚饭就由我来做吧,我的厨艺虽不及婆婆万分之一,但做出来的东西倒也爽口。” 苏萍犹豫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说:“那今夜的晚饭就你来做给大家吧,别忘了给外面的人多做一点儿。” 林荫连忙点头,交代清楚后,苏萍才立马离开,转身往账房的方向去。 拐角的时候,没留神地上,踩到一处较滑的地段,差点摔了下去,好在苏萍一手撑着旁边的柱子稳了下来。 她自己吓得心口砰砰跳,站在后面林荫也是吓得够呛,只是还未等她跑过去搀扶,苏萍就已经踉踉跄跄的跑远了,连她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这让林荫一时间沉默了下来,看着她逃命似的背影,有些犯疑。 …… 来到账房以后,见傅贵坐在围椅里,看着面前的账目发呆,却半晌都没有动静。 苏萍走过去,沉默了半晌,又走到一边坐下,看着中央的火炉发愣。 此刻,一间,两人,一心。 傅贵知道苏萍来了,可此刻又能说什么呢?又该说什么呢?于是,便都沉默了下来,各自想各自的。 虽然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可却不见得都是同一个想法。 苏萍心里自然是纠结万分的,她知道此刻傅贵的许多疑虑,不仅是因为他心里怄着一口气,还有他对自己和容仪的疼爱。 因为,他是打心眼儿里,珍视自己和容仪,所以才不放心将自己和容仪交到别人手里,一旦退了这么一步,谁又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傅贵想着,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帮容仪和苏萍做了决定,将来她们母女俩会不会恨自己?在这样的时代里,权利象征着一切,若是容仪当真能认祖归宗,她一切都将会被改变,她若因为自己不松口而让她一辈子都在王府做一个任打任杀的妾,那就是自己对不起她一辈子了。 还有苏萍,苏萍如今跟着自己,长家怕是没嘴说什么,可万一将来苏萍自己也后悔了呢? 她若后悔当初因为跟着自己之故,没找长家要赔偿,没有得到一个说法,自己又该如何? 说到底,想到底,终究是傅贵对自己不信任,他以为自己无权无势,帮不了家人,若是阻碍了家人的道路,便是他在拖后腿了。 而且隐隐的,他不敢拿自己和长家在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面前作比较,他怕自己比不过长家。 可他却又知道,他的妻子和女儿并非是那样的人,可是……可是…… 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可是,造就了不确定,才让人如此自疑。 …… 第1053章 母亲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苏萍又想,长家那样的家族,岂是自己,岂是傅家能抵抗得了的? 若是因为自己和女儿叫傅贵犯难,将傅家的前途都搭进去,那就罪过了。 在且说了,谁也不知长家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他们当然是想容仪认祖归宗,可终究容仪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就算认回去了,又能对容仪好吗? 做父母的,总是想为女儿争一口气,不叫她被人看轻,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的时候,想再多也是没有办法。 蝼蚁可能撼动大树?终究是不自量力的。 苏萍害怕他们迟迟不松口,若将长家惹恼了,反对傅家下手,他们又哪里有一点反抗之力? 先前的秦国公府,只是耍了那么一点点小手段,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长家比之秦家,怕是碾死他们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自己做了那么多孽,遭报应也不怕,可傅贵他们都是心思正直的人,若也被报复了,该如何是好? 不怪苏萍想的远,这也是有例可循,秦夫人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虽然这两件事也不能混为一谈。 想到此处,苏萍开了口,她说的很快,也很急,像是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一般。 道:“去吧,别想太多,只是去做客而已,他们敢邀,我们就敢去。” 突然的开口还叫傅贵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只怔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我是怕他们趁机……这件事,容仪都还不知道。” 苏萍吞咽了口唾沫,眼神微暗,她哑了嗓子,说:“她总要知道的,长家这一回是铁了心的,我们拦不住。” 明知道有些事拦不住,可却还是要去做无谓的挣扎,好似自己挣扎过了,才不会后悔。 “若真有那么一天,就当是福吧,到时候让容仪自己去做决定,这种事你和我都不能代替她做决定,我已经嫁给了你,便是傅家的人,与长家没什么好说,可容仪不一样,她身上留着的终究是长家的血,长家想让她认祖归宗,我们也无法阻拦。” 说完,她看着傅贵,笑了笑,语气轻松的说:“或许,还是我们俩想的太复杂了呢?,兴许容仪会很乐意接受长家,兴许长家对容仪也是真的重视,等容仪认祖归宗以后,她和两个孩子就不会是现在的处境了,她的命运就此改变,兴许这是一件好事,你看长青,她不就被教养得很好吗?” 最后,竟还是苏萍给傅贵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才叫他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许多事往好处去想,便能想得通,想得过,可若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便没有好的事了。 想来长家费尽心思,也是要补偿容仪,对她好的。 不管怎么说,容仪如今都已经嫁了人了,娘家管不到她了,长家也不能。 …… 而就说此事,明思慧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傅贵一家第二天去,她第二天的上午才知道,家里宴请了傅贵一家,当她去问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沉默了好久,才说:“母亲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 第1054章 去长家…… 很好的解释,为她着想,她倒是不能说什么了,明思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母亲做什么自然是有母亲的考量,不过,以后关于傅家,关于容仪的事,大可不必避着我,我不会有旁的想法,他们若能来,我心里也是高兴的,若再有这个机会,希望母亲能让我也参与到这当中来,媳妇儿没什么能耐,帮把手还是可用的。” 明思慧这人,要么就不爱说话,她要说话,可就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这一番话说着倒是恭顺,可就叫老夫人听着直觉没脸,对这个大儿媳,她也着实怕伤了她的心,可此番举动,不想还是伤了她的心了。 老夫人看着她说:“这是当然,你是长家的大夫人,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倒是母亲小人之心了。” 明思慧忙低下头,表示惶恐。 …… 次日,傅贵带着一家人来到长府后,看着辉煌的府宅,失语了好久,林荫掐了下自己的手,暗道“乖乖”。 绕是看惯了大场面的傅贵和苏萍,也被此刻的长家而惊艳。 长家很大,装修的并不奢华,但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大气和端庄的味道。 从进门开始,别具一番的心思就体现出来了,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端的是华贵庄重,还带着一点通透之感。 也有专人来接送,一见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带着他们七拐八绕地去了里院。 一路眼花缭乱,都快把人绕晕了,那带路的丫鬟说话十分柔软,道:“知道各位贵客要来,奴婢等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着,便已经到了一处娴雅宁静的院子。 直觉告诉傅贵他们,这里住着的,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 果不然,那丫鬟说:“各位请进,老夫人在里面候着呢。” 老夫人?! 傅贵和苏萍对视了一眼,心中默默在道:知道今天让他们见的人,不会是一个普通人,可却没想到会是老夫人,搬出了这么一个重量级的人,到是真叫人猝不及防。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除了进去,也没有别的房子。 一行人进去以后,进了里堂,绕过屏风,见到的便是端坐在上方的老夫人了,而下方也坐着几人,看模样,应当都是长家的老爷和夫人们,明思慧便坐在右边的首位…… 他们一进来,所有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无一都是友善的。 纵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个阵仗也叫傅贵一家猝不及防,几人皆是一愣,倒是傅贵反应快一些,见了老夫人和各位老爷之后,被安排坐下来,傅贵的位子靠近老夫人,而苏萍……好巧不巧,与明思慧靠近。 这样的安排定然不会是现在临时的安排,于傅贵而言倒还好,只是苏萍,见明思慧确实是有些不大自在的。 其他人依旧一团和气,明思慧却看不出来情绪,安静的诡异,闹得坐在一旁的苏萍更加无所适从了。 当时就想站起来走出去,可她知道,既已经坐下,就很难站起来,也没法走出去了。 …… 第1055章 一屋子妯娌、婆媳关系 虽然明思慧就坐在旁边,让苏萍感到有些尴尬,可其实,这也不是明思慧的本意,她没想到自己的存在会让苏萍感到尴尬,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个样子。 傅家的人坐下来以后,奇怪的感觉只增不减,傅合忠和林荫夫妇俩,更是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春芽也乖的紧,小嘴巴抿成一条线,乖巧的挨着母亲身边坐着。 傅贵与几位老爷点头示敬后,笑道:“傅某能得此邀约惶恐不已,今日携家眷多有叨扰,望诸位海涵。” 长青的父亲开了口,也是一派笑意,说:“傅老板此言诧异,早闻傅老板名声,只盼一见,如今能得相见,也是缘分。” 气氛倒不至于冷下去,老夫人微笑着,目光却转到苏萍身上,不动声色的看了两眼,含着笑说:“到是和我想象中的没有差别,傅夫人生了一副福相,是个有福之人。” 这话……苏萍不禁想到了自己过去那些年的日子,当下便觉得好笑,她轻笑了一声,只颔首道:“老夫人谬赞了。” 有福之人?或许,是年轻时遇到不公的事太多,让老天都对她产生了怜悯之心,才叫她后半辈子过得顺遂了些吧。 只是这话从长家人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就那么可笑呢?她刚才好想说,是啊,我是个有福之人,遇到傅贵之后,福气便到了,遇到傅贵之前,还不知过着怎样糟心的日子。 可想一想,这样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去抵一个老人家的面子。 伤害她的人,到现在都没有音信,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所有的怒与怨都发泄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已经是遭报应了,如今心态也平和一些了,又何必再去为难一个老人家,说那些会中伤她的话呢? 老人家也是失去了儿子,亲生孙女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人家心里也不好受着呢…… 没见到长家人之前,苏萍的心里是抵触的,可如今见到之后,却不知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只一堵一堵的难受。 他们都太客气了,让人无从指摘。 …… 长家人的周到,着实是值得夸赞的,他们分明是享誉大孟的百年家族,本可以有些傲气,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不得不叹服,傅贵和苏萍今天来,并没想着能好好的回去,可却不曾想,这一整天下来,没有一个人提容仪的事,像是能看到他们的顾虑和抵触。 闲言少叙… 只待用过饭后,老夫人带着几位儿媳和苏萍去了香屋品茶,几个男人则去了棋室下棋。 单说老夫人这边,待几人都坐下之后,苏萍好巧不巧的又坐在了明思慧身旁,看着满屋子的女眷,和上方的老夫人,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别扭感,尤其是当长三夫人笑着说道:“咱们这一屋子的妯娌姐妹,也好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叙叙话了。” 二夫人立马说:“是啊,刚回京,大家的事难免多,今天能聚一聚,也是很难得了。” …… 第1056章 以姐妹相称 确实是一屋子的妯娌,和苏萍这个客人,可两位夫人说的兴致勃勃,苏萍倒是不好插话了,就算是能插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这是两位夫人故意这么说的。 其实尴尬的也不止苏萍一个,明思慧也觉得尴尬,因为那话,她不知是在说她自己,还是说苏萍。 才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她们俨然已经把苏萍当做一家人了,她们可以在一起聊的很开,可自己却不行,这些年都不行。 明思慧知道,自己和这两位妯娌之间的关系处理的很客气,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看她们和苏萍在一起时的模样,心里隐隐的有些羡慕。 甚至还有一些怀疑,是不是在她们心里,苏萍才是妯娌,而她,什么都不是…… 两位夫人也都是性子极好,又善解人意的,见大嫂和苏萍皆是沉默了下来,发觉自己的话让她们不适了,可原本,都是好意的…… 二夫人说:“方才问过傅夫人年龄,比我们都小,比大嫂也小,不如咱们以后便以姐妹相称吧,总是夫人来夫人去,总是有些生疏的。” 话音刚落,三夫人也笑说:“是啊,都是一家人,我们与傅夫人也是极为有缘的,以后要多来往呢。” 两位夫人的热情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又重点的提到了苏萍和明思慧二人,这下,她们就是不搭腔也不行了。 明思慧扭头看向苏萍,看着她红润的脸,深吸了口气,说:“二位弟妹说得没错,傅夫人与长家是有缘的,以后有空多来坐坐,二位弟妹都是忙人,可我却是闲的,夫人若能经常来,也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她都主动开口了,苏萍也不好继续沉默下去了,礼尚往来了一下,客气道:“几位夫人的话,真叫我受宠若惊,我苏萍何德何能能得到各位这样的赏识?既然三位夫人都这样说了,以后若是有空,苏萍自然要常来。” 一时间,气氛倒是融洽,老夫人也笑了,满意的看着几个儿媳,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了口:“你们倒是不问傅夫人会不会忙?”说着,她看向苏萍,笑说:“傅夫人如今在家带孙子吧?” 苏萍道:“是,一大一小,可要操不少的心。” 老夫人笑了一下:“你这个年纪带孩子正是得用的时候,等容仪那孩子这一胎生下来,你有空也可以帮忙带一带,减轻下她的负担。” 果不然,还是要提起容仪,苏萍神色极淡,嘴角带着一抹笑,只道:“那怕是苏萍没有这个福气了,王府有专门的乳母和婆子照顾孩子,我虽作为她的母亲,却也不好时时在旁看顾着,就算是有心,也没这个能力呀。” 老夫人笑道:“这倒是不难,作为亲娘去照顾外孙,有何不可?” 这一回,苏萍只笑不语,她知道,也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便要扯旁的了。 王府是什么人家?又不是普通人家,女儿怀孕了,生孩子了,娘家的人还可以时时去看,去照料的,老夫人这样说,无疑是在暗示她,她若是想,长家可以出面。 …… 第1057章 没人提起容仪的事 可是长家以什么理由出面去做这样的事?又凭什么要管他家的事?七扯八扯,最终还是要扯到让容仪认祖归宗这件事上。 苏萍沉默,二夫人三夫人对视了一眼,二夫人笑着打圆场,道:“母亲,咱们许久没回京城,您怕是忘了,那王府可不是咱们以前一起生活的平民百姓,普通人家,若是寻常人家,女儿有孕生下孩子,让娘家的母亲去照顾几天,倒是没什么,可毕竟是王府,府上能人也多,伺候照顾的人也多,哪里需要娘家的人来伺候做月子呢?” 这话,是解释给苏萍听得。 你别多想,我这婆婆确实是好意,没想着其他,只想着帮你。 老夫人看了眼二夫人,笑了笑,道:“瞧我这老婆子,在外生活久了,也是忘了这一茬。” 婆媳俩这话里话外的,倒是缓解了苏萍的情绪。 可她也想到了,怕是有长青的关系在中间,这一家子人对容仪的情况了解的也不少了,她怀孩子这件事都已经知道,那容仪的处境,她们不也清楚? 想到此处,苏萍眼眸深邃了起来,她低下头,抿了口茶水,不再言语。 女人之间无非就是聊那么些话,说来说去,也就是你冷我暖的事。 不过两小时,傅家人起身告辞,长家人相送,还给他们带了不少礼品,其中有一个盒子较轻,等一家人回了家,傅贵和苏萍二人在屋里将长家送的礼品打开之后,才发现那较轻的盒子里装放的是一支千年人参,市面价值上千两。 傅贵微微蹙眉,又看了眼其他几个礼品盒,里面的东西倒是中规中矩,不会太过,也不会太轻,只这一支千年人参,虽不大,可也是稀有的,叫他有些收不下来,可东西都带回来了,也不可能再退回去。 苏萍竟也淡然,她坐了下来,说:“今日他们与你都说了什么?” 傅贵:“我与他们,又有什么共同语言?他们都是老爷,目光远大,我一个总管与他们自然没有共同话题,但竟然许多想法也能聊到一起去,总归,没人提起容仪的事。” 苏萍:“我们也是,没人提起容仪,好似,这次我们去就单纯只是吃顿饭而已。”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苏萍默了一瞬,才说:“以前不曾见过他们,对他们也只有耳闻,如今见了,却说不上该是什么滋味,看他们也都是讲理的人,那容仪的事,我们该如何呢?” 傅贵叹了一声,说:“再说吧,等容仪下次回来,我们将这件事告诉她吧,她都这么大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也该知道自己的来历,让她自己做决定,比我们俩帮她做决定要好。” 苏萍点点头,有些怅然,她说:“其实我是有些怨长家的,但我更怨我自己,不可否认,容仪那些年所遭遇的不幸都是我带来的,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可他们长家,又何曾尽过半分责任?” “……我明白。” “如今孩子都大了,容仪连自己的孩子都有了,她们却突然冒出来,要将孩子认回去,你说,要我怎么能想的过?我又怎么愿意?” …… 第1058章 你的事,就是长家的事 “可是,我今天看到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傅贵看着她,苏萍眼神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唇色有些苍白,她继续道:“有错的,不是长家,只是长柏,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子的义务,我当初失去了丈夫,容仪失去了父亲,而老夫人也失去了儿子……” 看她眼神灰暗了下来,傅贵坐在她身旁,将她搂住,低声道:“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能回来,一定不会丢下你和容仪不管。” 听到这话,苏萍看向傅贵,忙的抓住他的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贵哥,我恨他不是因为他抛弃了我,辜负了我,我恨他,是因为容仪。” 傅贵不由得笑了,有些苦涩:“他辜负了你,你又怎么可能不恨他,我明白……” 苏萍微微蹙眉:“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恨他,并不是说给你听,而是我觉得,我遇到了你,便可以抵消之前所有的不公了,或许上天让我遇到他,只是为了让我的生命里多一个容仪,可我最终是该与你在一处的,你不知,我的心里有多感激你,感激你这些年的包容和爱护。” 老夫老妻说起这个,还真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傅贵的脸微微有些红,心也因苏萍的这一番表白而颤动。 苏萍接着道:“我想容仪也不会恨他,因为,容仪的生命里不缺父爱,贵哥,你对我和容仪已经做到极致了,我心里都明白。” 傅贵看着她,眼里渐渐湿润,他是个男人,但也是个内心细腻,感情浓烈的男人。 苏萍靠在他胸前,叹了一声,眉宇间有淡淡的愁,她说:“我看得出来,老夫人是真心的待我们,想必她也是迫切的希望容仪能认祖归宗吧,毕竟,容仪是她大房那一脉唯一的孩子。”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让容仪自己做决定吧。” “好,想来,他们也会和我们一样疼爱容仪,他们想补偿便补偿吧,我们不拦了。” …… 傅家去长家后的第二天,长青就带了些补品来到王府看望容仪,并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了她。 容仪别住了耳边的碎发,感激的看着长青,说道:“你们这么帮我们,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了,我爹他们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出了这种事,旁人都避之不及,甚至以前相熟的朋友都怕被牵连,只有你,只有你们,愿意帮傅家。” “你这说的哪里话……” “我爹他们在外独立门户,又在做生意,若是那些流言蜚语继续下去,无人愿意光顾,生计怕都是问题,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如何能帮到他们?不能帮忙也就算了,还经常带给他们祸事,我这心里想一想就不是滋味,好在还有你。” 长青:“我不是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吗?这是我分内之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长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长家的事。” …… 第1059章 大殿下到! 一室静默。 容仪看着长青,许久才笑了一下,她端起手边的燕窝粥,还有些烫手,只得又放了回去,而后说:“你已经不止一次说这样的话了,我知道,你视我作朋友,待我很好,可你这话,我终究是不明白的。” 长青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可是她自己明明知道容仪的身份,却迟迟不能与她相认,还要眼看着她与自己之间分的那么分明。 她们本就是一家人,互帮互助就是分内之事,可容仪每每都说感激,哪里需要她的感激?一家人何须言谢? 看她神色中已经有了疑虑,长青心里的那点欲念快要破土而出,自从昨日邀请了傅家以后,家里人就越发的、急迫的想要认回容仪。 她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 不说旁人,就是奶奶一个人,为了容仪,等了十几年,她熬到了现在,失去了心爱的大儿子,眼看着流落在外的孙女已经找到了,却迟迟不能相认,这已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做后辈的看在心里总是疼的。 如果通过傅家便还要等,那不若就直接告诉容仪,等她自己来做决断,总归是她自己的身世,旁人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虽然长青知道自己这样想与傅家而言是不尊重他们,可是,她是真怕再拖下去,不知要多久才能认回容仪,一家人又有多少日子能相聚在一起呢? 不懂事的事,就让她来做,就算傅家到时候心有怨恨,也只管冲着她来好了。 想到此处,长青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容仪的眼睛,目光灼灼,眼神也多几分沉重,她说:“容仪,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 容仪竟被她的这种眼神看的心口一顿,她点点头:“我记得。” 长青咬了咬牙:“其实……” “大殿下到!” 外面的传报打断了长青的话,也叫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外面传报的是大殿下,当下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容仪反应则是要快一些,掀开腿上的毯子连忙起来,见长青还愣着,道:“别发呆了,大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清瘦的身影走了进来,长青也站了起来走到了容仪身边,两人一同拜下去。 孟衍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容仪身上,眼神深谙,而后看向长青,上前了一步,道:“不必多礼,私下里,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大殿下的突然到来,容仪可并不觉得他是来看自己的,纵是以往他虽受爷所托,要照顾自己,可多也是派身边的长随小厮来问候几句,亲自来的倒是很少,这些日子只要长青过来,总是能听到他的消息,他亲自来的次数也多了,比如今天,长青这才来了多久,他便来了…… 可却不想,坐下之后,他却揶揄道:“今日本是来皇姑家蹭顿晚饭,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你,平时想约见你可是不容易,十次有八次你都在容仪这里,看来下次想要找到你,来这便是了。” 他说的十分自然,又一脸真切,好似他真的只是过来蹭顿晚饭,却不想长青正好也在此处,可容仪却觉得这像是托词,不仅容仪这么觉得,连长青都觉得这话是哄人的。 但是,谁又会拆穿呢? 长青面色有几分沉郁,她扯了扯嘴角,道:“今日也是巧了。” 便不再有后话。 交流交流,得是你来我往才能交流下去的,若是只是一人单方面的一直在说,一直在问,一直在调笑,而对方却是冷冷淡淡,不愿再多说一句,这一场交流也着实是磨人。 长青摆明了不想多说,孟衍知道,自己就是撬开她嘴巴,她也不会多说一句,得说些她关心的事,才会引起她的注意。 想到此处,孟衍眼底闪过一丝暗流,他看向容仪,问:“也有许些日子没来看你了,你如今可还好?身子可还便利?” 容仪笑说:“劳殿下关心了,妾在府里将养得很好。” 孟衍笑:“只要你过得好,我对他也算是有交代了,你若受了半点委屈,等他回来,我倒是不知该如何与他交代。” 说完,他又接着说了一句:“你这边只要是有用的上我的事,一定开口,我与他多年的兄弟,他出门在外,对于家里也是鞭长莫及,可我就在身边,但凡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可不要客气。” 容仪受宠若惊,只笑道:“大殿下太客气了,我如今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胎,想来也是没什么糟心事需要麻烦大殿下,大殿下这么说,妾心里感激不尽。” 孟衍摆了摆手,眼神落在容仪肚子上,笑道:“我曾与阿骁有个约定,将来我和他是要结为亲家的,只是,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第三个孩子都快要出世了,我这边却还没个结果。”说着,眼神巧妙的落在了长青身上,正巧这时长青正埋下头喝茶,只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在外,也没太注意他的眼神。 容仪却是看到了,只也下意识的瞟了眼长青的反应,见她神采淡漠的品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当下也不知该怎么想了,不知是为她喜,还是为她忧。 看大殿下的眼神,怕是对长青是势在必得的,能嫁给大殿下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愿望,别人没有这个福气,长青有,可她却不乐意。 容仪说不清这是好是坏,大殿下是最有希望争储君之位的人,以长青的地位身世,若是能跟着大殿下,将来就是不二的太子妃人选,再往后便会有更尊崇的身份等着她,可容仪知道,长青并非是一个在乎身份地位的人。 她心里没有大殿下,若是硬逼着她嫁进皇室,对她而言就真的会幸福吗?这样的悲剧不是没有过,当初秦黛珑心中另有所想,却不得不嫁给爷,最后闹出了这么多事,容仪当然知道长青和秦黛珑是不一样的,可是正是因为她们不一样,容仪才更怕长青将来会不幸福。 …… 第1060章 水红料子 长青将来必然是要嫁给大殿下的,这是为了维系新朝和旧臣之间的一道联姻,仅凭她一人之力,是无法反抗的。再说了,以长青的性格,她也不会反抗,她若反抗,就算长家是百年世家,在皇权之下,也得低头,若当真这段姻亲关系成不了,最终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再去说了,若是长家没有心思要联姻,此番也不会举家回京,造成这一时的轰动了。 总而言之,长青不会是自私之人,她也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长家陷入两难的境地。 况且说了,当初秦黛珑之所以能成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爷放手了,若是爷对她有执念,对她心存爱意,她能走的了? 可见大殿下长青的穷追不舍的样子,他也不会轻易放了长青去,就算长青与他说明自己并不愿意嫁入皇家,他怕是也不会放手。 长家并非只有长青这一个姑娘,还有其他人,可为什么偏偏大殿下最看重的是长青?既然是联姻,哪个不可以,为什么非要是长青? 他心里对长青,总是有感情的吧…… 他此番又说起和姜家定亲的事,方才那一番动作不正说明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等不得了,若长青迟迟不肯点头,他也是有办法将她收入囊中的,那一刻,他看长青的眼神都变了。 大皇子府,他膝下虽然有一个儿子,可容仪知道那个孩子断然是不能定亲的,所以,他一定是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长青身上,作为一个要争储君的人,膝下尤空,这怎么能行? 想到这里,容仪只觉心口一紧,因为她猜到了,怕是长家与皇家的婚事,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不然,这样暗示的话,他不会现在就这么说出来。 大殿下成婚,关乎国运,儿女情长都变成了小事,或许到后来,许多事都由不得长青愿不愿意了。 容仪看着长青,微微锁起了眉头。 好似每每到了尴尬的时刻,总是会有人来解围,画柳到时,屋内只有孟衍和容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长青则是能沉默就沉默,遇上不爱说的话题,干脆不搭腔,这个时候容仪就要赶紧出来解围,到后来,孟衍的脸色都有些黑了。 纵使他纵横谋划,心有城府,在遇到一个以情也打不动,以理也说不清的女人时,再多手段也是白扯。 而长青又能好到哪儿去,她虽不搭腔,可孟衍步步紧逼,不给她喘息的空隙,直叫她坐如针毡,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得频频看向容仪,希望她能解围两句。 等到画柳来了,三个人都得以解脱了。 画柳见气氛微妙,只将头低的低低的,而后说:“见过各位主子,奴婢奉长公主之命请大殿下和长姑娘去荣华院品尝江南敬来的云雾仙茶。” 而后又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容仪,道:“前些日子殿下刚得了几批好料子,殿下说布料太多,有几批颜色光鲜很衬娘子肤色,一会儿会送到长留来,供娘子挑选几批喜欢的留用做冬衣,还请娘子选好以后,今晚请来荣华院一道用晚饭。” 容仪瞬时明白,忙道:“好好,劳殿下惦记了。” 而后看向孟衍,点头示意,又看向长青,微微颔首,道:“长公主殿下惦记着你呢,我原还想留你在这儿用晚饭,不成想殿下那边已经在准备了,不若你与大殿下先过去,我这边忙完了再过来找你。” 都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长青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只好点头,微微抿起唇,起身离去。 从她的背影里,容仪多少看出了一些不情不愿,而孟衍缓步跟在了她身旁,依旧绷着脸。 看着他们的背影,容仪叹了口气,心里无不忧心,画柳行礼过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待人都走了,屋里一下子更安静了,容仪呆了一会儿,直到秋心提醒燕窝粥快凉了,才想起来,端起来漫不经心的吃了两口,画心又来了,还带着几批布料。 画心脸上喜气洋洋,声音清脆道:“娘子,这些都是江南泰庄敬上来的料子,很多都是绝品可遇不可求呢,殿下特特挑选了几批让奴婢送来,娘子看看,若是喜欢便都留下吧。” 容仪呆了一下,她以为,选料子是托词,好让大殿下和长青单独相处才把她单独摘出来,又不让她显得尴尬的话,没想到竟是真的? 外面的婢女收了伞将料子抬了进来,打眼一看,确实都是极光鲜的料子,此光鲜并非是颜色艳俗,而是料子光鲜,绸缎丝滑。 确然都是极喜人的料子,就算是容仪喜欢素色的,看到这些料子也有些移不开眼了。 画心是个极有眼力劲儿的姑娘,见娘子眼底不掩喜爱之情,忙给跟来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几人抬着布料上前来,靠近了一些后,画心走到跟前,指着其中一批颜色水红的布料,说:“这批料子是殿下特别指了的,说是颜色鲜亮,十分适合娘子。” 这颜色倒是好看,容仪都能想象,穿着这样一身在雪白的雪地里是多么喜庆亮眼,可不过…… 容仪伸手摸着料子,缎子极软,想来穿着也不伤手不伤身,但她还是有些犹豫,道:“我很少穿这么艳的颜色,会不会太招摇了?” 画心忙道:“殿下就是说很少见娘子穿颜色鲜丽的衣裳,才特特选了这几批呢,娘子花儿一般的年纪,合该穿这样的色气才好看呢。” 容仪有些惊讶,这话当真是殿下说的? 她以为,长辈们都不会喜欢小辈穿的太过艳丽打眼,尤其,是一个妾。 画心接着道:“殿下还说呢,这料子相比起娘子以往衣裳的颜色虽艳了一些,但也中规中矩了,既没有坏了规矩,也不会显得艳俗,更更不会太夸张招摇啦。” 画心说的容仪都心痒痒了,她的目光复黏上婢女手中的料子,尚在犹豫时,白婆婆也劝说:“娘子这般年纪,正是穿这颜色的时候呢,衬的起也压的住,您那柜子里的衣裳大都是素的,不若换换颜色,也换换心情,这颜色看着可喜庆呢,这不快过年了?也好应应景儿吧。” …… 第1061章 连长公主都有心要撮合 许是如今心态不同了,日子也越发过得滋润,相比起之前,容易的性子要更加开朗活泼了些,以前忌讳的东西,如今也不再强迫着自己去那般小心谨慎了,以前不曾做过的事,如今也想尝试一下。 白婆婆的一番劝说,也终于促使容仪做下了决定,她确实喜欢这个料子,便忍不住点点头,道:“那就留下吧,这个颜色等再过段时间穿也显得喜庆。” 还有一层很重要的原因,究其私心而言,容仪心想快要过年了,爷会不会可能回来呢?到时候看到她穿着一身新衣,会不会眼前一亮?会不会喜欢呢? 她记得,爷喜欢看她穿鲜亮的衣裳。 最后,挑挑选选,竟是将这几匹布料都留下了,容仪小脸红扑扑的,有些不安,这全都留下,会不会显得她很贪心? 但其实,也不过四批料子,仅是如此容仪都觉得有些多了。 画心留意着娘子的神态,见她还有顾虑,想起了来时画柳姐交代过的话,便道:“娘子既然都留下了,奴婢也好回去交差,这些原本就是长公主殿下为娘子挑选的,又怕颜色不和娘子的心意,此番娘子都收下,想来是全都喜欢了,殿下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一番话,成功叫容仪安了心,她松了口气,这一下,收的心安理得。 画心等人走后,容仪吩咐道:“将这些送去拾衣局吧。” 顿了顿,抬头看着茯苓和白婆婆,道:“我能不能自己带着去?我还未去拾衣局看过,不知经营的如何呢。” 白婆婆和茯苓对视了一眼,无可奈何的笑笑,茯苓道:“奴婢去找束庸,娘子这些日子也是憋坏了,怀孕的人是该多走动走动,拾衣局离这边并不远,只要多增派些人手就行了。” 容仪欢欣的点头,茯苓领命出去,白婆婆慈爱的看着娘子,说:“想来在天子脚下,那些人也不敢猖狂至此,索性拾衣局离这边儿近,娘子一直在车上,奴婢等都在车外候着,定会护娘子周全。” 容仪掩不住的开心,她虽喜欢安静,不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可到底不是个太过自闭的人,若叫她一直避在屋中哪里也不能去,也着实叫人有些受不住,能出去走走透透气,别提多开心了。 她说:“都过了这么久,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多意外,爷留给我的暗卫,还有大殿下的人,足够了,正如你说的,这到底是京城,若是在这儿我都要担惊受怕将自己锁在屋里,那这天下又有何处是安全的?” 闲言少叙,说通了自己,心里便舒坦了许多,之前因为那许多意外叫人人心惶惶,如今能放松一下,心情也要轻松许多。 茯苓带回来满意的结果后,不过多久画柳便来请了,容仪带着秋心去了荣华院,去时,气氛已然好许多了,连长公主都笑脸盈盈,比起之前的肃穆庄重,已然柔和了许多。 容仪一来,长青立马看向她,一副“求救”的模样,直叫容仪又好笑又心疼。 她与大殿下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连长公主都有心要撮合,看来想避是避不开了。 …… 第1062章 王爷求和 长青向来恣意不受拘束,就是在家里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感觉自己的未来都被握在别人手里…… 现在她便有种感觉,自己怕是当真逃不出这个牢笼了,人人都说京城好,人人都说嫁入皇家是福气,可是从未有一个人问:你是否愿意? 旁人不知,有些人是鸟,生来就属于天空,就该来去自由,是鸟它不愿做凤凰,它也并不羡慕凤凰…… 可或许,不自由,便是每一个女子生来的宿命吧,十几年的逍遥洒脱,换来的是从今往后无穷无尽的“囚笼”,若是与别人相比,她是不是算幸运的了? 幸运不幸运的,都是自己如何去想,而现在,长青便有些想不通了,她暗暗地较着劲,挣扎着,虽然明知挣扎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可却不知在跟谁较劲,便是想要挣扎,不安于命。 容仪见过长公主后,自然的坐在了长青身旁,看她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几乎拧成了麻花,便知道方才她岂止是不好过,可在此处,容仪也不大好问。 便是等容仪来就开饭了,却不想今晚还有一个人…… 当王爷走进来的时候,长公主明显也是一愣,她记得,自己并未让人请王爷过来。 王府里的人谁不知道,王爷和长公主如今正冷战着,长公主不会主动去叫王爷,王爷也自然不会主动过来与长公主求和,两人都是极有性子的人,宁愿就这么一直僵着,可今晚却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容仪下意识的看了眼长公主的脸色,称不上好看,还有些冷淡,总不如方才待她们时的淡然了。 容仪便知道,绝不会是长公主请的。 果不然,便听王爷说:“听说今日荣华院热闹,本王不请自来,可有打扰到你们?” 容仪哪里敢啃声,长青作为客人自然也只是赔笑,也只有大殿下知晓皇姑姑和王爷姑父之间的那点事儿,还能说两句,他看了眼皇姑姑,见她脸色已经冷下来了,便抢在之前开了口,道:“今日若是姑父不来,我们这顿饭怕是也吃的不香,姑父整日事务繁忙,侄儿已经许久没和姑父一起用饭了。” 有大殿下解围,气氛至少不会冷下去,可当王爷开口,容仪才确信,王爷这是来求和来了。 他说:“也都是托你姑姑的福。” 说完,他看了眼长公主,又看着桌上的菜品,微微一笑,道:“今晚的饭很是丰富,既然聚在一块儿吃饭,大家便不要拘礼,浪费了这一桌子好菜,这都是长公主精心安排的,可不要辜负了长公主的心意。” 不要拘礼主要还是对容仪说的,说起来,这一桌,就她身份最低,哪怕是王府的妾,可也不掩妾的本质,在王爷和长公主,皇室之子,长家之女面前,她还真是,身份单薄啊…… 容仪其实并不拘礼,她在长公主这里来多了,反而自然些了,面对长公主时也亲切了许多,此刻她之所以紧张,还不是因为王爷突然来了…… 她紧张,是因为长公主和王爷之间紧张。 …… 第1063章 捂不热的石头 吃饭的时候,容仪可没苦了自己,她可不管另外两对是个什么情况,只管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照顾好便是了。 之所以这样,还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便是有心想去管,也没有可管的余地,长公主和王爷之间,是几十年的问题了,岂是一朝一夕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 而大殿下和长青又不一样,他们将要面临的便是往后几十年的问题,连个头都还没开,怎么说后面的故事?这更是一个不能管也管不起的事。 看看他们,再想想自己,容仪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虽然是个妾室,但讲良心话,自己这个妾室当的可一点也不差什么,她也不用像王姨娘,时时去争着想着,如何留住夫君,她每日要做的,便想着如何照看好孩子,养好胎便是。 看吧看吧,富人有富人的烦恼,“穷人”也有“穷人”的幸福。 …… 一顿饭过后,两个男人的表现尤为突出,不过比之王爷,大殿下到底是年轻,还是生涩了些,但他们之间本也无可比较,一个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个是要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妻,一对对对方了如指掌,一对对对方正在摸索,其实,哪个都不容易。 正是因为王爷了解长公主,知道许些话,她不会搭理自己,想一想也不会有多生气了,大不了赔着笑脸,再多说几句,反正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是我主动求和,不管你是什么态度,我都能接受。 可孟衍就不一样了,他和长青之间虽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可是长青的态度疏离抵触,终究是叫他寒心。 怎么好像是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让人头疼! 比如,孟衍发现,长青很喜欢自己面前的烤年糕,他便主动给她夹一块,夹的第一筷,长青没反应过来,都到碗里了只好是吃了,可后面,见他还想往自己碗里夹东西的时候,长青摆正了身子,微微有些避着他,这动作很明显是不想吃他夹的东西,孟衍也不好倾身,绕过去放到她碗里,这个动作太大了,有些突兀,也有些过了,他默了一下,将筷子收回,将不怎么爱吃的年糕放到了自己碗里,后面整顿饭下来,他的筷子左来右去,就是没再动碗里的年糕了。 也不再没事献殷勤,反惹一身不痛快。 而王爷那边就不一样了,他不仅给长公主夹菜以示亲近,还时不时的要长公主将她面前的菜给自己一些,两人全然忘了身后还站着伺候的婢女,长公主也一时没察觉,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半晌。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来不及生闷气,他就说:“这些年,你的口味都没变,还是这些菜,怎么好像都吃不腻似的。” 听到这话,长公主有片刻滞愣,她默了一会儿,却没竖起一身刺去刺他,或许是因为他今晚的态度叫人心里没那么烦躁了,长公主的心情一时间被平复了下来,她说:“我的口味向来如此。” …… 第1064章 谈感情?说利益! 她呆滞,是因为她不敢相信,姜益民竟还记得她这么多年的习惯和口味。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回忆,除了儿子以外没有什么美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她以为,开始本就错了,如今便是一错再错,再难得到善终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顿饭终究是叫长公主吃的舒服了,本来饭局上她还想尽力撮合孟衍长青两人,可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姜益民来,让她有心思也变得没心思了。 饭后,容仪和长青移步去了花厅,姜益民也没走,用过饭后就留在了荣华院,还要孟衍也一并留下来,孟衍本以为自己是和事佬,却不想,姑父是真有正事要与自己说。 私下里,他们不是王爷,不是长公主,也不是皇长子,只是姑姑,姑父和侄儿罢了,所要聊的,也都是家事。 姜益民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心里的话,他说:“看来长姑娘对你并不上心,衍儿,你自小便是背负着许多希望长大的,该知道自己身上要承担什么样的重任,刚才我瞧着你在饭桌上对长姑娘的热情,却并不是真的用心。” 孟衍眉头微跳,对于此话,他并不否认,尽管心里听着有些不舒服。 孟思敏也不再纠结于和姜益民两人之间的事了,她看着孟衍,顺着姜益民的话说:“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人,也都是心思细腻之人,我看长青的姑娘是见过大世面的,你是不是真心,她一定能感受出来。你若只当她是任务,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去接触她,只怕会叫她心生抵触,从而疏离你。” 这话不假,长青如今不就疏离淡漠着吗? 孟思敏接着说道:“你该知道,她是你未来的妻子,不是你的利用品,虽然我们都知道你们成亲意味着什么,可终究两个人走在一处了,若是能培养出感情来,便是在好不过了,姑姑是真心希望你娶得不仅仅是长家的小姐,还是长青这个人,作为女人,我也希望长青能幸福,希望她嫁的不是皇室的皇子,而是她未来的丈夫,是你这个人。” 若两人的结合,只是两人身份的结合,那未来几十年,又该如何携手度过?身边的人,总是要一个知冷暖的人。 孟衍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与她为何在一起,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她自己也清楚是为了什么嫁给我,只要这日子过得去,我与她之间相敬如宾,便算和美,姑姑,若是要我谈感情,唱什么儿女私情,呵……” …… “不是我故意摆脸子,我也没想过要让他不痛快,可我也着实不愿与他亲近,不愿接受他此刻的好,我之所以对他淡漠疏离,是因为我对他没有感情,就算我将来要嫁与他,我就一定要与他相敬如宾,装作一副恩爱模样吗?我和他之间为何会牵扯在一起,谁会不明白呢?” 长青说着,叹了口气,眼眸微微下垂,藏不住的无奈和反感,她心里很明白,就是太明白了,许多事反而不会让人太快乐。 …… 第1065章 未来的日子苦涩又漫长 诚然,谁又会不明白长家与皇家的联姻意味着什么?难道她嫁给大殿下,是因为他们之间有感情? 别开玩笑了!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感情?能有什么感情? 在长青看来,都是心照不宣,心知肚明的事,何必张于表面,做给别人看,究竟是把别人当傻子?还是在恶心自己? 她想要一份纯粹的爱恋,因为爱一个人,才与他携手共度余生,而不是以这个理由,以这种方式将自己嫁出去,让自己接受一个不得已要接受的男人。 终究是不甘心,尤其是看着他势在必得,将猎物收入囊中时那得逞的笑意,心中的不甘心就更扩大了几分,见识过笼外的天空,谁又甘心被圈养在金丝笼里,做供人观赏的鸟雀? 尤其是自己知道他对自己全然都是利用,从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就不单纯,他对自己没有半分真心,只有对自己身份的在意,这就更让她难以接受了。 长青自认为她不是一个复杂的人,反倒是一个洒脱简单的女孩儿。她并不需要去谈一场多么轰轰烈烈的恋爱,只是想找一个知心意,问冷暖的人共度余生,只要她一个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而不是处处都在算计,处处都是利用。 跟着他当真能有好结果吗?长青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不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余生便注定痛苦。 要嫁给一个纵横权谋,心中满是城府,没有丝毫感情,且不爱的男人,还要为他生儿育女,想一想便觉得未来的日子苦涩又漫长。 就算知道嫁给他,是情势所迫,也是必然的结果,可她连宣泄自己心中的情绪都不能了吗? 她看着容仪,眼里满是挣扎和萧索,她说:“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因为你过得知足幸福,你甘愿的为他生儿育女,你和他待在一起是快乐的,你和他相亲相爱,所以即便你为他的妾室,你也能过得逍遥自在,因为,你心里有他,你并不会为自己的这种身份而感到委屈,即便是外面的人将你骂的体无完肤,将你误解至此,你也能嚼碎了咽下去,可我不爱他,不爱,便是会因一点点小事都觉不甘,不愿付出,也不愿回应,如今这般冷着淡着,已经是我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 “他对我是什么心思,我心里很清楚,可即便他不动这些心思,他也知道,我一定是要嫁入皇家,就算不嫁给他,也会是其他皇子,我只是不希望他在像现在这样对我献殷勤对我好了,因为,每次都会让我觉得他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都是利用,都是有利可图,我不希望他对我的好全都是在谋利益,我不求他能对我有一份纯粹的感情,因为我也回应不了他,就这么冷着淡着,我不犯他,他也别来犯我便是最好的,我不想往后每天都要应付着一段感情,这样是最痛苦的!明知是回应不了的感情,要我假装我是装不来的。” …… 第1066章 万一他对你是真有感情呢? 长青大概是真的有些心急,也有些怅然,说出来的话都有些颠三倒四,若是不清楚她的事的人,兴许都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可容仪听进去了,也听懂了她话语里的深意。 她才多大年纪?都还未成亲,面对自己的未来和丈夫一丝期待都不抱了,这般自暴自弃的想法在容仪看来无疑是在自杀!杀了自己余生的期待和希望! 不免担忧,她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现在不爱他,只是因为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你对他也生不出纯粹的喜欢和感情,所以你才会有这种想法,可你有想过,万一他对你是真有感情呢?并不是因为在你身上有利可图,只单单是你这个人,不然,他为何要费尽心思讨好你?” 长青茫然的看着容仪。 容仪又道:“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是势必要与皇家联姻,不管是哪个皇子你都要嫁的,可这些皇子虽都是皇帝之子,可每个人,每个人的身份又是天差地别,你唯一能嫁的也只有大皇子了,这其中关系厉害一时说不清,可也都是心照不宣,大家都明了的事,你不会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更不会嫁给皇帝心中不中意的皇子,大殿下是皇后之子,皇嫡长子,不管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有旁的关系,长家的姑娘若要联姻,除了他,也不会是别人,因为……皇帝不会允许。” 这话,绝不是容仪自个儿想自个儿乱说的,如今朝堂之上,形势分明,难不成会是新臣和旧臣之间独自的较量?这也与天家息息相关,有些事,不可明说,也不能明说。 容仪虽不懂朝政,身边也没人跟她分析朝堂上的形式,还有未来天下的变化,可跟了爷这么久,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皇帝的后宫本就是一笔糊涂账,皇帝的儿子也个个出彩,但那把龙椅,只有一个人能坐上去,皇子之间诸多较量,不必一一重提,总不会是心平气和,风平浪静的,多少波涛汹涌都藏在平静的表面下…… 但容仪知道,皇帝最钟意的皇子,一定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大殿下不仅是他与发妻的第一个儿子,更是他从小到大手把手亲自培养长大的孩子,这与他称帝之后所生的儿子意义都不同。 如今,皇帝正值壮年,没那么着急去立太子,便就给了一些人一些希望,想去争一争,抢一抢,便是最有底气的大殿下也不免要为自己盘算,就算他不想,旁人也会逼着他想。 如今,天家透露出要让大殿下和长家大小姐联姻的消息,是不是就有了立嫡之意了? 这种话,关起门来说倒是可以,但此刻在长公主的院中,周围的人也都是长公主的人,容仪便是对这些心知肚明,也不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与长青聊起这些事来,妄议朝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且容仪心知,长青见多识广,比自己更有见识,许多事,就是自己不说,她又如何能不知道? …… 第1067章 容仪,我真羡慕你 与聪明的人说话,许多话不用挑太明,只到一半,该懂的,都会懂。 便只道:“你看,你嫁给他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虽还未扯明,可终究也不会再有变数了,皇帝不会允许有变数,长家也一样不会允许有变数,你知道,大殿下也知道,他明知对你是势在必得,为何还要费尽心思来讨好你,想与你培养感情?他当真只是想要你长家大小姐这个身份,那他已经得到了,何须如此?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如今便是在拿热脸贴你的……” 容仪本是想说:拿热脸贴冷屁股。可想一想,大殿下和长青二人……画面感有点太强了,让她忙得住了嘴,不敢再深说下去。 长青果然是聪明人,容仪还未说完的话,她也听懂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有些悲哀的静默,容仪知道她心里不会好受,可这种事旁人也帮不了她,只能让她自己走出来。 作为朋友,许多利害和心结,能帮她打开的,就一定要帮她打开,可有些话既然说了,便要靠她自己去想,自己去悟,旁人再也帮不了半分。 是,长青承认她听懂了,她也承认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心慌,更加不愿回应孟衍为她做的一切。 她看不透那个男人,不知他对自己做的一切究竟是真的感情,还是在打着感情的幌子在骗她的信任和爱恋。 她怕孟衍是来真的,因为若是真的,她怕自己回应不了,会辜负他的真心,可同时,也怕他的所有都是假的,怕将来有一天,自己万一被他的坚持和感情所打动,泥足深陷之时才发现,他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利用,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若是自己不曾爱过人,或许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爱上一个原本不会爱上的男人。 可正是因为自己爱过,并尝过爱一个人时,那种甜美的感觉,感受过最纯真的感觉,便接受不了一段只求结果的婚姻,和注定了的丈夫。 她承认自己太纠结了,太矛盾了,所有的想法一时间碰撞到了一起,竟没个出口,只叫他越发的压抑,越发的惶恐不安,这让她对未来一点期待都没有,更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容仪这番话,她重复了一遍,说:“容仪,我真羡慕你……能得偿所愿。” 容仪微怔,她看着长青茫然无措的神情,那种悲怆到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的眼神,直击人心的情绪都能传达到她的心里,让她一同感受她的无奈和彷徨。 容仪想,她心里一定有一块不曾打开过被人窥探到的地方,她一定,还有别的话,别的秘密藏在心中…… 可容仪没问,只是说起了自己,用最直观的,自己的角度,对她说:“你说你羡慕我,可我却不知我有什么是值得你羡慕的,你从小锦衣玉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旁人都是被人生支配,可你,从出生到现在都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人生,这世上有多少女孩儿能活成你这般呢?总之我是没这个福分。” …… 第1068章 容仪的心里话 或许是被长青的情绪感染到了,说到此处时,容仪也有些多愁善感了。 曾经她一度非常厌恶自己会有这种情绪,只觉得自己眼里再也看不到光明,只沉浸在过去所有的黑暗和空缺中,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可却又没办法逃避。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换了口气,接着说道:“论家世,你是长家的女儿,生来尊贵,而我只是一户普通平凡人家的女儿,我与你之间本就没有可比性,应该是我羡慕你才是。” 长青看着容仪,目光深邃,许多情绪,原是容仪看不懂的。 她很想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可又怕是自己多虑,兴许只是她情绪不佳罢了,便将话头压了下来,又说:“若论当下,你觉得我好,我自然也觉得我好,可是,终究还是有遗憾的,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大概也都知道,可你不知道的也有很多,我和他之间是一笔说不清的账,虽然我和他都有两个孩子了,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可最初的时候,我对他没有半分感情,没有半分依赖,只有恐惧,深深的恐惧,我恐惧他的权势地位,恐惧他的霸道强势,更恐惧在他身边没有自由,看不到未来,我怕我会葬送了自己一生……” 长青静静的看着她,听她说:“他对我很好,可坏的时候也很坏,他会逼我,不顾我的意愿……因为他的强势,他的霸道,一开始我并不钟意于他,可却又不得不屈服,他可是大将军,我便是不喜不爱又能做什么呢?当时的我,无人拯救,连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后来有了孩子,我便收了心了,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走不了了,你不知我对家有多么深的执念,就算当时我对他没有感情,可我还是爱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期盼着他们能出生长大,这种感觉很奇妙,可想而知,一步的退让,一次的心软,便给自己日后留下了许多台阶和后路,当我在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安心待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仅离不开他,或许有一天,我会为他动心,我会因为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爱护,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长青久久无语,可她听进去了,看着容仪脸上淡然的神情,听她诉说着她心的心里话。 “你羡慕的不过是你看到的我,你觉得我如今过得好,却不知我的内心曾承受过多大的煎熬,我说服了自己多久才接受这样一个结果,我不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可我也有自己的骨气,有自己的原则,可这些骨气原则在遇到他之后,通通化为了乌有。” “……” “如果有选择的话,谁会放着正头娘子不做,去做一个妾室呢?我没得选择,我向来都没得选择,我倒是想任性妄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自私一下,可我却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自私自利,身边的牵绊这么多该如何自私呢?” 有骨气,却始终是一个小女人,许多苦闷都憋在心里,不曾与人诉说,所以在旁人眼里,她一直是淡然,万事皆好的态度,谁又能读懂她的苦闷? …… 第1069章 为情所惑 她好像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她其实很在意,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份,她并不为自己的身世感到自卑,可一个“妾”字当头,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并不是看不起“妾”,而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到这个地步,她以为,不论如何,自己都有选择的余地,都有说“不”的权利,可事实告诉她,是她天真了。 可是她知道,这便是命,逃不了也避不开,她便注定要这样过活着,用着不喜欢的身份,待在她爱的男人身边。 她爱的男人…… 是啊,后来终归是动心了,动心并代表着她已然妥协,为过往的所有和未来的一切妥协,不只是为两个孩子,更为着自己,她知道,她苦守的某些东西,正在悄然崩逝,心里除了惶恐不安以外,竟还有几分期许和甜蜜。 她没有疯狂过,便想为此疯狂一次,纵使有些感情是那个男人强求来的,是她原本所不愿的,可到最后,当她发现自己动心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不管如何,她都不可能在将心意藏着,便凭着一腔孤勇,去做了交付身心的决定。 于是……也不再纠结妾不妾的了。 她有自知之明,自知自己的身份在他身边呆着,顶破天去也就这样了,他已经给了自己无上的尊荣,正头娘子该有的待遇,他对自己的好都是用了心的,这便足够了。 有些东西是奢望,是妄想,容仪不是个爱做梦的人,便不愿不去做那样的白日梦。 她现在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便是想告诉长青,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淡然,她也有不甘,有不愿,其实没什么可羡慕的,世人皆会把好的一面呈现出来,谁又会将伤疤扯出来给别人看呢? 长青眼波微动,似有千万种情绪在里面流动,又被她深深地压制住了。 她低下头,闷声闷气的说:“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些,我信你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宽慰你,就连我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劝说自己说明想明白。” 为情所惑,往往最磨人。 不知在花厅待了多久,画柳去请安时两人才察觉,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沉了下来,看来,是天黑许久了…… 画柳说:“殿下说,天色不早了,已在院中备好客房,供长小姐休息,也为娘子准备了一间,说天黑路滑,积雪深厚,怕娘子夜里回去不安全,便叫娘子在这边歇息,今晚就不用回去了。” 容仪微愣,她回不回去的先不说,单说长青…… 容仪看向她,见长青的目光已然清醒,没有了方才的惶然无助,她起身,是到了该说告辞的时候了,道:“多谢殿下好意,只不过家在京中,长青没有在外留宿的道理,回家的路途并不远,我回去便是。” 容仪以为画柳要拦,长青也这么以为,毕竟……天黑路滑,积雪深厚,行动不便,当真是最好的借口了。 可画柳却点点头,说:“一切都遵从长小姐的意愿,殿下说了,小姐愿意在院里休息,下面的人自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好,可若长小姐想回去,王府也没有硬将客人留宿的道理。” 话到此处还没完,她笑了笑,看着长青清澈的双眸,说道:“正好大殿下也要回皇子府,与长小姐顺路,长小姐可与殿下一道回去。”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长青的眼神忽然变得灰暗幽深,心里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总之不算舒服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有别的余地了,便只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夜深不久留,容仪将长青送到门口,看着她与大殿下并排着往外走时,从背影看都十分登对的模样,一时间只觉自己快要将这辈子的气都叹干净了。 画心还在一旁等着伺候,等长青的身影走远,入了拐角看不到了之后,她道:“娘子,奴婢服侍您去洗漱吧!” 容仪:“……” 好家伙,让她留宿,竟也是真的。 长青回去了,容仪也没留在荣华院,她问画心:“殿下安置了吗?” 画心脸忽然红了红,她吞吞吐吐,说:“王爷还在屋里呢,想来一时半会儿也安置不了,殿下交代过了,让娘子安心在这边歇息,等明儿用过早饭,天都明了再回去也不迟。” 王爷还在屋里呢…… 再看看丫头红透了的脸颊,容仪有些明白了,背过身不大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再转回来时已是一派淡然,她说:“既然如此,我也回去吧,我这怀孕之后,夜里的事就很多,且我有认床的习惯,怕是突然换了地方会睡不着,那两个小家伙夜里也要看着我才肯睡。” 画心愣了一下,长公主交代过,若长小姐不愿留宿,大可送她出府,可却没说过,若娘子不愿留宿,又该怎么办呀? 看她尚且犹豫,容仪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道:“没事儿,你多叫两个人提着灯笼送我回去就是,这来回的路,我很熟悉,不用担心。” 画心抵不住容仪的话,又觉得她有些话说的很有道理。 比如,今夜该注重的,是长公主和王爷那边,若院里再住下一个孕妇,怕是会分散不少注意力。 最后,一番心里挣扎之下,画心叫了几个眼睛不错,微微有些力量的婢女,在容仪两边一边站了三个,手提着灯笼,送她回去。 这一路,当真是一路通明,便是想磕着碰着,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送到之后,亲眼看着娘子沐浴安歇了,画心才放心的回去,好交差! 可是回去之后,左等右等,等到殿下屋里都熄灯了,王爷也还没出来,最后还是林嬷嬷看不下去将她一把拉走,好气又好笑的说:“你还在等什么?王爷和殿下都安置了,别告诉我你还等着要进去给殿下汇报娘子的情况吧?” 画心有些心虚:“是殿下说的,娘子的事要汇报给她听的。” 说完之后,她自己也想,现在说,好像也不是时候哈? 林嬷嬷被她气笑了,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下她的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 …… 第1070章 你改变不了什么 小孩子不懂事,可以慢慢教,可若装聋作哑,那就是不对了,画心是个小孩子,她不懂装聋作哑,甚至有些一板一眼的,交代给她的事,必定全心全力去做好,做好以后也必定有头有尾的去交差。 这叫小孩子。 没人会责怪小孩子。 诚如林嬷嬷,还会悉心去教导她该明白的道理。 而某些人,却在装聋作哑的路上越走越远。 其实也不是长青不乐意说话,而是这位大殿下,不知又是抽的什么风,好好的马车不坐,就要和她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一路走回去,虽说走回去也不算很远,这样的天气也不至于冷到非坐马车不可的地步,可多走一会儿试试?寒气入体时,直叫人牙齿打磕巴。 于是就更不想说话了,长青表示,她很无语也很无奈,她不算是个特别怕冷的人,可这样走久了,身边还跟着个她不乐意交流的人,便觉得异常的冷,也觉得煎熬。 长青怕冷,孟衍却觉得一身火气无处释放,甚至掌心还微微有些发汗。 男子本就是血热,不像女子天生体寒,走两步女人已经开始在打颤了,男人体内的血依旧热的要炸裂开来,他想,自己之所以这般,多还是因为心情不爽的缘故。 这一路出来,旁边的人就像个木头,只知道埋头往前走,却一句话也不说,一声也不吭,叫他不知她在想什么,她想做什么。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对于孟衍来说是非常糟糕的,在他心里,长青早就打上了他的烙印,是属于他的人了,她所有的一切,自己都该知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对她在想什么毫不了解,还要慢慢去揣摩她的心思。 他多想,她直白的告诉自己,与自己诉说,哪怕是他不爱听的话,也比现在这样沉默来的好。 可她始终是不说,大半的路都快要走完了,她也一句话都不说。 孟衍深吸了口气,余光看着她低着头小心的踩在白雪里的模样,虽不说话,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拉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她抽动了一下,想将手抽回去,却被他握的更紧,连同她的寒冷一起握住…… “你……!” 察觉到她羞恼的目光,孟衍的心情竟好了几分,攥紧了她软若无骨的手,像个冰坨子一样,可他却不觉得冷,爱不释手的握着。 “殿下请放手!请您自重!”长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 她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会突然拉住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丝毫不放过的拉着自己,不允许自己抽离。 尽管他的手很温暖,握着自己的手能传过来暖意,叫她不那么冷了,可于心底的排斥叫她难以与他这般痴缠在一起。 放手?自重? 孟衍忽然笑了笑,他看着长青,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怕你滑倒拉着你有个不妥?作为未婚夫,你要我自重什么?” 听他以未婚夫妇来形容他们,长青的心突然都慌得厉害,她承认自己有些时候不是孟衍的对手,譬如这一刻,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没离他远点,才叫他有机会拉住了自己的手。 她嘴硬道:“我什么都没说,也没同意,殿下说这个太早了。” 孟衍的眼神一瞬变得幽深,他没看长青的脸色,可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长青的本能告诉她自己该避一避了,可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人就被用力一拽,竟是没支撑住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 长青羞恼的抬头看着他,正要挣脱开来,他却是有察觉似的拉的更紧了。 两人之间无缝贴合,他霸道的不肯放手,叫长青心里一时慌乱起来,更加不知该如何收场。 “好好想清楚,你是什么身份,阿青,我对你,足够宽容,足够忍耐,可你不能一而再的挑战我的底线,试探我的决心。” 长青屏住呼吸,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凭她的本事,她不是挣脱不开,只是她无法预见,自己强行挣脱后,他的反应,还有自己的后果。 两人都不动了,随行的人退远了些,默契的没上来打扰他们。 这不禁让长青头皮发麻,因为孟衍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看的她心乱如麻。 他的手指不知何时抚上了自己脸庞的轮廓线,他的声音飘渺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混着风声传来,在自己耳边清晰的响起。 “你心不甘情不愿,一直以来都对我冷淡,你不是以为,冷着我,就能改变什么吧?” 长青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他微微一顿,却没有强制她,反而嘴角拉起一抹弧度,没有勉强,可拉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不容她逃脱。 长青咬着下唇不说话,微颤的睫毛和倔强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 孟衍看着她被她自己咬着的红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好看的唇形被咬出了痕迹,他眼神微暗,另一只手已经过来,企图“拯救”她的唇,可手还未上去,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别的什么,眼波微微流动,他看着长青倔强不屈的模样,慢慢低下了头。 长青与他暗自较着劲儿呢,冷不防他忽然埋下的阴影,就在他快要触碰上自己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就要躲开,可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移到她后脑勺,将她紧紧的扣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纯上一热,再跟着,便是更进一步的侵犯。 第一步没守住,后面她想自守就难了。 若是换一个男人,她早就要动手打人了,可理智告诉她,动不得手,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打一顿出出气的事…… 任由他如何之后,长青脸都憋红了,等他移开后,长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身子都不住的抖了起来,是被气的。 好在此刻街上行人不多,便是有几个,看着这边这么大阵仗,也没谁敢过来看稀奇,即便是如此,长青也还是觉得受到了冒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 而他,竟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几分得意,他问自己:“你看,你改变不了不什么。” 除了更生气。 …… 第1071章 你都知道什么? 若说之前,长青只是感觉到了精神上的压迫,却远不如现在,他直面自己时带给自己的压迫,更让她心慌。 长家就算再厉害,也是臣子,他是天家之子,只要圣旨下来,自己便是有诸多不愿,也得顺从。 可是…… 不知何时眼里泛起了泪花,她倔强的不愿在他面前流泪,在他放开自己的那一瞬间,狠狠地推开了他,离他两步之遥,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嫌弃厌恶表现的十分明显。 孟衍的目光冷了一下,正要朝她过去,一道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阿青!” 长青狠狠一震,忙的抬头看去,便见长衡不知何时站在孟衍身后,一身风雪,不像是刚来的样子。 他面色微微有些白,不知是太冷了还是别的缘故,他看了孟衍一眼,眼神更有些冷了,却未说什么,只疾步朝她走来,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孟衍的视线,也挡住了吹在她身上的风雪。 长青哽了一下,想问他,却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长衡喘了口气,看着她道:“我来接你回家。” 说完,转过身看着孟衍,面上还算尊重,可眼神却无半点敬意,他道:“夜已经深了,家里人派我来接长青回去,就不劳大殿下了。” 孟衍微微眯起眼,他看了眼长衡,目光又落到长青身上,长青的身子已被长衡挡去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眼,方才还倔强不肯折腰的模样,在这一刻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 她把长衡当依靠? “我还有几句话想和阿青说。” 长衡下意识的蹙起眉头,这原本来说不算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却不知为何,他看着孟衍,想到了方才那一幕,脑子里满是长青敢怒不敢言,极尽憋屈,委屈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发抖和心疼。 几乎是本能的开口说:“天已经黑了,殿下和长青若是有什么话,大可白日里再讲,这大夜了,家里人很不放心,要我赶紧带她回去。” 他还想说:到底是女孩子…… 可还不等他说出口,孟衍便淡淡的开了口,却将话到一半,引人猜疑…… “我不过是想找长青了解一下……容仪和长家的关系。” “!!!” 长青星眸圆睁,蓦的看向他,长衡也蹙起眉头,两人脸色都有些差。 就在长衡准备回绝的时候,长青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只看了孟衍一眼,与长衡低声说:“没事,我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容仪的事,又了解多少。” 看着长青走向自己,孟衍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得逞的意味居多。 两人走到一边,孟衍背对着长衡,这一回,是他将长青整个笼住,叫长衡从他的角度,看不到长青。 可对长青来说,感觉又不一样,长衡站在自己面前,给她的是无尽的安全感,可换了一个人,换成孟衍这样站在她面前,给她的是压迫感,让她微微有些心慌。 侧过身去了些,不直面他便觉得好了一些,她冷声问:“你都知道什么?” …… 第1072章 天长日久,日久见人心 孟衍没回答,只是看着她,说:“长衡怎么这么护着你?”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的缘故,当孟衍问起这长衡的时候,长青的心并不平静,但她还是自持住了,因为,她不想让孟衍发现,自己对长衡抱有期待,在所有人眼中,长衡是她的小叔,他们就算大半夜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往旁的去想,可抛去叔侄的身份,他们也不过是一对男女…… 不会有人往这方面去想,可孟衍却想了,还这么问了,尽管问的很“委婉”了。 长青露出一抹讥笑,她道:“大殿下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和他是一家人,他不护着我护着谁?” 这话说的倒是有理,方才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自己那般去提她和长衡两人,她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这般淡淡的才叫人放心,兴许是自己多虑了。 他又说:“你想清楚了,若是想快活地呆在我身边,就不要把我当作仇敌一般。你将来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你必须要学会爱上我,把我当做你的丈夫去对待,你若企图用冷落我的法子,想让我主动毁掉这桩婚约,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这个可能。” 长青狠狠的蹙起眉头,她很想说“长家又不止我一个女儿!” 可这么自私的话,她断不会说出口,是啊,她自己都不愿意的事,谁又会愿意呢?所幸,现在这桩事是落在了她头上,她若这么说,不就害了其他人了? 可她不说,孟衍也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看着她明亮纠结的眼睛,说:“换成旁人,我不会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是奔着你长家小姐的身份来的,可也只能是你,换一个人都不行,长家再多女儿,我也只要你。” 长青无话可说,面对他的强势告白,她只觉得心累,她说:“就算我嫁给你,带着长家小姐的身份嫁给你,我也不会爱上你,你不能这么贪心,想要长家的大小姐,还想要我的心,世上没有两全的事,我没有,你也没有,我不要求你什么,你也别来要求我什么。” 听到她说不会爱上自己时,孟衍眉头锁了起来,心里暗流涌动,他沉着声说:“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天长日久,你就能保证,你对我不会起半分心?” 长青没有说话,可答案已经在心中了。 若她的心里没有人,或许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或许,等她成了别人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全部感情,可现在不会了,爱过一个人的感觉是很难忘的,她爱过另一个人,一个很优秀,很适合她的人,当她的生命中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旁的人再想插进来,几乎是不会有可能了。 不想继续纠缠这些问题,想一想就有够头疼的,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异常沉默,只是盯着她看的孟衍,说道:“你说的都是未知数,还未发生过的事,我能有什么说法?你刚才不是说,有关于容仪和长家的事要与我说吗?好,你说是什么事,值得在这个时候说?” …… 第1073章 将来都是一家人 见她无意再聊,孟衍也没打算步步紧逼,今晚已经扯出了太多事了,还是一件一件,一桩一桩的扯清楚,他也知道,若是一下子把人给逼急了,怕是最终什么都讨不到,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他看着长青的眉眼,脑海里想着容仪的模样,不可否认,容仪长得确实很美,可自己的记忆中,她的模样还是被弱化了很多,还得仔细去想一想,分辨分辨,才能有个结果。 她们……还真是有些像,长家出来的,没有一个长得不俊不美的,这都归功于长家的基因好,祖祖辈辈都是俊男美女。 尤其是她们的眉眼,连神韵都有几分相似,从前不曾仔细探究,而如今有了方向再去查看,便会发觉许多自己曾经忽略了的细节。 他忽然一笑,道:“你对容仪那么好,不会是全无所图吧?” 长青面色不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孟衍又笑了:“看来能和长家大小姐做朋友,还真是一件值当的事,你替她摆平了家里的事,又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帮傅家做了许多,这不是一般关系,是很难做到的,我很好奇,你和容仪认识还没有两年,怎么就能这样帮她,还不图回报?” 长青微微蹙眉:“我说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若有难,我必然是要帮的,你究竟想说什么?大可以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孟衍顿了顿,直截了当道:“我查过了,她是你长家的女儿。” 长青眉心微微一跳,他又说道:“证据确凿,我并非试探,也不想拿这个威胁你,你不必编什么谎言骗我,我若不是查的确定了,也不会来找你,我与你一样,希望她好。” 听他这么说,长青心中的浮躁之气稍微降下去了一些,她心里也知道,关于容仪的身世,既然他们自己都查到了,别人查也不是件难事,但这个别人也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查到的,除非是天家……所以,当大殿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长青虽说有惊疑,却并未表现得多么惊慌。 “你在调查她?” 孟衍面色正直,不存在任何欺瞒,他说:“我查她并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成人之美,总归,她是你长家的人,是你的妹妹,我不论做什么也不会害她。将来,都是一家人,你该相信我。” 对于他说的一家人,长青只想嗤笑,可却未表现出来怕惹他不快。 她说:“那你现在与我说又是什么企图?你想拿这件事来威胁我?” 孟衍默了一会儿:“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长青没有说话,孟衍眼眸微暗,他深吸了口气,说:“我不过是想与你多聊一会儿,还想告诉你,容仪的身世确实不简单,若有一天她被认回,于她来说,是只好不坏的事,与我那位兄弟来说,也是见只好不坏的事,我只怕你操之过急,去将这件事都告诉她,她如今怀着身孕,原本身子骨就单弱,经不起这刺激。” …… 第1074章 姜舜骁查容仪 这话说的倒是诚恳,面色也不像作假,一派真的关心的模样,都叫长青心理顺平了几分,她看着孟衍都觉得顺眼了不少,便只“嗯”了一声。 她说:“我确实有些心急了,拖了这么久,明知道她的身世,却迟迟不能与她相认,你知道她的身份,却不知因为要找她,我们一家这十几年是怎么过的,我太想早点相认,也好宽慰家人的心……” 这还是第一次,长青主动地与孟衍说起这些,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不知不觉间,她对孟衍已经不如方才那般排斥,甚至在聊起容仪的事之后,两人还聊了起来,这一回没有半点勉强和不快。 孟衍脸色都温柔了几分,他柔缓下来,说:“你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到那一天,便是皆大欢喜的日子,不会太久……容仪也等不了太久,姜舜骁更等不了多久了。” 孟衍的话,让长青越发的疑惑,从他的话语里,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到姜舜骁了,她大概也能猜到孟衍会去查容仪的事,是姜舜骁要求的,可却一直没问,姜舜骁查这些要做什么? “你说的等不及,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查容仪?” 孟衍看着她,本来可以直接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说呢?” 长青默默无语,她若猜的到,还问什么? 看她瘪嘴的模样,孟衍一时心生欢喜,面前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孩,比他要小那么多,其实,还是个孩子,不管表现的多么成熟,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也不过是个孩子,一举一动都有一股稚气,让人心生怜爱。 他决定不逗她了,直言道:“一个男人想摸清楚一个女人的身份,要么就是想掌控她的所有,要么,便是想给她所有,你可知,为何容仪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短短的时间内又怀上了一个,却还是一个妾室吗?” 这还用说?自然是因为身份……长青给了他一个眼神,孟衍微微勾唇,继续说:“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男人,他的心思都藏在行动中,虽然他从没有空口承诺过什么,可对容仪,他是用了心的,以容仪现在的身份,就算她一直生,生到人老珠黄,生到再也生不动,撑死也只能是妾,可姜舜骁要的,却是想给她更高的身份,让她能够光明正大的,与他并肩而立。” 这一点,虽没说破,可长青也明白了。 他们都是世家大族,姜家又是开国功勋,圣上心中的红人,对于正头妻子的身份,自然是不会马虎的,就算姜舜骁再喜欢,他也不能说服所有的人,立马给容仪一个更高的身份,除非容仪有功劳在身,还是不小的功劳。 可这样的功劳,又不是走在大街上就能掉下来的。 万幸,还有身世这条路可以走。 抓住了这一点,姜舜骁就没敢放松,他知道,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机会,让他们能成为一世夫妻,白头偕老。 只可惜,他要要务在身,许多事想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只好将这些事都托付给他最信任,也有这个能力的人了…… …… 第1075章 别具一格的求回报 其实,在孟衍心里,自己的兄弟如今为感情的事如此费心费力,是他不曾想过的,他以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尤其是他们这种身份,有些念头便是不能动,不能想,一动,便是有了弱点。 他认识的姜舜骁,果敢刚毅,中介耿直,是十足的将军料子,生性就没有弱点,亦可以说,他有些冷漠无情,是个没有感情的人,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上战场。 可是现在,他有了牵绊,有了弱点,便不会是以前一往无前的战神了…… 这样的事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说不上是好是坏,单从个人感情而言,孟衍当然希望他活得有血有肉,有钟爱之人,娶妻生子幸福一生。 可却又不希望,他有这致命的弱点,生来就属于战场的人,便是十分凶险的,仇家多,阴谋算计多,若有一天,有个什么意外,谁能保证这个弱点不会成为他毙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越是在意,越是陷的深,便说明,容仪这个弱点,正在他“七寸”之上。 以前的孟衍是不愿看他深陷进去,将自己的弱点越养越大,可如今,他好像隐隐的能明白,为何姜舜骁会有如此执念,一个见惯了杀戮的人,能拥有一份纯粹而简单,只因喜欢而想要的爱情,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女人,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世间,人海茫茫,两个相爱之人如何在这么多人里相遇到一块,携手到老,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偏偏他遇上了,既然遇上了,又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呢…… 如今轮到自己了,孟衍看着长青,心里忽然涌起了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感觉。 或许他对长青是有利用的成分在里面,总之,不是简单的因喜欢才结合在一起。 可莫名的,他心里也清楚,他只想要长青,换成长家任何一个姑娘都不行,联姻的也只能是长青,这种感觉,让他隐约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恐惧,好似自己的心,都快不受自己控制了一半,这种感觉谈不上好,更让他不能自持。 所以他才会在长青几次三番的明示暗示着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不愿再等,干脆把话与她挑明了说开,来换取一线生机,他并不想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如果可以,就算长青此刻不喜欢他,也要试着接受他,两个人也要像一对正常的夫妻一般,携手度过此生。 他说:“世家大族宗,从来就没有干干净净的事,没有哪一家大族能清白的延续百年,便是长家,光在容仪这一件事上,就足以让世人津津乐道,我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已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约束了起来,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容仪的声誉不受侵害,更是为了护住兄弟的心上人,还有你长家百年家族的名声,我这么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今夜索你一个吻,做为报答,就不要再同我生气了,嗯?” 说来绕去,竟又说到了这个话题上,没得让长青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本来都将那件事选择性的淡忘了,他又这般提起来,分明是故意想看她出丑的。 长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大殿下索要报答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这不是强求吗? 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末了还将这事拿出来说,一副立了功寻求表扬的模样。 就算不给这报答,他会说出去? 诚然也是不会说的吧,说了,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收益? 他却这般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还真是不害臊? 看她气呼呼却不敢言的模样,孟衍笑了,手一时发痒,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似在给她顺毛一般,还说道:“我还有很多优良的品质等你去了解,只要你给我个机会,我会让你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他虽笑着,说话的语气也有几分漫不经心,好似在说笑,可眼睛里却带着那么几分认真,叫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究竟是在说真心话,还是玩笑话,长青避开他的手,拧巴的别过头去,声音忽然冷淡下来,她道:“夜深了,既然殿下的话已经说完,长青也该回去歇息了,殿下也快回去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脚步颇有些乱。 孟衍看着她,看她走近了长衡,才注意看他的表情,虽隔的有些远,风雪也迷人眼,可他还是感觉到长衡的不悦,他静默的站在雪地里,连把伞都不撑,眼神晦暗深邃,不知在想什么,还有几分阴郁沉闷。 显然,被孟衍闹得脑子有些不过事的长青,也在走近可才察觉到长衡,他大概是一动不动的在这里站了许久,肩膀上和头发上的雪才会白成一片吧? 长青蹙起眉头,连忙拍落他身上的雪花,看衣裳已经浸湿,不免嗔怪道:“身上落雪了也不知避一避?这么冷的天,万一病了可怎么是好。” 长衡看着她微红的脸,不知是冻的还是为旁的什么,他到没感觉到自己冷,只问:“你是不是很冷?” 长青点头,这不废话,这么夜了,这么大的风雪,不冷才奇怪吧?! 长衡这才将伞撑了起来,将伞举过头顶,遮去了飘落在她身上的雪花,他说:“咱们回去吧,回去,就不冷了。” …… 两人撑伞步行往回走,刚到路口,一辆马车就停在了跟前,是长家的马车,长衡拉着长青的手将她送了上去,在自己上去之前,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孟衍还站在那边,一动未动的看着他们的方向,顶着大风雪,像个假人。 长衡沉着脸点头示意,这才登上马车,与长青坐在一块,两人对面而坐,他能清晰的看到长青的表情,只是灯光有些暗,让他不知他所看到的,是真实的她的情绪,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她在想什么? 总不会是在想自己。 按耐不住心里的话,他问:“在想什么?” …… 第1076章 他那样对你,就是出格了 长青微怔,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发觉,今夜的马车有些小,两人对面而坐竟然有些拥挤,拥挤到,他只要稍有倾身,就要触碰到自己了。 她往后靠着,靠在车壁上,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说:“没想什么,许是夜深了,有些发困。” 长衡沉默了一下,后道:“以前我们一同坐马车,你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同我说,可如今,你与我再无话可说了吗?” 长青眼皮微跳,天地良心,她可真不是故意晾着他的,真真切切是心里憋着事,正暗自不爽着,哪里有空与他扯旁的闲话,再加之之前两人就有些不愉快,叫她此刻要怎么与他如以往一般,畅谈无阻? 长青无奈一笑,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只平淡的说了句:“你想多了,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弄到这么晚,着实有些熬不住,想睡觉了,方才只是在发呆,你不要多想。” 长衡又沉默了,有些话,原本从他嘴里出来就很敏感,他本是不该去问,可此刻,却是不知为何,长青越是不说,自己就越是想追根究底,将话问出来,非得寻求一个答案才会高兴。 他开口就直接的道:“你在想大皇子是吗。” 长青愣了一下,脸色逐渐发白,却依旧自持着,不想过多暴露情绪让他察觉到不对。 “小叔如今是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同样的话,我已经说了两遍,小叔难道还想让我说第三遍吗?即便是再说第三遍也是一样的。” “你在说谎!” “我没有……” “你说谎的时候,最是应付,我看得出来,你是有心事。” 他咄咄逼人的态度和话语,让本就不大快意的长青更有些冷然了,她蹙起眉头,道:“所以小叔究竟想听到什么结果?是想听我承认,我方才的发呆,确实是在想我那未婚的夫婿,是吗?” 这一回,轮到长衡被堵的愣了一下,他怔怔的看着长青,看着她清亮明澈的眼睛,含带着一丝委屈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一直在逼迫于她。 “不是……” 长衡示弱了,说是示弱,倒不如说是心慌了,问话的时候,他也不知在固执个什么,想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可此刻反应过来之后,忽然有些后怕,他虽然咄咄逼人的问,却不见得他想知道答案,因为有些话不必问,答案早就在心中,可自己想的答案,和长青亲口承认的答案,也许不会是一回事……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才会最伤人。 他说:“我只是看你心情不佳,想帮你排忧解难,从前你遇到什么烦心事都会告诉我,让我替你拿主意,可如今你已经许久没有与我聊过心事,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想帮你都无从帮起。” 长青回过神来了,脑子一片清明,便对他的话也细细听过,而后正经的回答:“以前与你聊心事是因为你能帮我,你一定不会选择逃避,但凡是我遇到的棘手的事,在你手上都会变得极其简单,可如今我不告诉你,恰恰是因为相反的理由,因为我知道,告诉你也于事无补,你帮不了我什么。” “长青……” “你并不是不清楚我为什么心神不宁,只是你也无法直视,是吧?就算我在他身上吃过苦头,受过委屈,又能怎么办呢?家里人都未必能替我讨回公道,你又能做什么呢?” “……” “你一早就在王府外面等着我吧,不然也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你要是能早一点出来该多好?非要等到他对我那样了你才站出来替我解围,是不是因为你心里也在权衡,有没有必要为了我,去得罪大皇子?” 听她这么说,长衡蹙起了眉头,反问:“你是这么看我的?” 长青笑了一下,有些苍白无力,她说:“我如何看你重要吗?重要的不是在于你是怎么做的吗?你敢说你不是跟了一路?” 长衡被堵了一下,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半晌,他才说:“是,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刚才才到,我是一路都跟着……可之前我不去打扰你们,并不是因为我畏惧他的权势,而是我自觉不能去打扰你们,他是你的未婚夫,送你回家是理所应当的事,且当时他对你规规矩矩的,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 理所应当的事……长青笑了,笑意有些惨淡,对于他后面哽住而没说出来的话,她接了过去,说:“既然是未婚夫,既然是理所应当的事,他对我做什么,也都是理所应当,你既看到了,又有什么必要去替我解围?小叔,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长衡眼皮微跳,他忙道:“不是,他那样对你,就是出格了。” “呵……小叔怎么说都有理。” “阿青……你在生我气吗?你怪我,没有一开始就带你走?” 长青别过头去,在他几近讨好的话语下,终究是红了眼眶,可她依旧将话放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是啊,她生气,气他从一开始就不表态,没想过带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牢笼,他不知,在自己心里,或许他只用主动一点点,一切,都不会是问题,可他依旧原地踏步,不愿往前再走一步,为她再走一步。 心里固然是不好受的,可又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去学旁的人搞私奔那一套?她可真做不出来。 父母养育她长大,给予她一切,她能回报的,也只有这个了。 她只是想要他一个态度而已…… “你来不来,都不会再改变什么了,你如今说这些也都没用了,小叔,我不怨怪你,你就如以往一样,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别再问了。” 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这些日子她的态度简直要把他逼疯了,他进也难退也难,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而是他给不起,当真带她走?只怕两人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一辈子都要活在自责当中。 …… 第1077章 名义上的叔侄 原来许多事都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从前,从未放在心上,也以为,终究不会是什么牵肠挂肚的大事,可到末了,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了动心动情,错在了什么都没能忍住,又渴望得到一个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 自己不曾争取,也不能争取的东西,还能有什么结果? 以前再多的小心隐忍,此刻再想想都有些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后悔又能改变什么? 马车内一时静默,无人言语,可两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不再平静。 从前,是长青不愿放手,还想搏一搏,赌一把,可现在,终究是不由人了…… 回到长家以后,谁也没道晚安,长青更是低着头转身就走。 她走的有些快,也有些急,长衡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喊了她一声。 长青顿了一下,却未回头。 人是喊住了,可却不知要说什么,长衡吞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默了一会儿,泄气了一般,道:“回去让下人熬点姜汤,喝了早些休息。”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话,长青莫名有些哽咽,可却为让他察觉,只“嗯”了一声,回应了一句“你也是”。 而后,再无言。 目送着她回自己的院子,直到看不见了,长衡才回自己院里,屋里很暖,可此刻却不能抚慰他冰凉的心。 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心里一时空落落的,还一揪一揪的疼。 其实,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长长青那么多岁,又不是白长的,她对自己有情,自己能感受不到? 可是,即便是能感受到,也决计是不能回应的,他自晓得自个儿是个什么身份,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就算是自己有所察觉,也要尽量回避,不给她希望,这样,她也不会在这一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中受伤。 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叔侄,可到底从小一起长到大,朝夕相对,又一起出去闯荡,独处的时间要更多一些,他对长青确实很照顾,或许那时还年幼的长青,过于依赖他,才会渐渐生出别的心意,面对她不加掩饰的眼神和感情时,长衡心里是后悔的,他不知是自己哪里做的出格,才让她生出了那些本不该有的心意,自己岂不是害了她。 现在想想,也不知是害了她,还是自害…… 原来,陷进去的人,不止是她,当初自己的后悔,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别的理由? 大约是有的,只是那个时候,不曾正视过罢了。 如今,尘埃已落定,他们之间那点小暧昧在尚未萌芽时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这么快,就要将她的人生大事定下,而自己……目前家里人也在为他寻一门不错的姻缘。 或许,等她嫁给大皇子,等自己成了亲,两个人便是真正的“分道扬镳”了吧,等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便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潇洒人间了。 这样的结果,一时间,竟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 第1078章 有些人只是用来喜欢和深爱的 但其实,他能不能接受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抵,有些人只是用来喜欢和深爱的,有缘却无分,相识相知一场,是老天给的最好的安排,若再贪心,或许会连现在有的都会失去。 理智的去想,便什么都能想的通,可长衡有时候就恨,恨自己有些时候,或许太过理智了。 他好像,从未在某一件事上,特别执着,尽力争取过。 不知觉得,他不知何时取了一壶酒,最后一杯一饮而下,满满一壶酒,喝了个精光。 他藏的酒自然都是好酒,这一壶下肚,他竟觉得头脑清醒的很,尽管在伺候的小厮眼里看来,主子已经醉的厉害了。 他还要酒,同小厮要酒,小厮不敢不给,便眼睁睁的看着他,越喝越醉,嘴里无意识的不知在念叨什么,从他的神情来看,是万分痛苦的。 大抵是许多事,只有喝醉了,才能合理合情的宣泄吧,稍微清醒一点,都不会允许自己将那种情绪放大,让自己面对快要失控的感觉。 …… 宿醉过后,除了记不起做过的糗事以外,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头痛了。 都不用人叫,准时准点那个时间醒来,宿醉过后的头疼就一直纠缠着他,长衡撑着额头坐了起来,立马惊醒了歪倒在床脚睡了过去的小厮。 小厮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乖乖的,竟在主子屋里睡过去了,这还了得? 可其实,也不能怪他啊,昨晚主子一直要酒喝,还吐了几回,伺候主子这么久,也是极少有这样的机会看到主子醉酒的模样,一时难免兴奋了些,小心细致的伺候着,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直到主子睡过去了,才安静了一会儿,大概是劳累了一晚太累了所故,才不小心睡过去的吧? 再看主子一眼,眉头紧锁,忍着宿醉的头痛,仿佛并不把自己的错处拿出来批评处罚。 他小心翼翼的说:“昨夜爷喝了许多酒,怕是此刻头正痛的厉害,奴才去给主子熬点汤过来,喝点会好些。” 长衡“嗯”了一声,在他快要出去的时候又突然叫住了他,道:“大小姐在做什么?今天可出去了?” 小厮愣了一下,忙道:“奴才一直在屋里照顾着,还不知大小姐的行踪,爷若是想知道,奴才这就去问。” 长衡抬了抬手,做了个作罢的手势,后说:“不必了,你去熬汤,一会儿,我去母亲那边用饭。” …… 长老夫人用饭的时间,不管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都是十分有规律,每天到了时间点就会上菜,所以若是家里旁的人蹭饭,只需在那个时间点去就是了,等长衡洗去一身酒味儿,喝过汤水之后,去老夫人院里,不出所料碰到了长青。 她看起来,也不太好,像是一夜都没睡好的模样,眼下还有些乌青,眼神有些可怜。 小儿子来陪用饭,老夫人心里高兴,她左看看孙女,右看看小儿子,感慨万分,道:“这些年你们叔侄俩一直在外面,不知多让人牵挂,每每只能从一两封信件得知你们的近况,如今你们都在身边,我这心里就好很多了。” …… 第1079章 疏离、淡漠 两人之间不管有什么,这都与一心一意爱护他们的老夫人无关,两人都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用过饭后,两人也默契的留了一会儿才离开。 长青一直都注意着长衡,见他脸色不大对劲,又听他说话,大概知道他是醉了一夜的。 否则,也不会是这么个状态。 不期然,两个人的视线突然撞在了一起,长青愣了一下,但也只是短暂的碰撞过后,又归于平静。 两人都是在差不多的时间离开的,长衡先出来,可却没离开,等长青出来了,两人碰了面,他说:“今天有什么安排?” 长青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他,忽然间有些失语,在她印象里,长衡比起自己,要冷漠淡然的多,他如今,要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疏离自己?怎么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长青不是个傻的,也从不妄自菲薄,她可不会认为长衡在这里是碰巧了,如果他不是刻意在这里等,两人又如何有这独处的机会? 他都能镇定如若到这一步,那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差劲了。 长青平了口气,看着飞雪,说:“没什么安排,准备回去躺会儿。” 长衡默了一下,后不大死心,又说:“今日不算太冷,不若出去走走?自回了京城,你我也没有全心意的看看这里了。” 这话倒不是借口,从他们回来,就一直在奔波,从前是为容仪的事奔波,后来又为长家举家回京的事奔波,而今,总算是真正的闲下来了,便有此一说。 长青看着他,在自己的印象里,长衡是一个话很少的人,至于他能不能说,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个能说的人,向来说什么是什么,每每都能把她说的心服口服,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言语间卡顿,明显的结巴,听着不灵光的样子。 看他略显笨拙的样子,长青的心突然的就软了,有时候,她宁愿看到长衡强硬的模样,不讲理的样子,甚至狠狠拒绝自己的样子都好,就是看不得他如今这般这般可怜的模样,心里会受不了。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一个心都还没收回来,被人作践的没了下限的人,竟还敢为别人心软…… 她说:“当然没空,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碌,闲下来了,我只想回屋里好好睡上一觉,小叔如果想玩乐,找旁人吧。”说完,长青对他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笑,转身就走了,走的有些快,不给长衡留住她的机会。 也是察觉到了,她在躲自己,长衡抬了抬手,终究是没喊出她的名字。 …… 一向活泼健康的小家伙,竟也中了招,一大早成香变来报,说是小家伙发了热。 容仪急忙去看,见小家伙脸色红润,两条小眉毛不舒服的拧在一起,还哼哼唧唧的。 大夫已经来了,也检查过了,说是受了寒风着了凉,几副药就好了。 虽然发热风寒不是什么大事,大夫也说了这无大碍,可病在儿身,痛在娘心啊!容仪看着就觉得心疼。 …… 第1080章 娘亲倒的水是甜的 小家伙喝过奶之后,被强抱着喂了半碗药进去,药苦的发涩,他就咧着嘴大哭,原本喝下药发发汗就好了,可他不配合吃药,哭的撕心裂肺,容仪听着心里便万般不是滋味。 只得在一旁心肝儿的哄着,看他哭的小脸通红,手抓着自己的手不愿放开,一脸求救的看着自己,容仪就心疼的没办法,恨不能代替他受病! “凉!凉……” 容仪哄:“娘亲在呢,嘉成乖乖喝药,喝完药娘为你吃糖水好不好?” 糖水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只是容仪有一天偶感无聊时,将一匣子糖果化成了水,沾了点喂给孩子吃,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从此往后,最爱的就是娘亲倒的水,是甜的。 糖果一颗不大不小,大人吃着尚且可以,若是给小孩子吃,万一呛着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但糖果的滋味又美妙无比,容仪是个有什么好的香的,都想留着给孩子吃,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糖了,便想着将喜的口味的糖化作糖水这一法子,也让孩子们爱吃些,把糖水当做奖励,但凡是他们做的好的事都会奖励他们吃点点糖水。 比如,叫一声“娘~”,吃一点糖水,叫一声“爹”,再吃一口。 这个法子倒是很有效果,两个孩子学到了不少东西,反应也比较灵敏,容仪偶尔想想还觉得自豪,自己想到了这么好的法子锻炼两个孩子,还真是不错。 如今,便告诉小家伙,只要乖乖的喝药,一会儿就有糖水吃了。 小家伙听得懂话,小脸上挂着眼泪,眼睛里都是母亲,似乎再想母亲的话,“权衡”了一下,竟止住了哭声,白婆婆试着喂了一口药,他竟然乖乖的喝下了,只是苦的表情都变了,还哼哼唧唧着要哭不哭的。 容仪立马竖起大拇指,笑着表扬,道:“哇!娃娃真棒,水水是不是甜的?” “唔……” 小家伙最喜欢母亲了,平时若是容仪这样逗他,他定举着小手和母亲互动起来,且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今天,大约是这药确实太苦了,当母亲说这水是甜的时候,小家伙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半晌都没有回应母亲。 不过,还是乖乖的喝了药,只是不知道后面是因为母亲的鼓励,还是糖水的诱惑,使他放弃了“抵死不喝”的想法。 喂完了药,白婆婆也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容仪立马抬了抬手,一小碗糖水就送了过来,她用手摸了摸,还有些烫,她将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小家伙病了身子就更是软了,也不乱动,母亲怎么抱,他便怎么躺着,不给母亲添乱。 容仪说:“先喝点水水,糖水还很烫呢。” “唔……” 不是说好,喝了那苦玩意儿就能喝糖水吗? 娘亲骗人…… 小家伙虽不会说话,可动作表情已经很丰富了,此刻他看着母亲,便是一副被欺骗了的可怜模样,叫人又爱又怜惜。 容仪握着他的小肉手,轻声哄:“嘉成最乖了是不是,不哭啊,等糖水凉了,娘就给你吃,这一大碗都是嘉成的好不好……” …… 第1081章 姜舜骁的信如“约”而至 小家伙还是挺乖,挺配合的,再加上娘亲又耐心细致地哄他,他便更自觉了,虽不大情愿,却也还是将药都喝下了,砸吧砸吧嘴,想让母亲再喂糖水。 小孩子生病,最怕的就是不喝药,只要把药都喝了,一切就都简单了,容仪从茯苓手中接过毯子,将小家伙包了起来,大约也是病得难受了,小家伙也配合的很,小手小脚都被裹在里面,也不乱动,只是一双眼盯着母亲看。 容仪叹了一声,低头用脸去碰了碰他的小脸,说:“不怕,喝完药药就好了。” “嗯……” 如金容仪已经有些显怀了抱着孩子已然是不方便的,从前,小家伙身体健康的时候了,茯苓她们也很少让娘子抱小家伙,对此,小家伙简直是“记恨”在心里了,这一次能被母亲抱这么许久,他是如何也不撒手,就要母亲抱着。 孩子一生病,容仪除了急也没得别的法子,如今能将他好好的抱在怀里,也是说什么都不肯撒手,见母子俩这模样,就算茯苓等人想去换一换,也不好开口了。 只是说了句:“娘子若是抱不动了,就换奴婢来抱吧。” 当茯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容仪明显感觉到小家伙在自己怀里不安的动了动,容仪知道他是怕自己把他又交给别人,看他警惕的模样和泛红的小脸,只觉心疼不已。 她说:“让他跟着我吧,我抱一会儿困了,就带他去睡会儿,我屋里暖和,就不必抱着他回小卧房了,免得来回折腾。” 下人们便不再说什么。 小家伙生病,便容易闹瞌睡,平日里还算热闹的长留今日就静默了几分,只听到香炭在火炉里烧的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还有容仪翻书的声音,一时间倒是安静,惬意。 小家伙并不会睡熟过去,只睡一睡,大概是不舒服,又哼哼两声,听到母亲的哄慰声,才又放心的睡过去,如此反复,容仪的书也看不进去了,她看着儿子的小脸,用手去摸了摸。 下午,伴随着外面的风雪和屋内容仪和一众下人的困意,姜舜骁的信如“约”而至。 容仪就坐在榻上,看着他写来的信,信和往日一样,交代了这些日子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也提起了孩子,问起了她,多半是问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闹她,孕期是否安逸等等。 他还说,今年边关的严冬格外冷,就连他都有些扛不住了,手底下的人也冻的不行,在外守卫几个时辰都要变成冰棍了,他还说以后不愿让儿子从军,就待在家里好好读书学习,将来不管是入朝拜官,还是做一名教书先生都是极好的,至少这样的冰天雪地,他们不用感受。 他说之前有人准备偷袭,却被他一下子识破,并活捉了几个,问了些重要的线索信息,他还说,将军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还是要脑子的,等他们的孩子长大了,一定要多出去看看世面,长长见识,肚子里有东西,面对任何人都能从善如流,在抗敌的时候,也更容易抢占先机,可不能做一个莽撞的愣头青。 做父母的总是盼望着子女能成才,一辈子都要顺风顺水,平安喜乐才是。 但同时又明白,每个人的长大都不会尽是伴着幸福安康,总会有不可避免的挫折苦难,这是旁人无法左右的。 看姜舜骁,又不愿孩子受苦受难,又在想他们长大以后从军的路,这前后终究是自相矛盾的。 容仪看的发笑,因为,他后面自己也说了,为人父母,便是想将最好的留给孩子,又希望他们能经历风雨,自见彩虹,路总是要让他们自己去闯的。 信不长,可却好像写了大半辈子的事了,容仪将信折好放了回去,又让人取了笔墨来,在榻上放了个小桌,就这么回信。 提了一嘴孩子生病的事,不过也说让他不要担心,是小问题,喝了药发了汗就会好的。 若是以前,容仪大概不会写,她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今天,情况有些特殊。 正好儿子病了,正好他来信了…… 他已经离开很久了,就算一开始习惯了,可这日子过得久了,想念只会一天多过一天,她私心的想告诉他儿子生病的消息,不为什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大概,是真的太依赖他了,以至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想告诉他,等他的主意。 回信也很快,交给信使后,容仪如往常一样,问了他关于爷的事。 信使一路奔波,但提及将军还是一脸喜气,还有些骄傲的说:“将军绝对是神人转世,那十年的仗也不是白打的!这一次他们想搞偷袭,被将军好好收拾了一番,打了好几个漂亮的仗,对方最得力的大将军都被打的节节后退,只剩一些虾兵蟹将,收拾起来对将军来说都不是难事,娘子放心吧,打仗,将军最厉害!” 容仪听后,微微松了口气,又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那刀可不会看他是将军就不往他头上落去,他自个儿也得上战场,虽然知道他的厉害,可我总是免不了担心……” 信使一听,脸上露出了温和的消息,看娘子的眼神更柔和可几分,他抱拳微微倾身,说:“娘子可放心,将军能走到今天全靠本事,敌人的刀飞不到将军面前来,将军用兵如神,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呢。” 容仪轻叹一声,只点点头。 信使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又道:“属下这倒是有个消息,却不知准不准确。” 容仪看着他,他便继续道:“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冬雪覆盖天地,不知冻死……”意识到娘子还怀着孩子,怕自己将那些事说出来吓到她,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只顿了一下,接着说:“就连我们这些常年在外锻炼的人都受不住,今年冬季想打起来怕是困难,说不准,将军还能回来陪娘子过个年呢。”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消息也不知准不准确,不过既然传出来了,想必是有,但最终结果是什么也说不准,娘子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 第1082章 天花爆发 战场上的事变化末端,谁都不能下定论,这一点容仪是明白的,她知道信使告诉她是想让她开心一点,便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回去陪家里人吃顿饭,歇两天了再回爷身边吧。” 信使一愣,将军那边虽每日都很忙,抽空才写了这么一封信给娘子,可却是迫切的希望能早点得到娘子的回信呢,如今天寒地冻,马儿本就跑的不比平常快,他怎么还敢歇两日再回去呢? 看出他的顾虑,容仪看了眼他手上裂开的口子,也隐隐有些心疼,都是娘生父母养的,他如今这般疲累,一手冻疮,还要马不停蹄的带着一身疲倦回去,若是叫他娘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心疼吧。 将心比心,自己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不管在何处谋职,她都希望孩子能被善待,稍微心疼一点都好。 容仪说:“没关系,你回去歇两日吧,正好,我要准备点儿东西,你走的时候给爷带上,边关地偏苦寒,爷去了那么久,我不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你便带些东西去给他,我会放心许多。” 这么说,信使只有点头。 又过了两日,容仪收拾了一些必用品和自己做的护膝、暖裘一应保暖类东西,和信放在一起,一并交给了信使,看他精神了许多,心知他在家修养了两日估计是好了许多了,交代了几句,又让他注意路上安全,让玉衡送他出去。 信送到姜舜骁手上又不知是过了多久的事了,按道理来说,等他收到信了,孩子的病早就该好了,可这一次却是奇怪的,小家伙反反复复,一阵好一阵坏,好的时候就懂事一些,知道母亲照顾他照顾的累急了,也让别人抱,也肯跟别人睡,可一单身上哪儿不舒服了,就立马哼哼唧唧,若寻求无果,立马就要扯着嗓子嚎两句。 几次下来,容仪也有些吃不消了,可这一次,茯苓和白婆婆等人却不让她带孩子过夜。 若只是普通的发热风寒,娘子照顾也就算了,可这药喝了那么久了,这病还是反反复复,想来是太过厉害的病,娘子本就怀着身孕,身子抵抗力弱,万一被传染了,那可怎么好?孕妇又不能随便喝药,到时候才是真麻烦了。 小家伙生病的这些日子,王爷来看过一次,长公主也请了太医来看了一次,都说是小问题,喝过药就会好了,可每次这么说完,小家伙也还是反反复复,看着他不得完好,痛苦的模样,容仪当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普通小病的时候,京城忽然发生了一件事,大都是集中在幼童身上的,一种顽劣的病——天花。 这个病不算罕见了,但大规模的爆发也不过一两次,孟国立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且爆发力很强,也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一时间,药馆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而容仪得知此事以后,心里更是久久不能安定下来。 因为,小家伙的病已经反复无常许久了……一直不见好,如今这个病又突然爆发,难免让她担心是不是…… 想到这个可能,呼吸都困难了。 闻大夫亲自来看诊,还带了一个专对小儿疾病了解颇深的大夫来,再三确认,确定小家伙得的不是天花,只是之前的病根未除,所以才不见好,又给他开了几副药,为了以防万一,还开了一副预防天花的药。 据说如今预防天花的药早就被抢的所剩无几了…… 容仪心急如焚,饭都吃不下,为孩子担心。 天花是什么,虽不曾亲眼见过,但也有耳闻,父母那一辈就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天花传染,听说当时死亡人数颇为可怖,一开始还是针对幼童,后来连大人都无法幸免了。 而风寒发热又是前兆,许多人一开始都当做是换季突然变冷了,以为是普通风寒没太放在心上,却不想是天花这种顽疾。 虽有治之法,可得过天花的人,严重的总会留下后遗症,对身体或多或少是会有影响的。 容仪心里怕的不得了,自己从小身体就不算差,虽不算十分健康,但这些传染类的疾病却是从未得过,就连水痘,那时候身边的同龄人几乎都得过,她却还好好的,再想一想爷,看着也是身体健康,少病少灾的,想来他们生的孩子身体也不会太差吧? 自从天花病爆发以后,王府更是严禁出入,尤其是招懿院这边,如今整个王府抵抗力最低弱的就是一个孕妇和两个孩子了,其他人只要和寻常一样,多加防护也不会出现太多问题,最最关键的是要把招懿院守好,大家都明白,天花的可怕。 …… 自从天花爆发以后,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说来也奇怪,天花一病从来都不是针对某一个地方传染的,而这一次,受灾最严重的就是京城和周边的小城小镇了。 其他地方尚且平安,不过也及时下了命令,为了避免天花传播,各地方也都严防死守,把控的十分谨慎。 是以,虽然这次的爆发来的猝不及防,但也好在上有政策,才没被这一次的传染病一竿子掀翻所有人。 再说小家伙,虽有两位大夫和一名太医都说了,他若得的并非天花,可一直不好,容仪始终还是放心不下的,她若能放得下心来,那也是不大可能,毕竟是她的孩子,又是在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明天听说哪里又增加了两人得了天花,哪里因治理不得当死去了多少人…… 后来又说,这一次的天花比之上一次更严重了,上一次的药用在这一次,见效很慢,且恢复也很难,以前的药用来预防,也仅仅只能是预防了,若是要根治,不知还要得多长时间去配新药。 后来,这件事传到了姜舜骁耳朵里,这个病也不局限于京城和周边了,几个大城都出现了这个病,哪怕是上面严防死守,可终究是人多天冷,这病,就极容易传染开来…… 第1083章 下毒 此次,天花之症来得又急又快,哪怕上面下达了命令,要求下面严防死守控制住,限制人口流动,可依旧避免不了这场祸事。 天灾人祸,自然灾害,该来的总是会来。 而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更是流言纷飞,许多人都说这病是从京城传来的,是从那些富贵人身上传出来的怪病,虽说像天花,可原本治天花的药,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有的人是有征兆的得病,可有的人却是无征兆的,根本就是猝不及防,就是防都不知该从何处,房企一时间许多人连家门都不敢出,只觉呆在家里面是最安全的,可闷也会把人闷出病来。 后来就开始死人了,虽说这次病害最先侵害的是小孩儿,可开始死的却是成年的大人,一些青壮年劳动力都无一幸免,这一次事件着实诡异,一般来说,病害侵袭,最先遭殃的就是抵抗力最低弱的老年人和小孩儿,却不知为何,这一次的症状,最先侵害的竟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年轻一代。 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病害,到后来逐渐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才开始往深处了调查,这一查,许多污水脏水都冒了出来。 究其病源,却并非是从京城传出来的,如今虽人人都说是从京城传出来的怪病,可朝廷派了人专门调查才发现,究其病因,却不像是某种传染病,染了天花时疫的那些人,看着更像是中了毒。 这一下,就没那么简单了。 若只是时疫,只能说是人祸,可若是中毒,那就一定是人为造成的,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让这么多人,在这么多的时间内染上这怪病,一个染上了,一屋子人都跑不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皇帝哪里还坐的住?就连一直缠着长青的大殿下也许久没见到人了。 听着外面的消息,容仪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昨夜就已经退烧了,今早再摸,也没发热,容仪松了好大一口气,她生怕孩子一直这般,若继续反复下去,孩子怎么受得了? 再加上外面时疫闹得严重,孩子的病一直不好,她真怕会越来越严重。 听说,现在有点症状的人都被带走集中照看起来了…… 容仪叹了口气,鼻子有些堵,她说:“该不会是赤坦国使得手段吧?” 长青看了容仪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流光,她说::“为什么这么说?” 容仪想了想,分析道:“你看啊,若说是下毒,谁会这么狠,给自己国家里的人下毒?下毒的人,就一定不会是大孟的人,我左想右想,也只能想到赤坦国了,这一次的病症,主要针对的是青壮年一代,若真把大孟青壮年这一代的人拖垮了,对他们岂不是很有利?孩子是国家的希望,青壮少年是主力,主力若是没了,徒留希望,最终也只会是失望。况且,它赤坦国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恶心的事他们做不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招数,也只有他们想得到了。” …… 第1084章 赤坦国的无耻 容仪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将一件事情反复揉搓着分析,长青听得眼神越发的亮,只待容仪说完,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她不住的赞许,而后说道:“你分析的不错,确实是这么回事,起先这件事被爆出来的时候,家里人也都是这个说法,而且你不知道,据说那病因已经查出来了,只是如今还没有被公布出来,听说那毒……并非是大孟会有的毒!” 这么一说,容仪刚才分析的就完全不会出错了,既然是真的中毒,且那毒还是大孟没有的,那也只有赤坦国有这样的本事和这样的心狠手辣的手段,用这种法子去对付敌国的人,当真是没有人性。 得知这一个消息,容仪心里难掩气愤,她呸了一声,说:“我曾听爷说过,赤坦国的无耻,可却没想到他们竟这般心黑,这种法子都想的出来,简直是毫无人性!” 长青也蹙起眉头,说:“谁说不是呢?两国交战,必会分出个高下输赢来,可这一回确实太恶心了,明面上打不过就暗地里下黑手,真令人不齿。” 两国之间的战争,不知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今又用这种毁道德的事去毁灭一个国家,当真是连脸都不要!这样的人,老天怎么不将他们收了去? 容仪:“我听说太医院的人已经研制出解药了,不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长青:“确实是有这么个消息,但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了安抚住人心,还是真话,我倒希望是真的,这样,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继续受苦受难了,我看到过发病的人,在街上毫无征兆的,突然就倒地抽搐了起来,身上一下子起了许多疹子,两眼翻白,嘴角抽搐,模样十分可怕。” 容仪不免担忧:“现在外面哪都不安全,你还能跑来找我,安抚我,我心里很感激,但是今日你回去了就不要再过来了,等这件事消停下去了,咱们再聚,现在外面终究是不安全,连为何而病都弄不清。” 长青点了点头,看着容仪,语气柔和了起来,她说:“原本这一次来也是想和你说这个的,我怕是往后就没什么时间再过来找你了,这个病,人和人接触都有可能传播,我总是在外,终归是不安全的,你本身怀着孩子,还带着两个孩子,抵抗力本就偏弱,我若常来找你,也怕把这风给了你,那我可就成罪人了。” 容仪连忙摆手,说:“我不让你来,可不是怕你传染给我,我是怕你在外接触的人那么多,会中招,况且你还是长家的大小姐,你若是有半点闪失,那可怎么是好?” 长青笑了一下,正声正气道:“这与我是不是长家的小姐又有什么关系?人命都是可贵的,不管是我还是你,都不能有半点闪失,尤其是你……我更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平安健康。” 那样,也就不枉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 还未相认呢,你若有半点闪失,那可怎么是好?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康长寿,让我们多补偿你一点。 …… 第1085章 仗着长家的势 听到这话,容仪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暖意。 她刚才说那话的意思,倒不是说长青贵为长家小姐,命就贵重一些,只是她觉得,长青的身份与旁人不同,如今她和大殿下的联姻,也早就不是秘密了,若是她出了半点事,有些人是不是就会痛快了?所以她一定不能出事,这不仅仅是因为私人感情,容仪所想的更多更深。 虽然长青误会了她的意思,容仪也没想着解释,因为她从长青的话语里,听出了她对自己的在乎,那么许多话,就不必再解释了。 容仪笑着说:“我们都要好好的,平安度过这一劫。” 两人对视一笑,情谊暖暖。 又过了两个时辰,荣华院派了人来请,让容仪和长青过去用饭,画心好心提醒了一句,说大殿下也来了。 长青本就不大乐意去面对长公主,现在听到说大殿下也来了,就更犹豫了。 容仪看了她一会儿,对画心摆了摆手,说:“你先过去吧,我和长小姐还要说会儿话,一会儿就过来。” 画心忙道:“不着急的,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娘子和长小姐稍晚一点也好,奴婢来传个话便回去复命了。”说完,行了个礼,低着头退了出去。 她一走,长青的眼神就更冷漠了,她说:“你为什么要说我们一会儿就过去?我原本还想找个说辞,这会儿就回家去的,你知道的,我并不乐意过去吃这顿晚饭。” 容仪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嗓子,而后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尤其是在大殿下在的时候,可你也该知道,今天长公主既然派人来请了,你便是有再多说辞,也不得不去,长公主的面子,你总不能不给吧?况且你本就是要留在我这用晚饭的,恐怕他们那边一早就打听清楚了,才会请人过来,你若说不去,要回家去,还不知要引的人怎么猜想,就算大家都知道你不愿见大殿下,可你若是做的太明显了,难免会引人议论。” 说到此处,容仪也是苦口婆心了,她看着长青的眼睛,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继续说道:“诚然,我知道你生性洒脱,不是个怕被议论的人,可是长青,你没有尝试过被人议论,被人误解的滋味,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再洒脱的人,终究也是会有在意的,现在就有人传说你性子孤傲,连大殿下的面子都不给,怕是仗着……”长家的势,最后一句话容仪刹住了车,收了回去,怕说出来伤她的心,便过了这一句话。 又道:“我们都知道你并非是个性子跋扈的人,可就算是我们知道又有什么用,外面的人不能理解你,众口铄金,你连辩都无法相辩,你与我不同,我撑死也就是个妾室,外面的人再怎么议论我,于我而言也就是皮肉之痛,可你将来是要嫁入皇室的,若你的名声被传的不好了,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于你,便有可能是彻骨之痛!。” …… 第1086章 不负这一趟人间行 容仪说的口干舌燥,接连喝了两杯水,放下杯子继续说:“有些话只是我们两人在我同你说一说,不过你比我聪慧,许多事不用我提,你也一定知道。你将来势必是要母仪天下的,有长家为你撑腰,想必你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太难捱,我知道你不喜欢大殿下,可是,你终究是要嫁给他,且等你嫁给他,就不只是要做他的妻子,还会是大孟的国母,国母,可不能有污点,你现在就和大殿下把关系搞得这么紧张,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嫁给他之后,等你成为中宫之后,你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不会是你一个人的丈夫……” 其实容仪想把话说得更露骨,更明白一些,她想说大殿下,虽然如今是皇子,也没被立储,可观天家的意思,还有长家的态度,都已经默认了,将来继位的除了大殿下,不会有旁人,就算如今其他皇子蠢蠢欲动,想必这个结果也是不会有改变了。 若有朝一日大殿下登基,成了天下的主宰,掌控生死之时,若长青与他无爱,将来会过怎样的日子,都是说不准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长家能屹立百年甚至更长久,恐怕早就惹人眼热了,若是长家的女儿入主中宫,却与天子不睦,万一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会不会就成了“讨伐”长家的借口? 百年世家,盛久必衰。 长家在光芒万丈的时候选择退隐,不仅仅是为了新孟的崛起,更是为了自保,因为长家自己也知道,长氏的存在,不管对哪个做皇帝的来说,都不会是一个可以长存的存在,因为,长家名声过盛,极负盛誉,已经引人忌惮了,况且还不能被牢牢地抓在手中,这便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哪代帝王,能容忍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长久不衰? 于长家而言,这也是他们要嫁一个女儿去皇室的原因之一,投诚,就要投的清楚明白,更要有极大的诚意去投诚,这样才会取信于人。 而长青,又怎会不明白这些呢?只是有些时候,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了,愿不愿意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被容仪一道语重心长的劝说,又叫她心生动摇,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看着容仪关切的眼神,长青才说:“我明白了,我去,我跟你去。” 一句话,几多无奈,容仪听着都觉得心疼,她轻轻的拍着被惊醒了一瞬间的小家伙,嘴上说着:“身处什么位置,肩负什么责任,大青,这都是人命,我的命是如今这般,我当初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反抗,可结果依旧改变不了,你注定是富贵盈门的命格,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定能将未来过的精彩充实,就算与大殿下没有感情,你也能活出自己的光彩。” 长青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如今都已经身不由己的人,谈何光彩? 不过,终究是吉利的话,她便点头,道:“承你吉言,我也希望,我的未来,能发光发热!不负这一趟人间行。” …… 第1087章 我这般无牵无挂之人…… 容仪和长青到的时候,孟衍也才刚来,下意识的,长青一进去,就看了他一眼。 看着确实是疲倦了很多,脸上的倦容遮挡不住,但依旧收拾的干净。 长公主正在与他说话,问起近况。 孟衍看了长青一眼,微微勾唇,说:“也就是忙那些事,今日得以空闲过来。” 孟思敏抿唇,见长青二人来了,笑了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们坐在一旁,两人刚坐下,茶水就送到了。 孟思敏眼睛看着长青,却问孟衍,道:“那今日,是不是耽误你事了?” 孟衍心领神会,只笑说:“姑姑请我来,再忙也要抽空来吃顿晚饭,一会再回去忙。” 长青微微一顿,放下茶杯,今天的茶,好像有些浓了。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孟思敏笑了笑,也举杯喝了一口,才说:“我知道你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听说连着好些日子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也没按时用饭,人怎么受得了?” 容仪默默的听着,偶尔抿一口果水,她听明白了,长公主这是在夸大殿下贵人事忙,极富责任心,是个上进的男人。 再看她看长青的眼神,只差没拉着她的手去推销:你看我这侄儿怎么样?人帅气质佳,出身高贵还上进奋发,这可不是作为丈夫的不二人选吗?! 孟衍说:“也不止我一人这样,这些日子大家都忙的很,我作为大皇子,许多事上也要起到带头作用,总不能看着他们做事,自己高枕无忧吧?只有我也跟着做了,下面的人才敢跟着我一起做,姑姑不知,这次的病害十分厉害,稍有不慎就会被沾染上,现在还能投身当中去,亦是不易了。” 说罢,又是一笑,几分坦荡和洒脱,他说:“有的人,家有妻儿,尚能去做,我这无牵无挂,更是义不容辞了。” 看着这样的孟衍,孟思敏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轻叹了一声,说道:“你也是不易,好在,你是个明白的,不因权势地位而自傲,有你这般,未来也算是可望了。” 这话题稍微就有些深了,容仪眼皮微颤,埋下头去,扣着自己的手指,余光却打量着长青,却见她也是微微一震,不自觉的看向大殿下,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诉说。 容仪猜想,大概这也是第一次,长青真正的看到了大殿下的另外一面,而不是之前总是痴缠着她,只叫她想躲着避着的大殿下。 连容仪都觉得,今天的大殿下好像自带光芒一般,他说的话和态度,都足以让人重新认识他这个人了。 孟思敏也看着长青,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她说:“你也不要说自己无牵无挂,你是什么身份自己该清楚,将来许多人需要你去庇护,你怎能是无牵无挂呢?等你娶了妻子,有了嫡子,牵挂就更多了。” 长青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喝着茶,只是杯中早就空了,她微微一顿,将茶杯放下,只刚放下茶杯,微微抬起头来,视线开阔了一些,就听到长公主问—— …… 第1088章 天生一对 心思还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自作多情之故,她竟觉得他们所说的话,好似句句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越是这样想,越是不愿意抬起头去看他们,只怕自己是想多了。 这个时候,长公主突然对她说:“说起来,本宫也曾听说过,长小姐在外,也是极受赞誉的,长家的儿女个个出彩,长小姐更是从小便见识多广,在外行侠仗义,做尽善事,这与长家的家教息息相关,长家虽隐居多年,可所行之事,皆是善事,虽不在京中,也不握重权,可心系的都是天下的子民,现在能有这般心胸的,已经不多了,你和衍儿,倒是像。” 可不就是像吗,一个,是皇家之子,一个,是百年家族的嫡长女,怎么看,都是十分登对又合适的。 长青笑了笑,看着孟衍,神色平和,语气更平和的说:“长青不敢与大殿下相比,大殿下是天龙之子,关系民生社稷,长青不过一普通门户的女儿,所做之事都在能力范围之内,也都是长青认为该做的……” 孟衍看着她,眼神深邃了几分,孟思敏笑说:“也只有你会说,长家是普通人家了。” 说说笑笑,再打趣几句,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见场子热了起来,容仪也跟着说了几句,不至于自己被落了单,虽然这种场合她便是什么都不说,当一个摆设都是好看的,可终究是不忍心看长青为难,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 但其实,长公主也并没有聊什么让长青尴尬的问题,便是寻常的询问,并且十分关心长青在外的见识,因为,那是如今的她,身为长公主的孟思敏,所难见到的。 说起长青感兴趣的话题,她便没那么冷了,话也多了起来,忽略掉孟衍看她的眼神,长青一心一意地向长公主讲起了自己在外的经历。 她说:“世界之大,所经历之地,所见识之事,叫人百感交集,心中亦五味杂陈,有些事,只是在话本子上看过,以为是假,可却不知那都是真,殿下可曾听说过食童心一事?” 孟思敏摇摇头,她还真不了解何为“是童心”。 长青顿了一下,正想着怎么解释,容仪便帮她说了出来,但话语里还是有几分犹豫和胆寒,说的时候,她捂住了肚子,像是捂住了孩子的耳朵一般,才说道:“食童心是一个民间传说,据说是有些心脏不好的人,只要吃下小孩子的心脏,心脏变得如小孩子的心一般,慢慢的长大,且还是要吃健康的小孩子的心脏。” 孟思敏蹙起眉头,道:“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说法?简直荒谬至极!吃小孩子的心脏,也亏想得出来。”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当真是丧尽天良,没有人性。 容仪默了,表情有几分微妙,她也以为,这种事只不过是写出来博人眼球,引人议论的,自然不会是真事,可长青都那么说了,那定然便是有这样的事发生的,这样的事……竟然真实存在,真是可怖。 …… 第1089章 食人心 说起这个传闻,也着实让人恶心,更让人唾弃,原先长青也当是假的,可等她了解过后,发觉真的有地方信这个法子,并丧失人性,不顾王法去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时,她感觉浑身都凉了一下。 她说:“我曾经和小叔去过不少地方,大城小镇,偏远乡村,有的人良善,会给我们借宿,有的人欺善怕恶,许是见我和小叔像是不差银子的人,带我们便很好,我们曾经去过一个深山小村里那里的人有淳朴的,也有喜欢偷奸耍滑的,当时,我们借宿的那一户人家,便是我刚才所说的,最是欺善怕恶的一类人,不管是从言语行为,还是神态中,都可以看出他们不简单,也正是看出了他们不像是怀有善心的人,我和小叔便住进了他们家里,想看看这户人家是否做过坏事恶事,坏与恶都到了什么程度。” 说到此处,她的表情变得凝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贪图小便宜,喜欢偷奸耍滑,可真正接触过之后才知道,不仅如此,他们的眼里完全没有理法,人命在他们心中也一文不值。” “你方才说的食童心,就是他们?”容仪下意识的问。 长青点了点头,说:“那户人家有一个年龄较大的儿子,心智不全,但看着憨厚老实,比起他的父母,看起来要更单纯一些,那也是我在那个家中,见到的唯一一个笑得纯真,心思单纯的人了。” 她这般说,神情却依旧凝重,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下来,而接下来的话,更叫人浑身一颤,心冷到了骨子里。 她说:“我见过他最诚挚的笑容,我以为他是最无害的人,可当我有一天亲眼看到他生吃心脏的时候,满脸满嘴的血,拿着一颗鲜活的心脏,满面笑容,用牙齿撕扯着那个心脏,他看着我,用最纯挚的笑容,吃着人心,那般可怖的场景,让我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容仪捂住心口,她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一瞬间的抽痛让她难以忍受。 生吃心脏是种什么观感,正常的人想都不敢想。 长青说:“那大概是我此生见过,最可怖的场景了,我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人生吃人心。” 孟衍看着她微白的脸色,问:“后来呢?” 长青看着他,陷入回忆的她一时间忘了和孟衍之间那点事,只回说:“我虽胆大,可那个场景于我来说,终究是恐怖了一些,当时强忍着恶心和惧意,冲进去将他打晕了,正想着要把他们一家送去官府查办的时候,被小叔及时拦住了,小叔说他去处理,而后,便将我送去了附近小镇上的客栈里,后来,我吓糊涂了,发了一整夜的烧……等我醒来的时候,小叔就都已经处理好了,那一家子被送去了官府,那个村子也被下令查办,后面有没有扯出其他事,也不得而知了,总之那一家子免不了牢狱之灾,以命相抵了。” …… 第1090章 你们当真是有缘 有些话长青虽没明说,容仪也能想得明白,她知道长衡之所以不让长青立即就将那户人家送去官府查办,也是有其他原因的。 身处深山的村落,大都与世隔绝,或许在那个地方,没有规矩,没有王法,拳头硬的人所说的是道理,骨头软的人只有服从和听话的份,有句话说:穷乡僻壤出刁民。这句话是有几分道理的,并非是容仪心里看不起深山里的人。 她记得爷曾经说过,他在外打仗的时候,遇到过一些人家,住在边关要地,也是极危险的地方,那个时候因为要打仗,怕发生意外殃及百姓,要求他们搬离那个地方,也承认给他们寻一处安宁的地方安家,可那些人,说什么都不肯搬,直说家是根,是魂,离了家的人,便失去了魂,更对不起祖宗,怎么也不肯搬,甚至还和兵队的人起冲突。 寻常人家谁会和兵队的人起冲突呢?他们不怕权势,更不在乎什么将军不将军,他们在乎的是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也可以说,是他们愚昧无知。 有些地方偏远,确实是与外面的世界不接轨,与其说他们罔顾礼法,倒不如说,他们不懂礼法,在他们眼中的是非对错是没有标准的。 他们可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聚集起来抵抗一切,想必当时长衡不要长青直接将那一家人带走,便是怕那个村子里的人起了反叛的心理,到时候一群老弱将两人拦住,他们又该如何? 与他们,只能迂回…… 说起这个,孟衍眼色变得深邃,他说:“这件事,其实我知道,只是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不曾公布出来,那个村子被整治,其镇、县、城相应的百姓官也被处理了一批。” 听到这话,长青有些激动,她说:“我当初就曾和小叔说过,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那些地方官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定然是有人不愿受理此事,不愿去理会那些远在深山里的人,没人去阻止,才会让他们行径越发的恶劣,一错再错下去。” 当官的不作为,下面就容易乱成一锅粥。 孟衍说:“当时这件事在内部里还是挺轰动的,但为了其影响不被扩大,就被压下来了,当时我也是听说,有两位义士将这件事查了出来,并将犯事的一干人等带去了官府报案,才结束了这场悲剧。” 他看长青的眼神有些温柔,他没想到,原来两人那么早的时候就有了交集,因为同一件事,她开了头,他收了尾,解决的干净漂亮,扫除了一些乌烟瘴气的存在。 长青也没想到这件事他也知道,这样一说,那还真是巧了。 她眼神晶亮,看着孟衍,忽然听到长公主说:“看来,你们是真有缘分的人。” 太过暗示性的话,叫长青清醒了过来,她微微收敛了笑意,轻咳了一声,沉默如斯。 此刻,谁也没注意到容仪,微微发白的神色和唇色。 他们已经开始聊起了旁的,可容仪却陷入食心那一段,心一鼓一鼓的疼。 …… 第1091章 下次……就是他 大约是找到了共同话题,长青和孟衍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自在了许多,不敌视他,也好似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说说笑笑,大家都好。 离开的时候,孟衍主动提起送长青,长青也没拒绝。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容仪眼神微微发怔,过了好半晌,她说:“长青和大殿下之间,是不是好了许多?” 画心亦看着,听到娘子的话笑了,说:“是的,今晚用饭的时候,明显和平时不一样,长小姐脸上的笑也多了呢。” “是吗……怎么突然有了这变化。” 画心分析着:“大概是大殿下打动了长小姐吧!” 打动了长青…… 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长青并非是铁板一块,人心都是肉长的,大殿下的努力和所为,都在人眼里,兴许是真的打动了长青也说不准。 亦或许,是长青自己想通了? 她也认为,既然将来就是他不会再有别人了,那是不是就要改变一下对他的看法和态度了? 是不是自己劝她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容仪有一时的恍惚,画心喊了她两遍她才反应过来,对上画心担忧的目光,容仪说:“刚吃饱还有些恍惚,无碍……这天色不早了,他们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画心忙道:“娘子稍等,奴婢这就叫人去准备。” …… 夜里,噩梦如期而至。 容仪浑身冷汗直流,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明显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却一直睡着难以醒来。 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目光呆滞的看着床幔,许久无语。 额头上冒着汗,浑身都有些难受,可她却久久无语。 她做梦了,不知睡了多久,却梦到今日一起讨论的东西,梦到那个食人心得可怕事,梦到自己就在那人身边,却怎么也跑不了。 梦到那人看着自己,露出了一抹瘆人人的笑,他抹了抹嘴巴,指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小家伙,说:“嘿嘿,下次就是……他。” 说完之后,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笑意更深了,看着也更激动了,他说:“还有……肚子里的……” 容仪打住了回想,下意识的看向身侧,小家伙好好的躺在里面睡着,她松了口气,一动,只觉一身的冷汗在留,容仪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条手帕,将脸上的汗珠擦去,而后将手搭在肚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在荣华院,听了他们说的那个事,容仪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虽然知道离自己很远,可终究还是被影响到了。 一想到这世上竟发生过这么恶心且还是真实的事,容仪就觉得天崩地裂,让人窒息。 童心…… 该是心里多么阴暗的人才会想到这种法子,并去使用。 简直是丧尽天良,畜牲不如! 那么小的孩子,惨遭毒手,也亏的他们下得去手。 自己做了母亲,对这方面就格外在意,她听不得关于小孩子不好的消息,更别说这种几近毁灭性的话题了,一提就觉得可怖万分。 …… 第1092章 切莫往人多的地方去 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算自己不相信,许多事也是真实发生,并且无法改变的。 像这种事,想来也不是只有那一处发生过,在人们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应该还有。 只是看惯了白色的人突然看到黑,总是会受不了的。 唯一让容仪感到欣慰的是,好在做坏事的人被抓了,没有继续在外作乱,不然,也不知多少人会继续遭殃,多少家庭会被毁灭。 那户人家,都是朝左邻右舍家中的小孩儿下手,心性残忍,手段狠辣,他们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全然不顾旁人家的孩子的性命,也不会去想,毁了人家的孩子,也悔了那一家人…… 这样自私的人,他怎么会想得到…… 容仪叹了口气,想了半晌,终究是想不过来,她怎么也不会想明白,怎么会有人,且还是看似普通的人家,会做出这等可怕的事,着实叫人惊怕。 …… 有些时候,情绪不大稳定的时候就容易杞人忧天,分明是过去了许久的事,也早就解决了的,可被抓了容仪知道了,她难免还是会多愁善感一番,明明想了也于事无补的事,还是会多思多虑,无法当做一桩传闻不予深想。 次日起来之后,容仪身上有些发软,这是她昨夜没睡好之故。 本身自己起床就很困难了,小家伙更是困难。 这些日子因病了,性子养的格外娇气。 分明早就醒了,可却眯着眼睛不愿起来,容仪躺在床上,身子发懒,看着小家伙的睡颜,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家伙立马嘟着嘴,拱着小身子拱到容仪身旁,埋在母亲脖子里好一顿蹭,奶声奶气的发着起床气。 容仪忍不住笑:“可不是我将你闹醒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呢?” 小家伙“嗯”了一声,伸出两截手臂将容仪的脖子搂住,讨巧的喊“娘”。 容仪笑了,在他撅起来的小屁屁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边母子俩好好的赖了会儿床,等到茯苓第二遍来请的时候才起。 看着娘子的倦容,茯苓呆了一下:“可是昨夜没睡好?娘子的脸色不大好呢。” 容仪揉了揉脖子,看着挂在茯苓身上的小家伙,伸手拍着他的背,边说:“昨夜做了个噩梦,半夜醒了一回,许久才睡过去,睡得不太安稳,没事,等中午再补一觉就好了。” 茯苓了然,却忍不住嘀咕:“好端端的怎么会做噩梦呢?娘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容仪笑了笑,否认道:“没有,这做梦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只是梦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当然不会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茯苓了,都是做母亲的人,自己尚且都受不了的事,又怎么忍心告诉茯苓,让她也跟着一起难受呢?终究是不值得放在嘴边的事。 因为,一提起,便觉生凉。 用早饭时,容仪喝了两碗小米粥,交代道:“这些日子长小姐估摸着是不会过来了,你们平日里不忙就把院子里多清扫,保持干净,自己出去购置东西也要注意安全,切莫往人多的地方去……” …… 第1093章 纸页寄情 由于这病害的奇怪,叫人防不胜防,容仪便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去预防染上疾病的可能。 不过,王府里原本也派了专人出去购置东西,一般也不会叫内院的人自己出去,便会避免过多的人在外接触外人。 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后,茯苓忽然想起一事来,她问:“娘子之前说想要回家去一趟,可如今这么个情况,娘子回家的事一拖再拖,一直没有得到实现,现在娘子还要回去吗?” 容仪微顿,沉默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说:“现在这个时段,不好回去,我不想引的家里人担心,也不想冒半点险,等风头再过一过,再回去吧。” 茯苓记下了,看娘子不免叹息的模样,她说:“娘子若不回去,可修书一封,奴婢叫人带出去,只不过几条街的事,顷刻间就能到傅老爷手上,见不到面,有书信问候也是好的,如今这个情况,每家每户都人心惶惶,娘子也报个平安,好让傅老爷能安心。” 容仪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当下就问来笔墨,提笔就来。 许久不回家去,心中有诸多惦记和想念都溢于言表,如今,只洋洋洒洒几行字,倾尽自己的心思,容仪难免显得更细腻了一些。 自己在王府自然没什么可怕的,王府里的人,个个都是照顾人的好手,不会叫她饿着冷着,什么事都不用她自己经手,连孩子都不用她照顾,外面就算是下刀子,也伤不了她半分。 自己的生活环境越好,越安全,就免不了担心家里人,尤其,家里还开了间铺子,需要爹爹亲自去守阵,每天接触的人那么多,容仪难免会心忧,平时虽嘴上不说,可许多情绪都是放在心里的,如今都透过薄薄的纸页寄情。 明明家人都在身边,出个门走过几条街就可以见到的人,此刻却还是要以书信相连,便更让人徒生出了思念之情来。 写罢后,用信封简单的封装了起来,后才交给茯苓让送出去。 也没有刻意等回信,只不过下午时候,家里就回了信来,容仪单是一摸,就发觉纸张很厚,想来爹爹也写了不少给她。 父女之间,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像这样,以书信联络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亦觉新鲜。 容仪兴致勃勃的打开信封,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好在家里并没因外面病害的事受到太大的影响,春芽被看管了起来,平日里不叫她出去玩耍,好在是个女孩子,性子乖巧,也不曾闹脾气。 倒是傅家小小少爷脾气大的很,一天不出去转悠一趟,就扯着嗓子干吼几句,爹爹哄没用,娘亲哄没用,奶奶哄也没用,但只要爷爷往面前一站,立马就不敢吼了,甚至乖巧的笑着,他很聪明,知道这个家要讨好谁。 容仪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了眼趴在她腿上的两个小家伙,心想:她的两个小家伙也很聪明,知道这个家要讨好她。 …… 第1094章 可待君回 但是受这次病害的影响,家里的生意不算很好,可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笔单子,不至于饿着。 好在家里也有一些积蓄,之前开业的时候,接了长家的一笔订单,那一大笔钱,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不至于让这个冬季难熬。 到此处时,傅老爹还问容仪钱够不够用。 容仪心中一暖,她知道爹爹总是会惦记她,哪怕她身在金银窝里,爹爹也会想着她会不会没钱用,想办法给她一些银子。 这便是为人父母。 前面几页都是些家常话,到了后面,稍稍有些不一样了。 爹爹在信中提到了一个人,容仪虽不熟,但却认得。 那人便是……长家大房夫人,长明氏。 是长青的大伯母,长青之前也与自己提起过她,容仪对她有些印象,只是不知家里的人为何会突然提起她…… 继续往后看,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母亲与明氏夫人偶然相识,明氏夫人经常光顾傅家,如今,也算是好友了。 容仪想了想,这大概是因为长青吧,她若以为的明夫人是比较清冷孤傲的,与人交好,好似不是她会主动去做的事,可信上提及的她却与想象中的不一样,爹爹还说,明夫人对家里多有照顾,这让容仪心里对她更存了几分好感。 人生还真是机缘巧合,许多事都是说不准的。 从前,谁能想到,像长家这样的存在,和自己和傅家能扯上关系呢? 明夫人的好,容仪记在心里了,等能出门走动,她定要主动去长家拜访,她心里知道,长家的长辈对自己还是比较喜欢的。 这一点虽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可心里还是快乐的。 毕竟,谁会不喜欢被人喜欢的感觉呢。 将信看完,容仪收了起来,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水渍沾上嘴角淡淡的笑意,她看着外面的飞雪,虽如今外面正乱着,可她的心,一片祥和,静谧安然。 …… 将近过年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消息,说是赤坦国乱了。 原因是,这病害不知何时侵袭了赤坦国,打击重大,国内病害灾重,以至于他们无心恋战,重心都放在了治病救人上。 无心恋战……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容仪脑子转的很快,她想,是不是……爷可以回来了呢? 既无心恋战,主帅也就轻松了不是? 容仪独自暗喜着,虽然没人同她说,也没人告诉她爷会回来,可她好似已经默认了,自个儿确定了,他就是会回来,赶在过年之前…… 而在容仪这么想的时候,有的人确实在回来的路上,快马加鞭,一刻都不敢停歇,只盼着早些回来,见到想见之人。 阔别许久,只待相见…… 当天晚上,大殿下的人就来信了,亦说是边关无战,可待君回。 连大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确定无误了,容仪心里更是喜不自胜,她当真是好久都没见到爷了,心里想他的很。 他再不回来,两个孩子,不,加上肚子里,三个孩子都快要不记得他了。 …… 第1095章 英雄救美 “军爷救命!” 宽阔的道路上,马蹄声不断,旁边的绿林飞速后退,可还是没掩过那绝望至极的声音。 姜舜骁拉紧了缰绳,神色冷清,吐了口白气,往声源处看去。 那边是一处密林,除了女子的呼救声,还有几道男人狂妄的笑声。 去管,耽误行程,不管,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罢了,也就是遇到他了,这些人,逍遥到今日也算是到头了。 玉林关,离边塞很近,也是他回程必经的一道关口。 此番回来不过带了几十个暗卫,还有胡德。 见将军要亲自过去,胡德连忙拦了一下,他谨慎道:“还是让属下去吧。” 姜舜骁“嗯”了一声,目光看向前方,而胡德已经过去,紧接着便是一道嚣张的声音道:“干什么?还想来一出英雄救美?” 话还没说完,一声惨叫就从喉间爆发,胡德不欲与他废话,一脚结果了他。 这一下,旁边看笑话的几个人都意识到了来者不善,看同伙倒在地上,一个个围了上来,摩拳擦掌,目露凶光,看着胡德骂了一句:“嘈!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玩意儿?穿一身皮子就当自己了不起了?看老子今天不教训你,长长记性!” 胡德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是寻常自己的衣裳,也套了兵队的衣裳和盔甲,不算太正规,也难怪人会以为自己是套皮子的“大尾巴狼”了。 他冷哼了一声,心道:不开眼不要紧,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就知道他不是假把式了。 真正的神,无需多言。 胡德一派正气,气定神闲的看着围过来的一群人,不可一世的态度终于惹恼了他们,一哄而上,誓要把胡德教训到叫“爷爷”。 胡德本无心恋战,他们主动出击后,胡德也不心软了,甚至都没拿出刀剑来,赤手空拳与之搏斗,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六七个小喽啰瞬间倒地不起,痛苦呻吟。 胡德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看向缩在一旁,衣裳凌乱的女子,一头青丝铺在雪地上,整个肩头的衣裳都被撕碎了,露出了雪白修长的脖颈,在这雪地里竟更显可怜白皙,一张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小脸满是惊恐和惨白。 胡德连忙移开目光,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天地老爷明鉴,我可不是故意要看的,是她原本就这样,我不小心看到的,我心向翠翠,绝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她的事来! 那女子冻的快要晕厥过去了,胡德背着她,解开了衣带,脱了一件丢给她,说:“赶紧穿上吧。” 那女子瑟瑟发抖,原本见他衣带渐宽时,还以为自己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可不想他只是丢了件衣裳给自己,当下哆哆嗦嗦的道谢,伸出手去捡衣裳,将自己裹起来之后,颤颤巍巍的走到胡德身旁,眼睛往路上看了一眼,她轻声道:“多谢……多谢军爷相救,烟玉愿以命相报!” 胡德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宽慰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那刚才你该自我解决,拼死抵抗才是。” …… 第1096章 烟玉 烟玉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胡德,脸忽的涨红,她没想到,自己这般说了,他竟然这么不解风情…… 眼里一下子蓄起了泪水,她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 胡德确实有些缺心眼,也总喜欢说直话,他没想过自己这么说会伤了人心,反而认真的想:可不就是吗!自己救她一命,她说要以命相报,敢情是她的命不值钱?既然不顾惜自己的命,那方才怎么不以死证清白? 眼见她要哭出来了,胡德轻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怕是产生了歧义,他说:“救你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盔甲,继续道:“救你是份内之事,明白吗?” 怎么会不明白,她方才一口一个军爷,就该知道他们穿着这身衣服,就不会坐视不理。 烟玉急忙点头。这前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时间还真是看不到人烟。 他问:“你住哪里?送你回去。” 烟玉咬住下唇,指了个方向。 …… 烟玉长的,绝对算是好看了。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长成这样的她,在这么一群男人面前,竟没什么用呢? 前去救她的那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其他人,冷峻孤傲,半点不理会人…… 烟玉自觉自己是个长相还不错的人,可今日被这样对待,也是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了。 一路安宁。 玉林关有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叫玉林村,整个村子里的人也不过一百人。 烟玉就是其中一个。 当他们把烟玉放下,烟玉兴致勃勃的看了眼前面的家,顿觉何处不妙,她犹豫了一会儿,目光看向姜舜骁,恳切道:“前面好像不对劲……军爷可否……” 姜舜骁一直没搭理她,见她忽然凑过来,面露难色,看着自己要说不说的模样,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眼睛也跟着往前方看去,确然,是有几分不对劲。 烟玉还眼巴巴的看着他等一个答案,姜舜骁却没再看她,只唤胡德,让他去前面探一探。 胡德动作很快,二话不说就去了,可他回来的也很快,去时一派淡定,回来的时候满目凝重,他看了一眼烟玉,而后看着姜舜骁回禀道:“村子里确实不对劲,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人了。” 姜舜骁:“……” 玉林关,处边关要地,向来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这里倭寇横行,时不时就会传出死人的消息。 但是整个村子的人无一幸免,这种大规模的死亡,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定然是招惹到了仇家,姜舜骁看了眼烟玉,见她脸色苍白,已是泪流满面。 整个村落,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方才还险些遭人…… 忽然,有些可怜她了。 姜舜骁下令,让人去搜查是否还有生还之人,派了几个精明能干的去查看,最终只找到一个被关在地窖,神志不清的姑娘,当他们带着那姑娘回来的时候,烟玉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扑到姑娘身上,哭喊:“妹妹!” …… 第1097章 求军爷怜惜 幸存的人,名叫连玉,是烟玉唯一的妹妹,同时,也是个低智儿…… 当灾害来临时,家里人将她藏在了地下的地窖里,她虽是个低智儿,却很听话,家里人叫她不许出声,她当真一声不吭,就在地窖里不知躲了多久,直到姜舜骁派的人去查看,才将她从地窖中解救了出来。 被带上来的时候,她看到家人的尸首,看着满地的鲜血,吓得手足无措,哼哼叽叽地哭了出来,直到看到了姐姐,忙欣喜若狂的抓住了姐姐的手,哭道:“血……好多血……” 终究是扛不住事的女孩子,烟玉自己方才才经历了那种可怕的事,如今回来,发现满村子的人遭屠杀,只余下妹妹还存活着,当下就已经绷不住了,她与妹妹抱作一团,跪在雪地里,顾不上冰天雪地的寒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连玉也吓傻了,姐姐哭,她也跟着哭,她不是真伤心,因为她不懂姐姐在哭什么。 可是,哭的时间久了,悲伤的情绪渲染了她,即便是不懂,她也是真的难过起来了,渐渐的,她哭得很大声,在这沉默的天地间,只听得到姐妹俩绝望悲怆的哭声。 无法不令人动容,一百多口人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丧失,且都是无辜的老百姓,让人看着心里都堵得慌,便是见惯了生死的一行行武之人,此刻也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 连玉虽弄不清形势,她不知道自己一家人惨遭屠戮,只余自己和姐姐相依为命,只知道把姐姐的手紧紧的拉住,仿佛拉住了姐姐,就有了安全感一般,可烟玉不是个傻的,她知道,此间已无自己的容身之处,那伙人今日没得逞,下次一定还会来找她,可整个村子的人都遭遇此事,她若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等死罢了。 自己一条命不值钱,可妹妹怎么办?难道要跟着她等死? 想到此处,她很快的做出了决定。 烟玉目光凝然,拉着妹妹朝着姜舜骁方向爬走过去,她们哭的太狠,实在已经站不起来了。 看着她们爬走过来的模样,姜舜骁蹙起了眉头,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怕是,要接手一桩麻烦了…… 果不然,烟玉拉着连玉磕下头去,许久都没直起身子来,她颤抖着,身上还裹着胡德的衣裳,不知觉得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她道:“求军爷怜惜!” 姜舜骁:“……” …… 闲言少叙,抛弃细致末节,总之,回程的路上又多了两个人,虽是不得已为之,可却叫姜舜骁的心里烦躁不已,胡德亦是蹙紧了眉头,他看了眼跟着身后暗卫同乘的两个女子,连玉依旧一脸惊恐,拘束的坐在马背上不敢乱动,而烟玉……脸上沉痛肃穆,两行眼泪就没断过。 胡德骑着马追上姜舜骁,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将军,就这么将她们带回去了?” 姜舜骁默了半晌,而后“嗯”了一声,没往后看一眼,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玉林之案,非比寻常。” …… 第1098章 引人生疑 听到这话,胡德也知道将军自有考量,可他心中担忧的,却是另一回事,他说:“咱们在回去的路上。碰到这种事,虽奇怪,那也说不得或许是真事,原本这一带就不太平,不知是不是属下多虑了,只觉得,怎么会这么巧,竟让我们碰上了……” 姜舜骁没有说话,只是眼眸越发深邃,他这副表情,便说明了问题,胡德看明白了,就没继续深说下去,将话题绕了回来,他说:“这两个女子,那个叫连玉的,看着是真的有些问题,想来也构不成什么事,可是另一个,就说不准,是个简单的人物了。” 姜舜骁看了胡德一眼,似笑非笑,说:“确实,不见得是个简单的。” 于是,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上,许多地方都曾有疑点,他们救下烟玉是在正午,该用饭的时候,她一个女子,不在家中用饭,怎么会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又恰巧被那么一群人碰上。 那一整条路上宽阔平坦,即使是山路,也修建的较为平整,平时车马多,可在那个时候,为何周遭一个人都没有?等到他们走近了,她开始呼救,相隔甚远,她却准确地呼出了“军爷”二字…… 他们策马的速度都很快,除非是用步行的,她若是呼救,兴许能引得人停下脚步,可却那么巧,刚好在他们快要到的时候,她爆发了那么一声,听着,很是奇怪。 除了他与胡德之外,其他暗卫穿的皆是寻常的衣服,那名叫烟玉的女子,除非视力很好,不然,怎么会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行军出身的? 再接着,就是她要求送她回去得那一段,那一段但是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回去得路上,原本遭遇那种事的女子,早就哭天抹地不得了了,她却在最初哭过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又淡定了下来,那种淡定并非是被吓傻了,胡德细细观察过,那种淡定,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种定力,可不是寻常女子会有的。 像翠翠,若是遇到重大变故,早就会吓得魂不附体了,怎么会和她一样,像个没事人似的…… 再有就是,等回到了她的村子之后,她却像是提前预知到村子里发生了变故一样,她一个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强的敏锐感,虽然胡德他们也早就敏锐地察觉到,村子里传出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可谁也没多说一句,反倒是那个女子,犹犹豫豫的模样引人生疑。 静下心疼的啊你也认识她道坎儿童乐园宾馆吧唧啵唧唧歪歪了几分坦荡河神人转世人皆醉酒?好吧好吧黄金一下子就过去了没变样品,哦哦哦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好吧黄金一起讨论的人吗我们来说是滴吧?你别搞得好像有些差点把自己?我们!你的碗拿过来了没变吧台的话费尽心思想旗帜?好吧好吧黄金一些了起来的时候到了吗家里人蒙羞赧…您提心疼的没办法的事了一声不吭声了 …… 第1099章 大人需要伺候吗? 但不管怎么说,人既然已经带上了,便只有将计就计,她若真有花样,在爷面前,也翻不出花儿来,她若老实本分,就能讨个好。 姜舜骁急着要赶回去,一路上就快了些,原本几十个大老爷们儿,快些就快些也不怕什么,可如今多了两个女子,再加上来路不明,底细不清,难免就成了拖累。 快马加鞭的同时,还要顾及她们两人,当天夜里,连玉就病了,烟玉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声一声的咳。 不管怎么说,都是女儿身,跟着这样赶路也着实是难为她们了,就算她们来路不明,可这样折腾也着实叫人心生不忍。 尤其是带着她们一同赶路的两个暗卫,就算不懂怜香惜玉,可面前的女子病得随时都要倒下,人都是有同情心的,这样看着,心里蛮不是滋味,便打了报告。 天色已沉,姜舜骁看着前面的小镇,吐了口气,眼神沉静,下令:“进镇!” 胡德明白了,大声道:“兄弟们赶路都累了,进镇以后,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夜,再赶路。” 没日没夜的回程,着实叫人有些吃不消,再带着两个病号,更是不容易。 一进镇,就找了一个较大的客栈,客栈掌柜一看来者不凡,立马亲迎上去,问:“军爷来啦!要几间房?” 不用数人数,姜舜骁指了指二楼三楼,道:“这两层都要了。” 许是看他气度不凡,不是个缺银子的,掌柜虽感叹其财大气粗,但多少也镇定住了,本着为他着想的态度,道:“小店三楼四楼有多人间,看爷带的人多,不若包了多人间,还划算一些。” 姜舜骁往后看了一眼,个个都精疲力乏,青面浊目,强打着精神还在留意四周护卫安全,他不是个心疼银子的人,银子和人,自然是人更重要一些。 他说:“不用了,不打呼的睡一间,打呼的独一间。”然后又指了指两个玉,接着说道:“给她们单独安排一间,再找个大夫。” 掌柜立马领会,看一群大男人中,独两个女子,便贴心的叫妇人先将她们带上去,而后对牌子和门号,一个个分发下去,暗卫们一个个进了屋,胡德跟着姜舜骁,看着他拿出一笔银子交给了掌柜,替他肉疼了一阵,而后才跟着一道上楼。 “将军我又不打呼,跟他们睡在一块儿就好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儿笑,分了点闲心与他玩笑,拍着他的肩,说:“身为我的副将,这点特权,你还是有的。” 胡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那掌柜虽说给了优惠,可属下瞧着还是有些贵了,只住一夜,多少有点划不来。” 姜舜骁勾了勾唇:“替我心疼银子?放心,养活你们,我的银子还是够用的。” 说话间,便已上了三楼,却不知,两个玉也被安排上了三楼,在最里间。 此刻,烟玉正站在门口,见他们上来,连忙迎了上去,许是进了屋中,暖和了一些,她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眼神湿润,更显可怜,身形单薄,腰肢细弱,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的一类女子。 她一开口,鼻音还是很重,她也病了,只是这一路都没怎么出声儿,她说:“多谢大人了,是烟玉不好,此行拖累了大人。” 没人告诉她姜舜骁这一行人的身份,她也没开口问过,只是称呼,从“军爷”变成了“大人”。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她便咳了两声,咳的有些急,脸憋的更红了,眼里也更湿润了。 默了会儿,姜舜骁说:“好好休息吧,明日又要赶路,我们没多少时间耽误在这个地方。” 烟玉连忙点头,一抹碎发从耳边掉落,垂在脸庞上,更让她有股娇弱之感,她拿眼看着姜舜骁,一开口喉咙就痒,猛地咳了两声,才说:“大人,救了烟玉和连玉性命,烟玉十分感激,若大人有用的上烟玉的地方,烟玉都是愿意的。” 都是愿意……这话说的有些妙,姜舜骁看了她一眼,不怒不笑,反应平淡,却不似以往拿话怼她,只道:“先养好身子再说吧,你如今这般,我便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也不大好用。” 若不是他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和语气太过平定,都要让别人以为有什么别的深意了。 烟玉愣了一下,心知他这是关心,连忙低下头去,道:“是!” 不欲多言,姜舜骁与胡德各回了屋里。 到镇子时,时间还早,姜舜骁不止定了房,还定了晚饭,到了点小二就送上来了,不少人都是刚臭烘烘的睡了一觉又被叫醒,狼吞虎咽的吃了晚饭。 姜舜骁也差不多,只是一进门就叫人送了热水上来,好好的泡了个澡,将身子洗净,热水泡着也解乏,都快让他睡着了,但这样睡下去,等醒来,怕是水都要凉了,到时候受凉得病,又要耽误事儿,于是忍着困意,泡好了澡,换了身面料柔软的里衣,这衣裳,还是信使有次送信回来的时候,容仪一并带过来的,面料用的极好,贴身穿着很舒适。 屋里很暖和,即使不加衣裳也不会冻着。 他靠在床头,此刻,倒是不困了,只干等着饭。 只是等着等着,饭还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过去打开门,只见烟玉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手指紧缠在一起,眼神无辜又紧张,看着他说:“大人今夜,需要伺候吗?” 姜舜骁目光深沉,他个子高大,堵在门口像是一堵山,而她身量娇小,往自己面前一放,更是显得娇弱无力,娇小可依。 这么夜了,她出现在自己房门前,主动来伺候,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姜舜骁沉默了一会儿,眼角忽然染上了一抹笑,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声音低沉的说了句:“你身子还没好就急着来伺候,你敢来,我倒是不敢用。” 模棱两可的一句话,说者有意,听者有心,烟玉微微张开了唇,眼神更加无辜了,听了姜舜骁的话,她浑身一抖,更加显得娇憨无力。 …… 第1100章 亲近 愣神间,屋内的男子忽然走出来了一步,烟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就是给了他更进一步的机会。 果不然,她刚一退,屋里的男人就压了上来,一个侧身,她就被困在他的臂弯之中了。 平时看着正经耿直的人,此刻忽然眼神暧昧的看着自己,烟玉脸上的温度很快就起来了,一度降不下去,虽然是她主动过来的,可也架不住一个男人的撩拨,尤其,还是一个长相俊朗硬气,血气方刚,充满男子气概的男人…… “你这么晚来找我,我若是不做点什么,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你了。” 烟玉并不了解他,可这些日子随行下来也知道,他是一个冷漠的人,平日里面上见不到什么表情,看着其实是有些令人发怵的。 本来以为自己此番前来,他或许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其实自己也只是想来探探底,看他是否能接受,他一个行伍的男人,精力最是旺盛,这一行人中全都是大老爷们儿,一个女人也没有,边塞到底是苦寒之地,哪有什么温柔乡可存?他救了自己,自己心怀感激,理因报答,而一个女子要报答男子方式有很多,最直接的,最古老,也是她目前很是乐意的,就是眼前这一种。 所以,她鼓起一腔孤勇,来了。 却不想他的反应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他看着那样正经、不近人情的一个人,此番,对自己这般暧昧,撩拨着,竟让她有些受不住。 烟玉眼波微动,她生的不算顶好看,至少,见过容仪那般女子的人,是绝不会瞧上她这样的,只能算得上清丽,看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烟玉没见过容仪,如果见过,或许没这个胆子来找这个男人,虽说是报恩,可总是想要图点什么的…… “大人怜惜,救命之恩无以报答,烟玉如今,就只有妹妹和大人了。” 她说话存有几分技巧,欲拒还迎,话里藏话,道行浅一点的,怕是要被她这副模样糊弄过去了。 姜舜骁笑了一下:“可我若就这么把你带回去了,家里那位,怕是不能轻饶了我。” 那日,救下这二姐妹之后,他们跪在地上哭求收留,也确实没有办法将她们丢下,一问,家里人都死光了,一问,远方也无亲戚接济。 有句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种闲事既然已经管了,就没那么容易轻易摆脱掉,思量一番,姜舜骁到底还是带走了她们,可旁的,却是一句也没多说,是以,她们对自己,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 所以,当他说起家中“那位”的时候,烟玉明显愣了一下,话语间也有些颤意。 而后,她声音很小的说:“只要能跟在大人身边伺候,我……烟玉不求名分,只求夫人能接受一个孤女……”说着,她抬起头来看着姜舜骁,目光执着,竟是充满了爱慕之意。 她接着说:“烟玉只为报恩,只为在大人身边伺候,烟玉一介孤女,什么都没有了,只求追随大人……夫人她……” 姜舜骁看着她渐渐犹豫,忽然笑了,他慢慢直起身来,随之,脸上的笑意变得很淡,他说:“能不能容得下你,要看她了,不过,爷给你亲近爷的机会。” 这么说……烟玉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是有机会的。 她激动了一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抬起头眼神晶亮的看着他,说:“只要爷给奴这个机会,奴做什么都可以!” “回房去吧,你的妹妹,还要等你照顾。”姜舜骁只是笑了笑,笑容很淡。 烟玉的心如擂鼓一般,此刻再多的什么阴谋算计,都抵不过他唇畔的一抹淡笑。 她福了福身,眸中含情,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姜舜骁,退了下去。 她一走,姜舜骁眼神逐渐冷漠,还带了一丝轻蔑和不屑,转身欲要回屋,却见杵在旁边门口的胡德,下巴都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模样。 见将军发现自己了,胡德连忙就要退回去,嘴里直道:“属下什么也没看到,属下什么也没看到!” 姜舜骁蹙起了眉头,冷呵了一声:“站住!” 胡德立马露出了一抹苦笑,站在原地看了眼将军,直摆手,说:“属下当真不是有意……” “过来。” 胡德闭了嘴,看着将军微冷的脸色,认命的走了过去,刚过去,姜舜骁就退回了屋里,胡德眼一闭,也跟着走了进去,门很快就从背后关了起来。 完了完了! 胡德忙道:“将军,属下真不是故意看的!属下绝不会说出去,今夜的事……哦不,今夜什么都没发生。” 姜舜骁冷冷的看着他蹙起眉头无奈的神色,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说完,他回了屋里,坐在桌边,茶已经凉了,他却一口饮下,看了眼杵在一旁的胡德,他深吸了口气,主动道:“胡德,不是你想的那样。” 胡德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未动怒,这才松了口气,连步走上前,也终于是忍不住了一般,他说:“属下方才还在震惊,这烟玉……也不算大美人,怎么就入了将军的眼呢?难不成是因为将军许久没……” 话还没说完,姜舜骁给了他一脚,胡德咧着嘴,连连吸气,道:“可属下不明白,将军怎么对她会是这般不同。” 他印象中的将军,绝不会是方才所见到的将军。 将军是谨慎的,在对女人这一方面,说实话,跟了将军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除了容仪以外…… 所以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着实让他有些震惊了。 但问出来之后,他又想明白了似的,说:“将军是故意给她机会?” 姜舜骁看他终于不胡说了,冷哼了一声,说:“不给她一点甜头,怎么让她露出真面目。” 姜舜骁又不傻,这个女人每每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一看对自己就是有别的想法,他便将计就计,做这一场戏罢,看看她的皮子下,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 第1101章 心安理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得到这个答案,胡德并不觉得意外,方才他之所以震惊,是因为那个与别的女子谈笑的男人,竟然会是他刚正不阿的大将军。 从前,可从未见到大将军,像方才那样过。 况且,说句肤浅的话,将军身边都有傅娘子那等美人了,寻常女子怕是入不得他的眼,刚才看着那一幕,胡德心中什么想法都有了,最荒唐的就是,以为将军素了太久,什么肉都咽得下去。 着实是有些颠覆将军在他心中的形象,故而有此震惊,再加上,他也算是见证了将军和傅娘子那一段的人,心里清楚将军对傅娘子的情意,当初可是费了不少力才将人弄到手,这才过了多久,总不至于就这么淡了吧。 将军看着,并不是个不专情的人。 从前那十年,他们都以为将军醉心战场,不醉美人呢。 “将军就打算这么带她回去吗?” 姜舜骁顿了一下,才说:“若能在回去之前解决好,早早解决早早了事,若她不露出马脚,那便是要打长久战了,如今,病害横行,也传到那边去了吗他们无心恋战,可却少不得要给我使绊子,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不得不防,且看她是个什么目的。” 胡德也默了,他思量了片刻,问:“可若最后查清,她们当真只是一对孤女,并无其他特殊身份,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的话……属下看她对将军也是殷勤的很,若她真想留在将军身边伺候,将军……” 姜舜骁抬起头看了胡德一眼,忽然笑了:“这种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有些话胡德不知该怎么说,不是不担心,他只是替自己的兄弟,感到不甘心罢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苦过来的,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他们用命换回来的,什么都来之不易,情路也是坎坷,就连他自己这段婚事,也是他强取豪夺,才得来的,他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胡德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相比起元炳,他已是十分幸运的人。 至少他所求已经得到,而元炳所求,却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他,那个被元炳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女子,合该得到最好的生活,最好的疼爱,她没能跟元炳成事,是很可惜,可是她的日子能过得好,她的丈夫对她是十分的疼爱,倒也不是很可惜了,可若是她过得不好,被人冷落,被人疏忽,被人取代,最伤心的怕也就是元炳了吧。 他放在心尖上珍爱的女子,被人轻易得到,又弃之如履,他该有多伤心。 所以胡德是担心的,他虽知道将军这样的身份,后院不可能只有傅娘子一个人。 天底下的男人,但凡是有些本事的,家中也都不会只有一个人,也只有像他们这样,没什么雄厚的家世背景,自个儿一个人闯上来的,身上不背负着什么压力,往上数几代,也没有三妻四妾的的例子,才会心安理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 第1102章 对傅娘子是不是一时新鲜? 按道理来说,就算有一天,将军大人娶了正妻,又纳了其他妾室,也没人能说什么,像他们这类家世的人,一段感情,不过是镜花水月,只一时的快活,他们不会为一段感情而驻足,更加不会守着一个女人过完这一生。 像他们这样的人,三妻四妾。反倒是常态。 只是对于胡德和元炳来说,他们不是出生世家,家庭、感情都简单纯粹,他们也不会想着娶了正妻之后再纳几房小妾,哪怕如今功成名就,也有了资本,却玩不来那些花样子。 胡德曾多少次感叹,若是没有将军在中间,或许,元炳和容仪会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他们理应是一对。 两个人都是十分干净,又纯粹的人,说句不该说的话,胡德其实更觉得,容仪跟了元炳,远比跟着将军会更好一些。 有句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虽说元炳与将军相比,原本是没可比性的,不管是样貌还是家世,元炳样样都不如将军,可有一点,却是将军比不上元炳。 那便是独一无二的人心,不管是人,还是心,都能独给她一人…… 至少元炳可以给她一颗独一无二的真心,只待她一人,只为她一人。可将军却说不准了,并非是此刻胡德有意去这样想将军,而是他心里清楚,像将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驻足,他终究,是安宁王的嫡子。 可是今晚,将军的态度却让胡德有些摇摆不定了,他以为将军对容仪纵使是喜欢,也不会是独一份的,天长日久,免不了有新人,再加上将军还未娶正妻,一切都是未知数,就算如今两人再好,等将来将军娶了正妻,有了新将军夫人,焉知到那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可是今晚,明显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就算将军真将她收用了,也无可厚非,可将军却没有,那种冷若冰霜的态度不是装出来的,胡德跟着将军这么久,也算是了解他每一个表情里含着的意思。 他是当真没有把那个烟玉放在眼中,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傅娘子,还是单纯的因为此女来路不明,将军有所顾忌呢…… 胡德心里抓心捞肺的,他很想问清楚,问一问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对傅娘子是不是头脑一热的新鲜。 可胡德心里明白,这种话自己最是不好问的。且不说,这是将军的家事,这等感情秘事,将军又怎么可能随时拿在嘴边,一问就说呢?再加上他平素与元炳关系硬一些,他问,不就更容易让将军多想了吗? 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胡德终究是按捺住了,他想了一个理由说服自己。 他告诉自己,就算是问了也无济于事,如果答案是自己不想听到的,自己也没有能力改变,问了也是白问,可如果答案是自己预料到的,也终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又能拿什么改变呢?问与不问,结果都一样,只不过自己图个心里明白。 …… 第1103章 如何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京城这边,自从容仪知道爷快回来了,每日都亢奋的没有办法,哪怕束庸和茯苓都告诉她,爷回来的路程遥远,不会说回来就回来的,这中间耽误的功夫怕是要许久。 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让她不要高兴的那么早,人还没那么早回来呢。 可容仪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她左手捏着一颗酸梅,小脚一翘一翘的,眉眼轻松,唇红齿白,一本正经的说:“可是,一想到他要回来,我就莫名的很高兴,心情上我是越发的控制不住了,或许,不是我兴奋,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知道父亲要回来了才兴奋呢,你们想叫我不要太早高兴,我可以不高兴,可如何能为难肚子里的小家伙呢?” 话音刚落,大家都笑了,茯苓打趣道:“娘子说的有道理,这孕妇的心情确实千变万化,娘子能保持心情愉悦,也是奴婢等乐意所见,只是想着这日子还早,娘子每日都这般亢奋,怕等爷真的回来了,娘子反而把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干净了,到时候,又怎么拿最好的状态去迎接爷呢?” 容仪但笑不语,咬了口酸梅,酸的模样都变了一下,她俏皮一笑,咽下口水,才说:“那我试试吧,试试看,如何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又一次,哄堂大笑。 趴在门口的小邋遢往屋里走了两步,遥遥的看着主子摇尾巴。 它或许听不懂主子们在笑什么,却会跟着一起高兴。 …… 而还在赶回来路上的姜舜骁,却不如容仪这般心情轻松,那日自从两个女子病了之后,无奈之下,姜舜骁购置了一辆马车,好叫两个玉坐在马车里,倒不用跟着马颠簸。 只是这样一来,又耽误了许多回去的时间,飞马和马车相比,自然是飞马快一些,可若加上马车,整个速度都要慢下来一些。 烟玉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她认为,这辆马车是大人怜惜她和妹妹而专门购置的,想到大人的怜爱之情,烟玉心中怎能不荡漾? 于是乎,她就更殷勤了,偶尔马队停下来休整的时候,她便会提着裙摆踱步到姜舜骁身边,低声询问,眉眼低顺的模样,看着到很是乖巧。 一开始,整个马队的人对两个玉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维持着最起码的礼节,也不至于太冷淡,但也不会太热情,不过,自从发觉了将军主子和烟玉之间那点小暧昧之后,一些人也人精似的,对烟玉从知礼更多了几分敬。 有一天,烟玉下马车带着连玉出来走走活动胫骨,马车正停在一处老林里,白日雪色皑皑,静寂无声,只听得到两人在雪地里走时候咯吱咯吱的声音。 连玉小孩心性,看到雪了玩性大,开始还老老实实的走,后面就开始蹦哒起来了。 烟玉抓不住她,只笑着跟在她身边,叮嘱她地滑慢行。 话音刚落,连玉就摔了下去,烟玉一顿,连忙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没事吧?!” 连玉一点也不想是摔了的样子,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姐姐,道:“没事,雪好软,今夜带一点回去一起睡觉好不好?” …… 第1104章 姐姐带你去一个新家 看着妹妹单纯无害的样子,烟玉抿唇一笑,她看着连玉,默了半晌,拍掉她身上的雪花,声音柔柔的说:“雪很软,但也很凉啊,若是睡觉把雪放在身边的话,连玉就又要生病了。” 一听到生病,连玉立马蹙起了眉头,姐妹俩长的不太像,或许是因为连玉心智的问题,哪怕年岁不算小孩儿了,可模样看起来还是很稚嫩,她一蹙眉,就更显娇憨了,摆头说:“连玉不要生病,生病又要喝药药,药好苦好苦!”说着,她就把手里握着的一个雪球扔了,还拍了拍手,将手塞进荷包里。 烟玉笑了,她握住连玉冰冷的手,说:“你放心,以后只要你乖乖的跟着姐姐,只要姐姐有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咱们姐妹俩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嗯……” “走吧,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呢,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 连玉拉着烟玉的袖子,两人往回走,连玉忽然顿了一下,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有些无措的模样,她问:“姐姐,我们要去哪里?我们跟着大人走,不回家了吗?” 烟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来,她低下头去,良久才说:“连玉,我们没有家了……” “为什么没有家?” 连玉的问题,一时间把烟玉问住了,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该怎样告诉她,家里人不知是被仇杀,还是如何,全都死光了,再没有一个人了,如今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了。 这种沉痛的话题,想必说了连玉也不会懂,她不会懂什么叫再也不会有了,什么叫死去,什么叫相依为命,如果可以,烟玉也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懂,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这样,她的世界至少是安静平和的。 烟玉回避了这个问题,却笑说:“意思就是说,姐姐要带你去一个新家,有一个人会好好的照顾你我,会给我们锦衣玉食的日子,以后,你想吃糖就吃糖,想穿新衣就穿新衣,连玉是不是很高兴?” 果然,连玉露出了一抹笑,她低声问:“那我可以每天下午都吃一颗糖吗?” “可以。” “我可以养一只小狗吗?上次的阿黄被强子他们打晕了,他们骗我说是阿黄自己跑丢了,可我明明看到是他们带走了阿黄……” 烟玉顿了一下,而后慢慢的点头,她拉紧了连玉的手,说:“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养小狗就养你最喜欢的小狗,不会再有人带走它。” “哦……可是,阿爹和阿娘呢?” 这一下,烟玉彻底沉了下来,看不出情绪,可连玉也明显感觉到她沉默的异常。 惶恐不安的拉着姐姐的手,又问了一遍:“阿爹和阿娘呢?他们要的,也会有吗?” 烟玉眸子一痛,她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哑,说:“会有的,以后阿爹和阿娘不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可他们在另一个地方生活的很好,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 第1105章 总是要图点什么 连玉的世界很简单,一家人就是她的全部,只要这些人过得好,她便觉得满足,当下便舒心地松了口气,她重重的点头,跟着烟玉一起往回走。 爬上一个坡时,因为雪地湿滑,差点没站稳摔倒,烟玉一把将她拉住,连玉被吓了一下,站稳后又笑嘻嘻的站在姐姐身旁,回去的路上,连玉又问了一句:“大人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跟大人回去以后,大人的夫人对我们也会这么好吗?” 烟玉顿了一下,看着连玉,神色难辨。 “你怎知,大人有夫人?” 连玉笑说:“几个哥哥这么说的,他们说,大人的夫人长得可美了,人也好,还说大人此番赶路回去,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夫人呢!” 话音刚落,烟玉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冷哧了一声,眼里带了点不屑,说:“那怕是不见得吧,你若说他是为了夫人,才急赶急的回去,那这些日子又为何耽误了行程,慢了许多?” 心智低的人,听不懂话外音,更不懂此刻该说什么才能让人高兴,连玉没懂,所以反问了句:“为什么呢?” 烟玉脸色黑了片刻,深吸了口气,忍了又忍,才说:“自然是因为你我,前些日子你病了,他就连忙找了间客栈,休整了一夜,为你请大夫治病,你忘了吗?后来又顾及你我是女子,购置了马车,这你总知道吧。” 连玉点头,却还是没明白烟玉想听的是什么,她说:“大人真好,除了爹娘以外,大人是连玉见过最善良的人了。” “那你说,大人为何这么好?” 赶在连玉说出“因为他善良”这句话之前,烟玉又补充了一句:“一个人对我们好,总是要图点什么吧?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糖水。” 这下连玉算是懂了,她看着姐姐,却又苦恼起来,因为,她想不到大人会图什么,好像她和姐姐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 烟玉看着她,叫她神色逐渐困惑,本是想直接告诉她,可忽然间又决定还是不说了,等事成之后,她自然会知道。 想了想,烟玉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不用多想,总之,你会明白的,你放心,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不会放任你不管。” 连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上姐姐的步伐。 …… 又不止过了多久,飞雪漫天的下了好些日子,府里的仆人近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清扫积雪,一夜起来,便足有半个手臂高,府上的主子个个娇贵,若是心血来潮出来走走,这样的雪地岂不是见鬼了? 长留的仆子少,可该打扫出来的地方也干净,这还多亏了束庸调派了一些暗卫,轮番着来。 还别说,如今管制森严,一些守在院外的暗卫都快要闲出屁来了,叫他们打扫积雪,竟还喘了起来,看着这一幕,束庸气的气不打一出来,直说若是主子回来了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这副德行,定要让他们在接近年关的时候,练下一层皮来。 意识到这些暗卫生活的太安逸,身上都快要长膘了,束庸不顾他们苦苦地哀求,直接将他们丢回了大本营“回炉重造”,说实话,在长留伺候过的暗卫,舒服的简直没话说,享受过的人再让他回“地狱”,那不是要人命嘛! 可这事儿,没得商量,束庸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此刻不狠心,等大人回来以后发觉了,不止他们要流半盆血,自己也要褪一层皮下来。 招懿院的暗卫忽然换了一批新面孔,茯苓领着白婆婆还有几个丫鬟去认了认人,几人憋着笑回来。 一起共事那么久,她们在明,暗卫在暗,但早就处出感情来了,突然这么一换人,还真是叫人有些不习惯,可得知他们被换回去得理由,又都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便将这事解释给娘子听,娘子听后也是眯着眼笑了好久,但一转眼又很是认真的说:“束庸安排的没错,就是要这样,他们一身本事,可不能在内院被荒废掉。” 茯苓哼哼了一声,说:“奴婢看啊,是束庸怕爷回来以后,看到他手下的人一个个都快养出肚子来了,会治他,他才连忙换了一批人过来。” 此话一出,满屋都是笑声,她和束庸是公认的欢喜冤家,平日里贡献了不少笑料。 容仪笑得眼泛泪花,她其实是个笑点很低的人,一旦被戳中了,一下子脑子里就会想起很多好笑的事,就会笑得半天都停不下来。 不过,她想,过了这么久了,爷也该回来了吧。 这人在路上,也着实没办法去催他。 …… 墨夜,白雪纷飞,檐下挂着的灯笼照亮了飘下来的雪,像亮片一般闪闪发光。 容仪坐躺在暖炉旁,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弯起了温柔的弧度。 秋心打了盆热水进来,蹲下身替她脱去鞋袜,一双脚放进温度适宜的热水里后,容仪叹了一声,干脆安安生生的躺着,小脚没踩在盆子里,而是在水中晃着。 秋心说:“一会儿奴婢给娘子捏捏脚吧。” 容仪连忙摇头,复又道:“捏脚倒是不用,不过一会,你倒是可以帮我捏捏肩,我最近肩膀这一块儿酸疼酸疼的。” 秋心应下,待娘子泡好了脚后,趁着这热乎劲儿,连忙爬进了被窝里,其实被窝也很暖和,但还是要身上暖和了,这睡一夜才不会冷。 容仪坐在床上,叫秋心也上来,因着位置不方才捏肩,秋心才斗胆上了床,而后伸手为娘子捏了起来。 容仪闭着眼,秋心问:“这样重吗?” 容仪笑:“这样刚刚好。” 秋心放心了,专心的捏起肩来。 过了好久,容仪都开始昏昏欲睡了,眼皮突然狠狠的跳了一下,跳的着实有些太狠了,她原本只是微微眯着眼,眼还没闭上,这一跳,都将她的睡意吓“跑”了。 容仪睁开眼,眼皮却跳的更厉害了。 她伸手按了按,却清楚的感觉到眼皮在手指下还在跳动。 …… 第1106章 半夜山贼 眼皮跳得着实厉害,原本不怎么在意,可这样使劲跳,叫她着实有些睡不着,她让秋心停下,而后躺了下去,裹着暖和的被窝,揉着自己的眼睛,过了许久眼皮才停消停下来。 秋心问:“娘子眼睛不舒服吗?” “嗯……也不是不舒服,它老是跳。” 秋心:“是不是娘子没睡好?天热也晚了,不若娘子先睡吧。” 容仪“嗯”了声,她也认为自己是这些日子没休息好的缘故,等眼皮跳的不那么狠了,再加上之前酝酿出来的困意,她一歪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秋心去灭了灯,只留下一挑微弱的烛光,而后在小板凳上坐了许久,待到半夜,她都睡着了,熟睡许久的容仪却猛地睁开了眼。 她不是渴了自然醒来,也不是想要如厕了自然醒来,更不是做噩梦被吓醒了,也是不知为何,就在某一瞬间,忽然间意识就清醒了,心也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一般。 容仪躲在被窝里,眼睛瞪的有些疼,她眨了眨眼,又因为睁开太久干涩而润出了泪水。 屋里的那一星烛光早就灭了,她眼前便是一片黑漆漆的,不知为何此刻心如擂鼓,竟让她生出惊惧之感来。 她知道秋心在屋里上夜,可此刻,她竟是连喊她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只将自己缩在被子里,静默了许久,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她也不知在想什么,慢慢的平复下来了。 可这一夜,终究是难以入眠。 而这一夜,原本就不太平。 姜舜骁等人回京的消息,若是有心人也是能知道的,更不防那些有心人半路“抢劫”的…… 今夜的拦路虎,看着像是真的山贼,姜舜骁原本以为他们是被派来追杀他的,可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发觉,这或许,真的只是来求财的。 一个个看着都五大三粗,可跟手下任何一个人却都过不了三招,原都是些花拳绣腿,出来吓唬人的。 姜舜骁没心情搭理他们,只道:“今夜就放了你们,快快离开。” 被一顿好收拾,十几个山贼多少有些泄气了。 天色已沉,他们在这边埋伏许久,看到一队车马不知有多兴奋,可却不想碰到了有硬本事的人。 姜舜骁一行人没再穿盔甲,怕太惹人注意,所以,这一伙山贼也看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以为是送到嘴边的肥鸭,却不想是碰到厉害的了。 打不过就跑,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当姜舜骁说放他们有的时候,虽还是不甘心,却还是低着头走了。 哪知,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人,手里竟抓着连玉,一副尖耳猴腮的模样,邀功道:“老大不怕!我抓了他们的女人,看他们还敢不敢狂!” 为首的断指男手臂都快要脱臼了,本来也不打算再在他们身上下功夫了,可却不想小弟竟抓了人,这下,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搏一把?可对方个个都是练家子,他又不止那女子对他们来说是否重要,万一他们根本不在乎,怕是今晚,就不能善终了。 不搏?好不容易等到的一队人,看起来像是一笔大单,就这么错过了未免可惜,而且,万一呢?万一这女子很重要,他们此番不就可以拿很多钱回去了吗? 最终,贪婪占了上风,小弟都将人抓住了,他还不反击,那他这个老大当的岂不是太孬了吗? 想到此处,断指男忽然转过身去,看着姜舜骁和胡德,往地上吐了口唾液,表情有几分精彩,他说:“现在怎样,是乖乖把银子交上来,还是准备看着这个女人今晚就去见阎王?” 此处,山风寂静。 姜舜骁冷漠矗立,眼神更是冰冷的看着他,好像再看一个死人一样。 断指男被看的心里发毛,直道:“看老子做什么?说话啊!刚才不挺能打的吗?怎么这会连话都不会说了?” 一旁烟玉吓得都快要晕过去了,由暗卫扶着,连玉也吓得直抖,那刀就抵在她脖子上,往用力一点,就要见血了。 胡德呸了一声,说:“让属下去解决他,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给他活路他不要,非要往死门上撞。 烟玉失声了许久,终于找回了点声音,她跪倒在姜舜骁脚下哭道:“求大人救救奴的妹妹……奴就这么一个妹妹了,她若再有半点差池,奴也活不下去了!” 胡德蹙起眉头,为她的哭诉而厌烦。 那头断指男也听到了,当下眼睛一眯,亲手将连玉捉在手里,刀抵进去了一些,很快就见了血。 连玉虽低智,但此刻竟是连哭都不敢哭,只呜咽着,发抖着。 胡德恨恨道:“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姑娘,竟也值得你们下此狠手?” 那头的人才不管这些,有筹码在手里,说话都有底气了。 烟玉还趴在姜舜骁脚边,除了那头人嚣张的声音,就只她的哭声了。 姜舜骁脸色不大好,他伸手将烟玉拉了起来,只道一句:“解决了他。” 话音刚落,胡德飞腿就出去了。 几个小喽啰,哪里是他的对手,即便是有人质在手,也不顶用。 烟玉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可见妹妹解脱,又松了口气,这时她才发觉,自己一直抓着大人的手臂,而大人,面色冷淡。 烟玉连忙松开手,面带歉意,将连玉抱在怀里,用手帕替她捂住脖子,正要和大人解释,他就朝那群人走过去了,只丢下一句:车里有药。 大人有正事忙,烟玉也不敢再耽误事,连忙带着妹妹回了马车,东翻西找找到了一瓶粉末状的药瓶,问了守在车外的暗卫,确定可以用后,就忙给连玉上上。 而这期间,外面的哀嚎声就没停过。 连玉还抖着,脖子上的疼意传来,她说:“坏人!连玉好痛!” 烟玉安慰了两句,心里急不可耐,她知道自己办错了事,正悔着呢,上好了药后就让她躺下先休息,不要再乱跑,而后掀开门帘,人刚下马车,往前走了两步,一道血柱就朝她脸上洒来。 …… 第1107章 依赖 顷刻间,刚才那个抓住连玉的人,已经被一刀抹了脖子,血飞的多远,直接溅了烟玉一脸一身。 意识到飞喷出来的东西是什么,烟玉脸都白了,两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她看着大人冷峻刚毅的脸庞,静默肃穆的眼神,强撑着才站稳,将涌上来的恶心压了回去。 烟雨抖着腿,慢慢的移步到姜舜骁身边,终于一个不稳倾倒在了姜舜骁的身上,她的眼神分外无辜,血红的颜色洒在她脸上更让男人升起一股保护欲来,而她的表情也这般楚楚可怜…… 姜舜骁扶了她一下,看起来并不像刚才那样不耐烦,他只是和往常一样抿着唇,不动喜怒的看着她。 烟玉心中一喜,大人这般,是不是就代表不与她计较了? 方才她的求救,着实是鲁莽了,她本意是想救妹妹,却不想自己的动作会更加使妹妹陷入危险。 她以为大人是厌烦她遇到事的莽撞,像大人这样的男人,应当不会想要一个遇事只会慌乱,不镇定的女人吧? 毕竟,他是这样一个耀眼的男人。 看大人脸色不差,烟玉试探着靠着他,将脸埋在他胸口,微微出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被拉住手臂拉开了他。 烟玉一脸茫然,抬头看着姜舜骁,神色有几分委屈。 “大人真恼奴了?奴方才……是关心则乱,没有顾虑太多。” 姜舜骁静默的看着她,语气软和了一些,他说:“没有,你一个女子,害怕是正常的,爷身上脏,别再弄你身上了。” 他一身黑衣,脏不脏的,还真不好说,可他这样说了,烟玉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拿眼看着他,不确信的问:“大人当真不怪奴?” 姜舜骁耐着性子,还伸手勾去她耳边的一点碎发,说:“不怪你,女子娇弱一点总是好的,你若连这都不怕,爷倒是显得没什么用处了。” 听到这话,烟玉眸光微微一闪,她笑了,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语气中也不再忐忑,反带了点娇憨,说:“大人是奴的天,怎会没有用处?奴仰慕大人,更怕奴对大人而言,没有用处。” 姜舜骁笑了,意味不明,他看着烟玉,没有看她闪着光亮的眼睛,反看着她脸上的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有没有用处,日后你就知道了。” 他说话声音低沉魅惑,只是短短一句话,却叫烟玉浮想联翩,感动了自己。 不等她再说什么,姜舜骁已不欲与她废话,只几句中听的话,将她哄上了马车,待她一进去,立马就变了脸,带着几分淡讽,伸手弹了弹胸口的衣服。 胡德默默的看了一会儿,不禁回想到之前发生过的事—— 像他们行军打仗十多年,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们也曾救过旁的女子,也曾遇到过一些遇到事,只会哭喊的女子,那个时候,将军对待那些女子,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感觉到碍事,便一个手刀劈下去,让人先晕几个时辰,等事都办清楚了,人醒过来了,再哭喊也无所谓。 …… 第1108章 大人牺牲的也忒大了些 像方才那样还耐着性子,去安抚她,还拿话哄她,还真是活久见呢,一时间也颇为感叹,为了引她入局,大人牺牲的也忒大了些。 要说今夜也真是有惊无险,这大半夜的该休息也都休息了,却没想这伙山贼这般吃的苦,大半夜的蹲在山下守人,还真让他们守上了。 姜舜骁看了眼遍地哀嚎的人,冷哧了一声,不由想到:有这般毅力,这般胆色,若是去走正途,定然不会太差,可偏偏要去走捷径,要去害人性命,呵,碰上他,算他们倒霉了。 想着,他便派了一个人去报官,并让手下的人将倒在地上起不来的一伙山贼捆了起来。 天亮时,衙役到了,颇有些惊诧的看着被一锅端了的一伙山贼,又看了眼雪地里的马蹄印和车轱辘印,一群衙役两两相望,那神情仿佛在问:哪位神人将这窝匪贼就这么给端了? 其实这些山贼并没有多么强硬的本事,但胜在狡猾,再加上这一带山势复杂,他们利用地形有不少藏人的地方,狡兔三窟,就算衙门想来将他们一锅端了,也是不容易,可谁能想到,一夜醒来,竟有人将他们都捆了丢在雪地里,而此刻得他们早已经伤痕累累,又冻的神志不清了,怕就是这会将他们放了,他们也没法跑了。 衙役将人带走,可却不代表这一带就彻底干净了,当地的人都知道,断指男这一伙山贼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可相比起其他山匪,他们算得上善良了。 他们只求财,不害人性命,也不会非礼平民百姓家的姑娘。 断指男一案可以说是结的最突然的一个案子了。 …… 快到元旦,将近年关时,容仪身上的衣裳也渐渐有了旁的色彩,之前因为怕太打眼只穿素色的她,如今穿着粉的紫的黄的蓝的也是常事,之前长公主送来的布料已经做好了衣裳,这日,她便穿着那水红布料所做的冬衣。 衣裳上身的效果也十分不错,她本就生的白皙,穿着这样鲜艳的颜色更加衬得她唇红齿白,面色白皙红润,衣领上毛茸茸的白色围脖更是让她看起来娇小可爱,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本就很鲜的颜色,在花式上就简单干净许多,她穿着这一身,从视觉上,看着也很舒服。 女人对新衣服都是有莫名的兴奋感的,难得的,容仪心情十分要好,甚至还想出去踏雪。 平日里都在屋子里足不出户的,她倒是很少出去走动,一是冷,二是怀着孕不敢去外面随意走动。 可今日她心情好,提出踏雪这一要求时,也没人拦她,两个丫鬟细心的伺候着,一左一右的护着。 好在身边伺候的丫鬟都心细如发,没有毛手毛脚,做事毛燥的,照顾起孕妇也是一把好手,这倒是不用白婆婆和茯苓担心。 容仪裹着一身红走到雪地里,路上的积雪都被清扫干净了,她踏实的踩在地上,有些不大满足,她其实更想踩进积雪里,一踩一个坑。 …… 第1109章 这很残忍,吃了它更残忍 虽然心里动着这个念头,可容仪知道,她若当真这么做了,恐怕这跟着的几双眼睛都能将她“杀死”,白婆婆一定会念叨,说她小孩心性,怀着身孕却任性胡来,也不怕伤了宝宝,茯苓多半会在旁边打圆场,说奴婢也理解娘子,可怀着孕呢,做什么都不方便,万一有个好歹伤着的是自己,伤心的更是自己。 想到这里,容仪无奈地笑了笑,决定还是不要以身试险了,到时候白婆婆和茯苓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定要她好好自省一番。 怀着孕嘛,自然是肚子里的孩子最大,容仪都已经习惯了。 一旁搀着她的玉衡好似看明白了娘子得小心思,在她耳边低低的问:“娘子是不是想踩雪玩儿?”她也怕白婆婆念叨…… 容仪眼睛亮了一下,暗暗点头。 师徒主仆俩说话的声音极小,小动作也极多,生怕被后面跟着的茯苓和白婆婆发觉了。 玉衡说:“娘子冬日的鞋子厚实,踩一会儿当是没什么,咱们可以去那边草地里踩,那边平整,也不会滑倒。” 容仪眼咕噜一转,被馋的心痒痒:“可是……白婆婆和茯苓一定不准!” 玉衡也讪讪的,她也知道,只是看娘子雀跃又不敢的样子,没忍住出了个主意。 主仆俩絮絮叨叨的,没一会儿就走到草地旁边了,容仪看着草地里的棕榈,脑子里灵光一现,轻咳了一声,忽然说:“玉衡啊,你扶我过去看看,那片儿是不是要被雪压断了?” 说着,主仆俩目不转睛,神情严肃,仿佛是真的要去检查那棵棕榈。 秋心愣了一下,看着草地上深厚的雪,有些犹豫,这怕是要挨说吧? 不管了,跟上去再说! 或许是表演的太过入神,主仆三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演技多么拙劣,目的多么明显,白婆婆和茯苓早就看出来了,却难得的没有上去阻拦,偷偷的笑着看着三人的背影。 草地上的雪松软,踩上去就陷进去了,这样的雪地倒不会滑。 是以,两人紧紧的跟在后面,没说话,可一双眼却是紧紧的黏在娘子身上,以防她出意外。 踩过雪了,过足瘾了,在脚还没冷下来的时候,容仪退了出去,而后回到长廊,将脚下的雪蹭掉了。 此刻没下雪,天地间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容仪站在廊中看着外面,不由感叹:“以前还在家的时候,每年都会下好大的雪,我每年都会堆个雪人,往雪人鼻子上插胡萝卜,每次刚插上去,就会被娘拿走煮在汤里或配菜炒着吃了,还小的时候我还哭呢,总觉得拿走雪人的鼻子它会很痛,这很残忍,吃了它更残忍。” 幼时总是天真烂漫,觉得万物有灵,即便是自己用冰冷的雪花堆起来的雪人也是有生命的。 那时候苏萍对她不耐,自然不会拿话哄她,倒是傅贵,会抱着她给她擦干净眼泪,说:“爹爹带你去给雪人买鼻子好不好,有了鼻子,雪人就不痛了。” …… 第1110章 是个好日子 那时候,傅贵并没有告诉她雪人没有生命,也不会感受到疼痛,也没有告诉她,胡萝卜就是胡萝卜,它不是雪人的鼻子,他很好的保护了容仪的天真,也让容仪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吃胡萝卜,她认为,自己每吃一根胡萝卜,这世上就会有一个雪人失去鼻子而痛苦。 追忆往事,总是让人生出许多感念,听娘子说着说着就没下文了,再看娘子脸上暖融融的笑意,秋心小声说:“娘子不能冻着,不若奴婢去堆吧。” “你会堆雪人?”容仪反问。 秋心默了一下,不确信的看着娘子,说:“堆雪人那么简单,应该没人不会吧?” 容仪笑了笑,道:“堆雪人不难,难的是堆好,你若不怕冷,就且去试试看。” 秋心跃跃欲试,玉衡也有些手痒上去帮忙,白婆婆年岁大了不爱去搞这些,也经不起这冰雪的冷意,茯苓也想帮忙,可奈何小日子来了,手上沾不得凉,只好在一旁看着。 滚雪球就不大容易,玉衡和秋心两人弄雪弄的手都发热了,手中的雪球也从一小坨越滚越大,秋心滚的身子,看大小差不多以后,将雪球拍拍紧实,而后满意的看着自己滚出来的,并不很圆的雪球,那边玉衡早就将脑袋滚好了,等身子待定,她便使出力气将“雪人脑袋”搬了起来,将它回归原位,可放的时候位子没放好,这雪人的头和身子有些歪,从容仪的角度看过去还有几分滑稽。 这卖相比容仪之前自己堆的可差远了,作为一个资深堆雪人的人,她不仅能把雪球滚的圆润,还能将雪人的样子做的好看,她曾堆过一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雪人,那个雪人没有圆圆的身子和脑袋,而是一个人形,她还凭着感觉将雪人的眼睛鼻子扣出来了,雪人形似一个美人,十分精致,那一次给她印象很深刻,因为她堆出来的雪人,得到了很多人的欣赏,就连当时的苏萍都夸了两句。 堆好以后,秋心像见了夫子的萱萱一样,给娘子交课业,她问:“娘子,是不是堆的不太好看?” 容仪却对她一笑,说:“没有,它很特别,这世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雪人,你堆的这个,独一无二。” 秋心脸红了红,心里有些高兴。 容仪走到雪人旁边,指尖轻轻摸着它的脑袋,一阵凉意从指尖传遍全身,容仪笑着收回手,而这时,天上下起了雪,她抬头看天,嘴边带着微微的笑意。 今日,静谧安详,是个好日子。 只是将近元旦了,也不知赶在元旦之前,爷能不能赶回来,这么冷的天在路上一定不好受。 她闭上眼,一片雪花落在她眼角,而后化成水,一丝丝的凉意传来,容仪刚要低下头,一只干燥温热的指腹就替她擦去了脸上的雪水。 这触感,不像是丫鬟们的,容仪微怔,她低下头来,缓缓的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人后,她睁大了眼睛,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第1111章 你……终于回来了! 此处,万籁寂静。 连风雪声都显得格外安宁。 容仪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一时间,耳朵里都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四周的下人也早就俯身行礼,谁也没出声打扰这安宁的一刻,但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笑意。 今天爷回来,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除了容仪以外。 没告诉她,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看此刻娘子的反应,看来这惊喜是给到位了。 …… 姜舜骁回来时,外面尽管有很大的动静,他也没停留一刻,卸下一身寒意直奔招懿院来。 进门的那一刻,站在雪地里那一抹水红的身影就截去了他的目光,在他的印象中,容仪很少穿这样颜色的衣裳,可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站在雪地里,微微抬头,闭着眼任由雪花飘落的美人儿,是他家的美人儿。 她是天地间的一抹喜色,夺人眼目,美的不可方物。 她是放在心里惦记着的女人,再见她,只觉心都被填满了,好像有一只手在捏揉他的心脏,不轻不重,足以让他心悸。 有一种感觉,在她之前不曾有,在她之后不会有,但只要她在,就一直会有。 那种让人心颤的情愫席卷全身,让人慌乱,也让他满足。 他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雪水,嘴角不知何时带了笑,在她看向自己时,笑意更甚。 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有些凉,他问:“看到爷就傻了?” 容仪张了张嘴,她确实傻了,傻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上下看着他,眼里染上一抹笑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终于回来了!” 算算日子,他确实早该回来了,可容仪每天起来都问,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还未”,久而久之,容仪不用问都知道答案了,虽然失落,可也是急不来的,可却不想他来的这么突然,这样惊喜。 “怎么没人告诉我?”莫大的喜悦感让她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激动。 这时,茯苓才笑说:“这个消息奴婢等早就接到了,但想着给娘子一个惊喜,且娘子早上起来也没问,奴婢们就忍住了没说,想让娘子高兴高兴呢。” “没问?”姜舜骁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他低下头看着容仪,挑着眉头看她,好似再说:你就不关心爷何时回来? 容仪脸微红,主动勾着他的手指,声音软糯低柔,道:“我每天都问,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偏今日没问,你就回来了,可见,嘴上惦记不惦记的,都不如真心惦记,我一直盼着你回来呢,所以,你回来了。” 我一直盼着你回来呢,所以,你回来了。 她声音低柔的可以掐出水来,又不显得矫揉造作,听在姜舜骁耳里简直要把他的心都软化了,尤其,她还这般不遮不掩的表露相思之意。 他一双黑眸深沉的看着容仪,反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低压道:“所以,不是马儿跑得快,是你把我盼回来了。” 听他调笑的话语,容仪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当下也是没忍住红脸,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满目温柔。 …… 外头冰天雪地的,终究不是叙旧说情的好地方。 虽然银装素裹着纯白的世界,放眼看去都是皑皑白雪,让人心情愉悦,可美丽,也冻人呀! 姜舜骁握着她微冷的手,目光移到她小腹上,手一紧,带着她往回走。 屋里暖和的很,人刚进来还忍不住打个寒颤。 容仪抖了一下,将一身寒气抖落,而后长出一口气,叹道:“这个天儿出去踏雪,真是需要勇气。” 姜舜骁帮她脱下大氅递给旁边的玉衡,没了大氅,她看着更娇小了,修长的脖子被白色毛绒的圆巾盖住,却更加衬得她脖子上的皮肤白皙细嫩,脖颈修长。 她不似别的妇人,生过孩子以后膀圆腰粗,相反,如今又怀上身孕的她,身材依旧是原来那个小姑娘,只是腰身粗了一些,可在姜舜骁看来,也还是细,因为容仪的腰本就盈盈可握,如今丰润了一些,也并不觉得过粗,从视觉上来看,依旧好看。 姜舜骁从后面将她抱住,双臂环住她的肚子,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掌就放在她微隆的小腹上,重新抱住她,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颇多感慨。 他微微低头,贴着容仪冰凉的脸,说:“你长高了些,肚子也大了起来。” 容仪将小手覆盖在他的大手之上,往后靠着,靠在他的怀里,只觉他的怀,比屋里还要暖。 “白婆婆说,女子生孩子之后是会长高一些的。” 姜舜骁轻抚着她的肚子,大掌至腰身,轻轻握了握,才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即便是不生孩子,你也要再长几年。” 说完,他自己都突然脸红了起来,是啊,她还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如今跟着他,两个孩子都有了,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 容仪没察觉,只道:“我还怕自己不长个儿呢,爷生的这么高大,我也想长的再高一点,站在爷身边的时候,看着爷不会仰的脖子疼。” 姜舜骁看着她清澈的目光,唇瓣碰到她的耳朵,他轻轻摩擦着,说:“那就再长高一点,长到与我并肩而立。” 容仪笑,耳朵有些痒,她红着脸避开了他的唇,拿眼看着他,笑说:“长那么高,就不好看了。” 女子,还是不要太高,不要与男人同高。 姜舜骁也笑了,只是笑意颇深,说不得此“高”非彼“高”。 …… 在屋里腻歪了好一会儿,姜舜骁才终于忍不住身上的衣服,叫人打了水来沐浴换衣。 容仪帮他找冬衣,边找边说:“知道爷要回来了,家里的冬衣都拿火烤过了,去了去味儿,干净的很,平日里闲着无事,待在家里不出去,我也给爷做了一些面料柔软的里衣和护膝,爷平日里在外奔波,总是骑马来骑马去,用容易冻着膝盖,这膝盖可要好好护着,年轻的时候不好好护着,就怕以后年岁大了受罪。” 姜舜骁看着她,嘴角带着点儿笑。 第1112章 你和她关系倒是好 容仪将冬衣叠好,走到他面前,看他只是笑,还以为他是不以为然,当下就说:“爷可别不信,这都是家里长辈说的,我爹之前也不懂顾惜身体,好在有我娘在身边照顾着,我也跟着学了不少,如今可都用在爷身上了。” 姜舜骁挑眉:“这不是应该的吗?不用在我身上,还想用在谁身上?” 容仪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玩笑,也笑了一下,说:“快去沐浴吧。” “你也去。” 他这话接的太快,容仪都有些猝不及防,呆了一会儿,耳朵都红了,可看他眼神炙热,不像是开玩笑,自然想起之前的他,对自己也是这般的粘,她犹豫了一下,捂住肚子往后退了一步,呆呆的说:“我……我这不方便。” 姜舜骁看了她一会,看的她脸都发烫了以后才笑说:“就让你坐在旁边陪我说说话,有什么不方便?” 容仪张了张嘴,看出他眼角狡黠的笑意,断定他方才说那番话是为了逗弄自己,当下气恼了,捏着拳头说:“白婆婆说了,我要多休息!爷还是自己去沐浴吧,有话出来了再说。” 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姜舜骁笑了,拿过她递过来的冬衣,嘴角抿着一抹笑,意味深长的说:“自然不会让你跟着去,若让你跟着,我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容仪瞬时脸爆红。 不想承认,可确实是听懂了他语言中的暧昧。 容仪时刻提醒自己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不能动不动就闹红脸了,可每次被调戏,提到这些私密时,容仪都忍不住脸红耳赤。 夫妻间小情趣多的是,可往往都是姜舜骁闹得她“哑口无言”,羞得只想装鸵鸟。 …… 姜舜骁一个澡洗的不快,容仪都觉得等许久了。 白婆婆说:“爷对娘子真真是放心坎儿了,这一回来连王爷和长公主都没见,也没看两位小主子,第一要紧的就是娘子呢。” 说起孩子,容仪也才后知后觉,道:“快去把两个孩子抱过来。” 玉衡说:“此刻两位小主子正在午休呢。” 不然成香早就会把孩子抱过来了。 容仪“嗯”了声,说道:“没事,别闹醒了,把他们抱过来睡。” 爷都回来这么久了,若不是白婆婆他们忽然提起这件事,她自己都快忽略了这个问题了。 玉衡和秋心去抱孩子,两个娃儿果然没睡醒,睁眼一看是熟人,便又睡过去了。 将两个娃儿放在床上后,容仪也半躺着,等姜舜骁出来,她竖起食指,指了指睡着的孩子,示意他小声一些。 姜舜骁走过去,穿着简单的私服,刚沐浴后,身上还是滚烫热乎的,一点淡淡的香味还传到容仪的鼻子里。 他挨着容仪坐了下来,眼睛却看着两个孩子,他说:“大了,越来越有样子了。” 容仪抿唇微笑,说:“王爷总是说小家伙长的像你小时候,不过较你,他还是乖一些。” 姜舜骁默了一会儿,扭头看着容仪,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爹他还和你说这些?看来,他没少过来啊。” 容仪没察觉他语气中的不对劲,只笑道:“王爷倒是不怎么来,有段时间我经常去荣华院给长公主请安,碰到王爷的次数也多,我偶尔带孩子去,也好让孩子与王爷和长公主多亲近亲近。” “我看信上你说,如今长公主对你已经和善许多,这话是真话,还是你当时为了宽慰我而说的假话?” 容仪看着他,想到了方才白婆婆说,他没见其他人,首要第一紧着的,就是来见自己,霎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她说:“确然是真话,我怀着身孕呢,殿下那等人物,又怎么会与我一个妾室计较,再说了,我也很谨慎,平日也没什么错处,在长公主面前,只要安分,她不会不喜欢的。” “你和她,如今关系倒是好。” 这话,竟有几分醋味,容仪好笑的看着他,说:“我和她关系好,你不高兴吗?” “没有。” 容仪又笑了,道:“我看就是有。”在他反驳之前,容仪接着说:“其实,不是我和她关系好了,我倒觉得,是她在这里呆着更自在了,脾气更好了。” 姜舜骁默了,眼色有些低沉。 容仪想了想,决定换一个话题,不与他在长公主的事上过多的纠缠下去了,她说:“与我讲讲你在外面的事吧。” 姜舜骁却可见的沉默下去,他抓着容仪的手,顿了半晌,才道:“无非都是那些,没什么可讲的,不如你的有趣。” 看他忽然低沉下来的模样,容仪收敛了笑意,主动的往他面前一靠,撒娇似的说:“不管我和谁关系好,我和你都是最最好的。” 她没忘爷与长公主之间的嫌隙,可那时候,爷走之前的举动,让她以为爷对长公主并不是十分在意,可现在看他的模样,容仪又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到底,长公主如今的位子,是当初婆母的,自己与长公主处好了,不见得是件坏事,爷也不会为这件事而对自己有过重的看法,可终究是会让他不痛快啊…… 默了许久的姜舜骁,也明白容仪是在主动讨好,他笑了一下,眼里的冷意渐渐散去,他说:“不用担心,我只是一时有些恍惚,从前她对招懿院的人可谓是冷淡至极,如今你能让她与你心平气和的坐下啦一道喝茶,也是你的本事。” 容仪抬头看着他,听他又说:“我只是想到我娘,如果她在,应该对你会更好,她会很喜欢你。” 为了缓和他的心情,容仪笑着说:“那怕是不会,婆婆定会觉得我出身低微,配不上她这么优秀的儿子,爷没听过一句话吗?自古以来,婆媳就是一场大戏。” 她这话的意思很多,一是借身世调侃,二是告诉他,自己分的清亲或不亲,谁是自己的亲婆婆,她一直都记得。 姜舜骁听懂了,也笑了,他长出一口气,说:“那你也说的不对,我娘,绝不会因为你的身世而低看你一眼,若你是我所钟意的,她想必会非常高兴,还会想办法撮合你我。” …… 第1113章 荣耀终究是比不上还活着 终究,亲生婆婆是什么样,容仪是无法体会了,她也只有在爷的话语中去追忆,当年那位牺牲的壮烈的怀善夫人,一位让后人谨记的女子。 关于怀善夫人的故事,民间也有很多传闻,她也是当今女子的楷模,容仪也是从小就知道她的事迹。 都是缺乏母爱的人,她很能理解爷的心情,后人追忆的是怀善夫人,是当年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生有大义,死得其所,不畏生死,不惧强权的女中豪杰,可在爷心里,当年那个为皇室而死的壮烈女子,只是他的母亲,是张家的女儿,姜家的夫人,他姜舜骁的母亲,张岚湫。 旁人再多的追忆,大多是赞叹,却没有人会去惋惜,一个花儿一般年纪的女子就此陨落,谈起怀善夫人,不知有多少人说她是死得其所,为皇室而死,保住皇室尊严的她,死也是值的。 旁人只会歌颂她赞叹她,除了被她所救之人会感念她,真心爱护她之人会为她的死伤心,这其中,最受影响的,也就是安宁王父子了。 于他们而言,什么尊耀,什么荣誉都可以不要,最怕的,是一家人不能相守…… 每每听到爷说起婆婆的时候,容仪就觉得心疼,比起自己从小不受母亲待见,他却是再也感受不到母亲的温度,再也不能见母亲一面,哪怕是母亲的训斥,他也不能听到了。 她回握着姜舜骁的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说:“若是婆婆还在,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了,我知道于你们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荣耀,如果可以换,你们一定更希望婆婆能好好的活着,再大的荣耀,也比不过当初那个同甘共苦的人。” 姜舜骁目光微闪,他将手臂收紧,眼里的那一点凄悲幻化成了柔水,为容仪那一句:最重要的不是荣耀。 曾有多少人都说,怀善夫人虽死了,却死的值得,为皇室而死,是荣耀,是为后世积德积福,呵,每次听到这些话,姜舜骁都很想冲过去骂他两句,这简直就是放屁! 这样的荣耀,白送都不要! 没有什么,能比生命更有价值。 “你说的没错,重要的是人,荣誉只能带来一时之福,只要还活着,就是一辈子的福气。” 看着爷爷眼底的落寞,容仪开解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知道婆婆的离世对爷的影响很大,以至于直到现在都不能释怀,我能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明白你的痛苦,但其实你会比我更加明白,虽然我们都很惋惜婆婆的离世,可当初她做那个选择是正确的,终究救的是皇室的人,如果当初,婆婆没有挺身相救,那这世上不仅没有怀善夫人,更可能,所有的荣耀和赞颂都变成了冷落和唾弃。” 姜舜骁之所以颇得圣上赏识,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为皇室而死的母亲,可若当初怀善夫人苟且偷生,焉知变数之大会发生什么?或许当时的情况,一个都跑不了,若皇室的贵人出了半点差池,身为臣子的姜家,即便又再大的功劳,也抵不过犯了错啊。 …… 第1114章 我希望,没有我你也能过的好 婆婆的离开固然可惜,可容仪只能说,她所做的选择都是对的,所带来的结果也都是好的,其实婆婆完全可以自私一点,可想来,婆婆自己大概也想到了,她若自私一点,害的可就是姜家人了。 有些事,想想是很美好的,就如她方才所说,若是婆婆没有死,这世上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 作为子女,婆婆若好好的活着,做父母的就不用不用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做丈夫的就不用承受心爱的女人不复存在的绝望,做儿子的也不会从小没了母亲,从此生命中就永远缺了这一个人,这一份感情。 她若好好的活着,长公主就不会嫁到安宁王府来,不用给人做继室,不用忍受丈夫的心中永远装着另一个女人,更就不会把自己的大半生都过得如此糟糕,或许她会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驸马,安然一生。 可说,婆婆的离开,影响的人实在多…… 姜舜骁怎会不懂容仪的意思,他轻叹了一声,笑说:“每次我想不开的时候,就会如你所说的这么想,可心里的滋味儿依旧奇怪,总之谈不上轻松。” 容仪默了一会儿,说:“想不通就不要想通了,我们永远记着她,永远缅怀她,她虽不在身边,可从此以后,她活在我们心里,从前她只活在你一个人心里,如今多了一个我,如果你痛苦,我也跟着你一起痛苦。” 听她这番话,姜舜骁心中一暖,为她看重自己的母亲,为她的态度而心暖,他说:“傻话,我一个人痛苦就够了,怎么能让你和我一起痛苦?” “所以,你不要为这件事痛苦了,我想,婆婆也不会希望你的心里一直放着这件事,永远不释怀。”容仪郑重道。 姜舜骁:“可我怕我释怀了,就只剩下父亲一个人追忆她,父亲已经很孤单了。” 这一下,容仪彻底默了,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看她沉默下去的脸色,姜舜骁惊觉自己与她在这件事上聊了太长时间了,当下也是一笑,说:“我这才刚回来,好好的聊这些做什么,徒添伤悲。”他拉着容仪的手,看着她静默的眼神,说:“言归正传,我对你亲近长公主并没有什么不快,只要她待你好,不说非要把你当亲儿媳,但至少不能亏待,我便觉得不错了,旁的我不求。” 容仪心中动容,弯着嘴角“嗯”了一声。 他又说:“我们家与别家不同,我们是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长公主的手从来都伸不进来,可说到底,她也是一家主母,还是长公主,身份地位之尊崇,她若真想管,你于她而言,也是可以捏在手心的,女子的事都是内宅之事,我当初走的时候是真怕她时不时给你使绊子找不痛快,你的性子太软,向来都是隐忍,只怕你吃亏,而我远在天边又是鞭长莫及,我期望你们能亲近一些,更多的是希望你在王府里的日子,即便是没有我,也能过的很好。” …… 第1115章 没有你,我就不会好了 所说之话,皆是心中藏了许久也很深的话,姜舜骁很明白自己,总是在阎王殿前徘徊的人,不知哪天就一脚踏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不管他与长公主之间有多么深的隔阂,他也希望容仪和长公主之间能好好的,更希望长公主能喜欢上容仪,不要因为自己的关系,连带着把容仪也记恨上了。 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且如今容仪的身份也不是有保障的,一个妾室,若是长公主真想整她,寻个由头将她罚了,她也只有闷声吃亏的份,自己的宠爱带来的只是和她感情的升温,却不能保障她永远安宁幸福,只有她在王府站得稳了,才是真的安宁了。 容仪自然也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当下板着脸就说:“没有你,我就不会好了,这种话你不要说,我不喜欢听。” 姜舜骁滞了一下,而后笑了。 …… 容仪怀着身孕,小俩口除了抱在一起聊天,旁的什么也做不了,姜舜骁有心,也只能把她抱在怀里安分守己,做一个现世柳下惠。 这样静静的东拉西扯,等两人聊到静默时,外面的雪停了,天也快黑了。 而睡了一个饱觉的两个小家伙也在床上嘟着嘴醒来。 两人谁也没出声,看着床上的孩子,静静的等他们睁眼,而后,他们目光一致的看向姜舜骁,也一致的愣了一下。 小家伙甚至一开始没认出来,猛地看一个人出现,母亲还在他怀里心里还有些怕,伸出小肉手朝母亲那边去,声音弱弱的喊了声“娘”。 容仪笑了,带着几分心酸,将孩子拉入怀中,对姜舜骁说:“爷太久没回来,孩子都快不记得你了。” 这是一个心酸的话题,虽是半开玩笑的,可姜舜骁听在耳朵里,终究还是难受了一下,尤其,是他看着孩子被他所吓了一下,转身找母亲的样子。 容仪对小家伙说:“是爹爹回来了。” “滴……” “是爹爹。” “滴滴……” “不是滴滴,是爹爹。” “爹爹。” 吐字清晰的唤声出口,姜舜骁和容仪都愣了一下,目光同时看向小团子,她面带着笑,好似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更兴奋的喊了声:“爹爹。” 听着她一口一个爹爹,姜舜骁脸上的笑意更深刻了,他放开容仪,将小团子抱进怀里,掂了掂,比走的时候重了一些,小团子一点也不怕,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父亲,憨憨的笑着。 姜舜骁不免自豪,看,这是他闺女,这么小喊人就这么清楚。 “我走了以后,他们想我没有,有没有闹过?” 容仪默了一会儿,而后说:“是有的,我记得有一次,天色将晚,喂他们吃饭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好好吃,说不清缘由,就是闹,使劲的哭闹。谁都拿他们没办法,非得要我亲自去喂他们才肯乖乖吃饭,我想……那个时候他们虽然不会说,应该就是想父亲了吧,因为,以前你在家的时候,那个时间点正是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们应该是想父亲了。” …… 第1116章 要那么坚强做什么? 孩子还小,许多话不会说,许多思念不大会表现,最初最初表现思念的方法就是哭,只要一哭,就知道孩子是要吃奶了,便是要找娘了。 孩子会用哭闹去宣泄一切,而他们哭闹的原因往往也很简单,不像成年人那般多面。 他们说不会话,最好的表达方式就只有哭了。 听到这话,姜舜骁又欣慰又心疼。 看着趴在他腿上的儿子,显然已经认出他来了,也开始过来亲热了。 作为丈夫和父亲,他是失职的。 想到此处,不免叹息,他看着年轻的娘子,看她白皙的脸庞和眼底的疲倦,说:“让你一个人在家,辛苦你了,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易。” 容仪笑了:“院里那么多人伺候呢,我也不用日日都亲自照料孩子,白婆婆和茯苓不用说,都是照顾人的好手,玉衡和秋心虽小,却都喜欢孩子,在两个小家伙身上也是下的功夫,新请的乳母也很是得用,我平日里只需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娃娃,不辛苦。” 她笑得清纯,唇红齿白,惹人注目,她淡然不邀功的态度,也让人心里更加喜欢。 若是别的女子,不趁机示娇弱惹怜爱,多捞点功劳就是好的了,哪里像她,还都否认了。 她不争不抢,可该是她的,姜舜骁也不会亏待她,他说:“下面的人照顾的再仔细,孩子终究是自己的,你若是不上心,他们俩也不会这么粘你,你说你只顾着自己,可我瞧着你身上也没几两肉,你就是这么顾着自己的?” 容仪一愣,伸出手臂隔着衣裳掐着自己的手臂,证明一般,说:“这话可不能冤枉我,这些日子我确实胖了,手臂都粗了一圈了。” 哪怕是穿着冬衣,也还是细细一只,姜舜骁握了握,还是一把就能捏住,这还是隔着衣服,他看了容仪一眼,调侃道:“嗯,确实胖了,看来我在外面,手也长大了许多。” 这话还不是说她没胖嘛! 那可真就太冤枉了,身上,确实长肉了啊!她总不能将衣服掀起来给他看吧? 看她还想辩,姜舜骁笑着说:“傻丫头,我心向着你的时候,你就该多为自己说些话,好让我心疼心疼你,你表现得这么厉害,这么坚强,是犯傻。” 容仪眨了眨眼,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一笑,而后故意曲解道:“那这么说,有一天,爷也有可能心不向着我咯?” 姜舜骁腾出一只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小惩她的调皮,说:“这种话说出来做什么?心里清楚就好,所以,你要记得时时刻刻在你夫君我面前扮柔弱装可怜,我才会时时心疼你,这样,我的心就会一直放在你身上了。” 被心爱的女孩,要那么坚强做什么? 她就该娇纵一点,恃宠而骄也没关系,也可以和自己提要求,给的起的,他从不会吝啬,只是别太乖巧了,乖的永远不出错,永远循规蹈矩。 总是那么小心翼翼,他看着心疼。 他心爱的女孩,就该活的恣意,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 第1117章 多半是太思念我了 两人之间有太多话想说,便东扯一句西说一句,或许,说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可就觉得很快乐,只是这样安静的相处,说说话,心里就已十分满足。 在外打拼的孤狼,一旦回到家,最要紧的便是老婆孩子。 从前,还未遇到这样一个人的时候,看军队里那些老兵如此恋家,一回去就乐不思蜀的样子,当时还觉得太过夸张,也太没出息了,大丈夫,何至于此? 可等到自己有了心爱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家庭,这才知道,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原来是真的,想做英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多少时候,他都想回来,恨不能腻死在温柔乡里。 若说从前对容仪是占有欲,对她的身也有很强的欲望,可现在,只是见到她就觉得高兴,两人待在一起,即便是什么也不做都很快乐。 小团子和小家伙坐在父母中间,容仪握着小团子的手,小团子依偎在母亲身旁,格外乖巧。 一家子温馨的时刻自是不会有人来打扰,白婆婆她们都在旁边小卧房里候着。 这般安宁的氛围,容仪却忽然想到一件事,当下一怔,而后忙问:“爷可是一回来就回了王府,可向王爷和长公主请过安了?” 姜舜骁看着她,道:“父亲今日进宫了还没回来,想来是有什么事绊住了,我没去见长公主,她在门口接我。” 容仪微微有些讶异:“殿下亲自接你?” 姜舜骁“嗯”了一声,神色难辨,道:“我今日回来的消息早就派人快马加鞭传回来了,他们都瞒着你,你自然是不知道,可其他人都是知道的,说实话,我看到她在门口的时候也有些惊讶,我没想到她会亲自来接我,我本是想跟着她去荣华院坐一会儿,毕竟,她是当家主母,我和她这些年不冷不热的,她既然给了我这个面子,我自然也要照顾照顾她,只是……” 只是?容仪不解的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说:“长公主叫我先来看看你,说你前些日子身子又不爽利了,多半是太思念我了,若我再不回来看看你,还不知你会成什么样子。”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拿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好似羞恼一般。 说的一本正经的,还以为是真的。 “我没有太过思念你,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吃好喝好,快活逍遥着呢。” “是吗?”他拿一双深邃黑幽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带着点儿不确信的笑。 容仪假意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是,我上次身子不爽利是因为……”本想解释,可话到一半突然就哽住了,她反应过来,自己若是说了,依他的性子,免不了要将下面的人罚一顿,那可就害了那些暗卫和茯苓她们了。 她停的太急,神色也闪躲,叫姜舜骁看出了她想藏事,挑了挑眉,道:“是因为什么?” 容仪移开眼,改口道:“是因为吃太多了有些撑得慌,这才难受了。” …… 第1118章 我拿你才是真的无可奈何 这个解释,姜舜骁听了想笑。 他说:“你当我是第一次认识你吗?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怀孕时候的样子?你可不是贪吃的人,最喜欢吃的东西也不会吃的十足的饱,这个理由,你哄哄孩子差不多,拿来哄我?” 他笑了,而后目光微沉,语气也不带笑意了,他说:“是因为什么?容仪,你的眼睛藏不住事,是不是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总不希望我自己去查吧?” 容仪眼神微微闪烁,下意识的躲开与他对视的目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若是叫他查出来了,那就更不会轻饶了下面的人。 闭了闭眼,容仪看着他,嘟着嘴说:“算是我说漏嘴了,叫你知道了,可我告诉你实话,你不能动气,也不能为此而牵连到别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如今也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并未因此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看她犹豫担心的模样,姜舜骁就明白了,她这是在保人,当下脸色微沉,看她如今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倒是不怎么动气,吐了口气,心平气和的看着她,说:“你说吧,我且听听。” 他这么说,容仪哪里还敢放心的说出来,当下就摇头,说:“你若是不同我保证你绝不会再牵连其他人,我就不说,你要查就查去吧,虽然我拿你无可奈何,但我会生你的气。” 见她如此,姜舜骁叹了口气,无奈一笑,说:“我才是真拿你无可奈何。”顿了顿,接着道:“好,我答应你,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便不会为此而牵连别人,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看她依旧持怀疑的表情,姜舜骁好笑道:“你总不会要让我写个保证书吧?” 这就有些过了,容仪摇摇头,轻咳了一声,看他的眼神好像再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我的事,你可千万要做到。 在姜舜骁的保证下,容仪才松了口,说:“上次身子不大舒爽,是因为出门踏雪的时候,路上的积雪没扫干净,不慎滑了一下,抻着了肚子,好在大夫来的及时,卧床修养了几天,身子就好了,孩子也没事。说起来也怪我自己粗心大意,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般胡闹,明知外面下着大雪,还偏要跑到外面去踩雪,我怎么就忘了,自己早就不是小姑娘了,过了爱玩儿的时候,是我自己不顾惜。” 自我找了一番原因后,容仪接着说:“院里的人都很勤快,外面的雪也扫得及时,平日里我每次出去,路上都是干净的,那些天雪下的很大也很密,稍有一会儿不去管就会有积雪,可招懿院的路上,从来都不会有积雪,那天本该是我休息的时候,我睡不着,就出去踏雪,谁能料想我会突然出来呢?所以积了些雪没来得及清扫,她们跟在身边伺候,也不能时时看着我防止我摔倒啊,当时,秋心和玉衡为了护住我,两个人踩空了,脚还崴了一下,肿了好大个包呢,硬是忍着一声都没吭,等我睡下了之后才叫人去处理。” …… 第1119章 让你年纪小小就失去了自由 容仪说完后,还有些心虚,她确然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一时玩心起来了,想出去踏雪,也没顾着孩子,一个孕妇这般任性妄为,也确实是不该,白婆婆她们劝也劝了,可架不住自己是主子,她们总不能违背自己吧?说起来,当真是自己“一意孤行”才害了自己,也差点让她们背了责任。 当时自己卧床休养的时候,听说长公主来问话了,得知是下人伺候不周,当下就要罚,容仪求了好久她才从轻处理,只是扣了两个月的月钱,容仪心里过意不去,拿自己的钱补上了。 白婆婆她们也自责,说什么也不要,一心认罚,那段时间,她们都各自自责着,又各自补偿着。 这事好不容易翻篇了,自己方才一时嘴快又提起来了,长公主的不追究,怕也是顾虑着自己与招懿院的关系本就不亲厚,她怕管多了不好,而爷就不一样了,他若说罚,谁敢置喙半句?怕是到时候自己求情都不好使。 容仪看着姜舜骁,生怕他下一秒就要黑脸,可他很平静,只是眼角染了点愧,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去罚他们,你力保他们,想来他们平日里伺候你,也将你伺候的很舒服,不然,你不会这么怕我会去罚他们。” 容仪连忙点头,解释说:“主要还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责任,何故去牵连别人?她们伺候我很尽心了,可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我若自己不去,也不会有这种意外,好在是没有较大影响,不然我就真的……” 姜舜骁拉住容仪的手,小手很温暖,也很柔软,叫他的心都跟着软了一下,他说:“我也自责。” “你自责什么?” 姜舜骁叹了一声,说:“是我把你捆在身边,让你年纪小小就失去了自由,旁的女孩儿在你这个年纪还在家种花写字,可你跟着我,这都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你这么小就做了母亲,实在是剥夺了你太多。” 听他这番话,容仪心里很受感动,多少人都觉得,女人生下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好似女人从一生下来的命运,就是为了给男人生孩子,若是连这个本事都没有,那这个女人活着也没什么劲儿,丈夫不会因为你生了多少孩子而多么感激你,他或许会给你尊重,可也会从心底里认为,这本就是你该做的。 可他这么说,俨然不是和别人一样也这么想,他能这么说,可见对自己是真疼的。 容仪看着仰起小脑袋认真听他们说话的两个小家伙,嘴角荡起一抹温柔的笑,她说:“这件事你说了可不算,得是我自己觉得失去自由,得是我自己觉得生了孩子之后我再也不是我了,那才是真的,我从不后悔生孩子这件事,因为我本身就喜欢小孩子,他们是上天的恩赐,来到我的身边,我就该好好的抚育他们,教他们成人,只是,总是会有落差感的,当母亲前和当母亲后的差距还是挺大的,我才会这般感慨。” …… 第1120章 就成了催命符 当母亲前的容仪,肩能扛手能提,虽看着娇弱,可做起事来却是一点都不马虎,当了母亲后的容仪,算是有了自我认识,原来,有些时候,她还真是一无是处,做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除了吃以外,做什么都是外行。 以前的自己勤快能干,现在的自己都快成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只供观赏,没有半点用处。 这样的认知,多少都让她有些沮丧和无奈。 可容仪的这番话又叫他心底一暖,他知道容仪向来懂事,不吵不闹,可却不想,在这些事上,她都这么懂事,拿话安慰自己,或许她说的都是真的,可于她有所亏欠,也是真的,不是她觉得好就好了。 太容易满足的人,容易被忽视。 …… 言归正传,话到此处,见爷并不动怒,容仪才说回去,说到她本来要说的话。 “对了,爷回来,还没去过宫里,这样可以吗?” 这当然不可以,姜舜骁顿了一会儿,看她担忧的眼神,却说:“这有什么关系?今日去和明日去又有什么分别?总得让我喘口气儿吧,这才刚回来,就要让我马不停蹄的去效力了?” 他这么说,容仪莫名的有些不放心,问:“我问认真的,爷是奉命去守边关,如今回来,最最首要的事,应当是向皇上禀明情况,就这么回来,会不会不大好?” 姜舜骁:“边关又无重要之事,我要禀明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再说了,我不都同你说了吗?与我而言,最最首要的事,是你和孩子。” 容仪心头一暖,可却不由得担心,他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圣上不快? 知晓她在担忧什么,姜舜骁笑着宽慰她的心,说:“好了,不逗你了,自然是不用我这会儿就进宫去拜见皇上,我这才一身轻松的回来看你们。” 这么说,容仪才算松口气,她看着姜舜骁说:“我方才那样问,只是担心,你若最最首要的不是去见皇上,会给人留下一个傲慢无礼,恃宠而骄的印象,你如今是朝中新贵,圣上眼前的红人,就更是一点错都犯不得,少不得要被人抓住把柄,若到时候参你一本,不流血也要掉层皮,朝政之上的事,我虽不懂,可我却懂,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看她头头是道,满脸担忧,姜舜骁不由得乐了,反问:“你还懂这个道理?” 容仪抿了抿唇,脸微微有些红,道:“你这么说,就是瞧不起我了,我也曾读过不少书,历代的君王最忌就是臣子功高盖主,还行事高调,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爷,你年纪轻轻就取得这么多功绩,是青年一代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外面对你的赞誉颇高,你好时,那些赞誉便是好事,可你若在圣上面前不好时,那些赞誉就成了……” 就成了催命符。 这话容仪没说,她不想乌鸦嘴去说这些,可她知道,爷自然会懂。 只婉转了一下,她又说:“有句又说,站的越高,跌的越惨,你是忠臣,就要让皇上看到,你不能只表一时之忠,得时时刻刻让皇上看到你的忠,这样,他才会继续信用你。” …… 第1121章 贤妻和幼子 容仪说这些话,并不是想泼他冷水,好好的聊这些的话题,便是因为更在乎了,才会对他的一切,都牵绊上。 姜舜骁看着她,目光微闪,他一向晓得,他相中的女人不是空有其表,那张柔弱的面容下面,藏着一颗坚毅的心,如今,她与自己分析这些,想来也不会是她此刻才想到的,定是心里对自己在乎了,才会想起说这些来。 姜舜骁心中暖融融的,他深吸了口气,说:“你放心,姜家满门,必将世代忠良,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家里的贤妻和幼子,都不会去做掉脑袋的事。” 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贤妻,是指自己吗? 她不敢问,这个话题于两人来说有些尴尬,便移开眼,想装作不在意。 他们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如今是你情我愿在一起的,从前多多少少带了点强迫的意味在里面,如今与他在一处心甘情愿,怀上孩子也满心欢喜,对于女人来说,名分当然很重要,可容仪知道,这个话题,她触碰不得。 她不止一次从爷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重视,和想把自己扶正的心思,可不用爷说,她自己都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当不起将军夫人,并非是妄自菲薄,这是一个事实,一个让她进退两难的事实。 谁家姑娘不想嫁做人妻?不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丈夫身边?不想进家门时从正门进?谁会甘愿做一个妾,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将自己的姿态摆得这样低? 容仪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愿意的,可如今,正是因为心甘情愿的呆在他身边,且有了三个孩子,不管是从何处去想,再不甘愿,再委屈,也只得咽下。 姜舜骁一直看着她的脸色,自己那样说之后,她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移开了眼,这让他有些沉默。 那话,他是故意那么说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静默,只有两个孩子还有些活跃,姜舜骁眼神微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容仪忽然往下一躺,小家伙动作十分迅速,立马占据了离母亲最近,又用最舒适的姿势,紧紧的挨着母亲,小团子反应没那么快,看哥哥和母亲都躺好了,小嘴一瘪,有些委屈,扭头去找爹爹了。 姜舜骁也只好躺下来,顺势将女儿抱紧怀里,看她不情不愿的瘪着小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沉重的心情叫他只是微微弯气唇角,他看向容仪,只听她说:“说了这么久,时间也过去大半了,我着实有些困了,睡会吧,一会儿起来,就该吃晚饭了。” 姜舜骁微默,手伸过去将被子拉起来,一家四口躺在一张被褥里,他在被子下握住了容仪的手,说:“平日里你都是这个时间点休息的吗?” 容仪打了个哈欠,一副当真困急了的模样,说:“嗯……也不一定,怀孕的时候瞌睡总是很多,且如今是冬天,又容易犯困,我在家里没事做,每天除了睡就是吃,如今你回来了,家里热闹些了,我白天或许就不会这么能睡了。” 姜舜骁看了眼依偎在她身边的儿子,小手不老实的放在母亲胸口,小脸也贴着她,女儿则乖的很,虽然许久没见到自己这个当爹的,可与自己睡在一处倒是不闹,小手微微握着,一双眼巴巴的看着母亲…… “两个孩子不闹你?” 容仪本来是不困的,可这张床大概是有魔力,躺一会儿了浑身都舒服了,不困也困了,她说:“别看他们平时活泼的很,睡觉吃饭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件大事,平日里都是跟着我吃跟着我睡,只要我一躺下,他们玩得再兴奋也要来跟着我睡,茯苓看了都羡慕的不得了,说她儿子这么小的时候,该睡觉的时候一直闹,吵的她脑仁儿都疼。” 这么乖?姜舜骁还真是有点意外,在他印象中,儿子要调皮一些,女儿则要文静一些,可终究,两个孩子多多少少是会闹腾一些的,家里的伺候的人都不多,孩子粘着母亲,一个母亲三个娃,怎会不辛苦? 以前军队里的老兵也说过家中幼子时常闹腾,叫人头疼不已,自家的这么乖,他多少有些自豪了。 以后再聊起孩子的时候,他也有的说,且他的孩子还这么乖,不知要羡慕坏多少人。 再看向容仪,她已闭上眼,不知睡熟了没有,他却没有再喊再问,只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她,知道困意来袭。 …… 这一夜的晚饭,自然不会在招懿院就两个人单独吃,他离开这么久,从边关回来,自然是要一家人坐在一块儿用饭的。 是以,当天色快黑时,茯苓便进来叫醒了两人。 姜舜骁警觉一些,茯苓推门进来时他就清醒了,待听到传话后,只摆了摆手,茯苓退下,他又躺下去,搂着呼呼大睡的母子仨。 这一觉睡得是真舒坦,孩子媳妇儿就在身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安心的觉了,一觉无梦,只是这会儿恼火的很,本来想多睡会儿,生生的被闹醒了。 闭了会儿眼,又在床上捱了许久,才掀开被子起身,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他的衣裳,他不在的时候,容仪也经常叫人拿去洗晒,故而放了这么久,有些衣裳就算压箱底,再翻出来也没有什么味道。 穿戴好之后,他又俯下身去叫醒了容仪,刚睡醒的容仪还有些发懵,眼神无辜娇憨的很,若不是此刻不适宜,她的身子也经不起自己玩笑,姜舜骁都恨不得不出去了。 “做什么?要吃饭了吗?” 小馋猫一个,姜舜骁笑了,“嗯”了一声,说:“长公主和父亲那边叫我们过去吃饭,你也起来吧,换身衣服,再把两个孩子带上。” “我也要去?”容仪躺在床上不愿意动,浑身都懒得很。 姜舜骁挑眉:“你不去谁去?” 容仪闭了闭眼,困意将她的头狠狠的抓着往下拽,让她实在没心思去想多余的“合乎礼仪规矩”。 …… 第1122章 父子 她这个做妾的,在这王府里也是独一份了,许多不合礼仪,不得体的事在她身上都出现过。 如今再去计较该不该,那都是矫情,这也不能成为她想赖床的理由,从前也不是没有同长公主和王爷还有爷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与周公抗议了许久,与床榻挣扎了许久,容仪终于战胜了自己,她起身,意识还有些连不上线。 还是那身水红的衣裳,穿戴好后,容仪去梳妆台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发,平日的她,都不怎么爱往脸上涂抹脂粉,孕期的她自然是不再抹胭脂了。 刚睡醒,屋里又暖融融的,脸上便有两坨自然的红晕,还没消下去,看着面色红润,发微微有些乱,茯苓来上手,两三下就顺好了。 梳发时,茯苓说:“想着爷刚回来,与娘子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奴婢进来时,看爷和娘子正在休息,也知道两位小主子也在此处,就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了两位小主子会哭闹,只对爷说长公主那边请爷过去用饭,却忘了说也叫了娘子,不想爷自己倒是惦记着,没把娘子给落下了。” 容仪手指摸着翠红色的耳坠,听这话,意识才清醒了些,抬起眼,看着镜中的茯苓,道:“长公主没有让我去?那爷……” 茯苓笑着打断了,道:“娘子听错了,奴婢的意思是,长公主那边的人请的是爷和娘子两人过去用晚饭,奴婢进去说的时候,您和小主子还在休息,奴婢怕惊扰到了小主子,只说了请了爷,忘了说也请娘子了,奴婢想说的其实是爷并不知道长公主请了娘子,可却不忘也把娘子带上,这心里是把娘子放在心尖儿上的。”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 冬天的夜,早早的就黑了,可实际上,姜舜骁携着妻儿到时,时间还早。 王爷和长公主坐在上位,两人进去后,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而后被请到一边坐下,一人捧着一杯热茶。 听着长辈的关心,多是姜益民问,姜舜骁答。 聊的都是关于战场上的事,两个女人每个字都听得懂,每句话也都能听得明白,可却都是不便插嘴。 姜益民问:“此次再过去,可觉得对方何处强大了许多?与他们对战,是否更吃力了?” 姜舜骁实话实说,道:“他们更狡猾了,但碰上儿子都是无解,我与他们打了十多年的交道,他们在想什么,瞒不过我,倒是不觉得吃力,只是,对胜利的欲望更强烈了。”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微微低头,看了眼容仪。 对胜利越发的执着,不仅仅是因为想打胜仗,还因为胜利带来的,是他可以早日回家,与家人团聚。 姜益民微笑,说:“你如今倒是越发的不谦虚了,对待他们就这么有把握?你有这样的底气,我为你感到高兴,可在战场上,切记,戒骄戒躁,你是不打败仗,可也不能因此而膨胀,自认为了不得,战场上的变数千变万化,总有你预想不到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带着一颗敬畏进取的心。” 姜舜骁面色正经,点了点头,道:“儿子明白,谨遵父亲教诲。” “你向来不让我失望,你从小就习文练武,吃了许多苦,姜家是靠武力发家,你弟弟如今走的是仕途,你走的是一条苦路,注定不会平坦,让你随我走这条路,对你寄予厚望的,你年少成名,皇上和朝中大臣对你的赏识,你可千万不能辜负自己的名声,做任何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穿的那身盔甲。” “是,儿子明白。” 姜益民老毛病又犯了,与大儿子在一起时,便经常说这些沉重、有意义、却无趣的话题,往往一说,都会将气氛说得十分沉闷。 姜舜骁回来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可父子俩见面,说不到两句,他就开始说这些,姜舜骁便是听着,回应着,沉默着,对于父亲望子成龙的唠叨,他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 倒是孟思敏,看着这一幕沉默了下来,听身旁的人一套一套的训诫姜舜骁,在一个尴尬的空隙时,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自己都觉得很突然的插了句嘴,她说:“边关苦寒,你回来了这么久,突然再去,适应得了吗?” 倒是不曾想,来到这边用饭,第一个想起关心他的人,不是父亲,居然是长公主…… 姜舜骁也有片刻诧异,他怔了一会,才回说:“已都适应了,无非就是那一些以往的想法和事,还算容易。” 孟思敏点了点头,就不在问了。 一旁的姜益民听到这一段对话微微有些沉默,而后才开了口,说:“与敌人便是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与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按道理来说,我是该信任你,一定不会出差错的,可毕竟是上战场,还是要多加留意。” 若说方才那话是安宁王对后辈说的话,那现在这话,才是父亲说对孩子说的话。 姜舜骁的面色也软了下来,他“嗯”了一声,道:“儿子都知道了,不会让父亲在家里担心的。” 看着这一幕,容仪不由得有些钦佩长公主,王爷和爷的相处方式,她从爷口中听说了不少,王爷对爷是苛刻的,从小到大皆是严厉的教育,严厉的批评。 虽说父母都望子成龙,可若一心只有教育,忽略了温情,那对孩子来说,影响也是很大的。 很显然,安宁王对孩子便是疏忽了亲情,哪怕对他来说,倾尽自己的一切,把孩子教得无可指摘,便是最好,可对姜舜骁来说,缺失了的东西,如何都是无法弥补的…… 从前,他们父子俩呆在一起,最多的,就是追忆婆婆,如今当着长公主的面,不好追忆,可王爷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那样没有温度。 虽然他话语之下都是关心,可还是教训颇多。 长公主想来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其实长公主对爷,也不是不在乎吧? …… 第1123章 原来,是这样啊…… 要不怎么说一个家庭,父和母缺一不可呢?父母之于孩子,影响颇大,婆婆缺席了这个角色,就该有人顶上,至少在感情上,就不会太缺乏。 王爷是个怎样的人,容仪平时也很少打交道,但就算听也听说过,他做事雷厉风行,果断杀伐,毕竟是当初和孟帝一起打天下,开国的将军,其本事手段自是不用说。 但在王府的时候,他看着便是一个精神矍铄的王爷,待人待物时也很平和,与之王爷这个身份,他是唯一的异姓王,没人比得上,可作为公公,在容仪的印象中,他是个好公公。 或许,自己不配称他为公公,可是,他对自己的耐心,细心还有流水一样的补品,关照,都让容仪对他又敬又畏。 作为任何一个角色,他都做得很好,除了……丈夫和父亲这两个角色。 不可否认,他将两个孩子都教育的很好,个个都有出息,可为人父母,并不是将孩子教养的有出息才叫好。 他若真做好了这两个角色,那为什么,长公主和爷都不快乐? …… 用饭时,姜益民忽然想到什么,正想开口问,但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喝汤的容仪,犹豫了两秒,又将话咽回去了。 等饭后,父子俩离开,容仪则陪在长公主左右。 长公主的神色有些古怪,也有几分落寞,其实连容仪都猜得到他们父子二人要做什么去,长公主又如何不知呢?只是她这般沉默着,容仪也不好说话,只颇有些可怜的看着她。 有时候活的难得糊涂是件好事,糊涂了,许多事就不会放在心里,不会在意,不会心痛,可像长公主这般的人,她又怎么可能活得不通透呢? 就是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所以更痛苦,有些事,是权力和地位都换不来的,就算尊如长公主,也并不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正愣神的功夫,长公主忽然看了过来,神色寡淡的说了句:“天色已晚,你若在这儿呆着无聊,就先回去吧,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了,我会派人去说,让骁儿直接回去找你。” 容仪愣了一下,本是想说还可以坐一会儿陪她解解闷,可想了想,人家心里正堵着,怕是也不愿意听自己解什么闷,还是不要在这儿碍眼了。 由是起身,行礼过后便退下了。 她刚离开,孟思敏就闭上眼睛,卸下一身端庄靠在椅背上,思绪逐渐放空。 这会,他们又在忆苦思甜了吧? 这么多年了,如今再看他们父子二人的相处,心里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从前只觉得他偏心的没了边际,同样是儿子,他偏偏把心思都放在大儿子一人身上,可今日再看,突然发现了许多自己从前忽略了的细节,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所有的怨怼和不甘,不仅仅是因为他放不下那个女人,还有就是,自己也同样为他生了儿子,他对两个孩子,却是有差别的。 从前觉得不公,可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好是坏了,他倒是把心思都放在姜舜骁一人身上,可也要人家领情才行。 …… 第1124章 我释怀了 而此刻,不出所料,姜益民父子确然都在书房呆着,而那幅画像也被挂了出来,姜舜骁看着画像里的母亲,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许久。 后,他看着父亲,看他看向母亲时,眼里绵绵的情意,忽然觉得难过。 自从自己有了容仪,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像父亲这般思念母亲了,可他知道,自己并非是不孝,而是向着更好的生活,更积极的态度去面对未来。 如果母亲在世,也会希望他们能活得好好的吧。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留下来的人,就应该好好面对生活,而不是一直活在过去,一直痛苦,让身边的人也痛苦。 从前姜舜骁没想过这些,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忽然想到自己这些年的痛苦,莫约就是因为一直沉浸在过去,一直沉浸在没有母亲的日子,从未好好看过身边的人,没有好好看过眼前的风景。 抽身出来,再去回想以前,其实有很多痛苦,并非是因为母亲的离开带来的,早该释怀的事,却一直被揪着不放,或许,是因为活着的人太执着。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道理去怪父亲,因为,比起自己,父亲大约是这世界上唯一还痛苦着的人,因为,他无论如何都走不出那伤痛,哪怕母亲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他只能靠着这个画像来思念。 父亲才是那个可怜的人,他若永远走不出,将自己困在过去,便会痛苦一辈子。 姜舜骁开了口,说:“每次看着容仪的眼睛,我都会想到母亲,说来也是缘分,母亲和容仪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偏偏,她们的眼睛生得那样的像。” 听到此话,姜益民眼神微微闪烁,他扭过头来看着儿子,又听他说:“可现在慢慢的,我再看容仪时,她便只是容仪,我不会再想到母亲,父亲从前以为我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母亲,才会将她留在身边,可其实,儿子心里只是单纯的有她,才会把她留在身边的。” 姜益民微微眯眼,声音低沉了下来,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舜骁顿了一下,他看着父亲的眼睛,将心里的话吐露了出来,他说:“从前,儿子都活在思念母亲的回忆中,儿子渴望成才,想让母亲在天上看到,儿子也是有作为的。从前,儿子心里很痛苦,为一个再也看不到摸不着的人,一直痛苦着。” 好似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姜益民脸色微沉,只问:“现在呢?”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说:“现在,儿子释怀了,许多事也能想通。如今,我的身边有了心爱的人,有了孩子,这让我觉得未来的路都是光明平坦的,不再像以前……以前的我,只是一味地往前走,没有任何归属感。” 姜益民忽然嗤笑了一声,他说:“我早就发现你不一样了……” “儿子释怀了,父亲不为儿子高兴吗?” “住口!” 毫无征兆的,姜益民一声爆怒,他怒目圆睁,看着儿子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 第1125章 不配幸福吗?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怎可以如此?你怎可以背叛? 姜舜骁不语了,眼里闪过一丝暗流。 他听到父亲说:“如今,你是要告诉我,你要忘掉你母亲,重新生活吗?” “不是,我不会忘了母亲。” 姜益民不听,一心认定了他如今就是想摆脱过去了,他说:“你可真是我和你母亲的好儿子,她生你一场,如今,你却要将她释怀?你想过逍遥日子,你老子我困在过去困了十几年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有什么资格释怀?她给了你生命,没有她就没有你!” 姜舜骁微微蹙起眉头,刚要说什么,只听他又说:“是不是等我死去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想起她了?你怎么敢?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释怀,所有人都可以忘了她,唯独你我!我是她的丈夫,你是她唯一的儿子,你要时时刻刻记着她,你要永远怀念她!” “我当然会永远记住她,永远怀念她!她是我的母亲,我只是将过去释怀,想过新的日子,这也有错吗?父亲,难道你不觉得你太偏激了吗!人在的时候不好好对她,如今死了,这般苦苦追忆又有什么用?难道我要一直活在痛苦里,一直活在过去吗?难道我就不配过新的生活,不配幸福吗?” 话音刚落,一记耳光狠狠落下,姜舜骁的头被打偏了,他久久未动,眼里晦暗无神。 姜益民打下去就有些后悔了,可那点后悔早就被巨大的怒意掩了过去,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说:“混账!” 那些话说出来却并不觉得爽快,姜舜骁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他知道父亲打他那一巴掌,是因为他那句不恭的话。 可有些话,今日也不得不说了,他声音低哑,道:“父亲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儿子的话刺痛了你的心,这么多年了,父亲对我的教诲是希望我能成才,我也感激父亲的养育,如今有些话,也都是儿子的心里话,纵使会让父亲伤心,我也不得不说……” 姜益民胸口起伏不定,他看着大儿子红肿起来的脸,有片刻失神,在听了他的话后,心里更是一堵。 “父亲这些年与我在一起,谈及最多的就是母亲,父亲对母亲的爱我都明白,母亲的离开,对我和父亲来说影响都是一样的,我心里未必见得好受,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难受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难道因为一个人死了,所有人都要活在地狱里吗?所有人都要活在过去痛苦的回忆里吗?” “……” “母亲那样的人,潇洒恣意了一生,她死后能被人牵挂是幸事,可若她的死成了别人十几年的痛苦,您觉得,她若是知道了,心里会好受吗?她愿意这样吗?她一定不会愿意的。” “……” “这些年,我一直按照父亲的要求,活成了父亲口中,母亲想要的样子,可若母亲在世的话,她一定不会希望我最终变成了一个,不会喊苦,不会喊累,不会停歇的人吧?” …… 第1126章 利言 年轻的战神,青年一辈的才俊,圣上眼前的红人,这些头衔说起来多么厉害,多么高尚啊? 可这都是他一滴汗一滴血拼回来的,这条路,没有谁走着容易,他更是不容易。 只是这么多年,已经叫他学会了将苦涩咽下,再苦再难受也不说。 如果可以,谁会愿意把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在心底,日渐沉闷,日渐阴郁,日渐冷漠,成为一个别人口中冷酷无情的人呢? 如果当初有一个人愿意在他难过无助的时候,安慰他抱抱他,给他温暖,他大约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吧。 姜益民心口一痛,却固执己见,他说:“你这些话都是借口,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就想忘却过去……你怎么敢?你怎么能把你母亲当做痛苦?” 姜舜骁默了,他知道,想说服父亲不容易,可却没想到,父亲竟然这样的固执,原本都是心平气和说的,可母亲就是父亲的一根逆鳞,说不得碰不得。 可是,父亲当真有这么爱母亲吗? 终究是没忍住,他问出了一直以来,都想问的话。 “爹,你是真的很爱母亲,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告诉自己,你爱母亲。” 姜益民蹙眉,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问:“什么意思?”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说:“你若很爱母亲,当初为何又会另娶?如果说是为了与皇室联姻,那好,那父亲的后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仅仅是因为她们长得像母亲吗?” “你!”姜益民没想过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当下竟是无言,只是指着他,怒目圆睁。 姜益民神色微凉,他说:“可如果是我,我只要我爱的人,不会再想着要别人,就算她再像我爱的那个人,我也不要,因为我心里明白,她终究不是那个我爱的人,父亲难道不明白吗?您一定明白,可为什么却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呢?” “……” 看父亲沉默的神色,瞠目结舌的模样,姜舜骁心里更难受了。 过了许久,姜益民忽然笑了一声,看着姜舜骁神色难辨,他说:“我的大儿子果然是长大了,如今说的话,道理是一套一套的,都把我给问住了,你说的这般都是事实,可我也想问你,既然,你这般专情,此番回来带回来的那两个女子,又是何人?” 姜舜骁一点也不犹豫,直道:“不管她们是何人,终究不会是我的身边人,我身边的那个人,我心里的那个人,只会是容仪。” 顿了一会儿,姜舜骁叹了一声,又说:“方才儿子那番话只是想和父亲说,我也同父亲一样想念母亲,想与不想,都是放在心里的,它是一种感情,而不是一种形式,难不成要我每天都向父亲表心意?如今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了,就该向前看,父亲也一样……我劝父亲放下,是放过自己。” “……” “有些话,或许儿子今夜不该说,可与其憋着,倒不如说出来痛快,爹,您别往心里去,儿子是希望您能走出来,能快乐一点。” …… 第1127章 往后的事,他要自己做主 或许今夜之事太过激进,可有些事,也是他不愿再等,不愿再拖的。 作为儿子,他可以不负父亲期待,做出父亲想要的样子,作为臣子,他为国尽忠,苦守边关毫无怨言,作为将军,他可以保家卫国,杀退敌人…… 每一个身份,他都可以做好,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只要是他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好男儿生当如是,可唯有一点,是他到现在都没能做的,也是他心中一直亏欠的。 那便是面对容仪,作为丈夫,和父亲这两个身份,他都没做好。 有些想法也并非一时冲动和临时起意,终究是想了许久,思量了许久,最终才做下了这个决定。 作为安宁王长子的身份,他当然知道这个决定很疯狂,也不应该,可作为姜舜骁,作为他自己,他的妻子,他只想自己做主,不想再把这种选择权,交到别人手上了。 他想给容仪一个身份,给她一个旁人再也不敢看不起的身份,这种想法,在两人互明心意之后,在他一次又一次历劫归来之后,就愈发的深了。 他想让她的名字,堂堂正正的入姜家族谱,他们的孩子,就是最正统的姜家血脉,是嫡子嫡女,将来接受最好的教育,最优良的资源。 这些想法,埋在他心底许久,可却一直未有能实行,可就算现在没时间,也该让长辈看看他的决心,为将来将容仪扶正而铺路。 …… 其实今夜。他并不想与父亲说起那些,可是,看父亲执念的样子,姜舜骁就知道,自己若再不说,还不知将来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 父亲将所有的心血和希望都压在自己身上,那是源于他对母亲独一无二的爱,他渴望自己成龙,或许渴望的,不是安宁王的儿子能成龙,而是已故怀善夫人唯一的儿子,能被世人看到。 所以,自己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父亲精心策划,自己一身的本事,也都是父亲一手传承的…… 从小到大,每一步路都容不得半点差错,每一个选择也都是父亲认为最好的,最得利的,就连娶妻,都是在父亲的决定之内。 娶姨母家的女儿,不仅仅是因为姨母这层关系,还因为秦家的身份,秦国公唯一女儿的身份。 从前,自己没有遇到那个人,便什么都听父亲的,父亲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他都不会反抗,更不会有半点怨言,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心里有了那个非她不可的人,便满心满眼都是她。 他心里清楚,父亲还会继续为自己物色其他贵族的女儿,其身份地位,品行样貌,想必样样都不会比秦家女差。 纵使父亲对容仪也颇多宠爱,纵使父亲再喜欢容仪,这份喜欢,也绝对不会让他同意容仪成为他的儿媳。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一个身份平凡的女人,成为悉心栽培的大儿子的夫人。 已知这许多可能,怎能不着急?他便是要早早地让父亲看到他的决心,要父亲知道,往后的事,他要自己做主。 …… 第1128章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准备回荣华院接人的时候,却被告知容仪已经先回长留了,姜舜骁什么也没说,转身直往长留走,夜色黑暗,谁也没看到他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更加不会有人知道,方才在书房里发生过什么,这对父子之间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对峙。 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容仪都沐浴过了,正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其实,下午那会儿都睡饱了,本该是不困的,可挨不住屋里太暖和,又没人说话,气氛太安静了,便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可姜舜骁回来的时候,还是将容仪惊醒了,手里的书掉在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容仪惊愕的抬起头,眼神迷离的看着垂眸正看着她的男人,心口一时跳了起来,有些被惊着了,她捂住心口,长呼一口气,笑说:“突然有些不适应,以为,你还在边关呢。” 说着,她坐了起来,将衣裳理好,让出了一半位置给他。 姜舜骁沉默的坐下,容仪准备起身为他倒杯水去,却被他拉住了手,她顿下,回头看着他,道:“在书房呆了这么久,你不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姜舜骁拉紧了她,声音有些低闷,他说:“不渴,坐吧,陪我说会儿话。” 看他情绪不佳,容仪只得顺着他,顺从的坐在他身旁。 不知何时,屋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此刻,更是静谧了,可容仪却一点也不觉得困。 她看着姜舜骁,夜里的烛光比较暗,方才她昏昏欲睡之际,茯苓又将她们这边的烛灯剪了两盏,由是,这边的光线就更暗了,只看的到他半边忽明忽暗的脸,另半边,沉浸在黑暗中。 他的眼神有些沉寂,容仪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了,又想起两人下午说的话,一时有些叹息,她深吸了口气,靠向他,轻声道:“心里不痛快了吗?” 姜舜骁眼皮微颤,下意识的“没”字还未出口,他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嗯”。 容仪伸手抱住他,深吸了口气,说:“你和王爷之间,我也不知该怎么劝,我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你的心情好一点,那我就抱抱你吧,小时候,我每次不高兴的时候,每次难受的时候,我爹爹总是会这样抱着我,我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小时候自己心里但凡有个什么不痛快,总是会憋着,等到爹爹发现就回来抱着哄她,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将心中的不痛快都诉说出来,可容仪知道,爷不会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他向来有什么事都会放在心里。 所以此刻自己说再多,都不如这样静静的抱着他,陪他一会儿,他不说,自己就不过多问,或许,这样他会好受些吧。 而他却开口了,却是问:“容仪,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容仪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而他也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容仪说:“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一时还真说不上来自己想要什么。” 顿了会儿,容仪移开眼,看着不远处轻轻摇曳的烛火,又说:“……” …… 第1129章 她明明可以有很多不满 “我想,你每次出征都能平安健康的回来;我想,我们的孩子健康长大;我想,王府里的每个人都能获得幸福;我想,我的父母可以长命百岁,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孝敬他们。” 说到此处,容仪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笑着说:“如果是当下想要的话,我希望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能顺顺利利的生出来,少折磨我一点。” 说完,容仪抬起头看着他,笑说:“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也不是一时就能得到满足的。” 姜舜骁眼神微微闪烁,他问:“你所想要的,都是关于别人,那你自己呢,单单只是你,你想要什么?” 容仪笑了,说:“这之间,有什么矛盾吗?你、王府里的人,孩子,还有我家里人,都与我息息相关,若我想要的这些都能实现,那我就不会有遗憾了。” 姜舜骁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不,你所想要的,都是为他人好,可我现在想听你说于你自己好的,单单只为你自己,不为家人孩子,也不为我,你想要什么?” 容仪愣了一下,看着他深邃的眼神,默了片刻,才说:“我是个很容易得到满足的人,我已经得到太多东西了,爷若非问我想要什么,我只想说,人生在世,我不敢太贪心,我如今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我若还想要什么,那便都是关于我身边的人的,你们好,我才会好。想要的东西,无非是现在没有,且存有遗憾的,可认真说来,并没有什么遗憾可言,现在的生活也很好。” 姜舜骁默了,他一向晓得容仪的性子安然,向来不争不抢,一派和谐,且又极容易得到满足,可他要的不是她的满足,而是她的不满。 她明明,可以有很多不满。 气氛有些怪异,爷的眼神很沉静,可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容仪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不是哪里让他不满了,可那些话,句句都出自真心,没有半句弄虚作假的。 她只好问:“那爷呢?爷可有什么想要的?” 姜舜骁顿了片刻,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要的,就是你想要的,我想要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想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都能抬起头来。” 容仪心口一跳,微微抬起身,怔然的看着他。 他说这话的意思…… 他目光不离,拉住了容仪的手,说:“我不是开玩笑,你也懂我的意思。” 这怎么会不懂,他也不是第一次表露这样的想法,只是这种想法,于容仪而言,或许只是感动一场罢了。 “爷,我明白,可是……这不可能。” 姜舜骁蹙起眉头:“有什么不可能?” “……” “你在顾虑什么?” 容仪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他,而此刻,姜舜骁正对着她,也叫她看到了他另一边脸的不同寻常。 容仪蹙起眉头,伸手去触碰,他没躲开,只是被碰上的时候,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用想,容仪直问:“是王爷打的?” …… 第1130章 像护犊子一样 姜舜骁没有说话,沉默的态度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除了王爷,谁还敢打他耳光? 容仪只觉得离谱,心疼之余更生出了气愤,她问:“好端端的,王爷凭什么打你?你才刚回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动手做什么?!” 看她激动紧张的样子,姜舜骁本还沉闷的心情忽然打开了一些,他笑了,看着容仪,说:“被打的是我,疼的也是我,你怎么比我还气愤?” 容仪理直气壮,直言道:“可你是我男人!王爷打了我的男人,痛在你身,伤在我心,我自然是要气愤的,再说了,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动不动就向你动手呢?你好歹也是一个将军啊!” 姜舜骁愣了一下,在她说那句“你是我男人”的时候,心里像是被抹了蜜一般,后又听到她后面那些话,忍不住笑了,说:“你这话,像是护犊子一样,可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是他的儿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容仪怔了一下,表情严肃的说:“可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打我们的儿子,凡事都讲究个理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动手?孩子大了,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说完之后,意识到话题跑偏了,又给拉了回来,她说:“王爷为何要对你动手呢?你是什么做的他不满意了?还是你说了什么话叫他难受了?” 话语间还是颇多气愤。 姜舜骁笑了一下,说:“还真让你猜对了,我便是说了他不想听的话,他才给了我一巴掌。” “你说什么了?”容仪惊诧,他们父子二人关系一直很好,能是说了什么会让他挨这一巴掌? 姜舜骁顿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总之,自然是让他不痛快了,不然他也不会对我动手。” 容仪沉默了,看他回避的态度,隐约猜到了什么,再联想起他方才问自己的话,不由得犹豫了两秒,才问:“不会……是因为我吧?” “爷,你不会将那种想法告诉王爷了吧?他不同意,才打了你一巴掌?” “那种想法?”诧异的问出口后,姜舜骁又反应过来她所说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说:“与你无关,便就是因为那件事,也不至于挨巴掌。” 话完,姜舜骁拉住她的手,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只不过是打我一巴掌,我不在意,你也不用在意。” 容仪张了张嘴,看着他温和的眉眼,后闭上了嘴,轻声道:“你不说就不说吧,可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说了会让他难受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嗯……” …… 最终,姜舜骁也没问出心里的答案,关于那个话题,他察觉到容仪有些逃避,不愿直视,可自己的态度这样明显,她又是做什么逃避呢? 一时间想不明白她的小脑袋瓜里在顾虑些什么,只想着来日方长,也不必在今晚就让她将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 第1131章 带回来的姑娘 再恋家,第二日也不得不上朝了。 武将只是战时忙,忙过这阵子,姜舜骁也能松口气了,只是刚回来事情颇多,再加上一路上遇到的事,想松口气也是难。 是以,容仪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平坦的躺在床上,手脚都放的很开,她下意识的看向外侧,却不见爷的人影,连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了。 想来,又睡的很晚了。 容仪躺了会儿,才唤人进来伺候。 秋心一路低着头进来,话很少,但伺候的用心,容仪没大注意,只待净了脸过后,坐在梳妆台前时,不经意抬头看到她沉默的神色,才问了句:“有什么心事吗?” 秋心显然不查,微微一怔,才忙摇头:“奴婢没有……” 容仪从镜子中看她的神色,笑着说:“你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一早上都心神不宁的,有什么事便说于我听,不要憋在心里。” 秋心咬住下唇,唇色泛白,她不敢直视娘子眼睛,怕自己看的越多,暴露越多,只道:“娘子莫要担心,奴婢真没事,许是起的太早,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她看着,也不想是起太早没精神的样子,容仪抿了抿唇,说:“起的太早?我记得,冬季来临时我便说过,每日早勤往后推一个时辰,晚上也早早放你们回去歇息了,你若说没休息好,我倒是不信。” 看她一时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容仪语气软了一些,道:“若是你的私事,你不愿说就罢了,我也不是非要逼着你说出来,只是担心你心里有事却憋闷着不说,若有委屈,却无处伸张。” 问,不过是担心。 尤其秋心的性子比起玉衡更加闷,容仪确然担心她吃亏了不说,自己憋着。 在自己院里做事,若是下面的人受了委屈却不敢出声,那她这个做娘子的岂不是太失职了? 但若是私事,不说,便不说,做主子的也不是非要窥探下人的私密。 秋心又何尝不知道主子的心意,当下心里更是不安,她低下头来,思量了半晌,才说:“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容仪微顿,扶了扶鬓边的鬓花,看着她,道:“若是你拿不定主意的私事,你若信任我,便可以说,多一个人拿主意也是好的。” 秋心眼波微动,只看着她不语。 两人对视了许久,容仪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深吸了口气,说:“是关于我的?” 秋心脸色微变,艰难的点点头,道:“娘子听了莫动气,奴婢是觉得不能瞒着娘子,可又怕说了娘子会难受……” 这么说,容仪也不笑了,她微微抿唇,坐直了身子,道:“你说吧。” 秋心还是犹豫不决,可想着瞒着更是一种背叛,便闭上眼将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爷此番回来带了两个女子安置在外院,派了专人伺候,那些人口口声声唤那两个女子‘姑娘’,奴婢们猜想那两个女子怕是……” 说到此处,还是顿住了,她不敢说下去,只小心的看着娘子的脸色,果见娘子一脸的白。 …… 第1132章 她信 秋心话说完之后,容仪一度耳鸣了起来,她再听不进去任何话,可那些话又争先恐后的往她耳里钻。 她眨了眨眼,问:“安排在哪个院子了?” 秋心说:“不在招懿院,在一处雅苑,西面的停辛苑,离咱们这还挺远的。” 不在招懿院,听到这句话,就够了,没带进来,就说明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容仪微微松了口气,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她道:“你可见过?是怎样的女子?” 秋心摇摇头,道:“那两个女子进府以后就没现身过,一直待在停辛苑,除了侍奉的婢女以外,没人见过。” 顿了下,又说:“若不是那里面侍奉的鸣玉悄悄告诉我们,我们还被瞒在鼓里呢!” 鸣玉? 容仪有印象,之前奉王爷之命送了盆花来,顺便在这里呆了许久和小邋遢玩,憨憨模样,说话很是惹人喜欢。 她会将这事说出来,容仪还是有些诧异的。 秋心说:“娘子在府里名声很好,下面的人都说娘子脾性温柔,待人平和善良,有这种事,她们第一想到的就是告诉娘子,让娘子要做心理准备。” 容仪倒是不知,自己在下人眼中,会是这样的,一时间还有些心暖。 她深吸了口气,说:“没事,不会有事的,爷他……想来不会这么做,如果真是爷在外伺候的姑娘,回来之后也该住在招懿院,那停辛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她说是第一次听说,确然不是扯谎,王府很大,许多地方她到现在都没去过,以她的身份,也不会随意的在王府里随处走动,只怕太过招摇。 秋心老实的说:“停辛苑有些偏,再加上常年无人居住,就有些荒寂了。” 容仪沉下心来,道:“既然是这样,就没事。” “可是……爷从未带过女子回来,此番,是头一次。” 容仪眼波微动,想起昨夜他说过的话,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道:“我相信他,你们也要相信,爷若真是带回来……,会与我说实话的。” 秋心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就怕是心里也在乎,所以不说,可不代表不是事实。 爷在外,总是要女人伺候,娘子不在身边,他就算是真的宠爱了别的女子,谁又能说什么? 只是这样的事若真发生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有些受不了,一向独宠娘子的爷会有别的女人,娘子就更不用说了,她怎么能受得了? 自己怀着身孕,丈夫在外打仗,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带回来一个…… 秋心犹豫着不敢说,便是怕娘子受不了,可若不说,就这么瞒着,良心也过不去。 若等那两个女子身份定下来了才让娘子知道,那更是对娘子不公了,不管怎么说,先让娘子知道,也好让娘子心里有个准备。 而于容仪而言,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安心,可她心里清楚,爷对她不是玩玩,他们之间的感情,足以让她信任,就算他带回来女人,她也信他不会负自己。 虽然,一开始也会不确信…… 也会担忧。 …… 第1133章 那可太假了 但那一瞬间的犹豫,或许更多的是源自对自己的不信任。 若对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和信任,便不会担心他会带其他女子回来。 心里还有一丝愧疚,方才自己那样迟疑,对他也是一种侮辱。 他昨夜才说了那样的话,他也不是心口不一,三心二意的男人。 怀孕以后,容仪发觉自己特别喜欢多愁善感,此刻,便告诉自己是想太多了,以爷的坦荡,若有其事,他一定会告诉自己。 他也没有理由瞒着自己…… …… 正午时,姜舜骁还没有回来,容仪问了两句,确定他估计要待到下午才会回来,便如往常一样,用了点平时常吃的饭菜。 刚撤下碗筷,就听到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容仪抬头,秋心走了进来,说:“娘子,鸣玉来了。” 容仪微微挑眉,点头示意,不过多时,一个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偏瘦,可偏偏长了一张憨厚可爱的脸的婢女进来,见到容仪后,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娘子。” 容仪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你来有什么事?” 鸣玉未起,脸色有些沉重,她道:“奴婢失职,停辛苑的连玉姑娘昨夜发了一夜的高烧,奴婢竟今早才发觉,此刻人已经烧糊涂了,正昏迷着。” 容仪并不知道那两个女子叫什么,可这么说,她也知道是爷带回来的,她蹙起眉头,道:“人病了,你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鸣玉一脸肃然,道:“那两位女子身份不明,奴婢要去请大夫,也得先请示过主子才行。” 容仪有一瞬间的怔然,可这话又是有理,便只好说:“我知道了,快去请大夫。” 鸣玉便不犹豫了,只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鸣玉离开后,屋里沉寂了许久,玉衡和秋心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鸣玉怕是故意的吧? 看得出,很看得出,十分看得出,鸣玉不喜欢这两个女子。 容仪则在想,这人昨天刚来,烧了一夜无人问津,还是爷带回来的,便是客人,这样的待客之道也着实要被人在背后说道。 想了想,容仪让玉衡去看看。 玉衡没犹豫,直接就去了,她也想看看,爷带回来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 下午,姜舜骁回来了,容仪本想直接告诉他停辛苑的客人病了的事,可对上他要说的时候,又有些犹豫。 他都没主动告诉自己他带回来人的事,自己若是贸贸然的说出来,他会不会不高兴呢?会不会觉得自己逾矩了呢? 可是不说,自己毕竟是知道了这件事,他知道自己明明知晓却不告诉他,会不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多思多虑,小心眼了呢? 一时间,竟把容仪整苦恼了,心里也不免埋怨了起来,若是他原原本本地与自己说了,又能如何呢?自己如今也不至于这样难办,顾虑这顾虑那的,本来就没想什么了,这样一弄,反倒真显得自己多心眼子了。 原本还准备让下面的人直接与爷去说,可想了想,这样不显得太刻意了吗?爷就在身边,自己就在跟前,却非要用下面的人来传话,那可太假了! …… 第1134章 你吃醋了? 思来想去,容仪决定还是用最快、最平和、最淡然的态度去将这件事说出来,既显得自己很平静,又显得自己压根就没放进心里去。 所以,在姜舜骁刚端起一盅茶水还在往嘴里喂的时候,容仪就走过去,说:“爷带回来的女子生病了鸣玉不知该如何就来找我现在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了。” 一句话,很顺溜,也几乎没有停顿,说的她都快要缺氧了。 姜舜骁微顿,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呛到。 随后又听她补了一句:“爷不用担心。” 姜舜骁放下茶水,颇有些好笑,伸手擦掉嘴边的水渍,道:“你处理的这样妥帖,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容仪瞪大了眼,抬头看着他,忽然不知从哪里淤了口气,让人极其不爽。 这种回答,是她不想听到的。 很敷衍,极其敷衍! 看她忽然气鼓鼓的模样,姜舜骁笑了一下,弯下腰来平视着她的双眼,道:“怎么了?吃醋了?” 容仪立马蹙起眉头反问:“我吃什么醋?你又胡说!” 又? 这倒是有些冤枉人了,姜舜骁笑了,看她炸毛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她右手的小拇指,道:“你不是在吃醋,那今日说话怎么这么冲?” 冲? 容仪怒目圆睁,这一回倒不是生气,而是不敢相信,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了,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冲,她压住了不解的愤怒,道:“我哪里冲了?不是很正常的在与爷说话吗?爷怕是想多了吧?” 姜舜骁挑了挑眉,笑:“嗯,我想多了……可想多了,又不代表想的不对,唉?你是不是要恼羞成怒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蹙着眉头说了句:“莫名其妙!我分明就没有,这般心平气和的……” “你不对劲,你的眼神不对劲,你的眼睛分明就在告诉我,你心里很不爽,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 “而且,正常情况下,你不应该问我,那两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吗?” 容仪倒也不是死鸭子嘴硬,姜舜骁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压着了,直问:“那她们是什么身份?” 容仪这话接的太快,倒是叫姜舜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没回答,她又问:“爷带她们回来了,为何昨天没说呢?” 这个问题姜舜骁回答的很快,直接说道:“不是重要的人,自然没想起来说,没想到你会在意不相干的人。” 好家伙,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也顺了某人的毛。 容仪神情微变,有平和的趋势,她说:“我原本也没觉得什么。” “哦?是吗?” “当然是!” 姜舜骁笑了,过了会才解释道:“那是一对姐妹……” 简单的讲述了遇到她们的过程,以及发生在她们身上惨烈的事,他语气平平,脸上的神色也平平,在说到被屠村的时候,才有了一丝不忍。 容仪也是惊愕的合不拢嘴,心里也从一开始的空虚不定而变得心痛起来,屠村啊! 看着她不忍的神色,姜舜骁微微抿唇,倒是不瞒她,直道:“……” …… 第1135章 偶见 “有些话,我可要先说在前头,对于来路不明,不知目的的人,可不要盲目地同情,你同情她们,殊不知,她们兴许把你当棋子。” 容仪微怔,而后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顿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很惊讶,屠村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才会遭这样的毒手?可爷竟然这样说,我也能想明白过来。” 姜舜骁的身份,不知多少人忌惮,且玉林关……那样敏感的地带,真是好巧不巧,碰上了这样的事,偏偏在他要回京的路上,遇到了这样一对不幸的姐妹。 容仪蹙起眉头,道:“所以,爷把他们带到府中,放在眼皮子底下,是有目的的,是吗?” 姜舜骁挑了挑眉,答案不言而喻。 得知是这么个情况以后,容仪对她们也是多加防范了起来,名义上是关心客人的,实际,却是监视。 其实,爷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也不需要她再去做什么,可想着爷时常不在家,家里若有什么事,自己心里有谱,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但关于这件事,容仪倒是没怎么跟下面的人说,只道是好好看管,好好照顾着,若那边有什么事,也别马虎了。 听在下人的眼耳中就是:要把那两个女人看好了!若她们起了什么歪心思,就立马扼杀在摇篮里,总之,她们对停辛苑的防范更深。 …… 一连着好几天,倒是没什么异动,只是容仪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怀孕的人,一门心思总是扑在孩子身上,她也鲜少有那个心情再去看管别人,只不过每日还是注意着问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正对面碰上,还是因为小邋遢跑出去了,正好容仪在外散步踏雪,只看到一个小胖墩吨吨吨地往前跑,一眼就认出是撒了欢儿的小邋遢。 容仪一挑眉,道:“它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成香跟在一旁伺候,作为乳母,她的主要职责是伺候两位小主子,像今天这样跟着娘子身边伺候还是很少的,可这也是容仪特意要求的,自己作为孩子的母亲,而她作为乳母,且自己对她印象不错,便多了几分亲近之意,也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活动活动。 成香说:“许是在院里呆久了,瞅着空隙跑出来撒欢儿的吧,娘子若是不放心,奴婢上前去看看,免得跑远了惊扰了前院的贵人。” 容仪笑着摇摇头,看着跑了很远又停下来,欢快的跺着脚,一双耳朵跟着扑腾,就在不远处看着她摇尾巴。 “它认主呢,在前面等着我们,我们跟着去就是了,平日里将它拘在院子里,很少将它放出来,或许是真把它闷坏了,反正今日也没旁的事儿,就随着它吧,我也好多走几步路再回去。” 自从上次有了不知“停辛苑”的事以后,容仪便生出了在王府里多走走,多看看的心思。 还颇为好笑的想:若当真有一天,爷真的带了小姑娘回来,就在王府里住下,她兴许都还不知道呢,因为连她自己,连整个王府有什么地方都还没认全。 小邋遢果然在等主子,等容仪走近之后,它又撒了欢儿的往前跑了两步,而后停下来等,等容仪走近了,它围着容仪转两圈,又往前跑。 后来,许是它自己都跑累了,才停下来,歪着个头,吐着舌头,等主子走近了,这一回才老老实实的跟在主子旁边,慢慢往前走。 容仪便跟着它的方向走走停停,不察觉的竟也走了许久,走得挺远。 再一抬头,此处风景有些许陌生,容仪好似,都没来过此处,方才又一直跟着小邋遢跑,倒是没注意看路,不知自己走到哪条小道上了。 成香倒是多留了个心眼,认下了来时的路,她本就对王府不熟悉,顶破天了,能将从哪个门进府而后顺遂的找到招懿院,找到长留的路走顺,其他地方更是去都没去过。 看娘子一脸陌生的神色,成香问:“娘子是不是没来过此处?” 容仪点点头,道:“这里,不熟,以前好像从未来过这里。” 成香道:“那不若,奴婢扶着娘子先回去吧?已经走过来很远了,下雪路滑,这边的路积雪又多,娘子若是对这边好奇,明日让玉衡她们带娘子过来。” 说完,抱愧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娘子知道的,奴婢平日里都在长留,对王府的路也不大熟悉,奴婢怕一会儿走远了,一会回去的时候要走冤枉路,且娘子今日走路已经走的够多了,再走远,怕一会儿该难受了。” 这倒是实话,容仪轻抚着肚子,点了点头,唤了声在旁边抬着小短腿做“坏事”的小邋遢,而后说道:“那就回去吧,我刚才过来也没记路,一会儿若真走远了,再遇不上个人,我们俩可要做睁眼瞎了。” 说完,两人转了个身,往回走,小邋遢意识到要回去了,立马跟紧了主子,就贴在容仪脚边,好在是容仪脚步幅度不大,不然怎么也要踩它一脚。 刚走没两步,旁边的门苑竟开了门,容仪下意识的看过去,而站在门口的人猛地看到门外路上的人也是一愣。 容仪这才察觉此处路段雪被清扫过,她微微抬头,便看到匾上写着“停辛苑”三个大字。 她目光微微闪烁,这才正视站在门口的人,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并非是丫鬟的衣裳…… 她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发间有一朵白花和一串白珠流苏,容貌姣好,身形消瘦,面色健康。 看来,那个反反复复一直病着的姑娘,不是眼前这一个。 容仪对她们不算了解,爷只说了是一对姐妹,一个叫烟玉,一个叫连玉,而叫连玉的姑娘,就是上次发了烧,而后一直反反复复,被当做受感染的人,险些被隔绝起来的那一个。 后来经大夫诊治,确定了只是因为体质弱,再加上水土不服,难免会反复着不容易好。 此刻,这样好端端站在眼前的女子,想必就是烟玉了。 …… 第1136章 娘子要不要进来坐坐? 容仪对她还算是颇有了解,可烟玉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时间差点忘记呼吸,只呆呆的看着她,却不知她是何人。 不明身份的时候,烟玉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个声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简直可称人间绝色,再看她气质不凡,想来怕是王府的郡主小姐吧?可从发式装扮来看,又不是姑娘装扮。 直到…… 成香看她毫不避讳一直盯着娘子看,实在太不敬,只蹙起眉头,轻声训斥:“你是何人?” 烟玉一愣,连忙走出来,低下头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见过……” 夫人?还是小姐? 成香适时的说了句:“这是我们将军的娘子,傅娘子。” 烟玉一惊,没忍住又抬头看了容仪一眼,撞进她平静无波的眼眸中。 成香蹙着眉头瞪了她一眼,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烟玉连忙低下头来,慌张道:“烟玉见过傅娘子。” 容仪“嗯”了一声,看着她垂在一旁的流苏,道:“不必多礼,你就是爷带回来的姑娘吧。” 烟玉一脸惶恐,忙道:“回娘子,正是民女。” “你妹妹,连玉怎么样了?” 许是听她语气温柔,又关心自己的妹妹,烟玉慢慢放下了紧张,面上带了点讨好的笑意,道:“多谢娘子记挂,连玉好多了,烧已经完全退了,只是连着病了这好些日子,人还是有些虚。” 话罢,又试探道:“娘子要不要进来坐坐?” 容仪犹豫了会儿,想着自己已经到此处了,且作为半个主子,“客人”病了这么许久,自己不曾来看望过,确实不大合适,如今已经到此处了,还是去看看罢。 想着,便点了点头,手里捧着手炉跟着进去。 停辛苑不大,待客也不算冷落失礼,再加上有人伺候,这边倒也像模像样的。 而里面伺候的婢女也是没想到会有人来,待看清是娘子以后,个个瞪大了眼,训练有素的站在了一排,齐声喊着“傅娘子”。 烟玉杵在一旁,稍稍有些尴尬,她拿眼睛偷偷去看傅娘子,见她一派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模样,嘴角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神韵悠然,气质自在,这令人舒适又自然的模样,引得她几分羡慕。 之前,刚到王府时,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安排在了这边,而后便来了一群婢女伺候,起初被伺候的时候,她和连玉皆无所适从,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被妥帖的伺候时,更是惶恐不已,如今再看娘子这番气质自然的样子,烟玉忽然就羡慕了。 容仪当真只是来看连玉的,虽说人已经好了,但架不住这些天的折磨,此刻看着,面色就十分不好,一脸憔悴,眼神更是呆滞。 过了一会儿,容仪才发觉,这个连玉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烟玉一直注意观察着娘子,见她神色微微讶异,后到了然,可与连玉说话时,语气依旧温柔,举手投足见都是自信和柔和。 她好几次想插话,好和娘子说两句,可每每都插不进去,也觉讪讪的有些尴尬。 …… 在停辛苑并没有呆多久就走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成香小心的扶着,过了许久她才开了口,说:“娘子,那位连玉姑娘,是不是头脑不大清楚?” 容仪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说:“看样子是,既然是这样,也别传出去了,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 成香当然也不会多嘴多舌之人,当下只忙点头。 她们在停辛苑当真没待多久,对那姐妹俩,只是简单的打了个照面,也不太了解。 从前只知爷带回来了两个女子,而今才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一时间让人有些无言。 之前还当是什么洪水猛兽,今日一见,顿时觉得这些日子是她们多思多虑了。 这两位女子,没有一个会构成娘子的威胁,那个叫烟玉的,看着倒是有几个心思的人,只是,不管是从气质、容貌,还是脾性来讲,皆是比不过娘子的,连玉就更不用说了,一看就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哪里会想到那些呢? 方才在停辛苑,娘子询问连玉的时候,成香便多番打量烟玉,自从察觉到连玉有些不大正常之后,成香便把更多的目光放在烟玉身上了,可见她眼神不大安分,一直看着娘子,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成香说:“奴婢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猛不丁听她说话,容仪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招了?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话直说便是。” 成香也笑了一下,随即正了神色,道:“刚才在停辛苑的时候,奴婢一直注意着,那个叫烟玉的姑娘,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错觉,总觉着她的眼神不太老实。” 听到这话,容仪并不觉得意外,眼神微微闪烁,看了成香一眼,笑说:“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她能有什么不老实的?” 成香愣了一下,见娘子不在意的样子,一时有些着急。 难不成,娘子从没想过那个烟玉会是个别有用心的人? 那不应该啊,长留上下,提起停辛苑就不对劲,她以为娘子也是提防着呢。 成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容仪看向前方,笑着说了句:“她老不老实,光看出来也没用啊……” 成香怔了一下,而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娘子不是不懂,也不是没有提防,这是按兵不动,等着对方先露出马脚呢。 成香道:“是,老不老实的,还是要日子久了,才能知道。” 见她明白了,容仪笑了一下,而后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道:“不过,我看连玉到是真的可怜,不管烟玉如何,连玉终究是无辜的。” 一个心智不齐全的人,便很简单,不管有什么事,她看着都可怜无辜。 容仪叹息了一声,道:“只希望今年这个年能过得顺遂一些,所有的人都是良善之人,所有的事,都是我多想了吧。” 最好,一切都是自己多思多虑了。 这样,许多事就简单许多。 …… 第1137章 她能不能容人? 只是有些时候,往往事与愿违,越是期盼的,越是不来。 如果这世上皆是良善之辈,故事也就不会继续下去了。 烟玉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低的姿态碰上傅娘子。 现在人走了,她静下心来想想,自己方才还真是要多明显有多明显,讨好的太刻意,也太卑微,而她却可以那样从容淡定的看着自己,说话的时候永远平和温柔,一点起伏也没有。 这样的态度,是自己难有的,学也不容易学来,在他们面前,总是下意识的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烟玉坐在桌边,神色萎靡,她在想,今天碰上傅娘子,是凑巧了,还是她……刻意过来的? 自己来这里这么久了,她不会不知道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人,一个被丈夫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她能不多想?能不防备? 隔了这么久都不曾有半点动静,倒是叫她意外,从大人口中,她还以为这位夫人是个多么彪悍的,能让大人那样的人物都言听计从。 可今日见了,却不觉她有多少锋芒,只是那样平平淡淡,也足以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了解这位夫人,也不知道,若是在她手下讨日子,会不会好过。 她能不能容人? 她看起来,那样美,那样不凡,穿的用的无一不是好的,她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像这样的女子,是否会大度一些,对自己宽容一些? 连玉不知何时又沉沉睡去,烟玉回头看了她一眼,起身除了房屋,坐到外面炉边。 停辛苑到底是很久没住过人了,虽一直清扫的干净,可终究是没什么人烟味儿,忽然住进来烟玉连玉两姐妹,也还是冷清。 这炉子烧的再暖,也不能暖到屋里每一处,但烟玉觉得这样就很好了,这里简直繁华的让她抹不开眼。 这样好的房子,这么大的王府,这样安稳的日子,如果能踏实下来,就更好了。 烟玉坐到炉子旁边,伸出一双冰凉的手暖手,她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垂眸安静的鸣玉,心神微动,开了口,下意识的带了几分笑,和几分讨好。 “鸣玉姑娘,过来坐会儿吧。” 虽然她不是主子,可到底是骁少爷带回来的人,再怎么,也不能与她同坐,鸣玉道:“姑娘,这不合规矩,奴婢就这么站着,姑娘也不必叫奴婢姑娘,奴婢就是奴婢,担不起‘姑娘’二字。” 烟玉被堵了一下,眼神微微闪烁,看了眼鸣玉,她早就发现这个丫头说话隐隐堵着她的话,虽满嘴恭敬,可她听起来,却没有半点恭敬之意,且她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不懂规矩,这丫头,对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可即便自己玲珑心思看出了她的不快,也还是只有赔笑着,说:“屋里只有你我二人,也没有旁人,你坐一会儿又不犯法。” 看她一脸正色,眼神摆的极正,说不听的样子,烟玉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笑着摆了摆头,叹了一声,似是由着她一般,道:“……” …… 第1138章 她的身份特殊 似是由着她一般,知心解意,说道:“罢了罢了,王府规矩颇多,便是我心疼你,也不能破了规矩,让你难做,我知道,做下人都不容易,我这样要求,也是强人所难了。” 鸣玉给面子的弯了弯唇角。 看她这反应,烟玉笑了,说:“说起来,你与我们二姐妹也是有缘分。” 鸣玉客气的笑笑,以为她说的缘分,指的是自己来伺候她们的这一段缘分。 烟玉却说:“你看,我和连玉的名字里都带了个玉字,而你叫鸣玉,这要是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以为你是我们姐妹呢。” 鸣玉面容微僵,道:“不敢当,姑娘身份特殊,奴婢一届婢女,实不敢当。” 烟玉微微挑眉,反问:“身份特殊?却不知,是怎么个特殊法?” 确然是一副好奇的模样,看鸣玉闭上了嘴,满脸笑意,一看就是要敷衍过去的样子,烟玉又说:“你不能坐,可陪我说说话应当是可以的吧?规矩再多,也管不了关起门来说说话的权利吧?” 这倒是,无法反驳,鸣玉看着她,眼里客气着,却无笑意,只道:“姑娘是爷带回来的,是以特殊。” 烟玉睁大了眼睛,笑着摇摇头,道:“我还是不懂,只是这样就特殊了?” 鸣玉倒是实话实说,直言道:“这可是爷第一次带回来姑娘呢。” 此言一出,烟玉直接就愣住了,她从未想过,特殊会是特殊在这一方面,若真是这一方面,那当真是……太特殊了。 心里一瞬狂喜,这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在大人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不然,他为何偏偏把自己带回了王府,独给了一个安静的院子还让人伺候着,他那样身份,完全有别的安置自己的法子,也不一定非要带自己回来。 所以,在路上,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不完全是逗弄,也存着几分真,亦或是说,他对自己是认真的,不然,怎么会待自己这样细致。 陷入自我狂喜状态的烟玉一时忽略了,既然认真了,在意了,那为何将她们带回来了,明明会有好的借口能来看她们,可为何,却一次也没来过? 当连玉身子又出现问题的时候,烟玉也不是没期待过,期待他来,期待他陪着自己。 可现在,鸣玉的话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心底的喜意,将那些本该放在心里计较的东西给丢了。 狂喜过后,她还尚存几分理智,下意识的看了眼鸣玉。 她不是不喜欢自己么? 这种事,她不说,自己就不会知道,可她为什么会告诉自己? 见她眼底没有一丝防备之意,只是淡淡的笑着,烟玉不由得想,她是不是,并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只是单纯的,不会讨好人?不懂放软身段? 毕竟是在王府里伺候人的婢女,比起外面某些人家的女儿怕都要强几分,眼界高也是有可能的。 许是突然有了底气的缘故,烟玉话时,身板都挺直了不少,眼里放着微光,人看着都精神了一些。 …… 第1139章 仰他人鼻息过活 她看着鸣玉,笑说:“其实我来了这么久,也有许多疑问,只是刚来,也不好贸贸然的问,怕不得体,而今来了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鸣玉可否为我解惑?” 鸣玉自然没什么可拒绝的,只道:“姑娘有话可直说。” 烟玉笑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神色,而后才说:“我想知道……” 顿了一会儿,看着鸣玉的神色,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个问题,道:“我想知道,停辛苑以前住着谁?” 这个问题……鸣玉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还以为,她能问出什么棘手的问题。 “停辛苑以前是个空苑,不曾住人,可做客房。” 这便是说,她是客人了。 烟玉没所谓的笑了一下,但这不也说明,这是一处新地方吗?一处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 新地方好啊,新地方,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可以把她贫瘠无为的前半生掩埋,往后,再凭本事。 烟玉问:“那这里,离大人和娘子住的地方近吗?” 鸣玉也不隐瞒,直道:“不近,还有些远,大人和娘子住在招懿院,独占王府一方,而停辛苑,在招懿院之外。”是个散苑。 这么说,烟玉一时间就高兴不起来了,虽是一处干净的、新的院子,可却不在大人院中,那有什么用?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鸣玉微微勾唇,她就是不想看她莫名其妙的自满,当真以为自己就特殊了? 烟玉默了一会儿,又笑了,仿佛方才一时被绊住的不是她一般,她说:“那……会很远吗?我若去和娘子请安,是啊是要更早一点起来?” 但是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鸣玉微微讶异,却是将情绪收了起来,木着脸道:“姑娘不必去向娘子请安。” “为何?” 鸣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一下,说:“因为没这个必要,娘子那边不喜欢旁人打扰,且她身边养着两位小主子呢,身上也不大方便,平日也不见外人。” 这话说的,烟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一下子获得了许多讯息,呼吸像是被什么东西夺走了,艰难呼吸了许久,才问出声来,她道:“方才那位娘子……看起来很小,都有两……三个孩子了吗?” 鸣玉笑了,说:“娘子是有福之人,旺夫旺子,头胎便是一胎双生,为爷添了一儿一女,这一胎,不管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对爷和娘子来说,都是更加美满呢。” 故意停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娘子确实年轻,只是爷和娘子感情十分要好好,才会这么早有了小主子。” 烟玉这时才发觉,比起那个容貌倾城的女子,自己原来一点筹码,一点胜算都没有。 她那么小,竟都给大人生了两个孩子了,听鸣玉那意思,怕是肚子里又有了,怎么会这么快? 孩子,便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底气,自己还未开始,她就已经坐在顶峰了,却还在不断巩固自己的地位,那不就注定自己将来要仰她人鼻息过日子? …… 第1140章 爷没有夫人,只有娘子 这样的话,自己拿什么和她争? 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与她一较高下? 女子生来不易,烟玉原本在家中也算是人人捧着的小公主了,可现在,来了王府,看了形形色色的人,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井底之蛙啊? 看她灰败的神色,鸣玉在心底冷嗤了一声,她还以为,这个女子能有多大的定力。 可她还是低估了一个,浮在水上,只差有人拉一把就能上来,将眼前一切,不管好的坏的,都当做救命稻草的求生者的毅力。 烟玉强颜欢笑着,又问:“看来大人和娘子之间的感情很好呢,只是不知,为何大家都称傅娘子为娘子,而不是夫人呢?” 鸣玉挑眉,以为她是故意这么问的,可一想,她之前人在玉林关那么远的地方,不知京城的事也正常,再加上她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停辛苑,从未出去过,今天倒是准备出去走走,就正好不好的碰上了娘子,所以,她不了解这些事,也着实没什么好怀疑的。 想着,鸣玉才说:“这是爷要求的,爷没有夫人,只有娘子,许是因为爷更喜欢民间的叫法吧。” 民间,一人只有一个娘子,一人也只有一个相公,彼此爱护,相濡以沫,倒是少了旁人的分食,更显的一份感情的纯粹干净了。 鸣玉这话答的狡猾,她不能骗人,可又不想直接告诉她傅娘子并非夫人,这样说,模棱两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没有夫人”,和娘子不是夫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想来,烟玉也不会再深问下去,不然,也太刻意了。 果然,烟玉不再揪着这个不放,而是笑着说:“我看傅娘子面相温柔,待人和善,想来也是不可多得的仁善之人吧。” 鸣玉:“娘子在王府颇受人喜爱,下面的人更是无一不敬重娘子的,不止是下面的人,头上的主子们对娘子也是爱护的。” 咱们娘子上面有人罩着,下面有人敬着,可不是谁想比就能比的。 烟玉笑了笑,笑意有些勉强。 这一下,是真的没话再问了,问了也是添堵,只是叫心里越发的没底。 ……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这句话在姜舜骁和容仪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等姜舜骁的事都忙完了,好容易有空了以后,小两口就关起门来过起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原本,容仪是“抗拒”的,她觉得这样不好,于身体不好,于脸皮更不好。 可姜舜骁的话却叫她没办法反驳,他说:“我倒是也觉着在家里憋着闷,可外面那么乱,到处都在发病,这病害可没有因为快要过年了而消停,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我怎么敢冒险带你出去吃喝玩乐?可见,还是家更安全,你说是不?” 这能说不是? 容仪无语。 随即又好奇的问:“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次的病害,大殿下忙了好久了,你这次回来,他没有捉你去帮忙?” 姜舜骁沉默了,默了半晌才说:“那我上战场的时候也觉得人手不够,是不是该拉着大殿下去凑人数?” …… 第1141章 该做的事 面对他这样的发言,容仪又气又好笑,娇嗔的看他一眼,而后无奈的扶着腰坐起来,道:“你说的也是,我还不舍得你被抓去帮忙呢。” 听到这话,姜舜骁笑了,凑上去,从背后抱住她,他坐在榻上,将容仪圈在怀里,下巴放在她肩颈处,滚烫的呼吸都喷在她身上,又和方才一样黏在一起了,他说:“怎么不舍得?这话得说清楚。” 容仪被他这样毫无缝隙的抱着有些不舒服,动了动却没起来,只叫他越抱越紧了,容仪无奈,只好叫他就这么抱着,窝在他怀里,脸红扑扑的看着他,娇里娇气的反问了句:“这还用说?” 而后才道:“你在战场上拿命去拼这是你的职责,我不好说什么,可治病救人又不是你的强项,就算缺人手,也远用不着让你去吧?” 说到此处,声音低了些,嘟嘟囔囔道:“你可别说我没有责任心,我只是不舍得你这样卖命。” 姜舜骁心软了一下,眼里的漠然化为柔水,他感受到了她的疼爱和偏心,还有对自己的自私。 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这样才能证明她对自己是真的放在心上,她却偏心自己,心意就越真。 他说:“可是,我是将军,治病救人虽不是我的事,可保卫百姓和国家是我的事,若真要我再去抗病前线,我也是义不容辞的。” 容仪默了,倒是没激动的说“不”,方才的娇嗔过后,她反而沉静下来了,扭过头去看着他,默了许久才问:“如果……真让你去,你会去吗?” “当然,这本是我该做的事。” 容仪蹙起眉头,不语了。 本准备好了接受她不依不饶的“炮轰”,可她突然沉寂下来,却叫姜舜骁心里没了底儿了。 这不对劲,她方才还没这么安宁呢?方才可是那么激动,怎么这会又沉默下来了? 正在他以为容仪不会说话了的时候,她却开了口,话语里都是他所意外的。 她说:“我知道,你心中怀有大义,怀有家国,你想保卫大孟的黎民百姓,可是,也都要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才行呀,你是大孟的将军,大孟的子民安居乐业,都需要你上前杀敌,保卫国家,可我只想你每每出去后,都能平安归来。” “……” “所有人都希望你是一个不畏艰难,砥砺前行的战神将军,可我只希望,不管你做什么,都能平安,永远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虽然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可……这都是人之常情,我自私的希望,在面临生死抉择时,你能自私一点,我不需要一个战神丈夫,我只想要一个一直在身边的夫君,哪怕你平庸。” 容仪一番话,胜过表白更让他动心,姜舜骁眼眸微闪,他吞咽了口唾沫,道:“你相信我,不管我去做什么,都会完完整整,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边,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本来只是两人单纯的聊天,可不知为何,这样说起,忽然就勾起了容仪的伤心事,她忽然想到某些夜里,自己为他提心吊胆的时刻。 容仪抽吸了一声,软在他怀中,抬着头看着他,问:“你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可我心里清楚,战场上哪有你信里说的那么容易,可我又不敢问,我怕有些话问了不吉利,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现在你回来了,我却想知道,这次你去,当真就平平顺顺的,一点事都没发生吗?” 姜舜骁默了,看着她水润关切的目光,顿了半晌,好似无奈一般,叹息了一声,道:“我倒是想拿话宽慰你的心,可我知道,我不说实话,你一定是不会信。与其让你提心吊胆着,不如我就将实话告诉你,可你得答应我,你不能着急,那些都过去了,我如今手好腿好地站在你面前,你就不要为已经过去的事在着急冒火了。” 容仪心口一跳,她镇定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才说:“你与我说实话,我只想听实话。” 姜舜骁才说:“在外打仗自然不会一帆风顺,只是我毕竟是主帅,下面的人都护着,许多伤害也到不了我身边来,偶尔有些小伤也很快就过去了。在战场上若是不见点儿血,留道口子,那是不可能的,如今,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又添了不少,大多都在背上,被人从背后袭击的,不深,很浅,这些伤口想瞒你也瞒不住。” 容仪惊了一下,她神色古怪,心里想着的是,难怪这次回来,爷都不缠着自己一起沐浴了,夜里也都是早早的熄了灯,黑灯瞎火的,她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以至于过了这么许久,她都不知道爷身上居然还添了新伤。 看她担忧的面容,姜舜骁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而后笑说:“放心吧,我手下那些人也都不是吃素的,哪能让我尽受伤去了?我身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现在不痛不痒,只不过是在我身上,为这一次边关之行又留下了一点印记罢了。” 容仪苦着眉头,坐了起来,看着他心疼的说:“你身上不都披上盔甲了吗?怎么会让敌方的剑又挥到你身上去了?” 姜舜骁说:“那天,是敌军夜袭,敌人躲在暗处,我在明处,夜里正是睡觉的时候,我总不会穿着盔甲睡,一时不察,才被得手,不过……那些人也没落到好。” 居然还偷袭? 容仪又惊又怒,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眼神紧张的看着他。 姜舜骁覆住她的手,安抚道:“你也不用生气,那一次,他们可比我们吃亏的多,我怎会饶得了他们?后来寻了个机会,烧了他们两座营帐,他们才消停了几天。” 终究是你死我亡的事,谈不上解不解气的,容仪深吸了两口气,只说:“今夜我替爷擦背。” 姜舜骁宠溺的笑了,道:“你一个孕妇,我要是让你给我擦背,下面的人可怎么看我呀?白婆婆兴许会说道死我。” …… 第1142章 嬉闹 姜舜骁嬉皮笑脸的,容仪却是一本正经,她一点也没开玩笑,此刻,也没有心思与他说笑。 只抿了抿唇,道:“我是孕妇,这做不得,那做不得,那你夜里又为何要压着我……” 这一下子说快了,差点没刹住车,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察觉到不对劲,连忙住了口。 姜舜骁笑了,靠近了她一些,故意的问:“什么?我方才没听清。” …… 夜里沐浴的时候,容仪红着脸,却毅然决然的跟着姜舜骁踏进了浴房。 进去以后,姜舜骁回头来看她,容仪却忽然移开眼,拿手当扇子,假意扇了扇风,还此地无银的说了句:“今日浴房烧得可真暖,光是站在这里,都觉得身上发热。” 姜舜骁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寝衣,道:“我可没觉得烧的有多暖,甚至还有些冷。”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那是因为爷穿的太少了。” 因为要沐浴,脱的只剩下寝衣了。 听了她的话后,姜舜骁一本正经,说:“那你刚才说热,肯定是你穿的太厚了,刚才我就说,你该和我一样脱些衣裳了再进来,反正浴桶够大,咱们俩一起沐浴,也省得他们跑腿换水麻烦。” 容仪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动作很大的护住自己,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和你一起共浴,一个澡还不知要泡到什么时候去,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快些吧,早些洗完,早些歇息。” 姜舜骁笑了,直接脱去了唯一的遮盖,当着容仪的面跨进了浴桶里。 容仪深吸了口气,等他泡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她当真只是来搓背的,其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打算做。 搓背的时候,容仪便一心一意地看着他身上新添的疤口,果然是新添的,光是看着也触目惊心。 姜舜骁看不到自己的背后,也看不到此刻容仪的模样。 不然,一准能看到她心疼的眼波中。 泡了一会儿,他才忽然开了口,道:“不若,把浴桶换了,让人来在这打一个浴池来。” 浴池,那可是少有的奢靡的存在,就像是在家泡温泉一样,那可太舒服了。 容仪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当真吗?可做一个浴池出来要耗费不少人力和银钱呢,那可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做好的。” 姜舜骁一脸严肃,看着她的眼睛,说:“自然是真的,虽然府中的浴桶够大,便是我们一家四口一起沐浴,也绰绰有余,可终究浴桶还是不如浴池来的舒服,冬天多泡泡澡,对身体总是好的,做一个浴池出来,你和我都能放松放松。” 主要还是想到了,若是有浴池的话,容仪说什么也没有理由再推脱共浴的事了,再想一想那个场面,姜舜骁都觉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现在就将浴池做好。 …… 浴池的事在姜舜骁再三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拍板,要做!只是要等到年后去做,开年了再做,如今将近年关,也不宜再动土木。 对此,容仪倒是没有太多的话,她也不是不懂享受,若是真的做一个浴池出来,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在家就能泡温泉,那可真是太舒服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两人皆是神清气爽地起床,姜舜骁总是起的比容仪要早一些,看到她还在睡的时候,本该起床去练一套拳,却突然生了懒惰之意,这样好的早上,他忽然有些不大想起床了,也想同她一般,静静地赖在床上,等她醒来。 等容仪睁眼的时候,便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瞧,容仪下意识的就将被子盖过了头顶,在被子里伸直了腿,伸了个懒腰。 真舒服! 平时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起先是热的,可睡久了,自己不记事,总会伸出手脚来,于是,该冷的地方都冷下来了,可与爷一起睡觉就不一样了,爷就像是一个大暖炉一样,躺在身边源源不断的发热,那可不要太舒服了。 一不小心,脚碰上了他的小腿,他腿骨有力,肌肉紧实,踩上去并不舒服,容仪下意识的踩在他腿上,屈起一条腿,身子往他身边靠过去,若是此刻掀开他们的被子,定能看到她扭曲的躺姿。 容仪却并不觉得不舒服,这样躺着一点也不妨碍什么,甚至下半身还很舒服。 姜舜骁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慢慢往上,看她红了的脸,没忍住笑了,有几分邪气,他道:“还睡会儿?” 容仪扭了扭身子,却躲不过,只能任他为所欲为,眼睛却不敢直视他此刻着了火一般的眼神,只道:“再躺会儿吧,反正你也没事,咱们就这么躺着,兴许一会儿又困了,就再睡个回笼觉。” “那你这回是怎么醒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道:“谁让你一直看着我呢?我感觉到了,自然就醒了。” 姜舜骁笑了:“这还能感觉到?” 容仪抿了抿唇,好吧,这是她瞎掰的。 这只不过是在为不想起床而找的借口而已。 冬天的早上越来越冷了,起床就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哪怕屋里烧得再暖和,能不起床,容仪也是不愿起床的。 虽然说咬紧牙关起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刚醒来的时候,说什么就是不愿意起来,就想赖在床上,多睡会儿再躺一会儿,身上的内股懒劲儿都在早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一个人躺着是躲懒,可容仪忘了,两个人若是躺在一处,那就有可多事要做了。 她还悠哉悠哉的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一条腿或踩着,或放在他的腿上,换着姿势,翻来覆去的,终于将他撩拨得收不住,一把压住了她的手,说:“这大早上的,可是你在点火。” 容仪愣了一下,冤枉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已经跟着沉沦了。 后来,两人实打实的睡了一个回笼觉,只不过,一个是心满意足的睡的,一个则是精疲力尽,不情不愿的睡的。 经过这一次,容仪记住了“教训”,睡回笼觉可以,但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各睡各的才行。 有些时候,想法是好的,实际上,却由不得自己做主,尤其是在某些人也尝过了睡回笼觉的好处以后,那更是不能由着她了。 …… 第1143章 应当捧在手心对待 被爱情滋养着的女人,每日虽疲倦,但都神采奕奕。 相比起那些日子爷不在的时候的娘子,如今的娘子可谓是如春风沐雨一般,每日嘴角都挂着温和的笑,那种笑,是打从心里的,舒逸的,安详的。 主子们感情好,做下人的也乐得自在高兴,尤其是这一次,爷还从外面带回来了人,再看小两口并未因此受到过多影响,也都不觉松了口气。 其实不单单是娘子,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已经习惯了爷的身边只有娘子一人,再多一个都是多余,更可况与爷互通心意的娘子呢? 谁都看得出来,娘子是闹了几日别扭的,只是她不愿表现的太过醋劲儿,惹人生厌,便理智的去分析对待,好似是不在意一般,可若当真是不在意,更是连说都不会说起此事了。 可见爷这么许久都不曾去看过那两个玉,大家的心里都好受了。 又腻歪了两三日,姜舜骁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便带着容仪出了门,从王府这头慢悠悠的走,走到差不多的时候,又慢慢往回走。 这日的天气还算好,没怎么下雪,还隐隐出了点儿太阳,外面也总算不是那么冷了,即便如此,容仪也穿得极为厚实。 她不免抱怨,道:“本来怀孕就很臃肿了,你非要叫我穿这么多,走起路来都走不好,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哪处能摆的开的,也不知在旁人眼中,我得肥成什么样子。” 没有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体型的,之前爷在外打仗的时候,容仪摸着自己略粗的腰身,还觉得这没什么,反正都吃在孩子身上,是补给孩子的,可如今爷回来了,再看自己胖了一圈儿的身子,都忍不住心烦气躁,怎么就胖成这样了? 姜舜骁低头看着她,今日的容仪打扮的像个粉瓷娃娃一般,这样鲜明的粉色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显得俗气,再加之她本身皮肤就白皙,粉色又极挑肤色,与她相配,也是刚刚好,脚上蹬着半厚的软底,也是同色系的花纹绒鞋,鞋面上还绑着两个白色绒球,她走一步,绒球就晃一下,十分可爱有趣。 外面罩着颜色稍深的大氅,白色绒边将她的脖子和下巴围住,一颗秀气漂亮的脑袋便这样晃着,头上的两只桃簪没入发中,将她的一头青丝都绾了起来,她未施粉黛,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水润和不满,微微翘起的嘴角诉说着委屈,像是娇俏的撒娇一般。 这样的她,看的姜舜骁心都痒痒了,恨不能就在此刻,就在此地,将她揉进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可到底是在外面,再怎么想亲热,也该是关上门来的事。 她不是乱七八糟的姑娘,应当捧在手心对待。 他一手揽在容仪腰后,揽着她往前走,边道:“胡说八道,哪里胖了?就你腰上那两二两肉,我还怕你吃的不够多,细胳膊细腿的,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又要遭罪了。” 容仪:“……” …… 第1144章 他这是在调戏自己吧? 女人大都爱听好听的话,虽然容仪并不认同,他说的自己腰身没胖这句话,仍觉得他这是哄自己开心的话,可明知道是如此,还是忍不住笑弯了嘴。 故作平淡,还动手实践,掐了掐自己的腰身,给他比着,嘟嘟囔囔道:“以前我的腰是这样的,如今都这么粗啦,你还说我没胖。” 姜舜骁挑眉,顺着去摸她的腰,像是在测量一样,可他的摸法却叫容仪有些难忍的痒意,以为他是故意逗自己,抬头看他,想“警告”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要对自己动手动脚,可看他神色如常,好似真的只是在测量,又不好说了,只怕说了人还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只红着脸任他占尽了便宜,而后喘着粗气,有些凶凶的,问:“亲手测过了,是吧?!确实粗了吧?” 姜舜骁却一本正经,说:“白日里,你穿的这么厚,摸出来的感觉都不真实,我觉得是你穿的太厚了,所以你才觉得自己腰都粗了,若不然,咱们晚上的时候……” 他笑了一下,不言而喻。 容仪脸都红透了,他若说不隔着衣服摸,倒也正常,可偏偏要说晚上,那语气,那眼神还那么让人想入非非。 他这是在调戏自己吧? 他这确定是在调戏自己吧? 可姜舜骁却又说了句:“今天晚上摸不摸,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些日子我天天都摸,也不觉得你长胖了呀,如果你还坚持觉得自己是真胖了,那今晚,我们烛火通明,再……” 容仪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看他带笑的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浑身都酥透了,她“哎呀”一声,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他,说:“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好好说呀?非要说得让人……” 顿了一下,又咬牙切齿的说:“让人无所适从!” 姜舜骁笑了,抓下她的手,看她红润的双颊,笑:“敢问娘子,为夫方才哪句话没有好好说?哪句话让娘子无所适从了?你得明言,我才能改。” 这容仪哪里说得出?他明明句句都还有深意,且句句都让人想入非非,可自己要怎么说,难道说:我感觉你在调戏我? 那他一定有话堵回来,说不准还会倒打一耙,然后说是自己想太多了云云。 跟了他这么久,容仪对他也算是颇有了解了,明知自己总是在他身上“吃亏”,却又半点法子都没有。 容仪想了想,看着他,倒是没直面回应,而是说:“你哪里有问题,自己去想,想明白了再来同我说话,若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那我和你也没什么可说。” 倒是聪明了一回,成功的将事儿又甩给了他,姜舜骁笑了,道:“娘子这么说为夫就更糊涂了,我啊,最不擅长的就是猜女人的心思,你若有什么不跟我直言,让我想一辈子,我都不见得能想明白,我看,你分明是没话说了,才故意将事儿又推在我身上。” 看她瞪眼,姜舜骁接着说道:“你若是没话反驳,就说明方才的话是我说对了,你没胖就是没胖,好好的姑娘怎么学会撒谎了?明明就很苗条,非要说自己胖了。” …… 第1145章 路过 他这儿又是堵,又是拿话哄自己,倒是叫容仪一时哭笑不得,明明心口堵着一口气,却莫名其妙的想笑。 闹了有一会儿了,容仪也不逗乐了,两人笑笑闹闹着往回走。 回去的路倒是与来时又不同,王府很大,这路总不会直来直去的就这么几条,容仪本是提议要与他一起去看看萱萱,可两人说着笑着,不知觉得就走偏了。 但走偏了的这条路,容仪看着却有几分眼熟,尤其是当走近了之后,看到了一个分叉路口,抬头往里看时,她忽然间就想起来,此处通往何处了。 顿了一下,容仪扭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了句:“都到这儿来了,不如咱们进去走会儿吧。” 姜舜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刚想问她,往这里面走有什么可去的,看着都那么偏,话还未说出口,他便反应过来了,对上她淡淡的笑,他说:“走了这么久,你不累吗?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还想走,下午再出来走,这一个上午的运动量,已经足够了。” “爷累了?”她反问。 开玩笑,这么点儿路,怎甚至于就喊累了? 姜舜骁说:“我自然是还好,这不担心你嘛,你怀着孩子不比从前,怎么着也得顾惜下自己的身子,你现在是不觉得累,等你觉得累了就糟糕了。” 容仪笑了,看着他,道:“确实有些累了,我记得这里面,便是烟玉和连玉住的地方,不若就进去坐会儿,也好让我歇歇脚,爷说的嘛,等我觉得累了就糟糕了,我仔细想了想,方才确实走得够久了,有些吃不消啊……” 姜舜骁:“……” 他哪里会不明白,这只狡猾的小狐狸,是故意拐着弯儿要进去呢。 他也不兜圈子了,直问:“就这么想进去,只是坐会儿?” 看他一本正经,容仪勾起唇角,道:“确实很想进去,也并不是单纯的想坐会儿。” 看吧,只差把目的写在脸上了,姜舜骁却并未恼,而是说:“也好,回来这么许久,我也许久没见她们了,也不知她们过得如何,想看就去看吧。” 他爽快的应下,倒是叫容仪有些迟疑。 本来是想试试他的态度,可没想到,自己第一问,他显然是没反应过来,那反应像是真的忘了这里面住着的是谁了,后面的反应也很平常,说不上有哪里不对劲。 此刻,他倒是大大方方起来,自己若是再反悔,倒显得是自己太多事儿了,想着,便不做过多纠结,带着点儿笑同他一起进去。 快要到的时候,姜舜骁忽然顿了下来,扭头看向容仪,说:“一会儿进去了,你离连玉稍微远一些,她的病虽好了,可终究是病了些日子的,虽然,她的病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热,可外面那事儿终究是还未止住,你若有半点事,我的心就放不下。” 现在形势有多严峻,不用他说容仪都知道,外面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是草木皆兵,半点都没松懈,不知从何时起,就连普通的发热风寒,都会引起人的恐慌。 …… 第1146章 两位姑娘呢? 对于这种天灾人祸,生理上无法抗拒的灾害,当人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会多些恐惧。 这一次的病灾,没有人不害怕的,比当初的水痘天花,更让人避之不及,害怕不已。 如今,但凡是有个别两个,开始发热了的,都会自觉老实的呆在家里,请大夫去看,在确定不是之后,也不会轻易的出家门,一定要等到病全好了之后才敢出来,这不仅仅是对外人负责,更是对自己负责。 久而久之的便形成了:但凡有发热,咳嗽的迹象,只要出现这样一类人,大家都会下意识的远离一些,不敢过多接触。 上一次连玉病了之后,虽然没谁说什么,可下面伺候的人却又无一不提心吊胆着,怕她病着病着就突然染上了那种病害,到时候,所有伺候她的人,与她亲密接触过的人都逃不掉。 容仪顿了下来,看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不如我们回去吧,不去了,回去的路也没多远了,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坚持。” 姜舜骁笑了,笑意温柔,他注视着容仪,拉过她的手,道:“都已经到这儿了,不进去算是白跑一趟了,说起来也确实许久不曾见过她们了,此番有你作陪,我便正大光明的去看看她们二人,看她们来王府之后过得如何,到底是我带回来的人,若是过得不如意,便成我的过错了。” 看他神色认真,容仪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想了一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遂深吸了口气,道:“那便去吧。” …… 烟玉和连玉自然是老实的待在苑里,他们随时来都能见到人。 来开门的是鸣玉,见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骁少爷和傅娘子的时候,简直惊的没话说,当下就愣住了,直到容仪对她笑笑,她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开了一些,迎二位主子进门。 容仪看着她,笑问:“两位姑娘呢?” “回娘子的话,两位姑娘在屋里学字呢。” 说话的功夫,人就已经到门口了,鸣玉轻轻的推了一下,门就开了,等到主子们进去之后,她才忙跟上去,道:“骁少爷,傅娘子到。” 坐在桌案前凑在一块认字的两姐妹同时回头,而后连忙起身,过来行礼。 姜舜骁和容仪安然的坐了下来,鸣玉立马使眼色让另一个婢子去烧茶,不过多久,茶水就端上来了。 由于两人来的猝不及防,以至于不管是两个婢子,还是两个姑娘,皆是呆愣的,谁也不知,他们来的用意。 倒是连玉,病好了之后,人也活泼了许多,她看着容仪,忽然就笑了,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了一些,而后就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她忽然说了一句:“连玉记得这位漂亮姐姐,上次来看过我。” 容仪微怔,而后冲她友好一笑,道:“看你如今好了,我也放心了。” 连玉忙说:“好了好了,连玉都不用喝药了,每天还能吃好多饭呢。” 她说话总是童真童趣,容仪勾起唇角,说:“那便好,在这里住着,可觉得缺了什么?” …… 第1147章 这也不大合规矩 容仪问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关心,可也不知一旁的烟玉是如何误会了,很是紧张的样子,打断了正要说话的连玉,忙说道:“烟玉和连玉在这里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缺,多谢大人娘子关怀,大人能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处,我和连玉都很是感激。” 对于她的插话,容仪只是笑笑,看向连玉,道:“你觉得好,你妹妹却不一定也觉得好。” 烟玉笑说:“在这里的日子不知比在外面强上多少倍,我和妹妹又哪里会觉得不好呢?连玉你说是吧?” 这可是她自己把话给了连玉,本以为连玉会听懂暗示,哪知她却实话实说,道:“姐姐说的没错,我们在这里吃喝不愁,冻不着饿不着,很是舒服,只是……” 只是? 烟玉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那位娴静淑雅的娘子开了口,问:“只是什么?” 连玉说:“只是平日里都只有鸣玉,我和姐姐再也见不到外人,也没人能陪我们说说话,解解闷。” 这话若是换成别人来说,抑或是换成烟玉来说,难免会让人觉得,这是暗示给她们的位置太偏僻了,可既是从连玉的口中说出来的,容仪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怀疑。 而听到这话的烟玉,眉头却松开了,她自己也是知道,自己和连玉所住的这个地方较为偏僻,平日里都没什么人来往,也不知这处离大人有多远,自己自然是不好问,可却没想到连玉问了…… 她假模假样的咳了一声,轻斥道:“连玉!不可胡说!大人和娘子能给我们容身之处,让我们好吃好喝的,在王府安稳的过日子,就已经是开了恩了,你怎么还能有这么多要求?” 说完,又转过去,虽是对着容仪,却又自然的看向了姜舜骁,抱歉一笑,道:“连玉……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像孩子一样,玩心太大了,望大人和娘子不要同她计较,烟玉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她扭头看了眼爷,见他神色深沉难辨,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又想着,如今这样,是露不出马脚的,唯有引蛇出洞,方能知道她要做什么。 想着,心里逐渐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看了眼烟玉,笑说:“爷原本就是乐善好施的人,就你们姐妹是在情理之中,你们既是大孟的百姓,身陷危境时,爷就不会放任不管。” 而后顿了一下,又说:“收留你们之事,爷同我说过,是看你们姐妹二人实在无依无靠,可怜的很,便心生怜惜之意,将你们带了回来。报答么……倒是不必,你们自在这里安稳了下来,如今也该想想以后,不能总是将你们拘在王府,这也不大合规矩。” 此话一出,姜舜骁微微蹙起眉头,扭头看了她一眼。 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心有怜惜之意了? 而且……她忽然这么说,分明都未曾与自己商量过,她要做什么? 容仪未曾理会他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心中想的法子有些冒险,可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像如今这般半点进展没有的好。 烟玉下意识的看了眼大人的反应,见他并未有开口的意思,便硬着头皮,回道:“是,是,只是以后……民女也不知该如何,只想着能留在大人和娘子身边,待有机会的时候,再做报答,我和连玉的命是大人救的,我们的命,就是大人的!” 果然,还是有要求的…… 容仪笑了一下,大方的看向姜舜骁,道:“你这话就严重了,爷要你的命做什么?既救了你又要你的命,那还不如不救。” 烟玉僵了一下,求救的看向大人,可他,却没有半点回应,好似此刻得事与他无关一样,在回来的路上,他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而此刻的姜舜骁,心里的疑问不比她少,因为二人来之前,可是什么都没商量过,容仪这一出也叫他猝不及防,便干脆什么都不说,由着她先去,免得在外人面前拂了她的面子。 万一她就是想在自己面前,给烟玉一点颜色看看,自己若是出口,不就让她失了面子吗。 看她这样,容仪的笑意更深了,她说:“如今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以走,你既已失去亲人,再无可依,爷既然把你带回来了,便会为你留出后路。” 一听这话,烟玉眼眸微闪,她睁大了眼,忙问:“什么路?” 容仪说:“你该知道,爷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手底下自然有许多尚未婚配的年轻士兵,我看你如今的年纪,也是该嫁人了,若你愿意,我与将军做媒,替你物色一个家境安稳,为人正直的人,想来将来也会好好待你和你妹妹。” 这一条路,几乎没有哪个正常女人会拒绝,尤其是当家人都不在,只剩下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的时候,若有人愿意帮忙做媒,替她选一个人品家世皆不错的男子,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件好事,不然像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不曾遇到姜舜骁,前路堪忧啊…… 一个无娘家可依,只剩下妹妹相伴左右,且年龄尚小,没什么背景势力,这样的女人在外面,是很容易被欺负的,若是遇到那些黑心的人,那更是难说。 容仪觉得,自己开出这样的条件,但凡是个正常的人,一般是不会拒绝的,这几乎是将她的未来都会安排妥帖,将她与她妹妹都安排清楚了。 一个女人图就是图个安稳,若是有人能保障这份安稳,又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呢? 可是烟玉却露出了迟疑的表现,她并不满意,并频频看向姜舜骁,好似在期望他能开口一般。 容仪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的冷笑,她自然晓得烟玉在想什么,也明白,即使自己是为她好,替她铺路,她也不会领情,非但不领情,还想去奢望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这个女人,果然一点也不简单。 …… 第1148章 两条路 容仪心底冷笑不已,这一试,就将她的态度全试出来了,她本该有的表现,应当是羞涩、紧张,或许还有一点紧张,而非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点期许的表情,去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将他视若救世主,希望他能救自己于水火。 这样就不可爱了。 想做坏人,怎么能把情绪和目的都写在脸上呢?这样明晃晃的…… 烟玉问:“那第二条路,是什么?” 容仪抿了抿唇,声音平了几分,她道:“第二条路么,是条辛苦路,我原本以为,将第一条路说出来,你大概会考虑,既然你问这第二条路,那我便直说了。” 顿了一下,缓转片刻,她才道:“王府里不养闲人,你就这样待在王府,待久了也说不过去,这第二条路么,便是在王府里做活儿,也算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烟玉止不住在心底冷笑,这位主子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自己一个妙龄女子,想名正言顺的留在王府里,不知有多少办法,可偏偏,她却选了最折辱人的一个法子,让自己留在王府里为奴为婢,伺候人伺候一辈子?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对大人来说是不一样的吗?自己好歹也是大人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带回来的女子,且将她们姐妹二人好吃好喝的,将养在一个院子里,还派人来伺候,是个明眼人都该看得出来大人的用意,可偏偏她却这样可恨! 大人尚未表态呢!她便急吼吼的想把自己给决定了? 要么放出府去嫁人,要么就是留在府中为奴为婢,怎么可以这么狠?完全是不给她留活路啊! 烟玉哪里能接受?可偏偏,大人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沉默的坐着,好似是将一切决定的权利都交给了她,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难道,就不疼惜自己被人这样作践吗? 可显然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只是事情并未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去,她便如此,可却未想过,容仪给她的路,并非是针对她,这是合乎情理的。 看她不语,容仪也不问,而是看向爷,笑说:“方才与爷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便想着进来看看你们姐妹俩,这一进来,人坐下来了,便想起了你们姐妹二人的归处,,倒是都不曾与爷商量,也不知,我这般的安排,是否不妥?或是爷早就有了更好的安排?” 烟玉原本就不知该如何应付,可见她忽然问起大人的想法,一瞬间希望的火苗又重新烧起来了,她满眼希冀的看着大人,有些话自己不好主动去说,可大人却是能说出口的,由大人主动的说,这个女人就不能说什么了。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 还不等她察觉自己忽略掉那点不对劲的时候,就听到大人说:“这些事,自然是由你去安排。” 轰——! 烟玉一下子就懵了,怔怔的看着他。 容仪也怔了一下,随即笑意蔓延开来,她深深地看了眼姜舜骁,心里也确实更舒服了一些,她看着他沉静的双眼,问:“那爷觉得,方才我给烟玉姑娘的两条路,如何?” 姜舜骁看了眼站在一旁脸色惨白的女子,好似在等审判一般,身子不稳的站着,仿佛吹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了,可却在接触到他目光的时候,瞬间鲜活了起来。 他收回目光,顺着容仪,说:“你安排的自然妥当,他们二人如今这般便已是最好,你说的第一条路,我刚才想了想,我手底下确然有不少未成家的,个个都英雄了得,一身本事,若叫烟玉嫁过去,将来自然不愁吃喝,生活富足,且我手底下那几个也都是老实敦厚的人,想必也会怜惜你的遭遇,连同你的妹妹一起照顾好。” 而后一顿,又说:“这第二条路么,也合情合理,端看你如何选择了。” 这话,是对烟玉说的。 而对烟玉来说,简直如遭雷击,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大人身上,期望大人能给她一个名分,帮她说两句话,却哪里知道,大人完全都是顺着那个女人,好似完全忘了回来的路上,曾与自己说过什么。 容仪温和的笑了,她转头看向烟玉,道:“既然也没有什么异议,那便这样吧,如今就看姑娘怎么选了。” 烟玉背后一阵发凉,她若知道这次大人过来带来的竟然是这个消息,她宁愿今日都不曾见过大人,此刻也不用这般难捱。 不用做过多思量,她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想也没想,她跪了下来,惊的她身后的连玉也连忙跪下来,她一跪,容仪脸上的笑意就消去了,姜舜骁亦是沉下了眸子,目光清冷的看着她。 烟玉说:“烟玉……烟玉选第二条路。” 毫不意外的选择,可容仪还是平淡的问了一句:“哦?为何是第二条?” 烟玉一派镇静,吞咽了口唾沫,说:“烟玉方才也说过了,大人于烟玉,有知遇之恩,有救命之恩,烟玉的命是大人救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烟玉只想留在府中,即便是为奴为婢,只要能伺候大人,也算是报答大人了。” 她说完之后,空气都静默了几分,站在门口听了满耳朵的鸣玉低下头去,眼里一闪一丝厌恶和轻蔑。 说的真好听,拿着报答的幌子,其实就是想留在王府里,打的什么主意以为别人不知道呢? 容仪耐心的说:“如果只是为了报恩,我刚才也说过了,那大可不必,爷救过的人岂止你一个?若是个个都像你一般,选择这样的报恩方式,一个王府可是装不下那么多人的,爷不需要你用自己的生命和自由去报恩,你若能有个完美的结果,对爷来说才算是完满。” 烟玉额头上滴下一颗汗珠,她咬了咬下唇,没想到自己说什么都要被堵回去,一时间又惊又怒又惧,一切都不在预料之中,让她有些拿捏不准,更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只知道,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自己就不能留下来了! …… 第1149章 留在大人和娘子身边 想说服一个下定决心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烟玉的表情容仪就知道,她现在满脑子里,还不知在想着如何应对的话呢。 自己已经将她的话全都堵死了,她若继续说下去,无疑会暴露的更多,她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果不然,在不太漫长的等待中,烟玉开了口,她说:“求大人和娘子怜惜,烟玉和连玉是被世界抛弃的人,从前在家时候,家里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但好歹那个时候还有个家,还有亲人可依,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家没了,亲人没了,只留两条残命,苟此残生。说句心里话,若不是想着还有连玉需要我照顾,我早就随着家里人一同去了,也比现在更自在一些。” 听她这话,容仪反而沉定了下来,心里也更有了把握,原来,她最后的手段,就是打苦情牌? 她还以为,她还能有什么本事…… 原来,也不过如此。 再迟钝,再低智的人,在这样的氛围下,也难免不被触动,尤其,是心智不全的人,有人只假意哭两下,她都能信以为真,更何况,将话说得这样悲惨,将氛围搅的一团冰冷且悲伤的,还是家姐呢。 连玉一脸怕意,她拉着烟玉的衣袖,眼神惊惧又怯懦,她说:“姐姐,你别这样说,连玉害怕。” 烟玉掉了两颗眼泪,慌忙伸手擦去,她盖住连玉的手,轻轻的拍了一下以作安抚,而后叹了一声,泪眼婆娑,俨然是倍受委屈,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看着容仪,说:“烟玉心里明白,烟玉和连玉如今是麻烦,是累赘,大人开恩,将我们带到京城来,将我们收留在王府里,对我们已经是格外照顾了,我也实在是没脸再求什么,如今只求能伴在大人和娘子左右,做一个得力之人,往后余生尽心尽力伺候着,也不枉大人救我和妹妹一场。” 说来说去还是要以身相酬,以命相抵来作为报答,多好的借口,纵使容仪再说多少,她一句报恩都能堵回来,说什么没脸再求,可她如今说的每一句话,不都是在重复那些话,颇有死缠烂打之疑,也不能聊出一点新鲜的,这样,就没意思了。 看她哭成这般模样,若是自己还不松口,那也太“欺负”人了,传出去,还真得说她容不下人。 于是,她便顺势妥协,语气也软了下来,道:“你这么一哭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原本给你这两条路是为了你好,让你多一条选择,多一条后路,我原本以为这第一条路对你而言是极好的,可却没想到你竟如此执拗……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既是想留下,我们也断然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只是,这话我可得说明白了,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将来是什么结果都要你自己承担,你可要记得我这句话,我是给了你选择的,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如意或是后悔了,你可不要来怨我。” 她一松口,烟玉的心就松开了,同时也不免在心底轻蔑一番,她还以为,这个傅娘子是个有多么狠手段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么,自己几句话就将她堵回去了,如今不也拿自己没办法? 这个女人嫉妒心太强,占有欲也太强,她就想把大人独留在自己身边,不许他身边再出现其他颜色。 原来还以为她生得如此美貌,又有两个孩子傍身,定然是有底气的,也断不会与自己为难,想必会是个宽宏大量的,可今日才算见识到她这一面,当着大人的面,竟然完全不想给自己一条明路,就想把自己送出去,呵……哪能让她这么如意? 她说:“烟玉知道,娘子给烟玉的选择都是好的,可烟玉,只想用余生来报恩。”说完,她的目光划过姜舜骁,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又松开,这是她,为自己筹谋,为自己孤注一掷的选择,既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绝对不会。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娘子既然这样来了,显然是不会给她留余地的,可却在她三言两语的哭诉下立马收了势,这难道不可疑? 现在的烟玉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她已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兴奋当中,自以为自己已经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却不知,却是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路堵死了。 容仪倒是也不说别的,也不再问她别的,只将话头转到了连玉身上,对待她时,语气之中才存了几分真意和温柔,她说:“你姐姐选的这条路,你可欢喜?” 连玉显然是不懂,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姐姐,见姐姐沉默不语,只一双眼,沉默地看着她,她也不知该如何回这话,就像是跟在大人身边的小孩子,突然被问了一个敏感的问题,那种手足无措之感,她犹犹豫豫的,看向容仪,回答的倒是真话,她说:“姐姐欢喜,我就欢喜,只要能和姐姐呆在一处,做什么都是好的。” 容仪笑了一下,看向烟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看来你的妹妹十分信任你,也很在乎你,才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在你手上,你高兴了她便高兴,我倒是希望,你做的这个选择,是为了你们姐妹二人好,也不辜负你妹妹的一番信任。” 烟玉默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她闭了闭眼,低下头去,后道:“娘子说的是,烟玉做的一切选择,都是为了自己和妹妹好。” 好不好的都是空话,主要是当下能得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才是好,对此,容仪并未多说,将这事交代清楚之后,也不做过多停留,原本今日来也没想起来要安排她们的之后的事,既推到了这一步,也算是有了个跨进。 两人刚要走出去,烟玉忽然出声,问了句:“可是娘子,以后烟玉和妹妹该做什么呢?” 这就开始问差事了?到是个急性子,容仪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向她,说:“……” …… 第1150章 像个狡猾的小狐狸 这就开始问差事了?到是个急性子,容仪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向她,说:“不急,从今以后,你就是王府的奴婢,待你签了卖身契,入了奴籍,自然会分配给你差事,只不过到那时,你就不能住在这个地方,再享有现在的一切了,你确定,做好准备了?” 虽然选择第二条路就已经做好了为奴为婢,低人一等的准备,如今不管怎么说也是平头百姓,是良民,可一旦做了奴婢入奴籍,那就永远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可听到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心里就格外愤愤不平,像是受到了冒犯一样,不大爽快。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使心里不痛快,也没旁的可说,毕竟,路是自己选的,这只是个开始,若连这都受不了,还谈何以后? 忍,忍吧,万事开头难,只要踏出了这一步,往后就都是好日子,只要能留在王府,什么可能都会有,一旦离开了王府,那才叫什么都没有了。 她点点头,道:“烟……奴婢明白,奴婢,做好准备了。” 听着她不大自然的自称,容仪没笑了,心里却升起一种没由来的烦躁和无奈。 她是给了她机会的,也给了她选择,给了她后退自保的那条路,可她偏偏要往死门上撞,既然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容仪也不大好说什么,只是不免觉得可惜,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偏偏要与自己过不去,要这般作践自己,难道为奴为婢,就是她所求? 好好的姑娘,若非是不得已,谁愿意做别人的奴婢,被人踩在脚底下,仰别人鼻息过日子?谁会愿意? 曾经自己做奴婢的时候,没有一日不是想着要摆脱那个身份,堂堂正正的做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并非奴籍,可却依然过着不公的日子,难不成,入了奴籍会更好?不,只会更差。 奴婢,就是天生被人踩在脚底下,哪怕自己还愿意争着一口气,不愿看轻了自己,可这个身份,便是生生世世往身上打下烙印,有多少人能坚持着,不低下头颅,不违背心愿,永不妥协去做一个只供人驱使,不再有意愿,不再有思想的玩物? 回去的路上,容仪一路无话,到是叫姜舜骁看不明白,他以为,如今已是尽在掌握,容仪本不该是这样的情绪,却不知她为何而低闷。 等到了长留,回到屋中,只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尚且温热,然后,又揉了揉她的脸,一首凉意,他拉着容仪坐下,才问:“怎么了?这一路回来你都不高兴。” 容仪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我今日都没与你商量,作主张说了那些话,爷当真,不怪我吗?” 姜舜骁一笑,道:“后院的事,本就是你的事,你管份内的事,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容仪摇摇头,道:“可我明明知道她们不一般,来路不明,来意更是不明,爷原本就有打算,可我却自作主张,安排了后面的事,不会打乱你的计划吗?” 姜舜骁没回这话,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道:“那你且说说看,你今日临时起意,又是为哪般。” 容仪顿了一会儿,才说:“说起来也很简单,我不过是因为看如今这事儿没有进展,想推一把,想知道她们的目的,只有将她们引出来才会知道,如今她们就这样生活在停辛苑里,便是想做什么,我们也不能知道,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看着,也让她们多多接触我们,才会知道她们究竟要做什么,那样一副面容下,藏着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听到这个答案,姜舜骁点了点头,道:“你即是这样想的这么做就没错,和我所想的不差分毫,我原本也想着,如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同她们转圜,去演那些儿女情长英雄救美的戏码,只不过是我还未做的事,你就已经想到并付诸行动了,这是不是说明,是我们俩心有灵犀呢?我又有什么理由去生你的气?你只是做了我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这人说话,越发的狡猾了,总是一套一套的,不仅解了自己的话,还宽了自己的心,不得不说,因为他这一番话,容仪甚是觉得开心,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容仪可是记得,他以前说话可不是这样的,如今,倒是越发会哄人了。 她莞尔一笑,嘴角显出浅浅的梨涡,才说:“你不怪我就好,毕竟人是你带回来的,我却当着你的面将她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着实是没给你面子,不过,我也得实话实说。” 她抬头看着姜舜骁,继续道:“我是故意那么做的,不仅仅是想推进一下,更是想看你的反应,若你护着她们,那我就不管了,可你没护着,我就欢喜。” 姜舜骁哪里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可却任由她怎么高兴就好,也不想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让她难堪让她没趣儿。 只是不想,这个小姑娘还把话扯明白了说,倒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他笑了,说:“这种小心思还不好好藏好,非要与我名言,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我会有这种心思很正常啊,没有才奇怪吧,便是要与你说明白了,我和你都可以坦诚,绝不瞒着你,这才是相处之道啊,我不瞒你,你不骗我,这样不就很好吗?” 好,自然是好。 姜舜骁笑了,看她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心里又痒又爱。 他捉住她,说:“你现在也越发的狡猾了,只让我对你越来越喜欢了,说你不单纯吧,你又把心思都明晃晃的告诉了我,说你单纯吧……还有谁能比你这个小狐狸还精?” 容仪也笑了,眼里闪着光,她说:“精吗?那不就说明是我将爷的精髓都学到了吗?有句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定是和爷呆久了的缘故,爷说是吧?” …… 第1151章 诡异的感觉 她眨着眼,俏皮的说出这番话后,屁股上挨了一下,她却笑着往后坐去。 姜舜骁气笑了,这丫头如今越发的会消遣人了。 笑了会子,容仪收敛了些,才道:“其实,我方才回来的路上,不高兴不是因为旁的什么,我只是……有些看不得她们这样作践自己,明明有更好的路走,却偏偏要去赌这一把。” 姜舜骁道:“是好是坏都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路,你又何必为他人忧心?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生你什么气?” 姜舜骁笑着摇摇头,道:“我将她们带回来,原本就怕惹你不高兴,我怕我做什么都是错,所以,我干脆什么都不说,一切都交由你去做决定。” 容仪笑了,抿了抿唇,道:“那会儿我当真都是临时起意,她们的年纪与我相仿,本该有大好的人生要走,我是想给她们机会的,但凡她选的不是后面这条路,一切都好说。” 可有些时候,自己以为的好,在别人看来却不一定是好,一厢情愿为她人所做的奉献,说不得,还会被当作累赘和别有用心,即便在容仪认为她是给了她们生路,人家也不一定会领情。 姜舜骁道:“我当然明白你,将她们带回来,原本就是想看看她们究竟想做什么,只是刚回来的时候一时没想好,就将她们安排在乐停辛苑,如今,你出面将她们安顿,这样也好,我今日不仅仅是在给你面子,更是希望她能知道,你在这个家,有绝对的地位,你说的话,也有足够的分量。”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心中深受感动,她明白自己,就算在这王府里算半个主子,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妾室,妾字当头,也没什么可尊贵的,可如今,爷便是再给她长脸,当着她们的面,给自己脸面,这不仅让她面上过得去,心里上更是满足的。 在这样的世界里,男人以自我为中心,自己光荣了,全家才会光荣,谁又会去在乎一个女子是否要脸面?尤其还是一个妾室。 他堂堂一个大将军,愿意这般对自己,也是真情了。 他问:“那往后,你打算如何应对?将她们安排去哪儿?王府虽大,可需要人伺候的地方早已满满当当,若是安排她们,也无非是些闲散的活计。” 容仪默了片刻,才道:“安排她们去哪儿都好,王府养得起,只是,若真当将她们安排去了那些闲散的地方,也是没什么用的,只有将人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狐狸才会露出尾巴。” 说完,她看向姜舜骁,说:“如果……我把人留在招懿院呢?留在长留,如何?放眼整个王府,也只有长留最缺人手了,之前是爷不愿召婢子进来,可如今有了两个孩子,我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若是按正常来算,长留的婢子远远是少了很多的。” 姜舜骁迟疑了,道:“那个烟玉,不是个有好心思的,你如今怀着孩子,我怕你分不出心神去看她们。” 要等狐狸露出尾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可若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如今容仪又怀着身孕,是半点马虎都不能有的,万一有点差池,那自己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姜舜骁不敢冒这个险,若只是为了钓出大鱼来,就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置于危险的境地,这是万万不能够的。 容仪说:“可若是将她们安排在别处,那个烟玉心思那样明显,全然就是一颗心放在爷身上的,她能罢休?倒不如安置在长留,她想做什么也都在我们视线范围内,再说了,阿满跟着我呢,就算有个什么,阿满也不是吃素的,长留这么多人手,还怕看不住一个烟玉?” 看他沉默,容仪接着道:“我想过了,若是将人留在王府里,连玉显然是不能做事的,我看她不像是装出来的,她是单纯的,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只需要防住烟玉,只要防住她,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姜舜骁哪肯同意?他恨不能现在就去将那个烟玉捉起来,严刑拷打一番,是人是鬼一试便知,哪里还需要这般麻烦? 原本将她们带回来,也没想过会是这般麻烦,到底是草率了,自己对于女人这方面,从来就不是很耐心。 他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让小乘将她抓起来,逼问一番就知道了,一个女人,想必也用不上刑具。” 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容仪惊了一下,忙道:“这怎么可以?爷别说笑了,先不说她们是什么身份都还没摸清楚,就算是摸清楚了,严刑拷打又有什么用?若在玉林关发生那么大的事,只为将她安排在爷身边的话,会因为拷问就逼问的出来?若她来到爷的身边,原本就是一场阴谋,我猜想,就算爷上刑具去撬开她的嘴,也问不出一句信息来。” “……” “更别说是如今连她是什么身份都尚未查清楚,怎能私下用刑严刑逼供呢?万一她就是平头的百姓是良民,爷对良民用刑,传出去于名声有亏呀!像她这样的人,便是打不得,骂不得。” 姜舜骁瞪大了眼睛,有些烦躁:“难不成我还被一个女人给难住了?” 难不成还要让他用感情去和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演戏,那他可受不了,还未回来的时候尚可以说些话麻痹她,如今回了家,媳妇孩子就在身边,再让他去和别的女人调情,哪怕是做戏,也让他浑身不自在,更觉得,好像是当着容仪的面对不起她一般,这种感觉,很诡异。 看他一脸受委屈,像是一只炸了毛的老虎一样,容仪连忙拉住他的手,开始顺毛。 “我知道让爷和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做戏,爷自然是不愿的,可对待女人就不像是爷在战场上对待那些手持利器的敌人一样了,对待敌人,可以一刀一个,解决完就了事,可女人不一样,显然,这个烟玉不是拿刀拿枪就能解决的角色。” …… 第1152章 女人的直觉 其实容仪倒是没料想到,对于这件事,爷竟然膈应的这般厉害,竟然是这般的不情愿,不过是与人逢场作戏,这本该是男人的拿手好戏,可却不想爷的态度竟是这般坚决,对烟玉也是这般排斥。 但一想到爷之前确然是无欲无求,对旁的女人也是万般看不上眼的,之前的他,可以说是过着和尚一样的日子,院里冷清的厉害,所以,他对烟玉的排斥,也算正常吧。 容仪软下来,好声好气的说:“其实,作为女人来说,最大的弱点就是感情,不,或许应该说,只要是动了真情,不管是男是女,皆会有弱点,只要抓住了对方的弱点,一切就皆有可能。只是,若是用感情作为利器去伤害别人,这种手段,也着实很下作。” 姜舜骁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你是在说,我对待烟玉的手段很下作。” 容仪呆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连忙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诚然,利用别人的感情去伤害别人,是一种很下作,很不道德的行为,可若是对方紧巴巴的,带着目的上赶着来,那就是自己犯贱了。” 顿了一会儿,又说:“逢场作戏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她若没打这个心思,别人再怎么引诱,她也不会上钩。” 姜舜骁沉默了好久,总感觉自己挨了骂,可她又不承认,便自觉是自己多想了,他说:“我发现对待她,你应该比我会,所以,你要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是继续与她周旋?还是……” 话还未说完,容仪立马板起了脸,不大痛快的说:“你还想和她周旋?” 姜舜骁迟钝了一下,道:“不是你方才说,是她紧巴巴凑上来,就不算我下作,而是她犯贱了吗?” 容仪:“……我觉得,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 姜舜骁:“我也大概认为,是你没懂我的意思。”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两人沉默对视,本来都只是口头上的功夫,两人坐在一起,简简单单的聊几句话,可却感觉比打了一场太极还让人累,怎么好像有些话都说不通呢?到底是自己语言表达有问题,还是对方理解能力有问题呢? 大概是觉得这样沉默着也不是回事,姜舜骁率先开了口,他一脸正色,一本正经的说:“不如,你先说你的想法,我再说我的想法,如何?” 容仪深吸了口气,重新捋了一遍,道:“我看爷不大乐意与她们周旋,也不大乐意在她们身上浪费功夫,是这样吧?” 姜舜骁立马表明心意,道:“那是自然,我只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其他人我看都不愿意多看两眼。” 容仪怔了一下,突然有些想笑,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在表忠心啊? 忍住了笑意,看他一本正经的脸色,才继续道:“好吧,刚才我是想着,烟玉的心思显然是放在爷爷身上的,若是爷愿意同她周旋,做戏哄哄她,给她几分甜头,或许,她能更快上钩,虽然,用感情来伤害别人很不道德,可若是她自愿上钩,且居心不良,便是她自己种下的苦果了,自食恶果了。” 缓了口气,接着道:“可爷若是不愿意,咱也不能逼着爷去和她唱这一出戏吧?我知道爷一身清风,厌烦与这样的人假意逢迎,是以,我想的便是,将她交给我,我来解决,到底都是女人,许多事,我出面,会比爷出面会好一些。” 话完,容仪深吸了口气,道:“所以,爷方才是什么意思呢?” 姜舜骁静默片刻,看着容仪,半晌才道:“我自然一切都听你的,方才没大想明白,以为你是想让我去与她周旋,那我自然不乐意,当时也没明白,你怎么会愿意让我去与别的女人逢场作戏……罢了,是我一时脑子没转过弯儿来,想岔了。” 容仪微微眯起眼,对于这个解释,她倒不是很信,这话若是从旁的人嘴里说出来,到有几分真,可爷是多么精明的人呐?他这么说,倒不像是真话了。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只要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再回想起之前,寻找蛛丝马迹,便会察觉到更多的不对劲,想起方才爷的不自然,她似笑非笑,道:“那爷方才在想什么?竟分了神?” 姜舜骁心口微颤,笑说:“没想什么,只是不留神罢了。” 容仪“哦”了一声,颇有些调笑的意味,她道:“爷怕是有什么话还没跟我说过,方才是在心虚吧?” 不点破还好,一点破只叫人更心虚了,姜舜骁不由得想到自己带着那两姐妹回来的时候,与烟玉说的那些暧昧不清的话,这要是让容仪知道了,还不得跟他闹? 心虚就心虚吧,偏偏有些人是个不懂藏着掖着的,一心虚便一览无遗,容仪面色微冷,她道:“怎么回事?还真瞒了我什么吗?” 一时不查,身为男人,竟被自己的女人问住了,还隐隐的有些低头不敢认账的架势,直像一只犯了错的大狗,蔫头巴脑的,哪里还有男子雄风? 也不想细想,容仪大概也猜的到,会是他带那两人回来的时候发生的事。 便问:“爷该不会是在回来的时候,许诺过烟玉什么吧?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怪不得今天烟玉的表现那么不自然,频频看着爷,是等着爷发话了吧?”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直觉准呢,容仪这一说,又说到点上去了,姜舜骁不语,打算装死到底。 容仪哼了一声,他不语,自己便一直说,她道:“方才我只是无意的说,利用别人的感情去伤害别人是不道德的,可爷却把这番话放在心里去了,是不是爷这样做过?” 姜舜骁声音很低,说:“没有。” 说完之后,耳根子都红了。 容仪抿着唇,抿成了一条线,看样子,是真气了,她嚯的站了起来,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姜舜骁哪里会让她就这么走了?连忙将她一把拉住,忍不住低吼道:“去哪儿?” 容仪背对着他,只给他留一个后脑勺,听声音,好像是真气了,她道:“……” …… 第1153章 你要我说一辈子都行 容仪背对着他,只给他留一个后脑勺,听声音,好像是真气了,她道:“去哪儿也不关你的事,你莫要管我。” 姜舜骁沉下眸子,将她拉过来面对着,看着她,板着脸道:“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在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容仪不去看他,只道:“去哪都好,我去看看我的儿子和女儿不行吗?” 姜舜骁:“他们要睡觉,你莫要去打扰他们,就在这里陪着我。” 容仪看他,水润的眸子带着控诉,她道:“我待在这儿做什么?你嘴里都没有一句真话,我才不想和你说话呢。” 姜舜骁:“……” 她若冷硬一点,自己小脾气上来了,兴许也会硬气一点,可她这般娇娇弱弱的控诉,显然是受了委屈的样子,那他听了,心里哪能受得了? 一瞬间又是愧疚,又是心软,他道:“好好的,怎么还发起脾气来了,我对你怎么就没有真话了?那在路上的事情我也总不能事无巨细,什么都记在心里跟你说吧?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可我半分真心都没有啊。” 听他这一句话,容仪神色微微有变,她看着姜舜骁,情绪不明,道:“那是如何逢场作戏的?你可是许诺过她们什么了?” 姜舜骁头都要大了,看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只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尤其是男人! 也不知她是如何猜到的,竟这般敏锐,路上发生的事。自己都没有往心里去过,她这么一问,到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还把他说的心虚了起来。 只是心虚也认了,看不得她一副受了欺负,受了委屈的样子,姜舜骁说:“也没说什么,那烟玉是什么心思,我怎会看不出?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引她上钩罢了,她想跟着我,我便让她跟着,给她一点甜头,但却从未承诺过什么。” 说着,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他看着容仪,说:“她倒是想找我讨一个名分,可我说了,家里的女人太凶悍,我若想讨小老婆,得等家里那位点头同意了才行,这不,你明显是不同意的,我也没说什么。” 他言语间揶揄着,也哄慰着,叫容仪又好气又好笑,她哪里凶悍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向来温柔,怎么就变成了凶悍了?还有,若我当真同意,你就将她迎进门来了?” 姜舜骁一脸正色,将她拉入怀中,道:“你敢同意,我也不敢将她迎进门来,再说了,你有什么理由会同意我讨小老婆?你是对我不信任,是对自己不信任?” 容仪愣了一下,顺遂的往他怀里一坐,低头笑了,她说:“什么时候轮得到我做主了?你若真想讨小老婆,我就算心里不高兴,面儿上也得装的一派宁静和谐,说不得,还得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给你和新人贺喜呢。” 听出她是在揶揄,姜舜骁惩罚似的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热气喷在她颈窝处,他说:“我的事你不做主,还想让别人做主不成?你这个小狐狸,怎么学会口是心非了?你就是想听我说好话是不是。” 容仪看着他,眼里柔光熠熠,她温声说:“是,我就是想听你说好听的话哄我。” 她皮肤白皙透红,不似别的姑娘,脸上还长一些斑点痘印,她的脸很干净,若是迎着光,定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她的嘴唇微微翘起,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姜舜骁直直的看着她,他向来知道她貌美,可每次看她,也还是会被勾去心神难以平复,尤其是当她带着这样一副无辜,让人忍不住欺负的模样,水润干净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他说:“你要我说一辈子都行。” …… 一连又过了两天,不知是不是下面人的错觉,还是旁的什么,总觉着这些日这两日,爷和娘子之间的感情更加浓厚了,吃个饭眼神都恨不能粘在彼此身上。 就连孩子他们都忽略了很多,有时候两个人说是要把孩子抱在一处,可等茯苓她们稍后去看的时候,孩子都坐在一旁玩,他们两人又不知何时手拉着手在桌边临摹写字去了。 总之是腻歪的一塌糊涂。 安宁的日子总是不会太多,两天一过,有些人也按耐不住了,竟找到了招懿院,求见姜舜骁和容仪。 此刻,容仪刚吃饱了午饭,在屋内走动消食,姜舜骁则拿了本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听闻来人,容仪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眼姜舜骁,而他,也正好放下书看着自己,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需不需要我回避?” 容仪忍不住笑了,摇摇头。 烟玉是一个人过来的,身上穿的早已不是之前的衣裳了,她找鸣玉拿了婢女的衣裳,头发梳的干干净净,只留了两丝垂在两边,更显羸弱之感,不知是不是衣裳大了的缘故,还是这两日她瘦了,这婢女的衣裳穿在她身上,竟大了许多。 她一拜下去,容仪让她起身,她倒也规规矩矩的站起来,而后低着头不语。 容仪坐在姜舜骁的一旁,因是在屋里,穿的不多,湖蓝色的袄裙罩在身上,略略修身的款式,极贴合她身体的线条,该丰满翘挺的地方有,虽如今没什么腰身了,可到底显怀,也看得出她纤细丰满,是个极品,多少女人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这也是第一次,烟玉清楚的看到她的孕肚,她只低下头去,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不言不语。 容仪看着她,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时也乐了,人来都来了,却不言不语,这是等着自己开口问吗?容仪也不愿兜圈子,到时直接,先开了口,问:“你过来有何事?” 烟玉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回话,道:“回娘子的话,烟玉是……哦不,奴婢!奴婢是闲暇了两日,见没人来通知奴婢该做什么,便想着来寻娘子寻份差事。” …… 第1154章 留在身边伺候 这两日虽与爷腻歪在一起,却不代表容仪将她们的事忘了,只是故意压着,不做反应,想看看她能安静到几时。 果不然,这才两天,就巴巴地找上门来了。 也是急性子了…… 容仪不慌不忙,端起茶杯,靠在座椅的软垫上,另一只手捏着盖子,轻轻的摆着,吹上一口凉气,而后低下头浅浅的喝一口。 她放下茶杯,笑着道:“原来是为这件事来的呀,看不出,你到是个急性子,伺候人的事儿,你这样积极。”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脸上还带着点笑意,一时间捉摸不透她这话究竟是讥讽,还只是淡淡的陈述。 对于烟玉而言,就算是讥讽又如何?自己又能如何?还不是要陪着笑脸,卑微的说:“大人和娘子给奴婢容身之所,接纳奴婢和奴婢的妹妹,这对奴婢来说是天大的恩惠,自然想早早的报答。” 容仪点点头,说了句:“我发觉了,你看着是个忠贞不二的人,若是留在身边伺候,想必将来一定能让我安心不少。” 听到这话,烟玉心口狠狠的跳了一下,她呆滞的看着娘子,有片刻失语。 如果不是她理解能力有问题,娘子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想让她留在招懿院,留在长流伺候?不!她应该是想把自己留在她身边伺候才是。 姜舜骁也是微微一顿,但却未说什么,目光冷清的看着烟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意味不明。 容仪不急不慢,她笑着说:“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和爷商量,该给你安排什么事让你做,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平头的百姓,干干净净的入了王府,做了婢女,比外面买来的丫鬟是不一样的,且你是爷亲自带回来的人,虽说是让你做婢女,但在我和爷看来,终究是不一样的,也不能让你和其他人一样。” 姜舜骁:“……” 商量?这两天她们的事,两人谈都没时间谈起过,她和谁商量的? 而在不明真相的烟玉看来,这话不可能是假,这个女人怎么会拿这种假话来哄骗她?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是也在承认自己身份的特殊,在大人心中的不一样!? 是了,她怎么忘了,自己于大人来说是特殊的存在,她当时擅自做主就想将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虽然当时大人未曾说什么,想必也是不想在她们面前给这个女人难堪。 那天她的态度可不是现在这样,如今,她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到是叫人看不懂了。 这么说来,会不会有可能是大人私下里说过她什么了? 大人一定是为自己说过话,维护过自己,不然,她又怎可能在自己面前软和下来,之前她的态度,对自己可谓是严防死守。 想到这,烟玉更觉扬眉吐气,她就知道,自己被大人带回来,大人一定是对自己有心意的,不会任由着自己就被她这样轻贱。 这样想着,身板儿也不由得挺直了几分,虽依然低着头,可看得出来,她自信了许多。 容仪是不会知道,只是这短短的功夫,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下,烟玉就已经自发地想了这么多,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烟玉说:“大人和娘子都是心好的人,可奴婢就是奴婢,又有什么分别呢?奴婢只想着能在大人和娘子身边伺候,也不算白活一场了。” 容仪笑了,她不想再说“命更重要”这类话。 她问:“不如你先说说,你以后想做什么?就算是留在我们身边伺候,那也有很多事要做,总得选一个你拿手的去做吧。” 这突然一下子竟把选择权又交到了她的手上,烟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有些呆怔。 可待反应过来之后,却更加犹豫,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之前只是想着,能留在大人身边伺候便是极好的了,可如今,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自由,就算低人一等,也还有选择,和说“不”的权利,这样的发现,令她欣喜若狂。 再欣喜也不会在此刻就表现出来,她知道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自己必得好好把握住,总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出来自己所图,若是叫她知道,想必是不会让自己顺顺当当的,想着,烟玉收敛了下来,再多欢心的感情都不浮于表面,她看着,依旧是那个谦卑的婢子烟玉。 她说:“做奴婢自然是什么都能做,只要是娘子安排的,奴婢就算是不会也会学着去做。” 这态度倒是好,听着都让人心生欢喜之意。 她都这么说了,容仪便是笑了笑,心安理得地将话语权收了回来,她说:“在我这儿做事,一向都公平公正,你有自己的选择大可以说出来,我也不是个不听下人言的主子,但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便让我来安排吧。” 顿了片刻,容仪说:“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原本我身边也缺少人手,如今我大着肚子,许多不便,两个孩子又黏着我,手下这几个人着实不够用,我看你是个得用的,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会不会让她失望,烟玉不知道,可对于这个结果,烟玉确是有几分失望的。她以为,自己再怎么说也能留到大人身边伺候。 难不成是自己理解错了她方才的意思了?她刚才都那样说了,不是要把自己放在大人身边吗? 可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留在了这里,在她身边伺候就伺候吧,只要人留在长留,在大人视线范围内,一切都好说。 烟玉立马笑了,忙道:“奴婢定然会好好做事!让娘子看到奴婢的忠心!” 容仪微微勾唇,抬了抬手,道:“你跟着茯苓吧,许多事,她会教给你。” 闻言,茯苓从角落里走出来,福了福身,对烟玉道:“先和我下去,领牌子、衣裳和被子吧。” 烟玉眼波微转,看了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大人,待与他视线相交时,咻的红了脸,忙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可心早就动去擂鼓了,她跟着茯苓走了出去,步子迈的极小,慢慢的消失在视线内。 …… 第1155章 过一过神仙眷侣的小日子 下午的时候,出了稀奇,天上放了一丝亮光,金光灿烂,照的雪花都金灿灿的。 冬日暖阳,倒是一景。 容仪坐在窗边,手里捏着软糕,看着外面已经换好衣裳的烟玉,看了会才收回视线。 有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什么苦都能吃,什么事都能做。 若行的是好事,容仪兴许还会赞叹两句,可若行的是亏心事,那只能说,敌人都在努力了,自己有什么理由懒惰? 细细想来,自己自从做了这傅娘子,遇到的事也是不少,可每每都能化险为夷,这其中少不了爷的庇护,和好友的帮衬。 有一说一,自己解决的麻烦事,还真是没有几桩,就像是被养在蜜罐里的米虫,到哪儿都不用发愁。 可容仪心里清楚,若自己没有半点本事,也是不行的,王府的水太深,若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做,安心的呆在长留做一只米虫,迟早会被这潭水吞入腹中,万劫不复。 也不是每次遇到事,都能有人帮自己挡过去,总得自己怀着本事,走在外面才不会被人看轻,才不会着了别人的道。 所以,此次烟玉的事,也算是自己上赶着了。 容仪心知自己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做什么都爱行云流水,好闲自得,不被拘束,可不行啊,至少现在不行。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就算自己想做个闲散的人,也是没这个机会。 只待何时一切都能过去,她也和爷过一过神仙眷侣的小日子。 今日,爷不在府中。 连着腻歪好几日,他突然出府去办正事,还真是让人不太适应。 不仅是容仪不适应,两个孩子一早起来看不到父亲也是东张西望,好似看就能把父亲看回来一样。 也是孩子越发的大了,对家人更有了概念和思念,容仪给小团子喂米粥的时候,她秀气的吃一口,而后吐出一个字“爹……” 容仪微微一笑,擦去她嘴边的水渍,道:“爹爹再忙。” 她举着小手,又喊了声“爹”。 容仪微叹一声,这时候,小家伙爬过来,爬到她腿上。 茯苓连忙要去拦,生怕他一个用力倒在娘子身上,压着娘子肚子了。 但两个孩子都很聪明,许是平日里鲜少让娘子亲自抱他们,且每每都说娘子肚子里有小弟弟小妹妹,两个小娃娃就好像明白了,娘的肚子碰不得的道理,还不等茯苓过来,小家伙戒备的看着她,连忙坐在母亲身边,小手勾着母亲的手,生怕被抱走,还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娘”。 容仪心都要化了,自己的孩子这么乖,这么听话,她都不忍重声说话,声音柔的像一滩水,放下碗勺,将小家伙搂住。 茯苓收回了手,一脸尴尬,怎么弄的她好像是买小孩的人贩子呢? 但也是笑,她说:“如今两位小主子越发的大了,这性格也越发的分明,奴婢算是看出来了,小少爷呀,最是粘娘子,走到哪里都要找娘,而小小姐,虽与爷许久没见,但一见面就粘着不放,果然是儿子要和母亲更亲近,女儿要和父亲更亲近一些。” …… 第1156章 平和的交锋 儿子向母,女儿向父。 这话,不知有没有什么根据,但在容仪家里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生的,都粘自己这个当娘的,可小家伙确实更粘自己一些,尤其是她和姜舜骁都在家里,小团子一定要爹爹抱,而小家伙则永远窝在自己身边。 这么小的孩子,连话都说不全,却总是会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容仪温柔的笑着,不大的年纪,做了母亲之后,也有了母亲该有的样子,知性温柔,一身慈爱。 院外,正在清积雪的烟玉,不经意的抬头时看到了屋里的一幕,她眼眸微闪,透过一丝冰冷。 她倒是好命,明明和自己是相仿的年纪,可她如今却儿女双全,该得到的都有了,在招懿院里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凭什么这么好命?就凭她长了一副出众的样貌?呵…… 看着她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不过是长得漂亮,大人对她也只是该有的体面,并未有旁的什么,说不准只是看在她生了两个孩子,如今肚子里揣着一个,为王府添子添福的功劳上,才对她好一些吧? 若当真对她是独一份的宠爱,那自己如今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烟玉明白,天天吃同样的菜,总是容易腻的,哪怕这道菜再好吃,也会令人忍不住想要换一换口味,所以……自己的机会来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勾起唇角,莫名的,心里充斥了澎湃之感。 在外扫雪的也不止烟玉,玉衡也在外头,见烟玉扫着扫着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她走过去,问:“是不是冻着了?” 面对玉衡的关心,烟玉怔愣了片刻,而后吐出一口才气,笑着说道:“还好,干活儿就不会冷。” 玉衡笑眯眯的看着她,道:“胡说,你可不能硬撑着,咱们娘子很是体恤下人,在这儿做事儿啊,你要是做累了冻着了,就进去歇会儿,不用在这里硬撑着,这还有我呢。” 烟玉刚来,一时摸不清情势,但见玉衡对自己如此热情照顾,倒是令她想不到,还有些存疑。 但看她神情自然,微笑真诚,也不想是别有用意,再加上她说话总是憨憨的,倒是让烟玉的防备之心降了许多。 她说:“确实有些冷,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些活儿,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但我总不会动不动就喊累,想着偷懒,这积雪多,留你一个人还不知要扫到何时去,我和你一起吧。” 玉衡一笑,就在她旁边扫雪,以便和她说话,她“唉”了一声,说:“我听说你的家在玉林关的一个村落里,难道这些活儿你从小就没做过吗?” 此话一出,烟玉心里一紧,她眼眸微微闪烁,顿了一下,而后笑着说道:“我们村子里,男人比较多,像这些粗活儿累活儿,一般也不会让我们来做,之前,我上头有几个表兄,个个壮实有力,家里的苦力活几乎都是他们做了,我们只管生火做饭就行。” …… 第1157章 那我可是不放人的 这个回答,没什么毛病,玉衡点了点头,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还露出羡慕的表情,看着烟玉说:“你的命真好,在家时有人疼,我就不行了,在进王府之前,我在家里便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做。” 烟玉默了片刻,才道:“我的命好什么呀?一家人惨死,到现在都不知是何人所为,我和妹妹孤苦无依,若不是遇到大人,如今都不知在什么地方漂泊着,亦或是早就去了地狱。” 戳到别人痛处,玉衡心中愧疚,忙道:“抱歉,我忘了……” 烟玉抬起头来,惨淡一笑,反去安抚她,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和妹妹能捡回来一条命,如今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人各有命,我也不愿杞人忧天,一直活在痛苦和过去中,总是要向前看的嘛。” 玉衡微微一怔,而后狠狠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当初进了王府之后也是这样想的,我总是要往前看,往前走,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烟玉一笑,见糊弄过去了,只暗自松了口气,也摸清了这个玉衡的底儿,是个说什么信什么的人,倒是不足为虑。 可就是,问题太多了。 她又问:“其实,我们都很好奇,你和连玉是怎么遇上爷的呢?” 她说好奇,看模样也是真好奇,半点不做假的样子。 烟玉微默,眼眶一瞬间红了,她停下手里的做活,有些气短,声色都虚弱了几分,道:“这件事,我不愿提……” 看她一副将要哭出来的样子,玉衡也慌了,连忙拿出帕子给她,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你别哭,那我不问了就是。” 烟玉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你不用抱歉,只是现在我尚不能平静的去面对那些事,你这样问我,我只是觉得难受,难以启齿,并没有怪你。” 说完,她红着眼看着玉衡,说:“总之,若不是大人相救,我如今早就是一具白骨了。” 玉衡惊大了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她满怀歉意不敢再问,烟玉也清净放松了些。 …… 不说话,做事就要快一些,扫完积雪后,茯苓让两人去旁边的屋子休息,等暖和了再来见娘子。 不过多时,玉衡和烟玉进了屋,容仪看了两人一眼,笑说:“怎么样?这般做事,可能受住?” 这话显然是问烟玉的,烟玉福了福身,忙道:“回娘子的话,奴婢能受住的。” 容仪挑了挑眉,笑说:“那你且先做做看吧,若是撑不住了,不适应现在的生活,可不要不好意思,一定要大胆的说出来,我给你的两条选择,短时间内都有效,若我用你用习惯了,你却反悔了,那我可是不放人的。” 这话一看就是玩笑话,烟玉也只得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娘子,奴婢所做的决定,永远都不会为此后悔,若奴婢能被娘子用上,那是奴婢的福分。” …… 第1158章 当众羞辱? 这个烟玉平日里交流倒是不多,可每每都让容仪觉得,她是个极会说体面话的人,说起话来总是会让人觉得舒坦。 看着到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女,这般圆滑,倒像是被教过的一样。 她的话语间也十分诚恳,可她的诚恳相较于玉衡和秋心两人,却多了几分小心机。 据容仪所知,身在玉林关的她,应当是没什么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 两个孩子被成香和秋心抱下去午休,没了孩子缠着,容仪便懒散的坐着,手轻轻的搭在肚子上,拿眼看着烟玉,问:“说起来还从未问过你,原在家时,平日里都是做什么的?” 这些话自然是要问的,每一个婢子来伺候,都要摸清她的身家底细才敢用。 是以,烟玉也不做多想,只道:“原在家时,奴婢什么都不曾做,只是在家里帮娘做事,做做家务事。” “可有什么一技之长?” 烟玉愣了一下,犯难的表情,她吞吞吐吐,憋不出话来,耳朵都憋红了,她道:“奴婢……也没什么一技之长,但我都能做,都能学。” 看她紧张的样子,容仪微微一笑,道:“可读过书?识过字?” 烟玉脸都憋红了,她低下头去,几分窘迫和不堪,她道:“,奴婢家境贫寒,不曾读书,也不识字。” “那你自己的名字,会写吗?” “会……” “那就算不得不识字。” 烟玉一时无言,只听她玩笑般的说:“回话可要严谨。” “是,奴婢识得几个字。” “谁教的?” 烟玉说:“村子里有个老秀才,最爱教小孩读书写字,奴婢的名字就是他教的。” 容仪点点头,朝茯苓使了个眼色,后者领会,退了下去,又取来笔墨纸,容仪才说:“你过来,将你的名字写给我看。” 烟玉额上冒汗,识不识字,读没读过书都是嘴上说说,一下笔,就知道是不是说谎了。 她走过去,拿起笔来沾了墨水,移到纸上时,豆大的墨水滴下,滴在纸上瞬间一个黑印,她抖了一下,无措的看向娘子。 容仪微笑着,示意她下笔。 烟玉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写自己的名字。 待她写完之后,容仪只看了一眼,抿着唇道:“我原以为,你至少能写一手好字。” 烟玉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娘子,却见她微微一笑,说:“咱们爷文武双全,我这院里,从前一个字都不识的,如今都会写几个大字了,烟玉,你可得努力啊。” 烟玉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愧的低下头去,忙说:“奴婢会学的。” 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当众羞辱她,这分明就是在找茬! 作为一个婢女,不识字又怎么了?又不是人人都生在富贵窝里,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什么都会,有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吗? 一腔怒火充斥在心中,让她难以平复,可再气,也不能放在表面上,她只忍住,低下头不敢看她,怕一抬头就暴露了眼中的怨念。 …… 第1159章 斗嘴 烟玉下去后,玉衡一改方才的温和和无害,走到娘子身边,轻声说道:“娘子,她对我的戒备还是很深,只是,我已经表现的,没有任何攻击性了……” 长留没人喜欢烟玉,这是事实,可娘子却要强人所难,要她们和烟玉搞好关系,做好表面功夫。 这其中,茯苓肯定不会放下身段,去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拉拢关系,她作为招懿院的管事,也确实不合适。 昕蕊倒是想会一会烟玉,但是她那跳脱,且嫉恶如仇的性子,只怕是还没与人家热乎起来,都已经将人明里暗里的得罪干净了,秋心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让她撒个谎就是天大的难,所以,这个任务最终还是落在了玉衡身上。 玉衡性子本就温和,平日也不大会说谎,又长着一张无害无辜的脸,看着就是个极为单纯的小姑娘,让她去与烟玉亲近,再合适不过。 容仪笑了,看她红润的脸颊,道:“哪有这么急的呢?若是一个陌生人与你套近乎,也不能当即就卸下心防,同她热热乎乎的吧?外且说了,人家可不简单,对我们的防备会更深,哪能才第一天就同你无话不谈?” 而后又道:“你就像平日里自然一点就好,把她当成新来的朋友,不要去想太多,我也不指望你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来,她若当真有目的,是决计半个字都不会告诉你的,但是你同她亲近,能取得她的信任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白婆婆也分析,道:“这个烟玉和连玉两姐妹来到王府,看着是不简单,但是那个连玉看着,也不像是真的装疯卖傻,烟玉若真有什么行动,在这王府里仅靠她一人,是万万不能够的,连玉她又用不上,还怕会坏了事,她就只能在身边的人身上下手,你若能取得她的信任,只要她信你一分,事情就好办很多。” 玉衡重重点头,道:“这个我懂,若是站在烟玉的处境上来看,她在长留是孤立无援的,连玉半点忙都帮不上,还极有可能会拖她后腿,所以,她一定要找一个她信得过的人,这样她办事才会方便一些。” 容仪微微一笑,夸道:“咱们玉衡越来越聪明了,这事儿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玉衡脸红了红,嘿嘿一笑,道:“奴婢会做好的。” 一旁一直听着不曾插话的秋心开了口,她道:“娘子,奴婢……也不识几个字……” 容仪微愣,看了眼茯苓,两人对视一笑,她说:“那以后,你就跟着茯苓学字吧,其实爷不大过问下面的人识不识字,但多学一些,对自己总是有好处的。” 秋心连忙点头,道:“奴婢也会努力的。” 这一下,容仪就知道,秋心就自愿的留在长留,不会再离开了。 …… 晚上,姜舜骁回来的时候,秋心蹲在一旁给容仪捏腿,而容仪则没什么形象,直接躺在床上,闭着眼假寐,一双脚泡在水盆里泡的发红。 见爷回来了,秋心连忙就要起来,姜舜骁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出声,自己则坐在床榻边,看着睡的一脸舒服的容仪,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干脆脱了鞋袜,一双大脚伸进盆里,将她的脚踩在下面。 这个时候,容仪才连忙睁开了眼,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看着不知何时回来的爷,憋红了脸,憋出了一句:“爷,烫!烫!” 她原本只是想烫烫脚,但水本就很烫,不敢往下踩实,姜舜骁把脚伸进来,直接踩在她脚上,烫意直击,让人不能忍受。 一旁秋心听了,以为自己看水不周,忙说:“奴婢再兑点温水吧?” 姜舜骁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也觉得烫,但又觉烫烫脚是好的,见她憋红了的脸,笑着抬起了脚,道:“那你踩我脚上。” 虽然不合规矩,但实在烫的不行,容仪也没犹豫,连忙抬起脚来,逃离了水面,刚歇了口气,就被姜舜骁压着腿又放了下去。 脚已经适应了水的温度,又没被死死地压着,倒是舒服。 她没使劲踩着姜舜骁,可姜舜骁也感觉到了被压在下面的烫意,确实不太好受。 他默了很久,看着自己也通红的双脚,看了眼旁边的秋心,忍了忍,还是没说出让她去兑点水的话来。 只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秋心福身退了下去,姜舜骁才说:“你每日泡脚的水都这么烫吗?” 容仪说:“不太热吧,但像你方才那样压着我,就有些受不住了。” “哪样压着你受不住?” 容仪一时没察觉他话外之意,还用脚踩了踩他的脚,老实巴交的说:“就是这样压……” “压”字还没说完,才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脸咻的一红,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含着声音道:“你怎么动不动就……就不正经。” 看她羞怯的模样,姜舜骁忍不住大笑,搂着她道:“这么不经逗?” 容仪低着头不语,过了会才抬头看他,问:“你是不是还没沐浴呢?” “我一回来就直接过来了,哪里有时间沐浴。” 容仪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的脚,嫌弃之意都写在脸上了。 这么明显,姜舜骁想装作视而不见都不行,他气乐了,问:“怎么了?还嫌弃我了?” “你不洗脚还不能让人嫌弃一下了?” “现在不正在洗吗?” 容仪瞪大了眼,道:“这是泡脚!方才我沐浴的时候都洗过脚了,现在才泡的。” 姜舜骁乐了,道:“洗脚泡脚不能一起吗?谁定的规矩?” 容仪一本正经的说:“没有谁定这规矩,但……这样干净啊,而且泡起来也会舒服一些,想想自己的脚一天得走多少路,出多少汗,这样泡一泡能干净吗?” 说得好有道理,倒是叫姜舜骁一时无言,他默了会儿,才说:“女人真麻烦,洗个脚还这么多事。” 容仪不服气,说:“是你太糙了好吗?!以前也是,吃完饭不是要喝茶就是立即沐浴,总是做一些对身体不好的事。” …… 第1160章 他竟然给自己擦脚? 容仪喋喋不休,细数他种种不好的习惯,姜舜骁听着,偶尔为自己辩解两句。 “那我后来不都改了吗?” 容仪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你那些不好的习惯,每次都是我看到了,说一下你才改,总是记不住。” 姜舜骁倒是不觉恼怒,被她细细“数落”反而津津有味的听着,看她脸上生动的表情。 容仪一时间也忘了,这样数落自己的夫君有多不妥。 这样的生活场景,在这样显赫的家世中,多么难见。 此刻,他们就像寻常的夫妻一样,丈夫听娘子的话不算丢脸,娘子数落丈夫几句也是情趣。 这样的相处方式,反而叫人心情舒适,倍感温暖。 他声音低闷,带着一点久久无语后的沙哑,道:“那你就一直提醒我,提醒一辈子好了。” 一辈子太遥远,也是好浪漫的情话,容仪一下子住了口,水光盈盈的一双眼泛着温柔,看着他,一时间也带着几分羞,语气也软了下来,道:“提醒一辈子?那你还不得烦死我了。” “烦你就不会娶你。”他说。 容仪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娶我?你娶了吗? 可他却并不觉得这个字用的不妥,他说:“民间对娘子还有一种称呼,叫管家婆,以后,你就是我的管家婆,这个家由你管,我也由你管。” 容仪心神一动,看着他问:“让我管着,你不会很没面子吗?” 姜舜骁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亦是理所当然的说:“被自己的娘子管着,怎会没面子?这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吗?” 他要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尽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 容仪忍不住笑说:“这么好的家世,怎么就没把你培养成纨绔子弟呢?” 姜舜骁微微挑眉,道:“纨绔?我若纨绔起来,只怕你受不住。” 容仪乐了,也好奇,矮下身子,支起手臂将脸撑住,问:“我还没见过你纨绔的样子,不如说说看,你若纨绔起来,是什么样子?” 随着她往下倒,一缕头发也垂落下来,姜舜骁绕在之间,眼神变得深邃,语气也带着几分暧昧,昏黄的烛光下,他看着容仪笑,说:“我若纨绔,肯定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把你收在身边,定不会给你半点反悔的机会。” 容仪微微有些囧,她默了一会儿,道:“难道之前不是吗?” 姜舜骁哼的一声笑了,道:“之前?我可是给你时间让你缓冲适应了,你可知什么是真纨绔?纨绔就是,我要你,却只是玩玩,玩过之后,再去寻找新鲜的猎物。” 这个比喻,容仪没忍住黑了脸,他立马赔笑,道:“我是说纨绔,纨绔,我可不会,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还玩弄?那我得多和自己过不去。” 容仪没笑,但看着脸色有好转,她动了动脚,道:“泡的差不多了,一会儿水该凉了。” 说完,突然发觉秋心被叫出去了,她也没叫人进来,自个儿去拿一旁的毛巾,道:“把腿放在我腿上,我给你擦脚。” 很自然的一句话,姜舜骁却蹙眉,拿过她手里的毛巾自己擦了起来,而后说:“你肯给我擦,我却不敢。” 容仪纳闷:“有什么不敢的?” 姜舜骁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意思很明显。 好吧,在容仪看来,给自己的丈夫擦脚是正常的,可却没想到他竟这般随和,自己就擦了起来,不过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也没人伺候,这种事也要自己做。 正想着,脚踝忽然被握住,而后抬了起来,她惊愕的看着姜舜骁,却见他正拿着毛巾给自己擦脚,当下第一反应就是抽回来,可他握的紧,自己没抽动,还被呵斥了一声:“别动!” 容仪耳朵都红了,到不仅仅是因为脚被他捏着看着,还因为,他竟然给自己擦脚? 男人给女人擦脚本就稀奇。 更稀奇的是,他这样的男人,竟然会给自己擦脚? 他捧着自己的脚,动作轻柔也细致,他的神色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给女人擦脚有多丢份。 擦脚要不了多久,他松开以后,容仪连忙就钻进被窝里去了,他看了眼,笑了,而后喊了秋心进来倒水。 容仪躲在被子里看着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句:“方才若是白婆婆在场,一定会唠叨我了。” 姜舜骁玩笑:“她敢?” 容仪倒不是告状,也知道爷也没往心里去,她只是有些别扭,从古至今,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到这种地步,男尊女卑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就算不曾有人说过,她也觉得这事不该,女子出嫁从夫,便事事都要低一等,再且,自己也不是嫁给他,这一应规矩都在心里记着。 姜舜骁看着她,看她怔愣的神色,深吸了口气,说:“我又不嫌你脚臭,你还顾虑什么?” 她顾虑的是这个吗?! 不对!容仪高声反驳:“我的脚才不臭呢!” 看她着急的样子,姜舜骁笑了:“不臭还不许我擦?” 明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逗乐,容仪也还是忍不住还嘴,道:“根本就不是臭不臭的问题,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给我擦脚呢?这不合……” “又是不合哪一条规矩?” 他抢先一步说完,而后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道:“年纪轻轻,怎么和白婆婆一样,满嘴的规矩礼仪,我在自己家,和自己的女人还要讲规矩?那这日子过得有什么乐趣?” 虽然是这个理,但是…… 还不等她又说什么,姜舜骁说:“我不喜欢太多规矩。和你在一起开心舒服就行了。非要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你是我的女人,又不是奴隶,我为自己女人擦脚,怎么就不该了?我疼你,我心疼你,自愿做这些,你受着便是,怎么还不懂享福呢?” “……” “再说了,你如今怀着孩子,我能让你自己擦脚?这多不方便,我对你的好都是应该的,你不要总是觉得该与不该,该与不该都是我说了算,我心甘情愿做的。便是该。” …… 第1161章 玉衡挨骂? 两个人在一起互通心意之后,许多事再做起来,便只会叫人心里甜得发腻,容仪素来知道他疼爱自己,可心里也清楚,一个男人再疼爱一个女人,也是有限度的,他总是会有自己的底线,不会由着自己任意胡为。 可如今,他对自己这般,当真是从未把自己当成夫主,他待自己,是爱护的。 容仪感动的同时,更觉得受宠若惊,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恃宠而骄,因为爷的宠爱,而骄傲自得,可每每,爷的举动都好像在说,她可以娇气一些,也可以蛮横一点,这些都没问题。 夜静如水,无波无痕。 这一夜,终究会做个好梦。 …… 自从肚子渐渐大了之后,再加上大雪纷飞的季节,长公主已经许久都不曾让容仪去请安了,一是在路上不方便,二是冬日的早晨本就格外好睡,叫她来请安,两个人都睡不到一个好觉。 本着不和别人过不去,更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原则,容仪已经许久都没有去荣华院请过安了。 可今日一早,刚用过饭,画心就来了,请她去荣华院坐会子。 容仪有几分惊诧,想了想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也确实许久没有去过荣华院了,是该去,只是不知长公主今日叫她去有何事,总归,不会单单是喊她去拉家常的。 便带上了白婆婆和秋心,披了件大氅,主仆三往荣华院去。 长留就只剩下玉衡和烟玉,还有出来活动,成日与成香待在一起帮忙看孩子的昕蕊了。 目送完主子后,玉衡神色沉默古怪,那些掸子去了别的屋子弹灰。 烟玉本将心思放在容仪身上,可见她走了,长留一时无主,她微微沉默,又想起神色不佳的玉衡,想着四下无人,茯苓在雅阁,成香和那个昕蕊都在小卧房,一时间也没人管她们,她便转身直接去了玉衡在的地方。 她手里拿着抹布,看着玉衡心不在焉的背影,神色沉静,还带着一丝笃定。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便是玉衡挨骂了。 具体为什么事烟玉没听到,等她过来的时候,玉衡已经开始掉眼泪了,而娘子一脸愠怒,当着许多人的面毫不留情的训斥她,有些话说的有些重,她这个局外人听着都有些听不过去,更何况玉衡这样心思细腻的丫头呢? 可心里再怎么替她委屈,也不能流于表面,更不能做什么,当时那个情况,连茯苓她们都低着头不说话,自己又何必往枪口上撞? 后来她也没想到,玉衡被骂的那么惨,背着娘子的时候,竟然也没人安慰她两句,竟由着她一个人暗自落寞。 现在,她心里一定很难受,极需一个人来开解开解吧? 烟玉将手里的抹布叠了两叠,边往她身边走,与她站在一处,拿着抹布开始擦灰,偶尔看她一眼,却没有开口。 玉衡自然也没开口,两人安静的做了会儿事后,玉衡做完了这间屋子就准备去下一间了,烟玉连忙拉住了她,道:“歇会儿吧,也不急在一时。” 玉衡顿了一下,没说话,却顺从的停了下来,将掸子放到一边,与她隔着一点距离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她看着自己的手背发呆。 烟玉看了她一会,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玉衡像是没反应过来,有些迟钝,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没……” 烟玉眼眸微闪,她语气温柔,低着声道:“我看出你不高兴了,不打算和我说说?倾诉一下,或许会好受一些。” 听闻此话,玉衡眸光闪烁,她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看她这反应,烟玉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她果然放在心上,且指不定多么难受,这个时候自己能陪在她身边开解,兴许她对自己更会有亲近之情。 也不着急着让她开口,凡事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怕把人一下子逼急了不好,那样会显得自己目的太明显了。 “你若是没想好怎么说,就先静一会儿,咱们在这儿坐会儿歇会儿,她们都在忙,一时间也没人会找到这里来,我陪着你呢。” 玉衡抬头,从沉寂的心情中抽离了一小会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而后,两人便是无尽的沉默。 而她们沉默的理由,却恰恰相反。 烟玉是不想太激进,怕暴露自己的目的,会太过明显,一时间不知从何处先开口,才会显得不那么刻意。玉衡也着急,她不知自己是该主动诉说,还是等烟玉问,若是自己主动诉说那些事,去抱怨埋怨,会不会显得太假了?毕竟她们两人现在还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只怕自己主动了,反倒会叫烟玉起疑心。 两人皆想进一步,可却谁都不敢轻易的迈出那么一步。 不过,有目的的人,往往总是会快一步。 沉淀好了之后,烟玉开了口,在这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显得有那么一丝突兀。 她关切的看着玉衡,问:“现在好些了吗?还是……很难受?” 玉衡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今她先问了,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依旧面色沉寂,声音低闷,她说:“自然不会好受的,毕竟挨了骂,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情面都不给我,我这一次算是里子面子都丢没了。” 烟玉叹了一声,看她情绪不佳,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一拍,以做安抚,而后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后面我也是亲眼见到了的,娘子骂的确实有些太过了,那些话我听着都觉得心里难受,可是,谁让她是主子呢?你我都是奴才,主子打骂都是应该的,哪里能置喙半句?” 这话,颇有几分小心思,玉衡哪里会听不懂,她蹙紧了眉头,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我没忘了她是主子,可我难过的的是,她对我竟然也这样,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从前她不会这么骂我,待我也是第一份好,如今,这些都没了……” …… 第1162章 亲近,挑拨 本该是委屈和低闷,玉衡将这两样情绪都发挥到了极致,这么看过去,倒是像是真的了。 玉衡吸了吸鼻子,说:“以前,娘子对我好,从不会为了一点事就训斥我。” 烟玉并没有问是为了什么,只低声道:“你莫要往心里去,兴许是娘子一时没控制住,才将话说的难听了些,说不准此刻娘子自己也后悔着呢。” 玉衡目光微闪,她看向烟玉,微微摇头,道:“她是主子,又怎么会想着自己做错了,又怎么会反思呢?” 烟玉微微沉默,过了会儿才说:“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玉衡苦笑了一声,被她东问问西问问,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便没有一直藏着压着,只将话说了出来,不曾多想,她说:“我还能怎么想?就算我心里当真不痛快,我还能找娘子讨一份道理去吗?谁会愿意听?我只是难过,不知为何,我和娘子已经不如之前了。如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人也不再是我了,我不明白,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娘子态度转变为什么会这么大?” 她这么一说,烟玉倒是想起来了,今日跟在娘子身边一起出去的是秋心。 她虽不知道之前在长留,一众丫鬟中哪个最得力,但也看得出来,茯苓是管事丫鬟,自然不会事事都陪在娘子身边,下面几个小的,便是她们几个了。 按道理来说,总是会分出个亲疏来的,从前烟玉不知是什么情况,今日看玉衡这个反应,也不难猜,想必,从前在长留,最得力最得脸的就是她了,其他人恐怕都得靠边站。可现在,却有人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挤了下来,也难怪她不能甘心。 心中有怨和怒,一切都好说,烟玉深吸了口气,安慰她道:“你也不要多想,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还是很棒的,或许娘子只是想锻炼一下其他人的能力,并不是想冷落你,只是我跟娘子的时间不长,我不大清楚娘子是怎样的性格,但是你跟她的时间长啊,你一定知道她此番举动,也许不是针对你呢” 玉衡轻哼了一声,她低下眉眼,深叹了一声,讥讽道:“主子就是主子,我一个丫鬟,怎么能猜到主子的心思呢?我怎么会猜得到她只是为了单纯的锻炼别人,还是早就对我不耐了?她若当真对我不耐,我将来又该怎么办呢?”最后一句倒是不讽了,反而带着愁意。 这话,每个字拆开来读听着都是恭敬,可不管是从语气,还是将这每个字连在一起,那都是十足的怨念。 烟玉微微勾唇,却依旧安慰着,说:“怎么会呢,一定是你想多了,你做事这么踏实,肯定是今天早上惹娘子不快了,等过去了就好了,娘子是主子,总不会为了那一点事就和你过不去的,你只要好好做事,能力摆在那里,娘子待你还是会一如既往的。” 说完,又叹息了一声,靠近了她一些,拍着她的手,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不好受又能怎么办呢?咱们做下人的,什么都捏在别人手里,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还有发泄情绪的地方?就算真的遇到不公,又能怎么办呢?主子的话便是一切,我们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主子,唯有踏实本分不被揪出错处,才算是对,才算是好。” 说到此处,又缓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你比我先来,先伺候娘子,一定比我更了解娘子的脾气,许多道理其实我不说你都该懂,只是此刻你受了委屈,钻了牛角尖,一时走不出来罢了。这些话你同我说说就可以,出去了可不要再同旁人说。” 烟玉这么一说,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玉衡奉献了这一时段中,最佳的演技,她抬头惊诧的看了烟玉一眼,好像是被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一般,眼神变得躲闪和防备,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确定,全然没了方才怨念横生的模样,她说:“刚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不会说出去吧?” 烟玉微怔,而后连忙摇头,甚至还举起手来,发誓一般,说:“你放心,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会烂在肚子里,出了这个门就不会传出半点去,我知道你是发了牢骚,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可不是大喇叭。你还不信任我吗?” 玉衡显然还是有些悔意,她低下头来,默了半晌,才道:“我信你,方才是我鬼迷了心窍,胡乱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个大喇叭。”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带了一丝勉强的笑。 这个反应太真实了,叫烟玉半点都察觉不出不对进来。 后来,烟玉和玉衡之间显然更亲近了几分,这种变化不单单是两个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感觉悄然间发生了变化,就连旁观者都看得出,她们二人走得近了一些。 走得近,当然有好有坏。有时候说不准连自己人都分不清,她们之间究竟是真的玩在一处了,还只是在做戏。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容仪已到荣华院多时,虽然她是被叫来的,可今日的长公主也不见有多么热乎,她依旧淡淡的,只偶尔问几句话,这平静如水的气氛,让容仪觉得,或许,长公主找自己来并没有别的事,只是单纯的,不想一个人待着? 但她还是开了口,问:“本宫听说,骁儿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女子回来?” 容仪点点头,回道:“是的,是从玉林关带回来的,如今在妾那儿做事。” 孟思敏眸光微闪,看向她,有几分诧异:“就直接把人放在身边了?” 容仪轻轻的“嗯”了一声,道:“他们是大孟的良民,整个村子的人被人灭了村,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活了下来,被爷带了回来,妾本是想着给她们两条路,让她们自行选择,可她们选择了留在王府,哪怕为奴为婢,为的是要报恩。” …… 第1163章 给人 说完,容仪又将细致的过程说了一遍,除去细枝末节不重要的,也算是将整件事都完整的告诉了长公主。 孟思敏沉默了一会儿,几乎是听完就发现了问题,可她却没有即刻点出来,而是看着容仪,说道:“所以,你就将她们姐妹二人就这么收下了。” 容仪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笑意深沉,道:“她们既有感恩的心,妾也只有收下,且如今她们孤苦无依,爷将她们带回来了,妾总不能不管,正好妾那儿也缺人手,既然愿意留下,也没什么可说的,问清楚了底细,便留在长留了。” “那这事你可与骁儿商量过了?他也愿意?” 孟思敏可是没忘,姜舜骁是从不愿意要婢女的,当初招懿院可只有一个茯苓,还是从小就跟着他,才长久留着的。 容仪哪能不明白长公主这样问的意思呢,只说:“爷是知道的,也同意妾的做法。” 得到这个答案,孟思敏沉默了,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有些发沉,过了许久才看向容仪,说:“你将她们收下,就半点疑问也无?心甘情愿?” 看长公主欲言又止的表情,容仪就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一时间有些无言,她低下头去,想了会儿,组织好了语言,才说:“疑问自然是颇多,心甘情愿……也算不得,只是如今一定要将人放在妾的眼皮子底下……” 有些时候,话并不需要说得太透,懂得人自然会懂。 孟思敏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深吸了口气,心情竟放松了几分,她道:“你既然有打算,心里有谱就行了,招懿院的事本宫插不上手,但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大可以来问本宫。” 听到这话,容仪眼眸闪烁,说不感动是假的,一直以来长公主对自己便是平淡如水,虽然这些日子确实热乎了不少,可她终究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跟自己一个做妾的又能有什么交流?且自己还是她继子的妾室,她对自己能像如今这般已经很不错了,可今日,她说的这些话却无疑是在给自己底气。 聪明如长公主,像长公主这样聪慧,在后院“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烟玉和连玉两姐妹的不对劲,自己未说破,她也不会道破,便这样温和平静的给了自己一个保障。 容仪心中不胜感激,看着面色平淡的长公主,说:“妾心里都记住了,谢殿下。” 孟思敏喝了口茶,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后就没什么话了。 此番让容仪过来,也正是为了这一件事,毕竟是姜舜骁从外带回来的人,一直都没什么消息,后又听说人突然去了长留,思前想后都觉不能放下,想一想容仪的性子,怕她会吃亏,再怎么说她如今肚子里怀着姜家的孩子,她心思单纯,怕有些复杂的东西她想不到,也不知防范,自己若不加以提醒,将来,万一出个什么事,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方才与她一问一答中,却发现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心里也是憋了点儿想法的,这心便放下了。 还暗暗觉得欣慰,这看着像个小白兔似的,只怕被人给欺负了,可转眼又是一副面孔,精明聪慧,不会让自己吃亏。 沉默良久,久到容仪又添了两杯茶了,她舔了舔下唇,觉得这场子不能就这么冷下去,抬头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没往自己这看一眼的长公主,刚想开口问安时,她却开了口,依旧没看自己,只是说:“你如今怀着孩子,做什么事都不方便,你院儿里的那几个人各司其职,恐怕也会有照顾不到你的地方。” 容仪微微一怔,心中想着:若是按照自己一个妾室的规格来说,长留的人已经是够够的了,只是如今自己有了三个孩子,才又增派了些人手,殿下觉得不够,怕是因为以殿下的规格来说,下面伺候的人每日怕都还有可闲余的。 且平日里自己也不是非要下面的人伺候,许多事可亲力亲为,毕竟不是从小的主子,一时间也学不会心安理得的被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做。 她说:“长留的事不算多,下面的人也勤恳能干,如今两个孩子都大了,人手说够也够了,说不够……有时候还真是会忙一些的。” 孟思敏这才看着她,说了一句让容仪没想到的话。 她说:“本宫给你个人贴身伺候,等你生产过后,再将人还给本宫。” 她这么一说,倒是将容仪惊得不轻,两人虽然如今关系亲近一些了,可有些事依旧心照不宣,她和爷终究不是母慈子孝的,招懿院都是爷的人,虽说如今多了一个烟玉和连玉,也都尽在掌握之中,可现在,长公主却这样明明白白的想给自己人,是应,还是不应? 一时间容仪也摸不清楚她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了,看她的神色是关心自己,怕自己不能应付,可终究有些东西芥蒂太深,是自己不敢轻易应对的,只怕做错了决定,于两边都不好。 孟思敏说之前倒是没想那么多,说之后,看容仪略显为难的样子,才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此举或许是不大妥当,谁会相信她只是单纯的想给容仪一个人,让她留在身边伺候以防万一呢? 当下气氛就有些变味儿了,孟思敏到底身为长公主,什么场面没见过?虽心中有些不舒坦,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容仪,尴尬的无法自处。 孟思敏也不等容仪能说出什么来,给了她,也给了自己一个台阶,道:“若是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本宫便给你个人,若是你长留已足有人伺候,那新来的婢女且是得力的,本宫就不操这个心了。” 容仪呼了口气,微微默了一瞬,眼眸中闪过一丝光,她抬起头来看着长公主,忽然说了句:“长留确实会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爷手下的那些暗卫也会帮忙做事,可终究都是外男,不便轻易出入长留,长公主这边若是有合适的人选能给到妾,妾自然感激不尽。” …… 第1164章 今后画心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有些想法或许算不上深思熟虑,可犹豫过后,在心中第一下闪过的那个瞬间,定下的决定便不会出错。 长公主此举确实突然,叫容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心中一空,还要计较许多,可是当长公主在说完后面那句话之后,容仪才做下决定,继而说出了那番话。 这番话便是一个结果,并不是冲动而为,而是容仪愿意将这份信任给到长公主身上,既然下定决心要与长公主更亲近一些,那信任就是必不可少的。 谁愿意总揪着过去的恩恩怨怨不放呢?如今大家对过去都平淡了许多,既然是一家人,且作为女人来说,容仪是想将过去全部归零,从今往后从头再来,这一家子的关系本应该是和和睦睦,互敬互爱,相互扶持的,没得整日提防戒备,一家人过出了两家的生活。 是以,她才会想着接受长公主的好意,不去过度揣度她的用心,只当她是关切小辈,心疼自己罢。 她应下的干脆爽快,孟思敏也怔愣了一瞬,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一丝犹豫,也不像是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她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台阶都给了,她却走了上来……有趣。 不出所料。长公主给的不是别人,正是画心,一个与长留十分投缘,且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小婢女。 通过画心的反应,容仪看出来了,这个决定显然是长公主临时起意,不然,画心也不会一脸懵懂,呆滞的走到自己身边,全然搞不懂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人就这么收下了,也带走了,心中自然是忐忑过的,可既然都已经做了决定,再多的忐忑也是强给自己增添负担,一个来路不明的烟玉都留下了,收下一个知根知底的画心也不算什么。 容仪深吸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指头算了算,忍不住笑了。 嘿,这一下子,长留又要热闹许多了。 …… 三个人去四个人回,起初画心来的时候,长留的人皆以为她是送什么东西过来了,可看着她将自己的包袱拿到了长留来之后,娘子又让茯苓带她去挑选一间屋子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没明白是什么情况。 容仪是没力气再解释什么了,只觉一身疲累,困得想睡,哪怕再荣华院已经喝了不少茶了,可到底一天都没怎么歇息,且在那边就是吃饱了的,这一路走回来的路又好像漫长了一些,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只摆了摆手,要回去歇息,而后留下傻掉的一群人进了屋,自顾的卸下大氅和外衣,将头上的珠钗拿了下来,伸手摸了把冰冷的脸,毫不犹豫的往被子里钻,将自己包裹起来,头一歪就睡着了。 着实是困的半句话都来不及说了…… 外面自然有白婆婆来“堵”众人的嘴,解释了画心的问题,一众下人的脸上各有各的精彩,她们有些人不一定知道长公主和爷之间的事,可这么短的时间内,长留突然多了两个人,且这两个人的到来都是这么的猝不及防,也着实叫人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一时半会却想不到是哪里奇怪。 对于画心,平日里是接触过得,下面的人对她都还能接受,且更要热乎一些,她们都知道画心不会一直留在这儿,且她是长公主的人,所以相处起来,热乎劲不忘的同时,还多了几分小心。 烟玉更是比谁都更加敏感,她本以为自己被留下,再一看长留就这么些人,总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可自己才刚来,转眼间就又来了一个,竟还是长公主的人,这…… 说这其中半点问题都没有她是不信的,哪会这么巧?该不会,是那个女人专门要来压制自己的吧?! 画心的出现,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玉衡都发懵,下意识的以为,或许是娘子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自己,一个是画心? 烟玉一转头就看到了玉衡锁着眉头的模样,她心神一动,轻咳了一声,道:“玉衡,你怎么看?” 突然被喊到名字,玉衡怔了一下,她看向烟玉,声音低了下来,有些低闷,话是张口就来,她说:“我是感觉这些日子娘子和画心亲近,却不想……长公主殿下竟把人给了娘子……” 她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了,这一下,烟玉才有点放心,至少不是一早就商量好的,连玉衡她们都不知道,想来也是临时起意罢,那与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 容仪这一觉睡得有些长,断断续续的做了个梦,即是梦到烟玉和画心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身上…… 梦里倒是没有具体的某件事发生,她只是看着画心和玉衡两人越走越近,最后她们拉着手,扭过头来冲自己笑了一下,那种笑意,多少有些诡异了。让容仪的心都漏了一拍。 本以为睡得时间够长了,但其实也不过一个半时辰,在被窝里躺着热乎极了,她都不愿动弹,直到白婆婆亲自过来挖人,才叫她迫不得已的起了床。 行尸走肉一般坐在主屋,看着下面三三两两的人,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眼睛看向一处,心里却想着:看看画心再看看烟玉,这俩人目的不同,所以,这心态也不大相同,同样是刚来,画心就自然许多,从容不迫地站在一旁,只堆了满脸笑意,垂首待命。 静默了片刻,将那困意驱散干净了,她微微一动,秋心弯下腰来倒了杯水送到她手边。 睡了这么久也着实渴了,她喝了一口,温热的水下肚,她才彻底睁开了眼睛,将茶杯放下,才道:“想必秋心的事,大家也知道了,蒙殿下怜惜,将画心给了我,以后你们一起共事,也要相互照应。” 一众人齐声道:“是。” 容仪说:“今后画心就贴身跟着我吧,从前画心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殿下让你来是看重你的能力,且也一直夸你是个得力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第1165章 三不准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可此刻,一个二个也都是一愣,目光齐齐的看向画心,然后,又看向娘子。 大家都知道画心的来历,也清楚她来了之后,自然不会让她做一些闲杂事,肯定此刻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宣布让她贴身伺候,这对其他人来说,一时间也是有些震惊的。 在长留伺候的人都知道,娘子是个喜欢亲力亲为,不大爱使唤下面人的主子,所以贴身伺候这活儿就显得尤其珍贵。 虽说,在画心未来,烟玉未来之前,这一屋子的人相处的也是和和气气,就算大家各司其职,也不会有什么计较,只做好本职工作,偶尔交换一下,也不会有谁吃亏,有谁一直累。 可现在,这两人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原有的和气和平衡感,一个是图谋不轨,另有心思,一个是直接空降,生生的压了她们一头,且谁人不知,画心在长公主那边伺候时,也不过是一个二等丫鬟,这一过来就直接成了贴身婢女,着实叫人眼红。 看她们脸上各有各的精彩,容仪却并不着急,反而勾起唇角,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之前长留的人手不算多,也不算少,只是如今两个孩子越来越大了,也皮实了起来,光靠原先几个人也着实有些吃力,且如今我身上这一胎也越来越大,马虎不得,此番又得了画心和烟玉,这着实是一件好事。” 说着,她笑着看了眼画心,又看了眼烟玉,眼里水光盈盈,她继续道:“今日大家都在,有些话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便再说一说,我这边的规矩不严大家都知道,我是个随和的人,平日里有什么事自己能做的也绝不会再劳烦别人,你们在我院中做事,将我奉做主子,尽心尽力的伺候我,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好好做事,我自然也心疼你们,但是……在我这儿,有三不准。” 顿了一下,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第一,我不管你们之前,在谁手底下做事,出身如何,既做了招懿院的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样子,我可以理解女孩子偶尔软弱娇气,但切记如今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该做的做,不该做的,最好不要动心思。” “……” “第二,我虽待人随和,但咱们的爷却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为奴为婢最要紧的是一个“忠”字,你们要时刻记住自己的主子是谁,为谁做事,但凡有人不忠不义,咱们的爷可是绝不会放过背信弃义之辈,爷行伍出身,最看不过无耻小人,这一点,可自行掂量,我这话,也绝不是吓唬人;第三……” 说到这一点的时候,容仪顿了一下,也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短暂的落在烟玉身上,而后移开,她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在招懿院做事,我都看在眼里,也都是放心的,其实,这第三嘛……我是不太愿意说的,我不想恶意揣度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所以,只做提醒,可千万要往心里去啊……” …… 第1166章 善意的提醒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明白娘子说的这第三会是什么。 只有白婆婆和茯苓对视一眼,想到了什么。 容仪换了个姿势,靠在软垫上,声色平和,语出却惊人,她说道:“你们其中,有人从一开始就跟着我,有人是半道上进了长留,前前后后也看到过不少人不少事,有些话我本是不愿讲,可想了想,终究还是要与你们提个醒,以免你们其中将来会有人犯这低级的错误。” “……” “之前,一个丫鬟一个乳母都曾打过爷的主意,想靠特别的手段在招懿院留下一席之地,可如今,一个不知下场,一个……浑然落魄,我知道有些人不甘愿为奴为婢,想过更好的日子,但我也可以直爽的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好好做,将来自然会有你们的好日子过,但若你们心中存了什么歪七八糟的东西,想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上位,那就不是我容不容得下的问题了,我刚才说过了,爷的眼里容不下沙子,若你们有谁想去试试,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说完,她忽然轻声笑了一下,手搭在肚子上,眼波妖艳,出言迷惑,她说:“当然了,如果真有人不甘愿为奴为婢,也当真是真心爱慕爷,可将心思透与我听,我也乐意看着你们过上好日子,如果爷能瞧上,这便是两全其美的事。”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一副当真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虽说她作为一个妾室确然是管不到爷纳不纳妾,收不收通房的,可如今谁让她是这招懿院唯一的女主人呢?还深得宠爱,谁敢跟她面对面的叫板?谁又敢在她面前透露出半点爱慕爷的意思? 这话往好了想就好像是在为下面的人着想,可是往阴暗的想,却说不得是不是另一种威胁啊! 这番话针对性还是挺强的,所以,许多人听了没什么反应,唯二有反应的,一个是画心,一个就是烟玉了。 一个是因为容仪的第一第二不准,多多少少是有些暗示她,告诉她,虽然你是长公主给的人,但既然在我这做事了,那就得一心一意的为她做事,若是两面三刀,不忠不义,是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的,尤其是还将骁少爷搬出来,就更说明这话不是吓唬人,若自己真的两面三刀的话,兴许得不到善终,只是…… 画心很想解释,自己过来伺候却并未接到长公主任何任务啊,就连当时长公主让她过来,她也是才知道的,显然是长公主临时起意,若当真有个什么阴谋阳谋,也该是早早的商量好了的,而且也不会让自己一个二等丫鬟过来,那必得是长公主心腹中的心腹,完全很信任的人来才是,可谁人不知,自己虽在荣华院当差,可对招懿院一直都是和善的。 画心敏感的在于“不忠不义”四个字上,而烟玉敏感的就是那最后一条了,娘子单单把这一条单独拿出来说这么多,这让她不禁有些心虚,还认为这话兴许就是娘子故意要对她说的。 …… 第1167章 难得碰上一件麻烦的事 且她若方才没看错的话,在娘子说最后那一点时,有意无意的看了自己好几眼,那眼神已经十分冒犯。 虽然自己的心思确实不单纯,可她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不给台阶下?也着实让她有些没脸。 今日趁着这个机会,大家都在的时候,她故意拿这三不准出来,实际上就是针对自己吧? 什么不忠不义,什么看清身份,什么半道上来的,这一桩桩一条条,哪个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何不就指着自己,对着自己一个人来说呢?这般遮遮掩掩的讽刺简直到了极致! …… 今日的容仪虽说话时依旧温和可亲,可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有那么点儿刺耳,她虽笑得一团和气,可看着也不像是好惹的。 总之,气场拿捏住了,气氛也到位了,下面的一众丫鬟都被说住了,后面就各干各的事,各各沉静的都听得到雪落的声音了。 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白婆婆和茯苓,还有一个伤未痊愈,却依旧活蹦乱跳的昕蕊了。 虽然方才娘子的样子将长留的老人都给唬住了,可昕蕊依旧大大咧咧,活泼可爱,似乎没有被方才的气氛所影响到。 等人都走了,她才开了口,说:“奴婢如今好多了,能回来伺候娘子和小主子们了!” 容仪微微一笑,这会儿的笑,确然是发自真心的。 她说:“我不是说了让你再休养些时日吗?毕竟伤筋动骨,也不会那么快就痊愈的,如今这边人手也够了,秋心也不会走了,你便是多休养些时日,我也不会说什么。” 说完,还调侃了一句:“且你的月钱也照发,带薪养病,何乐不为呢?” 昕蕊笑了,表情有些兴奋,往关上的门看了一眼,声音小了一些,道:“虽说如今长留确实不缺人手了,可娘子放心的也就那么几个,奴婢已经好很多了,总不能一直窝在房里休息,能出来就出来帮忙做事嘛,娘子身边信任的人多一些就会安心一些。” 昕蕊向来都是一个想事多且聪慧的,她心里明白,虽说人手是不愁,但其实从来就没怎么愁过,原先长留就这么几个人,也照样将日子过得有趣充实,反倒是现在,来了一个烟玉,紧接着荣华院也派来了人,虽说人手是多了两个,一起分担做事会轻松许多,可从心理上来说,不论是谁,都不能像以前一样安然自得了。 容仪打趣道:“所以你是担心我。” 昕蕊严肃的点点头,引得容仪笑说:“我看你分明是想凑个热闹吧,这些日子把你憋坏了,你想出来看看戏,顺便再唱一出。” 昕蕊没反驳,憨然一笑,道:“确实……够刺激的,长留一直安宁祥和,日子也都过得舒坦没什么忧虑,难得碰上一件麻烦的事呢……”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笑得有些太开心了,昕蕊连忙止住了笑意,故作严肃。她深吸了口气,捶了捶小拳头,说:“当然了,奴婢主要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娘子和小主子们,若她俩有半点异动,奴婢就是拼了命去,也绝不会让她们伤害到娘子和小主子们半分。” …… 第1168 章 未归 看她突然正经的模样,容仪还是没忍住笑了,她与白婆婆对视一眼,说:“放心,万不到要你命的地步。” 说完,大家都笑了。 过了会,茯苓才说:“这个烟玉留下来半点也不奇怪,奴婢们会防着她,可是画心……她突然过来,倒是叫奴婢没想到。若是个别人,奴婢兴许还有些想法,可若是画心,就不知该如何作想了。” 容仪说:“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对她你们要客气一点,到底是殿下那边派过来的人,我看是没什么问题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当的就把人带回来,长公主起初是为了我好,担心我一个人,把画心派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我看得出来,所以,应当没别地事。” 茯苓点点头,说:“画心来了自然不能怠慢她,只是玉衡这一次是当真要将戏演到底了,画心一来就将她取代,奴婢猜想,她兴许这会儿心里还发懵呢。” 可不得发懵吗,说好是主仆几人做一场戏,迷惑迷惑烟玉的,可谁能想到,娘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将这戏唱真了,着实是叫人有些颓然。 说说笑笑再一番打算计较,外面的天慢慢的黑了,时间不晚,可爷这个时候也还没有回来。 他没回来,可却叫人带了信来,只道是不是有事将他绊住了,让容仪不要等。 爷都这么说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容仪并不硬撑着,一声下令,不过多时,晚饭就做好了。 吃晚饭的时候,烟玉显得十分殷勤,倒是也没人和她抢布菜的活儿,她夹的菜,容仪笑着用下,总之是一派祥和,相处起来也是怡然自得。 用过饭后,容仪出去转了一圈,就在长留的走廊里,等她再回到屋里,姜舜骁也还是没有回来,他派人回来说的时候,也没说被什么给绊住了,是以,容仪只当是公事。 后来,容仪洗完了澡,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微微阖眸,静静不语。 今夜伺候的是画心,其他人都回去歇息了,她看了眼闭眸假寐的娘子,心里憋了一肚子话,不知此刻该不该说,她知道娘子是在等骁少爷,又怕打扰到娘子,一时犹豫了起来。 她在一旁安静的立着,纠结了半晌,心里想着:自己主动解释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兴许娘子只是那么一说,并不是特定的针对自己,若是自己就这么放进心里了,搞不好娘子还会觉得奇怪,还会以为自己是做贼心虚,急着表心态。 可不说……万一娘子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考验自己的呢?若是不早早表明心态,娘子误会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耽误了些时辰都没想好这解释,要不要说出口。 直到娘子突然开了口,还将沉浸在纠结中的她吓了一跳。 “画心,你去看看,爷回了吗?” 画心连忙应下,出去看了一圈,没见到人影,回来禀报之后,只见娘子抿了抿唇,睁开了眼,从榻上起身,往床边走去,她说:“这么晚了都不回来,怕是真的要忙到很晚了,我实在是等不住了,你再看会儿吧,若是爷回来了,伺候爷沐浴,我先在床上躺会儿。” “是。” …… 第1169章 半夜 等到姜舜骁带着一身风雪和凉意回来时,容仪已经睡熟了。 怀孕的人本就嗜睡,只要粘上一点点困意,往床上一倒,决计是打雷都醒不来的。 她的睡相还算好看,面朝里侧卧着,一只细细的胳膊搭在厚实的被褥上,画心怕她着凉,还在被褥上又盖了一条毯子,直将整个胳膊和脖子处都罩住了。 一头青丝铺在姜舜骁原本该睡的枕头上,他没坐下,看了两眼,确定她睡得熟透了,转身出去,画心连忙跟上。 姜舜骁看了眼画心,画心主动解释道:“奴婢是长公主派来照顾娘子的。” 这个姜舜骁自然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招懿院。 对于长公主派了丫鬟来,姜舜骁虽没什么说法,可心中也在暗暗想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可再一看,她恭恭敬敬小心谨慎的样子,说话都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显然是怕自己怕得紧,若是长公主有意派人过来,想来也不会派她来吧。 他深吸了口气,卸去一身疲累,道:“备水。” 水早已经备好了,只等爷回来,画心恭敬的伺候着,人没进浴房,就在外守着。 这么黑的夜,这么冷的天,本该是睡觉的好时候,可画心却半点困意也无,倒不是精神好,而是站在这廊下,冷风一吹,整个人就再清醒不过了。 虽然走廊里都有纸灯,可到底天色暗沉,画心又是女孩子,眼睛便不敢看向黑暗深处,也不敢去细听风雪声,她怕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晚上会做噩梦。 越是黑暗,越是敏感,画心一直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可在某一时刻,她分明感觉到走廊那一头来了人,便垂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慢慢的走来,起初没看清模样,只叫她心里打着鼓,很是害怕,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声尖叫都到嗓子眼儿了,没叫出来还是顾及着屋里的主子,怕万一是自己搞错了,出洋相惊扰到了主子,那就该挨罚了。 结果等那黑影走近,确然是她想多了,来的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是新来的那个烟玉。 画心松了口气,刚喘了两口,又戒备不解的看着她。 没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是件好事,可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烟玉还穿着整齐的衣裳,但头发都松散了一些,看得出来,是睡下了又起来的。 她直直的走过来,带着一身凉气,看着画心笑了笑,道:“大人回来了么?” 画心上下看了看她,轻轻的“嗯”了一声,问:“这么晚了,不都应该睡了吗?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烟玉笑着说:“我知道今晚是画心姐姐值班,想着画心姐姐一个人,便来看看,替换一下姐姐,好叫姐姐松快一会儿。” 画心微微一笑,说:“难为你有心了,我这边不需要替换,且下半夜秋心就要过来换我了,你先回去睡吧。” 烟玉只是笑,却没有走,顿了会儿,她说:“这么夜了,姐姐一个人在这怪孤单的,且大人回来了,我怕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在这儿呆会子,等大人安置了我再回去歇息也不迟,这起都起来了,瞌睡也去了一大半,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无非就是在说,她乐意在这儿守着,不觉得困,那画心倒是没什么话可说了,便笑着由着她。 两人安静了会儿,烟玉留下来了,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耳朵里专注着屋里的声音,可屋里寂静一片,听不出来在做什么。 不是在沐浴么?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说来也是怪让人抓心挠肝的,自己才来当差,本以为只要留在长留,就可以经常接触到大人,经常与他相处了,可却没想到,今儿个一日,竟都未见到过大人一面,她早上那样早就起来了,天都还未亮就过来了,大人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踪迹,等到夜了,晚饭都用过了,大人也还是没回来。 这一整天都没见到大人,着实见她有些念了。 晚上躺在床上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与大人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如今又只得了个奴婢的身份,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若在大人面前没什么存在感,联系不了感情,那今后还谈什么呢? 是以,这么夜了,她又穿戴整齐过来碰碰运气,万一正好撞上大人回来了呢? 大人看着她专门等他回来,兴许会为之感动,从而想起她念着她,烟玉想过了,如今这招懿院里就只有一个女主,且还怀有身孕,平日里做什么都不方便,大人又正是青壮年,身边怎能少得了女人?自己在这个时期出现,当真是刚刚好。 只要自己多在他面前,让他忽视不掉自己,他总会想到的,且……他当时带自己回来,不正是因为这个吗? 正想着,门突然被打开,只见大人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目光略过画心,在她身上定了两秒,却没说什么,提起步子就往主屋走。 画心连忙跟了上去,在路过烟玉的时候,目光微微停留了一下,烟玉没看她,也连忙跟了上去。 夜里,谁也没说话,本该是沉默的时刻,却有人不适宜的开了口,声音温柔,道:“大人要安置了吗?” 还不等姜舜骁说什么,画心就在一旁暗自翻了个白眼,都这么夜了,且骁少爷沐浴过后就只穿了一身寝衣,步履匆匆直奔卧房,但凡是长了双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骁少爷这是要安置了吧?怎么还问起这个蠢问题了? 烟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问话有多突兀,她只是想趁机和大人说会儿话。 姜舜骁焉能不知她的心思,倒也没冷着,只“嗯”了一声。 烟玉又道:“大人忙了一天,这么晚才回来,一定辛苦了吧,也不知晚饭用了没有?” 这倒是个正经问题,画心也看向姜舜骁,他面色刚毅,只道:“用过了。” 他的回答总是很简短,也很冷淡,若是画心来问,她肯定没胆子和面子再问下去了。 可烟玉哪里会觉得呢?她只觉得大人回话,便是有的聊了。 …… 第1170章 捉弄 有的人真是骨头轻贱,好似看不出别人的冷淡或热情,以为得到回应了,就是还可以继续的意思。 烟玉也好像忘了,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奴婢,这样献殷勤,多少有些不懂规矩了。 虽然只是寻常的关心话,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变了味道一般,那些话但凡是从茯苓、从玉衡、从秋心和昕蕊嘴里说出来,听着都很正常,唯独从她嘴里,听着就很别扭。 画心便是满脸不自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她也看出来了,骁少爷好像并不爱搭理的样子,一个人唱独角戏,总是唱不下去的嘛。 可她低估了一个女孩为了同爱慕之人多说两句话时,会有多不用脑子。 烟玉又开口了,这一次的问话,就太逾矩了,哪里能是一个婢女该过问的呢? 她说:“大人今天忙到这么晚,不知明日是否也会这么忙呢?大人明日若是起得早的话,奴婢也早起一些,好伺候大人梳洗用餐。” 姜舜骁停了一下,扭头看向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暧昧,说:“不如今夜就由你来上夜吧,你便知道爷明日什么时辰起,什么时辰要人伺候。” 听到这话,一旁默默无言的画心呆了,烟玉也呆了,她摸不准大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是在暗示她让她留下来过夜?还是只是单纯的上夜呢? 应该不能够单纯吧?若是单纯的话,他的眼里怎会有那般撩拨心弦的光? 没几步路的功夫就回到了主卧,她眼瞅着烟玉准备进去伺候,却被骁少爷拦在了门外…… 姜舜骁在门口,看着她,神色不明的笑着,说了句:“既然想这个时候伺候,就在这儿守着吧。” 烟玉愣了下来,画心的反应倒是快,看她直不楞的还杵在门口,连忙将她往后一拉,方便爷关门。 等门关上了,画心看了眼不知所措的烟玉,好心指了指旁边的耳房,说道:“你要是在这儿守着觉得累,觉得冷,就去那边歇会脚吧,一般夜里主子这边不会有什么事,但总需要有个人在这儿守着。” 烟玉明显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尚未从方才那种暧昧和自我沉浸中抽离出来,就这么被关在了门外,半点都不是开玩笑的意思,也当真是当众啪啪的打她的脸。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自己理解错了?大人方才那意思,不是想…… 没意识的跟着画心进了耳房,这里好歹暖和一些,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正在交代的画心,她连忙问了句:“姐姐不继续值班了?” 画心看她一眼,笑了,道:“你在这儿了,我还用值什么班呀,刚才骁少爷不都说了吗?让你上夜,我便可以回去早些歇息了,嗯……估摸着,下半夜秋心也不用过来了。” “为什么?” 看她执着的模样,画心只是笑,语气更深了几分…… “因为……你在这儿啊。” “……” 画心是说走就走,这么冷的天,有人愿意过来替换,且还是主子下达了命令,准许了的,她若继续呆在这儿,那才叫傻嘞。 只有烟玉,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倒是搭上话了,引起了大人的注意,只是这发展方向怎么不对劲啊…… 她是过来上夜的没错,可却不是这么上的呀! 只是现下心中再有诸多无奈,和想要解释的欲望,都是没用的了,大人已去休息,自己就只能认命,当作替换一下算了。 只是太亏了!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事情并不往预料的发展呢…… 主卧在姜舜骁进去后不久就熄了灯,捉弄了烟玉,他心满意足的抱着媳妇儿,叹了口长气睡去。 这一天,着实将他累得够呛,就等着此刻将媳妇搂在怀里,好安然入睡。 只是没想到半路上,烟玉会突然杀出来,本是没打算搭理她,都这么夜了,只想赶紧洗完澡回来睡觉,可她在耳边着实聒噪的可以,这样寂静的夜都被她打搅的没了安宁。 捉弄她,然后,睡觉。 …… 容仪第二天早上是被热醒的,小两口一夜没换姿势,由于昨夜容仪睡得太熟,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她是半点也不知道,被抱着睡了一夜,或许在某一个时刻是有感觉的,可睡得太熟了也忘了,只等早上热的不醒醒了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了一夜,手脚皆在被子里,又有暖炉烘着,能不热吗? 她微微动身,看了眼睡的正熟的爷,没大幅度的动弹。 这个时候,天虽还未亮,可大约也是爷起来练拳的时候了,可今天爷没起来,想来是昨天太累了,所以,自律如爷,也忍不住躲一躲懒觉了。 容仪动了动被压麻的一边胳膊,一整夜不换姿势,多少身子是有些不舒服的,非得在床上好好的抻个懒腰,“翻来覆去”的滚一下才会舒坦。 可现实情况不允许,自身条件也不允许,她就只能轻轻的动动手脚,伸展一下,舒适一些。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觉已经没了困意,就是想睡个回笼觉也睡不下去了,容仪也不赖着,动作十分的轻和小心,下床以后,这才舒坦的伸开四肢,轻轻的从喉咙里叹出来一声。 她伸手拿了衣裳披在身上,脚步很轻的走了出去,外面已有人候着,她出去,换了间屋子呆着,想让爷多睡会儿,还问了小乘,确定爷今日没什么事,便嘱咐了下面的人没事不要去主卧那边,免得打扰了爷歇息。 其实,在容仪起来的那一刻,姜舜骁就已经醒了,在外行军打仗的人,这灵敏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只是当时确实不愿起来,本想在床上再懒一会儿就起来,可却没想到,那么一懒下去,竟又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天已经全然放亮。 难得睡的这么好,他精神饱满,还有些振奋。 看着自己消停不下来的时候,手撑着床榻的边缘兴叹一声,在屋里耽误了会儿才出去。 …… 第1171章 儿子不管了? 出去后就看到妻儿都在榻上,小邋遢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雪发呆。 他没记着过去,只是看着这样一幕静默了会儿,嘴边带着点笑意,直到小家伙看到他,笑眯了眼,稀奇的喊了一声“爹爹”。 他走过去,发觉女儿不知何时玩累了窝在里侧睡着了,容仪看着他,伸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无奈的说:“你儿子精力太充足了,已经缠着我玩了一个时辰了,小团子都睡了,他还一点都不累。” 姜舜骁在一旁坐下,将小家伙一把抱起抱在怀里,看他精神头很好,暗自自豪,不愧是他儿子,好小子! 虽然小家伙方才对爹爹还挺热情,可是,他却更喜欢跟母亲在一起玩,也不大乐意被爹爹抱着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爹爹身上梆梆硬,没有母亲的温软舒适。 可容仪已经被他缠了很久了,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见爷来接手了,当下就想赶紧走人,却被姜舜骁手疾眼快的拉住,他笑:“儿子不管了?” 小家伙顺势就要往母亲身上扑,奈何被父亲抱的紧,竟是半点也挣脱不开,他不像其他孩子,动不动就使蛮力,以哭闹来达到目的,他是个聪明的,发现自己挣不脱,就不做无用功,老老实实的坐在父亲腿上,只是眼睛一直看着母亲,嘴里呜呜的表示着不满。 容仪看了眼精力充沛的儿子,头涨了一下,她双手合十,声音虚弱的说:“我实在不成了,他力气太大,总是缠着我,茯苓她们抱都抱不走,我得去歇会儿。” 小家伙确实是个有劲儿的,让容仪陪着他玩,一会儿还好,玩久了就着实有些折腾人了,就连姜舜骁抱着儿子都觉得他的力气还挺大,一双腿很有劲儿,只是在自己面前,他倒是乖觉不用蛮力,老老实实的。 他语气温柔的控诉,说:“我抱着他,他不敢再闹你,你就在这儿坐会儿,我这刚起来你就要走,像什么话?” 容仪一想也是,还到不了自己“逃跑”的程度,看孩子在他怀里还乖,便安心的坐了下来,回头看了眼睡的香喷喷的女儿,不免叹一声,说:“这两孩子还真是两个小磨人精,只是小团子如果能有她哥哥一半就好了。” 姜舜骁却说:“如今这样有什么不好?她是我姜舜骁的女儿,光是这一点,就意味着她从出生就和别的孩子不同,身体上还可以调理,你放心,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说起女儿,着实是容仪的一桩心病,当初生下两个孩子本就伤了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一个健康一个却体弱,好歹是生在了富贵人家,从小就细心呵护,虽说是体弱多病的身子,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倒是不曾生过什么重病。 但终究,是放不下心的,譬如这一次,这么严重的病害,对容仪来说虽是不曾影响过她半分,可她的心却揪的比谁都紧,谁她都不担心,就担心自己体弱的女儿会中招。 …… 第1172章 不偏心 每日听着外面的消息,那病害如何如何的厉害,专找老人和小孩儿,尤其是那些身子骨本就单薄的,更是容易中招,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容仪都心慌的厉害。 在姜舜骁回来之前,在这病害爆发之前,不仅王府下令严封整个王府,每日进出的人更是要严格登记,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接触了什么人,何时去的何时回来,一一记录的清楚明白,没有要事,更是不能出去,尽管王府已经采取了措施,容仪这边更是不能放过,那段时间,王府里本就人心惶惶,这样严守紧查,到是叫人安心些,容仪更是下令彻底清扫整个招懿院,以前没顾上的犄角旮旯都要被翻扫一遍,只怕哪里不干不净。 即便是这样,也没人能安心,毕竟病害还在继续,虽说举国上下都在对抗这无由来的病害,但迟迟没个应对的法子,连抵抗的药物都还未能找出来,这叫谁能放心呢。 是以,虽然这些日子爷在身边,也依旧不能缓解那种心焦的感觉,还好孩子都有专人看护,旁的人一般也接触不到,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容仪轻叹一声,她说:“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一个健康的身子,这孩子是打娘胎里就没把身子养好,即便将来有再好的药物给她调理,也终究不如平常的孩子好,我是心疼她小小年纪,又是女儿身,本就多苦多难,我们能护佑她长大,可她将来总是要嫁人生子,我都不知到那个时候……” 这本就是一个孩童存活率低的时代,说不上缘由的,不管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还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如果根基不好,是很难养活到大的。 不怪容仪想这些。 姜舜骁默了默,还是安慰着说:“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你如今还怀着身子去想这些做什么呢?徒添烦恼罢了,好在她生在了这个家,即便身子不好,其他方面也还能有所补偿,我们疼爱她,呵护她,给她最好的生活来弥补她,她不比别的孩子差什么,以后谁也说不准,兴许她长大以后,身子就越来越好了,壮的跟头小牛似的。” 愁绪一上来是很难消散的,尤其如今的容仪情绪波动又很大,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瞎琢磨琢磨也不会同别人说,这个时候不一样,有丈夫在身边,心里的苦闷得到了排解,她便忍不住将情绪都宣泄出来。 她说:“你说的很对,我是不该整日都去想这些事,只是……我们若只有她一个孩子就罢了,我总觉得多养几个孩子,我们的爱对她的爱会被平分给好几个,对她还是亏缺了。” “可你我皆不是偏心之人。”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她顿了一会儿,说:“当然了,我们自然不会偏心任何一个孩子,我会将爱平等的给他们,可是,在孩子眼里,他们会这么觉得吗?” 做父母的当然是疼爱孩子的,可再疼爱,对每个孩子又有不同,有的小孩儿一生下来就格外欢乐,看待事物很乐观,有的小孩儿性格便是敏感多疑,会去计较母亲和父亲究竟是爱自己多一些,还是爱兄弟姐妹多一些。 …… 第1173章 这个清晨一点也不冷 自己当别人的孩子,会去想的东西,等到自己当了父母自然也会考虑这些。 容仪说:“我和爷都未得到过完整的爱,我便一直想着,如果以后我有了孩子,我一定让他得到最完整的爱,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其实之前我一直想着,这一辈子要一个孩子就够了,我必将将所有的心血和爱意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可是没想到遇上的会是姜舜骁,更没想到一怀上就是双胞胎。 一开始,就打乱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姜舜骁心里也清楚,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的话,也许两人如今都不知会过着怎样的人生,但想必自己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足,他说:“我让你做了母亲,让你在这个年纪就困在家里,是我亏欠了你,但也只有你,才会让我这样幸福,所以,如果委屈你的自由能成全我的幸福,我会更自私一点,这个人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换成任何一个人,就算我儿女双全,子孙满堂,我也不会这般满足,所以,我让你失去了自己的选择,就会加倍对你好,用余生来补偿你。” 容仪看着他,眼波微漾,其实她刚才那番话并不是发牢骚,只是说出了心里的话,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让她心里满满感动。 他又说:“其实我方才说错了,人就是会偏心的,我的爱也不能平均的给每个孩子,我对孩子只能是爱屋及乌,但如果他们不是你生的,我可能,只会做好父亲这个角色,或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无情,可原本我只是想要你这个人,他们自会有人爱,而我只想更关注你。” 这话,听着些许别扭,且不大合适,可却不知为何,容仪竟被感动的稀里糊涂,心都软了,她没想到两人说着说着,他竟表起了心意,这般的,让她猝不及防,更情动不已。 这个清晨,一点也不冷。 …… 终于,玩够了的小家伙也没撑住,头小鸡啄米似的一直往下点,姜舜骁将他放在榻上,他便扭了扭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容仪将毯子盖在她们身上,又让秋心来看着,而后陪姜舜骁又吃了点东西。 早上容仪起来的时候有些饿,就没等他,自己吃了点,可现在叫她正而八经的又吃吧,却又吃不了太多,便在旁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两人正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姜舜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说:“我听说你曾去长家做过客。” 容仪点点头,道:“那次,是长青请我去的,去过两次了。” 姜舜骁“嗯”了声,问:“我知道你和长青素来交好,她将你带回去也不稀奇,只是,长家人对你的态度如何?你可见到长家其他人了?” 容仪:“自然见到了呀,还一起用过饭呢,他们待我还挺热情的,怎么了?” 这个答案,似乎一点也不让他意外,他微默,喝了口汤,而后露出了然一笑,说:“我昨天见到长家的大老爷了。” …… 第1174章 来自长大老爷的不满 他这话,显然是还有后文,容仪看着他,只见他笑着,笑容里却有点说不上来的苦涩和无奈。 他说:“长老爷对我,似乎颇有不满。” 容仪蹙起眉头,说道:“这不大可能吧?我虽未见过他们对外人是什么样子,可在长家见他们,个个都很和善,与人相处时也会给足面子的,且你又没做什么坏事,还是将军呢,不知打了多少胜仗,连皇上都夸你是这一辈人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呢,他怎会对你不满呢?” 听着这话,姜舜骁放下碗,看了容仪一眼,说:“外人?” 容仪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话语里的不妥,要说是外人,她自己也是外人啊,忙改了口,道:“别人,是别人。” 姜舜骁沉了口气,轻笑一声,说:“兴许我就是做了坏事,让他们不满了,你说,长家可是百年望族,一族举家回京引起了多大的轰动,如果他们真的不喜欢我,你会怎么办?” 这话问的奇怪,容仪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过了会儿才说:“你这话说的,他们如果不喜欢你,那定然也不会多么喜欢我吧?毕竟,我和你才是一体的呀。” 这话说的让人舒服,姜舜骁眉头松开,放松的笑了,至少,人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又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当初我强留你在身边,匆匆的将你定下,没给你一个名分,连过门礼都未曾给你,你爹娘那边是不是对我也有很多看法?” 容仪稍微有一点无语,这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他却在这个时候提起来,叫她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了,看法当然是有不少,但怎能对他说出来呢? 容仪干巴巴一笑,说:“能有什么看法,我如今不都过得好好的吗?你怎么这么奇怪,问的问题我一个都听不明白。” 看他似笑非笑,容仪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肃穆起来,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长家大老爷对你真的不满?那……你后面又问我爹娘,这有什么关联?” 姜舜骁眼眸闪过一道光,他说:“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来问问,至于长家大老爷……他虽没明说,可看他的样子,确实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兴许是我长得不合他眼缘吧。” 这原因…… 容仪咬了咬下唇,手肘放在桌上,撑着下巴,她说:“不然我让长青去问问?如果长大老爷对你当真有什么不满,咱们还是要早点问清楚的,毕竟长家不容小觑……” 看他眼神沉默的看着自己不言语,容仪怕他误解,而后又婉转的说:“我知道以爷今时今日的地位无需忌惮什么,可长家再怎么说在官场上也算是你的前辈,我虽不懂政治上的问题,可你与长家在朝堂上终究会有碰面的时候,他若当真对你不满,给你使绊子怎么得了?诚然,长大老爷人品贵重,我这么说或许有些以小人之心了,可既然提早发现了问题,还是要弄清楚不是?” 容仪确然是有些担心的,但又怕自己这么说会伤了他的面子,便又道:“……” …… 第1175章 长公主的好 “你且放心,我自不会打着你的名头去问,我便是为自己问的。” 姜舜骁没忍住笑了,说:“可你问了,不就相当于是替我问的吗?一整日在家,没事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些,罢了,不用问,我大概清楚是什么原因。” 容仪张了张嘴,他虽是笑着,却依旧不掩苦涩,自己虽然想关心他,却又怕说多了不好,爷到底是男人,凡事都有自己的做法想法,自己多说也无益。 这般想着,虽不再问爷了,心里却也细细计较着,等哪一日再见长青的时候,还是要隐晦的问上一问,自己虽在家,于政路上帮不了他什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做的还是要做的。 …… 心里计较上一件事了,自然对这件事就会多多注意,正巧在发生了这短对话后的第三日,容仪在荣华院见到了长青,还有大殿下。 起初,被长公主叫过来的时候,容仪心里还在想,为了促成长青和大殿下的事,长公主当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在路上,她轻声同爷交谈。 “你还没回来的时候,长公主殿下就不知在中间做过多少次媒人了,可是费尽心力的想促成大殿下和长青之间的婚事,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长青,不然的话也不会多次摆宴,专门叫他们过来,你也知道,长公主殿下素来不是一个爱麻烦的人。” 姜舜骁本想问她何时对长公主这般了解了,可随行的还有画心,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便没说,只道:“自然是要费些心的,偌大殿下能和长家联姻,不知是多少人的幸事。” 默了片刻后,画心声音很轻的开了口,似乎是在为自家主子说好话,她道:“娘子方才猜的不错,殿下确实很喜欢长姑娘,不只是因为长姑娘是皇家钦点的儿媳,更重要的是殿下曾说过,她希望长姑娘能嫁给一个她所熟知,且心甘情愿会嫁的人,而不是盲婚哑嫁,所以才会多次摆宴,给长姑娘和大殿下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这话一出,容仪和姜舜骁对视了一眼,两人分分沉默了下来,而沉默的缘由,大概都是相同的。 或许是因为长公主殿下自己就遭遇过不幸的婚姻,当初,她嫁给王爷也算是很熟悉他这个人了才嫁过来的,她都是心甘情愿,可这半辈子都没过好…… 是以,画心这话,容仪清楚,也不单单是为了在爷面前为长公主殿下说说好话。 她看了画心一眼,笑说:“殿下是极心善之人,其实像皇家婚姻,那都是一道圣旨的事,许多人都是盲婚哑嫁,等嫁过去了才知道自己嫁的是谁,什么容貌什么品性,这才算是第一次真正接触过了,殿下肯在中间两头照顾着,也着实是费心费力了。” 画心深受感动,一直以来,旁人对她家长公主误解都太深了,只知她面慈心冷,是个不好相与的,可只有她们这些常年跟着长公主殿下,伴在她左右的人才知道,长公主并不是传闻中那般冷情,她原该是个热心的人。 …… 第1176章 长青的疲倦 荣华院的气氛一如既往,但每次招呼大殿下和长青过来一起用饭的时候,总是会多费些心力的,容仪刚进去就觉得屋里既暖和又亮堂,看着像是新添了不少玩意儿,新奇又好玩。 从前,这里冷冰冰的,如今倒是更有了烟火气,想来这些日子长公主的心情应该好了不少,都有心情置办这些摆饰了。 长公主的态度依旧,可容仪明显感觉到,她对爷一样是淡淡的,自己好像还被牵连了,今天她待自己,没那么热乎了。 忍不住抬头看了爷一眼,他倒是神态自若,好似没什么感觉一样。 两人落座,姜舜骁自然同大殿下坐在一起,容仪转身来到了长青身旁坐下,两人相视一笑,可笑着笑着,容仪就不笑了,她看着长青施了粉黛精致的脸庞,眼里的疲色,想问她做了什么,可奈何长公主坐在上头,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贸贸然开口。 哪知,今日几个小辈都在,她却好像有些不大自在似的,或许是觉得这个时候不用自己在这里热场子,硬拉着大皇子和长青聊,便寻了个借口出去,这一去,也是很久都没回来。 孩子再大也是孩子,就算翅膀硬了,在长辈面前也得装孙子,是以,长公主一走,明显屋里的氛围松快了许多,也不大拘谨了,都随意了几分。 容仪才问:“你今日怎么还带了妆?” 这话这么问,是不大好问她今日怎么这么憔悴,与聪明人说话是不费力的,容仪问的委婉,长青却明白她的话外音,也不隐瞒,只说:“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常去外跑动,夜里总是睡不好觉,难免没什么精力,可长公主的宴,既请了我,还是要来的。” 容仪关心道:“如今外面这么不安全,你也常在外面走动吗?” 长青说:“你知道的我闲不下来,且这次爆发了这么严重的病害,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总想帮帮忙,可在这种事上又不是我的强项,我便只能每日出去看能做些什么。” 说到此处,便是一声叹息,她眼里含着悲悯,语气沉重了起来,说:“若整日都呆在家里,是不会知道外面究竟有多严重,我也是在外面一直呆着,才知道外面的情况,传言说的与现实情况……更本就是更严重。” 容仪倒吸一口气,要知道,传言所说的情势也并不轻松,若现实情况更为严重,她都不敢想象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 长青说:“京城到底是在天子脚下,就算是乱也不会乱到哪儿去,只是害病的人越发的多了,民怨一起,影响还是很大的,这样富饶的地方,多爆发暴乱,我曾亲眼目睹,那些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丧心病狂做出泯灭人性的事,病害一来,才能看清人心……” 长青不愿细说,只怕惊到了安胎的容仪,她一笔带过,接着又说:“如今,富人不敢出门,稍微清贫点的人家,家里都已经没什么粮食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京城各处广施肉粥,好叫他们能好过一点。” …… 第1177章 交谈 这个严冬,不知是触怒了老天哪一点,竟是这般不好过。 诚然,如长青所说,富人皆躲在深宅大院里,不知外面是何情形,只听这传闻多么可怕,却不曾亲眼见过那肆虐的场景和让人心碎的场面。 长青说她仅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让那些快要病死饿死冻死的人,能有一处安家之所,每日能吃上一点热米粥,在这个冷酷的冬日,至少能撑得下去。 像她这样做好事,在京城中自然备受赞誉,有人说她不愧是长家出来的女儿,果然心中有大爱,旁的贵族千金如今不知躲在哪处逍遥自在,唯有她,还能挺身而出,与百姓共进退,也是这无尽的冬日里,一抹难得的暖阳了。 容仪自当也是敬佩,在她心里,长青就是女中豪杰,只可惜她是女儿身,这个时代的女儿,总是男人的附属……她若是男儿,绝不比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差。 其实容仪也听说过,在她作为榜样下,也带动了不少人,在这样艰苦的时候,不忘了拉一把清贫的人家,这大孟一国人,皆团结友爱,那些让人心寒的人和事,也终究会被这滚烫的团结之情融化。 容仪看了眼对面的大殿下,他亦是一脸疲色,与爷交谈着什么,她收回目光,再看向长青时,见她也看着大殿下,神色怔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她轻叹一声,对上容仪的视线后,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做什么,不禁有些慌乱。 容仪心神一动,她看着长青,试探的问:“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 长青并不是扭捏的人,容仪既问了,她也是会照实说的,只是这屋子太小,所说的话难免会传到对面人的耳朵去,她便摇摇头,说:“等过会儿闲下来了,我再同你说吧。” 话音刚落,那边不知何时静了下来,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大殿下竟是主动与她说起了话来。 “长姑娘如今可休养的大好了?” 两个女子皆看向她,长青难得的有些局促,她的眼神无处安放,只压着镇定下来,“嗯”了一声,而后说:“多谢大殿下,长青已全然好了。” 好不容易来的交谈机会,孟衍自然不会放过,他又道:“那日太医说你整日奔波劳累,身子撑不住,让你静心休养,可没几天我又在南城看到你,只是当时,你好像未曾看到我。” 长青没想到会被他看到,自己设的粥铺自然不止一处,那日病好了再出去,下意识的就去了一处较远的地方,她知道那些日子大殿下就算是要巡查,也查不到那方去,可确是巧了,那日他恰好也在,就这么碰了个正着,一时间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对他,便装作视而不见,此番他这般提起来,倒叫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只好说:“或许是太忙了,没注意到,我是感觉身子已无大碍才去的。” “你还是没有好好听太医的话,太医说了,你奔波劳累,虽年轻底子好,但也经不起你般连轴转,你的心意,不仅是我,大孟的百姓都看在眼里,你好歹对自己好些。” …… 第1178章 闲叙 他这话倒是没有半点怪责之意,反而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可奈何,还有一些管束的意味。 这种感觉让长青有些奇怪,他是关心吧?但怎么被吃住了一样的感觉? 这可不好…… 她说:“我清楚我的身体,这些年走南闯北,有过不舒服的时候,也用不着在家休养那么长时间,我既出来了,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劳大殿下关心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显得容仪和姜舜骁安静的厉害,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淡淡的笑意。 不管怎么说,今日这顿宴席摆的还是挺值的,至少这两人的关系当真不如之前那么硬了。 作为女人,容仪能感受到,如今长青对大殿下已经柔软许多,那自然孟衍也能感觉出来。 他脸上的笑意总算有了温度,就像从此刻起,就得到结果一般。 他以前总是恨长青像块捂不热的石头,执拗的厉害,不管怎么说怎么做,她的眼里都容不下自己半分,就好像那一道圣旨也压不住她。 既是要将来相互扶持走过一生的人,就算没有爱,他也不希望两人过得像仇人一样,再且说了,他对她,也不是不喜欢的,之前那般追着捧着她,一再受挫,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强扭的瓜不甜了。 可如今这强扭的瓜,让他尝到了一点甜头,就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原来,她是捂的热的,只要自己耐心些再耐心些,她不会一直冰冷。 适时的,长公主又回来了,这一回,她是同王爷一起来的。 众人起立,就连大殿下也起来了,这一日,没有什么尊卑,只有长辈和晚辈。 这一顿饭吃的倒是热闹。看长公主的样子也像是高兴,竟用了不少,饭桌上女人总是安静些的,男人在一起便是喝酒聊天。 容仪看了眼已经两杯下肚的爷,微微扶额,这若是醉了,她可不愿搭理。 照顾酒鬼的亏,她吃的够多了。 长公主也吃了两杯酒,但都未足满一杯,但酒有些烈,两杯下去也着实让她有些飘飘然了,便由着婢子带着下了席。 这会儿,自然也没容仪和长青什么事了,两人对视一眼,也都离了席,走前叮嘱下面的人仔细盯着,哪位主子吃醉了一定要注意照顾着。 嘱咐完,便都安心的去了花厅等着。 外面亮堂着,容仪和长青便坐在暖炉旁,容仪笑说:“看来今天下午,咱都别做事了,一人领一个,照顾醉鬼去吧,看他们那喝酒的架势,想来是要不醉不归了。” 长青神色微微不大自然,她说:“什么叫一人领一个?你的你领走,我只管管好我自己就行了。” 容仪笑着问她:“大殿下不管啦?” 长青顿时羞赧,看她快要急眼了,容仪笑着抬了抬手,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过你也确实要同我说清楚,方才在那边,你们打得什么哑谜呢?我可没听懂,你和大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 …… 第1179章 软化 说起这件事,长青的脸色就不大自然了起来,她微微蹙起秀眉,想了一想,很似无奈一笑,说:“其实……也就是一件碰巧的事。” 这件所谓碰巧的事便是——被英雄救美。 此次病害危及全国上下,有钱的没钱的无一幸免,却一直找不到症结所在,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可遏制的法子,这样一直严重下去,也不知熬白了多少人的头发。 长青虽不行医,但也有救世之心,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这个冬天好过一些,看着别人受苦受难,自己却没有半点法子,忧心之余,只有卖力和出钱。 钱么,自然好说,可却让她发现手下的人不干净,将救济百姓的粮食肉粥据为己有,还有人趁这个机会赚黑心钱,发现了这样的情况,她一怒之下惩治了许多人,毫不留情地送官查办,而后就再也放心不下,将这等大事交由手下的人,或是其他人负责,每每有事,她必亲到现场检察。 当然,这中间也让她发现了不少为官乱纪的现象,那些吃着皇粮的人,竟也趁这个机会压榨百姓,欺辱百姓,作为长家的女儿,这点特权和本事她还是有的,也不知揪出了多少黑手,查办了多少人。 她虽为女儿身,可在外做事,其方法手段不输任何一个男人,这自然也吸引到了孟衍的注意。 原本两人是没什么交集的,就算孟衍想在她身上下工夫,在这特殊时期也不可能尽在她身边围着她转,是以,起初的时候,虽知道她也在一线上,也只是偶尔问问消息,他实在是忙,忙到抽不出空去看她一眼。 或许当时在所有人眼里,长家的小姐只不过是出来体验一下世间疾苦,做做样子发发善心,坚持不了几天就会回家去,躺在福乐窝里,再不问外事。 或许起初的孟衍也是这般想的,外面的事有多疾苦,有多复杂,有多可怖,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坚持多久?等冲动的心和热情消散,恐怕就要回去待着了。 一天、两天、五天、十天、半个月,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她依然坚守着,时至今日,当手下的人再来报时,说长家的姑娘今日在某某处揪出了一伙地痞无赖,明日又在某某处检察肉粥分发情况…… 还有些不可思议,他知道长家的姑娘见识多广,可却没想到,外面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她依然能坚守下来…… 这份决心和毅力让他钦佩,那些与她同龄,从小便锦衣玉食的姑娘,谁又能想到与她做一样的事,造福百姓呢? …… 起初以为她是小打小闹,可时间久了才发现,她是认真的在做一些好事,对她的关注自然也高了一些,直到有一天听到下面的人说她连轴转了两天,前一日晚饭都没用,第二天只是吃了一个饼,就一直忙到了下午…… 自然是有些担心的成分在里面的,许是那日也不忙,他便去看那处看她,躲在暗处暗暗的观察了许久,看她忙上忙下,任何事都亲历亲为,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架子,竟让他觉得舒心不已。 身在京城中的他,身为大皇子的他,自然接触过不少贵族大小姐,可却没有一个她这般,干练、性感、灵动,让人心动…… 原来,她当真不是空有美貌,她满身的本事,皆不容小觑。 不知看了多久,没人来叫他,他便一直看下去,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他是第一个发现她身子不适,看她眉头紧锁,却强撑着的模样,他终于收起了看客的状态,连忙起身朝她走去。 刚走到她身边,或许她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抬头不经意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只是还未来得及惊讶,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他手疾眼快的将她一把抱住,在众目睽睽之中,将她揽入怀中,毫不避讳的带着她离开,暴怒焦急的声音响彻当下,太医紧跟而来…… 那一天发生的那一件事,自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可奇怪的是,当长青说完之后,容仪却是一脸讶异,像这种事,必然会成一段佳话广为流传,可自己却一点消息也不错。 她将疑问说出口,长青沉默了许久,说:“那个消息,被人压下去了。” “你们家做的?” 长青脸色晦暗如深,她看着容仪微微摇头,道:“不是长家,是……大殿下。” !!! 此话一出,容仪更是讶异了,这可不对劲!天大的不对劲! 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对大殿下来说可是一件好事,长青本就是他未来的皇子妃,若是传出去,对他而言是大大的有益,可竟然是他将这消息压了下来? 再看长青的神色,难怪她此刻,这般沉默,或许她也想不明白,明明将这事传播出去对他是好事,可他为何却要压下来? 他明知道长青对这门婚事并不愿意,若是借用舆论压力,或许会让长青就范。 思来想去,容仪说:“他这是在保全你的名声。” 这也是,唯一一个答案了。 长青难得的没有反驳,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认为,会是这么个原因。 虽说两人已是铁板钉钉的未婚夫妻,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若是将这流言传出去,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对她而言,名声是受损的。 容仪松开了眉头,语气也松快了几分,她说:“这样我就更放心了,我原本觉得,大殿下想要你,大部分还是因为你的身世为他所用,可现在,他为你着想,我便觉得,他心里还是有你。” 长青:“……” “若是这样,你们将来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至少,还是有感情的。” 当容仪说出这话时,长青也只是沉默,不像以前一样一味地反驳,因为,她自己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有些事是逃不掉的,若是嫁入皇家是她的命,便是在如何不愿也唯有接受,改变不了规则,就只有试着改变自己。 所以,她也不像以前一样,谈及此事就要抓狂,不愿正视,如今,许多事也想明白了。 …… 第1180章 能想通是好事 长青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对命运的妥协和让步,她告诉自己,只是换一种方式,让自己更好过罢了。 谁都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与其做一个怨妇,对未来充满了阴暗和消极,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去闯一闯,是死是活,皆在自己。 长家的女儿,没在怕的。 长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她深吸了口气,似是释然,她说:“从前,总有许多不甘,虽然强迫着自己去接受,但在心里,依旧怒气冲天,怨气满满,我做不出让母族蒙羞的事,自然不会去违抗皇命,只顾自己逍遥,经历了生死,看淡了人世间,我突然发觉,或许是自己以前太刻板了,原则太多,底线太高,或许我应当改变的是自己。” 听这话,容仪也不知是该为她高兴还是难过了,总有股说不出的淡淡的忧伤,可既然她说自己想通了,自己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能想通是好事。 容仪放下手臂,问她:“长青,如果没有这场婚约,你想嫁给一个怎样的男子?” 长青微默,眼神也暗淡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心里描绘出那道影子,嘴上却说:“没有了,未曾想过。” 这一听就是在撒谎,容仪心知她,也不再问,只拍了拍她的手,说:“只愿你初心不被辜负,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他若负你,必不得善终。” 长青慌乱的看了四周,捏紧了容仪的手,低声道:“这话怎么能说出来?!” 屋内并没有其他人,方才容仪那话若是被传出去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诅咒皇子,罪不容赦。 容仪笑了,她说:“我当然不会出去说,只是你这么好,我一想到他会辜负会伤害你,我就恨不能亲手拆了他。你本该配着世间最好的男子,过这世间最逍遥的日子,却因为要平衡皇权,嫁入皇家,大殿下这一辈子都欠你的,就该用一辈子的情和忠来偿还。” 一辈子……在皇家?多么奢侈的东西。 长青笑了,看她脸上的无畏和坚定,心里暗叹了句“不愧是长家的人”,嘴上说:“我看,你有这般底气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因为大将军太宠你了。” 容仪故作捧脸状,害羞道:“还好吧。” 两人皆笑,气氛松快了下来,又打趣了几句,容仪想到了正事,她轻咳了一声,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这么严肃?什么事?你问吧。” 严肃?容仪调整了下状态,带了点淡淡的笑意,说:“也不是什么严肃的事,就是,我不大清楚大将军办公事的样子,他在外面,是不是挺威风?人人皆怕啊?” 人人皆怕,不是容仪臆想出来的,而是当初,民众对他的看法,认为他冷酷不好惹,不易亲近,是战神,也高高在上,触摸不到。 长青没想其他,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威不威风的……他是大将军嘛,总是会让人畏惧的,怕倒是不至于,我只晓得,外面的人都很敬他,我也一样。” 容仪点点头,神色有些自豪,她收敛住了,说:“我知道,他本事大,在外面不是旁人能轻易招惹攀附的,其实我想知道,除去他的功绩,在让人眼里,他招人喜欢吗?” 长青锁起眉头,第一反应便是:“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还不等容仪解释,她有自顾自的说:“应当不会吧?他的人品还是没的说的,从未听说过他去找姑娘,那些艳俗的地方更是不曾踏足,他若有过,早就被传开了,难不成,是有人想勾引他?可你一直在王府里,若真有这事,你怎么会知道呢?” 容仪半句话也插不进去,颇有些无奈,等她惊诧完了,才好笑道:“不是,都不是,无关这些,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他的人缘如何。” 长青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笑说:“这……我怎么会知道呢?他接触的人除了大殿下以外,别的人我也不认识,我也没成日追着他跑,你问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了。” 容仪微微有些失望,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应当是好的,他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少年天才,不可多得呢。” 容仪看着她,见她没多想,便深入了问:“那旁人你不知道,你家呢?对他的评价好么?” 长青眼珠子转了转,没往心里去,以为她只是关心自家爷们在外的处境,便说:“我家长辈对他亦是赞不绝口,当初还没回来,听说了这位少年将军,便夸他年少有为,国之栋梁呢,实不相瞒,当初,我也想同这位传闻中的少年将军打打交道,顺便过两招,可还没认识他,倒是与他的心上人先混熟了。” 容仪脸一红,说她不正经。 长青笑了笑,正经的问:“怎么了?你问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容仪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关心他,又不好直接问他,他的脾气向来冷漠,我怕他在外人缘不好。” 长青笑她想太多,道:“若真有什么,也不用你操心,男人在外的交际问题是靠自己,你就是知道他有什么问题,在他耳边吹吹枕头风,该怎样的还是会怎样,本性难改,不过你也不用替你家大将军操心这种事,他一个大将军,自然会方方面面处理妥善。” 容仪点点头,笑着说:“如果你家长辈都觉得他好,想来他在别人眼中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长青微顿,道:“但愿如此吧,我只怕他太孤冷,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长青说:“你啊,现在果然是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爱上了和没爱上就是不一样。” 容仪笑笑,心里却暗暗想着,自己问的已经挺明显了,她这么说,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亦或是说她不曾去了解过,且就算长大老爷真看爷有不顺眼的地方,想来也不会到处去说,谁会愿意去做得罪人的事呢。 也罢,想来以爷的性格,也不会将那位大老爷得罪到哪儿去,就是真有,都是敞亮人,应当也不会为难一个小辈吧。 不知为何,容仪对这位长大老爷有这个信心。 …… 第1181章 你怎么打我? 等容仪回到长留时,姜舜骁早就回了,且因醉酒睡下了。 大殿下也没回去,就在王府里歇下,但到底不会让长青去照顾。 长青倒是走了,她本就是来参加长公主宴席,断不会在这里留宿,听说长公主也没留,估计想来到底还是未出阁,未婚夫妻一道用饭没什么,若是共同留宿,只怕传出去要被人说烂嘴,再且说了,即便是有心想留,怕长家也是不会允许的。 再怎么放养孩子,也不能放之任之,不管不理。 容仪看了眼沉睡的爷,还没到烂醉如泥的地步,至少这睡的还算规矩,许是有些热,一双有力的臂膀都放在外面,还穿着外衣呢。 容仪俯下身拍了拍他,想让他先把衣裳脱了,可他睡的沉,一动不动。 无奈,容仪只好坐下来,掀开被子一角准备给他脱衣裳。 给一个喝醉了,且睡着的人脱衣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衣衫倒是全解开了,可却搬不动他,容仪不禁有些气馁,深吸了口气,用尽了力还是不行。 屋里没别人,下面的人都很贴心,将爷扶进来以后,便在外候着,容仪累的气喘吁吁,气的在他身上轻轻的打了一下,正要出去叫人进来,却被他拉住了衣角,容仪看过去,他双眼通红,神色平静,目光呆滞的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说:“你怎么打我?” 容仪没想到他会醒过来,方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自己就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这就醒了? 不禁有些心虚,都不敢打直看他,支支吾吾道:“谁打你了,定是发梦了!” 许是太醉了,姜舜骁难得的没有纠缠,也没松开她,他闭上眼,煞有其事的说:“许是吧,你别走了,躺下来陪我睡,就没人敢打我了。” 容仪错愕的微微张开嘴,看着他愣了半天,憋了句:“不要,你身上好大一股酒味……” 姜舜骁咕哝道:“闻一闻……就习惯了。” 容仪:“……肚子里的小家伙闻不惯呢?” 这一下,姜舜骁没说话,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让容仪生出一种错觉,他方才怕真是在做梦吧,发梦话? 就在她准备抽出自己的衣角起来的时候,他却松开了手,转身往里卧侧睡着,道:“那你出去吧,别臭着我儿子……” 容仪:“……” …… 姜舜骁也没睡多久,到底是一家人一起喝酒,也醉不到哪儿去,他醒来后,脑子还有些发沉,眼睛发热的看着床幔许久才撑着身子起来。 天色已沉,窗外簌簌落雪,在屋里,他没看到容仪。 是在小卧房找到她的,两个孩子刚睡着,容仪很是警醒,听到一点点动静未抬头就先抬手,示意动作轻点儿。 把两个小家伙吵醒了,又要哄好久。 看她头也不抬,姜舜骁走过去将她的手握住,从背后将她抱住,有那么一点点让她受到了惊吓。 他在耳边轻笑一声,说:“胆子这么小?” 冷不丁的被人贴身抱着当然会有一瞬间的惊吓,容仪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轻声道:“小声点,吵醒了你哄。” 姜舜骁直起身子,看了眼睡熟的孩子,看着她说:“走,去那边再说。” …… 关上门,两人单独待着,容仪看他,笑问:“酒醒了?” “本来也没醉。” 听他嘴硬,容仪挑了挑眉,心中暗想,如果没醉,自己“打”他那事怎么不记得了? 正想着,手忽然被他捏住,轻轻一带就入他怀中,容仪攀着他的肩膀,抬头看他,只听他说:“我还记得你打了我,还不陪我睡。” 容仪的脸咻的就红了,嗫嚅着辩解:“是你发梦呢,还拉着我怪到我头上啦?” “发梦?”他低低的反问,靠近了她一些,说:“那你在梦中,为何要打我?” 容仪有些无语,觉得他在胡搅蛮缠,伸出食指抵着他的额头离他稍远了些,说:“你别赖到我身上,梦里的事岂是我能左右?你说我打你,我怎么会打你呢?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罢了。” 这番自我辩解让姜舜骁笑了,他道:“诚然,你确实娇弱,但梦里那么真,你得补偿我。” 容仪睁大了眼睛:“爷想讹我?” 姜舜骁笑而不语,仿佛在说,便是要讹你了如何? 容仪微微失语,眼珠子微微一转,她狡黠的笑了,说:“可在梦里,我是为何要打爷?” 姜舜骁愣了一下,还不等他说什么,容仪自顾自的说:“一定是爷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然,我怎么会对爷动手呢?” 果然是小狐狸,一绕一绕的,就绕回了他身上了。 “我觉得你在冤枉我。” 容仪轻哼了一声,像是捉到了辫子一样不依不饶道:“爷好好回想一下,是不是在梦里欺负我了?又是怎么欺负我的?” 姜舜骁倒是很配合,做冥想状,想了会儿才说:“虽然我记不得了,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无可辩解……” 这么容易就认输了?容仪狐疑的看着他,看他勾起唇角,渐显露一抹坏笑,他的手臂也收紧了些,眼里醉了些情动,看进她的眼里,声音又低又沉,带着一丝诱哄和魅惑,说:“那我补偿你啊……” …… 夜阑无梦,春宵无度。 后来,容仪明白了他所说的补偿,欲哭无泪的看着摇晃的天地,只觉自己怎么都玩不过他,分明!就是个无赖嘛! 总说自己是小狐狸,谁能比得过他这个大狐狸呢? 夜深人静,好巧不巧今夜轮到烟玉在外上夜,她静寂的坐在外头,双眼赤红,表情还有些委屈。 方才,她亲眼看到大人带着娘子回来,她就在门口站着,他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自顾的进了屋,没人问她一句。 她竟成了摆设? 谁要在这里当一件摆设! 那人一定是故意的,怀着孩子还不安分,故意在自己面前同大人亲近! 她想证明自己在大人眼里比自己更重要?呵,若是重要,又怎么会有自己的存在? …… 第1182章 梦破 次日,姜舜骁醒的早些,看了眼躺在臂弯中熟睡的女人,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抽身起来。 今天还有要事忙,可睡不得懒觉了。 屋外风雪肆虐,临近年关天气也不曾放晴。 虽说是瑞雪兆丰年,可这么下下去,也着实叫人笑不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了端着水盆进来的烟玉,两人碰了个照面,姜舜骁未说什么,他倒是没注意,昨晚上夜的人是她。 烟玉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略有些激动,道:“大人。” 姜舜骁“嗯”了声,越过她就要出去,可看她手上的水盆,停顿了一下,说:“娘子昨夜累坏了,别进去打扰她休息。” 烟玉一愣,只好顿下,低着头道:“奴婢知道了。” 不做多话,便要离去,烟玉看他不曾停留,都不曾与自己多说一句话,顿时有些急迫,忙喊了一声,道:“大人!” 姜舜骁停了下来,扭头看了她一眼,他身量极高,两人离得也有些近,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头顶和额头,看不到她表情,自然不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紧张。 “何时?” 将人喊住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也有些怨自己了解他不够多,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人独处的机会,就要这么浪费了? 眼见他快不耐,烟玉支支吾吾的说:“奴婢是想问,大人今天何时回来,奴婢也好早作准备。” 早作准备?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道:“爷的行程不是你能打听的,娘子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便是,需要做什么准备?” 烟玉诧异的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委屈,眼里满是控诉,她不相信,这才多久的时间,大人就忘了之前对自己的种种了? 姜舜骁倒不是忘了,只是回来之后,没什么耐心去哄骗,反正人在眼皮子底下,真有什么异动,在招懿院里也翻不出花来。 若是自己冤枉她了,那且等玉林关的事有结果了再说吧。 烟玉确实伤心了,昨夜几乎是强撑着在这里守着,心早就碎了一地,她不明白,之前和大人不都好好的吗? 大人也早就对自己表明了心思,自己留下来是为了什么?不是真的来做这见鬼的婢女! 可现在,大人却这般反应,让她措手不及,更添惶恐。 “大人难道真的不明白奴婢在说什么?” 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姜舜骁神色冷酷,语气更冷漠,说:“你若有话就直说,难不成还要爷猜?” “不是……大人怎么会不明白?烟玉对大人,大人对烟玉,不是早就有情了吗?” 姜舜骁刻板了一会儿,眼神变得冰冷,他看着烟玉,说:“我早就同你说过了,带你回来是可怜你们无家可归,如今给你们安身之所,对你已是仁至义尽。” 不,这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不该是这样的!之前他对自己明明有情,且说了,只要家里夫人能容下自己…… 烟玉一阵恍惚,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暗示自己,自己的去留,皆在娘子一念之间,他向来都是比较听从娘子的意见…… 可自己不是留下来了吗? 看她困苦不堪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姜舜骁都觉得自己心太冷,如果自己一开始就不曾给她希望带她回来,或许,不会有这些事。 但是,没有那么多或许。 烟玉心里一时慌乱,她还是不信自己就这么败下阵来了? 或许只是因为大人刚回来,与娘子久别胜新婚,再加上中间还有两个孩子,所以热乎了一些,一时顾不上自己也是有的,只要自己耐心一些,大人总不可能守着那个女人过一辈子。 或许,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烟玉眼眸深邃,她明白自己要的不会是一时温存,太着急得到什么,反而总是会失去,大人应当不喜欢目的性太强的人。 想到此处,烟玉强忍住泪水,低声道:“是奴婢想的太多了,误会了大人的良苦用心,奴婢依旧感恩大人,大人需要奴婢的时候,奴婢会一直在,若大人觉得奴婢碍眼,奴婢也不会总是在大人面前……奴婢晓得分寸了。” 分寸不分寸的,有时候是很难自我清晰,但话说出来,总是悦耳的。 烟玉心里难受,可面上却要装的风轻云淡,实在不会好受。 姜舜骁没看她,这一回,转身就走,不在拖延。 他一走,烟玉也不敢停留,连忙离去,等一个人了静下来了,再也控制不住将水盆一把打翻了,就在室内,水撒了一地,盆碰在地上发出响声,还是没能浇灭她一腔怒火。 不止是怒,还有怨,还有委屈。 诚然,自己目的并不单纯,可也一直在为之努力,他明明之前都说得好好的,自己凭本事留下来了,可他那边却全无反应,好似自己的去和留,都不那么重要了。 想起之前自己信誓旦旦,一定能成为他的人,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就算他碍着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能给自己一个名分,那私下呢? 私底下大可不必装的这么不熟吧? 她就不信,他当初说过的话都是骗人的,那个时候,他对自己总还是会有一点真心在里面。 现在自己被困在这里,出出不去,进更难再进一步,像只困兽一样,除了他,没有别的选择。 早间,此处没有旁人,只有烟玉,她起的早,便是为了碰碰运气能在大人面前露脸。 脸倒是露了,如今也丢尽了。 “烟玉?你这么早呢。” 突然的人声拉回了烟玉的思绪,脸上的郁闷和怨毒一瞬间消散,看向秋心,笑说:“昨夜我上夜呢。” 秋心一脸讶异:“一夜都没回去?没人同你换值吗?” 烟玉:“玉衡和我换值,但她这两天身子不大方便,我便顶一下。” 秋心哎呀一声,说:“你早说啊,一个人顶一夜也太辛苦了,你去同茯苓姐说,茯苓姐会安排好的,在长留做事不用死板,主子们还是挺心疼我们这些下面的人的。” …… 第1183章 她敢? 闻言,烟玉微微勾了下嘴角,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她神色沉顿,语气也带着几分敷衍,说:“没事,大家都想休息,我能做就做。” 俨然是能吃苦的样子,秋心肃然点点头,道:“像我们这种给人做奴婢的,确实是要能吃苦才好,现在还早呢,你回去歇会儿吧,娘子那边我去就行。” 烟玉此刻也确实没有强撑下去的心思了,她微微点头,正要走,却发现自己方才怒气太盛,竟打翻了水盆,一时间有些尴尬,她蹲了下去,将水盆捡起来,强笑着,说:“方才有些犯晕,失手打翻了。” 秋心只是笑笑,说:“一夜不睡确实精力跟不上,没事,我理解。” 言下之意,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去告状。 烟玉点点头离开。 秋心抿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渐渐沉下来,看着桌上的水盆,目光微热。 这个烟玉,这么快就要按捺不住了吗? …… 容仪醒的晚,也确实没人来叫她,昨夜劳累了一晚上,此刻窝在被子里正是舒服的时候,只想就这么躺着,躺一天才好。 秋心进来伺候的时候,就见娘子歪七扭八的躺着,一看就知道娘子这是打算赖床了,她笑着将水盆端进去,掀开帘子,说:“娘子醒啦,奴婢已让厨房备菜了,奴婢看了,厨房今天做了别的花样,蒸出来的馒头是兔子形状呢,奴婢先服侍娘子梳洗,等娘子妆好了,厨房那边估计也差不多了。” 容仪哀叹一声,顾不得羞不羞了,伸出一条光溜溜的手臂,说:“秋心,去准备一桶水,我得洗洗。” 秋心微怔,她倒是不曾伺候过这些,但她还是明白了,虽然以前在摘芳居不曾有过机会,但她明白,这种事,在长留怕是常态,只是自己来的晚,所以伺候的也不多。 在这种事上,她终究是不如玉衡她们经历的多,所以当下也算是自己正经八百的第一次,一时间,也有些慌乱和害羞,也没忘了章程,连忙放下水盆,出去喊人打水,便走边疑惑:娘子不是怀着身孕的吗? 这样也行? 浴桶准备就绪,秋心擦了擦手回来扶娘子,容仪脸皮薄,不等她回来便先穿上了衣裳,将衣裳合拢,被她搀着去了浴房,途中还打了个哆嗦,突然起床,有些凉…… 秋心全程没敢乱看,等娘子脱下了衣裳,她接了过来转身挂在了屏风上,扶着娘子在浴桶里坐下,眼睛一直看着桶沿,轻声问:“娘子,水冷不冷?” 容仪靠在桶壁,适应了水的温度后,还让加了点热水,等水没过肩膀,才舒服的叹了一声,扭头看着她,见她双颊通红,眼睛只看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自己也有些囧,被人这般伺候,着实有些尴尬。 便说:“你先回屋去吧,我自己泡会儿,这会儿玉衡她们也该醒了,叫一个人帮你把床上的被褥棉垫都换了。” 秋心不敢看也不敢问,只连连点头,退出去的时候才透透的看了娘子一眼,却见她修长雪白的颈子上,有暗红的印子,顿时心里一惊,退出去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回到卧房时,玉衡等人果然都来了,待一问娘子,只道是在沐浴,大家就都了然了。 茯苓锤了下手,神色肃然,道:“这可不行,昨夜只有一人值守,得两人才够。” 而后又犯愁,道:“可……用不用两人,提前也不能预知啊。” 白婆婆哼哼一笑,道:“昨夜,是烟玉值守吧。” 秋心点头,看烟玉还没过来,便低声道:“我早上起得早,梳洗了就早早的过来了,没想到,烟玉昨夜值了一夜。” 玉衡忙说:“昨夜本是我同她换的,但她说看我小日子来了人不舒服,就一个人值了,我后面会补回来的。” 听到这话,茯苓似笑非笑,说了句:“她还真是善心,怎知来找我我不会安排别人同她换呢?” 其心如何,昭然若揭,大家对视一眼,皆在不言中。 秋心还将早晨她发脾气的事也说了,茯苓说:“能不气吗?我看她是受了一夜的气,偷偷摸摸的想发泄,哪知正巧又被你给撞上了。” “罢了,秋心玉衡,你们先去把床上换好,柜子里最上面一层才烤过,正松软舒服,拿出来替换垫上吧。” 秋心和玉衡领命过去,茯苓和白婆婆对视一眼,白婆婆到底是见惯了内宅之事,许多时候要更警醒一些,她说:“她这些日子倒是一直老实本分,可她终究不是个安分的,今日若不是秋心碰上,还不知她要装到几时,但凭这一点足以看出她有多不甘心,可她倒是个能忍的角色,对付这样的人更是要小心谨慎,不可小瞧,她一直隐忍,可她绝不会就这么甘心放过,只怕这一次发泄了情绪,就会要有动作了,这段时间更是要注意她的动向。” 茯苓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玉衡这些日子与她颇多亲近,会盯着她的,其他地方我也盯得牢牢的,书房不曾让她踏进去半步,就连雅阁也不曾让她进去过,所有重要的地方几乎都没让她涉足,就连娘子和爷的卧房都是信得过的人在里面打扫伺候,但夜晚值守这样的事总是逃不了的,就这么几个人,这都不让她做,她也会起疑。” 防归防,但却不能防得太明显太暴露了,只有让她觉得自己真的融入进来,她才会放心地在这里施展拳脚,露出马脚来。 白婆婆眼眸深邃,她思量片刻,附在茯苓耳边交代了一番,茯苓听得心惊肉跳,睁大了眼道:“她敢?!” 白婆婆神情严肃,说:“一旦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就没有敢不敢的了,有些人鬼迷了心窍,什么都做得出来,刚才我说的那几点你更要格外注意,若她得手,你我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娘子和小主子的安危胜过一切。” 茯苓心口砰砰直跳,说句老实话,招懿院里其实相比较起来干净得很,最乱的时候,也不过是当初方姨娘还在的时候,确实不太平,可那也不算什么,皆在可掌控之中。 …… 第1184章 让姑父进去 所谓内宅之争,只是听过,却不曾亲身经历过,自己所熟悉的也不过是王爷的后院,那叫一个五彩缤纷,叫人嗟叹。 一些肮脏的手段和法子,也只是在与旁人交谈的时候听说过,如今,白婆婆提出的那些,自己一听就觉得浑身发麻,怎会这般复杂这般瘆人? 惊叹归惊叹,茯苓还是放在心上,记在心里了,她知道白婆婆见多识广,对于一些内宅之争更是比自己看到的多,所以才更加惊讶,也提醒了她,原来在许多地方,自己还是忽略了。 白婆婆说:“招懿院一直以来都太平静了,大人疼爱娘子,身边只有娘子一人,你不曾看到过后宅的一些女子,为了争宠能做出什么来,更可怕的都有,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为了一己私欲而草菅人命,半点都不会有负罪感,明明看着都是有温度的人,可她们的心却比冷血的动物还要冷。” “……” “你是这里的管事,许多东西你都要比别人更清醒,更警醒,我们都知道娘子和小主子们是大人的心头肉,她们若有半点差池,大人会做出什么来……总之,我也希望方才我说的那些事永远都不要发生,但你该明白的还是要明白。” 茯苓忙道:“多谢婆婆提醒,这些我确实没想到,招懿院向来没那么复杂,一直也都相安无事,是我疏忽了。” 白婆婆的提醒自然要起很大的作用,之前在那罪臣之家的时候,她不知亲眼见过多少肮脏,她所说的需要防范的地方,是她亲眼所见,看到那些妇人用过的且成功了的,有人成功,便会有人失败,失败的那一方,轻则失去夫主的宠爱,重则丢掉性命,从此人世间,再不问这个人的音讯。 有些时候就算有孩子傍身又如何?真是遇到了那些狠角色,孩子都可以做没了,内宅之中从来都别想安享太平,一些自诩清流的官宦人家,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哪里都不是完全的干净,她见得多了,也会更加注意。 她同茯苓说的每一点,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得来的。 卧房里,收拾床上的被褥的时候,秋心看着乱糟糟的一团,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就被玉衡一把揉了起来,又用被套包裹起来丢在了篓子里,玉衡也脸红,也会不敢看,到底都还未嫁人,两个小姑娘便红着脸干净收拾。 将弄脏了的换了下来,又套上干净的以后,秋心才低声说:“玉衡,你们伺候娘子伺候的久,知不知道了这个时候要外用的药膏子是什么?” 玉衡微愣,道:“娘子找你要了吗?可是娘子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若是这样的话,我还得去问一下茯苓姐,这方面茯苓姐更懂一些,平常这种情况,娘子需要什么药膏也都是茯苓姐准备的。” 秋心连忙摇头,解释道:“娘子没找我要,是我看着娘子身上有伤,怕娘子自己不好意思说,又怕她忍着难受,便问问你。” 玉衡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相信:“娘子身上有伤?”这怎么可能! 秋心点点头,说:“没骗你,我亲眼看到的,就在脖子这儿,别的地方我也没敢看。” “什么伤?”她还是不敢信,昨夜娘子和爷在一块,怎么会受伤呢? 秋心说:“就是几块红印子,看着颜色都发紫了。” 玉衡:“……” 虽然自己还是个姑娘,可到底在娘子身边伺候久了啊,便是什么东西都懂了一些,起先听她说得煞有其事,还以为真的是有伤,在听她一描述,才知道她所说的伤是什么。 当下小脸一红,也有些好笑,看着她如今懵懂的她,就像是看到了当初懵懂的自己一样,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这个没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同你说,反正,那不算伤,你不用管。” “可都红了,还紫了……” 秋心是真不懂,感觉那是伤痕,看玉衡不大在意的样子,又怕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她才会觉得没什么事。 玉衡是真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哎呀,你放心好啦。那当真是小事,估摸着到明天就消了。” 秋心蹙着眉头,还想说什么,玉衡一把拉住她,道:“不说了,咱们去洗垫褥吧!” 再让她说再让她问,玉衡就真的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走到一半,又想着她如此之纯,万一跑去问娘子痛不痛,那娘子该多尴尬呀? 玉衡停顿了下来,轻咳一声,说:“一会儿你也别问娘子痛不痛之类的话,娘子必然是不痛的,如果痛的话会找你要药膏的。” “哦……” “我看你还不大明白我的意思,罢了,你总会明白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总之,你别去问娘子,小心娘子恼了罚你写大字!” 秋心抖了一下,虽不甚理解,可一听罚大字,瞬间就明白了。 总之,不要写大字! …… 姜舜骁早上出门的早,一个早晨也办了不少事,抽空去大殿下那边看了一下,却见他和长青在一起,便只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外面终究是不太平,便是他一个大将军也不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到底是不想给别人,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办完了正事以后,去了他昨夜就想好要去的地方了。 拾衣局关门了,他直接去了傅宅。 看着这座门庭雅致的大宅,姜舜骁微微眯了眯眼,估了下这座宅子的价值,粗粗一算,这么大一座宅子,怕不是傅总管能买下来的,这中间,怕是少不了别人的帮忙。 不做细究,也大概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春芽,春芽还记得他,又畏惧又欣喜,小孩子没那么多规矩,看见来人了,便扯着嗓子朝屋里喊,可在称呼上却犯了难。 姜舜骁提醒了一下:“叫姑父。” 春芽愣了一愣,大声喊了一声“姑父”。 姜舜骁笑意深刻,难得的温柔的伸手摸了下她的头,道:“让姑父进去。” …… 第1185章 大将军的温柔 春芽却挡住了门,表情为难,道:“不行的,爷爷奶奶说过,若是来了外人,一定要等他们来了才能放人进门的。” 姜舜骁:“……你方才叫我什么?” “嗯……姑父!” “姑父不是外人。” “不对……” 不管姜舜骁怎么哄,赖下性子怎么与她解释,她都不能明白,为何姑父就不是外人,就可以在家里长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放他进屋了。 姜舜骁沉默了,看着说不听的春芽有些无奈,他说:“如果是姑姑来,你会让姑姑进来吗?” “当然!”春芽没有一点迟疑。 姜舜骁道:“我是姑姑的丈夫,和姑姑是一家人。” 春芽却鬼机灵,直接问:“那为何姑姑和姑父没有一起来?” 姜舜骁:“……” 头一次发觉,小孩还挺难搞定? 这时,屋里传来林荫的声音:“春芽,你在门口做什么?” 春芽回头,看着屋里的母亲说:“我在和姑父聊天呢!” 林荫愣了一下,连忙过来,本以为是遇到了哄骗小孩的人贩子,可到门口一看,却真的是大将军?! 看到大人来了,姜舜骁松了口气,林荫连忙开门迎他进来,道:“不知大将军前来,有失远迎,小孩子不懂事,还望将军莫要怪罪。” 姜舜骁顿了一下,想了想说:“孩子警惕性高是好事,但下次一定要记住,姑父也是家里人。” 林荫心口砰砰跳,心中暗想,你若是说自己是大将军,孩子指定会开门,谁也不曾教过孩子给他喊姑父,倒是不想他自己竟认了这个身份。 姜舜骁一路都在看宅子里的格局设施布置,他说:“此处极好,一家人住在这里不显拥挤,还很温馨。” 林荫哪里同姜舜骁聊过,当下也有些紧张,只忙道是,说:“公爹寻了好久的宅子,就相中这里了,我们住着也很舒服。” “办下来得花不少银子吧?” 林荫:“这个我们小辈到没过问,公爹一手办下来的,听说卖家收的不多,公爹说他足以负担。” “总管可在家?” 林荫忙说:“都在家呢,这情况,大家也出不去。” 姜舜骁点点头,让她带自己去找傅贵。 林荫总觉得今天的大将军不像平时的他,说话温柔的很,待人也平易近人,外头所传的他和今日的他,不是一个人吧? 可这世上,也不会有两个宁威将军了。 傅贵就在书房,如今子孙满堂,也有了自己的独立院户,他倒是有心情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了。 以前还在国公府做总管的时候,学问都是逼着自己学的,毕竟那样的大家,不会允许总管连字都不认识。 学学问自然很吃力,毕竟小时候未启蒙,大了才开始学,着实不是那么容易,但好在他是个悟性高的,这种悟性取决于当初的长柏大公子。 当时那个年代,许多人都读不上书,家里一养就是好几个,能拖着养大便很不错了,每个都要读书,家里也是负担不起的。 …… 第1186章 敬重 当时傅贵家只有傅贵一个孩子,没什么兄弟姐妹,可即便是这样,也拿不出钱来读书。 原因无他,只是当时世道不太平,百姓收成少,税却出奇的高,每年收入的不多,能养活一家人便很不错了,读书那都是富贵人家或是情况稍好一点的人家才有的。 以前傅贵也羡慕过那些能在学堂里跟着夫子念书识字的人,可羡慕不能当饭吃,那个年代,自己动手,才堪堪能吃饱。 弱小的年纪扛起锄头练了一身硬邦邦的肉,虽是个文气的性格,可做的都是苦力活。 本想着大家都这样,自己也不好特别,便认命了,反正,不管是读书还是干活,都是为了能往嘴里送一口热乎的饭。 直到他遇到了长柏,一个义气的,神不知鬼不觉抢了他心爱的姑娘的江湖人士,那是第一次,傅贵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俊美如斯,明明在江湖奔波,可那张脸依旧刚毅俊美,不受风霜的摧残,他武艺高超,却不是四肢发达的莽夫,他可以出口成章,头头是道的道理,他懂的多,做事也有章程,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计划之中。 他简直是一个完美到无可指摘的男人,一个让他嫉妒到发狂的男人。 凭什么有一种人他可以什么都会?可以那么完美? 自己只是为了养家糊口都将自己弄的这般,没什么修养爱好,没什么见识格局,这般的粗鲁!这般的不堪! 自己在心中嫉妒他时,他对自己却满是善意,他对任何人都很温和,他好像从不会动怒,从不会露出恶毒的一面,他手握刀剑,却依旧温润如玉。 这样的男人,难怪让当时的苏萍痴狂。 因为自己同苏萍青梅竹马的关系,他待自己也尊重认真,他好似看得出来自己向往读书识字,向往文人生活,他会耐心教自己,他不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永远温和,温和到自己都没有理由再嫉妒他。 后来,他走了,没人再那样教自己,没人同他讲抱负,谈理想,这人世间似乎如常,可傅贵知道,自己的心早已不平静,因为通过常柏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知道了原来除了锄头以外,自己可以做的还有很多,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固步自封,不曾宽阔眼界罢了。 后来,他也能自己学习,静下心来,不管是被迫的还是如何,都不会觉得那半路捡起来的东西让人头疼。 现在,才算是真正静下心来,享受学习的美好,每读一本书,心就会打的更开一些。 终于,自己也可以在学问里徜徉,不再头疼,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快乐。 姜舜骁来的时候,傅贵正在练字,他没让林荫惊扰他,只正在门口看了会儿,直到傅贵发现他,这才进去。 看到来人,傅贵一时惊讶不及,手里的毛笔都忘了放下,墨水成滴滴在宣纸上,直到人走了进来,站在了眼前,他才反应过来,大将军是真的来了,不是自己眼花。 …… 第1187章 迟来的对话 林荫没有跟着进来,待姜舜骁进去后,她便将门关上,她知道此刻自己是不需要出现在书房打扰他们说话的,大将军难得来一次,即是来,便是有要是才来。 她去备茶,顺便叫了府中一个跑腿的小厮去告诉婆母和丈夫一声。 人既然来了,虽不大可能在这用饭,但该准备还是要准备的,以免让人觉得招待不周。 姜舜骁虽是“初来乍到”,但一派自如,一点也不拘束,只是他的客气,反倒是让这里的主子,傅总管有些不大自在了。 从前只是女儿回门吃顿便饭的时候,大将军会跟着一起来,像今日这般,他独自一人前来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在傅贵心里,也是以为他是有什么要事才来。 所以,便开口说:“将军,不知您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见他站着,说话谦卑,姜舜骁心里顿时没了滋味儿,本是要坐下来,可此刻也站了起来,走到傅贵面前,将他一手扶住,道:“岳丈大人不必客气,坐下说话便是。” 在如何再怎样体面的人家做管事的人,此刻也是惊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傅贵睁大了眼看着他,一时语塞,半晌才吐出一句:“您叫我什么?” 姜舜骁笑了,道:“您是我岳丈大人,怎能对小辈用以尊称,实在折煞小辈了。” 看他还是一脸惊恐,不甚理解的模样,姜舜骁轻叹一声,说:“这是岳丈大人早就该叫了,我与容仪是正经夫妻,虽还未过三书六聘之礼,但这些我是迟早会补给她的,在我心中,她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说到此处时,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只是提前让她给我生孩儿,将这顺序颠倒一下罢了。” “她是我的妻子,您便是我的岳丈大人,若是寻常人家,我本该经常带着她回来吃饭,住一两宿,她年纪小小就跟了我,离了家做了母亲,许多该享受的,也都欠缺了,我若只是个读书人,还能再陪伴上多补偿她一些,可偏偏我是行伍的,陪伴上就又欠缺。” 姜舜骁解释,家中规矩虽多,但对她也是能免则免,不让她在王府里感到拘束难过,也正是因为王府规矩颇多,不能经常带她回家来,不过这些自己都在争取,争取她将来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身边,在王府里能来去自由。 傅贵还未从他突然出现,他的称呼中反应过来,他这噼里啪啦的一顿表白,更让傅贵惊讶不已,震惊的都有些说不出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 姜舜骁还没发现自己的急迫让老丈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想表明心意,让老丈人看到自己的决心。 也是顿了好久,沉默了好久,傅贵缓过来了这一口气,慢悠悠的才说出来一句:“原来我家容仪跟着你,当真是享福去了。我原本还担心她在王府里过不好,她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我只盼着她能遇上个知她心意的,可却没想到她最后的归宿,会是在将军身上。” …… 第1188章 岳丈大人 听到这话,姜舜骁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露出了会心一笑,他不是一个会讨人欢心的人,也向来不爱做那做小伏低的做派,可这一次,他甘愿做小伏低,弯下脊柱,只为岳丈大人能开心。 他知道,一直以来傅家人对自己都是恭敬有加,自己虽是容仪的丈夫,可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将军,在他们心里,容仪还是他们的女儿,傅家的姑娘,因为,她不是自己正经的妻子。 他们对自己有恭敬,有畏惧,那都是因为自己是安宁王的儿子,是传闻中的战神将军,而不是他傅家的姑爷。 而现在,他便要打破这一观点,让他们知道,自己不仅是安宁王的儿子,不仅是将军,更是他傅家的姑爷,是容仪的丈夫,从来就没有什么尊卑,他心里一直都把傅家看得很重。 听到岳丈说这话,他心里又有些酸楚,又很感动,可他一抬手,傅贵还是会弯下脊梁。 或许在骨子里,他依旧把自己当成将军了吧。 傅贵也觉得尴尬,人家刚表明心意,自己却还这般放不开,这般生疏,着实有些让人没脸了。 看出了他的窘迫,姜舜骁笑着说了一句:“慢慢来,等岳丈大人熟悉我以后,或许会自如一些。” 有些时候,尊卑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时间的身份转换只会叫人惶恐不已,很难接受,姜舜骁知道,今日有些话自己说的太过突然,便给他时间让他适应。 余生漫漫长,总之,他傅家这个姑爷,自己是当定了,也不会再出什么变数。 傅贵也笑,他慈爱的看着姜舜骁,虽对态度的转变有些不大能掌控,但还是没忘记拿住岳丈的架势,姜舜骁扶着他坐下,他才说:“将近今日这番话着实叫我惊喜,我一时倒是不知该拿什么态度来对待将军了。” 姜舜骁平和道:“岳丈大人叫我骁儿就好,家里人都这么叫我,叫将军未免生疏。” 骁儿……这太过亲昵,傅贵还真不好叫出口,但称呼却从“将军”变成了“你”,这也算是一种突破了。 他不禁感叹,道:“从前,容仪还在家的时候,我也为她想过她的婚事,说来也不怕你笑话,傅家原本就不是什么富贵至极的人家,小门小户的,从没有指望让女儿嫁入高门,攀附权贵,当时我一心只想着找一个人品不错,家境还行,且自己能压得住的亲家,这女子出嫁从夫,一切都是造化,可我也不能看着我一手养大的女儿,将来在夫家受委屈,当时,我是有许多私信,只想着,女儿便是嫁出去了也是我傅家的人,但凡是受了委屈,我也能摆平。” 说完,摇头一笑,看向姜舜骁,说:“但当时千想万想也不曾想到,她的姻缘会是在那样富贵至极的人家,我作为父亲,不仅半点办法都没有,每日还会为她担惊受怕,只怕她过得不好,在王府会受欺负,说句心里话,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想起她,一想心里就难受。” …… 第1189章 他们就是两个小福星 听到这话,姜舜骁心里并不好受,纵使自己有再多功绩,再高贵的身份,在他眼中,自己也不过是个强取豪夺的混混,祸害了他的女儿。 对容仪他不曾抱愧,因为他能保证自己一心一意待她,用往后余生去补偿她,可现在在老丈人面前,却突然心生羞愧,歉疚不已,毕竟,他是真的拐走了人家的女儿,还是用那种方式。 他只好说:“我能明白岳丈大人的心情,如果是我,我的女儿就被某个不知底细的男人骗走,我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傅贵笑了,说:“好就好在这儿啊,我的外孙和外孙女,他们的未来不被掣肘,他们有你这个当爹的护着,必然会幸福无忧的长大。” 姜舜骁淡淡一笑,道:“既然我当初处心积虑拐跑了您心爱的女儿,我必然是会对她好的,今日本该带她回门,可如今外面正乱,我也不敢将她带出来,她怀着身孕,抵抗力本就弱些,就怕在外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傅贵忙点头,说:“这个节骨眼儿,孕妇和孩子都不要出来,她们不比男人,身子骨总是要单弱一些,我是心里思念她,但也不好总是往王府送信,我也怕送的频繁,她会想家。” 姜舜骁目光微闪,说:“您要是想给她写信,我今日回去可以帮忙带回去,平日我若是不在,您也不必如此拘束,想写信便写信,只是这信,不能从王府的正门进,需要费些功夫绕一绕,绕到东边,招懿院就在那个方位,那边的门也都是自己人,您送再多的书信,也不会有什么。” 傅贵了然,看着他时,眉目慈蔼了起来,他笑着问:“如今两个小的,应该也开始牙牙学语了吧?” 说起孩子,姜舜骁的眉目柔软了许多,语气也松快自得,脸上都是笑意,那是为人父的笑。 他说:“他们呀,现在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学话也学的快,您那外孙,力道格外大,又最喜欢粘着容仪,每每容仪被他折腾的够呛,也拿他没办法,谁让孩子更喜欢母亲呢,您那外孙女就粘我一些了,每回回家,她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我回去了,那时候,容仪也不香了,喜欢让我抱着,她可比小子乖多了,带她玩,我是没费什么力气。” 傅贵听后哈哈大笑,说:“这孩子呀,就是这般,乖时乖的不得了,闹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来催命的,呵呵,如今他们还算小,等再大一点,能跑会跳了才叫人头疼,听你这么说,我都能想到我那外孙将来会猴皮成啥样,他一定更像你,我那外孙女,性格文弱,更像容仪,你们都是有福气的孩子,一胎双生实为罕见,将这两个宝贝养大成人,是十分不易的他们就是两个小福星。” 自家的孩子被夸奖,姜舜骁自然是欢喜的,也不藏着掖着,笑意都摆在脸上了,他又捡了些关于孩子的趣事,将与他们的外公听,听得傅贵直乐。 女儿进了高门大院,自然不能像寻常人家,她生孩子的时候,亲生的母亲没能跟在身边伺候着,坐月子也没能伺候着,这是一种亏缺,也好在是在王府了,里面丫鬟婆子俱全,想必就算没有亲生老子娘在身边,她们也会将容仪照料的很好。 若是女儿嫁在寻常人家,这外孙和外孙女自然是平常可见到的,或许还能常伴身左右的,如今是没这个机会了,说不遗憾是假的,虽说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十分热闹,但终究还是会想念那不曾见过几面的外孙和外孙女。 看岳丈大人面露遗憾,姜舜骁心里明白他为何而遗憾,便说:“等这次的病害过了,四下都安全了,我会让容仪带着孩子回来住几日,到时候,只望岳丈大人莫要嫌小孩儿皮闹。” 傅贵眼里闪过一道光,璀璨无比,他说:“那哪儿能啊!她们能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算我那活泼的外孙把这房顶拆喽,我也欢喜。” 这是一个极宠孩子的外公说出来的话,虽是夸张了些,但也看得出他有多喜欢那对外孙。 姜舜骁笑说:“只怕他现在还没有掀房梁的本事,若日后他有了这等本事。我也只会教他去掀别人家房梁,外公家的房梁,万万动不得。” 这话是明显的玩笑和调侃了,逗的傅贵一时也是放声直笑,总算在这个将军姑爷面前,没那么拘束,谨小慎微了。 聊了一会,姜舜骁关心起傅家的生意,傅贵轻叹一声,说:“如今生意也不好做,拾衣局刚开张的时候了做了不少大单,也营利了不少银钱,只是这病害来得又快又急,如今每家每户都有吃不饱饭的情况,这生意自然是没法做的,偶尔会有几单生意,勉强给那些绣娘、帮工和跑堂发发月薪,如今这么个情况,他们还能坚持在我这儿做事,我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姜舜骁轻轻点头,他发觉自己的岳丈大人是一个温厚正直之人,也只有这样的父亲,才能将容仪教养的那么好,这个男人,有着常人没有的胸襟。 很少有男人能将继子继女视若亲生,不计前嫌去养别的男人的孩子,可他的岳丈大人不同,他不仅帮别的男人养孩子,还将孩子教养的很好,知书达礼,品性温柔善良。 自问,若是当初遇到容仪时,她早已嫁做人妇,并且有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自己或许不能将那孩子视若亲生,心里总是会存有疙瘩,与岳丈大人相比,自己终究没那么宽阔的胸怀。 他说:“那家中,如今可还有粮食和银钱?” 傅贵一听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虽自己攀了个贵婿,却没想过,要通过这个女婿而占什么便宜,走什么捷径。 他说:“放心,家里的储备粮还有不少,银钱也存着,这一家子人总要吃饭花哨,这两样东西必然是不可缺的,我这心里都有一本账。” …… 第1190章 回馈 听到这话,也料想该是如此,姜舜骁放心了不少,他知道自己这位岳丈大人以前是总管,他会的本事可不少,自然不会将家里弄得穷困吃不上饭,但自己问总归是心意,只怕在这乱世,又逢害年,岳丈家若是过得不如意,自己却没帮到半点,那就是万万的不该了。 问候过了,玩笑过了,气氛早就松和许多了,姜舜骁沉默半晌,他想到了长家,想到了那些是非恩怨,阴阳差错,一时不忍一叹,看着岳丈含笑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会扫兴…… 所以,他说:“其实,今日晚辈来还有一事,想问问岳丈大人。” 傅贵点点头,放下手里的茶盏,示意他说。 “……听闻长家的人来找过岳丈大人了。” 闻言,傅贵微怔,眼神也没那么温和松快了,他沉顿下来,表情瞬息万变,语气还算平和,说:“确实有此事,怎么了?” 姜舜骁也不再笑了,他看着岳丈大人不大欢喜的面色,说道:“其实……对于容仪的身世我早以有了解,也知……当初的长柏大人。” 傅贵神情剧变,声音都昂了几度:“你这是在查她?” 见岳丈误会,姜舜骁连忙解释,说:“我只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却不想这一查,再加上种种机缘巧合,竟是这样的情况,岳丈大人,我并无他心,若非说有,那也是……为了她和我的未来做打算。” 这么一说傅贵就全明白了,他心里清楚,如果容仪只是一个总管的女儿,撑破天了也就是个贵妾,但她若出生高贵,配得上安宁王府的公子,那她就可以做正室,享受一生荣华。 “这些,你可以有同她说过?” 姜舜骁摇摇头,道:“未曾。我以为,像这样的大事不应该由我告诉她,自有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来说,我也怕若是当时告诉她,她会接受不了,一个消失已久的父亲,竟是长家的人,我也怕贸贸然告诉她,她心中会生不平,会起怨念。” 得到这个答案,傅贵松了口气,他看着姜舜骁,说:“没说就好,那孩子从小就不敢问她的亲生父亲,对她来说,那个人早已成了禁忌,恐怕一时不能接受。 但我知道,那孩子是个善性的,如今,有姑爷疼爱,生活也美满,她自己也当了母亲,想来也不会揪着过去的事不放,若是姑爷现在告诉她……也好!这件事总不能瞒她一辈子,她终究是要认祖归宗,姓回长的。” 话到此处难免落寞,傅贵从不觉得自己是在帮别人养孩子,自从那孩子跟着自己,冠以傅姓,便是自己的女儿,是傅家的孩子。 或许傅贵也从未想过有一天长家会找回来,容仪的亲生父亲的家人,是那样显赫的家族,会想要她认祖归宗,万般道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说出不愿呢? 自从长家人找上门来,虽说如今是想开了,可同时也不免觉得自己做了她十多年的父亲,却依然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永远变不了真。 可这十几年的父女亲情,让他不能割舍,容仪总有一天会认祖归宗,到那时,自己又算什么呢?后父? 同样是做了父亲的人,姜舜骁亦能明白此刻岳丈大人所有的落寞是为了什么,心中也不免感慨,他说:“姓不姓回长,依我看,那是容仪才能决定的事,即便是长家,也不会逼着她改姓,她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傅容仪,姓是您给的,还不还,全在她。” 说完,看他神色愣怔,俨然无言,又接着说道:“我了解她,在这世上,她最最敬重的人就是岳丈大人,在她心里,岳丈大人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旁人再好,也绝不会越过去,她总是说,如果没有岳丈大人,她不会是现在的傅容仪,她同我说,幼时所有的爱都是父亲给的,她还曾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拖油瓶,岳丈大人能施舍给她一口饭吃,一张床睡她就已经感激不尽,可岳丈大人心地纯厚,给了她比饱暖还要温暖的东西。” 姜舜骁说话不算动听,语气也很平和,可却听的傅贵眼冒泪花,一不小心就老泪纵横,心里极为感动。 他一直觉得那孩子从小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别家的姑娘都在闺房中插花品茶,以诗书陶养情操,可她从小就可怜,亲生父亲不在,亲生母亲不爱,若是自己这个当后父的也不爱她,不疼她,于心何忍啊! 对她好,也不仅仅是自己对苏萍的那一份爱,不仅仅是长柏临走时的托付,更多的是人性的指引。 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如何能缺失爱呢?她那么乖,那么漂亮,谁能忍心不爱? 当父母的疼爱孩子,从来都不求回报,只盼望他们能健康长大,做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是,如今自己投入的这份感情,得到了回馈,傅贵不知心中有多欢喜。 他叹出一声哭腔,问:“那孩子,还说了什么?” 看他这样,姜舜骁心中也动容,还哽了一下,他说:“她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她说,有时候并不想那么听话,她也想和哥哥一样偶尔顶嘴,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可她不敢,就算您对她再好,她也不敢不乖,她说,大人或许都喜欢听话的孩子,她便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让您省心。” 她说,她的童年就在那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儿里,纵使母亲冷漠,哥哥讨厌,夜来,还有父亲耐心哄睡,那是她最安心的时刻。 她说,这世间所有的恶都奇丑无比,唯有爹爹的脸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最干净的。 她说,好怕爹爹也觉得她是拖油瓶,她说,自己可以少吃一点,睡更小一点的床,去柴房睡都没关系,只期望爹爹依旧能疼爱她。 姜舜骁说:“在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长家,她所有的记忆都与岳丈大人您相关。” …… 第1191章 总要认她为主母 这话虽不是从容仪嘴里出来的,但姜舜骁敢说,是因为他对容仪有这份笃定。 生恩不如养恩大,一个冷冰冰的姓氏哪里能比得过十几年的亲情? 姜舜骁尊重这位岳丈,也是重他的人品,重他将容仪抚育长大,还教养的这么好。 容仪叫他一声爹,那他便是自己的岳丈。 傅贵抹了把眼泪,道:“那孩子,总归是好好的长大,我也无愧于谁了。” 叹了一声,又接着道:“你是想问长家的什么?” 傅贵清楚,单凭自己,是无法护佑容仪不受伤害,此事姑爷知道也好,姑爷会周到一些,不让容仪受到伤害。 姜舜骁微微沉默,而后说道:“从长家举家回京,我便猜想,他们这次回京,最重要的目的恐怕就是容仪,早在很久之前,他们就盯上了容仪,长青与容仪交好目的也并不单纯,只是不知,他们是凭借什么,会这么精准的就找到容仪,还从她身上查,难道就凭容仪的脸?” 傅贵说:“血脉亲情,原本就妙不可言,他们找容仪,想来也不容易,去了不少地方,最后在这找到了,你问我凭借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容仪身上并没有信物,当初她的亲生父亲走的时候太急,或许他自己也没想过,他这一去,就没能回来。” 姜舜骁目光微微闪烁,他深吸了口气,道:“长公……是朝廷的人。” !! 傅贵睁大了眼睛,惊诧的看着姜舜骁,见他神色沉顿,下意识的屏息,低声问:“所以,他是为朝廷做事去了?” 姜舜骁点点头,道:“他是了不起的人物,我一直猜想,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消息,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消息,因为,但凡是传消息回来的,要么事成人退,要么……败露人亡,像这种一直以来都没消息的,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长家的人一身本事,想来不会让自己陷入危境,也许是困顿在某个地方不能抽身,只是也这样久了……” 闻言,傅贵目光凌厉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姜舜骁,道:“你也是朝廷的人,还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你能查到是吗?你……会有他的消息吗?” 姜舜骁微微沉默,他摇了摇头,道:“长公不是普通探子,我接触不到这等机密,就连大殿下对此事都不了解,想来那一代为朝廷效命的人,都只掌握在圣上手中。” 听到这话,不免让人失望,傅贵沉下一口气,半晌才说:“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江湖义士,是在外得罪了人,被仇家追杀才……早该想到的,长家的人,怎么会那么简单。” 稍停片刻,傅贵说:“你可知,他原在家,是有妻室的。” 姜舜骁顿了一下,眼里难掩惊讶,微默片刻,他说:“这个,也算是正常,我虽不了解长公,但料想,他应当不是不负责的人,您聊过他的夫人了?” “见过,看着人虽冷漠,但也不像是极端之人,若是容仪认祖归宗,总要认她为主母。” …… 第1192章 告诉她 如果,那位夫人是在容仪的父母相识前就有了,那容仪的身份……岂不就是私生女了? 但好像不曾听说那位夫人家中有别的孩子,如果容仪是长柏唯一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来应当不会,不然,长家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找容仪。 姜舜骁说:“不管如何,容仪如今都是我姜家人了,就算要认祖归宗,她也不用回长家,不用受等闲人的气。” 也不知,那位夫人,是怎样的人。 傅贵轻叹一声,说:“那位夫人,曾来找过我,她想见容仪,我知道她的用意,并没有搭理她,我不知道容仪愿不愿意回长家,她若愿意回,我也不希望她在长家的时候,倍受拘束,长家人同我保证过,在我们没想好之前,他们不会贸然认回容仪,但我知道,容仪去过长家,他们待容仪,也不错。” 那么,这件事就拖不得了,长家会给时间,但一定是有期限的,太久了,人家也等不及。 姜舜骁说:“那我回去提前将此事告诉容仪吧,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傅贵一时紧张起来,他道:“说,但不要直说。” “您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其实,我们都应该往好了想,她的亲生父亲的家人找过来,是件好事,想来容仪不会太难受。” 只不过,可能会震惊郁闷,因为,这个转变实在太大了。 姜舜骁笑了,说:“我能想到她唯一会生气的点,恐怕就是长青了,她怕是会以为长青是有意接近她,一切都是带有目的的,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但一直以来,也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她的亲生父亲家世如何,这个也怨不到旁人。” 傅贵沉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她总是个懂事的孩子,愿不愿意回长家都由她自己决定,长家想让她认祖归宗,却不见得她愿意回去,她虽不说,我心里清楚,她心里大概是埋怨她的亲生父亲的,只是有些事,说不明白,也不能说太明白,只希望她不要钻到牛角尖去。” 容仪的父亲是个英雄,为国忍辱负重,可这件事,如何能告诉她?她的父亲究竟是谁?除了是长家中人以外,还有什么身份,谁也说不清。 姜舜骁在傅家吃了饭才回去的,饭席上,对苏萍一口一个岳母,开始喊的苏萍震惊不已,到后来也有些飘飘然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以前只觉得这位姑爷深不可测,高不可攀,是云端上的人物,自己的女儿跟着他也不知是福是祸,可如今这个姑爷,他的表现就已经让她十分满意,她能对自己叫一声岳母大人,便说明他是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心尖儿上了。 难得的,同大将军一同用饭,气氛也不算僵硬,傅贵总归是自如一些了,也慢慢的将自己当成他的亲岳丈,不在他面前太过低微,只怕丢了女儿的脸。 饭后,苏萍又打包了一些,本觉得让姑爷打包饭菜回去或许不妥,可许是那几声岳母的缘故,让她大着胆子试了一试。 …… 第1193章 不生 姜舜骁眉头都没蹙一下,接过饭盒,听她说:“这里面做的都是容仪在家时爱吃的,家里的粗茶淡饭虽比不上王府的佳肴,可我想着,她怀着身孕,口味儿要特别一些,我又怕她会想念家里的这一口,便劳烦姑爷带些回去。” “这离王府不远,想必带回去也还是热的。” 苏萍欣慰的点点头,心里难免伤感,她说:“女子怀孕本身就不容易,她头胎刚过去不久,这又怀上了,真是福气,可容仪生的纤细,当初生第一胎的时候就很是难过,我是过来人,本想着在她怀孕的时候守在她跟前照顾她,可现在这么个情况,也是不行,我知道王府里不会缺了人照顾她,但这当娘的心,总是觉着自己照顾的才最好。” 终究还是不放心孩子,养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曾好好对待,好好养育,眨眼间孩子就成别人家的了,这么快就当了母亲,让她一点弥补的机会都没有,苏萍心里羞愧难当,自责不已。 姜舜骁平和道:“您请放心,她在长留不会少了人伺候,请的婆子丫鬟一个个机灵,会将她照顾的很好,安胎的药也一直吃着,等她月份再大一些,大夫还会开其他的药,以便于她生产,这一胎生了,我会将她好好养几年,不会叫她接连受罪,我听说生二胎要比生头胎轻松,可我再也不忍看她生产时痛苦的样子了。” 从前,是希望她多生孩子,坐牢这个位置,母凭子贵,可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需要了。 得到姑爷这个话,苏萍放心了不少,虽说在那样的高门大院里,女子嫁进去便是一生,为了巩固地位和夫君的宠爱,自然多生是福,可她的容仪还那样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如今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苏萍怎能不心疼?自己也是女人,自然知道生产的不易,再坚强的女人也经不起这般啊。 且姑爷和她感情又好,不曾听说姑爷家里领过别的什么女子,添过什么媵妾,这当然是好事,只是这样一来,生子的任务就都压在了她身上,她一个人,哪遭得住啊? 旁的富贵人家家中子孙满堂,也不知后院有多少女人争着抢着想生孩子,可姑爷和自己女儿的情况又不同,但凡是家中只有一夫一妻的,那孩子顶破天了也不会多到哪儿去。 例如秦家,秦国公夫妇恩爱如初,秦国公更是一生都不曾纳妾,故家中子嗣单薄。 …… 姜舜骁回去的时候,刚进招懿院,传过一个走廊就看到了站在屋檐之下的烟玉,他脚步未停,眼神淡漠如初,路过烟玉的时候,她只是福身行礼,也没再痴缠说旁的话。 他回来的时候,容仪还在歇息,冬天寒冷,屋里又格外暖和,直催的容仪困意顶不住的往上冒,便抱着女儿蹭到床上,轻轻的拍了小团子两下,她很轻易地就睡着了,容仪将被子掖好,头一歪也睡着了。 …… 第1194章 比剑 姜舜骁没叫醒她,让下人把食盒放到了厨房温存着。 他也没闲着,将大氅取下来后,一身黑衣如墨,倒不是休闲服饰,今日的衣裳束身,好练剑。 小乘将剑取来,他拿在手中想了想,让小乘陪他练,一个人,难免枯燥。 两人就在雪地里练,并没有找一个干净的场子,用姜舜骁的话来说,真正用得到的时候,谁知道当下的环境如何?只有人去适应环境的份,如今,也算是考验下盘和步法了。 小乘到底是跟着姜舜骁多年的人,多么恶劣的环境没见过?即便是在雪上,寻常人走路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滑倒了,可两人比起剑来却没什么顾虑,在雪上踏步如飞,不受影响。 两人在雪中缠斗比试,发出的声响并不大,直引的一院子的丫鬟都来围观,成香也抱着小家伙,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小眼睛,站在门口,教他:“看,那是爹爹。” 小家伙学语:“爹……爹爹。” 姜舜骁的剑法一直以来都很不错,出剑又快又凌厉,有时候剑风都容易伤人,小乘同他比,难免要多出很多心眼儿来,再加上旁边有很多年轻的妹妹看着,也难免让他生出想要一决高下的心来,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主子的对手,只是陪练,也也不想落了下风,丢了脸面。 本就只是寻常练剑,姜舜骁也只是出着寻常的招式,两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并不复杂,可他看出小乘眼中的胜负欲,忍不住勾起唇角。 很好,再加强点难度,给这寂静的雪色中,增添一抹火热的红。 也是许久,没这么痛快地施展身手了。 姜舜骁不曾想到小乘心中的胜负欲是因妹子而起,他一心投入到了比试当中,小乘见主子出剑越发利落,招式也是变化多端,便知道这是在增添难度了,他倒也不慌,跟了主子这么久,学到了不少东西,用来对付也算足够了。 看他顽强反抗,激起了姜舜骁的热血,他不再迟疑,认真的比试了起来。 全身心的投入了这场比试中,耳边就没了其他声音。 生活在大宅院里的妇人,平日里何曾见过这样的比试?比看戏还要精彩,就连白婆婆都站在一旁笑眼看着。 昕蕊激动的说了一句:“这就是战神的样子!爷这样也太帅了!” 是的,战神的样子,平日里,谁又有机会看到姜舜骁出手呢?但凡是看到的人,怕早就是他的刀下魂了。 容仪并没有睡多久,还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很自然的就醒了,可醒来后,又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在床上静躺了一会儿,看着孩熟睡的小团子微微一笑,耳边突然多了兵器相碰的声音,她收敛笑意,凝下神来细细听,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在院子里舞刀弄剑,怕也只有爷了,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屋里没有旁人,容仪也没叫,掀开被子起身,穿了外衣,用发簪挽起头发便出去了。 …… 第1195章 他又有事做了 现下不太冷,站在门口,容仪还是本能的将衣服拢紧了一些,屋檐下站了一排人,就连平时不见人影的暗卫都现了身,围着雪地的两人,或叹或赞。 容仪看不到,便同她们站在一排,也没出声,目光柔盈的看着比试的两人,许是旁边的昕蕊看的太入神了,一时竟也没发现娘子就在身边。 她性子要跳脱一些,和秋心她们不一样,看到这个场景只觉得热血沸腾,握起一双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容仪看了圈围着的人,看着成香也在,抱着包成粽子一样的小家伙也看的津津有味,小家伙纵使被包的抬不起手,目光也一直跟随着父亲,小身子一扭一扭的。 容仪随口问了句:“这比试多久了?” 昕蕊没太注意,还当是刚过来的某个谁,她说:“得有会儿了吧,爷可真厉害,小乘也厉害,打了这么久,一点也没放弃,也没人喊停。” 容仪点点头,认真看了起来。 以前经常见爷练功,可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宛如战场上的神,一招一式,张弛有度,就算自己不懂武功,也看得出,小乘是被他所牵制,每一招看似为攻,实则是防,且防的,一点也不轻松。 反观爷,他面容沉静,眉宇间的认真给他的添了几分魅力,以他的实力,吊打小乘应当不在话下,可容仪看得出他对对手的尊重,还有对这场比试的尊重。 他一双手骨节分明,手掌上的茧紧贴着剑柄,那是容仪感受过的力量,他手腕十分灵活,那把并不轻盈的剑在他手中像是一个轻巧的小玩具,他运用自如。 转身间,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容仪身上,只是微小的一停顿,嘴角露出了浅末一笑,笑的容仪心神微漾。 一直关注着他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出了他这细微的变化,昕蕊反应最大,她一把抓住容仪的手,晃了两下,道:“你看到了吗!爷方才冲我笑了!” 容仪笑而不语,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淡定。 自看到容仪以后,姜舜骁就有些分心了,他频频往容仪身上看,容仪没什么反应,倒是昕蕊忍不住激动一场。 待看到昕蕊不分轻重的拽着容仪晃的时候,他的眼眸沉了一下,脸色有些黑。 而此时,昕蕊也发觉了不对劲,玉衡不陪她一起笑,怎么这么淡定? 不……不对玉衡在那边呢! 昕蕊反应过来,咻的看向容仪,一瞬间,呼吸都停了,她眼睛盯得死死地,一寸一寸的往下看,落在自己的手上,原来,方才自己抓着不放,没轻没重的使劲摇晃的,是娘子啊! 虽然娘子笑得温和,昕蕊还是木了,她僵硬的放开手,脸色哭丧下来,她小声道:“对不起娘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容仪不甚在意,手搭在她方才握住的地方轻轻的揉了揉,笑道:“多大点事,继续看吧。” 多大点事……怎么说娘子也是怀有身孕的人,被自己那般晃弄还静了这半天,也是脾气好了。 “娘子,奴婢方才晃您,您可有哪儿不舒服吗?” 容仪又笑了,说:“我看起来有那么弱不禁风吗?你就摇了我两下,我就不舒服了,那我这身子,难不成是豆腐做的?” 见娘子还在开玩笑,昕蕊才松了口气,娘子的脾气好归好,但做下人的还是不能失了做下人的分寸,如果因为娘子脾气太好,她们便做什么事都不顾及的话,哪里算得上好婢子呢? 想到此处,昕蕊有些欲哭无泪,刚才她可是当着娘子的面好生的花痴了一番,花痴的对象还是爷……而且,方才爷不是对她笑,是对娘子笑得吧? 昕蕊一时懊恼,后悔不已,怎么早没发现呢,后知后觉成这个地步,出尽了洋相,好在是娘子不与她计较,可即便是如此,昕蕊也还是一脸严肃的说:“娘子,其实奴婢方才看的是小乘,他可真厉害,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可练起功来,耍起剑来一点也不差,能接下爷好几招呢。” 容仪微笑,没点破她的小心思,也很快宽容大度,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手下的这些人都不会有二心,即便是她们对爷犯花痴,容仪也不会担心什么。 只道:“那你继续看吧,这风吹的我有些冷,我先进去了。” 昕蕊唉唉道是,容仪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的回去。 而看着她往回走,姜舜骁的动作也慢了一些,小乘找准时机,竟回了一招,他心脏都狠狠的跳了一下,预备趁胜追击,却被主子狠狠一击,剑都没拿稳掉了下去。 一时间,风都静了,这一场比试结束的好突然。 但人群依旧鼓掌喝彩,不仅仅是为主子,还有人夸小乘好样的,在他们眼中,能和主子周旋这么久的,也是很不容易了。 小乘脸红了红,挠着后脑勺冲围观的人一笑,而他的主子兼方才的对手已经提起剑往回走了。 虽说方才凭自己的能力,居然还和主子过了好几招,可他知道,那是因为主子还恋战,之所以会结束只是因为主子不想再比了而已,便早早的、暴力的结束了这场“战斗”。 看着自己方才被震得发抖的右手,小乘微微握成了拳,暗下决心,如今自己虽已爬到了这个位置,能在主子身边随行伺候,可能力方面依旧欠缺,跟着这样强大的主子,自己更是不能太弱,否则,将来若是遇到危境,如何保护主子? 小乘痴迷比试之中,只以为主子是不想再打了,可在场所有人中,或许只有昕蕊明白,微不是不想打了,是因为娘子起来了,他又有事做了。 由于方才自己的莽撞,昕蕊一时间还不敢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伺候,她落后了一些,便看到站在对面廊中,手撑着柱子的烟玉,她似乎在发呆,目光比雪还要冷。 昕蕊没多看,淡漠的收回目光跟进屋中,方才倒是不曾发觉,她何时在那儿的? …… 第1196章 因为,你有我,有新的生活 容仪不看了当真是因为风吹的她有些冷,再加上她怕自己继续在那里看昕蕊会不自在。 她是个活泼的人,虽活泼,可做事从未有过冒失,想必这次她还是放进心里去了,哪怕自己是真的不在乎,她们总是有一股自觉性,许多事自己不用讲,她们就会放在心里去。 可自己刚到屋中,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见爷进来了,裹着浑身的寒气坐在了她的身边。 容仪手里还举着杯子,未送到嘴里去,看他进来,便放了下来准备给他添茶,他却直接拿过自己的杯子一口饮尽。 那是我的杯子……一句话哽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他将杯子放在自己面前,示意再倒一杯,容仪淡淡一笑,干脆就不说了,以前爷也不是没用过自己的杯子喝水,说了也无用,也会显得有那么点矫情。 再添了一杯,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手心里,她笑问:“这么快就比试完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问她:“什么时候醒的,看了多久了?” 容仪:“没看多久,醒来后看屋里没人,听见外面有声音,便跟着出来看,看了会儿,风吹得我冷,我就进来了。” “你过去怎么不叫我?” 那样我就可以早些结束了,不至于让你在寒风里等。 容仪笑嘻嘻的说:“爷和小乘比试的正精彩,我叫你做什么呢?我也想看看爷的飒爽英姿啊。” 姜舜骁笑她贫嘴,而后想到那时昕蕊拽着她摇晃,看了眼她的肚子,说:“我见你走了,还以为你身子不舒服,躲在屋里歇息。” 他这么一说,容仪就知道他是误会了,便说:“昕蕊没弄疼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冷了,就进来了,我刚才看着她们那个模样,心里很开心呢。” “开心什么?” 容仪解释说:“从前爷在她们心中可是不可触碰的存在,即便是茯苓对爷都是恭敬再恭敬,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她们围成一圈,看着爷爷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们若是不怕爷,我便觉得是极好的了。” 姜舜骁笑了,故意反问:“怕我岂不是闲的我很威严?镇的住下面的人?” 容仪却说:“没有人情味儿的人才会让人害怕呢,爷又不是,再说了,威严可不是让人惧怕的,威严是自身的气质,再加上能让下面的人信服的本事。” 听到这话,姜舜骁目光深了几分,他看着容仪,低声问:“这话是谁教你的?” “没谁教,这不是本该就是如此吗?” 上面的人多体谅些下面的人,双方的日子才不会好过一些。 上面的人固然是有权势和地位的,可对待下面的人并不是要一味的打压,让他们害怕才是一个好主子,能让下面的人过上好日子的,并甘愿且忠心耿耿的侍奉,这才是正道。 容仪说:“我觉得,爷手下养了这么多人,不是想要他们的害怕,是想要他们的忠心吧。” 姜舜骁轻声一笑,颇有些感叹,说:“如果别人有你这样的觉悟,就会少很多事了。” 闲扯了会儿,姜舜骁问:“你这会儿饿不饿?” 容仪说:“睡之前用了些糕点,倒是不饿,若是爷饿的话,我也可以跟着吃点儿,我用饭的时间也不是那么规律的。”她以为姜舜骁还不曾用饭。 姜舜骁说:“我刚才在岳丈家吃饱了回来的,你要是现下不饿,那就再晚一些再用饭吧。” 听他说抱着肚子回来的,容仪就没在说什么,也点点头应下,反应颇有些迟钝,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反问:“岳丈家?” 看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姜舜骁笑了,故意说:“我的岳丈,你不认识吗?” 容仪有些没大能反应过来,一般只有正妻的娘家才会被丈夫称为岳丈岳母,可他哪里来的正妻? 所以,他说的是傅家? 容仪心口一暖,声色柔了下来,也有些害羞,说:“你这样叫他们,不合规矩吧?” “规矩重要还是人重要?”他说出了这句话。 容仪笑了,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给他按揉了起来,说:“我重要。” 这一次姜舜骁也笑了,回握住她,说:“今晚厨子不做饭,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容仪还沉浸在冒着粉色气息的氛围中,自然而然的问:“带的什么呀?” “等吃晚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 因为有姜舜骁的那句话在,所以一个下午容仪都在想着晚饭会是什么,等饭菜上桌的时候,也没忍住矜持,在他带着笑意的注视下下了筷子。 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饭菜应当不是从何处的酒楼和饭馆里带回来的,这都是家常菜,且看着闻着都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喂到嘴里以后,几乎不需要品,也是她猜到了,她说:“这是家里的饭菜,我娘做的吧?” 姜舜骁“嗯”了声,说:“岳母大人说,本想在你怀孕的时候在身边照顾你,可没这个机会,如今也不方便来看你,她心里一直都念着你,又怕过多的问候会打扰到你,正好今日我去了,她便将这些饭菜提前准备好,走的时候让我给你带回来。” 容仪微微一默,沉默的夹了几筷子,吃了会儿后才说:“也难为她费这番事儿了,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她的拿手好菜,小时候,我寻常想吃都不容易。” 姜舜骁知道她的那些过往,可对岳母大人,他又如何评价? 心里自然是心疼容仪的,也觉得纵使是她的父母,也不该如此欺辱她,可在容仪面前,即使再心疼,有些话也得斟酌再三的说,怕说重了,伤了她的心。 自己的父母再不是,旁人也不能置喙半句。 他只能往好了说:“从前的事,再提也不会有改变,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她既然对你好,愿意为你付出,是在弥补你,到底是亲生母亲,哪里就能恨一辈子呢?你向来心软,但也一直耿耿于怀,我不会劝你放下过去,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是怨还是恨,都与再无关系,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过往的一切,在你成为我的人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你有我,有新的生活。 …… 第1197章 很好,很感人 容仪目光闪烁,神色动容地看着他,心里对他这番话也很受用,也许是现在的生活太好了,不管以前吃过多少苦,如今也不大记得了,脑子里记得的全都是好。 她也不允许自己像个怨妇一样面对过去和未来。 忆苦思甜,人生向上。 容仪笑笑,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再想想以前,也并不是那么的不好过,我也不是全然没有人疼爱,那个时候,婶婶姑姑都很疼我,只是我太渴望她能爱我一点,求而不得,总是难受的。” 说完,轻叹一声,又笑了笑,看着他说:“我释怀了,我想告诉你,上天已经给了我补偿。” 她笑容甜美,声音也软糯进了心间,她说:“它把你给了我,把两个孩子给了我,这就是最好的了,不管以前怎么苦的,未来有你们,我便觉得不亏了。” 看着她浅浅的梨涡,姜舜骁目光温柔,他吞咽了口唾沫,也笑了。 …… 饭后,两人对坐着,容仪手中还捧着一个话本,是昕蕊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里面奇闻异事,新奇多彩,也叫容仪这些日子有些爱不释手。 姜舜骁看了眼她压在后面的图画,画的不知是什么鬼神,模样难看,他“啧”了一声,说:“少看这些书,小心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丑。” 容仪讶异,蹙着眉头看着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着书,说:“瞎说什么呢?这与它有什么关系?呸呸呸。” “你看的都是聊斋类的小文,看多了,晚上会做噩梦。”他好心提醒。 容仪却觉得他颇有些扫兴,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个还不错的话本看,他却总说一些不好的话,蛮讨厌的。 “我只是看看,又不会总是放在脑子里去想,你别说了,再说,我晚上真做噩梦了,就是你的事了。” 姜舜骁失笑,看她看入迷的样子,笑容微微顿住,问:“你看的什么?” 容仪抬眼看了他一眼,说:“是讲凡人升仙的故事。” 姜舜骁换了个姿势,表示洗耳恭听。 故事并不长。 很久以前,天上有个神仙,犯了点小错,被玉皇大帝贬到人间经历轮回。 一共轮回了三世,前两世都生了姑娘,最后一世总算是生了个儿子,也是在这一世,他功德圆满,找回了自己曾是神仙的记忆,重回仙班,只留下年轻的妻子带着年幼的儿子。 故事讲的便是这位神仙在凡世间的第三世时生下的这个儿子,或许是因为神仙在这一世功德圆满,得以重回天庭,以至于他的儿子也早早地开了慧根,向来都比同龄人更聪明,更勤奋一些。 年轻的寡妇带着年幼的孩子,日子当然不好过,许多人都劝年轻的寡妇改嫁算了,她一个妇人拖着一个孩子着实不容易。 可寡妇不想让孩子受到委屈,一生都未改嫁,她对外说,她不信丈夫战死在沙场,她坚信她的丈夫还会回来。 这个说辞,所有人都信了,只有她的儿子没信。 儿子从小就早慧,他看得到母亲深夜时的眼泪,眼中的寂寥,满是伤痕的双手,他看着母亲,从一个细弱的女人,因为干活养家,慢慢的变得粗壮,面容沉黑。 看着她不知从何时起摘掉簪花,一根布带束青丝,换下了光鲜亮丽的衣裳,穿起了粗布麻色方便做事的衣裳。 看着她屋里不再有甜美的糕点,但她依旧会买,只是那些,最后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听到这里,姜舜骁打断了一下,很是认真的问:“你刚才说,那位神仙的第三世是什么?” 容仪顿了一下,老实的回答:“是将军。” 姜舜骁道:“既然是将军,就算他战死沙场,留下的孤儿寡母也不至于过得这般落魄,这个故事一点也不严谨。” 确然不严谨,容仪说:“细枝末节莫再讲,这个故事要体现的并不是这位神仙,而是他第三世的儿子,你听我讲完,后面,真叫人感动的抹眼泪。” 姜舜骁挑了挑眉,她继续讲。 儿子不忍看到母亲日夜操劳,为这个家耗尽了心力,日渐渐将自己活成了村头老妇的模样,所以,他努力学习知识,更懂得心疼母亲,一边学习,一边打工赚零碎,不至于让母亲一个人养着一个家。将日子过的这般辛苦。 后来他成了一个教书先生,桃李满天下,也写了不少旷世奇文,诗卷词书,他的上进好学之心也感染了千千万万的学子,他燃尽自己的一生,为国家培养出了更多的栋梁。 他的母亲本因为年轻守寡遭受了不少流言蜚语,一个女人独自撑起一个家更是困难无比,可好在,他的儿子总是争气的,不仅考取功名,还受万人景仰,也是拖了儿子的福,后半生过得极其幸福,也是苦尽甘来了。 说完以后,容仪细细的观察着姜舜骁的反应,看他神色平淡,总觉得这反应不大正经,怎的一点都不动容吗? “我说完了,你有什么看法吗?” 姜舜骁沉默良久,在她期待的神色下,说:“这是一个孝子的故事?很好,很感人。” 他说的一点也不真,容仪说:“可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没有被感动到。” 还不等姜舜骁狡辩什么,她自顾自的做起了自我反省,说:“或许是我的表达不够到位,所以,你没能听明白故事的精华在哪里?不如我再仔细同你讲一遍吧?” 姜舜骁忙道:“我听明白了,你说的很好,我心中也甚为感动,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总不能真的跟你一起抹眼泪吧。” 看他此刻语气真诚,容仪信了,她叹了一声,说:“我看着主人公觉得欣慰,他虽从小没过什么好日子,但他心性坚韧,凭自己的努力过上了好的日子,他懂得孝敬将他养大的母亲,他从不因为儿时受过的苦,遭过的白眼而自卑。他的品性和毅力是许多人都达不到的,有个神仙父亲,可却未能给她什么,他们母子的荣耀都是他自己拼搏来的,这便很了不起。” …… 第1198章 试探 容仪说着说着就又感动了,自从自己做了母亲,情感就格外丰富一些。 有时候看到这种亲情戏码,便忍不住热泪盈眶,或许有些写的并不怎么出彩,剧情也并不怎么紧凑,可总是会戳到她的点,让她喜欢并且入迷。 这个故事,在她看来十分励志,十分正能量,可在姜舜骁看来,这就是一篇写孝子的文章,专门赚取女人的眼泪,情节并不严谨,整个听下来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平平常常的一个故事。 他倒是有个奇怪的点,问:“你这本奇闻异事,和你刚才说的这个故事,我怎么觉着不搭边啊?这个故事,哪里奇,又哪里异了?” 容仪一本正经:“主人公的神仙父亲,便是一奇呀。” 姜舜骁:“……” 好吧,这一回他是真的没懂这究竟有什么关联,可看着她的眼睛,还是认真的点了下头,装作听明白了。 容仪看他反应奇奇怪怪,微微蹙了下眉头,从他这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馈,她也没有要同自己讨论的意思,便又垂下眼睛继续去看手中的书了,而姜舜骁回想着容仪方才说的故事,眉头也微微锁了起来,怎么这个故事的设定,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 神仙父亲…… 神仙父亲? 神仙……父亲…… 他眼波微闪,一霎间想到了什么,看向容仪,问:“你说,那个男人会不会恨他的父亲?” 他的突然问话还叫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确信他在同讨论剧情,一时间也难掩激动,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将看到的好东西,分享给了身边人后,期待得到反馈是一样的。 她思考了半天,说:“这个么……书里倒是没有详细写,通篇主要讲的就是男主人公如何刻苦,如何孝顺母亲,如何一步一步扭转命运,那个神仙父亲只是出了场后面就不曾再提过了,可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觉得,既然主人公设定为男,想必会更大度一些吧,他既然有能力让自己和母亲过上好日子,想来,他对她的神仙父亲也会释然吧。” 姜舜骁问:“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 容仪看他一眼,说:“这其中区别可就大了,虽然我也是女人,可有些话不妨直说,女人的心眼确实要比男人多一些,也更计较一些,如果这个故事主人公的设定性别为女的话,许多事她都是做不了的,她不能像男人一样建功立业,她若想改变命运,或许只有等她长大了嫁到一户好人家,靠夫家的力量改变她和她母亲的命运,可靠别人得来的东西终究不稳定,拿在手里也烫手,若是她的后半生都幸福圆满,夫家对她也是疼爱有加,那她或许对她那个不声不响就离开了的神仙父亲不会有多么怨恨,可若她婚后的日子苦不堪言,生活的一塌糊涂,那她或许是真的会怨她那个不知去向的父亲。” 这话说出来,容仪也有颇多的无奈,这个世道,女人如果想站起来,总是要依附男人的,所以有句老话说,婚姻就是一道大门,进去了是生是死,全看造化。 一个男人一辈子可以娶好多个妻子,可一个女人,一辈子只会嫁一个丈夫。 不是她把女人看扁,而是事实如此,无从辩解。 姜舜骁听后,目光微沉,看着她道:“如果……把你自己代入进去,如果是你呢?” 容仪怔了一下,眼神讳莫如深,她默了好久,忽然一笑,说:“这个我不用代入,我的情况也差不多,细细说来,我或许就是女版的那个主人公。” 虽然姜舜骁是想往这方面引,但她自己说破,却让他听着很是心疼,所以,容仪对这个故事产生共鸣,不全是因为那些平平淡淡的情节,还有某些设定和她的经历有相似之处。 容仪轻叹一声,想到那个不曾提起过的男人,心里一时有些发沉,她说:“我的亲生父亲不是神仙,我不知道他是谁,或许,他真如爹爹所说,是一个江湖义士,为了躲外面的人追杀才离开的,现在也不知他在什么地方好好的活着,或许,他是一个坏蛋,专门欺骗年轻姑娘的感情,到手了,不想负责,就跑了……” 说到此处,容仪轻笑了一声,说:“我想,大概还是第一种吧,他若当真玩弄了我娘的感情,让我娘再不能抬起头来做人的话,想来我爹爹也不会对我这般好,毕竟,我是那个人的孩子。” “……”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他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真如爹爹所说,他就那样离开了,再也不曾回来找过母亲和我,说起来,他挺狠心的,小时候我很想他,我觉得,如果他在的话,娘或许就会多爱我一些了,呵呵……有时候一想,老天还是很公平的,他带走了我的一个父亲,又给了我另外一个父亲,所以后来我又想,如果我的亲生父亲就是爹爹该多好呀?如果娘不曾遇到那个人,如果娘是和爹爹生下了我,或许我会更幸福吧。” 姜舜骁看着她,看她微笑的脸庞和微涩的唇角,心里发疼。 容仪放下了书,有些看不进去了,她静坐着发呆,神色凝固。 其实已经好久没有想到过亲生父亲了,好像他是否还在,是否还会回来,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究竟怨不怨恨,若说是怨恨,又能怨恨什么呢?所有人的解释都是他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才被迫离开的,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大概情况是不大好了。 可容仪总觉得他还生活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只是他再也不会记得,他曾经还有这么一个家,家中一大一小还等着他回来。 说不怨恨是假的,可若说怨恨,看看自己如今过的日子,又好像十分让人满足,连怨恨的心思都不想再有了。 她说:“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我对他有过期待,可那种期待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了,慢慢的,亲生父亲这几个字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我和他没有什么感情,自然不会再想着念着他了。” …… 第1199章 会不会原谅他? 一个消失了太久的人,当他的分量逐渐变轻,对他的思念慢慢减少的时候,那这个人就真的消失了,或许,不是消失在这个世上,而是消失在所有人的眼里、心里。 从前容仪以为,亲生的父亲是救世主,如果他能回来,自己的日子一定会好过一些,可后来,希望的越多,失望的便越多,渐渐地也不再期待了。 好似期不期待,都没有什么区别,日子照样是那样,爱自己的人依旧爱自己,不爱自己的人,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厌烦。 对于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人,非要说对他有些什么,那也只能说,他是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姜舜骁心里何尝不明白?有些话都到嗓子眼儿了,可他再三斟酌,还是没有说出来,现在还不到告诉她的时机,她的父亲究竟还有什么身份,也都不是自己现在就能拿出来说的,他只好问:“如果有一天你的亲生父亲回来了,你会原谅他吗?” 这个问题……容仪锁着眉头,想了很久,看着他说:“你怎么老是问我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啊?” 姜舜骁眼睛也没眨一下,一点也不心虚的模样,他说:“我只是好奇。” 容仪本来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她觉得这个问题让她有些答不上来话,才反问了那么句。 她静默了会儿,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因为,这都是未曾发生过的事,我预见不到那样的一天。” 她嗤笑一声,说:“这话更应该问我娘,我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说起来我同他倒是没有多深的感情,可我娘不一样,如果她都能原谅,我好像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你是你,你娘是你娘,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单纯的,你自己的想法,与别人无关。” 看他认真的脸色,容仪有所收敛,她敛起笑意,道:“我是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如果会的话,我想先和他接触一下,我想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当初他究竟有什么苦衷,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过我和我娘,问清楚了这些再决定要不要原谅。” 听到这个回复,姜舜骁笑了,他说:“你同他就这么讲道理?” 容仪抿了抿唇,说:“总是要将事情弄清楚了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不是讲不讲道理的问题,而是我有权知道真相。” 姜舜骁暗自点了点头,又道:“那,如果他当年是有苦衷才离开的呢?” 容仪突然就笑了,直说:“你该不会想说,他也是天上的神仙,当时功德圆满了,就回天上继续做神仙去了吧?” 姜舜骁被噎了一下,但也笑了,他说:“假如真是这样的情况呢?假如他的职责便是下凡来。解救这疾苦的人间,待他任务完成以后就回去了,这样的他你不会怨恨吧?” 容仪笑出了声,看他幽默中带着的认真,也认真回复,说:“如果他当真是拯救了这人间的神仙,我对他一定感恩戴德,不仅不会恨他,我还会将他视作心中的大英雄。” …… 第1200章 你是你我是我 在容仪看来,他注定是做不了一个好父亲了,也做不了一个好丈夫,可至少得是个好人吧?所以心中只期盼他是个心中有大爱,讲义气的好人。 这年头,谁还没个苦衷呢?倘若他当初的离开是真有苦衷,对谁都不能说,容仪也是能理解的。 跟着爷她也看到了不少东西,经历了不少事,知道这世间复杂,许多事并不尽如人意,就算是这些权贵,有时候也难免会被命运左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所以,她对自己的那位亲生父亲还是很宽容的。 容仪这么说,就像是给了姜舜骁一颗定心丸,至少他知道容仪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并没有排斥到不能说,不能听的地步,其实也早该料想的,以容仪的脾气,她断不会那般狠绝。 容仪脑瓜子转得也很快,在爷接二连三问出这么多没有什么可假设的问题之后,她发现了端倪,探究的盯着他看,而后问:“也问我这么多,是不是有什么事?” 此刻,姜舜骁的表情平淡到不能再平淡,自然到不能再自然了,他说:“只是刚才听你说了那个故事联想到你身上,故有这一问了,你的理智是许多人都无法拥有的,若是换成别人,兴许不会像你这般解决问题。” 容仪不疑有他,只是笑呵呵的说:“你刚才那么问,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你来探我口风的。” 姜舜骁眉头微微跳了一下,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 沐浴过后,两人安安份份地躺在床上,没有像平日里抱着搂着,此刻还未入睡,两人便又说了会儿话。 话题轻松,拉拉家常,说说孩子,不知不觉的就扯上了长青,扯上了长家。 容仪说着说着,突然扭过头看他一眼,说:“我怎么发觉,你对长家关注度过高啊?” 姜舜骁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谁对长家没有关注呢?那可是正经的名族,和我们这种半路起家的可不一样,长家根深蒂固,枝繁叶茂,门生遍布天下,还不允许我好奇好奇?” 说完,看了她一眼,颇有些酸劲儿,说:“况且,我还不曾去过长家,我倒是有心想和长家人打交道,奈何人家看不上我,我便只能在你这里打听打听了。” 他这么说,容仪倒是来了一些兴致,她笑说:“听这意思,你是醋啦?醋长家请过我吃饭?” 姜舜骁轻哼了一声,道:“你有什么好笑的?我是你丈夫,若不得他们待见,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容仪微微挑眉,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丈夫,又能代表什么?你是你我是我,长家的人喜欢我,那是因为我是长家的好朋友,你呀,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想着拖我下水。” 你是你,我是我? 姜舜骁伸手在她脸色掐了一下,不疼,威胁意味满满的,他说:“这个时候就你是你我是我了?你这个女人,可曾听说过夫妻本为一体,危难的时候还分什么你我。” …… 第1201章 看在我的面子上 容仪捂着脸,笑得花枝乱颤,她深吸了口气,扭着身子稍微离远了一些,说:“如果真有危难,你不应该想着怎么保护我吗?” 看她离自己远了一些,姜舜骁贴上去,怕她再跑,直接将人都搂住,在她耳边轻咬,说:“睡个觉都不老实,还想跑到哪儿去?大难临头,你都你是你我是我了,哪里还需要我的保护?” 看着眼前这个小心眼子的男人,容仪说:“你呀,原就是想差了,长家人喜欢我,那是因为我跟长青是好朋友,不喜欢你,让我想想……该不会是因为你和大殿下走得近的缘故吧?”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他说:“为何我同大殿下走得近,长家人就不喜欢我?大殿下可是要娶长青的,将来是长家人的女婿,为何不喜欢?” 容仪说:“兴许在人家眼里,大殿下是拐走他们女儿的人呢?原本长青还可以在家中再养几年,潇洒恣意,无人管束,可这一回京,就让大殿下瞧上了,圣旨都下来了,好好的姑娘就这么被拐跑了,长家人能不生气嘛?” 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也叫姜舜骁怪心虚的,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容仪的眼,低下头轻咳了一声,而后才道:“这说的就不对了,大殿下又不差,配长家的姑娘也不算辱没了长家。”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这并不关乎什么辱没不辱没的问题,而是没得选,他作为皇子尚且有得选,可是长青作为臣家女,半分也不由得自己。” 姜舜骁不语了,彻底有些沉默了,可这种沉默并非是因为在某些方面他说不过容仪,而恰巧是因为这些他说不过的话题,才叫他更加沉默。 有些话虽只是无意之话,可映射却好像是他自己,叫长家人不喜是理所当然,因为,他拐走了长家的女儿…… 这话不仅仅是再说大殿下,更像是在说他,一个拐了长家女儿的且成功了的人。 原本长家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些微妙,自己虽发现了,可却没什么办法,人都是自己的了,生米煮成了熟饭,总不可能叫他还回去吧?那他可不还,就算长家人再厌恶他,他也不还。 其实这样一想,他和大殿下好像真的没什么不同,自己不会放手,大殿下更是不会。 容仪忽然笑了一声,很轻,她说:“但我想,也不会太久,等长青嫁给大殿下,过一过日子,兴许就培养出感情了,谁能知道他们俩的感情会是如何呢?” 姜舜骁微怔,还没说什么,她忽然凑过来,打了个哈欠,轻声说:“不打嘴仗了,我想睡了。” 姜舜骁:“睡吧……” 容仪勾了勾唇角,闭着眼睛,说了一句:“你放心,就算长家不喜欢你,我也争取让长家更喜欢我,兴许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就又喜欢你了,虽然我的面子不大,但总归是个法子。” 见她拿话哄自己,姜舜骁也笑了,其实他本就不生气,有些话出口也是逗她玩儿的。 …… 第1202章 邀约 有些时候还真是巧,昨夜两人瞎掰了几句,今天就见到长家人了,来的人却不是长青,而是长衡。 他一贯沉稳冷漠,说话的时候自带三分客气疏离,他说:“我母亲许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你若是不忙,能不能去长家一趟,陪她吃个饭?” 姜舜骁就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 容仪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该怎么回,昨天虽与他开了玩笑,可如今,他也在家,若长家当真只请自己不请他,那也怪尴尬的,自己总不能撇下他一个人去长家赴宴吧。 长衡看清楚了她的小动作,在心底轻叹了一声,想了想,才将那说了半截的话说完。 “不知今日将军也在府中,我家老夫人说了,若将军也在,请将军一同去长家用个便饭。” 突然被提到,姜舜骁怔了一瞬,莫名的有了股怪异的高兴,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却不知怎么的,总有些别扭。 容仪倒是松了口气,她知道今天姜舜骁不忙,便看着他,寻求意见。 这个家,到底是要他发话,在长衡面前,容仪给足了他面子。 姜舜骁一脸正色,说:“今日闲在家中也无事,既然老夫人来邀请了,晚辈们自然有空前去,只是多有叨扰了。” 长衡摆了摆手,示意问题不大,他看向容仪,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老夫人想看的,只是容仪。可如今,却是不能略过了你,这样不好,不好…… 若是容仪一个人去长家吃饭,带张嘴去就行了,可带上姜舜骁一起,那意味就不同了,至少在外人看来,分明是宁威将军携小妾应长氏约,赴宴。 当容仪看着姜舜骁准备了不少礼品,预备带去长家时,心里第一想法就是,爷一定是想给长家一个好印象,这礼品不仅是礼数,还是他作为一个晚辈的敬重心意。 做事做的体面的人,谁又不喜欢呢?容仪笑了笑,同他上了一辆马车,长衡却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他好像还有别地事要做。 容仪看着车里露出来的礼品盒,有些好奇,问他:“爷,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姜舜骁语气轻飘飘,好似说的都是极为普通的东西一般,他说:“一只老参,一只祖母绿的镯子。” 东西倒是不多,装的盒子却不少,他又说,其他装的都是一些补品,吃了对老人家身体好,容仪心惊,补品倒是实在,可他说的老参和镯子却不是等闲的物品,那支老参算是很完整的一只了,且听茯苓说很有些年头了,一直储在那里,不曾用过,轶少爷曾都来耍赖,要了好几次都没能拿走,如今,就这么安静的躺在车上,还有那只镯子,容仪曾经看过是一只成色十分要好的镯子,其花纹颜色都很适合长老夫人那个年纪的人用,且祖母绿又添高雅贵重,配长老夫人更是十分合适,且那只镯子好似还是从域外贡上来的,总之,它的来路可一点也不简单。 …… 第1203章 紧张吗? 诚然,这些东西在富贵至极的人家中并不算什么,可贵重就贵重在于心意。 姜舜骁所带的这些都是用的上的,而非是一些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的。 这送礼也是有讲究的,送太重了,便有阿谀谄媚之意,送太轻了,也显得自己格外没礼貌,瞧不起人家。 这两样看着不多,可拿出来都不得了,容仪嗟叹一声,说:“你这般用心,老夫人一定会喜欢你的,想我初次登门,也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如今看你,我才发觉当时的我还是欠缺考虑。” 闻言,姜舜骁笑了笑,说了一句:“长江人邀你,你能去他们便很高兴了,不会在乎你带不带什么礼,我却不一样,我在他们眼中是一个外人。” 这话听得有些奇怪,容仪轻笑了一声,说:“什么叫你是外人?我在他们眼中不一样是个外人吗?只不过是碰巧和长青成了好友,才会被这般对待。” 姜舜骁笑笑,只点了点头,语气轻松的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回答的稍微有那么些敷衍了,容仪却未多想,只当他是有些紧张,开口安慰他,道:“你放心吧,老夫人是极和蔼的老人家,长家富贵至极高不可攀,可个个都是菩萨心肠,待人待物都用心真诚,想来既然邀请你我了,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发生。” 虽然与长家的人接触不多,可容仪以为,若长家的人真的对爷有什么看法,此番就不会请他们二人了,既然请了,自然不会做一些有损颜面的事,人家何等身份,说白了,又怎么会同一个小辈过不去? 话虽是这么说,可真当马车停在了长府门口时,容仪却有些紧张了,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玩笑话,若长家真对爷有什么看法,自己不可能一点波澜都没有。 下车前,容仪拉着姜舜骁左看右看,见并无不妥,又摸了摸耳坠首饰,见妆饰俱在,想来仪容上也过得去,这才放了心,同姜舜骁一起进去。 进去的时候,容仪声音压的很低,问了句:“爷,你紧张吗?” 姜舜骁默了很久,才说:“紧张什么?” 语气一如既往,淡然轻松,容仪并没觉得哪有问题,还想着,爷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自己都有些紧张了,他却什么事都没有,难不成是自己瞎操心了? 想了想,容仪将身体挺直,不再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 可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姜舜骁双手负在身后,握成了拳,捏的格外的紧。 紧不紧张么……哪里是嘴上说没有,就没有的? 长府来接他们的丫鬟直接就迎去了老夫人院中,容仪和姜舜骁一进去就有些傻眼了。 今天……老夫人这里,是不是有些格外热闹? 怎么好像几位爷都在,几位爷的夫人也都在,还有容仪没见过的一群年轻人,这群年轻人中,就有长青,如果没有猜错,这一群年轻人,应当都是长家的后辈吧。 …… 第1204章 长家人 长家的长辈晚辈,怕不是都在这里了吧? 容仪本能的就有些紧张,以前她来,长家人也没这么整齐过,今天……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沾了爷的光,许是因为爷也来了,所以长家人都在这的。 到底,爷的身份地位,长家人是不会慢待的。 可这一切在姜舜骁眼里,就如公堂会审一般,他往门口一站,那齐刷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姜舜骁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审视的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剥光了一样,赤条条的站在这里。 若是旁的人,他早就不耐了,可他现在面对的,是长家人,那就不容他放肆了。 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算心里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和底气,可人往那儿一站,依旧是安宁王长子,宁威将军。 看着不卑不亢的姜舜骁,长老爷的脸色稍稍缓和,看得出,是个有种的男人。 两人见过各位长辈后,便坐了下来,姜舜骁将礼送给了老夫人,老夫人没看,只是笑着让人收了下去。 跟着爷,容仪便不会贸然开口,抢在他前面说话了。 她只是在心里想着,今天该不会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吧?怎么连长老爷都在? 她只看了一眼,就将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长老爷的面容记在了心里,一个帅气的老头! 精神矍铄,面容沉静,气质儒雅,看着像是那种世外之人,谁能想到这样的长老爷,在齐国还未灭亡时,曾手持刀刃,亲手斩了一个逆臣的脑袋。 这样忠义之人,当初在齐国消败之时,不知有多难过多挣扎,才放手了他拼尽半生守卫的国家,当当政者无为时,手下的人再忠心,也都是无用。 她在观察长老爷,却不知,自己也被旁的人观察在眼里,便是那一群同她一辈的年轻人,看着她都无不兴奋。 长老爷开了口,他看着垂头不语的容仪,眼里带着笑意,说:“今日傅姑娘怎么好似很低迷,上次来的时候还很活泼。” 突然被提到,容仪愣了一下,她连忙抬头,稍加思索,微笑着回答:“只是方才在马车上坐的有些久了,这会儿头还有些晕,不过,上回容仪来,好像不曾见到长老爷。” 长老爷说:“那天我很忙,等你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你,只是当时,你未看到我罢了。” 他说完,老夫人开了口关心的说:“若是头晕,让小青带你去歇会儿?” 容仪连忙摆手,笑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容仪坐会儿就好了。” 老夫人却当她是不好意思,心里知道她怀有身孕,怀着身孕的人最怕折腾,说不舒服,那就是真的难受,怕她因为在这儿不敢随意,便说:“你既是小青的好朋友,来这便当是回家了,若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可别硬撑。” 容仪真怕自己刚坐下就被带下去歇息,那也有些太不叫样子了,长家人待客热情,自己却要把好度,可不能恃宠而骄。 她笑着说:“老夫人莫要担心,容仪晕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待喝完这盏茶就好了。” 她这么说,就是不会下去歇息了,老夫人并不勉强,只笑着让她随意。 …… 第1205章 谦卑 可嘴上说归说,心里还是心疼的,若是她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也不会这么拘束想东想西了。 可怜的孩子,回了自己家还要自持身份,端着拘着,这叫老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只想着,何时能相认?她不想每次让孙女回来吃饭都找别的借口了。 她的孙女,就是在家里住着都不犯法,可现在这般,她这心里却像是油煎着一般,让她有些着急。 有句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虽然老夫人每次看到容仪都迫切的希望当下就能认回来,可是分寸还是有把握的,不会由着自己想如何就如何,这件事,终究还是要通过傅家,只有等什么时候,傅家人放下了一切,就还有的商量。 …… 再怎么喜欢容仪,也不会一直同她聊,将姜舜骁撇在一旁,虽然,都更喜欢同容仪聊一些。 长老爷看着坐在一旁,安静不语,带着笑意看着容仪的姜舜骁,说:“今日第一次邀请将军来府中做客,若是礼数上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长家的人都散漫惯了,也许久都没将拿规矩捡起来。” 言外之意是,若有怠慢不周的地方,那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舜骁忙道:“长大人太客气了,长大人能请晚辈过来,晚辈心里便已经感激不尽,甚觉惶恐和欢喜。” 体面的话倒是都会说,长老爷笑了笑,说:“哪里哪里,将军如今是朝廷的新贵,又是青年才俊中最出彩的一个,能邀请到将军来府中做客,长家也甚感荣幸。” 这话若是从同辈人嘴中说出来,姜舜骁兴许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偏偏是从长老爷嘴里说出来,那真叫他惶恐不已了。 他笑了一声,真挚道:“长老爷言重了,晚辈不过是做了晚辈该做的事,谈不上新贵,只要于朝廷有用,于孟国有用,便是价值所在。” 听到这话,虽心中对他有偏见,可长老爷依旧忍不住点了点头,眼里有了满意之色,从他的话语和态度中让他知道,至少这个小年轻并不毛躁,也不因自己的功绩而骄傲,他依旧谦卑,架子摆的很低。 回京这么长时间,也见过京中的不少少爷,有一些当真是娇养在家里的,眼里没有世俗的烦扰,整日提着鸟笼在花街晃荡,真真实实的活成了纨绔的模样,大概心里都不知何为价值,只管张一张嘴伺候的舒服,有些更是因为家世的显赫,不将人放在眼中,以为自己就顶了天了,对人没有最起码的尊重。 这样的年轻人看到的多了,心中难免会失望,失望于对这一辈人中,若都是那样的货色,将来怎么放心把这天下,交给他们。 但到底,一辈人中,有碌碌无能的人,就会有出类拔萃之辈,幸好,这个将军是个有真才实学,且品质上还算说得过去的。 总算是有一点,让他看得顺眼的地方了。 他说:“早前也听闻过将军的事迹,听说将军十几岁便提枪上马,在边关一守就是十年,这样的毅力,在同辈人中是不多见的。” …… 第1206章 日子美不美,也很难说啊 每每话语都是对他的欣赏和认同,若不是姜舜骁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个怎样的人,恐怕,都要放松的以为自己当真相安无事了。 他没有为此感到沾沾自喜,而是说:“晚辈本家从武,自小便习武为生,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为保家卫国,虽说在当时的年纪去到边关,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可在战场上也多亏了有前辈照顾提携,才会有晚辈的今日,晚辈今日的功名,也不全然都是晚辈自己的功劳,那都是将士们在战场上,用血和泪换来的,本职如此,不足挂齿,晚辈也曾听说,长家人世代人才辈出,民间也有不少关于长家人的传说,只叫晚辈心生佩服,就算长家隐居世外,心中也不曾放下过这天下,不曾放下身陷苦难的百姓们。” 一旁的容仪听得目瞪口呆,平日里也没见爷说过这么多话过,想来今日他当真是十分在乎长家人对他的看法,不过,容仪心里也清楚,这些话并不都是体面话,而是爷的心里话。 而姜舜骁这一番话,也叫在场所有人对他的态度有了转变,一个人的态度究竟如何,是骗不了人的,尤其长家人个个精明,如果姜舜骁说的都是假话,是瞒不过他们的。 可见,这一番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可他堂堂安宁王之子,年纪轻轻就是圣上亲封的宁威将军,若说有些傲气也是在所难免的,可他今日这架子,摆的未免有些太低了,总不可能说,他畏惧长家,所以言语间才格外讨巧吧?他姜家比起长家,也差不到哪儿去,他也大可不必如此。 一旁长三爷笑了,插了句嘴,说:“看看,如今的年轻人当真是不得了,若个个都如将军这般,大孟的未来就有希望了。” 他开了个头,其他人也都夸了两句,气氛陡然间松快了许多。 看着大家脸色的笑意,姜舜骁沉了口气,吞咽了口唾沫。 老夫人看他,也有了满意之色。 原本,对这样的青年才俊,没谁会不喜欢,可偏偏这个出色的人,却是拐了他们长家找了那么多年的人,且给的只是一个妾室的名分,就算知道身份悬殊,不管如何,容仪也不可能在是一个总管女儿的身份下,坐上将军夫人的位子,可作为她的长辈,长家人心里难免会不舒服,只觉得自家的宝贝受了亏待。 必然就会觉得,当初是这小子强取豪夺,才将容仪拘在身边做了妾室,且有关于他们的传闻也听过不少,对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但他究竟是怎样的人,还得是亲眼见过,接触过了才能下定论,如今只能说,亲眼见过也接触过了,感觉还不错。 她说:“将军一看就是个有福气之人,如今,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儿女双全,这几个字看起来简单,可实际上,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单是一个家庭美满,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姜舜骁眼眸微闪,本能的看向容仪,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晚辈能有今日,也多亏了身边的人,否则,这日子美不美,也很难说啊。” …… 第1207章 妹妹果然不负第一美人的称号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表白之语了,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样的场合,他竟能说出这番话,也着实叫人吃惊。 别说长家人了,连容仪都讶异的说不出话来,呆愣的看了他一眼,倒不是她自恋,而是他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这样子,话就是对自己说的无疑。 这么多人呢! 在场的人,除了容仪以外,懂的自然都懂,看姜舜骁的眼色也讳莫如深了一些。 当众示爱,对于姜舜骁来说,已算是自降身份了,听闻他对府中的小妾很是宠爱,而今一看,果然是真的,看他的神态,也不像是在装样。 可一般人,谁会在众人面前示爱?姜舜骁可不是一般人,他能这么做,定是有什么原因。 莫不是,他已知道了什么? 其实不难猜,从他进门时的表现,和他谦卑温和的态度,这完全和外人描述的那个战神将军有很大的出入,可在场哪个不是阅人无数?且看他作为并不虚假,于是,便只能说明,他心中恐怕早就有了计较。 而作为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容仪的想法还停留在:他怎么能当着众多人的面说这些话呢?怪让人害羞的。 闲聊片刻,长青按耐不住,同长乐一起带着容仪出去,只道许久没叙,待用饭的时候,再将人带回来。 容仪未多想,临走前还有些担心,看了姜舜骁一眼,怕他依旧紧张,而姜舜骁还她温和一笑,似在说:不必担心我。 是啊,他是何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无需自己这般操心了。 看着她被长青和长乐一左一右“夹着”的背影,姜舜骁在心中苦笑,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方才那一番表现,怕是长家人早就看出来,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些事,并非被藏的天衣无缝,若有心人,且有那么点能力的人,想查又有何难?不过是时间问题。 长家人自当清楚,他们能查到的,姜舜骁未尝不能。 接下去,便是要打开天窗说讲话了。 果不然,待容仪一走,年轻一辈中,某一个姜舜骁叫不出名字的文雅男子便笑着开了口,说:“我这个妹妹,果然不负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是我长家人的模样。” 此人是长乐的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长家三爷的嫡长子,长绅鸣,学富五车,不似家中其他兄弟在外惩恶扬善,仗义走江湖,他主文,且如今也有不小成就。 姜舜骁不曾关注朝堂的文官,不然,也不会对面不相识。 但他这般开了口,姜舜骁自然也不会装聋作哑,在座的哪一位是好糊弄的? 长老爷正看着他,见他并没旁的反应,轻笑了一声,说:“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这话在自家人面前说说可以,出去了莫要张扬,长留也不争这些花名。” 长绅鸣笑了笑,说:“孙儿难得见妹妹一次,心里很是高兴,难免失了分寸,只是觉得妹妹是长家人,就算从小不在家中长大,可打眼一看,这就是我们长家的人,一点也不会出错。” …… 第1208章 对她没个交代 祖孙俩一唱一和,一点也没避讳姜舜骁,他自带着一点笑,看他们二人都停歇了,也知道自己该言语了,他说:“那些花名固然不重要,晚辈也不在乎心中的女子是不是京城的第一美人,是不是这天下的第一美人,这些名头说出去,对晚辈而言,总是没什么好处的。” 而后幽默一笑,又说:“这天底下有能耐的男子那么多,只怕自己守不住。” 这话,也不知几多谦卑了。 堂堂宁威将军,会怕守不住一个女人? 可也从这话中提现了他对容仪的看重和在乎,会怕守不住,会怕失去,他也在告诉长家人,他对容仪的感情并不全是强迫,他心中,对她是爱意和敬意,并非是对待小妾一样对她。 长家人微默,挑起话头的长绅鸣也闭了嘴,只静待好戏。 长老夫人亦笑说了一句:“明人不说暗话,将军也是个爽快人。” 姜舜骁笑了笑,说:“若是和聪明人说假话,那也太没意思了,今日能来长家,晚辈心里不知多高兴,只想说真话,不愿糊弄人。” 长老爷摸着腰间的舍利,精锐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光,他未语,长二爷开了口,说:“不知将军怎会知道长家密事?” 容仪的事,自然是长家密事,可偏偏这个人,成了他的人。 姜舜骁也不隐瞒,直说:“因为容仪的亲生父亲,我想帮她找到,后来遇上了长青才察觉到或许会有旁的联系,再加之……” 他稍顿片刻,才说:“我想给她更高的保证,她应当,与我并肩而立。” 说了这话,长家人的表情总算温和了下来,笑意中也有了温度。 至少,他们寻找了这么多年的家人,还算是有个好归宿,看姜舜骁这个样子,也不算是所托非人了。 长老夫人和长老爷对视了一眼,她默了良久,才道:“若她不是长家人,只是总管之女,你又如何让她与你并肩而立?” 姜舜骁微顿,而后说道:“这世上之事,总有道理可寻,她跟了我这么久,我若连个名分都不能给她,也着实是委屈她了,但这其中总需要时间缓冲,我能给她怎样的生活皆在以后,可总归这辈子认定的人,便是谁都无法将我和她拆散,打定了主意,除非是我自己,旁人也不能左右。” “……” “姜家不是普通人家,我虽不能当即就给她一个身份,可总归我也不会委屈了她,叫她跟着我没名没份。” 这话说的颇有水平,长老夫人也不是不知道,高门显贵的人家娶妻娶贤的道理,断不会叫一个总管的女儿当上主母,那也是坏了规矩。 可明明自己心里清楚,也还是会有些不快,她说:“你这话说的含糊,总归还是没个交代,你若想拖,便是拖一辈子,用甜言蜜语哄着,她也只有受着。” 姜舜骁顿了一会儿,目光微闪,他说:“对她我绝无糊弄之意。想必老夫人对晚辈和容仪的事也有所了解,有些话晚辈也不必藏着掖着,便直说了。” …… 第1209章 我待她她,都始终如一 姜舜骁确然仔细想过,若是容仪没有其他身份,只是总管的女儿,想将她扶上自己夫人的位置,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家里人再喜欢她,也不会允许。 他想过,总归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娶,已经顺从父命娶过一次了,结果如何人尽皆知,若自己执意不娶什么高门贵女,父亲拿他也没办法,最笨最耗时的方法,便是这么拖着,时间拖久了,自己身边只容仪人,父亲也会看在她为姜家传宗接代的份上,也会松松口的。 当然这个话若是说出来,长家人不见得爱听,也终究不是什么好办法,太空也太不现实,因为没有人可以替他作保,他如何身边只会有容仪一人,就算他自己发什么山盟海誓,说得感天动地,在这些长辈也耳中听着,也不过是一纸空谈,做不得真。 再加之自己之前哄骗容仪的手段并不光明磊落,他们又如何能信自己? 所以,姜舜骁默了良久,才说:“晚辈是什么样的人,在她面前从来都没有保留,因为,她是晚辈极信极爱之人,可爱之一字说出口,总觉太空太矫情,晚辈年纪虽不大,于男女之情却知之甚微,可遇到容仪时,我便知道,我要的人就是她,纵使当初对她的手段并不磊落,可晚辈这一腔热情,却非做戏,遇到她之前,晚辈从未有过知心人,晚辈对她,满腔爱意,只愿与她共白首。” 这样的话,就连容仪都未曾听过,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当着同辈人的面,姜舜骁不顾面子,不顾羞涩,便将此话说了出来,这比誓言都还要慎重。 连长老夫人都被他这一番毫不掩饰的表白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看着他,看他眼里的坦荡,便知此人,话既出口,绝不会是空话假话,不知为何,莫名的,就是信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这世界的风景,将军看得要比我这个老妇人多,以后未尝不会见到更美的绝色,只道那时,不知容仪是否还会是将军的唯一。” 这话问出口,老夫人自己都觉得好笑,于这样的家族来说,哪里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就是想问,就是想看他对容仪的决心和真心,到底能到什么地步。 这一回,姜舜骁几乎是立刻就回话,他道:“这世上的美景总是叫人眼花缭乱,唯有她,是让晚辈能静下心来的那一个,老夫人若是想问晚辈要一个承诺,晚辈此刻也是立刻便能说的,但只怕晚辈说了,老夫人也不见得会尽信。” 说到此处,稍有停顿,缓了口气,见老夫人不言语,他便接着道:“从容仪愿意接纳我的那一刻起,我便说过,此生我定不负她,不会叫她受任何一点委屈,不管是在王府里,还是在感情上,我待她,都始终如一。” 这话,又叫人都沉默下来了,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可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但他这么说,谁又能不信? …… 第1210章 奶奶一直念你呢 长青长乐两姐妹直接将容仪带去了两人的院子,越走越深,容仪才问:“你们准备带我去哪儿?” 长乐笑说:“知道你要来,我派人将我院里都收拾的很干净,带你去我院子里玩会儿。” 容仪笑了笑,听长青说:“你是不知道,她的院子有多乱,我平日都不愿意去,她也不爱别人动她的东西,能收拾干净?我都怕她理解的干净,不是寻常的干净。” 长乐立马说:“姐你怎么可以揭我短呢?这回是真的很干净。” 而后又对容仪说:“我姐怨我呢,上次她去找我,被我门口的鞭子绊倒了,就怪我不收,可明明是她自己不看路……” 长青威胁的看了长乐一眼,长乐立马住了口,嘿嘿笑了一声,将容仪的胳膊挽着,不怕死的说了句:“恐怕她现在膝盖上还有淤青呢!” 长青本想教训她,可见她将容仪粘的紧,怕收拾她的时候扯到容仪,只咬着牙说了句:“你今儿最好一整天都跟在容仪旁边,不然我定要好好收拾你。” 长乐虽然怕,但看长青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还是欠欠儿的笑了,她吐了吐舌,说:“我今晚去奶奶那儿睡,嘿嘿。” 长青没理她,也是没忍住气笑了,她颇有些头疼的说:“你就整吧,迟早落我手里。” …… 长乐果然没有骗人,院子里干净整洁,其实她院子也不是不干净,只是不整洁,东西并不会摆放整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喜欢乱一点,找东西的时候就好找一些,对此说法,长青一直说她纯粹是懒。 两姐妹对待容仪简直就像对待瓷娃娃一般,生怕她走这么久累着了,连忙让她坐下,下面的人手脚也勤快,很快就奉上热茶,出去时还看了容仪两眼,激动的脸都红了。 容仪对她一笑,说:“你们也太热情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刚才那个丫鬟看我,都把我看得不好意思了。” 长青长乐对视了一眼,默了一会儿,呵呵笑说:“这不是看你长得太美,连姑娘都移不开眼了嘛!” 容仪脸红了红,看着长乐说:“少来,长家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她们伺候你们,天天见到,看了我哪里还会觉得美?” 长乐呵呵一笑,表情很是虚心,却道是:“这话你说的没错,长家的姑娘确实个个都美,我不反驳,一点儿也不反驳。” 长青看了她一眼,淡笑着摇摇头,容仪也笑了,说:“你就不先谦虚谦虚?这么容易就接受赞美了?” 长乐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说:“你又不是外人,我做那套功夫做什么?我觉得你说的甚对,谁会嫌弃自己长得好看呢,好看就是好看,还不允许别人夸两句吗?” 容仪笑眯了眼,道:“你倒是耿直不做作。” 任她贫了两句嘴,长青接过话头,看着容仪,说:“你也许久都没过来了,今天既然来了,就在我这儿住一晚吧,你不知,奶奶一直念你呢。” …… 第1211章 说出口的皆为真相 长家人待自己向来热情,如今已不是第一次留她留宿了,可到底还是让容仪有些为难呢。 她放下茶杯,轻啧了一声,说:“我今儿是跟爷一起来的,走也该是一起走,不然,将他一个人撇下,也怪不好的。” 长青笑了笑,说:“分明就是舍不得和他分开。” 容仪微微脸红,长乐却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会迷路,你同他一不一道回去也不妨碍什么,你若应下,我就去让奶奶与他说,奶奶发话,他总不见得不放人吧?” 长乐这么一说,容仪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看了眼长青,长青不比长乐,她与容仪更为知心,也知她的性格,只怕长乐的话会叫她为难,便说:“如今,外面的病害那么严重,轻易也见不到你,我经常在外奔走,想见你还算容易,可奶奶他们想见你就不那么容易了,你好不容易来一回,奶奶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你再想想看吧,若是能留宿一晚也没什么的,尽管把这当自己家。” 容仪默了默,而后有些无奈,轻笑一声,说:“你们长家对外人都这么热情的吗?那做你们的朋友,简直也太幸福了吧。” 长青眼波微闪,她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才说:“也不尽然,长家待人向来宽宥温和,注重礼节,可却不是对谁都能像你这般的。” 这么说容仪就有些奇怪了,但只当自己是沾了长青的光,长青在长家是嫡长小姐,彼之长乐又有不同,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她朋友的缘故,才会被如此善待,只是这般善待,着实叫她受宠若惊,难以消受。 她开玩笑说:“奶奶这样疼爱我,我都想当她老人家的孙女儿了,只是不知,她这么喜欢我,你和长乐会不会吃醋啊?” 长青看着她,笑说:“你若愿意做我长家人,想必奶奶会很高兴,我大约也不会同你吃醋,因为,你是容仪呀,你便是得到再好的,我都替你开心。” 容仪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眼神带着几分思量,看着她,说:“我怎么感觉你们奇奇怪怪的?长家的儿女个个优秀,我算什么?竟然还能得到长家人的赏识,不对劲……着实不对劲。我也见过热情的人家,可像你们这般的,着实是不多,再热情也该有个度,我左思右想,我身上也没什么是你们可图的,反倒是对我而言,能得到长家人的喜欢,是极为有利的。” 长乐抿着唇,不知该怎么说,依着她的性子,本该觉得有些事既然已经查出来了,也没什么可瞒的,就该一五一十的将真相全都说出来,可是家里的人顾忌总是太多,顾及这个那个的感受,硬生生的拖到如今,而今相见不相识不相认,又是何苦呢? 若不是家里的长辈一再的告诫她不能冲动行事,莽撞的就将事情一股脑的都告诉容仪,她早就忍不住要说了。 所以此刻憋的尤为辛苦,只看着姐姐如何应对,她怕自己一开口,说出来的皆是真相。 面对容仪的疑问,长青心里也悸动着,她又何尝能憋得住呢?若是能说,她早就要说了,可家中人顾及傅家,顾及容仪的感受,只怕太过主动,让傅家没有准备,会寒了他们的心。 家里人何种做法都是有理由的,自己也万不能呈一时之快,让旁人难做,但她知道,自家人对容仪的态度早已超出了对一个朋友该有的热情和疼惜,若是自己都会觉得这不正常,容仪更是心思细腻之人,憋了这么久才问,也当真是憋坏她了,恐怕自己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 她目光深邃,半真半假的说:“你没想多,对你好当然是有利可图,因为……奶奶想让你做她孙女。” 她这般真真假假,一看就是玩笑话,反而叫容仪的疑虑打消了不少,以为她是闹着玩儿,便带了几分严肃,颇为认真地回了句:“这件事么……我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我得回去先向父母禀明,如果奶奶当真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想收我做孙女,我自己是做不了决定的,唯有请父母来相谈。” 这么一说,长青也笑了,这一笑,便更说明了玩笑成分居多,她回了句:“好啊……若有机会,一定要请叔叔婶婶,不,是请你们一家人,都来府中,见证你成为长家人的一刻。” 说笑了会儿,容仪才笑道:“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话若是传出去了,外面的人必会笑我是痴心妄想,还想与长家攀上关系,哎……是我魅力太大了嘛?走到哪都有人喜欢。” 末了末了,还自我调侃,自恋了一句。 长乐眼睛亮了一下,说:“以前都没发现,你是这样的容仪,不错不错!颇有常家人的气质。” 容仪笑笑,浑扯了会儿,她也差不多想好了,只说:“一会儿我去同爷说说吧,如果爷没什么意见,我便留下来,明天再回去。” 见她送口,长青和长乐对视了一眼,满口答应,只怕她反悔。 而其实,容仪心里想的却又是一回事,她只是想知道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王府的妾室,是如何能得到老夫人这样的喜爱的,若说没个什么原因,她是不信的。 莫名的心里总有一股悸动,让她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只是总是说不清,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大事,让她的心竟有些静不下来。 说是带下去坐一会儿,其实也逗留了许久,直到老夫人那边派人来催了,长青和长乐才带着人又去到老夫人的院里。 长家人请客,并没有分开男女席,但也摆了两桌子的菜,一是长家人本就人多,二是年轻一辈和长辈们,总还是要分一分。 容仪和姜舜骁自然是同长青长乐,还有长家年轻一辈的子孙坐在一处。 入座后,大家各说各话,容仪也小声地将要留宿的事说给了姜舜骁,哪知他一脸无奈的笑,说:“方才老夫人已经同我提过了,我已做好一个人回去的准备了。” 第1212章 日子美不美,全靠一张嘴 容仪有些讶异,没想到姜舜骁这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看来,今晚让她留宿,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看她脸色微变,姜舜骁低声安抚道:“没事,我一个人回去也不会迷路,长家人喜欢你,才想着留你住一晚,旁的人就算是想在长家留宿都没这个资格,你便安心在这儿住着,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回去。” 看他神色如常,容仪有些纳闷,她说:“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我再怎么讨人喜欢,他们对我也太好了,我都觉得自己无福消受了。” 姜舜骁目光微闪,看着她说:“不许这么妄自菲薄,你是我的女人,她们对你好一些,也是正常。” “可你之前还说,你不怎么受待见呢。” 言外之意便是,他们待我好,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姜舜骁轻咳了一声,说:“先吃饭吧,不要多想,他们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而已。” 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不得,说多暴露的便是更多,到时候圆都圆不回来了,此番自己也算是在同他们一起骗容仪了,若是日后叫她知道,心里指不定会怎么埋怨自己,明明知晓一切,却什么也不说。 且她原本就很敏感,恐怕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却又想不到那方面去,只能独自吃惊讶异困惑着。 这时,长绅鸣看了过来,看他们二人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笑了一声,说:“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话都是关起门来悄悄说的,都不与我们一起分享。” 容仪被调侃的脸一红,姜舜骁神色如初,还有几分淡然,他说道:“夫妻之间才能听的话,自然不能分享出来。” 话刚说完,腰就被掐了一下,不疼,倒是怪痒的,扭头一看,某人已经脸红的快要滴血了。 长绅鸣倒吸一口气,捂着胸口一副被中伤的样子,说:“这人欺我未成婚……” 长乐立马接话:“你是不是想成婚了,我马上和爹爹……” “打住!打住!你可别掺和,我如今挺好的。” 长乐却不依不饶,说:“作为兄长,到这个年岁了还不成婚,你不知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长绅鸣挑眉看她,不解道:“我成不成婚,自有父亲和母亲着急,与你有什么相干?你来的哪门子的压力?” 长乐不看他,看着桌子上的兄弟姐妹,控诉着,说:“兄长不成婚,小妹岂有先嫁之礼?各位哥哥姐姐,你们说,我这话说的对不对?他是不急着娶妻生子,可耽误的是我呀!我急呀!” 话音刚落,一个爆栗赏在她头上,长乐抱着头,眼神幽怨的看了长绅鸣许久。 长绅鸣轻咳一声,收回了手,说:“小姑娘家没羞没臊的,你就这么恨嫁这么愁嫁吗?哥哥也耽误不了你几年功夫。如今这般不好吗?哥哥不给你娶嫂子回来惹你生气,你也别嫁出去我们兄妹分离,让父亲母亲多享受享受儿女皆在膝下的快乐有什么不好?” 长乐一听,顿时垮下脸来,看着其他憋着笑看戏的手足兄弟,说:“听听!听听!这说的什么话?他竟还想再耽误我几年?我的天爷呀!你不娶妻自然有人上赶着,我这年岁是越发的大了,若是在家熬成了老姑子才嫁出去,岂不要叫人笑掉大牙?” 这话容仪听了都想笑,长乐岂是在乎这些的人?想必是心中早有了打算,有了爱慕之人,才会这样着急,想早早的把自己定下来,可却不能越了哥哥去,这才急了吧?偏偏,她这位哥哥却对成家一事半点也不着急。 长绅鸣却说:“长家的姑娘不愁嫁!这个你不必担心,就算有一天,我将你真的耽误成了老姑子了,我还未娶妻,我也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且一定让你嫁得舒服如意,只是现在你就别想了,你才几岁呀?就着急了?我的婚事么,父亲母亲或许会急上一急。但你就别想了,怕是遥遥无期!你呀,还是什么时候把你那些臭毛病改一改在考虑要嫁人的事吧,否则爹娘真的不介意让你在家里过一辈子,家里养你养的起。” 看他们兄妹二人打嘴仗,长青笑着说了一句:“就是,你现在才多大呀?何须急这种事?在家做姑娘不好吗?嫁给别人也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好,还是多珍惜珍惜在家里做姑娘的日子吧,等你将来真的嫁了人,便是想也得不到了。” 长青说这话当真没有别的深意,可或许是因为她和大殿下的事已然提上日程了,再加之她对这桩婚事本身的态度一直都不明朗,所以,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难免会让人多想,以为她在借这些话来控诉自己的不满。 静默了一会儿,长乐意识到自己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开口挽救,说:“你可别公报私仇,想用这些话就把我吓唬住了,婚后生活美不美,在场所有人,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说完,她求救的看着容仪,期望她能读懂自己眼神的意思,而容仪也不负所望,当她点到自己时,在这尴尬的氛围中,也没有将场子说的更冷。 “容仪姐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容仪的时候,她笑了笑,看了眼姜舜骁,说:“婚后的日子美不美么……当然是要看嫁的那个人怎么样,若是今天我想吃糖醋鲤鱼,他却偏要吃红烧鱼,那我便觉得这日子不美了。” 分明不是正儿八经的回答,却叫人忍不住笑了,长青的大哥,长绅节看着她,温和一笑,说:“傅娘子这话,我可不可以认为,是今天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今天,恰巧有一道红烧鱼。 容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我还没说完呢,恰巧今天我想吃的是红烧鱼,他想吃的也是红烧鱼,我们的意见达成一致,那这日子过得就美了。” 这时,沉默已久的姜舜骁突然来了一句:“原来,你在吃上,这么执着?” 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开了锅。 …… 第1213章 你谁家人呢? 婚后的日子美不美,问谁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且看自己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对方的家里又是怎样的环境,可即便这些都弄的清楚明白,日子也不一定能美,因为,谁也说不准未来的样子是丑是美。 气氛松活些了以后,大家说说笑笑,便将话题引到旁的上去了。 人总是互相吸引,互相欣赏的,尤其是在了解过后,发现了对方的美,自然就忍不住要亲近。 长绅节此人,为长青兄长,但很少听她说起,只因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一个好动,一个好静,一个行侠江湖,一个自有其他成就,所以,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了。 或许应该说,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 与同一辈人相处,就少了一些拘束,再加上大家都和和气气,尤其是知道她是孕妇,就格外温柔礼待一些,总是让容仪感觉到亲切好相与的。 长绅节说话自带沉稳,一派动作话语都颇为正派,容仪便在心中暗想,果然是老大,便是比小的都更成熟稳重一些,且已经成亲了,想来会更有责任感。 他与爷聊时政,许多话题都是旁人插不上嘴的,也唯有长绅鸣能一道说两句,看着一桌子的人,容仪便从他们的谈吐,大概能分出谁属文,谁属武了。 正想着,长青倾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大哥就这样,我总觉得他说话无趣,你若听得头疼,吃饱了咱们就先下去。” 容仪勾着一抹笑,轻声回道:“头疼到不至于,听他们说话也挺有意思的。” 长青微微挑眉,坐直了身子,心中暗暗想到,一定是和姜舜骁在一起久了的缘故,听这些居然都听不腻?奇了,大哥曾经一有时间就喜欢给自己树立正经思想,也没把她感染的多么正经,如今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吐槽归吐槽,长青亦是认为,一个家族里,还是要有一根桩子打正打深了的,根基牢固,为后面的基业打实基础。 旁的或许容仪听不懂,可当他们说起玉林关的时候,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只听爷说:“玉林关屠村一案关系重大,那边的线断了,如今只留一对姐妹,找线索不易,但我想,一定是关系重要机密,否则,对方也不会惨无人道,整个村子的人都没能逃脱毒手。” 长绅节握着酒杯,点了点头,说:“玉林关接近赤坦国,往来密件皆要从那里经过,在休战之后突然被屠村,难免让人多想。” 说到此处,姜舜骁的眼神变得深邃,家国密要,不做多谈,长绅节也知道这一点,话便到此为止。 而听了一耳朵的长青,却将目光放在了容仪身上,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饭后,姜舜骁坐了会儿就要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少人来送,容仪也跟着,小两口依依不舍的样子一时间也刺痛了不少人的眼,长乐低声嘀咕道:“把大将军也留下来不好吗?” 长青看了她一眼,拿胳膊戳了她一下,说:“你谁家人呢?” …… 第1214章 只是让她住一晚,还是远远不够的 长乐吐了吐舌头,说:“我们这么做,其中道理他们又不明白,岂不是叫人会觉得莫名其妙?两人一起来了,却叫一个人回去,一个人留下。” 长青看着姜舜骁,幽幽的说了句:“只有你会觉得莫名其妙,挺正常的,容仪没在家住过,如今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是让她在家住一晚,还是远远不够的。” 长乐叹了一声,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她说:“哎?姐,你说以爷爷和奶奶的性子,会不会叫容仪搬回来住,就当她未出阁一样?” 长青轻笑了一声,难得的没说她异想天开,反而很赞同,说:“我觉得,很有可能。” 长乐:“只怕大将军不乐意吧……” “不乐意,就要付出行动来。” 到时候了,乐不乐意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而这边,容仪看着姜舜骁,又不是让他们分开很久,突然间不知为何,让她有点舍不得。 “若不是已经答应了,我都想跟着回去了。” 姜舜骁笑说:“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别多想,好好留在这玩吧,明儿我来接你。”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而后轻叹了一声,而这时,长青走了过来,带着她回了屋里。 用过饭后,大多都是要歇息一下的,故而,长青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屋里。 同她两个人单独相处,容仪就更不拘束了,且一回到屋里长青就遣散了下人,只余她们两人,说话做事也都方便。 长青拍了拍床铺,说:“你来睡会儿吧,晚点我们再去奶奶那儿吃饭。” 容仪也不和她讲客气,因为确实是困了,只点点头走了过去,躺下之后才说:“如果有什么事,一定叫醒我,我怕我睡着了很晚才会起来。” 长青笑说:“你是来玩的,能有什么事?除了吃饭这件大事!你便安心的睡吧,就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 容仪轻笑了一声,寻了个舒服的位子,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看着她熟睡,长青将床幔拉了下来,自己也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容仪原本以为突然换了个环境,在别人家里多少是会有些认床的,却没想到,这一觉睡得还挺沉,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好像都黑了。 在床上躺久了,身子骨都发懒,让她不想起来。 外面安静的厉害,一点声音都没有,想来也是长青吩咐过了,容仪躺了一会才起来,一出去,天昏沉沉,快要暗了。 长青坐在火炉旁擦一把小刀,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问:“怎么就醒了?睡得好吗?” 容仪:“睡得很好,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还以为天都黑了。” 长青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说:“过来坐吧,这边更暖和,屋里没用什么香,对你和宝宝不会有影响。” 容仪坐了过去,在矮几上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看她专心致志的模样,这才看清她手里的不是小刀,而是一把柳叶飞刀。 …… 第1215章 若我能早一点找到你 飞刀很是锋利,刀面上也没什么花纹,线条看着流畅舒适,在她的手中像是有生命一样,转的飞起,却不会划到她的手。 容仪咽下茶水,说:“你还会用飞刀吗?” 长青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会一点,当初行走江湖,什么东西都学了点皮毛,还不算精。” 容仪撑着下巴,眸子里染了点艳羡,她说:“你好厉害呀,什么都会,如果我能和你一样就好了,走遍这万里河山,看一看不同的风景,我一直都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打转,也没机会走出去过,便是走出去了,也没能好好欣赏这世间的景色。” 长青抬头看着她,默了片刻却说:“每个人的生活都会不同,你有你的好,我有我的好,你羡慕我可以走出去,我也羡慕你现在的生活。” 容仪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是长家的大小姐,要什么没有? 她却说:“说句老实话,我以前过的就是太顺遂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家里人大都是支持我,但凡是想学的想做的,无一不顺心,所以现在对我而言,差别还是太大了,因为,我已经不能那样随心所欲了。” “……” “我羡慕你,不仅羡慕你在大宅院里能好好的生活,我更羡慕你和大将军的感情,至少你们二人相爱相守,不管如何,只要有这四个字,就已经很让人知足羡慕了。” 说来说去,还是在一个情字上逃不脱,还是对未来没有把握,这样的事容仪不知该如何劝她,正如她所说,每个人将要面临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所有的经历也不一样,造就的性格更是不一样,自己的一套说法在她身上未必能有用,但总归要捡些积极的东西说与她听,态度上至少是要好的。 便说:“我和大将军的事你也都知道,刚开始也不是那么顺遂的,当时我便想着,还能如何呢?他是大将军呀,除了顺从,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但和他在一起久了,经历的多了,发现了他的好,渐渐地,我也不再钻牛角尖了,学着接受,而后发现,其实许多事没有先前想得那么糟糕,试着改变自己,会发现,另外一种生活方式未必不好,生命中出现的那一个人,一开始不被看好的,或许就是良人。” 她缓了口气,想着在王府的经历,说:“我在王府人微言轻的,刚开始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好过,倒不是因为旁人不好过,只是我的心里总是有个疙瘩,可后来,时间久了,慢慢适应了,就都好了,我如今也能在王府里四处走动,不会怕东怕西,这也算是一种突破吧。” 长青看着她,眼神飘忽,半晌才说:“如果我能早遇上你,早一点找到你,我就不会让你经历这些了,我会让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不管是谁都强迫不了你,我一直觉得两人在一起,应当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事……可惜了,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 第1216章 我也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看着她后悔的样子,容仪笑了笑,说:“谁会预料到,我们能相见相识,成为朋友呢?” 长青笑而不语,她将飞刀收了起来,说:“是啊,其实,我该知足了,能碰上你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只是听你刚才那些话,不免遗憾,若我能早一点遇到你,绝不会让你任人鱼肉。”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说:“幸好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满足,不然,听了你这话,我都想要哭了,我也庆幸我遇到的那个人是他,他待我是真情,如果他对我只是一时新鲜,那我当真这辈子就这样了,女怕嫁错郎,我对此更是没得选择,幸好幸好……” 长青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她沉着声说:“他敢对你不好,我绝不会放过他,就算他是大将军,我也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容仪抿唇,看着她眼神温柔,说:“大青啊,许多事你也别钻牛角尖了,你从小便过得顺随恣意,你的眼界和性格都与我不同,你身上所背负的也更重,我知道许多事都并不如你意,但凡你自私一点,于你自身而言或许会快活一些,可既然做了选择,也不要太消极,你可是长家的姑娘,对自己难道没有信心吗?我相信,以你的身份,以你的见识和能力,将来也定会闯出一番天地来,只要你愿意,就算嫁人了,你也一样可以活得很精彩。” “嗯……” “你的背后,是整个长家,想来大殿下不论如何也会善待你。” 长青笑了笑,看着她莹白的手,肉肉的,指甲干净粉透,她拉了过来握住,道:“我也想过了,作为长家的人,我总不能一直自怨自艾下去,其实已经有好久不曾刻意去想这些事了,可今天在饭桌上,那会儿把气氛弄尴尬了,我也察觉到了,但当时我没多想,只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心情也沉顿了下来。” 容仪柔声安慰:“每个待嫁的女子都会有这样的苦恼,你大殿下还算是好的,有不少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嫁前与男方都是相见不相识的,不知他在外究竟是个什么名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等嫁了人入了洞房,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何人,自己要面对的将是一个怎样的丈夫,比起这样的盲婚哑嫁,你和大殿下至少还算是认识,且相处这么久了,对对方有了看法,将来怎么过心中早早的有了计较,这样便是极好的了。” “你说的极是。” 容仪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之前看着你对大殿下的态度,我心中都暗暗着急,只要你想通了就没事,你多试着同他接触接触,与他多些了解,总归是好的,你若一直排斥他,不给他一个与你心意相通的机会,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来说,总归都是会有遗憾的。” 听着这番劝说,长青静了半晌,灵魂出窍了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已经在试着与他相处了,许多事,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接受吧。” …… 第1217章 站在云端上的人 屋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 火炉里的炭香也慢慢淡了,两人说着说着,便一齐倒在榻上,姿态轻松,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长青忽然问:“容仪,如果当初你有选择的权利,你会不会愿意同他在一起?” 容仪愣了一下,虽然只是个假设,她却思考了很久,才说:“如果,在他面前我有选择的权利,那我和他也许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怎么说?” “之所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是因为当时的我只是一个丫鬟,任人鱼肉,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我陪嫁过来就是这里的人了,他若想,我怎么反抗?可若是我有了选择的余地,那说明我的身份就不是一个丫鬟,我可能有一个他无法把握的身份,他待我,也要三思后行。” 是啊,人都分三六九等,最底层的人注定是要仰望上面的人,而当上面的人俯视下面的人的时候,就有了决定权。 “如果我是某家小姐,我与他或许早就遇见了,京城这么大,高门贵族之间皆有联系,在相仿的年纪,我多少会在他视线里,可若是那样,他当真会喜欢我吗?说不准,也许,他喜欢的不是一个漂亮的身份呢?” “……” “以前我也想不明白,我只是一个丫鬟,为什么偏偏被他看上了?当初我对他也是避之不及,他的霸道和强硬都让我害怕,让我想逃离他,可我知道,我逃不开……后来,我与他也算是经历了许多事了,有了孩子之后再看他,发现了他身上闪光点,慢慢的接受了这一段感情,而后我才发现,我对他,也不全然都是恐惧。” 说到此处,容仪眼里闪着光,她扭头看向长青,对上她温和的目光,说:“我好像从未和你说过,我和他的过去吧。” 长青摇摇头,她便说:“其实我和他的开始并没有那么好,不像话本子里写的一见钟情,两心相许,当时的他对我来说,就是站在云端的人,我多么努力,踮着脚去触碰都碰不到的人,他是大孟的战神,是青年一代的榜样,当初陪着小姐嫁过来的时候,我心里除了忐忑不安,和因为别的事而交杂的情绪以外,其实,我是有些开心的,他虽名声冷酷,不近人情,可却不知是多少女孩儿的梦中情人,我也很喜欢他,但当时的喜欢,只是对一个守护神的感恩和崇拜,更多的是敬畏。” “……” “有件事我不曾同别人讲过,除了我和他,还有茯苓和秦家小姐以外,没有人知道。”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口气,坐了起来,靠在一边,长青也跟着坐起来,认真的听着。 容仪眼神晦涩,她想了片刻,才说:“如今过了这么久了,告诉你也没事,其实当初秦家小姐嫁过来的那一晚,洞房花烛夜……他们二人没有夫妻之实,从来都没有。” 长青愣了一下,她是知道秦家那位小姐不顾礼仪廉耻跟人私奔的事,却不曾想过她嫁到王府去居然和大将军没有行夫妻之礼? …… 第1218章 怎有拒绝的理由 这话说出去怕都没人会信,两人成婚了,居然还干干净净的,这谁敢信?可容仪这么说,长青又没有道理不信。 她有些惊诧,半晌才说:“这怎么可能?她当初是明媒正娶嫁进王府的,不管怎么说,她和大将军都做了一段时间的夫妻,你可别告诉我她干干净净的嫁进去,然后怀着别人的孩子跑了。” 这也太玄幻,太离谱了! 还不等容仪说什么,她便自顾的说:“大将军是什么人,自己的妻子有异样他能不知道吗?” 这顶绿帽子他能戴的那么安然? 容仪看着他,心里暗想,这么离谱的事说出来,怕是谁都不敢信的,可偏偏就真实的发生在他们身上,就连容仪自己都觉得离谱至极,或许是当时年少无知吧。 她说:“这件事,我便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长青做洗耳恭听状,只听她说:“秦家小姐和他的洞房花烛夜,可和他在一起的人……却是我。” 长青瞪大了眼睛,一句粗口差点没憋住。 看她震惊的模样,容仪脸红了红,说:“你别惊讶,我说的都是真的,秦家小姐心里一直有别人,可当时的她不敢私奔,毕竟是皇上赐婚,她若是私奔,会牵连秦家,所以,她便只能带着不甘和不愿嫁进王府,说来,当时我一直觉得,我有罪。”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 容仪顿了顿,说:“秦家小姐成婚前,那个男人找到我,求我让小姐与他再见一面,我当时看他们有情人不能结善果,心里也替他们难过,且那段时间秦家小姐每日抑郁不乐,我怕她把身体糟蹋出个好歹乃,一时心软,就做了个中间人,帮他们牵线搭桥,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她说到这里时,长青隐隐就猜到后面的发展了,一时眉头紧锁。 容仪说:“我本来想着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好聚好散,把话都说清楚,可却没想到,办了个蠢事,让他们的感情死灰复燃,重建希望,尔后,自己成了棋子。” “其实,我当时虽在秦家小姐身边伺候,可当时要陪嫁的人并不是我,我终究不是奴籍,只是当时母亲为了更好的照顾秦家小姐,让我做了她贴身的陪读丫鬟,久而久之,丫鬟的身份做久了,就不记得自己原是个良民,而非国公府的丫鬟婢女,当时她说她害怕,她说她不想一个人去到陌生的地方,她一定要我陪着,她说她最信任我,只有我陪在她身边,她才能放心……” 顿默片刻,容仪笑了,说:“说起来我当初也真是蠢,她怎么能算是嫁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呢?秦国公府和安宁王府原本就是亲戚关系,她也没少去王府玩,说起陌生,那里对我来说才叫陌生,我原本可以呆在爹爹身边,不用再做卑躬屈膝的丫鬟,可当时她那样求我,秦夫人也放下架子同我说软话,我一时心软的不得了,只觉得她们都如此器重我,我怎有拒拒绝的理由?” …… 第1219章 而他当真就注意到我了 只道当时年少无知,想事终究想得不够全面,只有当事情发生了才发现自己当初所做的选择,当时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回顾那些过去,心里就像被刀子又刮了一遍,因为当时的自己当真是有真情在,可别人对她,却都是算计阴谋。 “在陪嫁前,母亲给了我一瓶药膏,那瓶药膏可以将人的容颜变得丑陋,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脸上都有一块黑疤,因为有人觉得,我容貌还不错,怕我顶着这张脸去勾引未来的姑爷。” 听到这话,长青瞬间怒了,她忽然想到长乐之前说过遇到容仪时,曾在她那里看到的药膏。 折颜膏,两生花…… 容仪并未在这上面多做解释,她接着说:“旁的不论,其实当时对于我来说,我的容貌确实带给我许多麻烦,能将它遮掩,虽然其用意不怎么让人高兴,可终究结果是好的。” “……” “秦家小姐出嫁那一天,我和春柳被事先安排送了进来,当时我和春柳都刚来,对王府里的人也都不熟悉,还好有茯苓,对我很是照顾,等秦家小姐拜完堂回到屋里之后,一切都还好好的,我看她情绪还算平静,以为她已经接受这桩婚事,并打定主意要好好过日子了,当时我是为她高兴的,因为在我看来,她也没得选,相爱之人不能相守,就已经是很痛苦的事了,若能想通好好过日子,也是好事,可我却不知,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安安份份的做将军夫人。” “……” “本该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她却将新婚的夫君惹恼了,口口声声的说他是活阎王,说他手中沾了不少人命,她惧怕她的丈夫。” 长青眉头紧锁,说:“那是她的丈夫,她这么说,谁能受得了?她是故意的。” 容仪点了点头,道:“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把将军惹恼,想让他厌恶她,从此以后冷落她,不仅如此,她还说……” 容仪突然顿了一下,她抿着唇,将那些露骨的话咽了回去,只说了一句:“她把我牵扯了进来,那一晚,她被爷赶了出去,而我被拽了进去,看着暴怒到异常沉静的爷,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怕他会一怒之下掐死我,可那一夜什么也没发生,我在床上躺了一夜,他没动我,后来,也没再提起这件事,这件事被封的很严,除了我们以外,再没有别人知道了。” 长青脸色一沉,说:“她为了她心爱之人,把无辜的你牵扯进去,真是好心计!” 容仪虽没有说得透彻,可从她的表情长青也不难猜出,那个女人会说出什么话,分明就是把容仪当成棋子,当成物品…… 不过,想到姜舜骁,她的气顺了一些,看着容仪平静的神色,长青说:“好在他没有气昏了头,真把你怎么样了,不然,你怎么能接受他啊?” 容仪笑了笑,说:“其实我想他注意我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秦家小姐亲手把我推给他,而他当真就注意到我了。” …… 第1220章 我当时是心疼他的 故事的开头或许没有那么完美,没有那么顺遂,可还好遇到了好人,遇到了知心人。 容仪说:“一开始他对我很凶,我每天都很怕他,甚至不敢见到他,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我想尽法子躲着他,可后来他明目张胆的将我要去了招懿院,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那个时候我只顾着怕他了,却没想到,那也算是我和他再慢慢培养感情了。” 长青轻叹了一口气,说:“虽然那个见鬼的秦家小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好她没害着你,她把你推向了一个对你好的人,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容仪轻笑一声,说:“可当时我哪里能想到这些?当时我也不知道秦家那位小姐和之前的那个人还有着联系,等到后来事情慢慢败露了,她想要逃走了我才知道,可那个时候为时已晚,许多事挤在一起发生,没给我喘息的余地,再后来,她走了,掀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 “……” “其实她的胆子一直很小,她不敢违抗圣旨,怕害了秦家,她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也没有彻头彻尾的自私,至少,她还知道不能坑害自家人,可似乎她的做法也不怎么高明,如果当时爷对她有感情有执着,她就不会那么顺遂。” 这倒是,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一顶明晃晃的绿帽子,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就算自己不爱,也不允许她背叛自己。 长青看着容仪,说:“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因为没有感情,再加上两家之间本就是亲戚关系,就算被背叛了,大将军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成全她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 容仪脸微红,也没有否认,她说:“后来我才知道,爷痛快的放她走,一是因为她和那个人已经有染,肚子里有了孩子,如果将她留在府中,爷也是不愿意的,再加上当时的我……” 看她羞怯,长青笑了,接着说:“我已经明白了,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送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换来一个自己钟意的,何乐不为?” 而后又感叹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有些佩服这位大将军了,他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大丈夫能屈能伸,倒是厉害,寻常男人,哪里能忍受妻子这般?”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他是一个好人,当初明明是秦家小姐对不起他在先,可他却还帮着秦家小姐与那人私奔,一个人承受住了秦家的怒火和攻击,担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和骂名,当真是不容易,我当时是心疼他的,因为我知道真相,可却又不能说。” 长青拍了拍她,说:“好在你们是苦尽甘来了,说真的,你们能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如果有半点差池,以你的性格如今也不会这般顺遂,反倒是那位秦家小姐,也算是自食恶果了,自古以来私奔就不是什么好事,好歹是高门贵族出来的小姐,却也这般,真是叫人无话可说,她当初算计你,如今,该她受的,一点也不会少。” …… 第1221章 是谁让她这么自卑呢? 当初的事几多风险都已安然度过,若是他们不说,就不会再有人知道这其中内情,从来都不是姜舜骁负了秦家小姐,从来都不是那个陪嫁丫鬟,爬上了姑爷的床,抢了她小姐的男人。 不管怎样被误解,被外面的人唾弃,容仪都不曾放在心上,流言蜚语伤不到她,真正伤害到她的,是秦家那位小姐。 如果今日不同长青说,或许,这件事会就此被掩埋,不会再有人知道。 不过容仪说,也不仅仅是将真相说出来,看着蹙着眉的长青,容仪深吸了口气,说:“其实将这段真相告知,也不仅仅是为了说出这段真相,我更想以过来人的视角告诉你,我和爷的开始并不美好,可日子总归是两个人过的,若是想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只有靠自己,日子好不好是自己说了算的,不过也重在要有心意,如果双方都无这个心,便是双向的奔赴,也很难将日子过得和美,我和爷幸好是遇见了对方,如果是我这个情况,可遇上的人不是他那般心性,也许我如今的命运苦不堪言……” 容仪有想过,但凡姜舜骁坏一点,不学无术一点,纨绔一点,风流一点,自己的日子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过,这天底下有几个妾室能过成她这般? 上头没有正经的婆母压着,也没有正头的夫人在身前摆着,她自跟了爷也没受过什么委屈,遭过什么罪,一直以来都倍受庇护,就算曾经发生过一些不美好的事,可现在想想,也不算什么了。 在王府里,她已经算得上是自由身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爷对她也没什么拘束,做妾做到这份上的,她算是头一个了吧? 就连当初备受宠爱的王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屋里,备受宠爱的她,也不如自己这般逍遥快活,容仪想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爷的心里只有自己,才给了自己这般特殊的权力和地位,说起来,一个妾室本就难登大雅之堂,可偏偏到了自己身上,什么都不一样了。 说到此处,长青也不禁想到,当初的容仪在外的名声确实可以用糟糕两个字来概括,在旁人眼里,她能麻雀变凤凰,是因为她爬了主子的床,怀上了主子的孩子,母凭子贵,旁人都笑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低贱之人,大将军连一个过门礼都未给她,这不正说明,她这个人一点也不受看重,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偏偏,人家小两口关起门来把日子过得很好,没有人知道,他们口中居心不良的容仪才是被迫的那一个,外面的人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女孩儿,将她说的不堪,可真有那么不堪吗?难道不是人心作祟,人心险恶吗? 容仪看着长青,轻叹了一声,说:“总之,如意的不如意的都这么过过来了,我如今不求旁的,只求我肚子里这个孩子能平安落地,和他的哥哥姐姐将来也是个伴儿,我的身份我一直都清楚,我从不敢奢求更多的,我向来以为他待我如此已经足够了,可他总说他要给我最好的,他要让我成为最好的。” 说到此处,她笑了笑,接着道:“可他不知道我想要的就是这么简单,虽然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做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可他对我这般好,我便心甘情愿的就这么呆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你不知道,他说,他想让我和他并肩而立,可我知道这并不容易,所以,就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倒不是我没有上进心,而是我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哪里做得了他的夫人?我只怕德不配位,我会失去更多。” 长青忙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他既疼爱你,说要给你的,这便是他应当给的,还有,出生又算什么?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谁不是吃饭喝水慢慢长大的?你以清白之身跟了他,他就该将你当成妻子一般。我知道你和他两情相许,不在乎这名分地位,也不在乎是正头妻子还是妾室,可我告诉你,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就算他再宠爱你,你若是个妾室就永远是个妾室,你生的孩子也永远都是庶子庶女,他们永远都不会有嫡出来的尊贵。” 缓了口气,她又接着说道:“你说你德不配位,就只是因为你的出生?出生并不能代表一切,这世道上,男人就算是穷苦了一辈子,也可以靠读书,靠卖力气出人头地,那女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就因为你的出生,你便觉得你这辈子都不该嫁一个好男人,不该嫁到高门去?做高门的夫人?” 容仪默了,其实,她也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心里只是觉得,身份地位这道坎儿,实在太难迈过去了,他若想改变,不知要废几多力气,才能堵住那么多张嘴,让自己成为他的妻子。 看她顿默,长青语气软了下来,她说:“我记得你一直都在跟茯苓学看账,如何治家,如何打理庄子、店面和人心,这些于你而言并非是一窍不通,你曾也说过,你从小就读书识字,你并不是一穷二白,你骨子里装着的都是知识,你怎么敢这么看不起你自己?” 容仪眼波微微闪动,心里更是感动,她吸了口气,笑说:“怎么回事?原本是我要劝你的,怎么反过来变成你劝我了?” 看她这般,长青也笑了,她松了口气,说:“你这般聪慧伶俐,想必不用我劝,我只是看不得你看不起自己的样子,你是我长青的朋友,又怎么会差?你觉得自己差,不就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容仪含笑,她半玩笑的说:“做人可不得谦虚点吗?若太骄傲了,出门是会被人打的。” 见她贫起来了,长青笑了,也放松了,方才看她那般,还以为她真哽心里去了,才急着想打消她那种念头。 心里更多的是心疼,她之所以对自己这般不自信,更多的还是因为从小便有了这样的认知,总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配得到好的…… 是谁让她这么自卑呢? …… 第1222章 老夫人心里,痛啊! 不用想长青也知道这个人是谁,她把容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偏偏又没有谁能去谴责她,长家人更是没有资格去谴责她,唯一有这个资格的,只有容仪自己,可长青太了解容仪的性格了,她多半会劝自己放下…… 后来,容仪又对她说:“你和我不同,站在我的角度上看你,你的起点比我高出不知多少,你和大殿下门当户对,可在我心里,他也有一点配不上你,那便是他先前有过旁的人,还有一个孩子,虽然那个孩子……”顿了片刻,她越了过去,继续说:“你这么潇洒干净的人,跟他确实是有些委屈你了,你该配一个同样干干净净的人,可或许人的缘法就是如此吧,月老偏要把你们凑成一对,我也看得出来大殿下对你很是用心,想来,他也很珍惜这一段感情。” 长青沉默了,眼神也暗淡下来,容仪却直言不讳,说:“诚然,说句老实话,他对你这么好。究竟是因为你是长家的女儿,还是因为你只是长青,这都不好说,我私心里更希望是偏于后者,无关身份地位,他对你好只是因为你这个人,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你自身的条件,且都是你的后盾和本事,若你愿意,你和他至少会好过一些,可若你不愿意,折磨的是两个人。” “你还是想劝我接受他是吗?” 容仪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说:“我之前同你说的,确实是希望你能试着接受他,可现在我想了想,有时候也不必勉强自己去做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的事,如今,我只想告诉你,不必强迫自己去接受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一切都只为让自己更好过一些,身为长家的女儿,你自有你的傲气,我知道你也不希望你的后半生都在冷漠和寂静中度过,何不用热情去拥抱明天呢?无关其他,只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容仪心里依旧希望她能试着和大殿下相处,或许能处出感情。 也许是因为自己尝到过了两情相许,相知相守的滋味,只觉这滋味太过美妙,便忍不住想让长青也能得到,只怕她太倔强,只怕她钻牛角尖。 长青沉默了很久,脸上虽没有笑意,可也是轻松的,她说:“你知道吗?如今没谁敢再劝我这件事了,要么就是被我不耐烦的打断,要么我就再也不理他了,他们也是怕了我了,在我面前轻易不敢提起这件事,可唯有你,你说话总是能让我舒服些的,从你嘴里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身为长家女,要担起的责任’这类话,你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只是为了我而考虑,你的话总是让我能记到心里去,感动许久……” 容仪沉了口气,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我认你当朋友的时候,认的只是你这个人,也无关乎你的身份。” …… 外面的雪吹了停,停了又吹,天色不知何时沉了下来,而站在门口许久许久的人才终于回去。 等回到了院里,锁香扶着老夫人坐在火炉旁,满脸心疼和焦急,说:“老夫人冻坏了吧?” 老夫人将手摊开,脸虽冻的惨白,可脸上却是温暖的笑,她说:“紧张什么?我又没老的动弹不得,这样的风雪伤不了我,我这会儿心里暖和着呢。” 锁香说:“老夫人是因为容小姐今晚在府里歇息的缘故,还有方才容小姐说的那些话,奴婢听着都觉得感动,到底是血脉亲情,前面不知多少人劝过青小姐,她都听不进去,偏偏容小姐的话她能听进心里去,也是不容易。” 老夫人叹了一声,说:“她们两个都是苦命的孩子,一个是从小就苦过来的,一个还不知前路如何,终究投生到了长家,也是长家对不住她们。” 锁香忙说:“老夫人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两位小姐生在长留是福气,苦的是这世道,两位小姐有长家这么多长辈疼爱庇护,不知有多么幸运。” 老夫人眼神黯然,脑海里回响着方才听到的,心里几多滋味交缠,不管旁人怎么说,她的心里总是有那么道坎过不去。 身在这样的人家就一定是好吗?当初,她的几个孩子刚出世时,也是意气风发,人人都夸她的孩子有福,投生到了这样的好人家。 多么好的人家? 她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别的小孩子在玩泥巴,他们就已经被按在桌上习文识字,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学的会?可学不会就会被打手心,自己心里心疼的不得了,可偏偏不能过去安慰,得让他们从挨打中学的更牢,学的更快。 早上天不亮就要被拽起来,在院子里一个个扎好马步练基本功,长家的男儿个个文武了得,这都是一个又一个不眠不休的日夜所练出来的。 后来他们长大了,确实个个都了不得,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根本就不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操心,他们一身本事,走到哪里都能立稳脚跟。 再后来,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要做,很少有闲着的时候,老夫人回想起来,自己生的这些孩子,其实从未给到过他们什么,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他们从生下来就没有享受过,反而是因为长家人的身份将他们压制住,让他们失去了很多,从小就在学着怎么长大,怎么承担起肩上担着的责任。 到这一辈了,总算是都松口气了,远离了京城的是非纷扰,一家人也终于可以清净享受,因为,重任都在长青的父亲那一辈人身上…… 大儿子的离开,是她心口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儿子,自然意义不同,他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也是所有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可偏偏……天妒英才! 自己所有孩子中,个个都成家立业,儿女双全,只有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偏偏没什么下场,失踪了这么多年了无音信,就连他的家也支离破碎,找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找到他唯一的女儿。 老夫人心里,痛啊! …… 第1223章 今天你没喊老大媳妇来用饭? 所以,谁又能说,身在王权富贵人家中的孩子,就一定是幸福的呢? 每个人,生来就是一种原罪,各有各的苦,不说却不代表没有。 人活到一定岁数,对自己一生回顾的时候也有许多感悟,就算豁达如老夫人,也曾产生过轻生的念头,她想去阴曹地府看看,自己失踪的大儿子,是不是早就过了奈何桥。 可心中再悲痛,也知道许多事便是这般不如愿,越是不如愿的,也是强烈的厉害。 一直以来,对长青这一辈的管教就要松一些,或许这就是旁人说的隔代亲,许多在自己生的孩子身上没有得到过的,都想在下一辈身上补偿回来,再加之当时敢朝换代,长家退出了是非之地,对于新一代人的教养便不如之前那般严苛了。 不过,该教养的一点也没少,虽是放养,可也放养的很好,如今个个都有出息,个个都很出彩。 可唯一放不下的还是大房一脉,一直没个下落,如今找到了,悬了半辈子的心才终于放下。 老夫人说:“世道不公,叫我儿的后代受了这么多苦,我如今唯一可以欣慰的,便是那个将军,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从前听说他是如何对待我的孙女,我便觉得心痛,我长家的人何时沦落到这个地步,被人这般对待?” 锁香说:“长家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容小姐虽从小没在老夫人您身边长大,可她的命是不差的,虽说王府没给容小姐一个交代,可两个人过日子,最重要的还是要心意相通,相爱相守,有些时候,名分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老夫人却说:“或许在那之前名分不重要,可如今我找到了她,这名分便是最重要的,我长家没给她带来半点福运,她却因生是长家人而从小遭罪,也怪当年将几个孩子教养的都太有自己的主意了……” “老夫人说的是,容小姐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自然要为她讨一个名分。” 老夫人叹了一声:“只怪找到她太晚了,等找到她的时候,她已有了家室,如若不然,我定要将她养在身边,再好好的养几年,把那十几年的空缺都补回来,可如今她已是别家人,我便是想补偿也很难补偿,并只能在这些上面能做一点是一点了。” 看老夫人难受的模样,锁香也难过,她说:“老夫人千万不要这么想,人生几十年,还长得很呢,就算当初亏欠了容小姐,可容小姐如今也有了孩子,一切都不晚,奴婢倒是觉得这天下之大,能将人找到,且看到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样子,便就是不错的了。” 是啊,如今的世道,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女孩儿,想生存下来有几多不易。没经历过的人,谁又能懂?谁又能体会? 找寻了十几年的人,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打算,与之相比,现下的结果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老夫人点点头,心情也顺畅了一些,她吐了口气,说:“去让厨房弄点饭,晚上就别太多,我看容仪爱吃辣,烧两道辣的,其他,按着平时的来吧。” “是。” …… 用晚饭的时候人就不那么多了,老爷子在老夫人在,小辈中,长青在,然后就是容仪了。 原本容仪以为,至少长绅节和长绅鸣,还有长乐她们几个都会在,可来了之后才发现,晚饭的人当真是少,不过倒也不会显得孤独。 长青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局促不解,拍了拍她的手,笑说:“长家是一个大家庭,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家,寻常时候都是独自在自个儿院里弄饭的,偶尔才会一家子聚在一起吃,这是爷爷奶奶定下的规矩,长家不兴分家这一套,可倒也不会把儿孙都紧紧地握在身边,毕竟,大家都成家立业了,若是总是跟长辈挤在一个屋子里的话,不仅显得拥挤,人也会少了许多主见,所以,都是自家人当自家的主,不过……最有发言权的还是爷爷。” 容仪笑了笑,看她挑眉,玩笑了一句:“虽然在这个家最有发言权的是爷爷,但只要奶奶喜欢你,你在这家里就可以横着走了。” 容仪笑了,很认真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虽然来长家次数不多,她也看出来长家的男人对妻子都是十分敬重和爱护的,小一辈的成婚的少,可长辈们夫妻之间,便是琴瑟和鸣,相敬相爱。 长青又说:“其实平日里爷爷奶奶更喜欢两个人独自在家中吃饭,喝点儿小酒,不大乐意我们这些后辈来过多打扰,可现在不一样,一个你,一个我,是他们最放不下的人。” “我?”容仪诧异了。 长青看着她,而后一笑,说:“这样说话,显得我的话更饱满一些嘛,我的意思是,你是长家的上宾,所以,你在这儿,我是待嫁的姑娘,所以,我在这儿。” 上宾? 也还是奇奇怪怪的。 不过不等她们在多闲聊什么,长老爷和老夫人过来了,待看到两个小辈的时候,长老爷的神情明显温和了几分,他招了招手,示意上桌。 只这几个人吃饭,不仅安静,说话都方便一些,容仪看得出来老夫人这会儿是真高兴,上了瓶酒,三个人都到了点,然后拿起另一个瓶子给容仪倒了一杯,果香飘逸,入人心神。 她说:“你如今喝不得酒,这是果水,小孩儿喝这个。” 长青立马说:“奶奶,我也是小孩儿啊……” 老夫人笑着嗔了句:“咱们四个人吃饭,你不陪着喝酒,还想跟容仪抢着果水喝啊。” 长青嘿嘿一笑,讨巧道:“那自然是陪爷爷和奶奶喝酒爽快,我也不是馋果水,只怕有人馋我这口酒呢。” 容仪闷闷一笑,却说:“我不馋,这果水香的很,我就好这一口呢。” 看两小孩儿拌嘴,老夫人乐的合不拢嘴,正要说什么,旁边老爷子开了口,说:“今天你没喊老大媳妇来用饭?” …… 第1224章 老夫人不喜大夫人? 老夫人一愣,长青也是一愣,身体板正的对着桌上的饭菜,眼睛却下意识的往容仪身上瞟。 老夫人亦是下意识的看了容仪一眼,而后说:“没有,我今儿谁都没喊,就只这两个小娃娃。” 容仪不明所以,只是淡淡笑着,静静听着,此刻,她哪里知道,他们口中的老大媳妇,会与自己有什么相关。 看爷爷脸色不对,长青插了句嘴,笑说:“大伯母晚上用饭都挺早的,每回用完饭了,都会出去走会儿,恐怕这会儿都散步回去了。” 老夫人没在说话,老爷子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去叫大夫人过来用晚饭,若是她用了就算了。” 这一下,老夫人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她说:“青儿不都说了吗?她大伯母平时用饭用的早,你这去一趟又是何必呢?” 老爷子不慌不忙,只说:“离得又不远,便是去问问又如何?” 而后看着容仪,语气温和了下来,说:“你饿了吗?” 容仪忙道:“不饿不饿。” 老爷子神色更温和了,说:“在我们这用饭不用太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怎么舒服怎么来,若是饿了你就先吃,你如今怀着身子,一人吃两人补,也不用强撑着。” 容仪多么敏锐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此刻老夫人和老爷子之间这点微妙的气氛?她不知老夫人为何会有些不高兴,难不成是因为有自己这个客人在怕怠慢了?总不会是她不喜欢她的大儿媳妇吧…… 如今询问自己的意见,也不过是个台阶,自己顺着说便是了。 她说:“刚才过来的时候,和大青在她院里吃了些糕点,确实不太饿,等大夫人来了之后一起开饭吧。” 等她说完这句话,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吐了口气,情绪好了些,只不过老爷子一与她说话,她就又板起脸来了,这就更坐实了容仪的想法。 莫不是,老夫人真的不喜那位大夫人? 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容仪并没有去细想,终究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如何想的也并不重要。 下面的人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只是那位大夫人并没有跟着过来,下人回来时只带了句话,说是大夫人早就用过饭了,再看会书都预备要睡了。 得到这个答案,老爷子并不意外,他说:“那就开饭吧。” 容仪下意识的看了眼老夫人,可她的表情却很复杂,也没有很舒坦的样子。 不过,也只是一小会儿,她便如常,还笑着说:“平日里都是我和老爷子两个人在家中用饭,这晚饭大多都以清淡为主,不过我中午看你爱吃辣,就让厨房准备了两道辣味的,你看看今晚的菜有没有你喜欢的,你喜欢什么提前跟我说,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我也好提早做准备。” 晚餐并不丰盛,但四个人吃绝对是够了,容仪觉得这样就很好,就像是一家人寻常的吃顿饭,若是准备太多,也会显得有些夸张。 容仪说:“太让您费心了,我吃饭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老夫人却说:“我看你像是在说假话,你若当真不挑食,怎么长得这么瘦?” 容仪抿唇一笑,说:“天生的体质,不易发胖。” 老夫人挑眉:“你这一点和我倒是像,我年轻的时候,像你这般大也是如此,就算是生了孩子之后也没长几两肉。” 容仪莞尔一笑,道:“若是容仪能像老夫人,那就是容仪的福气了。” 老夫人:“这张小嘴怎么这么会哄人开心呐。” 说说笑笑,老爷子中间也跟着插了几句话,只是老夫人不大怎么搭理他,他便乘兴而来,讪讪退场了。 长青夹了筷子辣子鸡,说:“我听说酸儿辣女,容仪,你喜欢吃辣,这一胎会不会是个姑娘啊。” 容仪说:“倒是有这个说法,可是儿子是姑娘我也说不准。” “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容仪没有犹豫,直接说:“我想要个女儿。” 闻言,老夫人看着她,笑说:“这倒是奇怪,如今人人都希望多生儿子,觉得儿子就是福气,你小小年纪却更喜欢女儿。” 容仪:“其实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是一样心疼,我想要女儿更多的是因为对我家小团子的亏欠,当时生她的时候没生好,她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如哥哥健康,我便想着如果这一胎能生个健康的女儿,给小团子生个妹妹,以后好保护姐姐。” 老夫人没笑,只说:“保护妹妹,不应该是男孩儿的责任吗?” 容仪说:“是男孩儿的责任,是一家人所有人的责任,我亏欠了小团子,便想给她生个妹妹,陪她一起长大。” 老夫人眼睛都是心疼,她说:“你也别想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你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你当时是一胎双生,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话虽如此,可她同样是当母亲的,何尝不明白同为母亲那一点心思呢,孩子就是上辈子的债主,这辈子来讨债的,总是让父母牵肠挂肚,担惊受怕。 看着容仪娇娇小小的样子,老夫人都很难想象,她这么小,当时怀着双生胎是怎么过来的。 这顿晚饭用的倒是快,后期话题便围绕着孩子上,长青和老爷子都插不上嘴,不过老夫人每每说个什么,都会提她一句,让她记好,以后总会用上,说的长青直接不言语了。 饭后,被冷落好久的老爷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一会儿,便借口说回书房处理点事,长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知都多晚了。 她很清楚的记得,自从爷爷离开朝堂之后,在家闲赋了几十年,许多习惯就改了,比如……晚饭过后,不会再逼着自己去处理公事,他总说,一天到晚白日里该忙的都在白日里完成,晚上就该好好休息,尤其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她都知道,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偏偏,一句话也没有,长青就眼睁睁的看着爷爷灰溜溜的走了。 那个当初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京城中跺一跺脚,京城就得抖三抖的男人,在自家妻子面前也是不敢抬起头来,敢有多硬气的。 …… 第1225章 都不舒坦 晚饭过后,长青和容仪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聊了些家常里短,便叫人送她们回去了。 长青特意没有给容仪安排别的院子,她说自己的院子够大,叫容仪住在她那儿就好,容仪自然也没有二话。 等两姐妹走后,老夫人在屋里坐了会儿,看着一处发了会儿呆,才起身到书房去。 这个时候老爷子哪里还看的进去书?他便坐在椅子上打盹儿,等老夫人进来的时候,一个激灵就醒了。 见是她来了,连忙坐直了,笑说:“两个孩子都回去了?” 老夫人神色如常,在一旁坐了下来,点了点头,道:“你晚上才吃了那么点儿,吃饱了吗?” 见她还是关心自己,老爷子松了口气,笑说:“饱了饱了,今晚的饭菜十分可口,还有两个小丫头陪着,自然是吃饱了。” 长老爷这赤裸裸的讨好,叫老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而后叹了口气,说:“那会当着小辈的面,我也不该给你甩脸子。” 长老爷笑了,眼神温柔,他说:“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脸不脸面的,我早就看淡了。” 老夫人神色平缓,心情也好了一些,她说:“我那会儿当真是有些不乐意的,你非要让她们去把思慧叫来,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不可避免的提起这个,长老爷收敛了笑意,听她说:“我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大儿媳有许多苦楚,嫁到我们长家来吃了不少罪,受了不少苦,我们长家人都该善待她,可是,这十几年我这个做婆母的从未亏待过她,如今,我好不容易找着孙女儿了,更多的是想为孙女儿考虑,我也不是说想刻意忽略她,总是要找个时机的,这么着急,我只怕会让两个人心里都不舒坦。” 老夫人心里一直都不好受,大儿媳有大儿媳的不易,孙女也苦了十几年,没有谁是容易的,她便想着尽力的去平衡好每个人,今晚若说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可大儿媳没来,自己心里却又不知该是个什么滋味了,说是松了口气吧,这心情也尽然的放下来。 老爷子默了片刻,才说:“我自然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我不愿委屈了孙女,也不能委屈了思慧,全家上下谁不知容仪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本就该让她和思慧接触接触,今晚用饭也该让她们有个相处的机会,明明把人都留下来过夜了,你却不叫思慧来,这哪里说得过去?媳妇儿嫁进来都是受苦遭罪的,若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还不知道疼爱,那就真的是苦得没边儿了。” 老夫人心里也不好受,竟没反驳这话,她心里矛盾的厉害,她心里自知家里对大儿媳和这个孙女儿皆是有亏欠的,平衡得了一个,平衡不了另一个。 可她又觉得,大儿媳一直都在身边,这些年不曾有过亏待,可孙女儿却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多疼爱一些不犯法吧? 可终究人心呐……总是难测,若是站在大儿媳的角度上来说,自己这么做也确实太伤害她了。 …… 第1226章 何必去伤一个老实人的心呢? 长家的人对嫁进来的媳妇都是善待的,就好比方才长老爷的那句话,媳妇儿嫁进来不仅仅是传宗接代的,还是来受苦受罪的,每个女孩儿在家中时都是父母的手中宝、心头肉,嫁到别人家要受生产之苦,往后岁月,相夫教子,有操不完的心。 身为公公和婆婆,断然没有对媳妇儿冷漠无情的道理,就该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疼才是。 对待其他儿媳是如此,对待明思慧便更要如此,她比其他人更要特别一些。 老夫人说:“你今天也瞧见了,那孩子知书达礼,说话温柔懂事,可她总是太过小心了,寻常像她这般大的姑娘都很随性恣意,可她这般小心,还不是同她往年的遭遇有关?我越想这心就越痛,她的父亲是一个多么潇洒的人,可她却拘束成了这个样子。” 老爷子脸色灰漠,提起大儿子,他亦是心痛难忍,第一个孩子意义总是不同的,就这么无声无息,下落不明,哪个当父母的能接受得了?可偏偏又不能去追查…… “我今天仔细观察了那位将军,看着都是个成熟稳重的,年纪轻轻,功绩倒是不小,十几岁就上了战场,想必和他的父亲教育有关,论功绩,他着实是大孟的栋梁之才,可他对容仪是否会始终如一一直都是我的心病,我怎么也没想到,等找到她的时候,她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才十几岁,那么小的年纪,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就要开始相夫教子,我真怕她被人强迫,被人骗了感情。” “……” “可今天那位将军给我的感觉到不像是个会玩弄他人的人,容仪跟着他,我这心里也是放心的,可同时也难过,没什么机会再补偿到她身上。” “……” “好早好早之前,我就在给思慧做思想工作,告诉她,如果找到孩子了,她必然是孩子的母亲,我希望她能把孩子视如己出,可却没想到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老爷子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有些时候也不用强求,等到时间合适的时候,真相大白之时,或许就会好了,如今,许多种种皆是你的猜测,兴许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看那孩子虽小心谨慎,可却不像是个不豁达的人,再说思慧,虽常年都将自己闷着,可也不会是一个会钻牛角尖的人,她们今后也没有在一起过日子的机会,这方面你也不必担心,就算是有,你认为以思慧的性格,能不善待容仪吗?” 老夫人心里不好受,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每每看到了自己那苦命的孙女,就是会自动的把她当成一个弱者,想尽法子的去保护她,尽管自己有些想法会伤害到另一个好女人…… “像今晚这种事以后就再不能出现了,你当思慧是个傻子吗?这些年她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心里都是明白的,你对她好与不好,有没有私心,她心里都有那么本账。” 老夫人轻叹一声,说:“今晚我是不该不叫她,以后不会这样了。” 何必去伤一个老实人的心呢? …… 第1227章 自己不去,才是知趣 此处灯火通明,风雪寂静。 明思慧躺在床上,却无半点睡意,睡前吃了一壶茶,或许是这个缘故。 她看着床幔上的花纹,昏黄的烛光透过床幔,室内不算明亮,但也能视物。 方才下面的人说,两个丫头已经从老夫人院里回去了,这会儿怕也都躺下睡着了吧。 她让下面的人都退下去了,今夜无人值守,她的心情好像更静了几分,如同外面的风雪一般,只有悲凉的呼啸,再无其他声音。 今晚没大吃多少,她知道老夫人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叫了长青和那个丫头,她也知道,老夫人大概不会叫自己过去,可等了一会儿,果然没人来叫自己的时候,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沉重了一会儿。 其实,也能想明白,老夫人不让自己过去,大概是她认为,这样会叫那个丫头不大自在,如果是自己的话,或许也会叫两人避上一避。 所以,当后来那边派人来传话的时候,她也很自觉,知道这个场合,自己不去,才是知趣。 脑子里一下子飘进来许多东西,她东想想西想想,一会儿想着,京城果然是个大地方,与那个小地方当真是不一样,原来真正的长家,这般繁华。 她一直都知道长家的人满腹才华,个个都很出彩,可在那个小地方的时候,每个人看着又好像很普通,与常人无异,但是一回到京城上来,就好像有了施展的余地,他们变得都很忙,都有自己的目标,唯独自己,一直都很闲,闲着没事做,闲着发呆,闲着没事找事,惹人生厌。 从前没有找到那个丫头的时候,每天都想着等找到她之后如何如何,那个时候,心里总是有一丝期待的,就好像人找到了之后,生活就有了主心骨,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可如今人是找到了,自己却有了那么点后悔的感觉,所有的期待都变成了多余,不是期待多余,而是自己多余,好像自己成了这个家中多余的那一个人,虽然这种感觉在很早之前就有了,可不知为何,等找到那个丫头之后,这样的感觉愈发强盛了。 好像自己占了不该占的位子一样…… 想着想着,思绪变的混沌,明思慧忘了自己睡前最后想的一件事是什么了,可总归也是关于那个丫头的。 那个丫头…… ……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后,容仪早早的就提出了要回去的想法,老夫人很是不舍,直说接她的人还没来,让她不必着急着这么早就回去。 容仪却说:“我也很久没有回家去看了,自从这病害爆发之后,我和爹娘也很久没见面了,这次既然出来了,离得也不远,我便想回家去看看我爹娘,看看家里究竟过得如何了。” 看她心系家人,老夫人心里欣慰又复杂,她说:“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心里记着你父母,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强留了,我便派人套个马车送你去。” 容仪笑着应下,没有推脱,昨夜爷回去的时候想必将家里的马车都带走了,自己若是不应下,也没别的人来接送自己。 …… 第1228章 你对容仪,可还喜欢? 容仪走后,老夫人站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风雪入骨,感受到了寒冷,她才往回走,边走边说:“养个姑娘就是好,是冬天里的小棉袄,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嫁了人也不忘爹娘,这些年,她被教育的很好。” “……锁香啊,去看看大夫人,若大夫人不忙的话,就请过来吃点点心吧。” 大夫人向来都没有忙的时候。她不像旁的夫人,偶尔还需要维系一下感情,开个茶话会,被邀请去个什么晚宴,她算是这个府里,除了老夫人以外,最闲的一个人了,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养养花,除除草,喂一池子的鱼,将这些打理好,她自个儿也就开心了。 是以,大夫人不出意外的来了,恭恭敬敬的见过了婆婆,老夫人笑着招招手,让她坐近一些,看着她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得体的衣裳和妆容,笑着说:“今天起的挺早?” 大夫人:“早上起来吃了点饭,叫下人陪着出去转了两圈,刚回来坐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母亲这边派来的人就到了。” “你这天天早上起来的也是够早的,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只觉得天天的觉都不够睡,上面儿也没人约束我,我呢,也不怕人议论,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大夫人笑了笑,说:“儿媳习惯了。” “这是个好习惯。” 笑说了一会儿,老夫人切入主题,问:“昨儿个你也算是和容仪正式见面了,你瞧着如何?” 明思慧默了一会儿,说:“儿媳看她和我的性子倒是像,安安静静的,话不多,看着乖巧伶俐,说话温柔知理,行为也规矩,不像是短时间练出来的,想必从小在规矩上就很严格。” 老夫人认同的点点头,说:“她之前生活苦,学的多会的多罢。” 明思慧抿了抿唇,说:“儿媳听青儿说过她之前的事,女孩子家家也是不容易,好在如今苦尽甘来了,婆婆打算何时同她相认?” 老夫人看着她,默了会儿才说:“这件事急不得,还得好好做打算。” 明思慧点点头,这就不是她能如何的事情了。 “思慧啊,你对容仪,可还喜欢?” 明思慧顿了一下,才说:“虽然我和她没说几句话,可看着还是喜欢的,女儿就该是这个样子。” 老夫人笑了笑,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过了会儿,她又说:“昨晚吃的什么?” 明思慧目光微微闪烁,她说:“儿媳的晚饭都很简单,一点儿小菜,晚上原本也吃不了太多。” 老夫人看着她,说:“昨晚上青儿和容仪在我这儿用饭,原本是想叫你过去,可那个时候派人叫你的时候,你都要歇下了,也怪老婆子我平时不大关注你,若早知道你天天晚上用饭用的那么早,就早派人去通知你了。” 明思慧忙道:“也没多大的事,儿媳晚饭一向用的早,若是早知道昨晚上婆婆会叫人来传话,儿媳就不用那么早的饭了。” …… 第1229章 还未见过她亲生父亲呢 话完,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一时间气氛都有些凝固。 老夫人捏着杯盖,看着里面的叶子,眼里微沉。 明思慧也如一般默然,心也往下沉。 她其实不大会应付这种场合,除了尴尬以外,没有别的滋味。 她向来都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可在家里,只知道一个道理,孝顺公婆,兄弟和睦便好。 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这些人对她,一如往常,如若有一点不如意,将这份平衡打破,那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她尝试将气温升高一点。 说:“她长的,挺像长柏大哥的。” 老夫人微愣,而后温温一笑,点了点头,说:“女儿肖父,柏儿从小就俊美,她可是遗传到好的了。” 明思慧说:“如今找到人了,对长柏大哥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说起这个,便不意外的挑起了老夫人的旧愁,她说:“这么些年过去了,我这心里也是什么想法都有了,如今看她这般模样,心里已经十分满足,可却还是觉得对她有亏欠,思慧你说,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我该如何补偿她?她需要什么呢?” 明思慧目光闪烁,抬头看着老夫人,见她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她吞咽了口唾沫,思了片刻,才说:“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想要的无非就是好吃的好玩的,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可这些,她都有,我瞧着大将军对她十分好,想来也不会缺了她什么,唯一不足的……便是她如今的身份。” “你继续说。” “她是长家的姑娘,怎能为他人妾?我还听说,当初将军纳她,可是连酒席都没摆过一桌,她是良民,就算是妾,也是正经的良妾,这般便是慢待了。” 老夫人看她满眼专注,确然是为其不公的模样,她又说:“若说是以前,我也能理解,王公贵族之子,自然不会娶平民百姓做夫人,可将容仪认回,第一件事便是要给她一个交代,将她扶正,这也关乎着子嗣问题。” 老夫人点点头,说:“这一点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他姜家确实要给我的容仪一个身份,这也是我作为奶奶,能给到容仪最有用的东西了。” 明思慧默了会儿,才说:“如今,好不容易将她找回,她虽已不再是姑娘,可她那般年纪,在我心里就是个姑娘,我还想着让她带着孩子在家里住上些时日,姜家不仅要给容仪一个身份,该给的礼数也要给到,就算如今容仪给她生了孩子,在这些礼节上也不能怠慢,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本该给她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便是让这世人都知道,容仪,是他求娶来的。” 老夫人心里深受触动,神色动容的看着大儿媳,不可否认,说这番话的大儿媳让她感觉到了人母的光辉,她能这般替容仪着想,想来是真将容仪当成亲生女儿一般了。 自己昨晚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怀疑大儿媳的人品,自从她嫁入长家以后,她的人品就无可怀疑,无可挑剔,一时间心中也懊悔不已。 她说:“思慧,你对容仪这般,我替我大儿子感谢你。” 明思慧一怔,忽然笑了,说:“母亲,您无许谢我,我既嫁入长家来,便是长柏大哥的妻子,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虽说不是亲生母亲,中间总是隔了一层,但我终究是心疼容仪的,因为她是长柏大哥的女儿。” 说完,一时也感性起来,回忆当初,思绪万千。 她说:“这些年一直都在找她,我的心就一直揪着,如今找到了,您不知我心里有多高兴,长柏大哥那样好的人,后辈怎能凋零?” 老夫人心里大受感动,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媳能忍常人不能忍,做出的事也都是常人所不能下定决心去做的,像这样的女人,毅力和韧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又向来文静内敛,不轻易向外界宣泄自己的感情,说起来她是自己疼爱的大儿媳的,可婆媳之间却甚少有过交心的时候。 许多时候,她心里的苦楚也无人倾诉,时间久了,都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老夫人又一次忍不住的问:“思慧,你如今这般,不悔吗?” 明思慧目光闪烁,她眨了眨眼,看着老夫人,说:“这个问题,年前母亲问过我,我的答案没有改变,若我会后悔,早在嫁进来的第二年就会后悔了,我从不后悔如今的一切,只怕自己做的不够好,会让家里人失望。” 老夫人涩然一笑:“你何曾让我们失望过?思慧啊,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觉得当初的许多决定是错的,长家总归是耽误你了,你若没嫁进来,如今想来儿孙满堂,生活幸福,有人知冷暖了。” 明思慧连忙摇头,她说:“母亲何必这样想?若不是我愿意,您难不成还会逼我不成?所有一切都是我自愿,若有后果也是我承担,您不必这样想,如今的日子对我来说很好了,我很满足,我没有什么失望,若非说有,那也只是长柏大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还是早已永别了。” 说到此处,最为难过,不仅她难过,老夫人也是低下头去,心里钝钝的难受。 老夫人说:“容仪那孩子,还未见过她亲生父亲呢……” …… 套了马车后,容仪将面纱带好,坐在车里便靠着,不像以前还会将窗户打开看外面。 车夫亦是以面巾遮口,如今这个时期,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就连这车,都是里里外外清洗了好多遍的。 容仪坐在里面都闻到一股很清香的味道,还有些暖和。 她扯了个垫子垫在腰后,闭眸假寐,路途虽不远,可这一路过去,耳边清净,难免就会犯困。 直到车夫喊到了,容仪才睁开眼,掀开车帘下去。 来到一处木板门前,看着眼前的宅院,容仪的目光微微闪烁,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看这里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 第1230章 可以住家里吗? 这个地方处的位子并不嘈杂,一个独立的小宅院,门前清扫的很干净,虽是在这般严峻的情势下,也没有显得潦草,可想平时这里的主人有多用心的护理。 此处清幽明亮,宜居。 再看着上面大大方方的“傅宅”二字,她更是不知觉得眼眶一热,竟有种十分感动的感觉。 一晃十几年了,他们也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家了。 这里,傅家人的宅子。 车夫上前去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却不见门口有人,车夫顿时疑惑,这时,一道声音从下方传来。 “叔叔,你找谁?” 只见小女娃捂的严严实实的,半个身子都隐在门后,只探出了一个小脑袋与外面的人对话。 车夫让开了一些,露出了容仪来,说:“姑娘回来了。” 此时,容仪还没有觉得这个称呼有多么不妥,看见春芽,她心里高兴,往前了两步,看着她原本疑惑,却逐渐变得欣喜的眼神时,还不等自己打招呼,她便响亮的喊了一声“姑姑”! 容仪“唉”了一声,门就打的更开了,春芽说:“姑姑快进来,爷爷奶奶若是知道姑姑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容仪笑着看着她,微微抬了抬手,示意稍等,而后转身对车夫说:“我已经到了,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 车夫笑着点点头,说:“小的回去也没事做,不如就在此处,等姑娘忙完了,小的再送姑娘回去。” 容仪连忙摇头,说:“送我到此处就够了,我在家要多待一会儿,不用等,一会回去自然有人来接。” 车夫讶异了一会儿,才笑着离开。 他明白了一会会有谁来接。 容仪进去,春芽立马把门关好,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上次姑父来过,我还在想怎么不见姑姑,真是好想姑姑!” 容仪温柔一笑,说:“姑姑也想你,只是如今外面病害严重,姑姑也不能想回来就回来。” 春芽抬起头来看她,问:“姑姑今天回来,可以在家里住吗?” 容仪摇了摇头,表示不能,春芽立马就摆出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 容仪笑了笑,眼里都是宅子里面的光景。 虽然被白雪掩盖,可也看得出这里平常的样子,这里面比起外面,更多了一些干净和温馨。 虽然这里和以前住的小院子不一样,可给她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这就是家的感觉,温馨舒适。 春芽直接带着她去大堂屋,一家人都在这里剪窗花和福字。 “爷爷奶奶!姑姑回来了!” 屋里的人皆是一怔,直到容仪出了声,挨着喊了一遍。 傅贵惊喜不能自已,他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笑说:“你怎么回来了?姑爷陪你一起回来的?”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回来的,爷在家呢。” 傅贵神色未变,只是问:“你自己过来的?那姑爷怎么放心?” 容仪挨着林荫坐下,冲她微微一笑,而后才说:“我不是从王府过来的,是从长家直接过来的。” 闻言,傅贵和苏萍脸色都变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傅贵才问:“你怎么去长家了?” 容仪说:“昨天和爷一起去长家吃饭,被留下来住了一夜,今天早上起来吃了个饭,坐了会儿就回来了。” 说完一笑,说:“平时也不能往家里跑,心里一直惦记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容仪并未在长家人身上多说什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这让原本揪心的傅贵和苏萍一时间心里也是五味杂成,他说:“信里不都告诉你了吗?家里一起都好,我们都没被波及。” 容仪点了点头,春芽将倒好的茶水放在她手边,还小声说了句“水很烫”,容仪冲她笑笑,而后才说:“总是要亲眼见到了才会放心嘛。” 傅贵虽不乐意她在这个时候出来,可她能回来看看,心里自然还是很高兴的。 傅贵轻叹了一声,一旁的苏萍问:“那日姑爷带回去的饭菜你吃了吗?” 容仪点点头,说:“都吃完了。” “味道怎么样?”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苏萍笑了,她说:“我还怕你如今怀着孩子,会吃不惯家里的饭菜。” 容仪老实说:“怎会吃不惯呢?许久没吃娘做的饭菜,不知心里有多想呢。” 听她这么说,苏萍心里高兴,她忙说:“一会儿娘再下厨,你在家里吃过午饭了再回去。” 顿了会儿,她又说:“你今天,能在家里住一晚吗?” 容仪微微一愣,说句老实话,她还没想过,但听母亲这么说了,心里竟也是想的。 她还不言语,傅贵就说:“她都在外住了一夜了,今天哪里还能在家住一夜?一会儿吃完饭了还是要早点回去,免得姑爷在家担心。” 容仪微愣,看着爹爹,她看得出来,爹爹虽这么说,可从面上的表情看来,他却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容仪默了会儿,才说:“我可以让人回去带话,爷或许会允。” 傅贵面露挣扎,他顿默了片刻,却说:“这样还是不好,你在外面久了,别人会说闲话,如今外面也不太平,虽然在家里安全,可到底还是王府更有保障,也不是爹赶你,还是等下回吧,等到姑爷也在的时候,住几日都行。” 容仪沉默片刻,只是笑了笑,也没应是,也没应不是。 闲聊片刻,等茶水凉了过后,容仪端起来喝了一口,而后就听母亲说要去准备中午的饭菜了。 容仪说要去帮忙洗菜,又一次遭到了傅贵的反对。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哪里能让你动手?就在这儿暖和。” 容仪却没听,她站了起来,舒展了身子,说:“我也坐够了,陪娘去厨房走会儿,大夫说了,我得活动活动。” 傅贵看着她,刚要说什么,林荫也站了起来,笑说:“我去给娘打下手,不会让妹妹累着的。” 傅贵才松了口气,对林荫点了点头。 三人走了出去,刚出去转了个弯儿,苏萍就给林荫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容仪往后院去。 …… 第1231章 美若天仙的傅娘子 容仪跟着她走,苏萍没说是为什么,容仪也没问,直到容仪看到了熟悉的一群人,准确的说,是熟悉的一群人身上穿的衣裳,和她家院子里的那些暗卫穿的别无二致。 还未走近,苏萍忽然将她一把拉住,小声地说:“你爹爹那人古板的厉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就这么着急把你送回去?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宅子,不再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可你却一次都没在家住过,今天娘实在不想你回去,你的屋子娘早就给你收拾好了,按照你喜欢的布置。” 容仪呆了一下,还没说什么,苏萍忽然指了指屋里的人,说:“那些人都是你家的暗卫,其中有一个小孩儿叫向荣,办事最为稳妥,你去跟他说,让他回去带话给姑爷,就说你想在家里歇上一日,想必姑爷也不会拒绝。” 容仪没有二话,她又何尝不想在家住? 自从跟了爷之后,傅家就成了娘家,回娘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她心里自然是惦记的。 再加之,之前发生的种种,虽说都有书信来往,也一直知道家里的情况,可终究没有亲眼看着,总归是不放心的,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当然,想在家住上一日,也好陪陪父母。 她走过去,看着几个生面孔,向荣最为机灵,他看了容仪两眼,又看了眼在一旁的苏婶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她是谁了。 “傅娘子?” 一出口,所有暗卫都顿了一下,呆呆的看向容仪。 容仪微笑着:“你认识我?” 向荣看了眼苏萍,说:“属下虽未见过傅娘子,可见娘子便知,您也只能是我们的傅娘子了。” 其人虽未见过,可其名声却是在所有的弟兄耳里不知听了多少遍的,人人都说傅娘子美若天仙,想必就是这般模样吧,再说之前在这里也不曾见过她,她突然出现,身边又跟着苏婶儿,不是傅娘子还能是谁? 这一下,所有暗卫都起了身,恭敬的喊了一声“傅娘子”。 容仪抬了抬手,说:“我今日回娘家来,一是看看家里的情况,二来也要多谢你们,一直守着我家,守着他们的安全。” “娘子言重了,这本是属下职责所在。” 容仪笑眼看他,才说:“向荣是吧?娘子也有一事需要交给你去办……” …… 容仪和苏萍到厨房的时候,林荫已经洗好了配菜,正在灶门前生火。 见婆婆和小姑子来了,林荫笑说:“今日妹妹回来吃饭,我便把昨天的剩饭剩菜都倒了,重新煮别的菜,妹妹喜欢吃什么?” 容仪看了眼备菜,说:“多谢嫂嫂了,这些菜尽够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用不了那么多。” 林荫:“你如今怀着身孕,口味与别人不同,且你又一直在王府里吃好的,我就怕这些饭菜入不了你的眼,你若喜欢什么尽管说,家里若是没有我就出去买。” 容仪忙说:“嫂嫂不用了,这些菜当真已经够了,我也许久没在家里吃过饭,而今能吃一口家里的饭菜就已经很满足了,在王府里,我平日里用菜也用的不多,这些啊,当真都够了,辛苦嫂嫂了。” 林荫笑了笑,点了点头,继续看火。 苏萍说:“我一会儿再做点小酥肉,最近在家闲着没事儿,制了一种酱料,小酥肉蘸着吃十分爽口。” 听到这话,容仪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小酥肉就已经叫她够馋的了,还有秘制酱料,听着就不一般。 林荫也附和,说:“娘做的小酥肉和那个酱料可是一绝呢,这些日子好连着好几天顿顿都离不开小酥肉,后来还是公公说怕吃多了反而会腻,就停了些日子。” 容仪微笑:“嫂嫂都觉得好吃,那定然是极美味的。” 林荫笑意深刻,看着容仪的眼神更加柔和。 苏萍和林荫做事的时候,容仪想帮忙,却被两人频频拒绝,直道让她在旁边歇着,只等着吃就是。 容仪哭笑不得,说:“我回家来又不是做客的,这也不让我沾手,那也不让我沾手,我都不习惯了。” 这话一说,林荫立马不好说什么了,有句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到别人家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可容仪回娘家,自然不会有人把她当客,自然还是一家人,不让她动手本是好心,可她这么说的话,自己反而不能多说什么,怕会让人以为自己这个做嫂子的不容小姑子。 林荫不好说,苏萍却是说得,她看了眼容仪的肚子,说:“回到家里什么客不客的?不让你动手,一是顾念你怀着孩子,在厨房里动不动就要沾冷水,你哪里受得住啊?二是你如今是大将军的人,哪里能让你做这些事?若是被大将军知道了,还觉得你在娘家尽吃苦了,往后就不乐意让你回来了。” “我……” “你就在一边看着吧,厨房里有我和你嫂嫂两个人就够了,一家人吃饭准备不了那么多菜,哪里就需要三个人了。” 都这么说了,容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老实巴交的站在一旁,看着母亲炸小酥肉,顿时满屋飘香,一时间馋的容仪不断吞咽,苏萍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一会儿娘多炸一点,家里人最近都喜欢吃,你若喜欢就多吃点,他们谁都不敢跟你抢。” 过了会,把汤煮上以后,苏萍才歇了一会儿,说是厨房里有她和林荫,可实际上,林荫只负责看火,做菜的还是苏萍。 三人皆坐在小板凳上,苏萍扭头看着容仪,因为怀孕,她长了些肉,皮肤看着白皙光滑,生了两个孩子的她,已经不再是姑娘了,可她身上的气质依旧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又生的这般容貌,是个男人都会心动吧? 一想到这么漂亮的美人胚子是自己生的,苏萍这心里就骄傲的没边了,从前总觉得她的容貌,为她招来了不少祸事,如今想想,招来的也不尽然全都是坏事,至少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遇到良人了。 …… 第1232章 收你为义女 以前如何对她的,苏萍不大敢去想了,只怕越想心里越懊悔自责,哪怕那个时候是闹了一个乌龙才对她那般,可终究伤害是给了,她如今还能这般乖顺的坐在自己旁边,听自己说几句话,苏萍的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 幸好她不是一个特别缺爱的孩子,至少从始至终傅贵对她都是好的,从未薄待过她,待她便像是待亲生女儿一般,将她教养的这般心地善良、淳朴、真挚,所以,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对自己这个母亲还是能释怀。 能想透一件事是不容易的,苏萍深知这一点,因为她自己就在这上面吃过很大的亏,当初的她不就是太倔,太死心眼儿了吗? 苏萍深吸了口气,问:“你昨晚上怎么会在长家睡?” 容仪说:“昨天是长老夫人请我和爷去府上用饭,吃完饭后,老夫人舍不得我走,又让我留下住了一晚,我便住在长青的院里了。” 老夫人舍不得走…… 苏萍眼神微暗,她说:“老夫人舍不得你走么……那她可说了什么?” 容仪微微锁眉,道:“也没说什么,就说许久不见我有些想我了,本来是长青告诉我,要我在长家住一晚,我本是想辙有些不妥,可哪知,他们在另一边就已经同爷说好了,爷也没拒绝,我就在长家住了一晚。” 说完,看母亲沉默,容仪问:“有什么不妥吗?” 苏萍恍惚,而后连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不妥,我只是好奇,长家人对你怎么这般殷勤,我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原因。” 容仪笑了,说:“还别说,这个我也奇怪,按道理来说,我和长家原本也算不得交情深厚,长家那么多人,我只认识长青长乐和长衡,也许是因为我和长家投缘吧,去的第一次便和老夫人聊得十分投缘。” 苏萍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她说:“长家那位小姐对你倒是很上心,那你呢?除了长青和长乐以外,对于长家其他人,你喜欢吗?” 容仪没什么心眼,直言道:“原本对于长家人,我认识的也不多,大都是打过交道,吃过饭,说过几句话的,印象都很不错,说真的,在长家人身上,我看到了那种百年望族才有的超脱之感,他们明明个个都很优秀,身为长家的子孙,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可他们待人处事却不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易亲近的感觉,总之,和他们相处起来,很棒,那感觉也很舒服。” 这话原本是传递了一个不错的讯号,可听在苏萍耳里,却让她的心情不那么开朗了,她当然希望容仪对长家要多喜爱一些才好,可当她发现女儿对长家当真存有好感和崇拜的时候,心里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就强烈了几分。 她对长家那么喜欢,想必将来将她认回去就会变成一件容易的事了,长家人对她又那么好,她的心里,一定会很快接受,且更喜欢长家人一些。 “对了,之前长家不也请过家里去吃饭吗?” 苏萍顿默着,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忙说:“是啊,那个时候,傅家在外有些留言不干不净,也多亏了长家当时出手相助。” 容仪叹了一声,说:“虽然我和长青是好朋友,可却从未想过要通过她得到什么便利和好处,可事实却是,当我遇到麻烦,当傅家遇到麻烦的时候,她总是会出手相助,她帮了我这么多,却不知该拿什么去报答她,她是长家的女儿,什么都不缺,我若能给她的东西,想必也是她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 苏萍默了,她沉下一口气,说:“你就没有想过,她们待你好也是有原因的。” 容仪愣了一下,听着这语气,她不觉母亲想的是好的,她看着苏萍,问:“娘……这是什么意思?” 苏萍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除非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你不会真的以为,长青待你好,长家人待我们好,仅仅只是因为你和长青是好朋友吧?” 这个道理容仪自然是想过的,当初她也问过长青了,当时长青的回答不像是假的,容仪便信誓旦旦的说:“也许是娘多想了,这样的问题我也曾问过长青,可她当真只是因为与我交好,她说,女儿和她十分投缘,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也只有我与她最为交心,当初傅家有难时,她还曾怨我为何不找她帮忙。” 说完,容仪笑了笑,说:“或者我这么说吧,就算她对我好是因为有所图,可在我身上她能图什么呢?我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帮助,所以我只能认为,她是因为与我交好,仅仅只是因为与我交好罢了。” 看着至纯至善的女儿,苏萍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不去看她明亮的眼睛,而说:“你如今也太小瞧你自己了,你是将军身边最得宠的人,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你,想从你身上摸点好处,你却还觉得自己没什么价值。” 容仪哽了一下,而后说:“可她是长家的小姐,我看成家人的风骨,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苏萍心中暗道:你倒是越发了解她们了…… 看着模样奇怪的母亲,容仪锁起眉头,不甚明白的问:“您问这个,是担心我被利用?还是怕她们会对我不利?还是……您误会什么了?” 苏萍眼里闪过一丝暗光,她抬起头来,看着容仪,深吸了口气,说:“没有,如果我告诉你,长家人想收你为义女,你愿意吗?” 听到这话,容仪的心都漏了一拍,长家人想收自己为义女? 这么大的馅儿饼能砸在自己头上?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值得让人兴奋的好消息。 如果这么说,就能说通,长家人对自己的态度,怎么亲如一家人了。 “是您去长家吃饭的时候,长家哪位长辈提的吗?” 看着女儿稍有期待的模样,苏萍默了。 …… 第1233章 爱屋及乌 按照平常心来说,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别家姑娘身上,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若中间没有那么一层关系,容仪的反应是正常不过的,可苏萍还是觉得气闷难受,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口不能散去,她看着女儿,稍作挣扎后才说:“就是长家的老夫人提起这件事的。” 容仪心里自然不能平静,她眼里闪着光,激动过后,还是自持,她说:“这件事还是爹爹和娘做主,毕竟收做义女,也不是件小事。” 听到这话的苏萍,神色稍有缓和,她吐了口气,眼也不眨,说道:“你爹的话,兴许是愿意的,可我……却有些不太愿意。” 虽有疑惑,但看母亲的神色,那句“为什么”到了嘴边却换成了“怎么了”。 苏萍移开目光,轻叹一声,说:“像长家那般高门贵族,岂是我这等小户人家可以高攀的?收你做义女,于你而言只有好处,可是,就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才想着收你为义女吗?我却有些不大明白了,你如今嫁给了姑爷,算起来,你已经是姜家的人了,姑爷待你如何外人都是看得到的,我只担心她们想认你做义女,会有别的目的。” 这个话题似曾相识,容仪稍加思索,她说:“娘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也曾想过,长家人对我这么好,仅仅只是因为我与长青是至交好友的关系吗?可是不是好得太过了些?爷不在的那段时间,病害又爆发了,人人自危的时候,长家人待我就不同,那段时间,长青几乎每隔两天都会来看我,陪我解闷,如果说这是作为一个朋友应该做的,那倒也没什么,可那段时间。长青每次来都不是空手来的,她带的补品都是上好的补品,有时候还会给我带好的布料、首饰、摆件、玩意儿,我一问,有些却不是她准备的,而是一些我不曾见过的长家人送的。” 苏萍目光微沉,这些,她都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即便有书信往来,也没提过这些。 “还有这回事?你之前在信里,为何没提?” 容仪顿了一下,说:“家信提这些做什么?我当时最关心的自然是家里的情况,还有把自己的情况也告诉你们,提这些做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苏萍软了一些,说:“只是之前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会儿你突然说起来,我才会有这样的疑问,确实很奇怪,你只是和长青关系较好,其他人你又不认识,他们为何要给你准备那些。” 容仪有些奇怪母亲的反应,可她又这般若无其事,倒是显得是自己多想了,她没深究,只说:“这个我自然也问过了,长青说她在家里总是会和家里人提起我,闹得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对我都很好奇,知道我怀着孩子,便想着送我些东西,讨我的欢心,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很宠爱长青,所以,对我这个好朋友也爱屋及乌罢了。” …… 第1234章 苏萍心里很感激姜舜骁 因为有长家人的存在,还有那些天,那些温暖的事,让容仪一直觉得,这个世上还是温暖多一些,善良的人多一些,可爱的人多一些。 她说:“我之前也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可长家人让我明白了,是会有这样的可能的,他们对我好到我都觉得自己无福消受,可这些对他们来说却都不是什么事,昨天我算是认识了长家老中青三辈人,他们待我,也是极尽礼数,体贴入微。” “……” “认真说起来,自从和长家的人打过交道之后,我都没有付出过什么,一直都是他们对我的好,若说他们是图我身上的什么东西,我确实想不出来,我有什么是值得他们图的。” 苏萍低下头去,手攥紧了拳头,她有些不是滋味,容仪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 这是长家的人在对她进行补偿,十几年的人生空缺,如今这般着急,要补偿给她。 让苏萍心里难过的是他们对容仪的好,容仪都记得,并怀感恩之心,这说明什么?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的补偿够到位了,击中了容仪的心,让她感觉到了开心,那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这十几年的亏欠又该如何补偿? 倘若容仪能原谅长家人十几年的空缺,是否也能原谅自己? 不……这不一样。 苏萍荒凉的想着,长家人空缺了十几年,容仪兴许会体谅,可自己在那十几年对她却是伤害,尽是侮辱,丝毫没有做到一个母亲该做的,她又怎能原谅一个失格的母亲? 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被母亲那般对待着,也很难做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说原谅就能原谅,即使如今坐在一起吃饭,还能有个笑脸,可终究是不一样了,她不会像别的女孩儿一样,但凡有了委屈憋闷,有了心里话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她的喜悦悲伤自己都不会知道了。 苏萍清楚地知道,对于长家人她没什么资格恨,因为,她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长家养出来的那个儿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有些亏欠,是弥补不了的。 她如今才醒悟,已经晚了,容仪长到如今,性格已经养成,她从前的经历也不会因如今的补偿而改变,那些扎根在她心底的东西,是很难抹消的。 所以,苏萍当真很感激姜舜骁。 女人一生中三道坎,一是出生,二是嫁人,三是生子。 容仪的第一道坎就栽了一个大跟头,以至于她的幼年不曾顺遂,好歹嫁人和生子还算是老天开眼,给了她一条明路,能遇上姜舜骁,当真是她的福气。 她过去受的那些委屈,再也不会有了,有一个人会代替他们来爱她,只爱她,这便很好了。 看母亲久久沉默,容仪以为她还是有疑虑,也不准备劝说什么,自己父母聚在,收做义女的事,自然是父母点头才行,便说:“但是,娘的考虑是有道理的,要不要应下这件事,还是要娘和爹爹做决定,女儿一切都听你们的。” …… (本章完) 第1235章 回娘家住 面对如此懂事的女儿,苏萍心里愈加不是滋味了,她还在与长家争风吃醋,可她的女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她如今已嫁做人妇,做了母亲,可她的心性没有一点儿改变。 苏萍只好胡乱点点头,表示会和她爹爹好好商量的。 话题饭此处,汤也煮的差不多了,苏萍咻的站了起来,去忙活锅里,容仪失神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时,林荫凑近了一些,低声说:“自从爹和娘从长家回来以后就有些不对劲了,我本来还奇怪是为什么事,如今知道了,妹妹是有福气的人,长家那般人家,能看得上妹妹是妹妹的福气,也许是娘多想了,可做母亲的没有会害孩子的。” 容仪明白林荫的意思,对她笑笑,说:“嫂嫂放心,我没有多想,这些天我心里的困惑也只多不少,今天娘和我说了这事我才算知道是为什么了,可之前在长家的时候,也没人与我提起过,想来估计是因为爹和娘这边还没有回音吧。” 正说着,向荣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他在傅家自由惯了,直接进了厨房,待看到容仪的时候又一顿,容仪对他笑笑,他一时忘了紧张,只道:“主子好像很忙,说上娘子就在傅家歇息,他晚一点会过来。” 容仪挑眉:“他还过来做什么?” 向荣喘了口气,说:“主子说要陪娘子在娘家住两天。” 哐当—— 苏萍手里的汤勺掉进了旁边的锅里,发出了一声响。 林荫连忙站起来,以为汤溅到她身上了,看到勺子在另一口干净的锅里时松了口气。 容仪眨了眨眼,脸莫名的就红了,她说:“那……爷还说了什么吗?” 向荣:“没说什么了。” “哦……” 容仪本来以为,爷是会答应让自己在家住的,可却没有想过他也会来,这也太不合规矩了些。 但转念一想,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 忍不住一笑,心里乐开了花。 只是,她是高兴了,留下另外两个女人凌乱了。 苏萍手脚麻利,连忙将汤盛起来,说:“林荫,你先和容仪去吃饭,我把这群小子的饭做好,再收拾间屋子出来。” 大将军要过来住,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向荣也很明白,但看婶儿这么忙,连忙说:“婶儿您不用忙,今天家里事多,我们不给您添麻烦,我们兄弟几个轮流着出去吃,您和娘子也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们。” 苏萍本来想说什么,容仪却从腰间扯下一个钱袋子,递给向荣,说:“别跑太远,也别去人多的地方,找家好点的酒楼,这袋子里的钱不多,就当时是请你和你的兄弟们吃酒了。” 向荣本来不敢收,可见婶儿还想起锅的样子,知道自己再不走,婶儿是不会让他们去外面吃了。 谢了赏就溜出去了。 他跑的太快,苏萍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她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家里又不是没粮食了,叫他们出去做什么?如今外面又不干净,你身上有点儿钱也别乱用啊,都回家了,哪里还需要你拿钱呢?” 容仪只是笑笑,任她数落。 …… 第1236章 回来做客 不用给向荣他们做饭,苏萍的时间就充裕了些,吃饭的时候也不那么着急了,但比起其他人,她还是第一个下桌子的,只说了句要去收拾屋子,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林荫不让容仪动手,她和秋心两人将碟子都端了回去,容仪坐着,叹了一声,说:“我明明是回到自己的家里来了,可却感觉好像是回来做客一样,娘和嫂嫂什么也不让我做。” 傅合忠看着她笑了笑,傅贵说:“你娘和你嫂嫂心疼你,你还不乐意了?”而后轻哼了一声,又说:“你们胆子也是大,背着我去找向荣让他回去带信,其实爹爹也不是不想你在家里,只是你到底嫁出去了,若一直宿在外面也不好,别人会拿这个来说嘴。” 容仪笑笑,说:“这个我当然明白了,爹爹也莫怪,我确实好久都没回来了,家里搬了新家,我也是想回来看看的,平时没什么机会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能在家里歇一日便是赚到了,既然爷都同意了,爹爹莫怪娘擅作主张了。” 傅贵笑了,说:“我怪你们做什么呢?你能留在家里住,不知我这心里有多高兴。” 傅合忠也说:“自从搬了新家,妹妹的院子一直空着,爹爹把南边那个院子留给了你,院子很大,还能种花养鱼,平日里你嫂嫂也会清扫,里面也很干净,今天将军来,想必也会住的下。” 容仪有些迫不及待了,说:“我还不知道像什么样子呢。” 傅贵看了眼傅合忠,说:“你带你妹妹去看看,估计你娘这会还在里面忙活,就那么大点地方,她去了半天了都。” 兄妹相视一笑,相继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不下雪了,也没那么冷了,去还是要一段路程的,傅合忠看着容仪,说:“家里没有请下人,你们家的暗卫个个都能干,院子里的积雪都是他们扫的,你若是怕就扶着我走。” 容仪摆了摆手,说:“这路上干净,不会摔着我的。” 傅合忠笑笑,说:“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我过的很好,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每天看看花儿,逗逗小狗,再写写字,偶尔带带孩子,一天就那么过去了。” 傅合忠点点头,又问:“王府里其他人对你都好吗?” 容仪:“我整天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也很少出去和别人打交道,倒是经常去长公主院子里给她请安,长公主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刚开始不大愿意搭理我,后来我缠着她久了,她也会理理我了。” 傅合忠看着她,有些心疼,心疼她这么去讨好别人。 看着他的眼神,容仪笑了,说:“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长公主这个人,心其实很好,只要多亲近亲近她,多了解了解她就好了。”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平时也接触不到,哥,你放心吧,我在王府里虽不能说顺风顺水,可也没谁会欺负我,毕竟我是爷的人,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谁会招惹我呢?” …… 第1237章 将近年关 傅合忠默默点头,听到妹妹过得好,心里自然为其开心。 免不得说了一句:“你是有福气的,天生就该过那富贵生活。” 同样的话,容仪不知听了多少,可每次听别人说,听不同的人说,心里还是会有别样的感动。 其实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不能忘了那段往事,哪怕如今两人都有了家世,有了孩子。 自己不能忘,那终究是一段让她做了很长时间噩梦的过往,而他,或许是还有遗憾吧。 话间,容仪便看到了路的尽头,一座雅致的院子,匾上写着“顺意院”。 傅合忠说:“那便是你的院子,咱家的这个宅子很大,中间的是爹娘住的,我和你嫂嫂住在东边的院子,这一处是爹爹专门给你留的,虽说离前面有些远,可这处的风景是最好的,也最安静,爹爹说,你喜欢安静,便把这里留给你。” 容仪温柔一笑,往里走去,门没关,里面的景色一览无遗。 入门后,两边皆是被雪覆盖的土地,傅合忠说,等开春了,这里就要被种上一些观景树和花簇,另一边可能会修一个小池塘,养些小鱼小虾。 正对门口的屋子,进去以后,发觉里面并未有过多的摆饰,傅合忠说,一切都要看她喜欢,这里迟迟没有装饰,所以显得有些空,但常用的该有的却不差。 容仪笑说:“这便已经很好了,你们太有心了。” 傅合忠笑笑:“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许是听到声音了,苏萍从里卧探出头来,看了两人一眼,微微一顿,傅合忠解释说:“我带妹妹过来看看。” 苏萍点了点头,让容仪进去,而傅合忠则说自己先回去。 哪怕是亲妹妹的闺房,当哥哥的也不能随便进出,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关系。 容仪打量着屋子,卧室不小,里面熏着淡淡的香味,苏萍说:“这香你闻也无碍,本是不想熏香的,可想到这里没人住过,还是有些味道的,所以点了这个香,你若是闻不惯,我便把它拿出去。” 容仪摇了摇头,表示还好。 苏萍正铺着床铺,容仪看了眼旁边卸下来的粉色被褥,此时她正铺着一床崭新的,火红的被褥,就像是那一夜,洞房花烛时的颜色,红的有些扎眼。 容仪犹豫了一下,说:“这个颜色,是不是有些太红了?” 苏萍却说:“之前给你铺的太粉,姑爷要来便不好用了,如今这床颜色多亮啊,也快要过年了,红色喜庆。” 容仪便不多说了,可她沉默,却让苏萍也迟疑了,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问:“姑爷会不会不喜欢这种颜色?” 容仪连忙摇头,说:“就这个颜色,挺好的,爷会喜欢。” 苏萍才松了口气,待铺好床铺,她直起腰来,看了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打量着屋子里其他的地方和边边角角。 容仪:“就这样很好了,爷不太讲究这些,您别忙了。” 苏萍看了她一眼,却说:“那不行,这还是姑爷第一次在这儿歇息,也是你第一次回家歇息,定要留个好印象,往后也好多带你回来住啊。” 听了这话,容仪心里也有些酸楚,其实,做父母的,不知有多么希望孩子能多在身边待着,也不用做什么,只要孩子在身边,自己忙一点也没关系。 看着苏萍这样忙,自己也有些想家里的两个孩子了。 许是母女连心,此刻苏萍也是想到了,说:“也不知道姑爷过来会不会带着两个小娃娃来。”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摇了摇头说:“如今外面这么个情况,还是不要把孩子带出来了,小孩子抵抗力都差,你们能回家住两天,我心里就很满足了,等这次病害过去之后,再见他们吧。” 容仪笑了笑,而后点了点头。 …… 姜舜骁是下午来的,处理好了一干事务,只身轻松的来了傅宅,而这几日闲在家中的人,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 比如窗花,年画,对联和年货。 再过不久便是大年三十了,按照传统习俗,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家里,一家人团圆相聚,其乐融融,可今年是特殊的一年,皇家尚且不能过一个安稳的年,更别说百姓了。 而相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像傅贵这种人家的,又稍微幸运了一些,虽然购置这座宅子,花了他许多钱,再加上开拾衣局前期也投入了不少资金进去,如今,财政虽不说是赤字,可比起之前也是不那么富裕了。 好在傅贵这一家子从来都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相对来说还是有些积蓄的,再加之之前姜舜骁也派人送了些东西来,所以,这个年,还是能过得顺遂的。 傅贵的出生,虽比不上那些高门大院出来的,甚至还做过别家的总管,可如今算起来,这座傅宅,也可以算得上是京城中的富宅了。 这一切,也都与他的拼搏上进息息相关,以前容仪刚得势的时候,自然有人嘲笑过她的出身,认为一个平民之女,怎能配得上王爷的长子?等新鲜期过了,便会弃之如履,还有人笑傅贵,卖女求荣。 甚至还有人,扒出傅合忠以前荒诞的事迹,总之,傅家人在某一时刻,没有人幸免于难,都活在别人的口诛笔伐之下。 多少难听的话都曾传到过傅贵的耳中,他收起愤怒和冲动,用实际行动,给了那些长了奸滑之嘴的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如此关头,他拿出了几百两白银投入贫困区,也曾出物资和粮食,帮助受灾害最严重的地方度过寒冬。 他做了这些事,让一些人闭了嘴,沉默了。 傅贵其人,也算得上是十分励志的一个人物了。 其实,每一个阶层也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像傅贵这种半路发家,且又是这么个情况的人家,多多少少是会被人瞧不起,觉得他们发家致富,有些钱来得不干净。 可再后来经历过种种,傅家人的作为,也逐渐让人重新审视他们,慢慢增添好感,如今傅家在别人口中,也慢慢变得温柔和善了起来。 …… 第1238章 剪窗花 有句话说,人言可畏,原本以为,这个年不仅本身难过,还会给人的心上划破一道口子,狠狠的往里灌冷风,让人安生不了。 还好,在将近年关的时候,形势有所扭转,至少人的心暖和起来了,也不算难熬了。 傅贵如今还能收到一些感谢信,此刻,一家人坐在一起整理年货的单子的时候,他便说起收到第一封感谢信的时候,那种难以言说的心情。 他说,他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感谢信,原本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帮到别人,这些都是自己该做的,也从未求过什么感谢不感谢,可当他收到那封感谢信的时候,当时真是感动的忍不住想掉眼泪,他甚至把那封信的内容都记下来了,说到这件事时,也是掩盖不住的自豪和高兴。 他说:“这种危难关头,每个人都人人自危,我从小是苦过来的,我和你们的娘,以前没过过好日子,如今自己吃得饱,穿得暖了,儿孙也有儿孙的福气,便想着去帮更多的人解决眼下的困境,如今局势不稳,边关又一直在打仗,太平盛世还没来,若是人心都凉了,未来的日子怎么办才好?” 说到此处,大家都沉默了,无一不是对眼下的困境而难过和无奈。 傅贵说:“我们家也算是攀了高枝,有一个将军姑爷,我这个做岳丈的,也不能太差了不是?” 容仪看着他,眼里满是动容,她说:“爹爹从来都是不差的,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爹,如今这个局面,人人自危,哪里还能顾得上别人的死活?可爹爹却忧心着,记挂着,家里明明积蓄也不是很多,可爹爹还是愿意拿出一半来去帮助别人,便是这一份勇气,便不是谁都会有的。” 傅贵笑了:“你这样夸爹爹,爹爹可是会骄傲的。” “爹爹有骄傲的资本。”容仪一本正经的说,逗的傅贵哈哈大笑。 沉寂的气氛一时间消散。 而后姜舜骁就来了,也没惊扰里面的人,开门的是在外面玩雪的春芽,经历过上次的“教训”以后,她知道了,姑父也是自家人,便直接开门放姑父进来了。 对此,姜舜骁摸出了一块糖给她。 那是平时给两个小家伙解馋吃的糖,他在家时便随身带着。 而后,就收获了小跟班一枚,十分主动的带他去找容仪。 老远就听到岳丈大人的笑声,他走近,才发现一家子围在一起聊天,女人的手里还在剪窗花。 一见他来,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姜舜骁连忙叫了声“岳父岳母”,端正了自己晚辈女婿的身份,而后就一起坐了下来,也不管这样合不合规矩。 虽然他之前早就表过态了,可到底还是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的,就连容仪,看着他这般老实的模样都有些不习惯。 姜舜骁表现的极为可亲,他看了眼容仪剪好的窗花,从她手里拿了过来,打开之后,一个又复杂又漂亮的图案就入眼帘,对这些东西,姜舜骁本是没什么感觉,可这玩意儿出自容仪之手,他便有些稀奇了。 他低声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剪窗花,还剪得这么好看。” 容仪一副“那当然”的表情,她夸张的说:“这我从小就剪,闭着眼睛就能剪出来。” 姜舜骁却深信不疑,说:“等回去了,你也剪一些贴家里。” 容仪看着他,目光移到他的手上,他的手,骨节分明,十分有力,这是握刀和剑的手,也不知,拿起剪刀来,会是什么样。 她说:“要不要我教你剪窗花?” 闲来无事,也算个乐趣,姜舜骁欣然应下,说:“想来也不会太难,应该很容易就能学会。” 多么复杂的招式他看别人过一遍就能学会,还能怕这小小的窗花? 容仪却一挑眉头,说:“爷,你大概有些自信了。” 姜舜骁笑了笑,拿起一把剪刀,和旁边的纸张,说:“那试试吧。” 容仪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便说:“那我从简单容易入手的先教给你吧。” 姜舜骁轻“嗯”了一声,跟着她的步骤走,折纸的时候还算顺利,可当他下剪刀的时候,就发现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怎么容仪一剪刀下去,那样干净利落,可他却有些不大顺畅? 平日用剪刀也没这么费劲,可剪窗花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容仪很稳,也很认真的教着,可看着看着,却发现他连圆弧都剪不出来,一时间有些失言。 磕磕绊绊的,总算是把这个窗花剪好了,容仪张开,是一朵漂亮的小花,可他一张开,乍一看,就像是一张纸上减了许多不规则的洞。 看着自己的杰作,姜舜骁都忍不住脸红了,看着不像是个很艰难的工程,可怎么自己上手就这么惨不忍睹啊?且这还是入门的简单的。 容仪忍俊不禁,又怕打击了他,便说:“这剪窗花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容易吧,还是有些难度的,第一次都是这样,多练几次就好了。” 姜舜骁看了眼她手里的窗花,将自己的丢在一旁,把她的拿了过来,按着印子折好,说:“这个归我了。” “那还学吗?” “……我再看你剪两个。” 得,这意思便是不学了,还挺傲娇,不学不直说。 容仪收回目光,却在不经意的发现爹爹,娘,兄嫂都看着他们,有的发呆,有些抿唇微笑,一时间脸都红了,在一家人面前和丈夫这般互动,方才教他教的入神也没注意,确实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轻咳了一声,容仪也不搭理姜舜骁了,专心的剪下一个窗花。 这一次的,就更复杂了,姜舜骁看了两眼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将目光放在容仪脸上,果然,剪窗花没什么好看的,看了叫人头晕,可看她却不会,只叫他看的舒心。 美丽的事物和美丽的人比起来,还是美丽的人更胜一筹。 容仪本就因方才和他若无旁人的互动闹得有些脸红,这会儿又被他直勾勾的看着,更是觉得羞的没边了。 这个男人!在她家里呢,当着家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害的她都有些剪不好窗花了! …… 第1239章 还有什么疑虑?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这些小动作,傅贵和苏萍的心就更加放了下来。 对女儿好不好,不是光听和说决定的,要亲眼看到,亲眼确证了才算。 至少,女婿看女儿的眼神,确然是心存爱意的。 苏萍看着,心里柔成了一滩水,高兴着,也控制不住的想到了容仪的亲生父亲。 其实,在这个年代,女人都想生儿子,也并不都是因为儿子可以帮母亲巩固地位,还有就是,生完女儿后,那些承担不起的东西。 女儿就像一碗油,放在手里,生怕偏撒一点,时时刻刻都要忧心着,要教会她三从四德,孝顺恭敬,知书达礼。 怕她不懂这世间险恶,被男人的花言巧语所骗,可又怕她看惯了世间险恶,人生无味。 总之,身为女人,自己尝到过的苦楚,是不愿意在自己女儿身上再来一遍的,只要想到生育之苦,婚后种种,自己的女儿要尝一遍,便心如刀绞,难受不已。 苏萍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给容仪一个美好的童年,如今,再多的悔意和懊恼都无法补偿,她也痛恨容仪的亲生父亲,她自私的想把一切罪过都归在他身上,可看着女儿对自己渐行渐远,苏萍心里清楚,她和容仪之间的母女亲情淡到这一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怨不得旁人。 原本一心一意想的是如何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就算她不是真的豪门千金,从小没有优渥的生活,也一定不能比别人过得差。 可偏偏,一念之差,铸成大错,自己犯的错,却要自己的孩子承受痛苦。 在回忆起当年,苏萍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鬼迷了心窍,如果可以让时光倒流,她恨不能将自己掐死,有她这样的母亲,还不如没有。 自己所受的苦楚,原来自己的女儿早已经尝过,偏偏女儿尝到的苦楚,却都是因为自己而带来的。 苏萍只觉得是报应,这样的报应,杀人诛心。 如今看到女婿看女儿的样子,心情豁然开朗,许多因往事而生来的阴霾,就此消散,至少女儿的运气比自己好很多,她没有遇到一个不靠谱的丈夫,她极尽宠爱,获取真心,除了有一个不幸的童年和一个狠心的娘亲以外,她的一切都好。 傅贵看了眼妻子,见她出神的厉害,拿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虽未有言语,可却心灵相通,仿佛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在这样的场合下,最不自在的人只有傅合忠了,他虽乐见妹妹如今的日子,可听说的和亲眼所见,差别还是很大的,到底是当初喜欢过的人,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而今,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时钝住,有种敞不开的感觉。 林荫亦看着他,将他眼底的落寞和无尽的哀愁都收进眼底,一时间也不知该有什么想法,自己心里一直清楚,他对容仪的感情,并不是普通兄妹该有的,本以为时间或许可以磨平一切,可如今看来,他还是没有放下。 林荫的心,像是被一把有钝口的刀,反复来回的割裂,伤口没有流血,只是生疼,疼到无法呼吸。 她心里清楚,傅合忠已经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丈夫和父亲了,以前的他有多么浪荡,而今也算是浪子回头了。 可她心里更清楚,自己等的不仅仅只是他回头,还等着他回心转意,将心思都收回来,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好像都很难。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两人孩子都有了,容仪的第三个孩子都怀上了,他还是不能把心拿回来,这让林荫怎么能笑得出来? 是以,在此刻,本是其乐融融,阖家欢聚时美好氛围下,林荫寻了个借口出去,傅合忠也没多想,但也或许是他自己也不愿面对,在林荫出去后没多久,便也出去了。 而对此,容仪和姜舜骁,苏萍和傅贵,一点也不知情。 他们各自专注着,他们想要专注的事,沉浸在此,哪里能在乎他人的悲欢呢? 天色还没拉黑的时候,苏萍就去厨房准备做晚饭了,这一回说什么都没让容仪动手,只把她身边的秋心带去了厨房,打打下手。 容仪也没犟,便和姜舜骁坐在暖室中说着话。 暖室此刻,只有夫妻二人,因而,还有些静谧。 平时在招懿院,夫妻二人像现下这般也不是没有过,可换了个场子,换了个环境,于心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一些。 容仪看着干净明亮的屋室,忍不住叹了一声,说:“有自己的家的感觉真好,以前住在秦国公府的时候,虽然那处后院本就是专给爹爹的,可总还是会觉得,是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里,便会自觉低人一头,做什么都挺不起腰杆来,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能有自己的家该多好?不需要多大,也不需要有多雅致,只要能住下我们一家人就足够了。” 这样的感觉,姜舜骁没有过,可对于容仪说的,他好似就能感同身受一般,他温声说:“所以,老天垂爱你,让你们有了独立的院户。” 容仪抿唇一笑,说:“其实我心里清楚,光凭爹爹的积蓄,想买下这么大一座宅院,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可这么好的一座宅院的,我一直在想背后是不是有人在帮爹爹,那个人是不是也希望爹爹能搬出来自立门户,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爷了。” 姜舜骁沉默了一会儿,容仪看着他,还不等他说,便笑了,自顾自的说:“其实是谁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让我发现了,原来,还是有人盼着爹爹好,盼着我们好的。” 姜舜骁:“上天总是眷顾好人的,岳父大人一生都在行好事,做好人,想必上天不会薄待他,就算这背后有贵人相助,那也必然是件幸事,只是……我怎么感觉你,还有什么疑虑呢?” …… 第1240章 统统都是我的最爱 容仪此刻确实不大平静,许多事情联想起来,好似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可她又怕自己是想太多了。 自己想不明白的事,便要说出来,让想的通的人一起想。 于是乎,容仪说:“有些事我也是今天刚知道的,我听我娘说,长家好像有意想收我为义女。” 姜舜骁目光微闪,声色低沉:“哦?” 容仪抿了抿唇,道:“我之前一直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太过自恋了,可现下却怎么都觉得不大对劲,怎么看也觉得不大对劲。” 她忽然回想到,娘提起此事的时候,并不高昂的情绪,像这般好事,容仪想不到她为何不高兴,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她给的反馈却一般。 还有,长家人想收自己为义女,是哪位老爷收? 既然大家都知道自己和长青的关系好,那必然是长青父亲那一辈的人收自己为义女,可容仪回想下来后,却不觉得有哪一位长辈在这几次的相遇中表露过此意。 而且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竟浮现出一个人来,正是长家那位失踪大少爷的妻子,明氏。 “难道……会是她?” 她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姜舜骁反问:“是谁?” 容仪回过神来,看着他说:“我有一些猜测,不知对不对,你帮我分析分析,我娘说,长家人想收我为义女,那必然是长青父亲那一辈的人,可我一圈想下来,想到最多的就是那位明氏夫人……” “你觉得,那位夫人想收你为义女?” 容仪犹豫了一下,不大确信的点了点头,说:“我虽对她不甚了解,可她的情况,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她好像……没有孩子,若是这样的话,她收我为义女也说得过去。” 姜舜骁微微沉默,而后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容仪说:“我能怎么想呢,这种事也不是我同意就能决定的,我父母俱在,像这样的事,必然是要父母决定才是。” “不,我是想问你,如果给长家人当女儿,你愿意吗?” 这一回,容仪沉默了很久,脑子里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一拥而上,她沉静了片刻,才说:“我想我是愿意的,我很喜欢长家的人,再加上我和长青的关系,我当然也希望能和她走得更近一些。” “那这些想法,你有和岳父岳母说过吗?” 容仪摇了摇头,姜舜骁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容仪不知为何意。 而后,姜舜骁忽然笑说了一句:“每个人生下来都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家庭,如果给你这个机会让你重新选一次,你会选择长家,还是现在自己的家呢?” 容仪蹙起眉头,对于他问出的这个问题有些不解,她说:“这个问题问的诛心,若说选择什么样的家庭,便是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那天下没有人不想成为长家人的女儿吧?我若说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也实在是虚假,若说有这样的想法,你听着,也未必会高兴,不高兴的也不止你一个。” 缓了口气,她认真的说:“这个问题问的不合适,我不喜欢,你自己也说了,人一出生便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的,所以,你问我的这个问题不成立,我只能告诉你,我只想做爹爹的女儿,不管家庭如何,环境如何,我只想做我爹爹的女儿。” 她没有把话说得更通俗,再通俗一些便是:不是有家才温暖,而是有爹爹的地方才是家,才叫温暖。 姜舜骁笑了,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这个回答,他说:“你这么说,我信。有多少人沉迷权势金钱无可自拔,如果真有机会选,不知会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想成为长家人的女儿,这世上许多东西都是有价的,唯有亲情是无法明码标价,可以用银子来衡量的,方才你的回答若是让岳父大人听见了,不知他会有多高兴。” 容仪微微一笑,手里摸着衣服上的绒毛,嘴上说:“我这个人爱做梦,偶尔白日做梦,梦醒了,人就清醒了,长家再好,也不及爹爹多年辛苦养育,教我成人。” 听到这里,姜舜骁眸子微沉,他忽然想起来问:“我有没有问过你,在你心里,排在第一的男人,是谁?” 人往往在问出一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可人啊,偏偏是不死心的,总觉着自己再问一遍,兴许答案又不一样了。 容仪看了看他,左右摇摆,似乎想蒙混过关。 看她这不加掩饰的样子,姜舜骁就知道答案了,他沉下脸来,容仪忙说:“都是我爱的男人,哪里有先后顺序嘛!我最爱的父亲,最爱的夫君,最爱的儿子,通通都是我的最爱,若说非要把你们三人在心中排个序,那我只能说百善孝为先,我要把老爹排在第一位。” 姜舜骁气结,虽然容仪说的不无道理,可自己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假装一下不行吗? 容仪还说:“你怎么老是问我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啊?若是同样的问题问你,把心中的女人排个序,你会把谁排在第一呢?” “你。” 他毫不迟疑。 容仪被哽住了,她本来是想说,就算你把婆婆排在第一,自己也绝不会有任何想法,可他的毫不迟疑却让容仪动容中带着一些心酸,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该和已故的长辈争什么第一不第一的,人都要活在当下,往前看,所以,他给的答案容仪绝对相信。 这么一说容仪的心情就更不好了,若是这样,再比较自己,当真是有些伤人心了。 容仪低下头去,拿眼睛时不时看他一眼,而后说:“我深刻的认识到我的错误了,以后,我会慢慢改正。” 姜舜骁气笑了,说:“那你还是别改,这事儿若是让岳父大人知道了,我下次就不用来了。” 容仪嘴角一阵抽搐,心中暗道:你又想和他比,又怕他,到底闹哪样? 屋内两人幼稚逗嘴,屋外,听了满耳朵的傅贵,一时沉顿,眼里不知何时浸了泪水,有碍视物。 …… 第1241章 德不配位,心生悔意 在外头站得久了,也不觉得冷了,意识到自己在此处许久,傅贵抹了把脸转身就走,可走到路口之后,却又顿了下来。看着府中熟悉的景色,他深深地沉了口气,改道去了厨房。 苏萍和林荫没闲着,一直在厨房打转,他来了,林荫喊了一声,苏萍看了他一眼,继续弄菜。 傅贵本是有话要说,可来了之后,却又突然哽住了。 许是见他许久没有动静,苏萍才又看了他一眼,说:“有什么事吗?” 傅贵如梦初醒,他摇了摇头,说:“没事,我过来看看,饭菜做得怎么样了。” 苏萍不疑有他,只道:“准备的不多,一家人尽够了,今儿姑娘和女婿都在,我也准备了一些新花样。” 傅贵点了点头,说:“晚饭就别准备太过辛辣的。” 苏萍一笑:“这还用你说。” 傅贵也笑了,往后退了一步,说先过去了,苏萍也只点头,不再说什么,锅里够她忙的了。 傅贵到主屋,就见傅合忠坐在火炉前发呆。 站在后面看了会儿,傅贵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傅合忠回了神,喊了声“爹”。 傅贵“嗯”了一声,没看他,嘴上却关心道:“在想什么?” 傅合忠:“没想什么,坐着发呆。” 傅贵看了他一眼,说:“今日你妹妹和妹夫都回来了,你作为兄长应该多招待些,再加上你如今做的事,都是你妹夫帮了忙的,你对人家也该亲热些。” 傅合忠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说话……” 傅贵看着他,说:“又不需要你舌灿莲花,在一家人面前,尽心尽情就是。” 傅合忠眼神微微暗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可是宁威将军,我倒是想巴结,人家也未必见得愿意搭理我。” 听到这话,傅贵脸都黑了,他微怒,道:“他是你妹夫,回到家里不是将军,是我们的家人,你对家人好怎么就成巴结了?” “……” “你如今,带着你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能不愁吃喝,月月有富余,这中间若不是你这个妹夫想着你帮着你,给你找了一处不错的活儿做,你能有今天?” 这话听在耳里,尤其扎耳,傅合忠心里有不快,可面对父亲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再狠,他也从不敢在父亲面前耍狠斗气。 所以,听了这话后,他憋红了脸,不争气的说了一句:“他给我找的那是什么轻松活吗?那其中不知多少门道,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 傅贵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说:“你这话还是在怪你妹夫?他帮你找事做,让你一上去就做了庄主,还做错了?” 傅合忠心里憋屈,可他也清楚,哪里有什么错,不过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别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他帮我帮错了,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拼命追赶也不一定能做到最好,但我已经在我可控制的范围内做到最佳了,我怎么都达不到您要的标准……” …… 第1242章 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最后一句话,多多少少有些无奈。 心里的滋味必然不会好受,傅合忠一向知道,自己不是个有用之才,小时候,笔杆子放在他手里,逼着他好好读书,他都不愿,心里只想着玩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又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做了许多荒诞的事,那些年,应当是他最荒唐糊涂的一段人生。 自己做了多少错事,在不良的路上走了多远,想要走回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浪子回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回来的路上会有更多的阻碍和难关等着他去攻克,学坏容易,可最后想做好却很难。 他一直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出生在傅家,做了父亲的孩子,他恐怕早就是这个世界的弃子了,那些年,不管自己有多荒唐,父亲也从未想过要放弃他,所以,才会有了如今的他。 傅合忠深吸了口气,有些颓然,他说:“爹,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做好现在的每一件事,很用心的去追赶早已拉开的距离,是儿子不孝,从小就不让爹省心,走错了路,如今想回来去也不是那么容易,许多痛苦和亏儿子都已经尝到了,我并不是不感谢将军,我只是后悔,在自己最无忧的年纪,养出了那么多坏习惯。” 傅合忠突然说到这些,有些迷惑,可傅贵又好像明白他为何说起这些,当下一愣,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为父之心,有一丝颤抖。 “所以,你后悔了。” 傅合忠别过眼去,眼里微光闪烁,他说:“怎能不悔?家里的条件这么好,我本可以有很多路去走,可偏偏,那个时候想不到这些,竟让自己成了一个一事无成,混吃等死的人。” 怎能不悔?以前目光短浅,以为这个世界便是自家院子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还对她起了歪心思,还对她施以暴力和羞辱,还想着,得不到就毁掉,那个时候的自己,当真就像是阴沟里的蛆,一颗心早已经发烂发臭了。 可偏偏那个时候的自己,心里却对自己很自信,很自满,一心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父亲是大户人家的总管,他从小就不缺钱,甚至在同龄人跟前还算是个领头的人物,明明自己所接触到的世界和眼界,应当要往上比往上走,而不是自甘堕落,可他偏偏生了一副不知何为上进的心肠,所以,才碌碌无为至此。 而今,自己是成家立业了,可今日,看到自己这个将军妹夫的时候,那种自卑的心情突然就强烈了,他看着容仪和他在一起时默契相视的场合头就忍不住痛,也忍不住悔,如果自己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如果自己对容仪的感情开始的不那么粗鄙和伤害,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自己没有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喜欢人的时候也没有用一个更好的方式,多可笑,他选择了糟糕的人生,也选择了糟糕的开始,所以,他到如今,人生也没有什么起色,还需要靠着别人的帮衬才能养家糊口,不然,以他的本事还能做什么呢? …… 第1243章 老天是公平的 果然,老天都是公平的,当你游戏人生的时候,人生也把你当作一场游戏。 以前任何事都有的选,可错过了之后就再也没得选了,只是万幸的是,当自己回头的时候还有一个老爹在背后支持着自己,以及一个无所不能的妹夫帮自己,不至于让自己落败到一无所有,可即便是这样,许多东西,丢了还是丢了,再也找不回来,再也无法挽回。 所以,确实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傅贵听出来了,却平静下来,他说:“人生没有回头路,也没有后悔药,既然许多事情都无法改变,那就走好当下的路,目光再放长远一点,以前许多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早就不追究了,本想着你自己也该放下,毕竟都是当父亲的人了,可却不想,你的执念如此之深。” 说到此处,没忍住叹了一声,又道:“每个人都会有犯糊涂的时候,都会有贪图享乐的时候,这也不是错,性子使然,最贵重的是要有一颗知悔改的心,你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对你我的心中有一杆秤,做父母的自然希望儿女能好,我也希望你不要背着那段过往去过以后的日子,许多话在你成亲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同你说过了,如今我还是要对你说,既选择了当下的路,又没有什么不对,那便专注明天,专注当下,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也不要再提,时间久了,总会翻篇的。” 傅合忠有些茫然,当真能翻篇吗?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爹……那个时候我荒唐无耻,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了龌龊的心思,人生又不上进,每日吃喝玩乐,不把心思放在正路上,又做了许多无理的事……那个时候,您对我是不是失望之极?” 傅贵看着他,眼眸深邃,半晌才说:“我刚才就说过了,你是我的儿子,身上留着我一半的血,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也都随着自己的心意,当然有过失望,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我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若是能有你这般日子,可以吃穿不愁还能有书读,就当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可你……” 傅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而后一声笑,说:“有句话说,子不教,父之过,纵然你是做了许多错事,可我想来,是我没把你教好,在你最叛逆的时候没能把你纠正过来,又怎么怪你呢?” 傅合忠眼睛都红了,却听他又说道:“今日既然将话题引到此处,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免不了要多说两句,你如今,不仅仅是别人的儿子,也是别人的丈夫,和别人的父亲,我和你娘身体健康,暂时还不需要你来管,可你肩上的担子依旧不轻,你的两个孩子,你的妻子,还有你的未来都在你肩上,你要学着做一个有担当有能力的男人,你既说自己能力不足,那便提升能力,做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易,一切都慢慢来,过去的事,你要学着放下,学会释然,过去的人,你也早该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该忘掉的都将它留在过去。” …… 第1244章 就这么直接告诉她? 做父母的待孩子就如傅贵待傅合忠一样,纵使傅合忠之前行事荒唐,整个人都发烂发臭,找不出一点忧点,人见人怕,鬼看了都绕着走,可既为父母,自然是常怀包容的心罢。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段时间傅贵的心里是绝望的,看着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他不上进的心态,傅贵就觉得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而今,他能像现在这样,在这里和自己心平气和地聊起过往,自我反思,这便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傅合忠被他这番话说的心中一热,他好像被人看的很明白,所以,父亲的开解,他很受用。 后来,傅贵开玩笑说了一句:怪我认识你娘太早了,和她早早的定下终身,让容仪成了你的妹妹,如果早知道你对容仪会生出别样感情来,我也还是会和你娘在一起。 为什么呢? 因为自己自私。 话后,两人都笑了。 …… 晚饭便如平常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块儿吃饭,也是这冬日里温馨的一个场面了。 饭后,等苏萍收拾好了碗筷,从厨房回来之后,也才都各回各的院子,准备歇息了。 这一个夜晚,突然没了一些下人在耳边叨叨,只有一个秋心忙上忙下的时候,容仪突然还有些不大习惯了。 在家的时候,许多事都不如在长留时候方便,究其原因,好像也是因为在家里没什么人伺候,想到这里,容仪忍不住顿了下来,开始反思,以前自己做什么都还是亲力亲为,能不假手于下人的,也不会压在下人身上,这是将心比心之故,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了,且没人伺候,一时间也有些不习惯了。 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而此刻,正在泡脚的傅贵和苏萍,两人的心情也是复杂不已。 傅贵说:“已经过去许久了,也该给长家一个答复了,这般拖下去不是个办法,对孩子来说也不好。” 苏萍难得没拒绝,她只是一时沉默,而后说:“嗯,可是……怎么说呢?就直接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和长家又是什么关系?” 傅贵轻叹了一声:“自然要说,前因后果都要与她说清楚,她本就有权知道这些真相,长家人既给了我们时间,便是尊重我们的意愿,但其实这件事也没有第二种选择,我们要做的,就是选好一种不会让她太过难受的方式告诉她。” 苏萍抿唇不言语,半晌才说:“她若是知道真相了,心里怎么会好受?这件事怎么说都无法预料到她会如何反应,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长家,血脉亲情,当真割舍不断,就算是刚认识也会莫名生出好感,我不知道当她知道自己与长家关系的那一刻,她对长家是否还会保持现在的心态,应当是不能了吧?我今天骗她,说长家有人想收她为义女。” 傅贵惊讶的看着她,她忽然笑了笑,说:“她很高兴,可她却依旧尊重我和你的决定。” …… 第1245章 竟还有些刺激 她很高兴,但她依旧尊重我们的决定。 听到这话,夫妻二人都是一叹。 傅贵说:“她是个老实孩子,从小就老实,肚子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你说,她要是精明点多好,这样,也会少吃些亏。” 苏萍轻叹一声,目光微弱,好似带着点泪,说:“这事,要怎么和她开口呢?” 傅贵眸光微深,久久不语。 许多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毕竟是沉断了十几年的往事,想解决,哪里是那么好解决的? …… 是夜,容仪和姜舜骁躺在床上,两人都没睡着,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总归,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姜舜骁在想,在人娘家家里,做那些事不好…… 容仪则在想,这些天奇奇怪怪的事,越想越奇怪。 过了许久,她长吸了一口气,而后沉沉的叹了出来,翻了个身看了眼姜舜骁,见他也还没睡,便问:“是不是认床睡不着?” 姜舜骁:“没有,我没有认床的习惯,你认床?” 容仪微顿,而后说道:“以前认床,可不知为何,好像知道这是自己家,就不怎么认床了。” 姜舜骁看着她:“你刚去王府的时候,也认床吗?” 容仪愣了一下,没看他的眼睛,只“嗯”了一声,而后说:“自然是认的,毕竟那个时候,我是陪嫁过去的,知道自己不到放出府嫁人的年纪是不会有离开的机会,所以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要在王府长期待下去,所以,一开始自然是不习惯,也适应了一段时间。” 而且那段时间,完全就是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 当然,这话容仪不会说,她疯了才会当着姜舜骁的面说这话。 可即便她不说,姜舜骁也能想到,当时以她的处境,会是个什么样子,他眯了眯眼,道:“你那个时候,还想过要出府嫁人?” 容仪默了,想糊弄过去。 可还不等她狡辩什么,姜舜骁忽然长长的“哦”了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说:“差点忘了,那个时候你对元炳有意思,是不是当时就想出府而后嫁给他?” 啧,多么敏感的话题和人。 容仪却没有多余的反应,确然有些心虚,但她反应也快,理直气壮的说:“是又如何,我和他不也没什么吗?你怎么还说我?你之前,可不止一个‘元炳’吧?” 难得的,姜舜骁被噎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无语片刻,说:“可有了你以后,我身边可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容仪微微一笑,顺着说道:“难道我不是吗?招懿院被围的铁桶一般,我就有机会和不三不四的人接触吗?” 姜舜骁看着她,神色平静,语气微凉,他说:“你现在,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容仪忙道:“不敢不敢,比起爷,妾身还是略逊一筹。” 一句“妾身”出口,容仪打了个哆嗦,这个自称,真别扭。 她别扭,姜舜骁也没好到哪儿去,当下就蹙起眉头,有些无语的说:“别妾身妾身的了,听着怪难受。” 看他难受,容仪坏心思渐起,她故意说:“这有什么难受的?以前方明媚不也这样吗?” 姜舜骁看她一眼,说:“你今晚,非要与我抬杠才舒服吗?” 容仪松了口气,说:“不是爷先同我扯些不相干的吗?” 姜舜骁被堵了一下,他轻咳一声,好吧,这个算他理亏。 “睡吧。” “不睡,还早。” 姜舜骁翻了个身,道:“那我睡了。” 容仪看着他,坏坏一笑,忽然贴过去,说:“爷今晚,不想做坏事吗?” 姜舜骁眸子暗了暗,说:“在你娘家,你胆子格外大是吗?” 容仪眨了眨眼,好像是唉,在家里,坏话敢说了,坏心思敢有了,都敢撩拨他了,想一想,竟还有些刺激。 再想一想…… 咦,今晚爷这么不主动,是不是不敢呢? 毕竟是在自己娘家,他不敢像在长留一样为所欲为,不然,方才自己都扇风点火了,他还能纹丝不动,还真是……进步了。 一想到他如今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容仪就想逗逗他,想看他憋得慌,又不能拿自己如何的样子。 容仪贴上去,脸贴着他的背,还蹭了蹭,她声音柔软,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今夜好冷,爷不觉得吗?” 姜舜骁:“……” 她这是在撩拨自己吧? 她这一定是在撩拨自己吧?! 看他不说话,容仪将一双脚都贴在他的腿上,可怜巴巴的说:“爷今晚怎么都不抱着我……奴家睡了?” 还奴家……姜舜骁骨头都酥了一下,这下可以确定,她肯定是在撩拨自己了。 说完“奴家”,容仪都恶心了一下,这个自称,真不容易说出口,看来,撩拨别人,也是个技术活儿。 姜舜骁忽然翻过身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耳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你,不想睡了?” 等他这么靠近了,容仪有些不大想逗了,她往后微微退了一些,离开了这么危险的距离,说:“睡,这就睡。” 拱火成功还想睡?姜舜骁轻呵了一声,将她一把搂住,问:“你是不是以为,在你娘家,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话虽如此,容仪也确实这么想的,可他这么说,又这么近,容仪忽然觉得,以他的性格,或许什么都做的出来,所以,危险言论不可以有。 适度退步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容仪憨憨一笑,说:“哪有的事,爷英明神武,君子大度,又怎么会同我一个小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计较?我只是,真的觉得冷罢了,不过现在不冷了,被窝暖和了,我也暖和了,不闹了,还是睡吧。” 哪知姜舜骁不按套路出牌,竟松开了一些,勾唇一笑,说:“那就睡吧,你若再闹,这里可就没什么君子了。” 没有君子,饿狼倒是有一匹。 容仪:“……” 还是自己胆子太小,看他这样子,自己再都两句也没关系。 …… 第1246章 爹爹真的很爱我娘 不说话后,果然入睡很快,脑子一放空,没一会意识就模糊了,容仪睡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追着一个看不清笑容,甚至连背影都很模糊的男人跑,从她的视角来看,男人很高,她很小,她嘴里不知在喊什么,是在喊那个男人,可他头也没回,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她也一味地追赶。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是什么,可好似有什么不允许她停止,她就要一直去追,好似她追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错过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容仪记得满头大汗,她情绪激烈,喊着那人。 而后,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是谁在喊她? 容仪停下步伐,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背影越跑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而后,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容仪跪在地上,扭过头看去,竟是爹爹,她喊出爹爹的那一刻,才清晰过来,方才自己追着赶着的那个人,嘴巴里喊的是“爹爹”? 傅贵蹲下来,扶着她,将她额头上的汗珠擦去,语气温柔,说:“跑累了吧?” 容仪看着自己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委屈,而后看到爹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油纸包,他小心的打开,捧在自己面前,笑着说:“那就歇会儿,爹爹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 容仪接了过来,咬了一口,明明是梦境,可好像那股清甜幽香的味道就在嘴里,满齿留香。 容仪含糊不清,委屈的想落泪,她指了指前面,说:“怎么办爹爹,我追不到他。” 傅贵神色依旧温柔,他拉着容仪站了起来,往来时的方向走,说:“追不上就不追了,爹爹带你回家。” 容仪没有迟疑,可心里却有犹豫,她抬头看着爹爹,神色不安:“可是,追不到他,娘会生气,会不理容仪,这可怎么办?” “娘不理你,不是还有爹爹吗?爹爹理你。” “好……” “爹爹长的高,腿也比我长,可以帮我追他吗?” 傅贵停了一下,虽没看她,可容仪好像看到了他无奈的表情,听到他说:“爹爹也帮不了你,对不起容仪,爹爹什么都能帮你,唯有这件事,爹爹没这个能力。” 看爹爹难过自责,容仪的心也慌了一下,她抓紧爹爹的手,连忙说:“没事,爹爹都追不到,那我也不要了,爹爹,我们回家。” 他们又往前走去,不知有了多远,她听到爹爹说:“容仪,去了的人不必追,爱你的人自然会回来,你追不回来的,他不会回头看你,容仪,或许有一天,你已经淡忘他了,他却能回来看你了。” “那样,你还想要他吗?” 容仪低下眉眼,有些不解:“那他现在为何不能回头看我?我不乖吗?” “你很乖,只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陪不了你。” “那就等他把重要的事做完了再回来找我吧,我还要他。” 说完之后,容仪又忧心起来,她问:“爹爹,你以后会有比容仪还要重要的事要做,然后丢下容仪吗?” 傅贵停了一下,他看着容仪,眼神郑重温柔,说:“永远都不会有什么事比容仪还要重要,就算有,容仪也还是排在第一。” “那容仪就放心了,只要爹爹在,容仪就没什么怕的。” …… 一个很长,又让她莫名心空的梦。 这个梦并不陌生,那个她追赶着的背影也不陌生。 虽没见过,却一直活在她的记忆里。 等梦做完,人醒了,天也亮了。 容仪还有些发懵,呆呆的看着床帘。 而后过了好久才动了一下,她一扭头,见爷也醒了,两人对视一眼,大清早,谁也没说话,就这般安谧着。 而后,容仪开了口,她说:“以后,你会有更重要的事吗?” 姜舜骁没太听清,“嗯”了一声,道:“什么?” 容仪闭了闭眼,凑近了一些,闷声又问了一遍:“以后,你会不会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然后抛下我?” 看她这个还不太清醒的样子,怕是做噩梦了,姜舜骁声色温沉,说:“不会有什么事比你还重要。” “如果是家国大事呢?” 她好似,没那么好糊弄。 姜舜骁眨了眨眼,笑说:“能有什么家国大事,会让我抛妻弃子,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呢?” 好像也是,问了一个傻问题,容仪深吸了口气,才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爹,和我的亲生父亲。” “梦里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这个梦在我好小的时候好像梦到过,很熟悉的梦,我只是在追他,可怎么也追不上,追不上我就哭,他也不回头……” 姜舜骁抱紧了她,她感受到了安慰,轻叹一声,继续说:“他不回头,不看我,也不心疼我,可爹爹心疼,他来找我,给我擦眼泪,带着我最爱吃的芙蓉糕,他好温柔,他会带我回家,如果我娘骂我,他就挡在我前面,我一直觉得,他才是我亲生父亲。” “容仪,不管是不是亲生,他都是你父亲,这一点,毋庸置疑。” 容仪点点头,眼里有些湿气,她说:“不知为何,突然做了这个梦,心里空落落的,爷,我最近总感觉有事要发生,可又说不准是什么事,你说,会不会有坏事发生?” 姜舜骁说:“能有什么坏事?你在家里,万事太平。” 而后一顿,问她:“你觉得,什么事算坏事?” 联想到昨夜的梦,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她声音极轻,说了句:“我想,如果我的亲生父亲突然回来了,是一件坏事。” 姜舜骁目光一凝,问:“为何?” “如果他回来了,对爹爹来说,会是一种打击吧。” “……” “你知道吗?爹爹真的很爱我娘,也很爱我,以前他娶我娘的时候,有人笑他娶了一个别人不要的女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他都很生气,他说能娶到娘,是他的福气,我不能想象,如果我的亲生父亲回来了,他会怎么想。” …… 第1247章 该说一定要说 这是容仪下意识的想法,也是她本能的想法,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自己该高兴或难过,亦或可以说,自己的情绪,早已被掩埋在深处,她更在乎的,是在乎的人心中如何作想。 她顿了一会儿,又说:“还有我娘,自从他走后,我娘就怨恨了他半辈子,连带着我,也没尝到什么甜头,我想,如果他回来,没有人会待见他,因为,他离开实在太久了,久到连我都已经在淡忘他了。” 姜舜骁目光微沉,神色不明,许多事藏在心底,知道真相却不能说出来,所以当他听到容仪这番话的时候,除了心疼,还有无奈,心疼她从小就没有亲生父亲在身边,无奈有许多事暂且不能告诉她,所以,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误会越积越深。 其实,还是会有一丝怨念的吧? 可她忽然一笑,却说:“我曾经特别希望他能回来,我觉得只要他回来了,我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你若问我对他有没有感情,我实在说不出有这种话,因为在我的人生中,父亲这个角色已经有人坐上了,我并没有缺什么,但如果他能回来,对我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对他的家人而言更是一件好事,只是我觉着,他回不回来,都会有人因此高兴,因此难过。” …… 这一日用早饭的时候,容仪明显感觉到父亲和母亲都有心事,他们神色沉重,虽不语,可从面色上来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而后。她看了姜舜骁一眼,他亦是一脸沉闷,这让容仪预感到,恐怕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有些时候,感觉是很准的东西,就在容仪预感到这些的时候,饭后,傅贵和苏萍就带她去了书房,说是有话要同她说。 容仪看了眼姜舜骁,他却在原地,只对自己笑了笑,容仪的心情莫名的慌了一下,不是害怕,就是一瞬间的惶恐,让她说不出来的心悸。 一路都很安静,连风雪声都越来越小了,容仪跟着进了书房,傅贵和苏萍进去后招呼容仪坐下,这一幕,倒是和谐。 容仪依言坐了下来,就坐在父母对面,她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母亲,才开口道:“是有什么事吗?” 两人皆是一顿,对视一眼,又有些犹豫了。 他们这么犹豫下去,煎熬的却是容仪,这些日子,她本就觉着许多事都不对劲,今日,父亲和母亲将她单独带到这里来,她便预感着怕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可这个时候,他们却在犹豫。 容仪微微蹙眉,说:“是因为长家的事吗?” 傅贵看着她,才开了口,神色认真,问:“今日,爹爹和娘要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确实与长家有关,与你,更有关。” “您说。” 傅贵深吸了一口气,纵使心中再怎么犹豫,他也知这件事再耽误不得了,既然下定决心将女儿单独带到此处,便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有些事,该说一定要说。 …… 第1248章 亲生父亲是长氏中人 屋内空气干净,书桌上还有傅贵练过的字,没生火炉,可此刻,没人觉得冷。 傅贵看着容仪,说:“其实,长家并未提出,要让你做义女。” 容仪微愣,这…… 这事也不算奇怪,没有比有要正常一些,可这件事就奇怪了,既然没有,娘又为何要告诉自己,有这么件事呢? 容仪不解的看着苏萍,苏萍才说:“这话是娘故意要问你,想看看你对长家究竟是什么态度。” 容仪更加迷惑了,她锁着眉头,说:“我还是没懂娘的意思,我对长家是什么态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总归,我对长家的态度如何,也决定不了什么,您在乎这个做什么呢?” 这一回,傅贵也沉默了,而苏萍却不再沉默,她正视着女儿不解的双眼,眼里亦有不忍和愧疚,她说:“容仪,你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叫什么吗?” 从母亲嘴里听到有关亲生父亲的事,容仪的脑子当时就懵掉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爆炸了一样,让她一时不能集中思绪去想一件事,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的双眼,看着她满脸痛苦的样子。 这个人,谁都有可能提,除了母亲。母亲对他有多恨,容仪一直都是知道的,可在这个时候,在今天,为何要突然提起? 脑子混乱如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丝万缕的线,忽然就找到一个源头,找到一个节点,而这时,她听到母亲说:“你的父亲叫长柏,长就是那个名门望族长氏,你的父亲,是长氏中人。” 轰—— 这个消息简直让容仪一时间失去了反应,不知为何,就在方才,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可在听到母亲说出这个话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她呆然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常柏……长柏……长氏!! 是啊,总算可以解释这段时间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长氏、长氏,长氏!还有她的父亲!果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难怪这段时间,会有这么多人去试探自己的态度,而这些人,兜兜转转都绕不出长氏。 呵,就说嘛,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好到自己都无福消受的地步,原来,原因在这…… 苏萍看她脸色突然变得很白很白,当下也有些紧张了,她抓住容仪的手,说:“怎么了?容仪你说话。” 容仪目光有些呆滞,转过头去看着她,说:“你想听我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看她这个样子,苏萍一下子就有些控制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容仪放在腿上的手,容仪眼波微转,她闭了闭眼,找回了些理智,她说:“您别哭,我没事,只是猛然间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没能消化。” 傅贵说:“孩子,你心里有什么话,当着我和你娘的面尽可以说出来,你是高兴还是难过?愿不愿意接受由你自己决定。” 容仪眨巴眨巴眼,母亲问她的时候,她的情绪没有很大的波动,可不知为何,当爹爹忽然开口说话,当她听到熟悉的声音,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昨夜做的梦,想到了爹爹那一句“我带你回家”。 …… 第1249章 隐隐的排斥 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关不住了,想要从里面冒出来,容仪咬着牙,将她控制不住的那股东西憋了回去,她眨了眨眼,声音有些哽咽,她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我想不明白东西,想不明白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好像后脑勺突然挨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心情更是复杂的麻乱了,甚至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一时间只觉头晕目眩,需要静一静。 可看着父母这么担心的样子,容仪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这件事对她来说哪里需要做出这么大的反应,此刻最该关心的不应该是母亲和父亲吗?想必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也是同样震惊吧。 总算理出了个头绪,容仪问:“这件事,爹爹和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萍忙说:“我和你亲生父亲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家世如何,就连他走我也不知,你爹爹也不知道,我们也是在长家人据实告知之后才知道的。” 这件事,还是长家人主动来说的? 容仪手指瞬间变得冰凉,她说:“所以,我能认识长青和长乐,都不是个意外。” 那应该他们早就安排好的,不然,又怎么会那么巧,自己偏偏同长氏的两位小姐有了联系,日后还越走越近,分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能成为交心好友……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凭天凭地的缘分,而是人为啊…… 容仪忽然笑了一声,她说:“所以现在要怎么样呢?让我知道了实情之后,想怎么样呢?” 这一问,傅贵和苏萍都顿了一下,而后,是傅贵说:“长家人尊重我们的做法,他们是先告诉了我和你娘,想通过我们再让你知道,容仪,不管你对你父亲的想法如何,长家人待你是用心了的。” 听到父亲为长家人说话,容仪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她说:“是用心,我感受到了……” 而后,她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便沉默了下去。 得知此事,容仪情绪的起伏并不大,甚至,在傅贵和苏萍眼中,她的这种情绪还有些平静,他们所料想到的不该是这样。 苏萍说:“你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一定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你怀着孩子,但凡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 容仪苦笑了一声,她摇摇头,说:“我这会儿是真想不到有什么事,脑子里乱的厉害,集中不起来思绪,也不知该如何去想这件事,只是觉得有些荒谬罢了。” 容仪这话说的都是打心眼儿里来的实话,她确实不知该想些什么,也觉得荒谬至极,她的亲生父亲竟是长家的人,那这么多年,他去哪儿了?长家人又为何现在才找来? 这好像不是一个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可容仪就是有很多疑惑和想不明白,甚至,有些排斥在此刻再去想长家,再去想这些天,这些事。 …… 第1250章 她一定会偷偷哭 看着父母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容仪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后来她提出想一个人静一静,傅贵和苏萍也都没再说什么。 容仪回了自己的院子,发现姜舜骁也在,看到了她以后,他连忙过来,神色担忧的看着她。 容仪看着他,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说:“之前一直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也觉得这件事不该从我的口说出来让你知道。” 容仪木了一会儿,挣开他的手往里走,姜舜骁蹙起眉头,心突然抽了一下,他连忙跟上去,说:“你怨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表情,只是说:“没有,你们都有自己的考量,我没有怪,也没有怨,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听到这话,姜舜骁心里咯噔一下,她这么说,怎么可能是半点怨办点怪都没有的样子? 他默而不语,只是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没有表情的面容,说:“我是你夫君,有什么事我和你共同面对,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便告诉我。” 容仪看了他一眼,话都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她闭了闭眼,心里有些难受。 此刻,她是真想把情绪转到一个点上发泄出来,可她知道,大家都没有错,所有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好,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怨恨呢? 可心里也着实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憋屈感,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这些年所有的不甘不愿和愤恨都集中在了一起,便化为了这绵绵无尽的沉闷拽着人透不过气来。 她说:“你们都想问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可我真说不出来,我能有什么感觉?你们希望看到我什么感觉呢?瞒了这么久才终于告诉我,你想看我高兴?可我此刻着实高兴不起来,你想看我难过?呵……仔细想一想,我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长江唉,长家人唉!我的亲生父亲居然是长家人,这对我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我又有什么好难过的?这两种情绪我都没有!我只是觉得很闷,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心里想着要沉住气,可最终说着说着就有些无力了,容仪闭了闭眼,说:“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去想东想西,我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等我想通了就好了,本来也没多大的事,本该就是皆大欢喜的事……” 姜舜骁沉着眉头,他拉过容仪的手,紧紧的握着,说:“你若此刻不想被人打扰,我也不会打扰你,我就在旁边陪着你不说话,这个时候,你不要赶我出去,我不想你一个人呆着。” 容仪无奈,抽出手往里走,姜舜骁顿了一下,看她在床榻上坐下以后,自己便在不近不远的位子也坐了下来,他果然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个时候,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她这般敏感,若是一个人想不明白哭了怎么办?她一定会偷偷哭,不让别人知道。 …… 第1251章 总归不会太好 :“”这一天注定是不能回去了,好在也并无大事。 下午的时候,长家人都赶到了,此时容仪并不知情,她与姜舜骁在房中静默许久。 待长青寻到此处时,容仪才回神。 姜舜骁问她:“长青来了,你要见她吗?” 容仪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长青进来的时候,人是慌张的,她不知道容仪此刻是什么态度,只听说她将自己关了几个时辰了,总归不会太好。 但她愿意见自己,这让长青稍微放心了些,至少她还没有排斥到连见都不愿意见一面的地步。 姜舜骁就在外屋没有进去,容仪坐在床边,长青便走了过去,看着她时,一时间有些紧张。 容仪看着她笑了笑,说:“坐吧。” 笑容和往常一般无二,可却没有让长青放心多少,她坐下了,说:“你如今都知道了。” 容仪没笑,只说:“这样的事,也不能把我瞒一辈子吧。” 很平淡的一句话,可长青却莫名地从里面听出了无奈和难受,她忙说:“我知道一直瞒着你,对你是不公平的,这些事我早该告诉你了,可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我想说就能直接告诉你。” 容仪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问:“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时候,她问一件事都还要事先打招呼了? 长青心酸,说:“你问,我必然什么都告诉你。” 容仪眼波微转,说:“你是从什么时候调查清我的身份,你从一开始接近我便是有目的的吗?” 长青说:“容仪,我不得不承认,我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我没想过要害你,起初接近你是因为你长得就像我们长家人,并非我自吹,长家人在样貌这一点,确实要优于许多别的家族,你本就美貌,且我与你又长得像,就连长乐当初见了你都说,我们俩很像,这是我注意到你的关键点,本是想碰碰运气,可却是这样巧,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你不知我们找了多少年,跑了多少地方,十多年前的信,经历过哪些地方,我们就跑过哪些地方,最初的时候从没有想过你会在京城,可我们却在京城找到了你。” 说完,她吐了口气,接着说道:“万幸,在我们找到你之前,你并未被家里的仇人盯上,你有很好的身份掩护,没有人会想到你是大伯的女儿,当初大伯隐姓埋名,在这处娶妻生子,他将你们实在保护的太好了,就连信中都少有提及,可总归家里人是知道,大伯在外已有了心悦之人,而后有了你……” 容仪蹙起眉头,长青继续说:“大伯所做之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在做常人所不能做的,他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好人,即便长家离开京城,离开朝堂,心中依然心系天下百姓,从未有变,这些年,长家虽隐居世外,可长家的子弟却一直在外奔波,做什么事的都有,唯有我和小叔是出来找你的,你一直都是长家的一块心病,若不能找到你,奶奶恐怕……” …… 第1252章 我没有闹小情绪 听到此处,容仪的心都揪了起来,从前未知自己的身份时,她便知道长家一直在找一个女孩儿,为此,长家人做出的努力和付出,这些她都知道,甚至那个时候,还为此惋惜过。 可现在,那个女孩儿就是自己,心里却不知该是个什么滋味了,她总算知道了亲生父亲是谁,竟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这样的家世自己都该偷着笑了,可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不甘和埋怨,他不知该如何诉说。 “那他呢?” 虽没明说,可长青知道她问的是大伯,只叹息一声,说:“大伯至今未有下落,一封信都没有,这些年,因为大伯的事,奶奶积郁成疾,险些撑不下去,后来是听说有了你的消息,才慢慢振作过来,现在大家也都想通了,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容仪,大伯绝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当初走一定是有苦衷的,他最重感情,绝不会就这样丢下你和苏婶儿。” 长青虽然没有见过自己这位大伯,可就她所知,大伯是那一辈人中最出色,最优秀的一个人,当年大伯在的时候,连父亲都会被他比下去,娘也曾戏言,若是大伯不曾外出,她就不会嫁给爹爹了。 可见大伯,是个多么优秀的人。 容仪沉默,后道:“原来,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这些年,我所受的苦和罪,我本以为上天待我不公,可现在发现,他对所有人都不公平,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遗憾,我自小没有亲生父亲,奶奶失去了她的长子,而你们一直都在找我,我其实……真的没有埋怨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心里很空,我想自己静一会儿,我没有闹小情绪,真的没有。” 长青心里难过,自从他认识容仪的时候便知道,她总是一个在乎别人情绪的人,明明自己心里难受的要命,却总是会为别人说话,为别人着想,自己所有的情绪都能找借口找理由,这样好的姑娘…… 她说:“容仪,就算你有埋怨也是正常的,你若是出生在长家,许多苦就不用吃了,长家本就亏欠你,奶奶总是说,每次看着我和妹妹在家中自由无忧,她心里就揪着,总想着还有一个孙女流落在外,不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不知是否平安长大,是否安在……她从不信鬼神,可却在那之后,日日拜佛,只求你能平安,能被我们找到,我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快乐,那个时候苏婶儿也有许多痛苦,对你也没有很好,当时我也想过,如果能早点找到你们,把你们接回家,至少你从小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也不至于给别人当丫鬟……” 说到此处长青就难受了起来,她一想到这些年自己和长乐活的那么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会有顾虑,再想到容仪当初的日子,她便觉得对容仪是有许多亏欠的。 这种亏欠怎么弥补?她的习惯,性格已经养成,便是给她再多再好,也不能补偿她过去的伤痛。 …… 第1253章 承受不住这么多好 长青想到自己小时候顽劣,挨了母亲一巴掌,到现在都还能记得,还会有情绪,那容仪呢?她从小受的那些委屈又有什么能弥补过来呢? 容仪默了许久才说:“我觉得我应该很高兴,我本是普通的平民,忽然得知自己的父亲竟是长家的人,这对我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身份地位有多重要,我从小就明白。” “……” “我记得小时候,懂事了些,我娘就不让我和秦家的少爷小姐过多亲近了,她总是教我尊卑有别,在小姐和少爷面前要行礼,不能自称我,凡事都要毕恭毕敬,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当时爷也会去国公府,可他每次去娘都不允许我去找少爷和小姐玩,我娘总说,这是我和他们的差距,即便一起长大,即便都是同龄人,主子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不是在一起玩,玩的感情有多好就能改变的。” “容仪……” “当时啊,我就在想,如果我爹爹不是总管,也是一个老爷,我是不是就不用卑躬屈膝了?我也可以抬起头来,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们在一处玩,呵呵,现在你突然告诉我,我父亲的身份果然不一般,我却没有多开心了,我也不知是为何,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没劲儿去哭,就觉得许多年的委屈和不甘都积在胸口,难以疏散。” 忽然有一天,有那么一些人直视你的痛苦,因此而补偿你,因为他们觉得有愧,可是,他们要补偿,自己就一定要接受吗? 或许在之前容仪认真的想过,自己当真是渴望被保护的,渴望变得足够强大不会任人欺负,然后爷就出现了,虽然他前期对自己也很恶劣,可总归还是在保护自己,不受更多的伤害,日子忽然变得好过起来,现在又跳出许多人来想要补偿她,容仪忽然觉得有些承受不住这么多人对她的好。 许多时候,很多感受都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但人都会有共情的能力,所以,即便长青体会不到容仪这种感受,看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所站立场不同,心中所想亦会不同。 她说:“你是一个心善的人,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我倒宁愿你大哭大闹一场,也好让我知道你的委屈和憋闷,可你这般沉默,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只会更心疼。” 容仪勾了勾唇角,神色沉顿。 不知两人这么坐了多久,直到容仪有些挨不住,她塌下双肩,说:“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长青连忙站起来,说:“想事是最容耗费心神,我和你也说了很久的话了,你歇息吧,好好睡一觉,什么事都等醒来再说。” 容仪点了点头,面上已露疲倦之色,等长青走出去后,她真的就掀开被子躺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额头上忽然覆下来一只手,容仪并未睡着,她睁眼望去,是爷坐在床边,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 第1254章 不会改变什么 想哭的欲望就是在那么一瞬间产生的,之前容仪没有想过掉眼泪,可不知为何,在看到爷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许多情绪都快压不住了,她咬着下唇,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 姜舜骁替她擦去,他温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你有什么情绪别压抑着,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唯独这件事,我替不了你,你若有难受,在我面前大可以宣泄出来。” 容仪吸了口气,艰难开口,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难过,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我笑不出来,我只觉得心里一堵一堵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它蒙住了,我很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其实整件事,又是谁的错呢?大家都没有错,都在尽力补救,我只是想到,这件事最大的受害人是我娘才对,可她今天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我的情绪出问题,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呢?突然之间这么多人关心我的情绪,关心我的想法,挺不自在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为什么我最后一个知道,我想不明白……或许是突然告诉我这些我一时间不能接受吧,等冷静一会儿就好了,是吧?” 此时此刻,容仪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颠三倒四了,可姜舜骁仿佛能明白一般,他摸了摸容仪的额头,说:“没关系,都没关系的,只是这件事太突然了,你一时间没能消化,不用去想,没多大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有我陪着你,什么都不会改变。” 什么都不会改变……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容仪的思绪好像一下子就通明了,是啊,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焦虑,这么难受,是因为她惧怕改变,惧怕有变故,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却怕因此而出现什么变故,如今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她觉得像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要再有改变…… 容仪挨着他的掌心,眼泪淌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说:“对,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做了母亲,对我而言,不会有什么改变。” 姜舜骁忽然笑了一下,老实说:“还是有改变的,你若是长家的女儿,我便可以明媒正娶,将你娶回王府,做夫人,在我姜舜骁心里,岳丈是谁,岳丈家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是在安宁王的长子不同,这个身份需要一个身份地位相等的妻子,所以容仪,我并不是……” 容仪打断他,说:“我懂,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也是你无法改变的,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为我们俩的事努力,早在你叫我爹爹岳父的那一刻起,我便对你更坚定一分。” 爱一个人,自然是要爱屋及乌,像他这样的身份,能认自己的爹爹为岳父,这是容仪万万想不到,且感动了许久的事。 姜舜骁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她,吐了口气,说:“睡会儿吧,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你这一天都劳心劳神,是该休息会儿了。” 容仪轻轻的“嗯”了一声,将被子拉过肩头,往里侧去了些,闭上眼后,慢慢就睡着了。 …… 第1255章 她会觉得是种负担 现在每个人都把容仪当成一件易碎品一样捧在手心里,关注着她的情绪,每一句话都要在心里面过一遍,可姜舜骁知道,这不是容仪想要的,她适应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 可有些时候,补偿的人只想着补偿,却没有想过,被补偿的人究竟需要什么。 容仪睡下以后,姜舜骁出去了一会儿,和长青差不多前后脚到了大堂,长青一去就被围住了,第一个开口的便是长绅鸣。 “怎么样了,容仪姐的情绪可还好?” 长青轻叹了一声,说:“她表现得很平静,像是不曾发生过什么,可究竟这么大一桩事,给她时间让她冷静冷静吧,我想她今天一下子见不了这么多人,她还怀着孩子呢,今天一天都把心神耗费在这上面了,恐怕抵不住,我出来的时候她歇下了。” 老夫人说:“不打扰她,就让她好好歇着,怀着孕呢,这心情一定不能太差,事发突然,是该缓缓。” 长二老爷说:“这些事早晚都要让她知道,也不该瞒这么久,我看她是个明事理,懂道理的孩子,想必告诉她,她也不会生怨怼。” 而后看向傅贵夫妇,问:“起初,傅兄和夫人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是什么态度?” 傅贵说:“别看那孩子平时温温弱弱的,心里若是有个什么也不会有人说,便是有不痛快她也会藏着掖着,今天这事儿确实有些突然,可我想着也没必要再拖了,本来就是件好事,早该告诉她的,或许是太让人惊讶,她一时缓不过神来,这孩子,我了解,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等她自己冷静下来就好了,你们今日这么多人突然过来,她会觉得是种负担。” 听到傅贵说“这孩子,我了解”,老夫人心里一酸,但全是感激,可听到后面的时候,她有些急了,忙说:“像这种大事,我们自然一家都要过来的,她是长家的子孙,在外这么多年,幸得你的照顾,才让她平安健康的长大,长家亏欠你们母女的,必要偿还!” 傅贵叹了一声,看了妻子一眼,说:“那孩子胆小得很,从小没几个人疼她,她便觉得只要有人对她好,就要感恩,为人父母,我自然知道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可这对孩子来说是一种幸福,同样也是一种负担,或许她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补偿,但她曾经也由衷的希望她的亲生父亲能回来看她一眼。” 这其中的复杂情绪,傅贵不好多说,因为牵连到苏萍了,容仪之所以养成现在这个样子,与苏萍是有很大关系的。 一个孩子想要健康善良,无拘无束地长大,全凭父爱是没有用的,从小容仪就以为苏萍恨她,因为她的到来是一种耻辱,看到她就像看到了那个抛弃妻女的负心汉,所以,容仪从小便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一种错,可她也一直盼着,如果亲生父亲能找回来,母亲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恨了? 苏萍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多少话语都不能表达出她的悔意,她既已知道错,上天对她又已经有不公,傅贵不愿再把这其中的过往再说出来。 即便这里站着的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指责苏萍当年的所作所为,可终究那些事是伤人的事,说与不说,伤害都已经存在,即便没有人会指责,自己的良心也会受到鞭挞。 傅贵虽没说,苏萍也还是羞愧了,她低下头去,目光闪烁,面容惨白。 长老夫人叹了一声,她捂着心口,说:“这是长家对她的爱,怎么会是负担呢?如果她从小就在长家长大,这些也本该是她应有的,我知道那孩子心思细腻,平日里对她一点好,她都放在心里清楚地记得,想来是重感情的。” 这时,姜舜骁走了进来,老夫人顿了话头,看他来,连忙上前,问:“怎么了?可是容仪那边……” 姜舜骁声色沉稳,说:“老夫人请放心,她已睡下我才出来,若不然,我也不能放着她一人在屋里,自己跑出来。” 说完,他看了眼在场的人,长家大大小小的人物,该来的都来了,这个堂屋都要装不下了,看着这一家子人,他这个做女婿的,竟是此刻唯一一个稳的住的,他说:“各位不用着急,她已安然睡下,也没胡思乱想,只是今天事发突然,总要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容仪的心性我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她不会有怨念,至多也只是满腹委屈无处宣泄,一下子突然有这么多人来疼爱她,她觉得有些惶恐罢了。” 从未听过,爱之一字也会让人恐惧,可这对胆小怯懦的人来说,即便是爱,也会刺痛她。 容仪平日里表现得多么正常,多么谦逊温和,多么懂事,可她骨子里确然是自卑的,这种自卑从她小跟到她现在,想叫她就这么改了?哪有那么容易。 “大家不用担心,她是个很坚强的人,等她这一觉醒来,心情就会好很多,到那时再见面吧,若大家太过忧虑,她反而会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 话到此处,大家也都冷静下来了,不管怎么说,同床共枕的人,再怎么都会更了解一些,他都这么说了,旁的人又怎会不信? 再看现场所有人中,也只有他稳得下来了,不听他的听谁的? 二夫人亦是长青的母亲,说:“既然如此,咱们也别都在这儿了,一来,给傅老板添麻烦,二来,正如将军所言,咱们都在这儿等着,对容仪而言也许会让她觉得是种负担。” 老夫人沉默很久才点头,说:“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这……” “回去跟你们爹说,让他来,陪我一起等,你们该做什么,就回去做什么,等容仪这边安抚好了,再来见她。” 老夫人发了话,大家自然也没什么异议,这一家子也不都是闲人,今日这突发状况,便是手中有急事也都放下赶来了,只怕让容仪觉得不受重视。 …… 第1256章 等老婆子缓口气在与你说明 至于老爷子没来,也倒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突然得知这个消息,他一时心悸不已,不易来回奔波,如今在家躺着,简单来说,就是太激动了。 其他人该走的都走了,长青长衡和长乐,还有长绅鸣和长绅节都留了下来。 长青,长乐和长衡这三人留下来倒是有道理可循,毕竟容仪最初还是他们三个人找到的,算是立了一件大功,长家所有人加起来,恐怕容仪也只跟他们三个关系最好。 长绅节和长绅鸣这两个,一个做哥哥的,一个做弟弟的,皆是与容仪接触还算多的,又是长家的男子,他们留下来也有道理可循。 只是…… 老夫人看了眼坐在一旁没动,眼神放空的明思慧,心里一时复杂了起来。 长青是聪明的,她看了眼奶奶,而后到大伯母身边,小声道:“大伯母,我爹和娘他们都回去了,眼下也无旁的事,也不知容仪何时会醒,与其在这干等着,倒不如先回去歇着,正好和府里的马车一起回去。” 明思慧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屋里其他的人,目光在苏萍身上顿了一会儿,而在此刻,两人的目光交汇,可也只是一瞬,纷纷移开了眼。 好似自己在这儿呆着也确实会让很多人尴尬,可她只是单纯的想等着容仪醒过来,看看她的情况。 这里,好像没人希望她能留下。 何必做讨人厌的事呢…… 明思慧顿了一下,站了起来,说:“方才在想别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既然如此,我便回府先等着,若是有消息记得早点告知。” 长青暗暗松了口气,将她送了出去。 她刚出去,苏萍就想跟着出去,却被老夫人叫住,老夫人神色温柔,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许多愧疚,她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不解,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这些事你不要去问她,等老婆子缓口气再与你说明。” 苏萍心神复杂,只是点了点头,对待长家人她向来心情复杂,该有的规矩她没忘,终究,负了她的人不是这些人,没必要把那些怨恨转移到他们身上,可说实话,她也实在无法十分平和的去面对长家的人,尤其是那个人的双亲。 长家人对她倒是很客气,很明显的能感受到他们的愧疚和歉意,就连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自己也是带着几分小心,虽然这是长家欠她的,可看着他们,苏萍并没有觉得很开心,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长老爷很快就来了,他在家喝了一副药,心情平稳了许多,等一觉醒来,后辈回来了,他便收拾好心情过来了。 便是很巧,他刚来没多久,容仪就醒了。 这一觉容仪没有睡得很沉,醒来时就见秋心趴在床边,满眼担忧地看着她,可是担忧的双眼里也含杂着一丝喜悦,她小心地说:“娘子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奴婢以为这是件好事……娘子若是有什么不开心,也可以奴婢讲,奴婢懂得不多,但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容仪吞咽了口唾沫,嗓子有点干。 她指了指外面,秋心立马会意给她倒了一杯水来,容仪一口喝下,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唇,才说:“我才刚醒你就想听我讲故事啊,明明是我心情不好,你该哄哄我才是啊。” 娘子说话软软的,秋心知道她只是打趣,可也认真道:“奴婢哄娘子,可是……奴婢不知娘子为何难过呢。” 容仪笑了笑,她平躺着看着床幔,想了许久,说:“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没有很难过。我只是有些惶恐,以前的日子再不好,也都平平顺顺的过来了,可现在一下子告诉我这些,我有些怕自己的生活被打乱,可又明知这是不会发生的事,或许……是我太胆小了。” 秋心微微蹙眉:“奴婢怎么好像没听懂娘子的意思……?” 容仪又笑了,她撑着坐起来,掀开被子,说:“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没事,我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也别在这儿呆着了,咱们去前面吧。” 秋心连忙伺候她穿衣,将她裹得严实一些了才与她一道出去。 要问一个怯懦的人忽然间得到了这许多爱是什么感觉,那种感觉当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感,因为,容仪曾一度以为,自己的童年就该是不幸的,却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会有人很抱歉,想要补偿她的童年。 长青来的时候,她就知道长家人都来了,不知此刻是不是都还在前面,容仪有些紧张,她好像不大能应付这种场合,当所有人都满怀歉疚看着她,想要补偿她的时候,她竟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心思。 可她还是勇敢的来了,进屋以后,见并没有那么多人,心情一时间放松了下来。 她刚一现身,姜舜骁就看到了,他连忙走过去,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一只手,捏了捏,像是在给她打气一般,他说:“我以为你还要睡会儿,准备一会儿去叫醒你的,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容仪看了眼屋里的人,低声说:“我没有睡的很沉,就醒了。想过来看看。” 姜舜骁沉了口气,说:“别害怕,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如今是你的爷爷和奶奶在这儿等着,还有长青她们,这些,都是你最熟悉的人。” 容仪松了口气,由他拉着进去,她低着头,走到父亲身边,眼里有一丝不安。 傅贵让她坐下,她便和姜舜骁坐在了傅贵旁边,而此刻,苏萍去了厨房,晚饭还没个着落。 自容仪一进来,长老爷和老夫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等到她坐下了,老夫人才忍不住,喊了一声:“容仪……” 容仪看着她,明明方才心里还有忐忑,可此刻却也能笑出来,说:“让您担心了,我只是休息了一会儿,此刻已经好很多了。” 看她神色如常,也没有过分的疏离,老夫人心里就宽慰很多了,虽然知道容仪的性子软,却也怕她心里还是会有怨恨,不愿意认他们。 …… 第1257章 外面打死人了 而在此时,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春芽吓得连忙跑进屋来,泪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林荫将她抱进怀里,看了眼屋里众人,低声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春芽脸都白了,她说:“怎么办!我听说外面打死人了!” 众人皆是一惊,林荫蹙起眉头,低声呵斥:“不要瞎说。” 春芽连忙摇头,吓得六神无主,看她这样子,显然是看到了外面的事,容仪看了姜舜骁一眼,他说:“我出去看看,兴许是百姓闹事。” 这段时间,频发争执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等姜舜骁出去了,才发现事态严重,果然打死人了,并不是百姓之间小小的争执。 打死的,还是大殿下府中的侍卫,有些侍卫认识姜舜骁,看他突然出现,立马有了主心骨,连忙过去,手里握着刀在抖,他说:“大殿下去城西那边了,这里就只有属下们守着,可这些百姓不知怎的突然闹了起来,一哄而上,我们不敢真的对百姓动手,怕伤了他们,他们其中有人竟藏了把刀,杀了我们的人,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可其他人还是没能平定下来。” 百姓伤人,看他们的态度,好似一点也没察觉事态严重。 姜舜骁听到他们说:“分明就是骗子!我已经听说了,你们要把得病的人都控制起来,一并处死对不对!你们要放弃我们了!” “就是!你们不派人给我们医治,总是有理由搪塞,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根本没法子医治,想等我们被这病拖死。” “别说了,连大皇子都不见人影了,肯定是有问题!他们怎么会在乎我们这些平明百姓的死活!” 方才给姜舜骁汇报情况的侍卫脸都涨红了,他咬着牙说:“这群人怎么好赖不分呀!我们大殿下为了这件事彻夜未眠,一直都在忙碌,到了他们嘴里却成了这般模样,真是叫人心寒!” 姜舜骁目光寒冷,看着闹事的人,主要是那么几个带头挑事,其他人都属于埋怨跟风,不明真相! 他看了眼旁边的侍卫,低声说:“把那几个闹事,闹得最狠的人给我盯住,一会儿等人群疏散了,跟着他们,趁人不备,将他们打晕带到这儿来。” 侍卫连忙应下,而后交代下去。 姜舜骁以面巾封面,他站了出来,身影挺拔高大,一身气派不俗,很快就成了焦点。 有人低声道:“他不会是大皇子吧?” “看着不像,我曾远远地见过大皇子一面,不像是眼前这位。” 姜舜骁开了口,声色低寒,眉眼平静:“诸位今日闹事的理由究竟为何?” 许是他气质太盛,一开口就把人震住,一时间竟没有人敢说这第一句话,一个个只将他盯住,甚至有一些人已经打退堂鼓,到底都是平民百姓,谁敢面对面跟权贵对着干呢? 这时,一个小小的声音开口,她说:“我们家,快没钱治病了。” 姜舜骁看过去,却见是一个不到十岁的丫头,穿的不少,可以御寒,可也着实不干净。 …… 第1258章 视若神明 有这个小丫头开了口,其他人也都敢说了,无非是抱怨家中没钱治病,熬不过这个寒冬。 人群中,挑事的人看不太对劲,只粗声说了句:“都快没命了,还惦记着那点钱?” 此话一出,好像又勾出来一部分人的回忆,便有人说:“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集中隔离在一个地方处死?我可听说了,外面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做的,太医院的人找不出治人的法子,就想舍弃我们!” 姜舜骁:“你听谁说的,外面又是哪里?” 那人一时被问住,他或许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到自己耳朵里了,只说:“反正这个消息确实是传到我们耳朵里来了,若是再不告诉我们,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有权有势,又未曾染病,自然不知这病的厉害,可你们却不把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当命!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一旁的侍卫举起刀怒道:“放肆!尔等刁民,竟敢对宁威将军不敬?!” 宁威将军?! 显然,许多人都不曾见过姜舜骁的真面目,可他们却听说过宁威将军的大名,在大孟人的心中,坐在朝堂之上的圣人,都不及这位在战场上拼杀十年,守护边关十年的少年将军,抑或可以说,他们讲宁威将军视若神明。 别人的话或许不管用,可若是宁威将军,那就不一样了。 在侍卫说明姜舜骁的身份之后,许多闹事的人皆是一愣,而后齐齐跪了下来,跪拜道:“求将军大人救我们一命!” 姜舜骁蹙起眉头,道:“方才本将军已经问过,那等谣言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时,人群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直起身子,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个谣言是从何处传起,只是说外面已经有地方集中处死了一批患病的人,又说京城就在天子脚下,不会允许疫病肆虐,恐怕马上就要拿我们开刀了,我们心里实在害怕,谁也不愿染上这病,更不愿就这么死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而后说:“本将军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是谣言,不曾有地方处死患病的人,太医院也一直都在配药,如今也在寻找四处的神医以解决此次病害,大孟决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环顾四周,眼神落在那个小女孩儿身上,又补充道:“此次病害来得凶猛,许多人家没有应对之策,这件事我会上奏给陛下,朝廷自会拨款来解决。” “……” “这件事显然是有人想刻意煽动民众的情绪来闹事,你们方才已经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大皇子身边的侍卫,死于百姓之手。” 他声音沉重,说到此刻,才有人感觉到惶恐。 方才是民愤战胜了理智,再加之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压抑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忽然闹起来没轻没重,看见士兵,就觉仇恨,看见别户人家吃好喝好穿金戴银亦觉愤怒,直觉天地间没有人能理解平民百姓的痛苦,没有人会帮他们,一时激愤,竟是打了大皇子身边的侍卫,还杀了他?! …… 第1259章 人心凉薄 后知后觉才觉后怕,打死一个人就已经够严重了,杀了一个人,那可是要以命抵命,入大狱的! 尤其,还是大殿下的侍卫! “不,不是我杀的!只是他拦着我,我气愤不过,打了他两拳。” “我也没有杀他,他站着不还手,我把他踢倒了,只是想泄愤,没想要他性命!”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只是踹了两脚,又不致命!” 看着这一幕,姜舜骁亦觉心寒,那侍卫虽不是自己手下的将兵,可其职责也是一样的,他们奉命守护城中百姓,守卫大殿下,最终却死在这么一群人手上,他当然不会还手…… 可他也知道,变成这种局面,谁也逃脱不了关系,即便,这些人都有可怜之处,可这也不是他们作恶的理由。 姜舜骁说:“把方才打架动手的人都抓起来,杀人者,以命偿命!打架动手者,各打五十大板!” “不要啊!草民真不是故意的!草民知道错了!” “别打我!我家就我一个还能出来走动了,打伤打残了,家里人该怎么办?” “将军,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没杀人,我只是踹了他两脚!将军!” 姜舜骁并没有心软,只对旁边的侍卫说:“去查明,那些挨板子的,多少人是家境真的贫寒,若是家境当真贫寒,治伤养病的钱我出,若是家里还算好过,今日却跑到这里来闹事伤人,就不用管了,方才动刀子杀人的那个人,直接交给京兆尹,自有律法处置。” “是!” “还有……好好安葬那个侍卫,安抚好其家里人。” 侍卫眼里含有泪水,重重的应下:“是!” 把主要闹事的几个人解决,其他人也都是小鱼小虾米,在有姜舜骁坐镇,大都不敢闹了,纷纷散开。 唯有那个小女孩,走到姜舜骁面前,睁着一双大眼睛,说:“将军叔叔。” 姜舜骁此人,没有多少小孩儿敢亲近,可这个小女孩儿却在此时此刻走到他面前,喊了他一声叔叔,姜舜骁看着她,一时间想起了萱萱,神色稍有缓和,道:“什么事?” “我们方才不该闹事,可是有人跟我们说,只要我们闹起来,就会有人给我们银子,家里就能吃上肉了,我才跟来的。” 她看着纯真无邪,这话也不像是别人教了的,姜舜骁心里一软,他蹲下去,看着小女孩,问:“说这话的人,你们认识吗?” “我认得他,他家以前是卖糖果蜜饯的,就在新乡路那边,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他总是给我糖吃。” 姜舜骁眼神微转,看了眼旁边的侍卫,侍卫立马领会离开,姜舜骁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小女孩点点头,道:“奶奶患病了,娘在家里照顾奶奶,爹爹在外地还没回来,本来娘不叫我来的,我只是想看看热闹,在家实在憋不住了。” 姜舜骁没有斥责她,而是温柔的说:“小姑娘家家以后不要凑这些热闹了,这都是大人的事,你跟出来,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你娘如何是好?今天这种事是错的,你不要学。” 第1260章 自己怎么挑这个时候赶回来了 小女孩连忙摆手:“我不学我不学,他们打人,好坏!” 姜舜骁脸色微变:“他们打人,你看到了?” 小女孩摇摇头,道:“我没看到。他们打人的时候,旁边一个大婶把我的眼睛挡住了,叫我不要看,我只听到他们说打人了,然后后面就没声音了。” 姜舜骁松了口气,让小孩子看到暴力血腥的一面,终究是不好的,而且是个小姑娘,胆子又小,看到那种场面,晚上难免会做噩梦,就连当初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做了好几天噩梦,后面才慢慢习惯了。 目光下移,看她手上的冻疮,姜舜骁顿了一下,从腰间取下钱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锭子,放在她手里,小女孩不敢接,他说:“拿这吧,这是叔叔奖励给你的,你敢于承认错误,又跟叔叔说了实话,这是好孩子的作为,既然做了好事,就会有奖励。” 钱不能是无缘无故给的,不能让小孩觉得自己讨巧卖乖,搭讪一个看起来有钱的陌生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到钱,定然是因为他做了一件值得奖励的事,才能得到这样的奖励。 小女孩这才收下,欢喜的说:“我记得了,以后要做一个正直的好人。” 姜舜骁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真是个聪明的小孩。 等小女孩走后,姜舜骁也往回走,他沉了口气,往回去。 一回去,就有人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姜舜骁:“一些百姓闹事,已经控制住了,不用担心。” 沉默一时,他们才又继续方才的话题。 老夫人说:“这些年,找你真的找到没了希望,硬撑着找,我一把老骨头,不适合四处奔波,不然,我一定会亲自来找,好在,如今是找到了,只是没想到,你已经成婚生子了……” 姜舜骁眉心一跳,自己怎么挑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 长青说:“容仪这个年纪,嫁人生子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按长家来说,是不舍得这么早就把女儿嫁出去的。” 这话本意是想替姜舜骁和容仪解围,可终究还是敏感了,姜舜骁自己都觉得不太自在了。 老夫人又说:“还是太早了,一个小姑娘,该享受的还没享受,自己怕都是没玩好,就做了孩子的母亲,想来是束手束脚,做不了自己的事了。” 容仪颇有些想笑,看了眼姜舜骁,看他局促的神情,勾起了唇角,说:“其实也还好,我不大爱玩,相反,我很喜欢小孩子,和他们在一起,总归是很轻松的,家里都不需要我操心,我只管跟着孩子玩就是了。” 老夫人哪里看不出她这是在为自家的丈夫解围,一时间心里很是欣慰,这女人愿意为自家男人解围,那一定是因为这个男人对她够好。 老夫人说:“不过,女人总是要成婚生孩子的,你只是早了一些,若是能找到好的归宿,早一点晚一点都是好的,做长辈的,惟愿孩子们成家立业,生活幸福,一生顺遂,这便够了。” …… 第1261章 正妻岂能薄待? 听到这话,姜舜骁又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事,搁着谁都不会喜欢他这个女婿,尤其,是长家这样的门第,若是容仪以长家女的身份,恐怕自己三书六聘,还要提上好几道亲,才能娶得上人家姑娘。 说起来也是自己赚到了,恐怕人家长家人心里一直在想,若这女儿我们早早找到,你哪有这么容易得手?你不过是以权欺压罢了。 想一想,若是自己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女儿被人用权利捆绑在身边,不得已跟了一个人,恐怕他也要提着刀杀去那强盗家里讨公道。 强盗……咳咳咳。 果然,换个角度想,自己当初做的,真不叫事儿! 可他也不后悔。 姜舜骁心里清楚,老夫人的话既已说到这儿,是等着他表态呢,他也不含糊,话虽是没提前准备,可也一直都压在心里,此刻说出来,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说:“我与容仪的初识不算美好,当初小辈也几多鲁莽,好在,是有情人,最终能修成正果,我很感激她能跟我,心甘情愿的跟我。” 这话可谓是十分的耿直了,在座的人谁不知道,他和容仪的相识,是因为他头一次娶亲时,容仪陪嫁过去,两人这才有了交集,这可不就是算不得美好吗? 正常来说,两人在一起,必不是像他们这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提亲,议亲,三书六聘,十里红妆,成亲,生子,二人相濡以沫,白首偕老。 他们却是省去了这其中许多环节,直接就生了孩子,在慢慢培养感情。 许多新婚夫妇都是先婚后爱,可他们却是先生后爱,说到底,对女方是不负责了些。 姜舜骁继续道:“有些事,小辈一直藏在心里,让容仪这般跟着我,着实是委屈她了,我姜舜骁此生惟愿她一人,我的正妻之位也唯有她配坐得上,之前是无可奈何,如今,我却想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一场婚礼,婚前欠她的,都要补上。” 容仪呆呆的看着他,虽然他这些话,容仪之前就知道他有这些心思,可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容仪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来。 她当然也不会明白,长家人之前几次三番的试探,就是为了等他这一番话,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看不看重,这些是必不可少的,聘为妻,奔为妾,之前容仪跟他的时候,连过门礼都没有,只叫下人通通改了口,唤她娘子,虽说这其中有他的小心思和深意,可终究还是不会让人满意。 正妻岂能薄待?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着他的模样,亦知他这事,肯定不是突然想到的,也知他不会是个简单的人。 可老夫人,也不会因此而满足,她说:“可据我所知,你先前是娶过的,娶的那位,还是你的表妹。” 容仪微微蹙眉,这件事人尽皆知,可其中弯弯绕绕,知道的也不过那么几个,看老夫人这反应,想来长青还未告诉她实情,不然,她不应当在这个地方去卡姜舜骁。 但也几乎是须臾,她便反应过来,恐怕不是为他曾娶过而不满。 虽说姜舜骁再娶便为继室,亦可说是填房,就算是正妻,那也比元妻差的远了,这终究是一种亏欠。 可这其中情况又有不同,若先前元妻生下了一儿半女,是因意外或是其他原因,这男子才娶了继室,那继室生了孩子,就算是嫡子嫡女,也终究是要被元妻的孩子压一头的。 这一点姜舜骁没有,他和秦黛珑夫妻之间,也不过一年,情分尚且没有多少,更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的情况,那就更是没有关系了。 所以在孩子方面,只要容仪被扶正,她的孩子就是嫡子嫡女,上头没有谁能压得住,出去也不会被人看轻。 那就唯有一点,或许是老夫人所不满的了。 姜舜骁自然也明白,他说:“先前那位原是我的表妹,当初小辈刚回京,娶她是父母之命,亦是家族安排,可我与她之间,只有亲情,绝无其他情分,之后发生种种,我与她分开,这情分也就断了,想必老夫人也听说过,当初发生那件事的时候,秦家夫人,也是小辈的姨母,与小辈之间几乎已经决裂,只是如今人找回来了,关系稍有缓和。在我心里,秦黛珑只是表妹,我依然有这们亲戚,但也只是亲戚,再无旁得起他。” 只是亲戚,这是他的态度。 老夫人忌惮就忌惮在于,他与秦黛珑之间,虽是表兄妹,可终究做过一段时间夫妻,只怕这其中牵扯不清,再加之秦家那位小姐如今是这么个情况,万一有一天秦家的手伸到姜家来,断了容仪的幸福,届时,中间这个男人又摇摆不定的话,吃亏的,只会是容仪。 男人嘛,总是这样,得到的不珍惜,失去的反而弥足珍贵,老夫人是不知姜舜骁和秦黛珑之间究竟到了哪一步,是否曾生死相许过,可想来也就那么一年时间,再结合两人之前的处境,那一年,顶多也就是磨合,感情正浓时还未到就分开了。 但抛弃这一层不说,两人又是实打实的表兄妹关系,就算是分开了,也有亲戚这一份情分在,两两相加,这分量也是足够重的。 容仪的性格向来就软,且她之前又在那秦家小姐身边做了十几年的事,若是将来在这件事上委屈着她了,她会如何解决,老夫人不知道,可她就怕她会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吭一声。 所以,她要知道姜舜骁的想法,并敲打敲打他。 而今,姜舜骁的回答,还算悦耳。 而此时,一直不说话的长老爷开了口,他目光平淡,看着姜舜骁,抛出了一个问题,他说:“既然是亲戚关系,倘若有一天,你需要秦家的帮忙,也只有秦家才能帮你,可秦家却以此为条件,要你再与他们的女儿重归于好,并只求一个平妻之位,你会做吗。” …… 第1262章 急吼吼的维护起来 这个话题,怕是所有男人都过不去的一个问题,男人,志在建功立业,为前途什么都能做。 若是眼下真的有一个困难,且这个难题只有借用秦家的势力才可以解决,若是过不去,便是终生的遗憾。 此时,只叫他再娶秦家女,只许一个平妻之位,对男人而言,这其实算不得吃亏,还算是一件好事,困境得以解决,还得一个贵女为妻,绕是别的男子,有长家女和秦家女,坐享齐人之福,怕是要高兴的晕过去。 怕是没几个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这个假设当然是有漏洞的,若是姜舜骁真遇上什么危机,长家的势力足以,哪里需要他再去求到前岳家门上? 姜舜骁眼神很正,他没钻漏洞,很是认真的回答:“小辈并非滥情之人,此生认定的就不会改变,若叫我因旁的事被胁迫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叫自己心爱之人委屈伤心,小辈决计做不到,刚才小辈也说了,秦家,只是小辈的亲戚,若是亲戚之间能帮的不帮,反而以此为条件胁迫我,那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这世上,只要有难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我也不是非要用这样的办法不可。” 长老爷默了一会儿,又问:“虽然你这样说,可我还是不放心,若我要你与秦家断绝关系,你会做吗?” 听到此处,容仪有些忍不住了,从一开口便隐隐的有些为难他了,秦家与他的亲戚关系,不仅仅是因为他和秦黛珑是表兄妹,更重要的一层是因为他的母亲和秦黛珑的母亲是亲生姐妹,这是割不断的,容仪不愿看他为难,正要说什么,却被姜舜骁抢了先,他说:“亲戚是割不断的,若对方无过错,亲戚又怎能不认?那岂不就成了凉薄之人?这一点,小辈恕难从命,若仅仅只是因为我和秦黛珑曾经的夫妻关系,便要我不认这门亲戚,这着实说不过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长青和长乐紧张地看着这个局面,心中暗暗着急,前面说的都挺好啊,照着这个架势说下去,总会把人哄开心,怎么到了这儿,连句好话都不会说了?这人是傻了吗? 虽然,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但他的回答可以委婉一点,不需要这样直白吧? 长衡喝了口水,波澜不惊。 傅贵夫妇倒是没什么反应,只观不语。 老夫人看了眼身旁的老爷子,又看了眼孙女婿,轻轻叹息一声,嘴角带着点笑。 这时,容仪开口了,她说:“我和他在一起,先前他的事我都是知道的,这么长时间走过来,这其中关系,发生了什么,我也都清楚,这些我都不在乎,他也不在乎,秦家是亲戚,秦家的夫人是婆婆的亲妹妹,这是割舍不断的,我也从未想过,怕他和秦家小姐接触,而让他断了这一门亲戚,委实是没必要。” 长老爷本还想观察观察姜舜骁的反应,看他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不是一回事,却不察,好孙女急吼吼的维护了起来,当下也是觉得好笑。 自己试探呢,她倒是忍不住了,傻丫头。 不过,也要是感情好,小两口感情正浓,她才会这般维护。 此时的气氛算不上轻松,可姜舜骁一点也不想改口,他所言皆是实话,也绝不会别人想听什么,他便说什么。 僵持了有一会儿时间,傅贵出来打了个圆场,说:“也到用晚饭的时间了,今天也是难得,大家在一起吃顿晚饭,我让内子多准备几道菜。” 苏萍就要去,却见长老爷站了起来,说:“今天实在是叨扰了,饭就不用了,等在有时间,长家必定请各位,再去长家一聚。” 傅贵愣了一下,走到他身边,说:“都来这么久了,用了晚饭再回去吧,此番回去路程还有些远,总不能让您和老夫人还有几个孩子空着肚子回去。” 长老爷笑着看着他,说:“我和老伴儿先回去,这几个孩子想在这儿多玩会儿,就多玩会儿吧,只怕我此时在这儿,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说这话时,长老爷可一点儿也没避着,声音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总之,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此刻只觉一脸尴尬,不知所言。 说完这话以后,长老爷看了眼容仪,眼里带着笑,对老夫人说:“路途遥远,一会儿天都黑了,我们先回去吧。” 老夫人其实不大想回去,又不是她把气氛弄僵硬的,她还想在这儿吃顿晚饭,多陪会孙女呢,可现在这个时候又不好不给老爷子面子,只暗自叹了口气,跟着他一起回去。 众人都站了起来预备送人,老夫人走到容仪面前,拉着她的手握了握,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爷爷就这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你不知他心里有多欢喜呢,今天都太过匆忙,过年之前,你和将军回家吃顿团圆饭吧,也好,在赶在过年之前,把这事儿说明白了,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过年这事……容仪还真没想到,若是按照平常,自己哪里还有权决定去哪儿过年,安安心心在长留呆着就是,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还真没想过,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姜舜骁忙说:“今年过年自然与往年不同,老夫人放心吧。” 老夫人笑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很少有什么事和人,能让老爷子觉得满意。” 说完这句话,她回到长老爷身边,准备离开。 自然都起身相送,容仪稍微迟钝了一些,她抬头看着姜舜骁,姜舜骁自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握住她垂在身边的小手,轻声说了一句:“你别担心,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反而是件好事。” 容仪暗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被为难,心里不痛快。 外面也不安宁,没多少话再说,将人送上了马车后,很快马车就没影了。 众人又都回来,苏萍回来做饭,其他人则等着吃饭。 长乐等人,果然没回去。 今天,是不同的一天。 …… 第1263章 拉开的距离 等人都走了以后,容仪才静下来,回想到方才一时情急所说的话,也不难联想到,长老爷最后走时那话,说的就是自己,一时间,脸也红了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怪难为情的。 扭头一看,姜舜骁目光温柔,情深缱绻的看着自己,说:“你刚才那样护着我,我很喜欢,你放心,他们是你的亲人,自然不会往心里去,看着我们感情好,她们会很高兴的。”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默契自然就有了,许多话容仪就算不说,姜舜骁也能提前预知,并加以安抚。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我倒没什么,我只是怕他们过于难为你,许多事他们并不知情,我怕他们把你当做负心汉。” 若真遇上不知情的人,就姜舜骁和秦黛珑的事来说,他确然会被人骂负心汉,在别人看来,秦黛珑是被山匪劫走了怀着孩子回来,本身够可怜的了,却被休弃。 虽说是和离,也不过说着好听,谁不会往休弃上想?谁不会觉得是姜舜骁不愿意要了? 如今秦家小姐在众人眼中不就是个受害者的角色吗?许多事不曾挑明,是为了保护她,可就因为要保护她,姜舜骁和容仪没少受非议,只是时间久了,各自的生活步入了正轨,这件事才慢慢淡了。 看来这件事是不能瞒长家长辈了,不然就光这一顶帽子就要扣在姜舜骁头上,他就会永远洗不干净。 别人误会就罢了,身边的人,该清楚的还是要清楚的。 容仪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长青,长青也是聪明人,立马知道容仪想说什么,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这件事,我会去说明的。” 容仪松了口气,笑了笑,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疲倦。 她发了会儿呆,看姜舜骁和长绅节在一旁说话,也没打搅,起身去厨房找苏萍,走到厨房门口了,她又顿了一下,其实她没想好要来找苏萍做什么,可这个时候,她就是想来,想来找她。 嫂嫂在里面帮忙生火,和娘闲聊。 今天这事对于林荫来说也是震惊无比,但她是个知道分寸的,没敢多说,只道是小姑子有福气。 苏萍神色寡淡,看不出来是开心还是难受,她舀了一瓢水,转身往锅里倒,锅里就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再一抬头,就见自己的女儿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 苏萍手一抖,差点把水瓢掉进锅里,她忙道:“快进来啊,站在门口多冷。” 容仪这才进去,林荫见她进来,连忙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再看容仪时,有些局促。 以前,就算她再怎么得大将军宠爱,那也是傅家人,是傅家人便是一家人,她所有的荣宠,林荫会跟着高兴,也会骄傲无比,可更多的是自豪,这是身为一家人的自豪。 可如今,她摇身一变,变成了长家的小姐,金枝玉叶,瞬间就高不可攀了,那可就和傅家没什么关系了,在林荫看来,长家小姐这个身份,就已拉开距离。 …… 第1264章 不恨 这种身份上的云泥之别,也会叫人生出自卑,林荫便会觉得不敢和她平起平坐,连这一声小姑子都怕叫出口,无端拉低了人家。 看出了她眼底的小心,容仪心口一跳,心中一时万分难受,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心中除了迷茫以外没有过多的情绪,可如今,看到嫂嫂这样的反应,多少还是有点受伤的。 容仪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身份真相而欢喜不已,反就害怕认了亲生父亲,认祖归宗,爹爹会伤心,会疏离很多。 可这件事她还未来得及同爹爹聊些什么,就在嫂嫂眼里得到了验证。 容仪心里难受,她走近,声音有些颤抖,却笑着,说:“看着我来,嫂嫂这么惊讶?” 一声与平常没有分别的嫂嫂,让林荫愣了神,她“唉”了一声,容仪笑了笑,又走到苏萍身边,看着她已经炒好了的菜,问:“还有几个菜?” 苏萍:“还有三个菜,你过去坐着玩儿吧,估计再等一刻钟,就可以吃饭了。” 容仪说:“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等饭做好了,我帮忙端过去。” 苏萍“哎呀”一声:“哪里用得着你来端菜?你快回去坐着,现在天都擦黑了,你怀着身孕,又没个人扶着,万一摔着碰着了怎么办?你把秋心留给我,一会儿帮忙端下菜就行了,你就别在这儿捣乱了。” 容仪摊了摊手,说:“那我就在这儿等着总行了吧。” 苏萍默了一会儿,手里没停,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你说吧。” 容仪顿了一下,看着灶台上的油渍,拿过抹布顺手擦了起来,说:“是有很多话想说,可一时,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苏萍看了她一眼:“是想问你父亲的事吧?” 容仪默了。 苏萍轻叹了一声,才说:“我早就不对他抱有希望了,没想过他还能回来,更没有想过,他的家人会找来,得知长家人是你父亲的家人的时候,我的震惊不比你小,当初与你父亲在一起,他从未说过家世如何,他只告诉我,他是个四海为家,行侠仗义的人,那时候,我也只当他是一个江湖义士,我信他漂泊无依……” 信他珍爱自己,遇到自己以后,想成一个家,想定下来。 “……” “早些年我对你父亲的记忆还很深刻,那个时候,当真恨他入骨,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恨才慢慢淡了,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恨他,到现在,我都快记不起他的声音了,你和他长得很像,是我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 容仪不明白她所说的自欺欺人是什么意思,可联系到她的亲生父亲,大约就是在说他吧。 她声音有些闷,开口说:“你恨他也是应该的,作为一个男人,既娶妻生子了,就该承担起这个责任,他当初把你一个人抛下,却没想过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会有多艰难,爷跟我说过,叫我不要恨他,说每个人的来去都是有原因的,或许他也不想走,若可以选择,他也想留下来。” …… 第1265章 你们猜猜我长的像谁? 一颗油炸到手背上,苏萍疼得龇了下嘴,却没有发出声来,好在不是热油,没有烧到滚烫,可她的心却疼得颤抖,不是因为这颗油,而是因为,听到女儿的话以后,心里实难平静。 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听感是不一样的,苏萍从未想过,有一天女儿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会告诉她,她的恨是理所应当的,错不在她,而在那个人。 原来,女儿是能懂自己的,这些年自己所有的想不开,所有的怨恨是有人能懂的,可自己却因这种怨恨,将怒火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苏萍眼睛发热,她深吸了口气,将菜倒进锅里,噼里啪啦的声音炸起,她翻动锅铲,没看容仪,只说:“不恨了,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恨了。” 不管有没有苦衷,或许当年他走确实有难言之隐,有不能说的秘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走了,给自己留了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就算是扯平了。 容仪看着她,轻声说:“我也不恨……” 如今生活平安,身边的人都健康顺遂,没有什么可恨的,他给了自己生命,虽然未参与自己的成长,可终究是割不断的亲情,走到哪儿,他都是自己的父亲,或许,他若是有的选,会选择家人孩子,他也会很疼自己吧。 只是不由己罢了。 说话的时间还是耽误了点儿功夫,一刻钟就能炒完的菜硬是拖拉将近一个小时,好在其他菜都在灶台上放着也没冷。 苏萍到底是没让容仪动手,只叫她跟着回去。 …… 饭桌上,人没闲着,嘴也没闲着,长姓的几个孩子在,一直都在活跃气氛,除了长衡和长绅节以外,其他人都是活泼性子。 逗趣耍宝,只将气氛烘得越来越高,傅贵和苏萍向来都不是个冷脸子,长得慈眉善目的,是这些人面前唯二的长辈了,或许是因为他们和善,饭桌上也就没那么多规矩,总之这一顿饭是吃的合不拢嘴,乐的也合不拢嘴。 长绅鸣喝的有些多了,他指着自己的脸,打了个酒嗝,说:“你们看看我,看看我,我这张脸……你们猜长得像谁。” 自然是像父母,可他这么说,那自然不只是像父母了。 他话一出口,长绅节的眼神就有微妙的变化,刚想去踩他的脚让他清醒清醒,可一下没踩到,他也自问自答的说:“嘿嘿,我猜你们肯定猜不到,他们都说我长得不太像我爹爹,但是……像大伯!” 能在这会儿提起大伯的,那他肯定是喝多了,长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长乐也有些着急,手在桌子底下拽着他的衣袖,想打断他。 他哪里感觉到,还笑着对容仪说:“我跟你说,若我们俩走出去,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是在一个娘胎里出生的呢!可惜,我没机会见大伯,不知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不过,奶奶说了!大伯是她几个孩子中,长得最俊朗的一个了。” …… 第1266章 贪图我姐的美色 同一个醉鬼没什么可计较的,可他说出的话却叫人尴尬的厉害,容仪下意识的看向爹爹,只怕在这场合,最不自在的就是爹爹了。 哪知,爹爹却一脸笑,还认真的看了她和长绅鸣两眼,说:“你还别说,还真像,这孩子长得确实很像长柏,不过,这也说得过去,那是你大伯,长得像他也属正常,不过……你若是和我们家容仪相比,那我还是觉得,容仪比你还要好看一些。”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大家都笑,长绅鸣笑得更乐,他说:“那必然要比我长得好看,我是男孩子,长得吃亏一点没什么,可女孩子一定要长得好看,这样才会讨男孩子喜欢嘛。” 说完,他笑眯眯的看向姜舜骁,说:“姐夫你说是不是,你当初,是不是就是贪图我容仪姐的美色。” 有的人喝醉了,会把自己闹成笑话,让自己尴尬,可有的人喝醉了,会把别人闹出笑话,让别人很尴尬,长绅鸣就属于第二类人。 姜舜骁眉头狠狠一跳,尴尬的笑都僵硬了,脸霎时间就红了。 这个虽闹到大将军头上了,可大家却乐的看他如今的反应,甚至还有起哄的,开玩笑的,附和的。 这样程度的开玩笑,虽不至于会生气,可容仪也着实没看到过他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也怕他不喜欢这样被人调侃,虽自己脸红的不行,也想着替他解围。 却不料他会红着耳根,声音低沉的说:“你容仪姐确实美貌,这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美的人了。” 这话一出,更是叫人酸掉牙了,平辈之间开开玩笑倒是没什么,长青和长乐挤眉弄眼的,一声妹夫一声姐夫的调侃,本身是没改口的,改口也不是这一会儿的事,但谁让长绅鸣开了个好头呢,大家也都自觉代入身份了。 小辈们笑笑闹闹,长辈们看在眼里,只是笑着,傅宅自买来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这和向荣他们不一样,看着他们笑啊闹啊,傅贵心里着实高兴。 起初被调侃,姜舜骁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可那股劲儿过去之后,倒也自如了,反倒是看容仪,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姜舜骁收敛了些,倒也不避讳,直说:“你们只顾着开我的玩笑,也不顾及顾及容仪的心情,就这般玩笑她。” 长乐嘴快,直说:“容仪姐才不会同我们计较呢。” 容仪低着头笑了,抬头看了眼姜舜骁,那眼神仿佛再说:你果然,是贪图我的美色。 这时,长绅鸣又说:“虽然这都是美貌惹的祸,可不得不说,咱姐夫这眼光好,我容仪姐身上可不止有美貌这一个优点,娶了我姐,当真是福气啊。” 这一点,姜舜骁认同,端起杯子就要敬他酒。 长绅鸣一时飘飘然,自己居然被大将军敬酒了,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一边把酒喝了。 咂了一口,一双眼早已迷离,他看着容仪和姜舜骁,又说:“还别说,这一对俊男美女,还挺养眼。” …… 第1267章 心里正美着呢 诚如姜舜骁这类人,阿谀奉承的话听过不少,并且早已免疫了,对于许多说好话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其用意,或表示不屑,或平淡如水,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就淡定如斯了。 可有些时候,什么样的话,也得分人呐,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 譬如这一次,明明是一个醉鬼说的话,听在姜舜骁耳里,就格外动听。 他不着痕迹的偷乐,脸上一派正经模样,可熟悉他的人怕是都知道,他此刻,心里正美着呢。 俊男美女,嗯,这评价,很是中肯了。 长绅鸣一贯就是喜欢自己把自己灌醉的人,等到他醉的眼神打飘的时候,就是大家好下手的时候。 明显的看得出来,这当哥哥的,当姐姐和当妹妹的都在不遗余力的去灌他的酒,他也乐呵乐呵的一杯杯喝下。 可这次不同了,今天这饭桌上,有人替他挡酒,这人还真不是别人,便是新晋姐夫姜舜骁。 容仪也看出来了,看长绅鸣喝的开心,又见姜舜骁护着他,有些不忍,在他耳边轻声道:“他们都是兄弟姐妹,灌她的酒也是闹着玩儿的,他都已经喝醉了。你再怎么挡也挡不了多少,就让他喝吧,你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她呵气如兰,喷在姜舜骁耳边,让他本就因为酒精而红了的耳朵此时更觉发热了。 他转过头对上容仪的眼睛,此时某个小女人已经完全忘了,这一桌子坐着的,这是她的兄弟姐妹,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真叫人喜欢。 这个时候,傅贵和苏萍已经下桌了,傅合忠也被灌了些酒,若是说以前的傅合忠也算是出了名的爱喝会玩儿,酒量也不错,只是后来娶妻生子了,这心思慢慢放在了家庭身上,就鲜少出去和一些狐朋狗友拼酒量了,且就算是他以前的酒量,在这些人面前,那也是不够用了,早早的就被林荫扶着下去躺着了。 所以,这一桌子,都是平辈……除了辈分高却与侄子侄女辈一起长大的长衡以外。 姜舜骁大约也是喝多了,他看着容仪,她的眼睛像是有水光,闪闪动人,附在身边像一只小鹿一样,羞怯又可爱,他忍不住在她下巴上用食指勾了一下,吐着酒气,声音低沉的说:“你这小女子,可别忘了一桌子也是你的兄弟姐妹,我帮你的弟弟挡一点儿酒,免得他被欺负狠了,回家找娘哭。” 容仪错愕了一会儿,不敢相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自己,还说这样的话。 一时间,脸也红了起来,好像……他说得对,这一桌子确实也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方才还那样说话,着实有些不该哈? 看着这一幕,长乐咂了一声,举着杯子说:“姐夫怎么能这样!大家的酒你都吃了,偏偏到我这儿,只顾着和姐姐打情骂俏去了,这我可不依。” 容仪挪开了些,不大好意思了,姜舜骁只是笑,举起酒杯,说:“我干了。” 说完,他一口饮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其实,很少有人灌得了姜舜骁的酒,如果有。那也不过是他愿意。 …… 第1268章 叫什么夫人,要叫嫂嫂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苏萍把房间收拾的也差不多了。 今日的傅宅是真热闹,苏萍没想过他们喝成这样了还要回去,便将每个人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傅宅虽大,可派得上用场的屋子也不过那么几间,有一些平时没什么用处,就一直空置着,有些潮湿,不大好住人,苏萍便把自己经常打扫的屋子收拾出来,换上了新的被褥垫絮,又熏了点香去去味,总算能凑合一晚。 等她收拾完回来的时候,饭桌上的人,除了容仪和长衡以外,都醉的不省人事了,姜舜骁和长绅节尚且能立着,其他人就不行了,趴在桌上说着醉话。 苏萍有些好笑,方才过来的时候,路过傅合忠的院子,进去看了一眼,人早就吐过了睡着了,林荫也累的够呛,本想着让她来一起帮忙,后又觉不忍心,可看着眼前这壮观的场面,还真是有些后悔了,应该把她拉过来的。 她只好同还清醒着的人说:“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水也烧着,这样趴在这不是个事儿,人也难受,就直接扶去屋里躺着吧,等水烧好了再洗漱。” 长衡连忙站起来,说:“那可不行,今天已叨扰许久,怎还能这样劳烦您?我带着他们回去便好。” 苏萍连忙摆摆手,可又怕自己的话不管用,只好看着容仪,让她留人。 不管容仪能不能接受现在身份的转变,把他们当做一家人,既相熟,又是在傅宅喝醉了酒,自然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回去,传出去,还叫人说傅宅不会招待客人。 只温声说:“夜已经深了,就不要来回奔波了,我娘已经把屋子收拾好,就委屈各位住上一晚,可能傅宅不如长府舒适,可凑合住一晚还是可以的。” 长衡连忙说:“这怎么能说委屈?我只是怕我们这么多人,让夫人辛苦了。” 苏萍才说:“不辛苦不辛苦!我们家平时没几个人,像今日这般热闹还是头一次呢,我忙着也高兴,就留下来吧,屋里生着火,夜里不会太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就不好看了,且长衡也怕容仪误以为他瞧不上傅宅的环境,便只好留下。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夫人了。” 这个时候,长绅鸣突然惊坐起来,眼睛也不知看在哪儿,只说:“叫什么夫人,要叫婶婶!啊……不,不对,小叔应该叫……叫……叫嫂嫂……” 话还没说完,人又倒下去了。 他醉倒了不怕,清新的人却很尴尬。 容仪“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他这张嘴,今晚果然是属尴尬的! 长衡也有些错愕,他嘴不灵光,此时也不知该狡辩些什么,苏萍却是笑了笑,没怎么在意,只说:“都醉成这样了,是回去不得了,便劳烦长公子帮忙一起扶着,把他们都带到他们屋子里去。” 长衡自然不会有二话。 长绅节尚能走稳,和长衡一起扶着长绅鸣,傅贵则将长乐背起,苏萍和秋心将长青扶了起来。 待爹爹和娘去安顿一群醉鬼以后,容仪看着旁边的爷,说:“我们也回去吧。” …… 第1269章 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姜舜骁的一双眸子还算清明,可脑子里早就是一团浆糊了,听到容仪说话,他扭头看了容仪一眼,像是听懂了,却又说了一句:“为什么要我们回去?我们不能在这儿住吗?” 看他坐姿端正,身板挺直,神色正经的样子,容仪还以为他没有醉的多厉害,可一开口就暴露了,忍不住一笑,容仪故意逗他,说:“家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大家都留下来睡哪儿啊?总不能让爹和娘把房间空出来让我们住吧?” 姜舜骁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嗯”了一声,说:“那是不能。” 而后又蹙着眉头,像是不解,他问:“那不对啊,不是……咱们有自己的院子吗?他们来了是客人,有客房睡,我们是回家了,你的院子总不能被占了吧?” 容仪噗嗤笑一声,这个时候就知道客人不客人的啦?刚才还说是兄弟姐妹呢。 以前很少见他醉酒的样子,微醺的时候还算正经,可醉成这样,容仪还是头一次见,却是意外的很可爱。 她忍不住拉着姜舜骁的手,他便乖乖的让她拉着,不像平时,会霸道的扣住,占据主动性。 容仪说:“是啊,我们的院子也被占了,今天晚上这么多人留下来,房间不够了,爹和娘说了,我们不能让客人没地方睡,便让我带着你回去。” 姜舜骁愣了一下,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我怎么记得……这宅子不至于这么小啊,这才几个人呢,就装不下了?” 容仪神色严肃,点点头,说:“是的呀,我哄你做什么?” 姜舜骁突然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看的容仪都有些心虚了。 他说:“那你怎么不和岳父大人岳母大人理论理论,我这个做女婿的也是头一回在家住,怎么能把我们赶走呢……” 看他左右为难,又有些委屈的样子,容仪心里爽翻了,柔软的不得了,看着眼下没有别人,一时色心大起,忍不住想欺负他一番。 一双手刚揉上他的脸,想去香一口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一声轻咳,容仪吓了一跳,连忙弹开了,没有支撑的姜舜骁差点栽过去,好在是稳住了,不然一代战神,就在此刻摔个狗吃屎,丢人丢大发了。 容仪惊得后背都起冷汗了,回头一看,是爹爹站在门口,背着手,面色虽有些严肃,但看得出来也是很想笑,他走进来,看着容仪,良久才说了一声:“你这孩子,天生就不适合做坏事儿。” 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容仪红着脸笑了笑,道:“我也没做啥坏事儿啊,刚才看他脸上有根头发,想给他弄掉呢。” 瞧瞧这见鬼的借口,不过傅贵也没拆穿,只怕女儿脸皮薄,他说:“我把他扶进屋里去,你们小两口关起屋来,我看不着,眼不见心不烦。”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稍微带着点儿酸,以前总以为是自己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可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儿。 原来自家的姑娘,喜欢姑爷也是喜欢的紧。 …… 第1270章 压着你肚子怎么办? 容仪发现自己的脸皮变厚了,也或许是因为在家人面前,再多的害羞也都不那么浓重了。 有爹爹扶着,容仪在旁边提着灯笼跟着,一只手抓着傅贵的衣服,这个场景像极了小时候,每回傅贵若是出门,她必然要跟着,哪怕身边有再好玩的东西,当时也不玩了,爹走哪儿就一定要跟到哪儿去,她也知道,有时候爹爹要忙正事,自己跟着会打扰到爹爹,便练就了耐得住心,很乖很乖的样子。 那个时候也像现在,如果爹爹忙得一时没空看她,她就会很老实的揪住爹爹的衣服,跟在爹爹身边,不至于跟丢了。 看她在旁边走的很小心,傅贵想到了跟着她出来的小丫头,此时怕是还在帮苏萍的忙,他叹一声,说:“你如今怀着身孕呢,许多事自己一个人做不了,出门的时候就该多带两个人,身边只秋心这一个丫头显然是照顾不到位的。” 听着父亲的唠叨,容仪只是笑说:“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么个情况嘛,平时带一个就够了,再说了,我也不大习惯被人伺候,刚开始被人伺候的时候,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后来生了孩子之后慢慢就好了。” 傅贵笑:“也是你当时一生就生两个,便是寻常人家,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孩子也是会手忙脚乱的,凡事都要个适应的过程,从前爹爹教你的是怎么去照顾别人,可却从未教过你怎么享受被人照顾,如今身份不同了,你也该有主人家的架子,做人是该平和,但也不能平和的太过,当心压不住。” 容仪应下,说:“我晓得的,我和我院子里的人相处的都很好,她们都很听我的话,您放心好了。” 傅贵说:“那是,谁敢不听你的话?你如今和姑爷感情好,便是做下人,也都是有眼力劲的。” 容仪勾了勾唇角,一抬眼,就看已经到了院子了,三人走进去,傅贵把姜舜骁扶上了床,看他闭眼睡去,松口气,说:“今天晚上姑爷喝了不少酒,一会儿烧点水,你简单的给他擦下就好了,我还是有些担心,怕他喝醉了睡觉不老实,压着你的肚子怎么办?不若你晚上就和你娘睡。” 容仪摇摇头,说:“我和娘睡,那您睡哪儿呀,您放心吧,他以前也不是没喝醉过。从来都没伤害到我,他心里惦记着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呢,睡觉可乖了。” “你可别哄我,他一个大男人,五大三粗的,给你压一下可不是好玩的。” 容仪笑了笑,说:“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呀?他若睡觉了喜欢蹬腿打人,那我铁定是要跟娘去睡的。我可比他更紧张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呢。” 听女儿这么说,傅贵只好点点头,说:“那你们休息吧,爹爹回去了。” 就算是作为父亲,也不好一直待在女儿房间里。 容仪点点头,将傅贵送到门口,看他走出去了才折回屋里,刚坐下来喝口水,就看到爷坐起来了,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吓得容仪差点呛到了。 …… 第1271章 醉话 容仪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大晚上的,睡得好好的人突然坐起来,怪吓人的好吗! 结果,把她吓得够呛,再一抬头看去,人坐着,眼睛已经闭上了,但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说什么,容仪吞咽了口唾沫,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姜舜骁微微睁眼,看着她,问:“我们回去了吗?” 容仪不逗他了,道:“没有回去,在家呢。” 姜舜骁闭上眼,半晌才说:“那他们呢?” 容仪笑了一声:“都没有回去,家里睡得下,你睡吧,我去看看水。” 姜舜骁微微挑眉,看着她:“你照顾我?” 容仪笑:“对呀,我照顾你,不行吗?” 姜舜骁长长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说:“你怎么照顾我啊?你还是……照顾好肚子里的那一个吧。” “不妨事。” “等你觉得不好了,那就真……不好了。” 容仪好笑,说:“那以前,我在你身边做丫鬟的时候,你也没少奴役我呀,那个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呢。” 姜舜骁伸手勾住她的手指,道:“那个时候,你还没跟我呢,肚子里,也没这小家伙。” 容仪语气上扬,“哦”了一声,说:“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使劲折腾我,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呢。” 姜舜骁顿了一下,抬眼看她,说:“你别以为我喝醉了就不省事儿了,我何时折腾过你呀?就算把你调到身边做事儿,也没让你做过重活,我对你已经是格外宠了。” 说完,他叹了一声,又说:“你出去问问,哪个做丫鬟的能做到你这份上?简直是当小姐供着。” 看他此刻不吐不快的模样,容仪突然觉得,此时自己问他任何话,他怕时都会如实告知,想到此处,不由得嘿嘿一笑,便趁这个机会问:“你那个时候为什么非要把我弄到你身边?我在小姐身边做差不做的挺好的吗?我还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呢!她都未曾说我半个不是,偏偏到你这儿,嫌我这儿不好,那儿不好,还要茯苓调教我。” 姜舜骁看着她,目光灼灼,顿了半晌没说话,看的容仪心口直跳,他才说:“你不明白吗?把你调到身边,自然是为了……” 说到重点的时候,他突然卡住,容仪怎能不急? “为了什么?” 姜舜骁抬起头,摸了摸她的脸,说:“自然是为了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你若做什么,我都知道,哼……” 末尾了,他突然语气不屑地哼了一声,容仪便知道,这事儿还没完,不由得睁大眼睛问:“哼什么?” 容仪的眼睛很清澈,黑白分明,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林间的一头小鹿,干净纯澈,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无辜感,姜舜骁眯了眯眼,声音很低很低,说:“又摆出一副无辜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当初,我若是不把你放在身边,你是不是早就和元炳双宿双飞了?” …… 第1272章 还不是因为你凶巴巴 关于元炳,并不算他们,两人之间的禁忌话题,可平时无事的时候,也不会突然提起来。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愣愣的问出来,他虽喝醉了,可被她这样瞧着,容仪还是觉得有些心虚,不可否认的是,她当初确实为元炳心动过,因为那个时候,他出现的刚刚好…… 容仪坐到床边,看着他,说:“谁和你说的呀?那个时候,我和他也不熟。” 不熟是真的,或许都心存喜欢,可却未曾表明。 姜舜骁“哼”了一声,说:“那个时候我就瞅着你看他的眼神不对,你从来没有拿那种眼神看过我。” 容仪哑然,回想起当初,那时候干净青涩,对感情算是懵懵懂懂,只知道那个人曾救过自己,对他很是感激,感激之下所藏着的喜欢不为人知,少女的喜欢总是干净纯粹。 或许,自己是曾满心欢喜的看着他,抱着一丝期待,一丝羞怯,因为,那都是最真实的感觉。 但是…… 容仪不否认,只说:“那能一样吗?那个时候你总是凶巴巴的,我看到你就怕,生怕哪里惹你不对劲了,你会惩罚我,看到你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生怕被你看见,被你抓到。” 姜舜骁蹙起眉头,摇头否认:“你胡说……” 容仪怔了一下:“我胡说什么了?” 姜舜骁:“我哪有凶巴巴?而且……你不也引诱过我吗?” 容仪:??? 那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容仪左思右想,回想当初,不知自己何时做过引诱他的事。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未知数,又要帮小姐瞒着那段往事,又生他和小姐感情不和睦,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伺候好他,免得被挑刺儿上了,何曾做过引诱他的事? “爷可莫要趁着酒劲儿冤枉我!” 姜舜骁嗤了一声,说:“你那个时候纠正了我许多习惯,还说不是为了我好?还说不是引诱。” 容仪:“……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看她半晌无语的样子,姜舜骁便觉得是自己说中了,她不好意思了,便笑说:“喜欢我又不丢脸,这说明你眼光好,承认就承认吧,没人笑话你。” 容仪:“……” 容仪是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小心敬业的精神,会被他说成引诱,没急着狡辩,容仪只问:“这些茯苓没做过吗?” 姜舜骁道:“她没做过。” 容仪被噎了一下,半晌才嘟囔道:“那肯定是因为你太凶了,谁都不敢置喙你。” 话道此刻,门被敲响,容仪长叹了口气,一边说“来了”,一边去开门。 她一走,姜舜骁就躺下了,动作幼稚的蹬掉了鞋子。 门一开,一股寒风吹进来,容仪打了个哆嗦,见门外是林荫,她笑说:“将军睡下了吧?水烧好了,我给你送过来,秋心这会儿还在帮着娘照顾客人呢。” 容仪“哦哦”两声,问:“今晚秋心睡哪儿?” 林荫笑:“这你就放心好了,宅子还是挺大的,自然也给她安排了一间屋子,炉火都烧上了,保证不会冻着。” …… 第1273章 那我可要挨骂了 听到林荫这么说,容仪就放下心了,她不怀疑家里人的仔细,只是怕自己把秋心带来没把她安顿好,自己心里也怪不使劲儿的。 以前自己给人做奴婢的时候,这样的苦就吃过。 天生做主子的人,不会理会下人的痛苦,也大都不会照顾全面,正是因为自己曾经受到过那样的忽视,便对身边的人格外仔细一些。 林荫说:“我帮你把水壶提进去吧。” 容仪忙说:“不用了嫂嫂,我自己进去就是。” 林荫哪能让她提,笑说:“要是让爹和娘,还有你哥哥知道我让你一个大着肚子的人提着水壶去伺候人,那我可要挨骂了。” “怎么会……” “我开玩笑的,但是不管他们怎么说,我也不能让你拎这么重的水壶,这水壶是新做好的,很大很重,一壶水够你们两个人洗漱了,你可拎不得重物。” 容仪往她脚边看了一眼,那水壶确实不是以前自己家用的那种,模样很新,容量也很大,见嫂嫂都这么坚持了,容仪只好让开路,道了句麻烦了。 林荫提进去,也很吃力,但她还是笑着,说:“一家人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很少回家来,今儿是第一次在家住,我这个做嫂嫂的没别的本事,能把你照顾好就很开心。” 容仪不由得动容,林荫并没有把水壶提到卧房去,只放在外面水盆架下,替容仪倒满了半盆水,才将水壶放下,说:“行啦,你再兑点儿凉水,剩下半壶就不那么重了,我就先回去了。” 容仪“嗯嗯”两声,将她送到门口,她走时,容仪说了一句:“嫂嫂,我哥能娶到你,真好。” 林荫目光微闪,她笑了两声,别开头去,语气故作轻松,说:“是我高攀了。” 不等容仪说什么,她挥了挥手,说:“不和你说了,你赶紧回去洗洗睡吧,今儿折腾了一天,你也累的够呛,我也早些回去看看两个孩子睡得怎么样了。” 容仪便没再说了,只目送她离开。 如果方才没看错,她的眼里,好像有水光。 起初知道哥哥与她的事的时候,容仪心里其实并没有多么看好,可现在看来,她和哥哥在一起,果然是很搭配的。 外面的人风言风语,拿她的出身说事,拿她过去嫁过人,死过丈夫说事,都觉她配不上哥哥,可在容仪看来,她配得上。 在家,对公婆,她是孝顺的儿媳;对丈夫,是贤惠的妻子;对孩子们,是慈爱的母亲;对自己这个小姑子,亦是个和善的嫂嫂。 她把每一个角色都做得很好,几乎无可指摘,更重要的是,她能让傅合忠浪子回头,可以说如今傅合忠的转变,有一大半功劳都在她,她能让一个当初那么荒诞的人重心家庭,这也是本事。 从来都没有什么高攀,只有爱和合适。 洗漱便又折腾了一番,容仪体力不济,放在盆里的水也懒得倒掉,钻进被子里后,人一下子就暖烘烘的,她不禁想:果然是被伺候习惯了,如今自己做这些事,竟也觉得有些辛苦。 …… 第1274章 酒醒了瞌睡没醒 次日,容仪醒的时候,姜舜骁也醒了,容仪还在诧异,昨夜他喝了那么多酒,今早竟也能醒这么早? 姜舜骁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声音嘶哑,说:“这么早你就醒了?” 容仪:“昨夜喝了太多水,我起来一下,你怎么也这么早醒了?” 姜舜骁顿了一会儿,才说:“酒醒了,瞌睡还没醒,我再睡会儿。” “你睡吧,天色还早。” 姜舜骁闭上了眼,问:“我若是在你娘家睡懒觉,你起的比我还早,岳父和岳母会不会不高兴?” 容仪轻笑一声:“不会的,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他们都知道,你便是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有人说你,你且安心睡吧。” 姜舜骁哼了一声,只说:“他们若是不高兴,我就说是你让我睡的。” 容仪傻眼了,正正的看着他,这当真是酒醒了吗? 来不及多话,容仪只觉得肚子胀得厉害,穿了两件衣裳便往外去,一出门就看到秋心。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秋心摸摸后脑勺,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起得早,不然爷和娘子都醒了,自己这个做丫鬟的还没过来伺候。 她过去扶着容仪,说:“奴婢昨夜和夫人安顿好了长家的少爷小姐,见天色太晚,便没赶过来,想着早上早点来伺候。” 容仪肚子胀,没心情多说什么,只等解决了以后,人松快些了,往回走时才说:“此刻起还早着呢,平时在长留也没这么早过,你回去补一觉吧,在我娘家没这么多规矩。” 秋心不大好意思,说:“夫人给我准备的房间太好了,我睡着心里不踏实。” 容仪笑了:“那房间收拾好了,不就是给人住的吗?有什么好不踏实的,总不能让你陪我回趟娘家,还让你住柴房吧。” 知道娘子是打趣,秋心腼腆的笑了笑。 等送到门口,容仪拢了拢衣裳,说:“行了,你回去睡一觉再过来,爷这边酒才刚醒,还要睡会儿呢,你太早来了也没事做。” “是。” 把秋心劝回去补觉,容仪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样一去一来,自己反倒没什么困意了,可这会儿委实是太早了,估计爹和娘都还未起,自己起来了也没事做,还是回去补觉吧。 …… 这一觉补过,再醒来时天就已经大亮了,容仪睡得蒙头蒙脑,也没人来叫她,她睁着眼放空了许久,扭头一看,爷还睡着。 这会是睡饱了,容仪没叫醒爷,自己轻手轻脚起来了。 洗漱过后就往前院去了。 爹和娘已经起来,嫂嫂也抱着侄子喂粥,见她来,说:“这孩子大清早起来总是要喝点润肠道的粥,一会儿就做早饭,妹妹可是饿了。” 容仪摆手,说:“还不饿,其他人呢?都还没起吗?” 苏萍笑说:“都睡着呢,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只怕今早起来个个都要头疼,醒酒汤我已经熬好了,等他们起吧,姑爷呢?” 容仪:“也睡着,早上天还没怎么亮的时候醒过一回,想要起来,我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苏萍点点头:“是不用起这么早,临近春节,想来也都没什么事做,在自己家就好好放松放松,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会说。” …… 第1275章 怎么可能不爱你? 以前的时候,很少看到她善解人意的样子,在容仪的记忆里,母亲的所有温柔,都给了爹和哥哥,还有秦黛珑,对待自己,向来没什么好脸。 如今,她的转变真的很大,她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很关切,不再像以前一样,以前的她……说是行为泼辣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容仪都要以为她简直就是后母了,可她真真实实给别人做后母,却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疼爱。 看着如今的她,容仪好像能想到,当初亲生父亲为何会喜欢上她……她不是不好,只是当初的她对自己不好而已。 苏萍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笑着说:“怎么呢?你想说什么?” 容仪摇了摇头,说:“没事。” 苏萍微默,看了眼喂孩子的林荫,对容仪说:“你跟我来。” 容仪跟着苏萍去到了她和爹爹的卧房,苏萍把门关上,又拉着容仪坐了下来,神色有几分局促,想来是有什么要事要告诉她。 “怎么了?” 苏萍目光微微闪烁,她抬起头来看着容仪,半晌才说:“是娘想要问你,你是不是有事想问娘?你今日问,娘都会告诉你。” 容仪顿了一下,她确然是有一件事一直放在心里,未曾想明白过,也一直想问问她,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又问不出口,因为那时,是真当自己已经不在乎好坏了。 可积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事,怎么可能说忘怀就能忘怀? 以前是当自己不在乎,所以,不问了,可现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容仪忽然觉得,这世间有好多秘密自己未曾探知,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一个也是,需得问清楚,问明白,问出个答案,以解这些年的困惑。 她看着苏萍的眼睛,说:“好……那我想问问您,过去那些年,可是因为我亲生父亲的缘故,所以不喜欢我吗?” 苏萍一愣,料到她会问起当年的事,以诸多口吻,却没想到,她却解读成了因她亲生父亲而受冷待。 苏萍苦笑了一声,在昨日那件事发生过后,她想了一夜,下定了决心,如今几多犹豫,也不能再瞒了,她说:“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如果有,就是罪该万死!” 容仪一震,看她眼里流露出苦光,说:“你亲生父亲,确实伤害了我,让我在你这般年纪,以为自己错付于人,被人玩弄了感情和身体,在怀上了孩子以后,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活的就像个笑话,也不是没人劝过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不要轻信于他,可当时,年少无知……我爱过你父亲,曾经,那样珍惜真挚的爱过,不然,我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生下你,自从他走后,我明明有很多时间可以把你打掉,重新开始,可我下不去手……” “在我下定决心,要把你生下来的那一刻,我便只当你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与他无关,我即生下你,又怎么可能不爱你?” …… 第1276章 告知真相 若是自己不曾当过母亲,或许容仪很难能体会到苏萍的心情,可正是因为自己做了母亲,有了孩子,有了牵绊,方能体会她这一番话。 她说的没错,像那种情况,一个女人在感情受创后,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最好的选择就是把孩子流掉,重新开始,或许还能再遇良人,这可比她把孩子生下来,带着一个“拖油瓶”好。 可是,又有哪个母亲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容仪自己都能明白,当初自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怀上爷的孩子,都从未想过要对孩子动手,慈母之心,可克万难。 她既承认了这一点,那困惑就来了,她既是因为爱自己,才把自己生下来,那又为何在往后的岁月里对自己诸多不待见? 苏萍难以直视容仪的眼睛,稍稍撇开目光,说:“年轻的时候,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这个错误我原是不想让你知道,可又不得不让你知道,我不想瞒着你,不想你日后会被这件事所伤害。” 容仪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眉心微跳,说:“何事?” 苏萍吞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开了口,她说:“当初,你与秦家小姐同年同月日生,那个时候,秦夫人产女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府中必不可缺的就是乳母,正如你所知,我是从那个时候就做了秦家小姐的乳母,照顾你照顾秦家小姐……” “其实,那个时候秦府的乳母不止我一个,当时还有一个,只是因为我是你爹妻子的缘故,更受重用一些,再加之那个乳母长相美艳,从招进府来的时候就被秦夫人忌惮,是以,秦家小姐几乎是一直放在我身边。” 她说到这个时候,容仪好像就猜到了什么,可还是不敢信,她忽然很想打断母亲的话,可又莫名的张不开嘴。 苏萍闭了闭眼,继续说:“新生的孩子,长相没有太大的区别,你和秦家小姐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上皱皱巴巴的,看着一般无二,我鬼迷了心窍,趁那个时候想把你和秦家小姐调换……” 后来苏萍说了什么,容仪都没听进去,只觉耳边轰鸣,她呆在了那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此刻心里的震惊已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苏萍说完之后,才敢看容仪,见她脸色惨白的呆坐着,心里尤不好受,她伸手握住了容仪放在膝上的手,说:“我当初那么做是做错了,我差点毁了两个孩子!好在是你爹及时补救,虽是无意之举,可至少不会让我这么后悔,我只觉得,后来那些年我对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问,看着她备受欺辱和伤害,还通通都是我这个亲身母亲带来的,都是我的报应!这些报应在了我身上了,报应在我亲生女儿身上,你小时候吃了那么多罪,受了那么多苦,我都没有好好抱抱你,没有好好爱你,你一转眼长得这么大了我才知道……我已是悔断了肠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怎配做母亲?!” …… 第1277章 不能接受 苏萍痛哭出声,自责自问,情绪激动之下,她伸出另一只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仿佛里面淤了一股气,难以疏通。 这种后悔难以言说,自己当初做错了事,所以老天要这样惩罚她,这一狠狠的巴掌不仅打在了她的脸上,更打在了她的心上,她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没错,可她也罪大恶极! 当初的一念之间,毁了一个母亲,毁了一个孩子。 她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抽噎道:“当初,想把你们俩换了,是因为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我想让你做一个世家小姐,光鲜亮丽的过完这一生,我亏欠你的……我让你一出生就没了亲生父亲,让你少了一半的疼爱,我便想用这种方式补偿你,那个时候我真觉得老天不公平,为什么有人一生下来就富贵无极,可得万千宠爱,有人却因一时眼拙,困顿一生,我这个做母亲的已经过得一塌糊涂,我怕我没能力把你教养好,我怕你跟着我永远都是当下人的命,所以,我做了错事,我知道这一切的理由都是借口,我做错了,就是错了。” 容仪呆呆的看着她,呼气都不太平稳,她说:“所以,那些年你都当我才是真正的秦家小姐,是吗?” 苏萍以手掩面,痛哭颔首。 容仪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容苦涩至极,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说:“那你确实做错了,你既然以为把我调换,那我在你眼里不就是被你害了的真正的千金吗?你不应当更加宠爱,以弥补过错,可你还是将怨恨都发泄在了我身上……倘若当时你真的成功了,你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吗?你换了别人的孩子,理应对别人的孩子好一点,可你……” 容仪有些说不下去了,她都觉得自己思绪太过混乱,不知道说了个什么玩意儿,原本这种作为就是错的,没有什么假如,可是,倘若。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无可辩解,所有的为谁好都是借口! 果然,就如她所说,这都是报应,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要让自己承受这么多年的苦楚?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真相,一个肮脏的真相。 这么一说就解释的通了,她对自己为何总是看不对眼?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却对别人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 容仪闭了闭眼,这种真相,她难以接受。 苏萍心痛难以复加,她知道女儿的品性,向来端正善良,是不会接受这种事情的,可自己确实不想再瞒着她了,毕竟这件事并不是天衣无缝,若有一天她从别有用心的人嘴里得知了真相,会怎么看待自己? 还不如,自己与她实话实说,让她知道这件事,有些错误,不是自己瞒着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容仪脸上一片清凉,她伸手一摸,不知自己何时已泪流满面,她一把抹去眼泪,眼神忽然变得冷静,看着苏萍,问:“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 第1278章 不能接受 苏萍目光微闪,她抽吸了两口气,缓了又缓才把这口气吐出来,说:“没几个人知道,除了我和你爹,就只有你知道了。”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她放下心来,说:“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到我为止,以后也不要再提,我便当自己没有听到过。” 听到容仪这句话,苏萍瞬时红了眼眶,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她岂能不知容仪这番话的用意,她就算在不认同自己的做法,也终究是包庇了。 容仪声音微冷,她说:“所幸,你当初并未成功,你若成功,我就不知该如何做人了。” 说完,容仪站了起来,刚要往外走,小腹一阵疼痛,她猛地停下来,蹙起眉头。 看她猛然捂住肚子,神色难看,苏萍知道这大概是动了胎气,连忙将她扶着,说:“你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娘的罪孽就更重了,是娘不该,你昨日才得知你亲生父亲的事,今天我又与你说这些,本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却忘了你怀有身孕受不得刺激……” 容仪深吸了两口气,在腹痛好了一些后才坐下来,缓了片刻,复又站起来,声音有些发虚,说:“我们出来够久了,回去吧。只怕再说一会儿,他们都要醒了。” “你好些了吗?” “……嗯。” 惊喜果然配对,一惊一喜,叫人在这两种情绪间自由切换,也相当不容易了。 若说昨日算是喜,那今天就只能是惊了。 昨天的事能消化掉,只是自己一时犟在了那里,可今天这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消化呢?容仪不知。 …… 回到前院的时候,已经有人过来了,容仪在走廊平复了会儿心情了,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自己就算再怎么震惊,也不能在此刻表现得过于明显,叫人看出端倪。 长家的人,除了长绅鸣以外,都在前面坐着了,容仪一问才知,那小弟弟还抱着被子大睡特睡,不愿起来呢。 长乐说他是睡神,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睡的,就算不喝醉过去,那瞌睡也比旁人多得多。 长衡倒是说了句公道话:“还不是你们昨夜一个个的拼命灌他的酒,看他立不住了还在灌酒,昨儿个他可是唯一一个喝吐了的人吧。” 长乐本想说你不也灌了吗? 可仔细一想,昨天他好像确实没有起哄要灌酒,大都是平辈之间闹得多。 她便说:“小叔真是没意思,下次有酒局不叫小叔了。” 话音刚落,长绅节蹙着眉头呵斥了一句:“小乐,不可的小叔无礼。” 长乐:“……” 长衡:“……” 这一堆人里,怕是只有长绅节才把长衡当成正而八经的长辈了。 虽说辈分差在那里,可大家都是一起长大,年纪相差也不算太多,且长衡到现在也没有娶妻生子,和他们玩还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何必拘泥于辈分呢? 长乐暗暗说了句:“真古板……” 长绅节耳朵灵,又给听到了,瞪了她一眼,长乐吐吐舌头,不敢再造次。 …… 第1279章 姐夫 长家的人,不管是放养,不管是什么性子,大都是守礼节,懂规矩的,虽说长家人未曾把傅家人当过外人,可到底这些小辈第一次来傅家吃饭,就喝得醉熏天,留宿也就罢了,第二日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可谓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长青原本就与容仪相熟,拿傅家便当自己的家一样,所以,便是“邋遢”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长乐的性子更是与谁都处得来,也不觉得昨夜有多么放肆,唯有长绅节是个地道的君子,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给自己定下了许多规矩,却又被自己打破,也着实是打脸了。 此刻他面色微囧,坐在大堂里反思昨夜放肆的行为。 长乐或许不知他在想什么,长青却知道,看他面露苦恼,长青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说:“傅爹和苏婶都是特别好的人,他们拿我们当孩子看的,出来玩嘛,就是要放松恣意一些才能玩的痛快,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长绅节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昨夜我们都太沉不住气了,我只怕会给傅……傅爹和苏婶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有容仪,她刚得知自己的身份,必然对你我会有不一样的审视,我也不知她喜欢什么样的哥哥,万一昨夜醉酒洋相百出,她不喜欢怎么办?” 长绅节做事向来十拿九稳,倒是鲜少看到他这一面,长青颇有些好笑,说:“你怎么会担心这些呢?你作为常家的长子,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啊?喝酒很正常吧,大将军也喝酒啊,她不也没皱一下眉头吗?我们是她的亲人,那她可没得选,不管我们是啥样的,她都只能慢慢接受,你也太小心啦,相处久了,慢慢就会培养起来,感情血浓于水嘛!你若是刻意在她面前只留好印象,那反而不真实了,我倒觉得昨夜痛快地很,虽然是有些放肆了,可是,这才是真实的状态不是吗?一家人哪里需要只做表面功夫啊。” 此话在理,长绅节也不是不懂,只是想着,这个妹妹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当长家的子孙呢,她如今嫁人生子,生活美满,长家的出现对她来说或许是不痛不痒的,自己自然是小心一些,想博得她的好感了,可却忘了,原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又怎需假装、掩饰呢? 恰巧这个时候容仪过来了,长青拍了拍长绅节的手臂,冲容仪招了招手。 闲聊片刻后,长青对容仪说:“昨天虽与你说明了真相,对于长家人,想来你还是闹不明白,谁是谁的,我便想着给你介绍一下。” 也是有点好笑,都在一起吃了几顿饭了,可对于长家人的身份,容仪还是有些闹不明白,毕竟长家人多,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记不全,只是近些时日经常打交道的几个记住了名字。 长青看了眼旁边的长绅节,看他沉默不语,在心底轻叹了一声,笑说:“咱们的大哥哥在这儿,就让大哥哥跟你讲吧。” 被点名的长绅节明显没有做好这个准备,也不知长青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但到底是家中的长子,也不会乱了阵脚,他看着容仪笑了笑,容仪回之一笑,就听他说:“父亲那一辈,有五个兄弟姐妹……” 大老爷便是容仪的父亲,膝下只容仪一个孩子。 二老爷是长绅节和长青的父亲,三老爷则是长绅鸣和长乐的父亲。 老四和老五是一对双胞胎姑姑,四姑姑膝下两儿一女,五姑姑两女一儿,现下还未回京。 容仪微愣,据她了解,长老爷和长老夫人很是相爱,所以,上一辈一共五人,皆为长老夫人所出,而他们这一辈,也算平均了,唯有大房……就是她的父亲,只有自己一个? 可那位大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容仪目光微闪,说:“他只有我一个孩子吗?” 那声“爹爹”,终究是没有喊出口。 长绅节也是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容仪口中的他是指大伯,他也猜想到容仪为何会有这种疑问,一时间也有些沉默。 他犹豫了半晌,才说:“关于大伯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该如何同你解释,这件事也不好由我同你解释,奶奶会告诉你的。” 这么说来,关于那位大夫人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容仪有些沉默,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等到苏萍饭快要做好的时候,姜舜骁和长绅鸣也都醒了过来,人都在大厅里聚集了,都是喝过酒的兄弟,再见面变热络了几分。 有句话说,一个人品德如何,就要把他灌醉,看他醉酒后是什么样子,便能知道这个人内心是什么样子,总的而言,大家对姜舜骁这个妹夫、姐夫,都还是很有好感的。 昨夜的他明里暗里都帮长绅鸣挡了不少酒,明明自己喝的都立不稳了,谈吐举止都还能把持得住,是个自律自持的。 长绅鸣昨夜喝醉了,自己都不大记得了,但隐隐有些感觉得到,来自这位大姐夫的善意。 他凑到姜舜骁身边,问:“姐夫,你昨夜是不是帮我挡了不少酒啊?” 一看他这样子便是喝断片了,姜舜骁只是笑笑,长乐取笑他,说:“你昨天晚上可是出了大丑了!若不是姐夫帮你,你都不知要喝成什么样子,此刻怕是都起不来呢,你呀,就是不长教训,容易在酒上吃亏。” 做哥哥的哪里能被妹妹说教?虽然这二人的相处方式一向如此,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绅鸣还是要面子的,想板起兄长的架势,杀一杀长乐的威风,他鼓起气说:“有你这么和哥哥说话的吗?你们若不是有意灌我的酒,我能喝醉?” 长乐挑眉哼了一声,回话很快:“你若不贪杯,谁能灌的了你酒?” 长绅鸣一时语结,好吧,他承认,他向来都说不过自己这个妹妹。 他转过身看着姜舜骁,眼里闪着光,说:“还是姐夫对我好,姐夫不知,从前这些人,表面是兄弟姐妹,背地里却总是喜欢整我,我十次有九次喝醉,都是在他们手上喝醉的。” …… 第1280章 我只在乎爹爹 话到此处还有些委屈,可不是吗,大家都是兄弟都是姐妹,偏偏喜欢灌他的酒,联起手来欺负他一个。 看他装“柔弱”,扮起可怜来了,长乐这个亲妹妹一点儿也没给他留面子,戳破他,说:“姐夫可不要被他骗了,别看他无害的样子,背地里心思可多了,我小时候就不知被他整过多少次,替他背了多少锅了受了多少罚,只等我长大一些了,变得聪明了,才识破他的小伎俩,他那都是活该!” 而后又说:“你都不敢跟姐夫说,你被你那些狐朋狗友坑骗去花街柳巷,喝醉差点失身的事吧!” 长绅鸣目瞪口呆,连忙去捂长乐的嘴,在她耳边咬着牙说:“你可快闭嘴吧,我的亲妹妹!这样的事你还拿出来说?京城都没人知道,你这么一说,就又有人知道了!” 长家对孩子虽是放养,可家教也很严,那些艳俗的地方是不准去的,不管老一辈小一辈都不会去那些地方,长绅鸣当年少无知,因是长家幼子,手里攥的零用钱也很多,结识了一些居心不良的朋友,说要带他闯入花花的世界,说是见见世面。 长绅鸣喝的第一口酒便是花酒,若不是当时在那个地方被熟人认出来了,把喝醉了差点被带走的他带回了长家,还不知会染上什么风流事。 因为这件事,一向颇受宠爱的他,可是被长老爷子亲自罚家法,跪祠堂,又抽了几板子,可算是长了教训了。 后来,长老爷亲口说,在他没成亲之前,不许出去和别人喝酒,若是想喝,就和家里的兄弟姐妹喝,怎么喝都没关系,喝吐了也没事。 大家都知道,是因为长绅鸣从小便很单纯,没见识过世间险恶,不知人心还有恶,所以当时才会被那群“朋友”骗去那样的地方,差点失了清白…… 老爷子罚他,也是疼他,怕他在外面结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误入歧途,长家人根正苗红,可以犯错,但绝不背污名。 长乐虽没有机会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可就她说的那几句,也够人脑补出一出大戏了。 怕这两兄妹闹急眼了,长绅节适时的出来,打断了两人,说:“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动辄打闹,当哥哥的没有当哥哥的气度,做妹妹的也不矜持。” 大哥哥发话,就算长绅鸣和长乐再怎么喜欢玩闹,此时也是闭嘴了,一家人总要有个人说话中听,大家都能听进去的。 而从这一件小事,容仪也看出来,长绅节作为大哥哥,在这一辈人中说话的力度了,一时也是笑了出来,看着这一家子,心里便觉得真好,其乐融融,团结友爱,虽小打小闹,却不伤情谊,这样的感情,干净纯粹。 闲话了片刻,便吃了一顿早不早,午不午的饭,等吃过饭后,在傅宅四处逛了逛,这才提起要回家。 长家的孩子回家,傅贵和苏萍也不会强留,只叫他们平时无事,常来傅宅玩。 可是,容仪也提起要回家去,傅贵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沉默,苏萍则有些急了,要说平时,她说要回去也很正常,可今日苏萍是知道的,她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去,那她这个当娘的心里哪里能放得下? 苏萍想留,容仪态度寡淡,只说是出来太久,不好一直留宿家里,得回王府去。 苏萍心里虽然很急,可却又无可奈何,毕竟王府不是普通人家,规矩众多,她便是有心想留孩子在家住几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去说了,姑爷平时他也是忙得很,也不好一直陪着女儿在家里耽搁。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送走长家人后,姜舜骁把注意力放回了容仪身上,才发觉她的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再看岳母,好似也是有苦难言的样。 这时,傅贵突然开了口,说:“容仪,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容仪目光微闪,看了父亲一眼,乖顺地跟在他身后,去到书房以后,傅贵并未着急着说什么事,而是叫容仪坐下,还亲手泡了壶茶,茶味很淡,喝过后唇齿留香。 傅贵的态度依旧,倒是叫容仪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看着女儿若有所思的神态,笑了笑,说:“自从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以后,你好像对爹爹疏离了许多。” 容仪手一抖,茶水都差点洒了出来,她忙说:“怎么会?我怎么会疏离爹爹?” 傅贵只是笑:“那为何这两日连话都不愿意同爹爹多说?爹爹若不找起你,你怕是有什么心事都要自己憋着吧。” 容仪默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说:“爹爹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好该以什么态度同爹爹说话,我不知道这件事对爹来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亲生父亲的家人找上门来了,爹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傅贵直言:“爹爹当然是高兴,你要知道这件事是件好事,虽然你的亲生父亲缺席了你的人生,可至少你是有来路的,他们能把你找到,还费尽心思的想要把你认回去,说明你在他们心中至关重要。” “……” “我的小容仪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我这个做爹的也很是欣慰,你跟着爹爹没享什么福,前十几年就不说了,只望你过后过上幸福的日子,许多东西是爹爹不能给你的,现在有人能给你,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 傅贵说的都是实话,可容仪听在耳里也并不见开心,看她沉默不语,傅贵笑了笑,说:“你心里要是有什么难受,只管告诉我,我还是你的爹爹,就算长家人认回了你,也不能抹去我们父女之间十几年的感情。” 容仪这才有了反应,她看着爹爹,眼眶发红,她说:“谁说爹爹没有给我什么,这十几年的爱都是爹爹给的,爹爹教我如何做人,如何处事,长家人在富贵通天,也给不了我,我只在乎!只在乎爹爹!什么荣华富贵,尊崇的地位,我都不在乎。” …… 第1281章 都是父爱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可在容仪心里,傅贵对自己的爱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或许他是因为爱母亲,所以爱屋及乌对自己好,可他若当真只是爱母亲,依着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他也有理由对自己不管不问。 可他爱自己,胜过亲生儿子,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父爱。 话到此刻,容仪的情绪不自控了起来,稍微有那么些激动了,眼里淌出泪水,傅贵只是伸手为她擦去,面目慈蔼,说:“我都明白,我们的小容仪从小心思单纯,吃过苦,却不言苦,这些年没给你好的生活,这也是实话,怪就怪在爹爹当初不该去秦家做总管,若只在乡野间过日子,备上几亩薄田,咱们这一家人,还是能过的很痛快的,只是那个时候,总觉得在体面人家打拼,将来你和你哥哥也不至于,耕一辈子田,我没啥本事,顶破天了就给人做做总管,至少,让你们耳融目染,跟在身边学习大家闺秀,名门之后的风范。” 初心是好的,却不想女儿成了人家的丫鬟,而儿子却只图舒坦,不知发奋图强。 傅贵也曾想过,若当初自己得了嘉奖,不曾留在京城,去到乡野间做一农夫,或许日子要简单的很多。 可若是那样的话,以自己的文化程度,如何能教的两个孩子识文断字,见识面广呢? 若是那样的话,往后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兴许,长家人想找到容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爱孩子,并不是想把他藏起来居为己有,而是要让他的闪光点被人看到,给他无限可能。 对于长家人认回容仪一事,傅贵心里也很复杂,养了十几年的闺女,突然被人认回去了,他也会想,往后的日子会不会疏离呢?会不会就不亲近了? 虽说养恩大于生恩,可是血缘关系终究是割不断的,就算他对自己,对孩子再怎么有信心,也难免会有这样的惶恐,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自己这个养父与她的生父一相比,高下立见。 如今,看到容仪这么苦恼的样子,他心里又难受又有些暗喜,傅贵说:“爹没白疼你。” 而后,一阵沉默。 各自平缓了会儿情绪,傅贵喝了口茶,沉沉的吐了口气,才说:“今天早上的事,我都知道了。” 容仪眼皮微跳,却不言语。 傅贵看着她,说:“我知道,你对你母亲肯定会有诸多不解,虽说她的出发点是为了爱你,可终究是做了坏事,我也不想替你母亲辩解什么,总归这都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不可能抹去那一段过往,可是容仪,人都会有贪念,人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 傅贵自我反省,他也有贪念私欲,明知道长家人认回容仪,对容仪而言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可他还是自私的想,如果认回去了,孩子是不是就不是傅家的孩子了? 傅贵说:“她犯了错,得到了惩罚,这辈子都不可能自我原谅,一个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知错不改,你娘她已经在弥补过错了,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你每次回来,她是面上虽和往常一样,可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为人父母,哪有不疼孩子的呢?” 傅贵越说,容仪的眉头就蹙的越紧,这些大道理她都明白,可道理往往都是说给别人听的,真到了自己的时候,反而就拧巴起来了,再多的道理,也听不进去。 她只说:“我明白,只是我一时不能接受。” 傅贵点点头,说:“这样的事,任谁都不能接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母亲犯了错一直都在悔改,你若是能原谅她,便早些原谅她吧,你们母女俩这些年来真正温情的时刻又有多少呢?你娘常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女儿太早嫁出去了,不是什么好事,在家都未享受过疼爱,没有受尽保护,嫁给别人,去到别人家,也不知会受怎样的委屈,流泪的时候有没有人能擦帮她擦擦,她心里是很爱你的。” 容仪听得心里有些难过,是啊,她是很爱自己,为自己做了不少,可那些年自己遭受的,也不是一句很爱就能抹消掉的,容仪心里确然矛盾,更无话可说,只觉心口一堵一堵,她给不出一个答案。 看她这般模样,傅贵也并不逼迫于她,自己都不能做圣人,又怎么能要求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圣人呢? 傅贵说:“好,爹爹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些,这两天你耗心费神,许多事都还没有消化得了,爹爹不能强逼你,你今日跟着姑爷回去,好好休养几日,不管是长家的事,还是你母亲的事,都缓一缓吧,这个档口,也不是你认祖归宗最好的时候。” 容仪微微蹙眉:“为何不是最好的时候?” 傅贵也不瞒她,说:“如今疫病肆虐,百姓尚民不聊生,长家人想摆几桌酒席,宴请四方好友,广告天下,这个档口怎么能合适呢?” 容仪说:“认祖归宗不需要这么麻烦吧?” 她以为的便是将真相告知,再把族谱加上自己的名字,不就如此简单吗? 傅贵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一次你的事,长家人的意思是要大操大办,必得风风光光的把你接回长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长家的儿女。” 容仪懵住了,她说:“可我并不需要这样的方式。” “这是长家人看重你,对你的补偿和爱,容仪,不要拒绝他们的心意。” 容仪默了,虽然她不喜欢这样招摇的方式,可都这么决定了,自己还能说什么?所幸,如今时间还早,等着疫病过去,恐怕都是年后的事了,自己再说道说道,也许这件事就不用了。 闲言少叙。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本想坐下来好好静一静,可刚进了屋子就听到昕蕊夸张的叫声,以及闻声而去的茯苓的怒斥声。 容仪和姜舜骁对视了一眼,齐步往卧房里去。 …… 第1282章 麻雀变凤凰 一进卧房,便见茯苓、昕蕊和烟玉三人紧张的气氛。 烟玉满脸通红,像受了极大的冤屈,倔强的咬着下唇,同昕蕊说:“你不能乱冤枉人,你又没亲眼看到,怎么能就这么武断的定了我的罪呢?” 昕蕊刚要爆炸,就被茯苓拦了一下,她声音稳重,压得住二人,说:“怎么回事?先别急着对峙,把事情说清楚。” 而后看了烟玉一眼,说:“烟玉你先说。” 烟玉看向茯苓,而在错开目光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爷和娘子,她顿住了,也引得茯苓和昕蕊回头看去。 见主子回来了,三人均是一愣,顾不得当下的战火,连忙走上前来,问了安。 姜舜骁抬了抬手,目光落在茯苓身上,问:“怎么回事?” 茯苓低着头,连忙说道:“奴婢刚进来就听到昕蕊和烟玉两人在卧房争论,也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姜舜骁目光平淡,又看了烟玉一眼,问:“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平静,没有一点要问责的意思,反倒叫烟玉心里委屈不已,从方才事情发生之后,她受到的只有指责,没有人认真的问过她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 烟玉吸了吸鼻子,说:“刚才奴婢看到有一只白猫跑到娘子卧房了,想着娘子卧房首饰多,猫儿又喜欢上蹿下跳,怕它毁坏屋里的东西,便连忙跟了进去,果见那猫跳上梳妆台,将一只玉镯踢下桌子摔碎了,奴婢想过去补救,那猫跳窗跑了,昕蕊许是听到声音,跑来卧房查看,当时奴婢站在碎了的玉镯子旁边,她误以为是奴婢失手打碎了玉镯……” 听完后,姜舜骁没什么反应,而是问昕蕊:“是这样吗?” 昕蕊瞪了烟玉一眼,说:“在奴婢看来,不是如此,请主子允许奴婢多言。” 容仪:“说吧。” 昕蕊这才说:“招懿院的卧房和书房都是禁地,只有主子指定的奴才才能进去,烟玉本不该在卧房伺候,就不该踏进卧房,且不说有没有那白猫,就算有,奴婢当时就站在门口,她大可以让奴婢进去,可她偏偏自己进去了,等奴婢赶到的时候,只见她神色慌张地站在梳妆台旁,却告诉我那镯子是猫打碎的,这叫奴婢如何能信?” 烟玉眼眶都红了,她说:“我那只是看那镯子是娘子平时心爱之物,猛然间被猫打碎了才心慌的,再说了,情急之下,谁能想到那么多呢?” 被猫打碎了?骗鬼呢! 昕蕊说:“院子里确实有只白猫,肯奴婢敢打赌,它现在正在和小邋遢在一块儿呢,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看她步步紧逼,像是要把这项罪名强扣到自己头上,那言下之意便是再说镯子是自己打碎的,自己却要栽赃给一只猫,烟玉也急了,说:“你怎么就能断定?这家禽畜生,平日里往哪地方活动,谁又能控制得住?” 一时激动,话语就不受控制,还不等姜舜骁呵斥出声,容仪便说:“行了,就为了这么点事,你们便在这里争论不休?不管是白猫所为,还是人所为,镯子已经碎了,我想,这人和畜生还是不同,人会说谎,畜生不会,烟玉想来也不会撒谎的人,这件事就这样吧,你们都下去,再过两个时辰进来伺候。” 看得出来娘子兴致不大高,对于一只自己经常戴的镯子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这温柔的怼怼还是叫有的人心里爽快,有的人心里憋屈。 烟玉方才一时口不择言,在主子面前说了不中听的话,容仪并未怪罪她,却也是拐弯抹角的骂她畜生不如,可偏偏她又不能表现出什么,若是表现出自己十分在意,那不就说明了她也认为娘子这话就是在说自己? 娘子都说不在意了,作为下人也不会继续缠斗下去,三人分分退了出去。 姜舜骁看了眼桌上放着的碎成两半的镯子,拿起一半,问她:“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这只镯子可不便宜,若是猫打碎的我倒不说什么,可若是下面的人毛手毛脚打碎的,不管管说不过去吧?” 容仪看了一眼,笑了笑,说:“我可不记得我养的那只猫会这么调皮,在桌上好好放着的东西会给我打碎了,而且,若当真是猫上蹿下跳把这镯子打碎的,那这碎的未免也太完整了。” 直接碎成两半可还行? 姜舜骁将镯子放在了桌上,说:“这送去加工改造,又是件新品,明儿我再给你买一只成色差不多的。” 容仪笑说:“不用了,把它修复修复就好了,我挺喜欢戴它的。” “自然修复,也不妨碍我再给你买一只。” 看他财大气粗的模样,容仪笑了笑,说:“你给我买了那么多首饰,真正见我戴着的又有几样呢?放在那里也都是落灰罢了。” 而后叹了口气,说:“中午我吃不下,想睡会儿,午饭就不用叫我了。” 也是,在傅宅吃了顿早不早,午不午的饭,等回到长留自然是没那么大的肚子再去装一顿午饭了,吃饱之后人就犯困,此刻补觉正好。 姜舜骁点了点头,说:“你睡吧,我得把长家的事告诉父亲,也是时候让家里的人知道了。” 说到这件事,容仪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了,她倒是忘了,自己认祖归宗这么大的事,王府的长辈自然也是要知道的,可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件事若告诉他们了,他们会怎么想?” 姜舜骁微顿,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他伸手捏了捏容仪的脸,说:“大概会想,这儿媳妇总算是有着落了。” 容仪一愣,脸霎时就红了。 “行了,你睡吧,我去去就回。” 容仪:“……” 不知觉的,心口怦怦跳了起来,对于自己的家世,会带来多少便利,自然是不用说的,可一想到这些便利立马会实现的时候,还是会叫她有些紧张,这算不算是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了呢? 第1283章 闷声闷气干大事 姜舜骁去找姜益民的时候,得知他在荣华院,当下还有些愣怔,好像这段日子,父亲和长公主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十次有九次去找他,大都是在荣华苑,这莫约不是要再给他添个弟弟妹妹吧。 想到这个可能,姜舜骁还颇觉好笑,可笑过之后又是一愣,如今面对父亲和长公主的感情,他也能这般淡然了…… 这是件好事。 去到荣华院的时候,只听到林嬷嬷劝和的声音,姜舜骁微微蹙眉。 一进去,见长公主怒目圆瞪,而他的父亲坐在一旁,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看他来,夫妻俩皆是一愣,长公主原本站着,看继子来了,又不想当着晚辈的面太过失态,便坐下了,再观父亲的神色,他挺直了身子,面上不苟言笑,仿佛方才那个被妻子训得一句话也不敢说的不是他一样,而林嬷嬷则是看救星一样看他,连忙迎上前来,说:“大少爷怎么过来了呀!您快坐!老奴去给您煮杯茶来。” 姜舜骁挑了挑眉,坐了下来,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长公主,犹豫片刻,说:“儿子来是有件好消息要说,可现在看来,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看他这样子就想开溜,姜益民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说:“来都来了,把话说完再走,什么好消息?” 姜舜骁看了长公主一眼,她也正看着自己,也是要听的样子,只好坐下来继续说:“就是……关于容仪的事,瞒了你们许久,如今,是时候该告诉你们了。” 顿了一会儿,而后接着说道:“其实容仪并不是傅家的孩子,她的生父……乃是长家长房,那位长柏大人。” 姜益民:“……” 孟思敏:“……” 这两位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让他们失态,可现下,姜舜骁明明白白地看到父亲手中的茶盖掉在了地上,长公主则是一脸呆愣,两人皆是呆住了许久,而后对视了一眼,多少透露出那么一丝不可置信的意味。 姜舜骁轻咳了一声,姜益民问:“你说的,是真的吗?莫不是你着急想把她扶正,编的谎话来骗我们的吧?” 姜舜骁一脸严肃:“儿子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这件事千真万确,这两日容仪歇在长家和傅家,就是因为这件事,长家人过不了多久就会让容仪认祖归宗的,若是爹不信,大可以去问长家。” 而后顿了一下,又说:“不过爹说对了,我确实着急着要把她扶正,她跟着我实在是受委屈了,此番她的身世大白,我也不能让她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我了,长家人也不会允许的。” 姜益民脸色俨然:“这件事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早说?也好让我和长公主有个准备!” 姜舜骁木了一下,解释道:“当时是觉得时机未到,如今时间刚刚好,而且,这种好事又需要准备什么呢?只需给她个名分,去长家提亲……这就要劳烦父亲大人和长公主殿下跑一趟了。” 姜益民:“……”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儿子摆了一道? 孟思敏脸色也是麻木了,这个继子,闷声闷气的就干了件大事。 再一想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同样是一个父亲所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大的这个名利双收,如今娶个媳妇也是这么顺利省心,姜舜轶呢?该听话的时候不听,为了一个女人,都和自己犟上了,这还得了? 想一想更觉心酸,自己的儿子,从小宝贝到大,如今连婚姻大事都不听自己的了。 姜益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方才因为小儿子的事,他几乎是被提着耳朵教训了半天,如今,大儿子又突然给了他这一出,怎么什么事儿都赶上一起了? 他说:“若真是如此,那对你那个娘子就太怠慢了!也不知长家会怎么想,你已经很早就知道了真相,我们这边若不给个说法,实在过不去,你这孩子做事欠缺考虑。” 虽然被训,姜舜骁心里还是很乐,自从自己不愿意家里人插手婚姻大事之后,便一直琢磨着怎么把容仪给扶正,他一直知道父亲对容仪是认可的,只是这身份还是很大一个原因,所以他一直不能松口,如今身份已经不是障碍,父亲自然没有二话,只看长公主是什么反应,而长公主却又没太多话,在自己说要劳烦她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说是应该如此。 可他却不知道了,既然是件大喜事,为何父亲还是瞪着自己,而长公主亦是一脸愤然,他想着方才自己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紧张,大概知道是为何了。 便想着,既然自己这桩大事解决了,心里也松快了,管管起他们的闲事,也有益家庭和睦。 “不知父亲和长公主方才是为何事争吵,有什么是我能帮忙解决的?” 孟思敏别过脸去,看得出怨念很深,姜益民看了她一眼,微微有一点尴尬,只好对大儿子说:“为你弟弟的事,你这个弟弟太不省心了!如今外面这么乱,让他回来他又不回来,非要他娘同意他和如意的婚事才肯回家。” 这种事姜舜轶还真干得出来,别看他看着乖巧,可骨子里却是叛逆的。 姜舜骁挑了挑眉,说:“那父亲和殿下是意见发生分歧了?” 姜益民斜了眼孟思敏,含糊说:“废话!” 姜舜骁想了想,这件事大概是因为长公主不同意,而父亲却同意,两人才起了争执。 他默了一会儿,说:“这件事,阿轶办的欠缺考虑,不该拿这样的事来威胁殿下,做父母的总是为了孩子好,应当多体谅殿下的心意。” 听到这话,孟思敏有些意外,看了眼姜舜骁。 她以为,这对父子对阿轶,都是不管不问的,毫不在意的,没想到他说起话来,还算顺耳。 便开了口,说:“对于阿轶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姜益民瞪着眼,邪门了,她还愿意听别人的看法? 那自己方才说的时候,被她痛批了一顿,仿佛阿轶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要害死他一样,姜益民只怕姜舜骁说不听不中听的话,给他使了个眼色,要他慎言。 …… 第1284章 解决了一桩家庭纠纷 眼神示意姜舜骁接到了,他只是一笑,而后对长公主说:“既然殿下问了,那我就直言了。” “咳……”姜益民轻咳了一声,在孟思敏转过头看他的时候,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假意润嗓子。 姜舜骁心里觉得好笑,父亲如今的转变实在太大了,想起他之前是如何与长公主相处的,再看他现在在长公主面前竟成了这般模样,这反差大的,让人一时消化不了。 姜舜骁未受其影响,只说:“如意是个好姑娘,陆家把她教养得很好,若是当妻子,她绝对是个贤惠的妻子,她的品性还是说得过去的,殿下作为她的姨母,必然要比我更了解她,只是……陆家如今的情况,我也听说过一些,如果娶了陆家的姑娘,未来麻烦的事可能是不少,阿轶年纪小,做事或许有些冲动,想事未必能想得全面,但他也是个负责任的人。” 孟思敏眯起了眼,心里都那么点不愿意听了,说来说去,还是觉得阿轶娶了如意是好事? 姜舜骁继续说:“殿下作为他的亲生母亲,自然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成婚是件大事,娶妻娶贤,且不仅要看对方本质,还要看对方的家世是否干净清白,殿下用心良苦,或许殿下并不是觉得娶如意事件多坏的事,而是阿轶的态度伤了殿下的心。” 听到此处,孟思敏微怔,她没有想到,能想到这一点的竟然是姜舜骁。 确然是如此,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千般万般都是为了孩子考虑,成婚这种大事,自己自然是要把把关,可那孩子竟是那样倔强,做任何事都不管不顾,丝毫不听劝,这还没有成婚呢,就已经这么叛逆了?那往后若是成了亲,自己这个做娘的是不是连口都不能开了? 她气那孩子一声不吭就跑去了平阳,气他那样倔强不知服软,哪怕他服一次软,自己心里都会好受一些,可他一直倔着,这叫她怎么能放下? 被说中了心事,孟思敏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闷,那股委屈劲儿也上来了。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读懂她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儿子,明知他喜欢却非要从中作梗,她哪有那么坏?哪有那么死板! “你说的不错,那个孩子就是太倔了,什么事都不愿意听听长辈的想法,总觉一意孤行,只要自己坚持着我这边就能松口,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亏他读了那么多书!” 姜舜骁:“他还是年纪小心思单纯,只觉得这般犟着,便能让父母都同意,这样处理的方式自然考虑不周全,殿下也不要一直写信给他催回来了,小孩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叛逆,在他那个年纪更是不知什么叫服软,待我回去写封信寄过去,好生劝劝他,我的话他兴许还是会听进去的。” 这话说的孟思敏更觉心酸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说的话他尚且都不听,他这个当兄长的倒是有这个底气……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这个底气,孟思敏说:“行,他一向敬重你这个哥哥,你说的话他兴许会听。” 他若当真是听了姜舜骁的话才回来的,那孟思敏这心里,也只能说是百般滋味都有了。 …… 说完了正事儿,也解决完了一桩家庭纠纷,姜舜骁揣着好心情回到了招懿院,刚进院子就和迎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此人急吼吼,一副要和人干仗的样子,正是小乘。 小乘心里正烦着,不耐烦的抬头,看到是主子时,炸开的毛瞬间服顺了。 “急急忙忙的要找谁打架去?” 提起这个,小乘就忍不住一脸怒意,说:“主子不知,周蕤满那家伙不知何时来到京城,这几日阿满总是不在府中,原来是去和那小子幽会去了,还瞒着我!我现在就要找他们,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姜舜骁好笑了:“他们有事儿,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两人分隔两地,好不容易碰上面,你还要去棒打鸳鸯,不怕阿满恨你吗?” 小乘一愣,而后脸都红了,说:“这是两码事,阿满和他无名无分,又没有订亲,怎么能动不动和他出去呢!女孩子这样也太不矜持了,若是爹娘还在,知道她去幽会男人,指定要打断她的腿,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不能看着别的男人哄骗她!”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思想竟也这么古板,不过,做哥哥的自然会操心些,以阿满的性子,想来不会吃亏,你若是干预的太多了,小心办坏事。” “……” “听我一句劝,这事你还是别搀和了,周蕤满大老远跑来一次也是不容易,两人正是联络感情的时候,这时你若是出现,想必阿满也不会愿意见到你,你心疼阿满,我也心疼,她从小就接受严苛的训练,也没机会去生那些小女生的心思,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人,便顺其自然吧,周蕤满此人,是个不错的。” 主子说的话,小乘多少还是能听进去的,被主子这么说了一通,他的心情也平复了些,不可否认,主子说得都有道理,只是做哥哥的嘛,又是妹妹唯一的亲人,自然要操心些。 “主子说的是。” 看劝动了他,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做多话,直往里走去。 小乘在原地愣了许久,忽然反应过来,今天的主子是否有些反常?竟也管起了这些闲事,倒是和以前的他不大一样了。 看来,主子心情很好。 回到长留的时候,容仪刚醒,坐在椅子上发着愣,姜舜骁心里高兴,走过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在她面前坐下,倒了杯茶,吃了口,啧叹了一声,说:“今儿是真高兴。” 容仪回过神来,问:“你同王爷说,王爷是什么反应啊?” “他在长公主那,说的时候也没避着长公主,你是不知道,他们俩知道这事的反应表情可逗了!” 姜舜骁将这件事完整的同容仪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如何完美地解决了一桩家庭纠纷,也说给了她听,容仪听得目瞪口呆,憋了半晌才说:“你如今,对长公主也想的开了。” …… 第1285章 时间是一剂良药 看她吃惊的小模样,姜舜骁笑了笑,眉宇间尽是淡然,他说:“现在想一想,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老一辈的事便看他们自己如何走吧,我也确实不能在中间太过碍眼。” 有了自己的日子,便专注自己的日子,体会过什么叫幸福,也希望身边的人也能得到幸福,或许很多事情都该放下了,有的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留下的人不能抱着遗憾过一辈子吧。 容仪问:“那你现在,对长公主又是什么看法呢?” 姜舜骁微顿,直言道:“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对,我们这一家原本就有很大的问题,只是一直未去重视解决,她在这个家好像真的并未融入进来,这与我和我爹有很大的关系,我现在把她当做一家人,但是……我还是无法喊她一声母亲。” 或许长公主是不幸的,可自己又何曾幸运? 自从亲生母亲过世后,自己就再也未感受到母亲的温暖,长公主虽不曾苛待他,却也没有给过他多少温暖,自己叫不出这一声母亲,是当真叫不出来。 容仪点了点头,呼了口气,笑说:“这便是很好的开始了,其实看长公主平时待我,也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一个心眼儿多坏的人,若是一个人常年受委屈,心思不会太过阴郁,而是很纯粹,那也是难得。” 凡事都是一个慢慢来的过程,感情亦是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容仪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虽然长公主不曾伤害过他,也不曾和他培养过什么感情,再加上她的存在,在某些意义上便代表了另一个女人人生的结束,那种结束并不单指是死亡的结束,而是从这人世间一切都抹消干净,不复存在的结束。 年少的时候,对一个霸占了自己母亲位子的女人,情感上当然会有排斥,这是人之常情,可随着人越长越大,情感越来越丰沛,见识越多,身边的人和事也不在单一纯粹,心境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换而言之,人都会有长大的时候,或许之前对某一种接受不了的人和事,在许多年过去之后,总是会有改变,时间是一剂良药。 不过片刻,玉衡送了盘瓜子进来,容仪看了眼了,没有伸手。 “这是我让他们专门去外面买的,前天你不是说想吃瓜子了吗?” 容仪舔了舔下嘴唇看不到的地方,颇有些苦恼,说:“嘴巴里破了,在上药沫呢,这瓜子吃了上火。” “那我剥好了喂你。” 容仪哭笑不得:“瓜子就是要自己磕才有意思嘛,我就不吃了,等嘴巴里面好一些再吃吧。” 姜舜骁不置可否,剥瓜子的时候,动作还有几分细致,他忽然想起来,说:“这日子越往后,你的月份就越大,烟玉目前看不出有什么动作,可放在身边,我心有不安,今天这件事,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可见她的心思终究是没有摆正,我想把她打发到庄子里去,离得远远的,便是有什么心思,也没地儿使。” …… 第1286章 周蕤满来京城了 突然听他说起这个,容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她都忘了烟玉这一号人物了,今天回来的时候偶然见她,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是…… “爷当初把她带回来,便是觉得她不简单,再说玉林关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件,若是不查清,爷的心里恐怕也很难放下,毕竟玉林关离爷管辖的地区近在咫尺,有人敢在那地方兴风作浪,想来是来头不小,如果烟玉是唯一的线索,如今就把她弄的远远的,我怕是很难将背后的鱼钓出来。” 姜舜骁之所以这么说,是为容仪的安全考量,可他却不曾想到,容仪竟这般顾全大局,他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过年的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年关最是怕有人动乱,届时陪你的日子会很少,等年过完了更是要忙起来,到时候恐怕着家的日子都会很少,我不在家,家里又有个隐患,我实在担心。” “……” “那背后的大鱼,总是会落入网中,可烟玉这人……先前是我想太多了,想利用情感来探她的底,可我这人,天生不擅长用感情去欺骗别人,也懒得与她在逢场作戏,这一条是行不通的,既然我不愿意这么做,把她留在院儿里就没有必要。” 容仪顿默片刻,问:“那关于她背后之事,爷查到的多吗?” 姜舜骁沉默了。 容仪心中了然,她说:“这个人不能放,玉林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对方的身份必是不简单,只是不知究竟是敌国的细作,还是本国的隐患,不管是哪一类,都是不容小觑的,既然烟玉是关键人物,把她留下便自有她的用处,爷大可以放心,招懿院的暗卫那么多,她孤身一人,怎么也伤不了我,我平日里对她多加防范,她碰过的东西,几乎也不会再送到我手上来,她若想害我,决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依我所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远比把她放到外面更安全,一旦她离开了视线,若当真有个什么事,便很容易被她蒙混过关。” 姜舜骁目光闪烁,片刻后才说:“你明知道她很危险,还敢把她放在身边,你就不怕?” 容仪莞尔一笑,语气轻松:“怎会不怕,她终究是个没有底细,来路不明的人,放在自己身边说是不怕那是假的,但我更相信在自己的地盘,她不能拿我怎么样,可若是放出去了,只怕她更有机会,招懿院这么多暗卫,我身边还有一个阿满,还需要怕一个烟玉吗?” 姜舜骁轻笑着摇摇头,说:“以前只觉得你的胆子比猫还小,大声说句话你都吓得直哆嗦,现在才看出来,原来你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你的胆子,可比一般人都大。” 而后一转,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在另一个瓷盘里推到她面前,又说:“指望院里那几个暗卫,你倒是可以指望,阿满就算了吧,你怕是还不知道,周蕤满到京城来了。” …… 第1287章 谜一般的女子 闻言,容仪有些诧异,这件事她还真没听说过。 “那阿满知道吗?” 她问完,姜舜骁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容仪立马就懂了,表情慢慢凝固,还有些尴尬和“愤怒”。 “我说阿满这些日子怎么总是寻不到人,原来是因为情郎来了,可这是好事啊,她为何连我都不说呢?我平时可是什么心事都和她说了。” 姜舜骁挑眉:“你平时还有什么心事,和她说过。没告诉我啊?” 容仪含了一颗瓜子仁在嘴里咬玩,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说:“这都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可不能同男人说的,总之,不是什么大事,你莫要问。” 姜舜骁笑了笑,到也没追根究底,揶揄道:“行啊,你们女孩子总是有许多秘密,只能同自己要好的朋友说,夫君这么亲密的人却是半点都不肯透露了。” 容仪的关注点却在:“总是?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除了我以外,你还知道哪个姑娘藏着秘密啊?” 姜舜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也不慌张,笑看着她,说:“除了你以外,我倒还真知道有一个姑娘,身上藏着许多秘密,等着我去挖掘。”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暧昧了起来,容仪何其敏感的人,当下就发现他是在戏弄自己,轻哼了一声,猜到了答案:“爷说的,不会是烟玉吧?” 姜舜骁笑了笑,爽快的承认。 容仪吐了口气,虽被逗笑了,可心里还是郁闷了起来。 看她蔫头巴脑的,姜舜骁用食指戳了下她的额头,说:“行了,她可是连她亲哥都没说,气的小乘差点拿着刀去放放血,看来这一次地下工作做得很隐秘,回头要赏赏她。以前在地下训练的时候,他们两兄妹的任务总是完成得最出色的,阿满的一手地下动作更是玩得漂亮,这一次也叫你见识到了。” 容仪被他幽默轻松的语气逗笑了,语气酸不拉几地,说:“看你这样子,还觉得高兴吗?阿满也算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吧,如今你也要做好她离你而去的准备了。” 却不想,对此事姜舜骁想的很开,他说:“若是以前,我肯定不会这么早放人,外面那么乱,把她放出去我不放心,可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我也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把她留在招懿院留一辈子吧,到时候留成了老姑娘,只怕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要被恨意也没了。” 说完,他看了容仪一眼,说:“难得她在这个年纪就遇到了这样一个人,我可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人,成人之美是一种美德。” 容仪却说:“胡说呢,她才多大呀,都还没有好好享受过做姑娘的乐趣就被人盯上了,若是早早的嫁人了,做了别人的妻子,就更享受不到当女孩时的乐趣和自由了。” “她比你还要大些,你都是这个年岁跟了我,她这也不过分吧。” 容仪咬玩瓜子,一时不妨,说出了老实话—— …… 第1288章 多么幸运认定的那个人就是你 “谁说的?若是当初我若是有的选,我才不会这么早嫁人呢,自己都没玩好就做了母亲,唉……” 容仪长叹一口气,手放在肚子上,眉尾都压了下来,她说:“我还未满十八,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和我一般大的也没这么急,比我大两岁的姐姐如今都还未嫁人,我只如今也算是提前太多了吧,虽然有了孩子确实更充实一些了,可我还是会忍不住怀念做姑娘的时候,昨儿在家的时候和母亲聊到以前的姐姐,说她如今如何如何厉害,虽身为女子,已经可以撑起家里的半边天了,我心里就羡慕不已,人家从小便和她的父亲学习本事,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不管将来是嫁人还是想自己养活自己,那都是没问题的,我想了想我自己,也没什么本事……” 看她聊着聊着,情绪当真低落下来了,姜舜骁沉默了一阵,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人姑娘这么小就留在自己身边生儿育女,确实亏欠她许多,可是这就是缘分吧,不早不晚,刚刚好出现,虽然她如今年纪小,可自己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到而立之年了,自己确实等不起了,同龄的如今或多或少也有一个两个孩子了,他如今这个年岁才有孩子,已经是晚了。 憋了半天,他给容仪倒了杯热茶,讨好之意十分明显,他说:“可你挑男人的眼光好啊。” 容仪诧异的看着他,看他认真且严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且自夸呢? “是是是!怎么我在这方面就这么好运呢?看来上天是公平的,给了我不幸的童年,却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男人。” 姜舜骁也笑了,他说:“不是上天公平,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年岁相差我改变不了,不过,我很庆幸在这个年纪遇到了你。” 在你的感情尚且懵懂的时候认识你,多么幸运认定的那个人就是你。 这个下午,姜舜骁说的一番话,容仪记了很久很久,直到暮年都还一字不落的记在心里。 他说:“我庆幸没有在年少无知的时候遇到你,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思想感情不成熟,若是那个年纪到了年龄相仿的你,也许我们俩走不长远,各自都会年少气盛,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退步。 我也庆幸没有在更晚的时间遇到你,再晚一些,我不确定在我身上还会发生什么事,会让我的性格发生怎样的变化,更重要的是,我怕在你身上的变化是我改变不了的,我怕在我还没有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属于我了,所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当时的相遇便是缘分,对你来说太早了,可对我来说刚刚好。” 刚刚好,在我最需要家,最需要温暖的时候,你出现了。 他说话的嗓音好温柔,容仪听的心都软了,莫名的感动,她知道姜舜骁不会说情话,可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让人感动至深。 …… 第1289章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在昕蕊面前吃了瘪的烟玉,明显心有不服,可她终究还未打通这人脉关系,在这中间,就算心有不服,也不敢放肆,被劝出来之后,一个好眼色都没有给昕蕊。 昕蕊对她更不可能有好脸色,本来这场祸端就是因她而起,她还狡辩,鬼话连篇,此人居心叵测,万不可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见得有几字是真。 刚才在屋里已经发生过一段争执了,昕蕊不待见她,也不大乐意在搭理她了。 却不想,她竟不顾旁人阻拦,直接走过来拦住了昕蕊,面上还算过得去,她语气平和,一副商量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惯我,不管我做什么,你总是瞧不上,总是觉得我不好,这是你对我的偏见,可方才的事你确实是冤枉我了,就不能信一回我说的话?就不能听一听我的话?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一定坚持你所见到的,我说的话你全都不信,我说我被你冤枉了!这是真的!” 昕蕊原本没想搭理她了,可没想到,她竟倔强了起来,还同自己扯东扯西,一副不罢休的模样,昕蕊冷哼了一声,双手环臂,眼神颇有几分不屑,说:“好,我给你时间听你说,我看你还有多少鬼话想要狡辩,你只管说,我且听着。” 被她这么一说,烟玉哽了一下,脸色涨红,半晌才说:“首先,我不是在同你狡辩,我所说的话都是实话,你不要因为你自己的偏见,便觉得我的每一句话都是哄骗,其次,就算你讨厌我,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你也大可不必把脸皮都撕破了,这样我不好看,你也未必能好看。” 昕蕊:“……” 她不语,烟玉就当她是听进去了,深吸了口气,才说:“我来长留做事没多久,对这边了解也不深,如果我是骗人,我怎会说是白猫所为?我连主子们养的什么,脾性都不知道,我怎会用一只白猫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只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你最好是相信,因为我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明知你站在外面,却自己跑进去,那你说我意欲何为?我为何要搭上自己的清白,只是为了去追一只白猫?” 昕蕊冷哼了一声:“我从不在长留做坏事,我也从未做过坏事,我怎知想做坏事的人,心里想着什么?” 烟玉气结,怒道:“你看,这就是你对我的偏见,不管我怎么说,你总不会把我往好处去想,我是一个孤女,一家人都没了,就只有妹妹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有人能收留我,我很感激,也只想好好活下去,却被你恶意揣度,我……” 昕蕊脸色肃穆,一点也不为其心软,只道:“你心里装着什么,你自己清楚,你想没想做坏事,也不需要我提出来,我看得清与否都不妨碍你是如何想的,是你不往正道上想,呵……我为何不能把你看做一个好人,不是我见不得你好,是我原本就瞧不起!都是在深宅大院伺候过的人,你心里装着什么,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吗?你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我告诉你,想瞒过我的眼睛,你还嫩了点。” 这边儿纷争不断,茯苓明明离得不远,却未说一句,她分明是管着招懿院的下人,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上前来将两个都呵斥一顿,在遣下去,不让两人碰头,可偏偏她一句话都不说,烟玉心里便明白这是为何了,看来自己不仅是不受眼前这个人的待见,更是不受茯苓的待见,所有人对自己都饱有敌意,她们都看不惯自己,所以,茯苓明明看到这一切了,却一句话也不说,就等着看自己出洋相吧? 好啊,烟玉心中冷笑不已,好一群团结的人,一致对外,只对付她! 有些时候,人越是孤立无援的时候,越是能鼓起劲来,不叫自己懦弱下去,烟玉就属于这一类人,在此时,没有一个人帮她说句话,说她是无辜的,她更是激出了勇气要去对抗这些人,不管怎么说,都要争这一口气,不能叫人看扁了。 “是,你是招懿院的老人,一直跟在娘子身边伺候,我是刚来没多久,事事都不如你,我也一直虚心向你请教,我一直想着融入你们,可你们总是固执己见,你们觉得我的到来就是一种错误,是吗?可我分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在招懿院一日,就勤恳一日,我从未做过有背良心的事,这些你看不到的,只是因为你对我的偏见,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用最大的恶意揣度我,你把我踩在泥土里,从来都不肯给我个好脸色,就像现在这样,我想同你好好解释,我心平气和地同你解释,可你总是不信我,你总是只信你自己所想,你从来……都没有善待过我!” 看她眼眶发红,语气诚恳的模样,昕蕊差点就心软了,可她知道,自己的心软,无疑是在告诉她,她可以更加得寸进尺。 所以,昕蕊说:“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呢?为何偏偏是你不受待见?是你备受冷眼呢?你就不在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吗?你只看到了我对你的不待见,却从未正视过自己的问题,你想让我对你心软,那不能够!我说了,你心里有点什么小九九,你自己清楚,我看不惯你就是看不惯,就算与你在同一屋檐下共事,我也照样看不惯,我不会与你穿小鞋,可你若是做错了什么,我也绝对不姑息,有本事,你就别犯到我手上来,这一次,是被我亲眼撞到了,你还想狡辩,呵……招懿院的主子都是公平公正的,像今天这样的事,不罚你就是格外开恩了!你不要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跟我扯七扯八,你就扯吧,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 烟玉被气的顿时语塞,脸色一时煞白,她自认自己这一张嘴也是能说会道了,可谁知碰上了昕蕊,怎样的说法都全然不管用了,不管自己怎么说,她总是能狡辩!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 第1290章 解围 昕蕊这张嘴,在招懿院就是出了名的名嘴,她总是能说会道,经常调侃自己,虽没读过多少书,可这张嘴却更是不服输,若是想同她争辩什么,那就先备好几颗速效救心吧。 看烟玉被气得不行,她还有些得意,看来自己休息了这些时日,功力见长啊! 这才只是开始,就怼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看,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识过自己更厉害的功夫。 果不然,烟玉抱歉才憋出了一句:“你简直是胡搅蛮缠!你根本就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你固执己见!你野蛮!你这个人一点都不讲道理!” 昕蕊气笑了:“我胡搅蛮缠?大姐,我都没打算搭理你了,我都打算回屋里去了,是你要找上来,要同我辩解,你只是没有说服我,怎么能说我是胡搅蛮缠呢?你说服不了我是你能力问题,你不能正视自己能力有问题就开始攻击,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这一下烟玉是真的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没有想到这个昕蕊竟是这般得理不饶人,揪住一个点就把自己打得体无完肤,一点面子也不给,到底是公事了这么久,没有感情也得看面子吧?她这样有恃无恐,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娘子身边亲近的人,觉得无论怎样得罪自己都不怕吗? 这个时候,玉衡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了烟玉前面,看着昕蕊说:“你有些太过了,你都不知事情真相,为何只顾着自己的感觉就要给别人定罪呢?还这般不饶人,到底是在一起共事的人,这是何苦呢?” 昕蕊微微蹙眉,不大满意她竟然与自己对峙,但对待她,明显软和许多,她说:“玉衡,这些日子你虽不同我说,可我也早就想提醒你了,你这段时间和她走得近,这不是什么好事!谁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呢?你心思单纯,不要给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玉衡蹙起眉头:“你怎么总是要把别人往坏处想呢?我们说的都不是一回事,她方才都那样和你解释了,姿态也摆得很低,你至少要听进去她说的话啊,而不是只有你那一套认不下她的理论,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太伤人了吗?我与她还不如同你认识的时间长,我都不觉得她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如今……也看不得你这样对她了!” 看着玉衡帮助别人,说话回怼自己的时候,心里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诧异的无以复加,弄得她干巴巴的看着,半晌才说了一句话。 “别想多了,我没有要故意针对她,是她的心思本就不在好,等有空了我再讲给你听。” 玉衡:“不管她存着什么样的心,想做什么事,她终究都没有对不起你。” 听她说完这句话,昕蕊的脸色慢慢就冷下来了,说:“你现在是非要同她说话,与她站在一边为她证明是吗?” 玉衡微微一愣,只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方才那样对他,有些太过分了。” 昕蕊:“……” 她摊了摊手,忽然一笑,说:“行,我算是明白了,这人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前你同我在一处的时候,你看着明明很单纯,可如今却要一意孤行,非要帮那个人说话,那我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看你了。” 玉衡:“昕蕊……”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想帮着她就尽管帮着她,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就觉得她无辜,她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胡搅蛮缠了,那你便这么以为吧,总有一天你会看清她的真面目,你会知道,你今日同我在这里争执,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这还是头一次昕蕊觉得自己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极了,可心里更加愤愤不平了,怎么自己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这个时候,茯苓才走上前来,打着圆场,笑说:“好啦,你们这……才多大点事也值得你们两个就这样了?何苦呢!你们以前可是对方最好的朋友,没必要为了这么解释不解释的就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两人便是说得再如何凶,当着茯苓的面也都蔫了下来,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茯苓笑了,拍了拍手,看了烟玉一眼,眼神颇有些冷淡,她说:“所幸,现在也没什么事做,你们各自下去,平复好心情了再来伺候,一会儿在主子面前伺候的时候可不要板着张脸,像有人欠了你们钱似的。” “是。”三人异口同声。 昕蕊昂着头最先走的,玉衡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在原地呆愣了半晌,直到烟玉拉了她一下。 看懂了烟玉的暗示,两人去了一处小屋子,将门关了起来,沉默一时,烟玉眼眶一红,伸手拉住了玉衡的手,说:“玉衡,方才谢谢你为我说话,我没有想到在那个时候,会是你站出来为我辩解。” 玉衡眉眼微松,才说了句:“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太过强势了,你说的那些话,我听在耳里都信了,他却故意避重就轻,有些过分了。” 烟玉微顿,苦笑一声,说:“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帮我,我心里都明白,只是……你和她明明是那么好的朋友,你帮我说话,她好像要多想了。” 玉衡明显的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和她的以前的感情是很好,以前的她性子也没这么冲动,耳里愿意听到别人的话,只是不知如今是怎么了,我也弄不明白她,可我知道的是,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她明显是针对你了,我确实看不惯,所以我帮你说话,再说了,我和你也是好朋友啊。” 说到最后,玉衡笑了起来,一副单纯认真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吧? “谢谢你,玉衡,谢谢你。” 玉衡笑着摇了摇头,说:“今天的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她就是这个性子,以为是你的过错,便想用这种方式让你承认,你没做过的事就不用心虚,她以前也不这样不讲理的。” 烟玉眼眸微微闪烁,后听她问:“可是,今天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 第1291章 人还是不能瞎心软 “可是,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当时不在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我这么问也不是不信你,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做事欠缺考虑的人。” 烟玉本来是有些 犹豫要不要说,可看玉衡的样子,又不觉有什么,只叹了一声,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你说的对,想来昕蕊也不是故意针对我的,只是与我不熟,以为是我犯了事儿,但你相信我,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是猫跑进了卧房,娘子的卧房里贵重的东西本就多,我只是怕那猫到处跑乱了卧房里的东西。” 玉衡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开解道:“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记恨她,卧房和书房是招懿院的禁地,若不是娘子指定的人,旁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你刚来招懿院不久,应该体谅这一点,等以后你在这儿做久了,与大家处成了朋友,这便不是事儿了。” 烟玉勉强的笑了笑,说:“我都明白,我也不会记恨,说到底,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替你在娘子面前解释一番的,虽说今儿娘子没追究,可咱们做下人的还是不好在主子面前犯事儿,哪怕她当下不追究,可等时间久了,你若是再犯事了,哪怕是无心的,之前种种结合起来,也讨不到个好。” 烟玉感激一笑,这一回,是真受感动了,她眸光微闪,说:“真好,你肯信任,不知我心里有多高兴。” 玉衡也笑:“你和连玉是避难来的,原本就命运多舛,你和我一样,都是苦命的人,如今是混到了一份好差事,才算吃喝不愁,夏热冬凉,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你我是一路人,我自是明白你的,又怎会不信呢?这些日子我们一起共事,我对你多少也是了解的,你心思单纯,就和当初的我一样,旁的人不了解你,是因为与你接触的不多,等时间久了就好了。” 烟玉抿了抿唇,她向来就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就算当初村子被屠,她也只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除了一个妹妹,谁又何曾管过她的死活?感受过她的感受?对她说一句好话,可偏偏人生有缘,幸得一人,肯信自己,就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 只是这样的话听多了,心里也不禁有些酸楚,她说自己心思单纯,可其实,自己又何曾单纯?从地狱里爬起来的人,哪里还有良善? 她倒是真的单纯,看尽了人生百态,心思还能这么纯澈,她和自己……不一样。 烟玉将眼泪忍回去,说:“今日这件事也叫我看明白了,终究是我没本事,还没融入进来,若是我融入进来,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了,我得自我检讨一下,也得问问你,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主子们的欢喜?” 玉衡抬眸,目光微微闪烁,看她方才泫然若泣的模样,自己差点就心软了…… 果然,人还是不能瞎心软,对谁都心软。 …… 第1292章 你说娘子也是下人出身? 她说:“也是我伺候了许久才明白的,咱们做下人的,得秉着一个“忠”字做事。” “像以前的我,今儿在这个主子手下做事,明儿就被调到另一个主子手下做事,向来都是奔波的命。有时候根本接触不到主子,就做一些不起眼的粗活,上头管教着的和自己一样,也是下人丫鬟,可这下人啊,也得分三六九等,人家比你高一等,说什么话办什么事儿你就只能受着,半分委屈都不能有。” 这一点,烟玉倒是没体会到,她从一开始就在长留,也没机会去领教旁的院子,旁的群体。 玉衡是认真起来了,语气诚恳,让人不疑,她说:“那个时候才是真的累,因为自己没有根,走到哪儿都是多出来的一个,若是府里裁下人,我恐怕就是第一个被裁出去的。” 说完玉衡一笑,摇了摇头,说:“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与我不同,你从一来就是被定在长留,专注伺候这几位主子,只需要摸清他们的性儿,往后的日子才会好过,只是方才忽然有感而发,多说了几句,你可莫要见怪啊。” 烟玉哪里会见怪,这样的说法才像真。 玉衡接着说道:“其实咱们院子都两位主子,一刚一柔,脾气是极为相对的,你是没有见过以前的爷,整天冷着一张脸,谁见了都怕,也是有了娘子之后,这才多了些笑脸,平时言语间也喜欢说笑了。” 闻言,烟玉勉强笑了笑,她并不想听大人和傅娘子之间感情事。 玉衡仿若没看见,接着说:“可想而知,能克得住爷,那娘子的性子该得多软。许是今天的事把你吓住了,其实娘子对下人的态度,是我见过这么多主子中,心性最好的主子,你是新来的,与娘子接触不多,你仔细回想一下,像今天这种事,那镯子娘子一直宝贝着呢,忽然就这么碎了,且当时只有你在场,再加上昕蕊在一旁铁证如山,非说是你坏的,若是娘子心冷一点,你今儿讨不了好。” 烟玉微微蹙眉,到不是不耐,而是不解。 看她这模样,玉衡解释道:“不是我危言耸听吓唬你,主子哪里会管你会不会受冤屈?咱们做下人的,向来是命比草贱,若是娘子真动了火,第一个就是拿你开刀,你还辩无可辩,一只猫可做不了你的证人,若是换了别的主子,就今儿这样的事,大小也会惩戒你一番,以树立威信,可娘子不会,她自己也是做过下人,对咱们,还是很体恤的。” 玉衡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烟雨偏偏就抓住了最后的重点,她说:“你说娘子也是下人出身?还有……你方才话的意思,莫不是你从前也挨过欺负?” 只问前一个,这话便显得刻意了,烟玉很聪明,不只会抓一个重点,这样既问出了心中真正想问,又借机关心了她一下。 玉衡:“娘子的事很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与你解释不清楚,至于我么……我这性子你也清楚,必然是吃了苦的。” …… 第1293章 不代表这就放弃了 虽然要和她拉近关系,可玉衡脑子不笨,知道不是什么都能和她说的,自个儿留了个心眼,言语含糊的这般说过去。 烟玉顿了一下,见问不出来,只笑了笑,说:“你刚才那么说叫我吓了一跳,倒是没想过娘子是什么出身,可我现在好像又想起来了,你之前好像是同我提过这么一嘴,只是那时咱们还要做活儿,并没继续说……” 话到一半,烟玉便住了嘴,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便是在提醒她,这事你之前就说过了,只是那个时候没有说明白,可现在咱俩无事做,总该与我说清楚了吧? 玉衡见躲不过,只好避重就轻了说:“这是也不算秘密,只是如今娘子正得宠,这是个敏感的话题,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要闲来无事再去问别人,到时候那可就真讨不了好了。” “怎么会,我哪有大胆子和别人去讨论主子的是非呀?你还信不过我吗?” 话到如此,玉衡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糊弄过去了,她简单的将娘子如何从一个丫鬟成了现在的娘子说了一遍,减去细枝末节,该含糊的,便说自己当时也不知情,不该含糊的也画了大饼丢给她,只听得烟玉眸光深邃,好似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 对于烟玉来说,她是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过一过那轻快的日子,原本她和娘子井水不犯河水,也想过要和她以姐妹相称。 可是,自己一来就被她立了个下马威,她是摆明了不待见自己,不想让自己在大人面前显眼,那她们之间,便注定做不了姐妹了,往后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虽然之前在大人那里吃了瘪,可这不代表自己就这么放弃了,在她心里,大人拒绝自己不是因为自己不好,而是他不愿亏欠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所以,她不仅做不了姐妹,还成了绊脚石! 自己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至少,自己目前还被她狠狠的踩在脚底,可以任她蹂躏,可对于她,自己却一点也不了解。 可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强,而是自己对敌人一无所知,若是这样,就是反抗也反抗不起来。 …… 烟玉暂时没有到主屋去,茯苓把她安排去作别的活儿了,玉衡一时也空了下来,先是去小卧房看了看小主子们,见他们酣然入睡,笑着对成香说:“现在睡得这么香,恐怕你晚上又要熬夜了。” 成香也笑:“这不还有你嘛。我要是忙不过来呀,就去你屋叫你。” 玉衡笑了笑,只说没问题。 在小卧房待了会儿,她又去了娘子的卧房,娘子和往常一样,坐在榻上看书。 见她来了,默默的放下了书,招呼了一句,玉衡上前,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问:“昕蕊她们不在吗?” “去外面了,你找她们?” “不不,奴婢找娘子,有话要说。” “坐下说吧,爷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奴婢还是站着吧。” 容仪笑了笑,玩笑道:“这是犯了什么事,还要站着才能说?” …… 第1294章 会给她解释的机会 这样一说玉衡便知道,娘子没有把方才的事放心里去,便说:“烟玉方才像是真吓坏了,许是头一次见昕蕊那么凶狠的样子,竟叫她说不出话来。” 容仪笑了笑,说:“看得出来,她也是一个嘴巧的人,偏偏被昕蕊一顿抢白,半句话都没得狡辩,昕蕊方才还同我说,她今儿算是得理不饶人,把人逼上绝路了,看着烟玉那样子,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玉衡却说:“可见她不是被冤枉的,今日有了这番动作,便说明她并不甘心,方才她还想套奴婢的话,问了娘子的出身。” 容仪微微挑眉:“那你怎么说?” “奴婢自然不能什么都跟她说,拣了些不要紧的说给她听,可她估计是放心里去了,看她那样子,好似不会甘心平静。” 对此,容仪一点也不意外,口里含了颗酸话梅,她说:“她既想方设法留下来了,自然不会甘于平静,本来这些日子看她没什么动静,还以为她还要忍一忍,没想到终究是耐不住了,也无妨,她若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也好让我早些看清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玉衡,见她沉默,容仪微顿,说:“你心性纯良,让你呆在她身边做这些,有些难为你了,你若是做不下去尽管同我说,也不是非要把你放在她身边打探的。” 玉衡摇了摇头,实话说道:“娘子,在您面前,奴婢不想说谎话,此番呆在她身边,骗她骗久了,我都快要觉得这些是真的了,对她的情意是真,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也都纯粹,这样欺骗一个人从前没有过,奴婢心里有些负罪感罢了……且奴婢也看得出来,有些时刻,她是真信任奴婢了,或许,让她与奴婢推心置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奴婢不知她从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也许奴婢这样说不对,可凭奴婢的感觉,兴许……兴许她的从前,也并不好过。” 说完,玉衡就低下头去了。 容仪看着她,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你的心情,用感情去欺骗别人,必然是不好受的,这个人若是心地善良,也就不会有这么一遭了,可她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且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便是寻常人,我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接受,毕竟来路不明,不知底细。” 而后又缓缓道:“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后面会长成什么样的人,养成什么样的性子,都是生长环境和身边接触的人所致,我也不知她以前经历过什么,她若当真变坏了,也不会是无缘无故变坏的,你放心吧,若将来她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也会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这世间无奈的人太多了,做了错事,总不能一棍子打死吧。” 听到这话,玉衡心情松快了许多,她有些抱愧,说:“奴婢跟在娘子身边做事,不管做什么,都该坚定不移听娘子的,此番奴婢竟还犹豫,当真该死!” …… 第1295章 我信你 面对玉衡的自责,容仪低头喝了口茶,而后轻声一笑,说:“好了,我还能不信你吗?” 玉衡面露惭愧,她深吸了口气,说:“奴婢必然坚定不移为娘子做事。” “好,我信你。” 玉衡出去后,没多久白婆婆和茯苓就进来了,容仪正在往嘴里抹药沫,疼的龇牙咧嘴的,见二人进来,叹了一声,说:“也是奇了,大冬天居然还会上火。” 白婆婆问:“娘子好些了吗?” 容仪点了点头:“这药沫好用,已经差不多了,昕蕊怎么样?情绪还好吗?” 茯苓笑说:“那丫头精灵古怪的,娘子还担心她情绪上的问题,却不知她还在担心自己的戏演的真不真,奴婢是没话说了。” 容仪:“今天那一下把我都给唬住了,还以为是认真了,也怕她真的和烟玉积怨,就想着让你去开解开解。” 而后莞尔,又道:“早该想到的,她天性如此,又怎会放在心上呢。” 白婆婆也笑,闻言后说:“虽然这一次的事情没有过多的去追究,可烟玉这个人还是要防着的,明明与她说明了,卧房是不许进的,主子不在的时候,没有命令更是不能进,可她偏偏还是进来了,娘子梳妆桌上的所有东西,贵重首饰除外,其他的该换的老奴都给换了,其他东西擦擦洗洗,也都换新了,娘子可放心。” 容仪笑容微顿,说:“她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进到我的卧房,我反倒不担心她会往卧房里放什么东西,只是此番她有这样的动作,往后对她的动向就更要明晰了,还有,你们去和束庸说一声,让院子里的暗卫也都留心些,年关将近,也怕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是。”二人齐声道。 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才说:“这两日府里就要忙起来了,咱们招懿院虽独立门院,可若别的院子来借人手,哪怕就几个人也得派一个去帮帮忙。” 茯苓说:“娘子放心吧,府里的人手是尽够的,断不会从咱们院子调人去帮忙。” 容仪:“我是说如果。” “是。” 话音刚落,就听在面传人来道,是画柳有事相传。 容仪打起精神来,让人将她迎了进来,画柳一见容仪就行礼,看着她笑意盈盈,说:“娘子安好,奴婢是奉长公主之命,过来请娘子去荣华院用晚膳。” 容仪自是答应,道:“容我换个衣裳,这便过去。” 画柳:“娘子不用着急,等娘子换完了衣裳,奴婢陪娘子一道回去,长公主有不少体己话想和娘子说呢。” 这么一说,便是片刻都耽误不得了,容仪笑笑,由着茯苓扶进卧房,更换了衣裳,一身粉色便服换成了水蓝的袄裙,裹得严实了,又将头上的半步摇换成了蓝蝶簪,准备就绪,这才出发。 画柳直接将人带去了里室,平时长公主休闲休憩的地方。 容仪行过礼后,长公主赐了座,白婆婆取下了容仪身上的大氅,扶着她坐下。 …… 第1296章 怒其不争 容仪坐下后,鼻尖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那是安神的香,容仪心思敏感,尤其是看到长公主眼下的灰青,她问:“殿下昨夜是否没睡好?” 孟思敏微顿,给容仪斟茶的画柳闻言说:“年关将近,殿下忙了些,所以没休息好。” 这也到是个理由,孟思敏却是一笑,颇有些寡淡,看画柳忙完了,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说:“让娘子在这陪本宫就好。” 这么说,就是有不愿外人道的话要和自己说了,容仪也让白婆婆退了出去。 当下,屋里就只有长公主和容仪了。 孟思敏忽然想起来问:“这香味你闻起来可没什么不舒服吧?” 容仪摇了摇头,有些安神香。孕妇闻起来会出大问题,可有些不会,容仪自个儿屋里也熏着安神香,与长公主屋里的味道一样,她便知道这个对自己不会有问题。 孟思敏轻“嗯”了一声:“这个安神香是本宫找太医专门调过的,说是孕妇也可以闻,你若是闻着无碍,回去的时候带些吧。” “妾屋里也有……”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如今成了长家小姐,也用不得本宫的东西了。” 容仪眼皮微跳,忙道:“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收下。”孟思敏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道。 容仪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她觉得,长公主此刻怕是在生气吧…… 看她不敢说话,表情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孟思敏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长家小姐的身份也不能让你挺胸抬头,有底气些吗?” 容仪微愣,呆呆的抬头看着她,看出了她眼里的怒其不争,一时间有些失语,这是什么意思呢?生气的是她,更生气的还是她。 容仪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有底气啊……” 没有本事,空有家室,走到哪里,都不会有底气吧。 再且,有没有底气,也是要分人的。 在有的人面前能有底气,要么就是因为自己比他强,要么是因为偏爱。 在有的人面前不能有底气,要么是从骨子里的自卑,要么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被偏爱,哪里能有底气呢? 底气,也不是一夜就能生出的。 孟思敏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深吸了口气,只说:“往后,你不只是招懿院的娘子,还是长家的小姐,你这个样子,怎么能撑起来呢?” 撑起来? 撑起什么来? 容仪也不是不明白,却有些茫然。 自己这般平庸,也早已习惯了平庸了…… 看她低头不语,眼里显然有迷茫时,孟思敏突然自省了,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太凶了? 把人家叫过来,一通教训也是有些不太好看。 想到此处,孟思敏语气缓和了一些,说:“总有一天,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的身份,到那时,更多的人是关注你是否能有德配位,你现在这样,怎么做好长家小姐,怎么做好将……你自己?” 容仪微微瘪嘴,她眨了眨眼,抬眼看着长公主,说:“那切该怎么做呢?殿下能不能教教我?” …… 第1297章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容仪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叫孟思敏懵了一下,她轻咳了一声,才说:“以后,不管是谁问话,你都需要做到不卑不亢,挺起腰板来回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又听她说:“往后,你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目光下,你所做的事,你所做的好与坏,皆在别人的言论之中,豪门夫人不好当,千金小姐更是不易,你虽从小不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可你看着秦家那位小姐也该知道,千金之子是如何生活的,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有专门的教习嬷嬷,她们不能出分毫差错,你可知,这是为何?” 很有幸,虽从小不曾体验过豪门千金的生活,可自己就是在豪门千金身边长大,自己看到的,亦是明白。 “未出阁的女子,总是会被带着去参加各种茶花会、宴会,在这期间,总会碰上别的夫人,那些夫人膝下或有儿子,或有女儿,有的人是为自己的儿子择选贤妻,有的人是想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可靠的闺中密友,若是在家教养不好,品行不端,行为举止不雅,便会在许多夫人心中大打折扣,叫人不喜。” 顿了一会儿,容仪又说:“京城的贵妇都有一个特质,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偶尔也会在家中举办小聚,聚在一起也无非是家长里短,还有对别人家孩子的评论。” 这话容仪说得十分含蓄,不过是一群无所事事的贵妇,喜欢聚在一起,对别人家的孩子评头论足,说白了,就是一些有钱的长舌妇,这些人有钱有势,她的一句话在这个圈子里还是有些份量的,若是自家孩子品行不好,亦或是有什么不雅之举落到了这些人眼里,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知会将一个好好的孩子,传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相传,京城圈中,有一夫人曾带着自己已到议亲年龄的大女儿去参加茶话会,这期间,那位小姐原是喝了不少果水,频频往茅厕去,便有好事的妇人,说身子有毛病,这话一传再传,就有人说她身子亏欠,若娶为妻,怕是难有传承之福。 这种传言对于一个女孩而言何其严重……只听说那位小姐一直熬成了了姑娘都没人敢上门提亲,最后,还是一个连死了两个老婆的男人上门提亲,求娶她为继室,那个男人儿女双全,也不需她再生,只是要一个体贴温顺的妻子照顾孩子。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虽是因那些传言被当误至此,可终究是没办法,若是拒了这个,还不知女儿要何时才能遇到下一个,那对夫妻忍着痛和屈辱将她嫁出去,婚后不过一年便生了个儿子,一时间,堵住了人嘴,也叫那些当初乱传造谣的人自打了嘴巴。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就算流言不攻自破,也挽回不了因流言而耽误了那么些年的那一家人。 …… 第1298章 殿下,我如今没有怨恨了 流言猛于虎,就算自己再如何清白刚正,也抵不过悠悠众口。 容仪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她是在告诉自己,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同以往,许多事更要掂量了再掂量了去做,说什么话办什么事,都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当她只是个妾的时候,外面对她的留言就颇多,可想而知,一旦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世人又会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看她。 “我明白了,我不会给长家,不会给王府丢脸。” 孟思敏看着她,神色平淡,过了半晌才说:“本宫知道你一向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许多事一点就通,原本不需要本宫来教你,可如今这些事,除了本宫,也没人能教你了,本宫有些话说重了你也不要放进心里,但若是本宫说错了,你也不要闷不吭声,就这么受下。” 容仪眼眸微闪,她倒是没想到,殿下会这么教她。 孟思敏说:“世人都教女子该温婉恭顺,温婉恭顺原没有错,可若过了头,那就是软弱,就是愚蠢,这世上容不下任何一个软弱和愚蠢的人,所以,你既要学会温婉恭顺,更要学会敢当敢言。” 温婉恭顺自是不用说了,容仪的性子有目共睹,在谁人眼里,她都是一只小绵羊,看着像没脾气似的,所以,孟思敏想教给她的,只是后面四个字——敢当敢言。 这番话从长公主嘴里说出来,容仪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长公主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她是一个可以不顾世俗的偏见,坚持自己所想所做,哪怕自己所做在于别人眼中是不得当的,可她依旧能坚持本心,哪会管别人的看法。 “是,容仪记住了。” 孟思敏没想着今天说教些什么,点到为止,其他的,慢慢教。 她便问起:“听说你也刚知道你的身世不久,那你如今对长家人又是什么态度呢?” 容仪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了很多答案,体面的,温顺的,恭敬的,欢喜的,她正在想用什么情绪来说这件事的时候,孟思敏忽然说了一句:“本宫既这般问你,便不是想听那些糊弄人的答案。” 容仪微怔,只好说:“迷茫,十分迷茫,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和情绪来消化这件事,我说的是真话。” 孟思敏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又问:“那你怨吗?”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她低下头去,说:“怨恨的情绪早就过去了,如今不怨也不恨,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或许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我不知自己能否适应这个新身份,能否驾驭得了它,一个卑微习惯的人,怎么容易抬起胸膛做人呢?” 孟思敏眯了眯眼:“你便是说自己怨自己恨那也没什么,人之常情,这些是你该有的情绪。” 容仪:“……或许在我小的时候,不受重视不受宠爱,是曾怨恨过,我的亲生父亲为何要离开我?为何种种都是我的错?种种后果都要我承受?可后来慢慢就想通了,许多东西自己无缘得到,就算挣抢着,那也不是自己的,想开了,就会好过些,殿下,我如今,没有怨恨了。” …… 第1299章 坦白 有的人,是生性豁达,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去,而有的人则不然,看上去豁达,往往最容易钻牛角尖。 而容仪心情很复杂,她并没有告诉自己要去多么豁达的对待一件事,可是很多事翻来覆去的去想就没意思了,没意思的事,过多的计较又能计较出什么得失呢?或许很多时候便是这样才豁达了,不恨不怨。 看她这般,孟思敏一时无言,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笑说:“本宫原本还担心,怕你心里不平衡,生出怨怼,如今看来,倒是本宫想多了,你对待这些事,倒还豁达的很么。” 容仪莞尔一笑,才说:“其实,无所谓豁不豁达,只求心里能平静下来,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再去过多纠缠过去的事,也是很没意思了。” 对于这话,孟思敏是信的,只有现在生活的幸福,才会无所谓过去的事,但凡如今的生活有一丁点儿不如意,那对过去又岂能豁达?人性皆是如此罢。 “明日,府里置办年货,今年这个年不宜过大,如今孟国上下正蒙受危难,便简单的过个年,不过,到时候若人手不够,本宫还要向你院里再借些人手来。” 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 容仪忙说:“当然好了,招懿院平日也没什么事,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也不会很忙,年货都置办的差不多了,但总有些或缺或少了,还需要再填补些,也不知有多少人能熬过这个年……且看明年运道如何吧,还有……” 孟思敏微顿,看着容仪,才说:“若是不出意外,明天大殿下和公主会过来。” 便是说孟衍和孟令英了。 容仪微愣,又听她说:“公主大约是要来找你玩的,你今儿晚上回去了,便叫下人好好将院子里收整一下。” “是。” “面对他们你也不必太过紧张,都是你见过的,公主与你年纪相仿,性子和长青差不多,想来你们也是能聊到一块儿去的。” 看长公主再与自己解释,容仪忙道:“是,之前见过,我与公主还算投缘。” 容仪心里清楚,长公主殿下特意给自己解释一番,想来也是知道孟令英曾对爷的感情,她这般解释,便是在无声地告诉自己,这中间已经没旁的事了,让她不用担心。 只是长公主不知道,在很早之前,孟令英就与自己坦白了许多,两人如今虽还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也算是交过心了,这心里就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 …… 不过多时,王爷和爷都来了,简单的用了晚膳,姜舜骁才带着容仪回了招懿院。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将大氅脱了下来,收入柜中,听到他问:“我听说,今天长公主找你单独说了会儿话。” 容仪没看他,只“嗯”了一声,低头解身上的配饰,边说:“是聊了会儿,说起长家的事了,许是怕我心里不平衡,会生出不好的心思来,长公主便想开导开导我。” “哦?怎么开导你的?” 容仪顿了会儿,说:“她开导的方式……有些独特,我听得出来她是在关心我,她还教导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她说我如今身份不同了,对人对事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总是唯唯诺诺,唯命是从,总要有自己的脾气和想法。” 姜舜骁倒是同意这个说法,他说:“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我总觉得你的性子太过温和了,对谁都是一样,有时候若是没人注意你,怕是你受了委屈都要自己咽下,这般不知让人多心疼,做人都该有骨气,还说了什么?” 容仪回想了一下,突然想到长公主交代过的事,看了眼茯苓,说:“差点忘了,明天一早叫人好好将院子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收整一番,明日公主殿下说不准会来。” 茯苓应下,容仪才又同爷说:“大约就是说了这些,而后便是试探我的情绪,我觉得我那些情绪早就在家里释放完了,面对长公主问话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很是平淡,她还夸我豁达来着。” 姜舜骁笑了笑,道:“我怎么没听说令英明天要来?” “大殿下也要来呢。” “这我到知道,长公主都和你说什么了?” 容仪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笑:“你这么好奇做什么?便是因为公主要来了,所以才要我把里里外外收拾一番,大殿下么……来过不少次,长留是什么样子,他也都知道。” 姜舜骁默了一下,犹豫了会儿才问:“没再说别的?” 看他这样子,容仪觉得奇怪的很,他和公主殿下之间又没什么,只是因为公主曾经喜欢过他,他这般在意是为什么? 想看看他的反应,容仪故意叹了一口气,说:“倒是说了许多,只是我没往心里去,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姜舜骁:“……” 这意思是都告诉她了? 容仪抬眼看着他,还笑了笑,说:“放心吧,我豁达的很,你还不了解我吗?” 容仪虽是笑着,可姜舜骁一点也没觉得心情有多放松,看着容仪这般,他深吸了口气,解释道:“这件事我原本就不同意,也没想着要告诉你,免得徒增烦恼,你若是心里不痛快也是应该的,现在我与你解释,是不是就晚了?” 容仪眼皮微跳,她微微笑了一声,寓意不明,语气平平的说:“怎么会呢?若是你亲口向我解释,我心里或许会轻松很多,若是这件事是我从旁人口中先得知,里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了。” 听她这么一说,姜舜骁便知道,之前又是自己自作主张了,本以为不告诉她,是不想让她增添烦忧,可在她看来,不告诉她才是最糟糕的。 他坦白道:“父亲或许知道,令英对我有意,却不知她早就放下了,原本她还想着,若是可以求娶公主,也是一门荣耀,可当时我便已经明言拒绝,我的婚事绝不再这么稀里糊涂的认下去……” …… 第1300章 都是借口! 听到这里容仪才明白他所隐瞒的是什么。 当下也觉好笑,并不出声打断,只听他继续说道:“当时父亲看我态度坚决,绝不妥协,这件事便没再提了,我想着,这既是一件没有下文的事,也不必告诉你了,总之,不会有什么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却不想,这都过去许久了,长公主还要拿出来说一番,这不是破坏我们俩的感情吗?” 话语间,多多少少有些怨怼了。 容仪心觉好笑,她说:“殿下哪里是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她是在告诉你,凡事不可以瞒着自己枕边的人,且你安知这件事不会有变动?若是王爷铁了心让你与皇家联姻,你当真能抵抗吗?还有……其实殿下并未同我说这些,我诈你呢!” 说完,容仪笑得合不拢嘴,却在余光瞟见他微微眯起了眼后,发觉一丝不对劲,容仪止住了笑声,离远了一些,说:“是你自己经不起诈,你若是不瞒我,我也炸不出什么来,你可不许跟我急啊。” 看她躲得及时,姜舜骁气笑了,说:“你现在当真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容仪吐了吐舌头,扬起脖子,伸手捏了捏有些酸的后颈,说:“说了许久,正事一件都没做,我先去沐浴了。” 姜舜骁跟上来,没为方才的事恼火,而是低着头,眼神颇有些暧昧,看着她白皙的后颈,说:“一起洗。” 容仪拿眼看了他一眼,直接拒绝了。 “那浴池得年后才能彻底完工呢,浴桶可塞不下我们两个人,你呀,就别难为下面的人一会儿扫水了。” “我注意些……” “那也不行,我今儿可没空陪你闹,明天有客来,我不想一天都萎靡不振。” “我说了我会注意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容仪一个眼神堵回去了,姜舜骁讪讪的闭上了嘴。 可确实……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怪难受的。 容仪的拒绝可不是欲擒故纵,她也知道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但更是因为如此,才不能松口答应啊,不然明天还怎么见人? …… 次日,容仪起得比较早,转头却见爷还在呼呼大睡,也没叫醒他,自个儿准备起床。 刚准备坐起来,就被他拉了下去,他未睁眼,声音低沉的说:“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我去看看外面收拾的怎么样了。” “有茯苓在你还不放心?” “不是,我总得早些起来,白日短,万一令英她来的早,我们都还没起,那像什么话?” “你都叫她令英了,还怕不像话?睡你的吧,总有操不完的心……” 容仪瞪着眼:“你这是什么话?该有的礼节总不能丢了吧?她来或许是找我玩儿的,我明知道她要来,却赖在床上不起,也是很不懂事吧?再说了,是她让我叫名字的,我这也不算不像话吧。” 许是觉得她有些认真的,或许是觉得有些聒噪了,姜舜骁松开了手,只说:“被子里暖融融的,你非要起来,那你先忙去吧,我还要睡会儿,若有人找我就说我出去了。” 容仪:“……” 怎么说也是将军呢! 初见他时,他可不是这样的。 容仪起身,将衣服套在身上,边走边想,以前的爷是会很早起来的,就算早上不上朝,也没旁的什么事,他都要早早的起来,然后在院子里耍一套拳,或者练会儿剑,何曾像现在这样过,这若是让外人知道,堂堂宁威将军还要这么赖床,恐怕是要遭人取笑。 洗漱过后,容仪在外看了一圈,其实与平常无异,只是更干净,更整洁了一些,现下也没什么积雪了,路上湿气重,总是像下过雨一样。 看他们辛苦,容仪一人赏了一点银钱。 容仪出手向来大方,只要下面的人差事办得漂亮,总不会亏待了去,所以说,在她手下做事,不知是多少丫鬟梦寐以求的。 再且马上就是除夕了,对下面的人多加赏赐,也图个喜庆、热闹、欢快。 看都差不多了,容仪松了口气,回到屋中,茯苓跟了进来,问:“今天公主殿下要来,娘子要不要换身衣裳?” 容仪微微诧异:“我这一身,是有什么不妥吗?” 茯苓忙道:“妥的,都妥的。” “那就不用换了。” 说完,便发现茯苓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容仪笑了笑,只说:“公主也是来找我玩的,你想想,平时长青来找我玩的时候,我何时还要换衣裳了?” 这么一说,茯苓便没话了,只是一笑,说:“奴婢明白了。” “去多准备一些上好的茶水和糕点来。” “是。” 吩咐完,容仪坐在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口上淡淡的口脂,抿了抿,又从妆奁中取出一对鬓花,往鬓边一贴,整个人看着更好看了一些,容仪满意的欣赏自己,忽然发现自己皮肤变好了,光洁白嫩,许是很久没好好晒太阳的缘故…… …… 等着姜舜骁起来,一起用了早饭后,姜舜骁注意到了容仪鬓边的簪花,笑道:“稀奇,以前很少见你贴鬓花。” 容仪说:“偶尔戴一戴,也换个心情嘛,好看吗?” “自然好看,这鬓花是聚宝斋的,可在你头上,都有些失色了。” 容仪脸微红,说:“这话我可不敢接。” “长的美就自信点儿。”姜舜骁笑言。 贫了会儿嘴,容仪正感叹不知他们何时回来,刚念叨了一句,就来人了。 只有孟令英来了,孟衍还在荣华院。 孟令英一来,一院子的人都跪了下来,她动作十分潇洒,抬了抬手,直往容仪面前去,站定,将她扶了起来,说:“想我了吗?容仪。” 容仪笑:“听说你要来,短暂的想了一夜。” 孟令英轻哼了声,脸上并未见怒意,她看了眼姜舜骁,有些吃味,说:“一个二个,都不进宫去看我,我又不能出来。” 容仪:“皇宫哪里是容仪能随便进出的。” 姜舜骁:“我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时间上错不开。” 两人各找了一个借口,却并没有让孟令英相信,她叹了一声,道:“借口,都是借口!” …… 第1301 章 没见过这么粘媳妇的男人 叹息声虽大了些,可孟令英一点也没生气,随着两人进了屋后,她说:“别叫下面的人在屋里伺候了,我在这儿,她们总是拘束的很。” 这话不错,得见公主,谁能不拘束呢。 待上了茶水果子,姜舜骁便让人都下去了。 孟令英才松了口气,说:“许久不出宫一趟,这好不容易出来了了,若还叫人看着,那可真憋闷,在宫里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我盼这一天,盼许久了……” 姜舜骁笑道:“你若是想出宫,寻个理由,陛下未必不肯放人。” 孟令英瘪了瘪嘴,说:“你是不知道,如今他管我管的可严了,不许我做这儿,不许我做那儿,还说什么从前就是对我太疏忽管教,才养的我现在这般无所畏惧的样子,什么嘛!我觉得我还好啊,哪里就像他说的那么不堪了?” 容仪了然,笑说:“大约是因为陛下想为公主殿下议亲了吧。” 一听“公主殿下”四个字,孟令英表示头都要大了,她哀嚎一声,说:“这个公主谁乐意当谁拿去当去,我可是不想做了,整天被关在宫门里,想做什么都是难。” 姜舜骁说:“你这公主当的还觉得不舒服,那你想做什么?” 孟令英想了想,说:“若是我能和长青一样就好了,我听说她去过不少地方,可我却连京城都没出过。” “等长青嫁入皇家,成了你的皇嫂,你便可以日日听她跟你讲京城外的事了。” 孟令英面露难色,看了容仪一眼,才说:“说起这件事我便愁啊,她都快要嫁入皇家了,可我和她都没建立起多少感情来,而且,我好像听说,她不是很乐意嫁给我皇兄。” 闻言,容仪脸色微变,她问:“这话,是从哪儿听到的呢?” 孟令英:“这我也忘了,都过去很久了,好像是宫里的下人传的,不过我猜想,她大约也是不愿的,毕竟她已经习惯了宫墙外的生活,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要是我,怕是也不愿意嫁入皇城中来,一辈子就困在里面了。” 容仪眼波微闪,过了半晌才说:“这些都是谣言,能嫁入皇城,嫁给皇子,不知是多少女人的愿望呢,长青又怎会不愿呢。” 孟令英看了容仪一眼,看她这般在乎,知道她是在为长青说好话,便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愿,她愿不愿意都不会影响什么,至少我还是很喜欢她的,我也曾和她有过交流,很欣赏她的性子,同为女孩儿,我很能理解,如果自己的婚事不能由自己做主,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也是很没意思的事。” 说完,不由得一声叹息,说:“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容仪问。 她说:“像我哥那样的人,若是看中的人和物,都是会弄到手的,别看他看着儒雅,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呢,不然,也不会和你旁边这位成朋友了。” 莫名被提了一下的姜舜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不否认,因为孟令英说的都是事实。 她接着说:“像长青那样的姑娘,不会甘于困在宫中,说实话,我都替她可惜,我都觉得,怎么偏偏是她嫁入皇城中来?这不相当于是把鸟儿的一双翅膀硬生生折断了吗?” 容仪微微一笑,说:“没有那么严重,她是长家的长女,自然有她要肩负起的义务和责任,想来这些事也早在她的规划之中,便不是你皇兄,也还会有别人,且在我看来,她若能嫁给你皇兄,也是一件美事,至少你皇兄的人品还是非常可靠的。” 孟令英勉强一笑,对容仪说:“你就别安慰我了,连我母后都说,这桩婚事是委屈长家小姐了,毕竟,她嫁过来不是元妻,我哥也有了一个孩子。” 虽然容仪也觉得,这桩婚事对于长青来说,确实有些委屈她,可面对孟令英,她自是不能这么说,便道:“这就是他们的缘法了,大殿下是天龙之子,能嫁给他,琴瑟和鸣,终老一生,也是一种福气,过往的事不会有人去追究,长青是个豁达的人,你且放心吧。” 孟令英眼眸微微闪烁,她看着容仪,说:“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与长青一向交好,想必这些事她也同你说过,看你这说法,或许真是我多虑了?你方才说的,就是她的想法吗?” 容仪但笑不语。 孟令英顿时有了精神,她说:“看我,还愁呢,想来你说的对,这都是他们的缘分,只是两人相遇的晚了,虽有遗憾,却并不耽误他们未来生活美满,相敬相爱。” 姜舜骁适时的笑说了句:“这是你哥和人家长姑娘的婚事,你倒是跟着着起急来了。” 孟令英深吸了口气,努力没让脸色垮下去,她说:“我当然着急了,我母后说,将来我也要嫁人,虽然我是公主,可若嫁过去人家并不真心疼爱我,我也并不真心喜欢他,就算生活过得再好,也总是会有亏空,想一想自己,再想一想长青,我便不自觉地发愁啊,同是天涯沦落人……” 姜舜骁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这句话是这么用的?” 孟令英顿了一下,反驳道:“我说说而已,别认真!” 不过多时,孟衍姗姗来迟,他刚来,孟令英就起身,说:“既然我哥来了,你也有伴了,那容仪,我们俩去你卧房吧,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容仪还没说话,姜舜骁先开口了,他挑着眉头看孟令英,说:“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非要拉着她去说悄悄话?你们何时这么熟了?” 孟令英:“别这么小气嘛,我就借她一会儿,一小会儿,又不会吃了她。” 姜舜骁笑:“你动作大,可别拉着她胡闹,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呢。” 孟令英摆摆手,直说知道了。 而后瞅了眼容仪,气鼓鼓的说:“没见过这么粘媳妇的男人。” 容仪脸微微发烫,姜舜骁笑说:“不许欺负她。” 容仪转过头去看着他,眼波微漾,说:“她在说你呢。” …… 第1302章 很讨她喜欢 两人的目光对上了,一时间,空气都甜化了,甜的发腻。 看他们腻腻歪歪的样子,孟令英直翻白眼,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孟衍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快带着走吧,你们俩别教坏孩子。” 孩子? 姜舜骁看了孟令英一眼,笑说:“她还是孩子吗?” 孟令英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她说:“怎么不是!我怎么不是!我冰清玉洁、聪明可爱、单纯善良,怎么不是孩子!” 说完,头一扬,拉着容仪就走,一副受够了的模样。 容仪憋着笑,带她回了卧房。 看着他们离去,孟衍喝了口茶,看着面带微笑的姜舜骁,哼笑了一声,说:“你倒是一点也不怕刺激到她。” 姜舜骁一时不明:“为何刺激?” 孟衍摇了摇头,说:“明知道她喜欢你,你方才和容仪还眉来眼去的,也亏得那是我妹妹,承受能力好,又不娇气,若是换个别的女孩儿,恐怕早就气得要哭了。” 闻言,姜舜骁笑了笑,说:“她没和你说?” “说什么?” 姜舜骁微顿,道:“难道她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她早就放下了,自从她见过容仪,便已经慢慢放下了,我也不想搞得太过特殊,平白让她心里难受。” 孟衍怔了一下,这他倒是没听说。 看他的样子,姜舜骁嗤笑了一声,说:“你对你妹妹的关注,也太少了吧,她对你可是事事上心,就连你的婚事也没少操心。” “她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怕你不够温柔,不够体贴,娶了长家小姐不会对人家好,怕你婚后的日子不幸福,怕人长家小姐瞧不上你。” 孟衍不疑,因为他认为,这话自己那个亲妹妹真说的出口,也没察觉到姜舜骁的坏笑,不禁纳闷:“我有那么差吗?” “身为皇子,你当然不差,可除去皇子这个身份,长家小姐要嫁的,是你这个人,以后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也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份,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身世显赫,若是寻个门当户对,或是下嫁,都比嫁给你要自在许多,长家也不用担心女儿嫁人后会受气。” 孟衍愣了一会儿,随即想到什么,看着他说:“我看你是嫉妒我吧,如今容仪就要认祖归宗了,身份水涨船高,可不是任你揉捏的小绵羊了,若往后她有个什么不痛快,你就等着坐冷板凳吧,换个这么强的岳家,你的心里怕是不平衡吧。” 姜舜骁却是一笑,说:“那我跟你可是比不了,毕竟如今人已经是我的了,还给我生了孩子,就算我有什么地方让长家不满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下手早,捡个热乎的,可你呢?这么长时间了,拉过小手没有?” 孟衍冷笑一声,说:“得意什么?以后你我都是长家的女婿,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你说的是,身份不代表什么,若是你我这个人,人家长家瞧不上,也有的苦头吃,再说……” 他忽然笑了,有些嘲笑的意味,说:“我将来若是娶长青,必然会给她一个隆重的婚礼,将人风风光光的娶进皇子府,我记得你当初把容仪弄到手的时候,可是使了不少手段,最后还是人家怀上孩子才心甘情愿跟了你,你连个过门礼都没给人家,安知长家人会不会对你有意见呢?” 姜舜骁板起了脸,严肃的说:“这你可就想错了,从一开始我便没想着让她给我做妾,若是想让她做妾,摆几桌酒席就是了,不给她过门礼,是不想侮辱她,从那时我便想着,总有一天我会给她十里红妆,把她从正门抬进来。” “这是你想的,可人长家怎么想,你说的准吗?” 姜舜骁一时语塞。 看他卡住,孟衍才笑了一声,说:“我们都是一类人,都是长家的女婿,未来的连襟,你便不要再想方设法的来刺激我了。” …… 卧房里,两人坐在榻上,离榻不远放了个火炉,容仪拿了个毯子过来让她盖住腿。 原是不冷,孟令英还是盖上了,她看着容仪鬓边的珠花,说:“你的皮肤可真好,这珠花更衬的你面容白皙了。” 容仪摸了摸鬓边的珠花,笑了笑,说:“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 孟令英看着她的肚子,道:“可真快呀,总感觉第一次见你是不久前的事,如今你孩子都有两个了,这是一口气都没歇,第三个就又怀上了,骁哥也是个性急的人。” 容仪脸微红,她这速度,确实够快的了。 她说:“我们都喜欢小孩。” 孟令英抿了抿唇,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没拿话逗她,很是认真的问:“怀孩子辛苦吗?” 容仪眼眸水润,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这一胎并不辛苦,比起上一胎,它简直不要太乖。” 看她说话时温柔的神色,孟令英便觉得很神奇,她杵着下巴,说:“你和我年龄相仿,如今都做了母亲了,母亲这个角色真是不容易,你明明还是少女模样,可做起母亲来却好像得心应手,不需要人教一样,有时候我想一想,我的母后她那么端庄温柔,不知她在闺中做女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到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心里总是会有很多想法,孟令英的这些,也不算稀奇古怪,容仪想到自己还未出阁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很多。 她说:“等你将来嫁人了,做了母亲,便会无师自通,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不自觉的去心疼他,爱护她。” 孟令英叹了一声,看着容仪,说:“这次我见你,忽然发现你变了很多。” 容仪:“哪变了?” “你好像变的自信了,胆子也大了。” “……” “这样的你很好,我总觉得你以前太过温弱,长了一张任人欺负的脸。” 容仪笑了,说:“多亏了长公主殿下提点了我几句,我如今也不像以前一样畏首畏尾,缩着骨头做人了。” 孟令英眼神微闪,她说:“难得姑姑愿意开导你两句……看来你很讨她喜欢。” …… 第1303章 姑姑的出现让这个家变得不完整了 火炉里一块香炭烧出了响声,容仪瞟了一眼,见火星子没飘出来,而后转头看向孟令英说:“这小半年的时间,长公主变了很多,如今待我话也多了。” 孟令英眨了眨眼,忽然说:“姑姑疼爱我,因为我是她的侄女,疼爱我哥,是因为哥哥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其实很疼爱小辈,唯独对自己的孩子十分严苛,把很小的他扔进了宫中……有些事对你也不必相瞒,你也清楚,姑姑对骁哥其实……也是想疼爱的。” 容仪眼皮微跳,这是第一次,她听到有人,站在长公主的角度为她说话。 容仪靠住,看着孟令英。 她说:“有些事我看在眼里,也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只是我很明白,这终究是姑姑的家事,我作为小辈也不能说什么,说多了也恐怕说的不到位,会惹长辈伤心,可你我之间,我说一说也无妨。” 容仪温柔的说:“但说无妨。” 孟令英深吸了口气,娓娓道来—— “其实在我看来,我姑姑虽然面色上冷了点,可她却是个十足的热心肠人,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刚坐稳皇位,忙得不可开交,母亲成了开国皇后,自然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若说我哥哥还曾享受过寻常人家的欢乐和睦,可我一出生,就是冷冰冰的皇宫,虽然身边伺候的人多,可到底不是家人,那个时候姑姑成婚了,自己也怀了身孕,她经常带着我,偶尔进宫去,偶尔带我出宫来,其实说来,我从小是与姑姑感情最亲,她当初一手带大了我哥,也算是一手带大了我,若说这个世间温暖,我大概是从她身上感受到的。” 这孟令英不说,容仪确实不知道。 她说:“我和阿轶差了不到一年,姑姑自从生了他,便和姑父之间的感情有了裂痕,其实当时的我还很小,直到自己越长越大,才发觉姑姑和姑父之间的相处有问题,和父皇母后之间的相处完全不一样,父皇在忙,也会抽空陪母后用饭,姑父不会……后来我明白,姑父给的,只有敬重,再无其他。” “……” “等我记事了,就经常看着姑姑一个人发呆,有时候我都走到她身边了她也没察觉,那个时候,阿轶总是喜欢黏着骁哥,其实我也喜欢骁哥,可或许是因为女孩子的心思天生敏感,我当时便知道,如果我也去找骁哥玩,姑姑就真的太孤单了…… 我至今还记得姑姑当年对我说的一句话,她说,怎么都换不来一个家呀……如今自己长大了,再过几年也要成家了,心思逐渐多了起来,才能明白那个时候姑姑的隐忍和痛苦,她身为长公主,嫁给了姑父,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却也失去了一切,她过的并不好,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骁哥,也能理解骁哥失去母亲的痛苦,一直想做好母亲这个角色,可是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或许在姑父和骁哥眼里,姑姑的出现让这个家变得不完整。” …… 第1304章 一个男人该负起的责任 其实,这世界上能理解女人难处的,大约也都是女人了,可往往能给女人带来伤害的也是女人,男人伤情,女人伤心…… 容仪本就对长公主有敬爱,还有一丝惋叹,听着孟令英这么说,心里愈加不是滋味了。 “我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母后总是叫人把我送到姑姑这儿,我赌气的和母后说,再这样下去我就给姑姑当女儿,不要给你当女儿了,当时母后只是笑笑,我觉得很委屈,那个时候我并不能理解他们都在忙什么,为什么连陪我一天的时间都没有,为什么每次都要把我送到姑姑这儿来,我一见姑姑就抱怨,说我母后一点都不温柔,也不疼爱我,我晚上想和她一起睡都不可以,你知道当时姑姑和我说什么吗? 姑姑说,母后是太忙了,皇宫当时许多地方都需要修整,也太乱了,把我交给谁她都不放心,但是交给亲姑姑,她总是放心些的,姑姑还说,母后只是因为太忙才疏于对我的管教,可我至少还能感受母后的温度,享受到母后的疼爱,但有些人这辈子都不能感受到母亲了,听不到母亲的声音,见不到母亲的面容,就连思念也要偷偷躲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当时就知道她说的是骁哥,我对姑姑说,骁哥有母亲呀,有姑姑疼爱就够了,当时姑姑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很无奈也很惆怅,那是一个女人面对家庭的打击,消磨掉了所有信心。” 缓了口气,孟令英握着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后来,骁哥突然就去军营了,姑姑也在不久后把阿轶送回了皇宫,那个时候,姑姑对我说,她是一个失败的女人,收不住丈夫的心,也给不了继子温暖,或许她那时也知道自己太过偏激,整日郁闷不堪,总是和姑父争吵,她怕影响我和阿轶,便把我和阿轶都送回了皇宫,她以为,让我们远离一个失败的家庭,就会成长的很好。” 说到此处,孟令英叹了一声。 后面的话她不用说容仪都能知道,其实有些影响已经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种下了,亲眼目睹一个家庭是如何失败,如何冰冷,对于阿轶来说,是他一直都解不开的心结,其实他的心里是痛恨父亲不爱母亲,不爱母亲却要娶了她,还生了自己,所以阿轶对如意才那样执着,要肩负起他的责任,这是他在自己父亲身上学到的第一样东西,那便是责任。 一个男人该负起的责任。 而对于孟令英来说,便是全然相反。 她从小就知道姑姑的婚姻并不幸福,同是身为皇室公主,她自然也会联想到自己身上,纵使她的性格如何开朗活泼,也不耽误她对婚姻的惶恐和不安。 容仪默了许久,嗓子都发干了,才说:“上一辈的人如何做人处事都轮不到我们来说,许多事除了惋惜,也只能尽力去补救,令英,婚姻如何,都是自己经营的,当然,也要看你选择的那个男人是谁。” …… 第1305章 你是这个破局的人 孟令英没有想到,容仪一句话就能直戳自己要害,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公主,心高气傲,瞧不上任何人,以为她是贪图享乐才不愿嫁人。 可却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是恐惧婚姻的,就算当初再怎么喜欢骁哥,也只是喜欢他身上的少年意气,喜欢他骑马上阵,威风凛凛的样子,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或许要嫁给他。 不管父皇和母亲的婚姻在怎么完满,其中也总有缺憾,是人力所不能抗衡的,在加之她对姑姑婚姻的印象,她确实很难接受,很难不带任何色彩去看一个男人。 孟令英笑了笑,看着容仪,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吐露心事,而是说:“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么多年没有人能打开姑姑的心扉,姑姑身份的特殊,许多时候不会允许她肆意妄为,她的情感一直都是压抑克制的,你身为骁哥的枕边人,能攻破她的心房,我很讶异,也很欢喜,其实这一次我来见到姑姑也发现她变了很多,破天荒地,今日姑父也在荣华院……母后一直说安宁王府需要出现一个破局的人,如今,你是这个破局的人。” 容仪心里一抖,她忙说:“也不是我……” “连母后都夸你呢。” 容仪怔住了:“皇后娘娘?” 看着孟令英肯定的眼神,容仪忽然想到了林嬷嬷和画柳她们,这些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若是皇后娘娘想要打探长公主的情况,多半也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再加上皇后娘娘与长公主之间姑嫂感情较好,多关心些总是没错,所以知道自己,也不算稀奇。 孟令英说:“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性子软的像是一株菟丝花,可现在我才发现,你才不是什么吐司花,你看似柔软,却有一颗坚毅的心,你比任何人都要果敢坚毅,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征服那么多人,你是有本事的,容仪,上天很眷顾你。” 容仪笑了笑,说:“我只是努力想让生活变得更好罢了。” 而后抿了抿唇,又说:“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每个人都应该向前看,而不是总是活在过去,被过去羁绊。” 说这句话的时候,容仪眼里有光,心里也有信仰,她说的不错,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单纯的为了这个家更好,她没有多大的本事,只有一颗赤诚的心,哪怕从小生活在那样复杂的环境,她也依旧坚信,将心比心,真诚待人,总能得到回报。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才出去。 这两日倒是不怎么下雪了,天气干的厉害,在屋子里烧火烧久了脸上就容易干燥,容仪皱了皱鼻子,又拉着她回去净了脸,摸了层滋润的膏子才回去。 容仪摸脸的膏子清香又保湿,抹在脸上一点也不发腻,孟令英看了那次瓷瓶一眼,问:“你这是在哪儿买的,还挺舒服。” 容仪摸着手,说:“我也不知道,是爷带回来的,说着膏子好,适合孕妇摸,你若是喜欢,我一会儿问爷去。” “行,我也带一瓶回去用。” …… 第1306章 无人赠予她温暖 而此刻,相比起温馨的长留,黛灵阁兼职是冰窖一般,秦夫人和秦黛珑各自赌气,谁也不服软,谁也不说话。 到后来,是秦夫人忍不住了,说:“你这孩子,究竟要犟到什么时候?我是你娘!还能害你不成?那阮公子一表人才,又是新科状元,还不嫌弃你的过去,只是让你去见一面,有那么难吗?” 秦黛珑脸色惨白,不嫌弃……过去……这样的字眼,就像是针扎在心上一样,让她疼痛得难以呼吸。 怎么,之前走了弯路就是自己的错了?就活该被人瞧不起,沦落到被人挑三拣四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还是秦家的孩子,是秦家的小姐! 她依旧不说话,真真是惹恼了秦夫人,她嚯得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说:“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金贵的秦家小姐?如今拖了个孩子,你母亲我舔着老脸到处去打听,只要有适合的都要留意再留意,还不是为了你好!想让你以后有个依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对你母亲的话充耳不闻,我本以为你经历了那些事会长教训,可你现在怎么还是这么犟,还是这么不懂事?一点都不体谅母亲的良苦用心呢!” 秦黛珑闭上了眼,一颗眼泪落下,她睁眼看着母亲,说:“您何必如此着急把我赶出家门?是因为哥哥议亲不顺利吗?因为秦家有我这个小姐的存在,旁的姑娘不愿意嫁到秦府来吗?” 秦夫人一顿,看着女儿似自己的眉眼,还有湿润的眼角,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心中只觉阵阵疼痛,她坐了下来,将女儿搂住,说:“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我是你娘,我是你亲娘!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为你打算,秦家不是养不了你,可你一个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如今这样的情况,我只怕你将来嫁不好,人家对你会有亏待,我慎之又慎,想找个人托付你的后半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秦黛珑也有自己的骄傲,她别过眼,说:“我早就和您说了,我不想嫁人,我如今带着孩子过的很好,您也知道我的过去和现在有多么不堪,这天下有哪个男人能不在意这样的我?就算现下对我好,恐怕也是为了秦家而来,谁能保证往后一如既往?” 秦夫人心里着急,这些日子,她前前后后给女儿物色过不少人家,起初女儿还算应付,见过两面,可自打那以后,绕是自己说什么,她都不见,仿佛心里住了佛,再不见红尘一般。 秦夫人不知道的是,当初秦黛珑也以为阴暗的日子总会过去,等自己再嫁人,一切都会好了,可自从她见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表面客气,却满嘴说着虽然你带着孩子,虽然你曾嫁过人,虽然你曾被掳走…… 虽然……虽然……虽然…… 那一瞬间,秦黛珑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逃不了阴暗的过去,也无法迎来每好的未来,明日不会有阳光,也无人赠与她温暖,曾以为家是避风港,可如今连母亲都要逼迫她…… …… 第1307章 如今找的能是什么好人 原本秦黛珑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过去的一切却在不遗余力地拉着她往回走。 哪怕过了这么久,夜里也会梦到陈或从的模样,梦到他的贪婪懦弱,梦到他的无能阴狠。 原本以为自己不怨,可当她发现自己的日子并没有好过起来,即便自己还是秦家小姐,也依旧摆脱不了那些梦魔。 过去的一切,如影随形。 绝望后悔都无法改变什么。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只要听到关于容仪的丁点儿消息,都不会好受。 曾经自己过得好的时候,她也希望容仪能过好,可当有一天她发现那个在自己面前永远卑躬屈膝的丫鬟,忽然有一天摇身一变,变成了京城中人人都要谈上一句的人物,她的地位、名誉都比自己好的时候,心里才突然生出一股酸楚感。 凭什么?明明自己一切都比她好,起点要比她高,可为什么自己会过成现在这样?外面的人如何议论,如何可怕,甚至好些日子母亲都闭门不出,不敢再去参加那些贵妇太太的茶宴会,全都是为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所累…… 秦黛珑突然觉得好累,为什么这世界不能放过她?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议论她,都在取笑她? 就因为当初她的选择错误,就因为她做了一件蠢事,就活该被所有人唾弃,往日的荣光不复存在了吗? 凭什么! 泪水从未断过,她压抑着哭声,秦夫人见状也不好受,如今,她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女儿了。 她顽固,她不懂事,她就这样,宁愿低着头不语,都不愿说出心里话。 母女之间没有沟通,也让秦夫人十分头疼。 秦夫人站了起来,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娘也不是想在这期间惹得你哭,只是再过一年你就又大一岁,我怎能不急呢?娘说话是直了些,你别怨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这一点……” “你好好休息吧,娘先出去了。” 秦黛珑吸了吸鼻子,到底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就算心里再难受,她也清楚,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她现在只悔恨当初为什么不听娘的安排,哪有会害自己孩子的父母?若是当初自己不那么执拗,就不会吃那么多苦,那个时候,表哥也是想一心跟自己过日子的,是自己亲手把他推开,是自己不长眼爱错了人,才毁了这半辈子。 秦夫人叹着气走出去,将门带上。 走出去不远,就碰到了刚回家的秦瀹,秦瀹顿足,看向母亲,见她满面愁容,秦瀹微微蹙眉:“娘又去找妹妹了?” 秦夫人“嗯”了声,说:“你那个妹妹我如今是管不得了,我只是想为她找一个好夫婿,她就冷了我好几天,一见我就掉眼泪,好像我欠她似的。” 说完,又自顾自的说:“可不就是欠了她么,这孩子就是来讨债的!” 秦瀹深吸了口气,并不赞同母亲的做法。 “妹妹若是不愿,您就不要找了,平白惹她伤心,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她恐怕还没缓过来呢,再说了,如今找的能是什么好人?” …… 第1308章 都是心头肉 秦瀹说这话也并非无凭无据,母亲为妹妹另择夫婿,这事他一直都知道,也劝过一些,可母亲就是听不进去,总觉得要早早的把这事儿定下,找到一个可依靠的人,让妹妹以后也好过一些,竟是忽略了身边的声音,不知那些人是如何议论的。 人人都说,如今秦家小姐失了清白,拖了个野种,秦家人也怕为这么个小姐拖累名声,想早早的把她嫁出去,竟是什么人都相,什么人都看,全然没了一点贵族气质。 短短时间,秦府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变故也有不少,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妹妹的事,说不心累是假的,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妹妹闯的祸,当哥哥的也得承担。 他说:“秦家不是养不起她和孩子,往后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会亏待了她,她若不愿,我便养她一辈子,那孩子在秦府,兴许还能过得好些,想来爹也不会愿意这么快再把妹妹嫁给别人,如今这样的情况,咱们自己养着,我还放心些。” 都是骨肉之亲,血脉相连,秦瀹说这话的时候,秦夫人心里自是高兴的,可高兴过后,又难免惆怅,她说:“你以为只有你们父子俩疼爱她吗?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她若真的在秦府养一辈子,那她这名声就当真不要了,还有你,你身为哥哥,尚未娶亲,你不知因为这件事……” 说到此处,秦夫人难过的闭了闭眼,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过得不好,她的心里都不会安心。 秦瀹的眼神也讳莫如深,他深吸了口气,掷地有声,说:“秦家还不到那地步,若我的婚事当真出了什么差错,那我不娶也罢,自家人,断没有让别人瞧不起的道理。” 知道儿子一向执拗,秦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都是从自己肚子里的生出来的,一样疼爱,一样为他们谋划,看着他们兄妹俩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秦夫人心里只有欣慰,各中苦涩,也不必明言。 她叹了口气,说:“你妹妹现在心情不好,你去陪陪她吧,如今我说话也是讨人嫌的很,罢了……等过完年再说吧。” 说完,她便准备转身离开,还未走出去,又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看着秦瀹,说:“我听说长乐姑娘昨日来找过你了……” “娘!儿子在外奔波了一天,连口茶都没喝。” 看他不耐,秦夫人忙住了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顿顿的难受。 如今孩子都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对她的话,也不像小的时候言听计从了。 心里多少是有些苦涩的。 秦夫人头一转,去找到了秦国公。 国公大人这几日也不好过,外面的流言多少传到他耳里,不仅是传自家孩子的,还有传长家和傅家…… 他竟不知,他们何时,关系这般亲密了? 正伏案闭眸沉思时,秦夫人走了进来。 …… 第1309章 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两日没那么冷了,可对于秦夫人来说,还是要穿的厚厚的才能御寒,是以,进到屋中的时候,屋里热气一烘,她连忙就把大氅脱下,朝着丈夫走过去。 国公听到了她的声音,只是一声叹,他睁开眼看着妻子,连日来的疲倦都化作温柔。 外头的糟心事,他不想带回家里来。 可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会缠上身,怎么也摆脱不掉。 秦夫人进屋后就把丫鬟都遣散了,她倒了杯茶,递给丈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坐在丈夫身边,双肩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她喝了口茶,有气无力的说:“我现在是越来越弄不懂那两个孩子了。” “又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秦夫人就开始大倒苦水。 “我给珑儿找了不少人家,让她先相看着,若看的合适,就相处相处,若不合适,我再找就是,可能孩子完全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她以为是我想把她赶出秦家,老天爷啊,那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呀,她能留在家里,我自是高兴不过,可一个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如今不帮着相看,等以后年岁熬大了,又能找到怎样合适的呢?” 秦国公一时沉默。 “还有瀹儿,他比珑儿都要大,可如今都还未议亲,又出了这档子事,那些清贵人家的小姐,哪个敢与我们议亲?呵……我与瀹儿说,他也一脸不耐,说什么,若是妹妹不愿,秦家可养妹妹一辈子……” 秦国公眉头舒展,可眼里,依旧有化不开的愁绪。 秦夫人还在说:“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是一样疼爱的,谁出了事,我这心里都不会好过,这不会是一个两全的事,我尽力的都在挽救补偿……可是,怎么就这么难呢?” 沉默许久的秦国公才说:“这些日子,你便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 秦夫人点了点头:“如今外面乱得很,我出去先看一趟也不容易,有些人是中间托了不少关系,等了不知多久才等到的。” “那你可有听说什么流言?” 秦夫人一脸茫然:“什么流言?” 她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分出个身来,哪里还能去注意什么流不流言的。 看她这样,秦国公也知她许是不知的,如若不然,以她的脾气,若是知道了那些传言,哪里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难为你了,为孩子的事劳累成这样,这件事先缓一缓吧,秦家的女儿不愁嫁,也不用着急,还是等孩子自己想通了,咱们在为她铺路,她若是想不通,你做再多那也是无用功,再说了,你这么着急,只会伤了孩子的心,让她以为连这个家都容不下她了,珑儿这孩子如今变得敏感多疑,你这个做母亲的要多陪伴她体谅她,至于瀹儿……大丈夫何患无妻!放心吧……” 秦国公说的话,秦夫人还是能听进心里去的,她本身也为今天的事劳心劳力,此刻疲惫不堪,也想着歇两日,可现在又有一桩事压在她的心头。 …… 第1310章 心思从来没有变 秦夫人看着国公的神色,问:“到底是什么流言?”竟都传到你耳朵里了? 秦国公眸光微闪,也不打算相瞒,他说:“有些传言是人心生嫉妒才说出的话,你不必放进心里去……无非是说你恨不能早早的把女儿嫁出去,若是现在有个乞丐说愿意娶,你都敢嫁。诸如此类,难听的话,难听的词多得是,我便不一一复述了,总之,这件事不必再着急了,秦家的女儿即便是出了这种事,也不拉低架子,不让人这般折辱。” 秦夫人一听,只觉心口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疼痛难忍。 她那么疼惜的女儿,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这般不堪了? 她是急,可也从未想过会委屈了女儿啊! 看妻子如此,秦国公哪里能好受?他拉过妻子的手,叹了一声,说:“我明白你,母亲是最疼孩子的,是外面的人不好,不明真相,乱吠一气。” 秦国公原本还想说长家和傅家的事,可见妻子这般,他便消停了心思,只怕说出来,妻子的心情会更糟糕。 …… 刚安静不久,门又被打开,秦黛珑以为是母亲去而又返,抬头看去,竟是兄长。 突然想到自己满脸泪痕,秦黛珑连忙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脸。 秦瀹走过去,取下一个荷包,递给她,秦黛珑接了过来,沉甸甸的,一打开,却是一直通体纯白,做工精致的玉兔摆件。 秦黛珑红着眼,问:“这是什么?” 秦瀹坐了下来,说:“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店,进去看了一眼,偶见这只兔子,想来你会喜欢,便给你带回来了。” 秦黛珑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其实这种摆件算不得名贵,或许这一只玉兔的价格连她屋里摆着一个茶杯都抵不上,可她此刻就是欢喜。 “可是这种小玩意儿只有孩子会玩。” 秦瀹微微一笑:“你不就是小孩子吗?” 听到这话,秦黛珑鼻子一酸,她捧着玉兔,心里暗暗难过。 已经有很长时间大家不把她当孩子看了,可现在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哥哥就愿意像哄孩子一样来哄自己,兄妹连心,他许是知道自己的苦闷和难过吧…… 突然,秦黛珑又想起一件事,像这样的玉兔,他之前也给容仪送过一个,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嫁进王府,容仪也还在秦家,他们三个人还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可如今,物是人非,许多事都已变了模样。 哥哥的心思从来没有变,哪怕他从来也不提。 秦黛珑也不敢提起来,她只说:“谢谢哥,我很喜欢它。” 这是代表,她还是小孩的证明。 看见妹妹的笑容,秦瀹才松了口气,他说:“开心就好,以后想要什么就和我说,我平时忙,不能总来你这里陪你解闷。” 秦黛珑忙道:“我没事的,我听爹爹说了,哥哥现在身上担子越来越重,心系国家百姓,也是好几日都没睡过好觉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知怎么照顾好自己,倒是你整日都闷在屋里,虽说如今外面是不能随便出去了,可好歹在府里转转走走,也比你闷在这里强。” …… 第1311章 长大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人总是会经历一些事,然后在不经意间长大,从前秦黛珑是无忧无虑的小姐,心中但凡有点不痛快,必要人人哄着宠着,而今,她也学会了收敛脾气,什么苦什么怨,都自己咽下,不给别人添堵。 可有时候,自己憋闷久了,许多事就成了无解,无人帮她,无人开解她,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父爱深沉,极少与她谈心,纵使知道她心情不佳,也只是吩咐下人好生伺候。 而母爱更是沉重的让她无法呼吸,心里的痛苦不必言语,谁又会看不出呢? 已经很少有人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考虑,是以,当秦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秦黛珑唉叹一声,也愿意将心里话吐露出来了。 “不是我不愿出去,而是当真没这个心情,从前觉得家只是巴掌大点的地方,去哪儿都是呆腻了的地方,只想往外走,可到了外面之后才发现,哪儿都不如家好,除去秦家小姐这个身份,谁还会对我卑躬屈膝?” 秦瀹微微蹙眉,她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反而想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像只要在黛灵阁,只要不出去,外面的事就永远也影响不了我,我不必去面对,也不必放在心上。” “……” “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有时候真的觉得能像现在这样活着,便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我原不该奢求太多,那些美好的,都是被我丢弃的,我自己选错了路,又能去怪谁呢?” “黛珑……” 秦黛珑看着他,眼光水润,她说:“从前母亲跟我说,等嫁人了,当了母亲就长大了,如今我当了母亲,可却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分明什么都不懂,却被迫要接受这一切,长大,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秦瀹声音沙哑,看着妹妹的眼神带着心疼,他说:“有些痛苦会一辈子跟随你,但时间是一剂良药,它会慢慢消除你的心痛,黛珑,你太固执了,你把自己尘封在过去,不愿敞开心扉,不愿面对未来,你甚至不愿好好过下去,你说你只想在黛灵阁待着,这便是你在逃避。” 秦黛珑痛苦的垂下眼,她深吸了口气,胸口好似被一团棉花堵住,愈发觉得呼吸困难。 “该怎么向前看呢?过去的一切,我要怎么忘掉? 我现在就是悔就是恨,以前我自诩是秦家大小姐,也曾瞧不起别人,以为这天下没有人能比我过得更好,别人得不到的我不珍惜,现在要我看着那些曾经不如我的,一个个比我都要好,她们能嫁好郎君,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凭什么?她们的起点明明都不如我高……” “黛珑!”秦瀹语气有些重,他说:“你如今怎么会这么想?人人生而不同,何必起这些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你选错了就是错了,改过来就好了,又何必处处与别人比较?” 秦瀹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心中的怨念如此之深,明明她以前也是个良善的姑娘,对旁人也会有怜悯之心,现在就因为她自己过不好了,便认为全天下所有不如她的人,也该和她一样过的凄惨吗? 这样阴暗的报复心理,她是从什么时候起的?秦瀹竟是半点不知。 看妹妹痛苦的样子,秦瀹不愿给她施加压力,反而自责,说:“是我不好,这些日子我太忙了,没有多陪你,我们血脉相连,竟没发觉你有如此重的心事,我没来得及开解你,让你苦闷至此,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黛珑,你是我的妹妹,今后不管你是想嫁人,还是想待在府里,这都是你的家,不会有什么改变,你依旧姓秦,孩子是我们秦家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秦黛珑就已经崩溃大哭,这些日子压抑久了,她当真没有找到过一个宣泄口,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当秦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就像被打开了一道口子,那些不好的情绪再也关不住了。 秦瀹摸了摸妹妹的头,安抚她,就像小时候一样。 其实,秦家的儿女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和伤害,秦国公夫妇将他们两个人保护的很好,只有渐渐大了,懂事了,才明白什么叫委屈。 秦瀹也是从小到大的天之骄子,何曾受过挫败?直到自己长大成人入了官场,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才知道这世界并非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到底是贵族出身,就算往前走的日子再艰难,也比旁人要顺很多。 在仕途上,秦瀹只要努力就好,只要努力,前途便是一片光明,可是,回到家里,就是一地鸡毛,高贵如国公府,也有说不清的家长里短。 秦瀹渐渐长成一个男人,体会到了什么叫责任感,尤其是在妹妹身上发生这么多事之后,他更是发觉,如果自己不努力,就会被动,就会“挨打”。 父辈积攒下来的东西,用在他身上,保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如果自己不能闯出一番天地,混出一个样子,往后又何谈人生? 他听到秦黛珑抽噎着说:“我真的不愿嫁人,不愿出去相看,我不想看到他们看我时的眼神,我明明可以躲起来不被人看到,可母亲总要我出去,她想把我嫁出去,可她明知我不愿!她明知……我缓不过来,我放不下……” 秦瀹心口一顿,他说:“黛珑不想嫁人,咱们就不嫁,以后就算爹娘老了,哥哥也可以养你和孩子,孩子在秦国公府长大,将来出去也是名门淑女,我不会让你们娘俩抬不起头来。” 秦黛珑痛哭流涕,只抓紧了秦瀹胸前的衣裳,痛喊了一声“哥”。 秦瀹闭了闭眼,说:“都会过去的,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会好起来,黛珑,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秦瀹心里也怕,他知道妹妹是从小娇养长大的,在经历那么多事之后,她早就是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了。 …… 第1312章 她带走了一切 秦家人脉稀少,他们这一辈只有一子一女,真是经不起半点挫折。 虽然曾经秦瀹也曾怒其不争,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实在不像话,不为家族着想,只顾一时欢愉,可生气过后也很懊悔,恨自己对妹妹的关心不够,没有早早的发现她的不对劲,没有过早地制止她,如果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细心,或许妹妹今天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安抚好妹妹后,秦瀹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如今的他越发的沉默了,院子里的丫鬟下人看见他的时候也不敢开口玩笑,只恭恭敬敬的伺候梳洗,他抬了抬手,便都退了下去。 秦瀹闭眸半躺在榻上,脑子里一时空白,一时浮现这些日子的点滴。 这段时间并不轻松,不只是他不轻松,但凡是有点官职的都不会轻松,可有一个人,他却许久不见了,虽看不到,可关于他的流言却从未停息过。 长家和傅家的传言就算在这疫病横行的时期也未停息过,他竟不知,什么时候长家和傅叔一家扯上关联了,好似还是好的关联。 总是好的关联当然是件好事,只是这些事与他都没有关系了。 还有容仪…… 原来有些人说不见就真的不见了,能听到她的消息,却再也见不到她人,哪怕她离得这样近都见不到,过去这么久……久到他都要忘了,上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了。 而最近传的这些消息,让他震惊,也让他高兴,至少都是好消息。 原本他是想将这些事告诉黛珑的,可见黛珑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他亦觉告诉了黛珑,兴许她也不会开心。 原来以为自己的生活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可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很多东西自己求不来得不到,就算曾经得到,也会失去。 可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呢?当初自己眼珠子似的看着的人,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了? 秦瀹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 有些东西,想明白了就意味着放下,可如何能放下?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都还未产生男女之情的时候,一门心思便只是她,那个时候觉得她好漂亮,京城中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漂亮,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懂事、比她温柔、比她可爱。 从那个时候秦瀹就一直在想,长大以后要娶她,让她成为秦家的人,就像爹爹对娘亲一样,他也要那样对她好,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生生世世,白首不分离,只觉得这样便很长久。 可自己没这样的福气,没这样的机会,她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曾给自己…… 自从她走后,就像是带走了秦府一切色彩,树叶不再绿了,花儿也不再有颜色,就连微风都不能让人心静,这府中无处不是她,无处没有她,可偏偏,她就是不在了。 她带走了秦府的生机,也带走了自己的感情,让自己空白失意到现在。 秦瀹睁开了眼,双眼空洞的看着屋顶,脑子又空白了。 他想,或许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平白的又想起了这些事,想起了不该想的人,早就劝自己放下,可这么久了,却都没能放下。 他站了起来,刚站稳便一阵头晕目眩,秦瀹扶着额头,眼前花白了一瞬,他缓缓的喘息,半晌才缓过气来。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身体发出了警告。 等忙过这一阵,就好好休息吧。 …… 除夕这一天很热闹,不过也都是在自家热闹的,外面是感受不到欢庆的气息了。 今天的容仪很忙,就在头一天晚上,姜舜骁就告诉她,让她早些睡,第二天恐怕是没什么时间留给她睡觉了。 然而到了除夕这一天,容仪才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忙是为什么,等姜舜骁喊她起来的时候,两个孩子皆已穿戴好,个个打扮的像红苹果一样,看着就喜庆。 一看外面的天色这还早得很,容仪哀嚎一声就想躺下去,姜舜骁抱着小团子,放下小家伙在床上去扒拉他母亲。 小家伙很聪明,爬啊爬就爬到母亲身边,并不往她身上趴,小脸往她脸上一怼,嗷呜嗷呜了两声。 “怎么困成这样?两个孩子今天都没闹觉,乖乖的就起了,你这个当娘的还做不好表率,可要在孩子面前丢人了。” 容仪无力的睁眼,对上小家伙亮晶晶,黑黝黝的双眼,他一笑,容仪就招架不住。 这小家伙,扰人清梦,还对人卖萌,违规了啊。 轻轻推开了他的小脸,容仪艰难的起身,看着姜舜骁含笑的双眼。 孕期的容仪有些脾气,尤其是睡不好的时候,姜舜骁本以为她要生气,哪知她只是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了一句:“除夕快乐。” 而后软绵绵的加了两个字——“相公”。 姜舜骁听得心里软的不行,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怀里的小团子动作也快,在容仪另一边脸上啃了一下。 是啃,父女俩起身的时候,容仪另一边脸湿哒哒的,容仪也不嫌弃,反正她没洗脸。 姜舜骁心情好,一把捞起想要索娘亲亲亲的儿子,说:“你慢慢洗,等醒好了再出来。” 容仪好笑,现在又不着急了? 虽然姜舜骁没有强制要她起来了,可容仪自觉呀,不大情愿的离开被窝,唤了人进来伺候洗漱。 容仪今天也穿了一身红,虽不是正红,是红白相间的袄裙,看着也十分喜气。 出去的时候,两个孩子坐在椅子上。 这个椅子是专门为两个孩子定制的,适合他们这个年纪,坐在桌边,大人也方便喂点东西。 原本像王府这样的家庭,是不需要这样的椅子,小孩子由乳母带着,不会饿着,可容仪和姜舜骁两人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自然想把孩子带在身边,而不是总交给下人去带。 两个孩子都坐在他左手边,女儿挨着他,儿子坐在外面,容仪走过去坐在儿子旁边,玉衡连忙盛了一碗粥来,容仪端着,不太烫,可以直接吃。 容仪吃了一口,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她,母亲来了,爹爹喂饭也不香了。 …… 第1313章 我再给你买 面对儿子这种有了娘便忘了爹的自觉,姜舜骁失笑摇摇头,也没想着在这大喜的日子和孩子计较。 容仪边喂孩子,边吃自己的,一顿早饭也吃了不少,最后都有些撑了。 等吃完饭后,姜舜骁才说:“一会儿我们就去长家,中午的时候去傅家,晚上再回来。” 容仪微愣,看着他不语,姜舜骁面色如常,说:“虽然是折腾了些,可今年到底不同,你放心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只需带个人和我一起去,这便够了。” “这样做,王爷和长公主……” 容仪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哪知姜舜骁却是一笑,说:“阿轶快回来了,就是这两天,这件事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想来他们现在也没空将心思放在我们身上,这个年大家都不会冷清。” 容仪一听,失笑摇头。 可不是不会冷清吗,等阿轶回来,恐怕是讨不到好。 是以,容仪也不多说什么了。 虽说姜舜骁都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临走的时候,容仪还是回到梳妆台前,打开自己的妆奁,在里面挑了几个簪子和镯子带上。 看她翻出锦盒,姜舜骁问:“这是要送人?” 容仪点了点头,说:“你带的大抵不会是这些东西吧?这些都是我不曾用过的,也很喜欢,放在妆奁里都要落灰了,倒不如送人。” 而且,正儿八经的说起来,容仪当真都没送过什么东西给身边的人,自己也算是飞上枝头了,如果动不动就送些珍贵的东西出去,还会落个炫耀的嫌疑,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送,也不会有人有别的想法。 姜舜骁没制止,她妆奁里的东西,大都是他添置的,也有一些是茯苓添的,方才她收拾的,都不是自己给她添的。 他甚至说:“既然要带就多带点吧,你若是不够,我再给你买。” 容仪看他一眼:“有句话说,礼轻情意重,我如今带的这些不算便宜,也不算太贵重,但有几支都是绝品孤品了,这些东西偶尔相送为表情意,也不能送的太寒酸不是?可若送太多,也不大好看。” 姜舜骁挑了挑眉,横竖送的不是他添置的,也没什么。 只是他忘了,即便这些不是他亲手添置的,也是用他的银子添置的。 收拾好后,容仪一扭头就看到了他怀中小团子手上的小银镯,又想到嫂子家的两个娃儿。 给娃娃带的东西,她这是有不少,但都是自己孩子的,拿出去送礼必然不合适,容仪便问:“今天聚宝斋还开着门吗?” 姜舜骁:“大约是没开,你要买首饰?” 容仪摇头:“我是想着,嫂子家还有两个娃娃,得给他们带点东西不是?” 给别家女郎戴首饰玩意儿,姜舜骁是没想到,可自己也是当了父亲的,自然会想到岳家还有两个孩子,便说:“孩子的东西,我准备了。” 容仪讶异他在这上面的细心,便也不在拖拉了,如此,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王府。 坐上马车的时候,容仪忽然想起来:“今天才除夕呢,初一拜年又怎么办?” …… 第1314章你可有两个娘家 除夕本是要在自家过的,等到初一初二初三,乃至初七,差不多这段时间倒是可以走亲访友,可今天一天就把这两家走一遍,那明日岂不是又要重复? 姜舜骁说:“等明天就把岳丈家和长家接到家里来吃顿饭,你说好不好?” 这不相当于让长家和傅家初一来王府拜年? 容仪稍有犹豫,这样妥吗? 姜舜骁看她的小眼神,笑了一声,说:“你放心吧,这些都是商量好的结果,这个年不需要拘泥那么多规矩,早该聚在一起吃顿饭。” 容仪喘了一声,默了良久才问他:“长辈快要相见,你有没有一种紧张的感觉?” 姜舜骁愣了一下,俊脸板正,却有一丝微红爬上脸颊,他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说不紧张就不紧张罢,容仪揉着手里的帕子,将手心的汗蹭在上面,她心里有些紧张的呀。 姜舜骁瞟了她一眼,看她有些不安,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了过来,说:“你紧张什么?怎么看都是你比我势大。” 容仪一时不明所以:“什么我比你势大?” 姜舜骁暗叹一声:“你可有两个娘家。” 容仪一时失语,这好像也没毛病。 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一派平静,大家对他这个女婿也还很满意,可终究是自己不够光明磊落,想一想当初是如何把姑娘哄骗到手的……那两个岳家只是暂时不发作,真到了三家见面吃饭的时候,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想一想自己当真是孤立无援,到底是自己做了亏道理的事,到时候两家夹击,恐怕,父亲和长公主也只有“赔礼道歉”的份。 想当初,自己初次成亲时,是在自己还未回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与秦家商量好了,并且还让官家知晓了这桩婚事,那是无论如何,这桩婚事都是逃不了的。 再加之当时自己本是觉得年岁到了,也该成亲了,是谁都无所谓,既然是父亲满意的人,又是姨母的女儿,虽对她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可终究是亲上加亲,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反对,那次成亲十分顺利,不曾感到为难,也没有太大的感觉,虽曾有过期待,但欢喜之情,却未有过。 这一次不同,虽然人已经是自己的了,跑也跑不掉,可他却有了那种对待岳家时,恭敬有余,紧张不安的情绪,会担心自己有什么不周到,言语上有不该的地方。 这才是真实的有了一种给人家做女婿的感觉。 …… 虽然这个年不如往年喜庆欢腾,可过年的气氛还是有的,各家都挂上了红灯笼,在这疫病横行的一年,经历了离别生死之后,活下来的人也分外珍惜,是以,就算身边还有人遭遇不幸,可大家依旧抱着一种期望,只要能熬过这一年,兴许就都好了。 尤其是贵族,就算今年是个难过的年,贵族的气派也还是有的,当马车停在长府门前时,容仪看着这个来了不知几次的地方,忽觉门面已是焕然一新,大红灯笼高高挂,年味十足。 …… 第1315章 给我抱抱吧 另一辆马车是白婆婆带着昕蕊和秋心两个丫鬟,两个丫鬟一人抱着一个奶娃娃,下车的时候把奶娃娃捂得严实,只留一双眼睛。 长府早就派人在外留意了,是以,马车还没来的时候,报信的小厮就回来报告,大开其门,迎贵客入府。 长青和长乐还有长绅鸣都在门口等着,这是第一次,容仪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老夫人本是坐不住的,却被长老爷摁住了。 长辈再欢喜,也不能失了仪态。 一路都是红彤彤的,一路走进去,每逢下人便听得到欢喜的祝贺声,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时,容仪脸上的笑一直都没收敛过。 老夫人先是宝贝了容仪,后来就把目光都放在两个粉团子上了。 容仪担心两个小家伙太重,怕老夫人抱不起,可见小娃儿在老夫人怀中格外安分,虽是初见,却一点也不认生,呵呵的笑,十分讨喜。 不过,抱了一会儿,老夫人胳膊确实受不住,给老爷子使了个眼色,在一旁早就手痒痒的长老爷才将小家伙抱过去,只对上他黑黝黝的双眼,眼睛就有些湿润了。 他看了眼老伴,虽然妻子没说,可她也一定觉得,这孩子有几分肖大儿子小时候的模样吧。 老爷子心里喜悦,看孩子十分有劲,他连说了几个“好”,还给屋里的下人赏了银钱。 长青的母亲也欢喜的说:“府中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小家伙了。” 小家伙一个个都长大了,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长成了美丽动人的大小姐。 明思慧也看着两个孩子,神色一时恍惚。 一时间,大家都围着两个娃娃去转了,容仪和姜舜骁两个大人倒是被忽视了,可两个人谁也不觉得,也笑呵呵的看着。 小娃娃儿被挨个抱了个遍,只有明思慧没有伸手,大都是主动抢着抱,抱一会儿就换人了,不得不说这两个小家伙不管走到哪儿都吃香,让人喜欢得紧,最重要的是性子好,任你抱着怎么玩怎么揉都不哭不闹。 长青好不容易抱上了,抱的就是小团子,显然是因为长青经常去长留的缘故,小团子认得她,不同于别人,小团子主动要她抱抱,还不客气的玩她胸前的穗子。 长青笑说:“姨没白疼你,这么多人,你就跟我亲。” 老夫人笑说:“大姨长得漂亮,多亲近也好,以后和大姨一样漂亮。” 长青看了容仪一眼,笑说:“哪里需要像我,若是这娃能继承她娘的美貌,那长大了可得了?” 一旁长乐微微蹙眉,说:“那我也要抱抱,如果长得像我,也是美人胚子呀。” 长乐本身也很好看,钟秀灵敏的,只是她这么一说,再加上她平时跳脱的性格,大家一听也都笑了起来。 大家一笑,长乐便觉得是在取笑她,也不抱孩子了,脸颊微红,也觉好笑。 这个时候,长青发觉有一个人沉默了许久,她刚想看她反应的时候,那人却主动开口了。 “给我抱抱吧。” …… 第1316章 怎也不晓得憋住? 长青微愣,对上大伯母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她母亲在旁边打笑说了句:“这孩子一抱上就不撒手了,没听见大伯母说的话吗?快给大伯母抱抱,你抱得也够久了。” 长青如梦初醒,连忙将孩子给大伯母送过去,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明思慧一点也不觉得,她抱着孩子,动作很生疏,可她看孩子的眼神很认真,一向默然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小团子果然是个很乖的孩子,不管在谁怀里都安安份份,决不让抱着她的人感到困难。哪怕眼前这个人她不曾见过。 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是最干净的,看人也是最纯粹的,小团子对上明思慧的双眼,竟是憨憨一笑,甜入心扉。 面对这个笑容,明思慧也是一愣,她没有和孩子打过交道,也就是很年轻的时候,曾抱过邻居家的孩子,嫁人后看着府里的孩子长大,可她自己却未曾于哪个孩子这般亲近过,这个孩子一笑,简直笑进心里去了。 她微怔,虽然不曾照顾过孩子,可这么小小软软的一团在怀里,她也十分小心,怕哪里掐痛了,哪里捏痛了。 过了半晌,她抬头看了眼离她最近的长青,笑说:“这孩子太软,我怕弄疼了她。” 长青只是一笑,虽然她是孩子大姨,但总不能安慰说:没事,大伯母可劲儿,小孩子没那么娇弱。 她不方便说,有人方便。 只听容仪柔声开口,说:“小孩子骨头软,被人抱在怀里舒服了就软下来了,你只管抱着她,她很结实的。” 明思慧眼神微颤,抬头看了容仪一眼,而后微微一笑。 屋里其乐融融,好不自在,原本都看着明思慧,见她如此,也纷纷笑开,各说各话。 老夫人心满意足,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睦团结,相互友爱,更值得让人高兴的了。 小孩儿在女郎手里时,还很乖巧,这一到了男人手里,那就不一样了。 长绅鸣是忍不住,先去抱了小家伙,一接过来手便一沉,他颠了一下,笑:“小家伙还挺重!来,叫舅舅。” 小家伙还挺给面子,发出了一声“啾”。 长绅鸣目瞪口呆,说:“听到没有,叫我舅了!” “舅舅给你包个大红包!” 只是,欢喜没多一会儿,长绅鸣脸色微僵,他小声说:“男孩子,放屁别这么用力,万一被听见了可就丢脸了。” 小家伙方才确实放了个哑炮,一点声音也无,就是长绅鸣兜在下面的手一震,面对这个小舅舅的教导,小家伙哪里懂,只笑着,又闷不吭声的放了一个冗长的屁。 长绅鸣十分给面子,说话的声儿不大,只是坐在他旁边的长绅节听了满耳朵,看傻子一样看了小弟一眼。 但没过多久,一声又长又响的屁很是突兀的响了出来。 小家伙自己都一愣,显然是被自己吓到了。 长绅鸣眼睛一红,很是想笑。 一旁的长绅节使坏:“多大的人了,怎也不晓得憋住?” …… 第1317章 坏心眼儿 起先长绅鸣还没反应过来,在看见大家看着他捂着唇笑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兄长这是要栽到自己头上啊。 长绅鸣脖子都红了,忙说:“哪有的事,分明是这小家伙干的!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晓得要忍住呀。” 其实,谁又不明白这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儿闹的呢,可大家就是乐意看他脸红脖子粗,“告状”无门的样子。 长绅节也是存了心的要逗他,说:“你也忒坏了,自己丢脸了,还要拉着孩子出来,小家伙不会说话,被你污蔑了都不知道反驳两句。” 长绅鸣瞪着眼,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正乐呵乐呵的朝着他笑,一点也不觉得心虚的样子。 忽然就有些泄气了,好家伙,自己总不能老是说孩子吧,就算是,也显得自己忒计较了,他看了眼旁边的兄长,哼,这个亏,可不会白白受下。 正巧这时婢子端来一壶果水,还有一壶奶,显然是给两个小娃娃准备的,长绅鸣看了眼小家伙,一个蔫儿坏的“小计”涌上心头。 他取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果水,果水是热的,闻香便知这是红苹果的果水,婢子在一旁提醒:“果水里加了点酸糖,鸣少一回少喂些,看小少爷吃不吃。” 长绅鸣点点头,将杯子送到小家伙嘴边,小家伙也很乖,不伸手去捉杯子,只伸出软软红红的小舌头舔了一下。 而后,便很明显的看到他打了个哆嗦,两条小眉毛都挤到一起了,果水里加了酸糖,又是热的,当然是酸的,那酸味儿早把甜味儿盖过去了,小孩子味觉敏感,自然是受了刺激的。 长绅鸣赶紧把杯子拿远了一些,看着小家伙舔嘴皮的样子,刚想当下那念头把杯子放下给他喂点奶,却见他又伸了伸手,俨然是还要的。 他又尝试给喂了一口,这一回,小家伙还嘬了一小口,虽然依旧被酸的蹙紧了眉头,可他手舞足蹈的,显然是很高兴的。 他便一点一点给他喝了一杯,但也只有一杯,长绅鸣便换成奶了。 虽说这果水他喜欢,可小孩子的胃总是娇贵的,若酸果水喝多了引起不适,这大过节的可就不好了,且不说小孩子,若是身上有个哪儿不爽的遭罪,他这个喂果水的也逃脱不了干系,免不了要被臭骂一顿。 好在小家伙也不是个挑剔的,果水也喝,喂奶自然不会拒绝,这奶本就是小孩儿最爱的,因而长绅鸣就算给他喂上一壶也不担心。 只是长绅节看的只蹙眉头,说:“奶是好奶,可你这么喂,一会儿吃得下辅食?” 长绅鸣看他一眼,十分温和的笑了,说:“且留意着呢,吃饭还早,给他喂点奶怎么了?小孩子爱喝,你还克扣不成?” 长绅节无语摇头,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克扣小孩子的吃食,倒也不多说了。 差不多喂了两三杯的奶了,长绅鸣才满意的放下杯子,小家伙也喝的直打嗝,小嘴还吐着泡泡,十分可爱。 …… 第1318章 多子多福 坐在对面儿看着的容仪本是想阻拦,这么多水喂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湿裤子了。 可看着长绅鸣待孩子时的认真细致,想来他是真疼爱孩子,便仔细了些,容仪便没出声,反正随行给孩子带了更换的衣裳,便是弄脏了也不怕。 再转头一看,安安静静坐在明思慧怀里的小团子,也被喂了一点果水,立马酸的皱起小脸来,看模样就可乐。 明思慧显然是被吓到了,一旁婢子小声说:“夫人别担心,小小姐只是被酸着了,这酸糖放的不多,不会伤胃的。” 她这般,当真不要紧? 明思慧在心里说,可一低头,小团子正舔着杯子,一脸意犹未尽。 明思慧:…… 好吧,小孩也没那么娇弱。 老夫人看着,目光忽然落到容仪肚子上,她衣裳穿的宽松,不仔细看也看不出肚子,但老夫人生养了好几个孩子,眼神是极好的,她说:“容仪啊,如今爱吃什么味的?” 容仪只当是询问了一会好加菜,便说:“容仪不挑。” 老夫人默了会儿,又问:“那是好酸些,还是好辣些?” 这么一问,容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小脸微微一红,她回道:“酸辣也是不定,偶尔好酸,偶尔好辣,这一胎怀相大夫说极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怎么折腾我,平时吃的大都是重口。” 重口不算怪味,大约是不大爱偏清淡的,是以,是酸也好辣也好,只要味道重些,她的嘴巴都不挑。 老夫人原本还怕屋里这么多人,若直接问起她孕期的事项,怕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没想到她自个儿倒是挺坦然的,当下也是一笑,说:“这边好哇,这孩子在肚子里都知道心疼母亲,想来以后长大,也是个听话懂事能干的,像他父亲一样。” 姜舜骁一听,看了眼身旁的小女人,说:“那还是像母亲好了,小姑娘长得像我这般,以后长大了怕是要哭了,像她母亲,长得漂漂亮亮的,走出去不知多讨喜。” 这话一出,屋里的女郎皆是看了他一眼,还是很少见男子想女儿不想儿子的,他这么说,便是期待这一胎能是个女儿。 虽然他和容仪就一胎,便完成了儿女双全的任务,可哪家高门子弟会嫌儿子少呢?儿子便是根基,自然是越多越好,尤其是在他这个年纪,寻常男子,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他的孩子还这么幼小,可不是想多子多福呢。 细细说来,这么久了,安宁王府还不曾立世子呢…… 那安宁王就两个儿子,姜舜骁身为哥哥已经是领先一步,再加上他本就是原配嫡子,于情于理,这世子之位也都是他的,可上头又有长公主在中间插了一脚,立世子便拖了许久,也是没规矩了。 有些事虽没摆在明面上说,可谁人又不知,这两个儿子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本事,其母家势力又都不弱,什么都有的一比,而今看来,这孩子就是关键,当大儿子的早早有了孩子,若是多几个儿子,对他而言便很是有益。 …… 第1319章 画地图 左看右看,也该是盼容仪这一胎能生个儿子是最好的。 可他竟说想要女儿,也不知是为了好听以宽慰孕妇的心,还是真心话了。 听他说这话时的认真,旁人又不好一门心的认为他是说乖巧话骗人呢。 唯有老夫人,心里是真高兴,她说:“儿子也好,女儿也好,这孩子是容仪认祖归宗后,咱们看着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与众不同的,生下来就是个宝贝疙瘩。” 说起认祖归宗,长青的母亲看着容仪,适时的说道:“这说起认祖归宗呀到是一桩大事,不知容仪的名字,父亲和母亲想好了没有。” 闻言,容仪忽然抬头,是啊,认祖归宗,就要弃傅姓,冠长姓了。 姜舜骁却在想,不管改什么名儿,那前面妥妥的一个“姜”字也是逃不了的。 不过……他看了眼容仪,见她神色有变,便知改名一事,她并不愿意。 而这时,长老爷忽然开口,说:“改名是要改的,改名是为入族谱,可是容仪她依旧姓傅,她是傅家人一手养大的,这个抹不去。” 改名,并不代表她要就此抹掉过去,连同傅贵给她的姓和名都抹去。 她依旧是傅容仪,这无可争辩。 也是听了这句话,容仪才松了口气,攥紧帕子的手松开了些。 看她不那么局促了,姜舜骁也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这事,开口便是难。 长老爷又说:“改名一事不急,等我和你们母亲商量好了再决定。” 在这时,长绅鸣将目光放到怀中的小家伙身上,此刻他安静的很,那小模样看着就像是憋着坏呢。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心中都会打上预警,长绅鸣也没带过小孩子,可他此刻分明就感觉到这小奶娃怕是憋不住了。 长绅鸣眼睛一转,忽然将孩子抱了起来送到长绅节怀里,演戏要演真,他一脸严肃,在兄长耳边说:“哥哥抱会儿,小弟有些忍不住了。” 一看他脸色,长绅节不疑有他,只是抱着孩子的手稍微有些僵硬,他将孩子抱得板正,对长绅鸣点了点头,后者一溜烟就出去了,像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而后,长绅节和小家伙便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长绅节心中正在感叹,这孩子怎么到了自己怀里安静得这么厉害,抿着小嘴连泡泡也不吐了。 正想着,腿上忽然一热,他后知后觉,脸都僵了,将孩子抱了起来,果然孩子的红裤子上有一块暗湿了,而自己今天穿的又是一身紫衣,裤子上一块就尤为明显。 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容仪,看见长绅节将孩子搂着腋下抱起来,眉头微微拧在一起,小家伙还蹬着腿,她便连忙让身边的秋心抱着孩子下去换衣裳。 长二夫人也派了身边的婢子去帮忙,回头一看儿子的裤子,竟是笑出了声,说:“这小子看着不声不响的乖乖巧巧,竟是闷声干大事的呢。” 容仪有些尴尬,自己的孩子尿了别人一身,若是自己抱着尿了也就罢了,自己不会嫌弃,可旁人…… …… 第1320章 要不认个怂? 长二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几个弟弟妹妹也偷偷的笑,从未见过大哥被小孩尿一身还不敢吭声的样子。 长二夫人看着容仪,笑说:“没事儿,那孩子机灵着呢,尿了大舅舅一身也没关系,是相亲才会放心的尿在别人身上,也不是别人,这是大舅舅呢。” 二夫人这么一说,容仪才反应过来,不是别人,是啊,不是什么别人,那是孩子的大舅舅。 长绅节耳朵有些红,抬头看了眼看好戏的准妹夫,微微有一点无语,而后看着小妹,才说:“无妨,我去换身衣裳。” 一出门就逮到了在外面鬼鬼祟祟的长绅鸣,长绅节本是想抓住他,可那小子机灵的很,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就跑了,而自己身上这般又很难受,便没去追他。 回到自己屋里将裤子换了下来,身边的婢子正要带下去清洗就被他拦住了。 长绅节看了篓子里的衣裳一眼,漆黑的眸子暗了片刻,说:“送去鸣少爷的院里,让他的婢子洗。” 府上是有专门清洗主子衣物的婢子的,也不是在哪个院子伺候的,就要负责哪个院子主子衣裳的清洗。 可现在主子指定了人,婢子也不敢有疑问,连忙带着篓子下去。 不用问也知道,定是鸣少爷又得罪自家主子了,不然,好端端的主子干啥要让他院里的婢子去洗衣裳?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要开饭了。 这一回总算是逮到了无处可逃的长绅鸣了,不过,他也没急着去教训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 玩归玩闹归闹,长绅鸣可是十分清楚这位大哥的“手段”,心知自己这回是得罪他了,肯定讨不了好,能躲一时便是一时,本来以为此番看见自己了,他定要过来拎自己,哪知他看了自己一眼,竟是什么话也不说,什么责也不问,这倒是让他愈加没谱了。 要不认个怂?上去低头赔个罪,总好过他背地里阴自己,自己吃了亏还不知好吧? 这样想着,长绅鸣十分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义无反顾的找大哥搭起话来,说:“听说大哥方才被尿了一身,想来是我的错,是我给侄子喂太多奶了,小孩儿肚子小,我竟是忘了让婢子先带下去……” 看他无甚反应,长绅鸣吞咽了口唾沫,又说:“大哥一向爱干净,只是,这是自家侄子,被尿了就尿了吧,想来大哥也不是度量小的,会和小孩计较,是吧……?” 长绅节这才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是啊,刚才你给孩子喂太多奶了,可你却是什么都没吃,怎么跑的比孩子还快?” 长绅鸣:“……我这不是憋不住吗。” 长绅节没说话了,只是那眼神好像在说“我信你的鬼话”。 过了会,他饶有兴致的说:“没事,这大过节的,我也不想动手,那衣裳我已送去你的院子,想必你院子里的丫鬟会帮忙洗干净,到时候再送回来,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 第1321章 你别平白毁人家名声 一听这话,长绅鸣立马就急了。 “府里又不是没有专门清洗衣裳的丫鬟,你做什么让我院里的洗?” 我都没让她洗过衣服! 长绅节瞥了他一眼:“都是府里的丫鬟,她就洗不得了?原本就是你干的好事,自然要你院里的丫鬟来偿还。” 长绅鸣看了他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以前不是这么没人权的人。” 长绅节接的很快:“这不是遇上你了吗。” 长绅鸣:“……” 看他憋屈的模样,长绅节好笑,说道:“你胆子倒是大,不声不响就把人接进府里了,这事我若是不帮你兜着,你猜会怎样?” 长绅鸣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这事他做的很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后背一阵凉意,长绅鸣忽然就张不开嘴了,屋里的长辈笑的开怀,聊着其他,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边。 看他心虚的不行不行的样子,长绅节心情愉快了。 金屋藏娇,这个弟弟,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长绅鸣也知道,大哥虽厉害,可对弟弟妹妹还是没话说的,偶尔欺负一下,但也不会动真格,他既知道此事,还瞒了这么久,此番说出来是为了唬自己,想来是不会真的说出去。 长绅鸣低声说:“那衣裳我洗,秀秀的事你别说出去,算我求你了!” 秀秀,长绅节挑了挑眉,说:“真是个秀气的名字,改明儿开个小灶,咱们兄弟姐妹吃顿饭,你把秀秀带上如何?” 长绅鸣脸颊飞红,嗫嚅道:“怕是不成,她胆子小,你们别吓到她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话,什么时候这个弟弟这么会照顾人了? “她和我们不一样,她很懂事,只求一口饭吃,平时我多和她说句话她都吓的跟什么似的,等疫病过去了,我就放她出去,人家也不大乐意待咱这。” “这么久了还没弄到手?还要送回去?” 长绅鸣脸一红,急道:“胡说什么呢!人家是正经清白的姑娘,我带她回来只是为了避难,收起你那下流思想。” 看他红了的耳朵,被骂下流长绅节也没生气,反而好笑,说:“你怎知她就不愿意留在长府,多少女人想嫁进来,她不想?” 说到这,长绅鸣眸子就暗下去了,他叹了口气,说:“不说这事了,她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我和她之间,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人家姑娘以后还要嫁人呢,你别平白毁人家名声。” 长绅节觉得好笑,能把姑娘带回家来藏着,还怕坏了人家名声,这事若是传出去,名声是不坏也坏了。 “行,那衣裳你给我洗干净,人……再看,你若真喜欢,三叔三婶也不是那老古板,你若主动说清楚,说不定能成,像现在这样,恐怕就很难接受,你需明白,不知有多少人家打探长家婚事,你也到了快议亲的年纪了,我怕你遇到居心不良,一心求财,贪图富贵的人……” 长绅鸣没说话,心里却想:她若真贪图我的银子,倒是好了。 …… 第1322章 我喜欢管家婆 一张琉璃八仙桌,摆满了佳肴,其中用胡萝卜和白萝卜刻出来的花极好看,还有水晶竹虾肉,荷包里脊,红梅珠香等…… 这个季节虾肉难求,听说是长家专门养的,死了许多,活下来的才算有了这一桌好菜,再加上厨子细致,将菜做的美味又好看,不管是从味觉还是视觉上都是一场盛宴。 可见,这一顿饭,长家十分用心。 只是虾肉性寒,容仪也吃不得太多,只吃了几筷子过过瘾。 后来又吃了几道辣菜,容仪有一点看着特别讨喜,她吃饭的时候,眼里便只有饭菜,一门心思放在吃上,看着就可爱,因而她吃着嘴边都沾了酱都不知道。 姜舜骁动作很自然,拿出容仪绣的帕子给她擦了嘴角,而后又从汤锅里夹了一块藕给她。 这一套动作,大家看在眼里,微微的笑在脸上,一个男人爱不爱你,都体现在细节上了。 可见容仪在王府是过的极好的,姜舜骁对她的爱一点也不藏着,十分自然。 这算是一顿早饭,因而没喝太多酒,不至于醉。 中午的时候赶去了傅家,其实肚子很撑了,容仪可以负责任的说吃不下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会抗议的,可到底是大过节的,既然回来了,又怎么能不吃些呢? 不过,好在苏萍也知道他们刚从长府过来,怕是肚子装不了太多,便准备了一些饭后糕点和茶水。 午饭便挪到下午去了,准备的也很丰盛,向荣他们也在,虽不在一张桌子上用饭,可吃的都是一样的。 傅家,没太多规矩,高兴就好。 姜舜骁还陪着傅老爹和傅合忠喝了不少酒,后来他在容仪耳边说:“幸好家里人都不怎么喝酒,不然今天铁定是要醉了。” 一天三顿饭,顿顿不离酒。 这个除夕容仪能回来,将军也能来,还把孩子带上,傅贵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唯有喝酒来表达兴奋。 当初女儿跟了将军以后,他便知道,往后岁岁年年,女儿都不会回来过年了。 今天不知准备了多少菜,虽看着不如长府的精致,可都是傅贵一家做出来的,那都是儿时的味道,任何精美佳肴都无法比的。 最后,傅老爹喝醉的舌头都捋不直了,傅合忠也趴下了,姜舜骁还能撑住,容仪看着他,说:“你是第一个把我爹喝到的人……” 容仪这么一说,姜舜骁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和岳丈喝酒?” “不会,有人陪我爹喝酒,他高兴着呢。只是,你这酒量也太吓人了,以后在外面可不许这么喝。” 姜舜骁喝完酒以后,会专注的看着你,那双眼睛像是有酒一样,让人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他便这般看着容仪,看的容仪都有些羞涩了。 他才说:“你越来越像管家婆了。” 管家婆? 容仪怔了一瞬,立马就想反驳,我看着是老了吗? 然而姜舜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我喜欢管家婆,你管的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 第1323章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管家婆是民间男人对妻子的另一种称呼,有人说起来是不耐,有人说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有的男人天生爱自由,如果家里有个管家婆那简直是灾难一样的存在,而有的男人,天生就喜欢被妻子管着,他们不称着为“管”,而是爱情的滋味。 管家婆三个字从姜舜骁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便是这种感觉,让人心神荡漾,偷偷开心。 回到王府后,姜舜骁和容仪很是默契,双双把床还。 这一天可谓是吃了又吃,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吃的辛苦,喝的醉人,容仪耗了一天,早就想躺一躺了,于是,两人将门一关,只睡了个昏天黑地。 两个娃娃也困得不行,在外面玩的开心,被这个抱着逗一逗,再被那个抱着哄一哄,精力早就释放空了,现下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眼皮子就直打架,哈欠连天,小家伙被放在床上,也不闹觉,双手握成小拳头,心满意足的睡去。 小团子也在成香怀里,头一点一点的,成香没出声,怕突然出声惊吓到奶娃娃,只将小团子的头轻轻的靠在自己胸前,稍微走了两步哄了哄,就睡着了。 这真是最好带的贵族小少爷小千金了。 就在这一家子都呼呼大睡的时候,有个离家很久的孩子背着包袱回来了,是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无人迎接,他一摸鼻子,将包袱递给门口的小厮,乖乖的去了荣华院。 希望母亲能看在他一回来就去见她,还有过年的氛围下,下手轻些。 姜舜轶决定回来,便知道自己逃不了一顿打,可真回了家,心里还是发怵的。 万一一会儿挨打的时候,父亲也给他两下,那明年怕是就不用过年了。 抱着必然要挨打,那就多说些好听话的姜舜轶毅然决然的踏进荣华院,林嬷嬷第一个看到他的,顿时就红了眼,大喊着轶少爷回来了。 姜舜骁嘴角微微抽搐,喊什么,这下全府的人都知道他要挨打了。 突然,就不是很想进去了,要不还是去皇宫吧,皇后舅妈不会打他,还会给他准备好吃的,顺便提一下自己的婚事,说不准这婚事都不用经过父亲和母亲,一道圣旨就能解决了。 困扰了这么久的事,在即将要挨打的时刻忽然就有了解决的办法,姜舜轶下意识的转身,就准备溜。 可是…… 谁能告诉他,平日见不到的父亲,这个时候为何会一脸沉闷的站在他逃命的路上,堵上了他的希望…… 然后在这个即将入夜的除夕,姜舜轶挨了这小半辈子最毒的一顿打,也让荣华院伺候的下人,第一次看到长公主发飙的模样,谁说长公主平淡如水,性情温和的,这打人的模样,说她练过都有人信。 就在姜舜轶以为明年的今天就是给自己上坟的日子时,他不知糊里糊涂回了一句什么嘴,他当真是忘了,然后屁股上挨了一下,这一脚踹的,显然这大脚不会是母亲。 然后,他就听到母亲一声暴怒:“我打我儿子,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 第1324章 生生挨了一顿打 听听,听听,多么理直气壮的一句话,合着是她儿子,打的快吐血也不要紧,身为父亲的安宁王,连踹一脚都不行。 不过,很快姜舜轶就感谢父亲那一脚了,很显然,长公主的火力转移了目标,无辜且愤怒的安宁王被骂的一脸茫然。 他不是在教训孩子吗?怎么还错了? 于是,他抗议了。 “这也是我儿子……” 孟思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了嘴。 行行行,你一个人的儿子,你打得,你打得。 一旁的林嬷嬷心惊胆战的,过去这么多年了,长公主好突然的爆发啊,她原本还以为,殿下会一直沉寂下去,原来,她也会这般宣泄。 姜舜轶看没人管自己了,连忙朝林嬷嬷使眼色,干啥呢!还不赶紧把他带下去,再留一会儿,真的要被打死了! 林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她知道长公主一向疼爱孩子,此番这般暴打,心里定是不忍的,那拿板子的手还抖着呢。 她连忙让人将轶少爷架了出去,孟思敏就要追上去打,林嬷嬷也顾不上规矩,一把抱住她的腰说:“殿下真舍得!那是殿下亲儿子,打也打了,轶少爷知道错了,您在追出去打,轶少爷受不住的!” 孟思敏被她抱着,听着她的话有些脱力,板子从手里脱了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身子还在颤抖。 “打死就打死了,反正也不听话……” 林嬷嬷连忙呸了好几声,说:“殿下这是干嘛呢!大过节的怎能说这话,轶哥儿知道错了,他回来便是认错了,您这样下狠手打他,怎忍心呢?轶哥儿都这么大的人了,方才竟是一点也没躲……” 这么一说,孟思敏也慢慢平静,想到方才自己几乎是下了狠手去打的,那孩子平时鬼机灵,一看到板子准是要跑,可方才他是一下也没躲,生生的挨了一顿打。 可随即孟思敏就想明白了,他哪是认打,哪是认错,他知道自己必然发怒,也知道自己有不该,他挨一顿结实的打,可这事,依旧没完! 打完以后,孟思敏也后悔了,都那么大的孩子了,小时候都没打过几回,如今大了倒是挨了一顿好打,可打了管用吗? 他小的时候爱吃蜂蜜,又调皮捣蛋,总认为自己去掏蜂窝弄出来的蜂蜜不一样,被叮了满脸的红肿,幸好不是马蜂,没有毒,养了好一阵子,伤养好了,也挨了一顿打。 哪知那孩子根本就是记吃不记打,等伤好了之后,他还是敢去掏蜂窝。 所以,打他哪里能解决问题? 他不怕打,喜欢做的事就算挨了打也会去做。 那这一次是不是也一样? …… 除夕这顿团年饭,在王府到底是没吃起来。 长公主暴怒后心里不舒服就去躺下了,王爷不敢留也不好走,一时间没什么胃口,挨了打的姜舜轶倒是一口气吃了好几块糕点,而姜舜骁和容仪,睡到天都黑了才醒,这个时候,姜舜轶才被抬回去。 这个年过得,是真热闹。 …… 第1325章 吃饱喝足聊正事 姜舜骁在容仪前头醒的,醒来后发现外面没什么动静,也不着急起来。 直到茯苓进来,看他坐在床边穿鞋,往里面看了眼,见娘子还在睡,才小声道:“爷和娘子不用着急了,荣华院那边派人来说,今晚的团年饭不摆了。” 姜舜骁微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茯苓才解释道:“下午的时候轶少爷回来了,听说长公主动了好大的火,硬生生的给轶少爷抽了顿板子,旁边的下人没一个敢拦着,这会儿人已经抬回自个儿院里去了,想来现在也都没什么胃口。” 姜舜骁“嗯”了声,茯苓是个贴心的,她忙说:“咱们自个儿院子的小厨房也时刻准备着,若爷和娘子饿了,奴婢去吩咐一声,要不了多久饭菜就热了。” 睡了这么久,想来是饿肚子了,姜舜骁没说话,而是转身拍了拍容仪,等她悠悠醒来,两眼发懵的看着自己时,才说:“饿不饿?” 容仪这才连忙坐起来,姜舜骁大手压在被子上,说:“不去荣华院了,就在自己院子用,你若是饿,就让厨房简单做点儿。” 容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饿呢,这一天吃了那么多,饭后也没停嘴,睡饱了也不觉得饿。 茯苓连忙去倒了杯茶,恭敬的奉上,姜舜骁动作自然,直接喂给容仪喝,容仪迷迷瞪瞪,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呼了口气,问:“怎么又不去了?” 姜舜骁解释:“阿轶回来了,这会怕都没心思用饭。” 而后转过去对茯苓说:“让厨房做点儿清淡的,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姜舜轶许久不在家住,怕他院子里伺候不周,且他此番赶回来,又怕是饿着肚子,赶了趟打,当哥哥的得去看看他。 茯苓退下去吩咐,容仪也磨磨蹭蹭的起来,起到一半,就软软的趴在爷的肩膀上,说:“睡了这么久,还是好困呐,我现在越来越爱睡觉了。” 姜舜骁转过头看着她,笑说:“我睡了这么会儿,都担心一会儿该睡不着了,你若是困,便叫下人打点水来,伺候你梳洗完,你接着睡,我一会儿去看看阿轶。” 容仪摇了摇头,又挣扎着和他并肩而坐,而后说:“他一个人回的吗?” “应当没那个胆子把陆家姑娘带回来,若真带回来了,今儿下午也不会这么安然。” 话完,姜舜骁和容仪双双起床,容仪漱了口,披了件衣裳去了小卧房,姜舜骁则穿戴整齐,带着食盒去找姜舜轶。 夜色寒凉,随行的小乘缩起了脖子,被主子批了一顿,才忙将脖子露出来,又打了个激灵。 姜舜轶果然没这么早睡,姜舜骁进去的时候便听到一声哀嚎,下人看到他忙喊了声“骁少爷”,姜舜骁应了声,直接进了他的卧房。 轶少爷因身上疼痛,故而在发脾气,下面的人一步也不敢上前,皆畏畏缩缩的在门口,等姜舜骁来了,便让她们都退下了。 姜舜轶自顾自的生着气,听到声音后,眉目不耐的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兄长,当下这第一反应就是瘪起嘴,变脸比翻书还快,可怜兮兮的说:“你来做什么?” 知道他在闹脾气,姜舜骁让小乘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床边,又将适合放在上面,一打开,菜香四溢,这对饿了的人来说,简直是疯狂的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姜舜轶不争气的吞咽了口唾沫,但一想到自己下午“蒙受大难”的时候,有的人抱着美娇娘睡的正香,一点也没想到要来救一条无辜的生命,他就委屈,就生气。 带着控诉的语气,他说:“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弟弟啊?你还管我做什么?倒不如看着我被打死算了,如今想起来给我送饭来,我可不吃。” 姜舜骁语气温和:“我这不是来了吗?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能坐起来吗?” 到底是饿了,糕点也不能管饱,姜舜轶看了他两眼,见他果然很有耐心,想来也是为自己下午没能及时赶到救场而后悔吧。 他说:“坐不起来,得哥喂我。” 姜舜骁眉头跳了一下,神色虽未变,可动作稍微有些僵硬了。 他淡淡的看了姜舜轶一眼,不知他现在这性子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像个姑娘似的。 也不,容仪也不像他这样似的…… 但看在他下午挨了好一顿打,身边又没个知冷暖的人,确实可怜的份上,姜舜骁也由着他撒娇了。 亲自喂他肉粥,动作耐心细致,等他一口吃完,再喂点菜。 这种时候,有口热乎饭就很体贴了,姜舜轶一时间眼睛都红了,一边吃一边哽咽,一口肉粥还没咽的干净,他说:“哥,我太难了!今天下午差点没忍住,挨打的时候没一个人敢拦着,娘像是疯魔了一样,一下一下的都是下了狠手啊!可疼死我了!”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当时多凶残……我可是她亲儿子,从小也没这样打过我,我都回来了,正赶着大过节的,就是希望能好好聊一下,好家伙,话都不让我说完,摁着就是一顿打,爹还在旁边看热闹,还踹了我一脚……” 他话语时,唾沫星子带着一丁点肉丁喷在了姜舜骁手上,姜舜骁脸色微黑,用帕子擦去,说:“好好吃饭,吃完再说。” 姜舜轶哽了一下:“哥你也凶我?” 实在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太可怜了,姜舜骁叹了口气,竟也顺着他哄,说:“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同我说?” 这倒也是,姜舜轶静了好半晌,乖乖的吃了饭后,打了个饱嗝,前后不过三秒钟的功夫,他的脸色又凄苦了起来,很是痛苦的说:“我一回来就去荣华院了,这态度已经够好了吧!到现在,我娘也没派人来问我一句,只有哥担心我饿着肚子,话说哥院里的厨子手艺越来越好了……” 看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姜舜骁也不着急,只是看着他,半晌才道:“行了,吃饱了就聊聊正事。” …… 第1326章 相爱容易相守却难 姜舜骁话语平静,作怪了半天的姜舜轶愣了一下,而后收敛了一些趴在枕头上,看着脾气耐性越来越好的哥哥,心里有些羡慕。 在他的记忆里,哥哥的脾气何时这般温柔过?就说自己方才那么做作的样子,换成以前的哥哥怕是早就把碗一放,转身走人了。 他现在能这么耐心细致,和小嫂子脱不开关系吧。 果然,相爱的人会彼此成就,相互成长,他们都越来越好了。 姜舜轶叹了好长一口气,说:“哥,我这一回,算是栽了。” “怎么说?” 姜舜轶神色有些古怪,他说:“我原本以为我对如意只是想负责,可在一起待久了,好像又不是这样,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我想和她在一起……” 姜舜骁:“这次回来,没把人带回来吧。” 姜舜轶忙说:“那怎么可能,娘的态度那样,我把人带回来也是让人受气,不把这边处理妥当,我不会把人带回来的。” 听到这话,姜舜骁颇有些满意:“姜家的男儿,皆是负责任的好男儿,你既打定了主意,就要想想如何解决这件事,如意亦是长公主从小看着长大的,心里未必不喜,端看你怎么去做,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此番这事,在你眼里是负了责,可在你母亲眼里却是忤逆了她。” 姜舜轶睁着眼,眼神有些空洞他说:“这事不好处理,陆家如今就是一个空架子,小姨知道我喜欢如意,她倒是高兴的不行,想让如意跟我,我心里也清楚,若是娶如意,就当相当于娶了整个陆家,将来并不会轻松,小姨向来不是个省油的灯,那陆家原本就亏空的厉害,如今是谁做了陆家的姑爷,都是冤大头。” “……” “陆家的是对我而言并非是什么大事,可对我娘而言,她却不想我去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她不想我被人利用,我明白她的苦心,可有错的不是如意,她是个好姑娘,我不愿辜负了她。” 姜舜骁暗叹一声,想来自己和弟弟在姻缘上还真是天差地别,不过,也都各有各的不幸。 想来自己当初也好在容仪是个丫鬟,自己便是强硬些,耍些手段,人便在身边,逃不走的,可陆如意不同,从一开始便是正儿八经的陆小姐,她和姜舜轶的路,便注定不会顺遂,再加上,长公主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那陆家原本就不算什么,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长公主的态度,就算你耍无赖硬将人娶进家门来,长公主若是不喜,那如意在王府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如意不同于容仪,她若嫁给你,长公主便是正经的婆婆,婆媳关系若是从一开始就冷了,那可就很难捂热了。” 姜舜轶:“这我又何尝不明白?我娘一门心思想给我娶个高门贵女,若说陆家以前也是不差的,是到了这一辈才落下亏空,越走越差,按道理来说,娘对如意应该是很满意的,如意和她那个妹妹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她可是出了名地名门淑女,走到哪里都会引人称赞一声,就算从小没有生活在京城,那也是叫得出名字的,再加上知根知底,她若能嫁与我,我娘应当放心才是,区区一个陆家,如今已成了这个样子,随便如何都能解决,可是,我想找一个真心实意和我过日子,踏踏实实的人却不容易了。” 姜舜轶年纪虽不大,可若说明事理,他也是有一套见解的,是以,对于自己的婚事,他绝不会只听父母安排,若自己喜欢的不能得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还正经的说:“咱们这样的家族,你当初已经娶了秦家女,便是强强联合了,我若再娶一个高门淑女怕也是不妥。” 这理由…… 姜舜骁笑了,说:“有何不妥呢?你的舅舅是皇上,舅母是当今的皇后,你从一出生便是正而八经的高门子弟,母亲身为长公主,父亲又是王爷,你这身份在孟国,除了皇子,已经是独一份了,你若是娶得太差,才会叫人不满意,你娶得越好,大家才会都满意。” 姜舜轶瞪着眼:“可我姓姜啊!” “阿轶,你说的这些理由,都不能成为你非要娶如意的借口,孟国才成立多少年?正是需要有更多的忠臣效忠的时候,便是几大世家强强联合,恐怕也是陛下喜闻乐见的。” 这算是初一代同皇帝打下天下的人,若怕那功高盖主,怕权势相联,也不会是现在。 姜舜轶:“……今天回来的时候,我都打退堂鼓了,准备去宫里求舅母,求舅舅,如果舅舅和舅母能为我和如意的事定下婚约,便是娘也不能说什么。” 幸好没这么做。 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婚姻大事,皇帝和皇后定不会就这么给他定下,他们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卸下身份,也都是家人,自家侄子的婚事,身生父母没表态,当舅舅舅母的又怎可能抢先就定下? 这不是激化家族内部矛盾吗? “我回来的时候,拉着如意的手,磨破了嘴皮子让她等我,我一定会让娘同意,待夏日来临就去她家提亲,可现在看来,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如意是什么态度?”姜舜骁问。 姜舜轶默了一会儿:“她心里应当是有我的,可她的顾虑太多,她是个心善的姑娘,她总说怕耽误了我……谁怕她耽误?我就怕她先退缩,那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 姜舜骁说:“此事你应当是深思熟虑了,相爱容易相守却难,你和她的事我不便插手,可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定能替你处理妥当,你和如意的事,只能由你自己解决。” 姜舜轶神色复杂,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兄长之间没什么母慈子孝,他说不便插手自然是真话,只是…… “好,我的婚事,定要自己把握住,这一次,我不会退让。” 好不容易才说定了如意让她等自己,可不能让她失望。 …… 第1327章 只管等我们的好消息 姜舜轶从小顺风顺水,他想要的几乎没有什么不能得到,再加之身份高贵,几乎是所有人都捧着的。 如今,他想要的感情却不那么顺遂,也算是上天考验他了。 但好在他有一个特别好的品质,那便是独立,有自我主张,而非旁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听什么。 所以,在如意这件事上,他不曾退让,一直都很有主张。 见他如此坚持,姜舜骁也觉得欣慰,他说:“难得你这样坚持一件事,既然你打定了主意,就一定要遵从本心,若他日你能迎娶如意进门,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需想起今天你说过的这番话。” 顿了顿,他又将话敞开了说,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当初如意为何来王府,你也应当清楚是为了什么,但她这个人是个心地纯良的,她本是带着任务靠近我,可她却从未做过逾矩的事,只有她那个妹妹,向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如今也受到教训了,想来是学乖了,你若要娶如意,今后必然会和她那个妹妹打交道,如意心地纯良,她这个妹妹鬼点子却多,你需得提防。” 姜舜轶面色微沉,却说:“这一点兄长大可放心,诗意早就受到了惩罚,想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见他早有想法,便也不多言了,只说:“你好生歇息吧,天色已晚,我也回去了。” 姜舜轶“嗯”了一声,又问:“小嫂子怎么没来?” “天黑路滑,她怀着身孕,刚刚才醒,便没让她过来。” “待我向小嫂子问好。” “嗯。” “……还有,你和小嫂子,又准备如何呢?” 在他的认知里,兄长是存了把小嫂子扶正的心思的,可小嫂子的身份摆在那儿,若想扶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显然,他这些时日担心自己和如意的事,不曾了解京城的风向和动静。 姜舜骁勾了勾唇角,到也没坦白了说,只道:“我和她的事要比你和如意容易得多,你不必操心了,到时候只管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看他如此轻松的模样,姜舜轶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了,他叹了一声,说:“行吧,也没什么比我更糟糕了……” 姜舜骁收拾好食盒便走了,小乘跟在身后,问:“主子为何不明言娘子的身份呢?” 姜舜骁按了按额头,说:“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我若提出来,又要耽误一阵时间,我乏了,要回去睡觉,等他好些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乘若有所思,又说:“不知为何,属下总有种预感,轶少爷和如意姑娘的事,怕是能成。” 这种预感不止小乘有,姜舜骁也有,可未来的事哪里说得准呢?长公主严格把关,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打保证。 风吹冻人骨,吹的久了似乎也感觉不到冷了,小乘吐了口白气,又说:“可真快呀,轶少爷也要娶亲了。” …… 第1328章 主子待他,独一无二 可不是很快嘛,王府共就两位爷,两位小姐,如今爷都要成亲了,很快,就是下一辈的事了。 听他感叹,姜舜骁颇有些好笑,他忽然问:“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人?” 话刚问出口,便明显察觉到小乘有一丝的局促和紧张,姜舜骁看了他两眼,便见他两颊通红,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这个当哥哥的,动作还没妹妹快,说不定将来你妹妹嫁人,你还单着……” 说到此处,语气微转,自我反省了起来,说:“也怪我,你跟了我这么久,竟是忘了关心这桩事,说说吧,你若心有所属便告诉我,我帮你看看,帮你做主,如今还在京城,你动作快些,还能培养培养感情,等到时候打起仗来,一离京,便不知是多少个日夜。” 听着前面的话,小乘还有些心动,可听到主子说完后面一句话时,那颗躁动的心又沉寂下来。 小乘说:“属下自知并非是宜嫁的人,多么好的姑娘属下都不愿耽误,战场伤生死难料,我怕害了人家姑娘。” 这并不是小乘一个人的想法,大多数在外打拼,命交在别人手上的人都会有这种想法,怕自己一去不回,怕姑娘嫁了自己,终日心惊胆战,只怕哪日就成了寡妇…… 像他们这种一半踏入鬼门关的人,便是只争朝夕,不问未来,除非这天下太平,再不会起战火,给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他们也才能安稳下来,安心的娶妻生子,不怕辜负家人。 听了小乘的话,姜舜骁也沉默了一阵,说:“你跟了我许久,许多地方都与我相似,如今你的想法,便是当初还未成亲时,我的想法。那时候浴血奋战,不知还能不能喝到明天的一口热酒,也曾想过,像我这种把命交出去的人,如何娶妻生子?如何能许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说的再难听一些,嫁给他们,便相当于做好了做寡妇的准备。 小乘沉默下来,心情难言的低沉,姜舜骁又说:“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如果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便是只做一日夫妻也是赚了,况且,还需传承香火啊。” 小乘目光微闪,传承香火,也是他的重任。 “家国总有太平的一天,我们不会一直打仗,你本就有功名,若是将来成亲想出去开府也不成问题,江山代有人才出,振兴大孟的重任,不会单单压在你我头上,所以,你该成亲还是成亲,莫要担心此事,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定保你未来顺遂,若你不愿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我也……” 还不等他说完,小乘立马道:“属下誓死效忠主子!” 姜舜骁顿了顿,才说:“好,既然跟着我,我也不会亏待了你,此事我便交给娘子,我也想看着你成婚。” 小乘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他从未想过这些事,也从不觉得主子还会操心他的婚事,他和妹妹能平安长大,练就一身本事就已经是主子的再造之恩,他不奢求更多,可事实就是这样,主子待他,独一无二。 …… 第1329章 没事找事的姜舜骁 夜色掩映,两人回到了长留,最终小乘还是红着脸和眼应了主子的话。 哪个正常人不愿成家呢?对于小乘来说,成家立业,立业走在了前面,他如今也有一笔不薄的资产,若想娶个媳妇不成问题,再说功名……只不过是他更愿意待在主子身边,做他一人的长随。 睡觉前,姜舜骁把小乘的终身大事交给了容仪,像这种事,还是要女人来安排才能妥当细致,若是让他决定,怕就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了,可那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他自然是疼爱的。 容仪应下,也觉得小乘到了适婚的年纪。 就在她想有那家良家小姐配小乘时,姜舜骁忽然说:“元炳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也还未成婚……”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道低沉带着威胁的目光,讪讪的闭了嘴。 容仪冷哼了一声,说:“你不会是想让我管他的婚事吧?那我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 姜舜骁:“我可没说,只是想到他了提一嘴。” 容仪没搭理他,转过身背对着他,俨然是气到了,气他三番五次的没事就把元炳提出来遛一遛。 看她有情绪了,姜舜骁贴了上去,温柔小意的哄道:“我不过去没过脑子顺口说的,也值当你同我生气?” 她不理,姜舜骁便伸手去摸她的肚子,笑说:“肚子慢慢变大了,脾气也慢慢大了,以后在你面前我都不敢说话了。” 容仪板着小脸,忍了又忍,忽然嗤笑了一声,说:“爷没错,爷怎会有错呢?爷只是心疼跟随您的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爷的元妻如今也未成亲呢,到底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又是爷的表妹,爷不打算管管?” 姜舜骁怔了一下,这是他大意了啊,竟忘了这一茬,也算是亲手递了个把柄在她手上,还无可反驳。 他低叹了一声,与她咬耳朵,道:“傻瓜,她的婚事自有她父母把关,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表哥说嘴。” 容仪阴阳怪气道:“爷不热心肠了?” 姜舜骁:“……” 容仪继续说:“爷怎能厚此薄彼呢?元炳是您的副将您能想到,秦家小姐还是曾嫁过您的表妹呢,岂不更加刻骨铭心?” 姜舜骁捏住她的小手往怀里带了带,说:“算我错了行了吧小祖宗!我就提了个人,你便不得了了,莫不是心里有鬼?” 这话一出,今晚就别想睡好觉了,容仪立马就炸毛了,躲开他的怀抱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说:“什么话都是你说了,你还要污蔑我?分明是你先提起来的如今又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还心里有鬼,真是活见鬼了!没事找事! 姜舜骁出口就后悔了,大晚上的,非要同她逗嘴做什么?她穿的单薄,就这么坐在床上未盖被子恐会着凉,姜舜骁拉着她的胳膊往下带,语气温软,说:“有话就在被子里说,你这样容易着凉。” 还着凉,容仪心想,心都拔凉拔凉的了,还怕着凉? 第1330章 娘子还需适应呐 平日里吃饭都恨不得黏在一起的恩爱小两口,竟在新年的第一天就斗气吵嘴,也是稀奇了。 主要是姜舜骁挑起来的,这火怕是很难扑灭。 姜舜骁见哄不好了,伸手直接将她压了下来,整个困在自己怀中,怕她挣扎着起来还将一条腿压在她身上,整个动作都避开了她的肚子,容仪不察,又力不敌他,就只能任他“鱼肉”。 “松开我!自知理亏就用蛮力,怎么还能这样的?” 姜舜骁也不反驳,只说:“我怕你冻着我的小心肝了,生气归生气,还是在被子里生气暖和些,现在同我好好说话。” 容仪憋红了脸,翻了个白眼:“谁没有好好说话了?我一直都在好好说,是你不讲理!” “好好好,是我不讲理,天都黑了,睡吧。” 好家伙,把人气饱了他就知道该睡觉了,那方才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存心惹人不痛快? 容仪扳着他扣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说:“别这样抱着睡,不舒服!” “睡着就好了。” 容仪咬着牙:“这样我睡不着!” 姜舜骁睁开了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要是睡不着,那我可就不睡了。” 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也气了,扭头看着他,正想控诉,便一眼撞进了他黑沉的眸子,暗欲染透了底,那是容仪熟悉的目光。 容仪猛地转过头,把眼一闭,这会睡也是能睡了。 姜舜骁:“……” 若是真睡不着也不妨事,再坚持坚持又能如何? 闹了一会儿,陡然安静下来,也确实困了,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大年初一自然是热闹的,虽外面管的严,但上门来拜年的也不少,长公主强打着精力去招待客人,容仪一早起来也被叫过去,一时间成了焦点。 谁不知她的身份,如今竟被长公主带在身边亲自指点,倒是稀奇了。 而如今容仪面对这些或善意或不解的目光也能淡然了,不管如何,她命该如此,便要力争上游,从前落后了许多,如今要抓紧补上。 容仪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一套,再加之脾性温柔善解人意,很多话题也都能说的上嘴,一时间也被世家夫人夸赞,风头无限。 孟思敏昨日劳心劳力,今天精气神就差了些,虽有胭脂水粉相补,也只能看着表面精神,但内里早就疲倦,好在容仪不怯场,也为她分担了不少。 直到容仪身子不适,几欲要呕,孟思敏才让她去后面歇息,旁人看她大着肚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平日里容仪都在长留养着,鲜少会这般接待客人,那些世家夫人个顶个的能说,她也是陪聊陪笑着,时间久了自然难以适应。 等被扶去了内室,躺了会儿,又喝了点水压了压,这才算好了一些。 白婆婆虽心疼,却也一脸高兴,她说:“今天是娘子的第一步,虽磨人了些,可总算是走出来了,往后这样的场合必不可少,娘子还需适应呐。” …… 第1331章 秦家人至 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就算曾在秦国公府跟着秦黛珑学到的那些礼仪,也不是从小就按照豪门贵女的标准来培养的,再加之怀了身孕,方才笔直地坐了半晌,就已经叫她吃不消了。 容仪歪榻上,对昕蕊说:“给我按按肩吧……” 昕蕊上手后,容仪又说:“那些夫人太过热情了,从前我在她们眼中也不过是个丫鬟,如今,是以妾室的身份,被长公主带着接待客人,想来在她们眼中还摸不清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言语间颇多试探和讨好,哎……倒不如和以前一样我还自在些。” 白婆婆笑:“外头那些夫人,个顶个的狡猾聪明,看着娘子如今的模样,自然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待娘子,娘子从前只在长留,也不用管那外面的事,可如今不一样了,等到娘子做了正头的夫人,更是免不了的要去应付,老奴知道娘子的性子,可既然身份不同了,许多事便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您不是常说想和大人肩并着肩,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吗。” 容仪勾了勾唇角,虽然心中有万般不适,可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好事,从前的容仪是沉寂的,而从此以后,她须得站起来,还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对得起那么多人的爱护和庇佑。 昕蕊按的她舒服,也只“嗯”了一声,许久无言,慢慢的闭上眼,快要睡着了。 白婆婆看她这个样子,也是心疼,便在她耳边轻声说:“娘子歇会儿吧,若长公主那边来人,老奴再叫您。” 容仪长出了口气,半晌才睁开眼,喝了口醒神的汤水,说:“不用了,今天客人多,我歇会子就出去。” 话完,也是不靠着了,靠久了就容易犯困,倒不如这般撑着,静坐会儿再出去。 而后,又喝了两盏茶,容仪刚想说出去的时候,林嬷嬷过来了,只带了句话:“前厅不忙了,殿下吩咐让娘子不必过去,就在此处歇息,等传话来了再去。” 这便是没有长公主的命令就不用过去了,容仪应了,却怔了片刻,而后才说:“今儿……秦家是不是来人了?” 林嬷嬷脸色微僵,只笑道:“今天客人来的多,奴婢倒是没有仔细……” 这么回,容仪便知道秦家人十有八九是来了,看来长公主是有意不让自己和他们碰面。 而对于容仪,也并不是很想见到秦夫人,得了长公主的话,也就心安理得的留下了,从榻上挪到床上,说:“你们在那边坐会儿吧,我睡会。” 看娘子脸色并无异常,白婆婆也不多问,拉着昕蕊就去外面候着了。 说是睡,其实哪里睡得着呢,容仪躺在床上,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秦黛珑,今天……她会来吗? …… 事实上,秦黛珑没有来,就连秦家人会来都是在意料之外的,王爷和姜舜骁接待男客,场子设在另一处庭院,秦夫人便去了荣华院,一堆世妇贵女皆在此处,她既来了,也晓得会有些尴尬。 孟思敏收到她要来的消息时简直是愣在当场,等看到她了又是一副面孔,笑着对她说:“秦夫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本宫好去相迎。” 此刻的秦夫人笑容端庄,也不见疏离和平日里的淡漠,她说:“臣妇来拜年,也是多有叨扰了。” 孟思敏忙说:“这是哪里话,夫人能来,本宫高兴的很。” 而后又让人在她下首留了个座,让秦夫人过去,以示亲昵。 旁人看在眼里,或震惊,或在心里腹诽,不是说王府和国公府闹得十分冷淡吗?如今看来,也还好吧!秦夫人都亲自过来了,长公主又是以礼相待,哪里像是有隔阂的样子? 可也有人能明白,后辈之间的婚事虽没能圆满,可终究是造化弄人,就算联姻失败,两家人的感情也还在,又是当今皇帝的左膀右臂,怎会分崩离析呢。 秦夫人来之前就听说了长公主今日将容仪带在身边,是以,等她落座后,便带着笑眼,环顾四周,没看到人,便收回了目光。 她就说,长公主怎会在这样的日子带一个妾室过来,也不怕被人说嘴。 妾室,多么登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而此时,刘将军家的嫡女正从外面回来,她腹痛难忍,出去了好些时候,如今浑身通畅了,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才进去,是以,她出去之前,容仪还在屋里,等她回来的时候,容仪早就下去歇息去了,她一时也没注意到秦夫人,一进屋便将目光放在了原本容仪的座位上,没见到人,便开口问了:“傅娘子呢?” 自然不是高声问了长公主,只是询问身边的母亲,但刘家女郎声音不掩藏,也是落到了别人耳里了。 秦夫人拂茶盖的动作一顿,神色微变,喝了口茶后便静下来了。 刘夫人有些尴尬,朝女儿使了个眼色,说:“傅娘子身子不适下去歇息了,你找她何事?” 刘女郎目光坦然,说:“方才聊起干花,还没聊完呢……” 刘夫人笑着打断了她,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一会儿不忙了再问吧。” 刘女郎明唤若绮,将门虎女,心思明媚,也很细腻,看到了母亲的眼色自然知道不能再问了。 一时倒是静了下来,刘夫人堵回了女儿的话,刚准备换个话题,就看到秦夫人笑眼模样,声音温柔的问:“方才说话的是刘将军的千金吧。” 刘夫人心里顿了一下,却笑回:“正是小女。” 秦夫人笑意更深,她说:“一晃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我还记得有年在府上办花茶会,刘夫人曾带千金来府上坐过,当时稚嫩,如今怕是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吧。” 夫人之间谈说起这个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可刘夫人心里清楚,秦夫人突然打起招呼来,怕也不是真的想认真聊一聊儿女们的婚事。 只是笑,说:“若绮年纪尚小,还不曾考虑,她自己玩性也大,想着留在身边磨磨性子,再谈以后罢。” …… 第1332章 珍惜当下和身边的人 刘夫人态度明确,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扯女儿的婚事,还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 倒不如此时不合适,而是同秦夫人聊起不合适。 方才女儿才提起那傅娘子,谁人不知傅娘子和秦家的渊源,本就是十分尴尬的事,秦夫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攀谈起来,若说是单纯的聊聊天那才有鬼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会为女儿谋幸福,私下里也打探过不少人家,有属意的,所以更不想将女儿的大事拿出来说道。 被三言两语堵回来的秦夫人也并不气馁,她笑着说:“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和刘夫人也有同样的心情,对于女儿的终身大事慎之又慎,唯恐她嫁的不好,将一辈子都赔进去了。” 这话说的,大家都有些沉默了,当初秦黛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秦夫人此番这话,怕不是明着打王府的脸? 孟思敏笑得温和,她什么场面没见过?总不会因为秦夫人含沙射影的几句话就丢了体面。 这话说的刘夫人只能干笑,孟思敏却开了口,说:“对于儿女,做母亲的都是同样的心情,本宫无福,没能得女儿,只一个儿子,这般年岁了也没个着落,本宫这心也跟油煎一样,为他细细打算着……可却是不容易,嫁女儿和娶媳妇都不是容易的事,女儿嫁的不好是毁了一辈子,可这媳妇若是娶的不好,也是一辈子的事,娶妻娶贤,而这贤的标准,也不是容易达到的,娶妻不贤,连带着后辈都不会过的顺心如意。” 这话多少带了点嘲讽的意味,也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 长公主一发言,下面也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将气氛转热。 “是啊,我家那庶出的幼子,向来受宠,当时便是随了他的心意娶了一个良家之女,可到底门不当户不对,如今两人过的也是没滋味……” 当家的主母说起家中庶出的孩子,多少有些不怀好意,且还是将孩子婚后的事拿出来说嘴,也着实是有些刻意了。 大年初一,谁也不爱听这些有的没的,那夫人话音刚落,另一位夫人也说了:“我家孩子是个有主意的,我和他父亲磨破了嘴皮子,他却不乐意,说什么还未立业,怎好先谈儿女情长?一番话堵的我也是没话好说。” 显然此话十分能引起共鸣,便有夫人说了:“如今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啊,多说反而不好,他们还会觉得唠叨。” 话题一敞开,秦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先前说庶子的那位夫人也讪讪的说起了旁的。 刘夫人却不怎么搭话,只是笑着听着,偶尔说两句,再将目光放在女儿身上,看她神情游离到天外去了,便轻声说:“若是坐不住就去外面玩会儿,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 刘若绮确实向来不爱听这些妇人说这些,只觉得莫名虚假的很。 可她方才已经出去许久了,再出去怕落些闲话便摇了摇头,无聊是真无聊,若是在自己家,她大可以出去耍剑去,可在别人家呢,出去也是拘束,倒不如待在这里,还暖和些。 渐渐静下来的秦夫人心情也沉闷了下来,这些人倒是人精,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是长公主,更让她意外,她若没听错,方才长公主是在为姜舜骁说话吧…… 什么时候,他们也母慈子孝了起来?真是稀奇。 她今天也没想挑事,毕竟是欢庆的日子,没得让人心情不爽,可到底是来了,看着人家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心里就不平衡了,凭什么?这些日子过去了,秦家几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反观他们,倒像是在这个时候拧成了一股绳一致对外了。 一想到自己女儿受的罪,心里就钝钝的难受,黛珑以前也是一个乖巧惹人疼的姑娘,可现在呢?她的沉默寂静,险些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崩溃…… 或许今天就不该来,来了也是白白难受一场! …… 秦夫人这边失意,秦国公和秦瀹却还好,两人见到王爷和姜舜骁一如既往,有些事想开了,也都彼此放过了,再加上上下几辈人的情分在,再是如何也不会僵硬到哪里去。 安宁王和国公爷自然不会缺话题聊,两人聊起了旁的,姜舜骁和秦瀹单独在一处,两人都有些沉默。 这其中关系复杂,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两人先是聊起了疫病,又聊来年的打算,差不多聊了几句,便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姜舜骁才问:“表妹如今可还好?” 秦瀹看着他,看他说起黛珑时的淡然,一时间心中苦涩,许多话也不需要说的多么漂亮,他直言:“她不太好,经历了那些,几乎把她打倒了,这些日子她不好过,母亲跟着担心……” 姜舜骁看着他,只说了一句:“都会过去的。” 人生很长,这只是其中一小段罢了,都会过去的,等过去了,便都如常。 秦瀹只是笑笑,没再说黛珑,反问:“容仪呢?她好吗?” 姜舜骁说:“今天同长公主接待客人,这会在后面休息,怀着身孕辛苦些,这样旁人也不能替她分担。” 秦瀹目光暗淡,过了很久,声音暗哑的说:“对她好些,她这些年很不容易。” 姜舜骁看着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情,也只是“嗯”了一声,他的人,自然会对她好,原也不需要旁人来提醒。 说完这些,两人似乎就没什么话了,眼见气氛又要沉寂下来了,姜舜骁突然说了句:“就算这门亲事不在,我依然是你们的表哥,我娘和你的娘是亲姐妹,这一层关系,我从没有忘了。” 秦瀹眼皮微颤,他抬头看着姜舜骁,忽然笑了一声,说:“你倒是能想的开。” “没什么可想不开的,过往的一切都是过去了,和现在没关系,现在过得好比什么都强,我原本也不在乎那些,我只珍惜当下和身边的人……” …… 第1333章 到底是庸人自扰了 其实,想不开的从来都不是姜舜骁,也不是容仪,在过去那样的往事中,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或许只有秦家人。 到现在他们都深陷舆论中,哪怕那些话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明说出来,可也是诛心了。 对于秦瀹来说,妹妹的失格,还有容仪,都不是轻易能放下的事。 如今他可以保护妹妹,却也想管一管容仪,至少知道她过的好……但如今看来,也许真是他想太多了,容仪的过去同他没有关系,未来也同他没有关系,倒是自己可笑了。 秦瀹笑了笑,说:“到底是庸人自扰了。” 姜舜骁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才问:“听说这些日子姨母在为表妹另寻良缘。” 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秦瀹大方承认了,说:“这件事到底是闹得沸沸扬扬了,黛珑也不愿意。” 姜舜骁:“她年纪还小,经历了这些变故总要给她一点时间,让她缓过来,也希望她能成熟一些,以后理智对待感情。” 这话,便是站在哥哥的角度上说的了,秦瀹苦涩一笑,说:“若是真心实意的感情,有时候想要理智也没那么容易了,就像当初表哥对容仪一样,若是理智用事,如今怕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话没的反驳,姜舜骁沉了口气,他清楚自己说的理智是什么,秦瀹也清楚,不过这话本来也有毛病,不需辩论,也无需辩论。 姜舜骁其实还想问姨母,可其实不用问他也清楚,怕是心里也一样不能过去,不然,如今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便问了他:“那你呢?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如今是什么打算?” 秦瀹稍有迷茫,只说:“我不急,家里的事都尚未处理好,慢慢来吧。” “我听说长家的小姐经常寻你。” 这话也不能是听说了,想来是因为他原本就与长家走的近,所以本身就知道吧,秦瀹神色平静,说:“只是投缘罢了,莫要多想,人家年纪还小。” 姜舜骁笑了笑:“年纪也不算小了罢,若是看上眼了,再相处相处,等定下来约莫也要一两年时间,阿瀹,你也得为自己打算了,秦家就你一个儿子。” 话是关心的话,可听在秦瀹耳里却有些莫名的刺耳,他深吸了口气,含糊的应下,声色有些凄凉,说:“我没有表哥的福气,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在一起。” 姜舜骁不语了。 外头出了太阳,这里气氛有些沉闷。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相熟的人来喊两人游戏,两人皆松了口气,端起另一副面容走过去,方才的一切,都随风而去。 …… 容仪实实的睡着了,等她醒来正到饭点,可不知为何,一醒来就有些气短胸闷,头也有些晕,容仪深吸了两口气,几欲作呕。 白婆婆见状,连忙过来伺候,听她说略有不适时,再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多半是因怀孕所故,再加上这屋里香味过浓,怕是这味儿也不大能闻得。 白婆婆去开了窗,外头有太阳,也没吹冷风,散散屋里的味儿,兴许娘子会好受一些。 …… 第1334章 还未议亲的千金 静了会儿,容仪还是有些不适,白婆婆便让昕蕊去前面回个话,看娘子这样,怕是去不了席面了。 皆是生养过的,也知道孕妇身子无常,是以,这话传过去了便也安心了。 容仪长叹了口气,说:“也是奇怪,平时都好好的,偏偏今天这身子骨不争气,非要恶心一番。” 白婆婆安慰道:“孕妇都是这样,娘子肚子里的这位小主子已经是十分贴心了,不怎么折腾娘子,依老奴看呐,它这是心疼娘子呢,想着今天外面人多事杂,便让娘子有个正经的理由,好在这里安心歇息,不用前面去应付。” 昕蕊也说:“今儿年初一,前面就已经开了三张席了,且来的都是至亲好友,虽说对娘子颇多问候,可若娘子个个都应付,也是伤心劳力了。” 况且…… 昕蕊顿了会儿,又说:“刚才刘将军家的千金看见奴婢了,说一会儿用完饭便来找娘子说会儿话。” 容仪微怔,而后一笑,这位刘千金算是今天才认识的,以前只听过这么个人,说是很高冷清雅的人儿,可今天聊了两句,也还算投缘了。 白婆婆却起了心思,她说:“这位千金,怕是还未议亲吧?” 容仪:“没吧,看着年纪也不大。” 白婆婆:“她是刘将军的嫡女,刘将军又曾带过大人,也不知这位小姐和咱们大人,是否曾是相识。”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默了默,而后笑了,说:“许是吧,一个是将门虎女,一个是将门虎子,应该多少会有点儿联系。” 白婆婆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容仪捧着茶杯,喝了口,说:“不用担心,只是投缘罢了。” 那会子她看自己的眼神,很纯粹,也很明朗,若是有其他,想来不会那么安宁。 容仪的话虽在前头,可到底没接触过这个人,又怕是个隐形的威胁呢? 是以,在没看到刘若绮之前,白婆婆的状态一直都紧绷着,若那位小姐对娘子有个什么,她要立马挡在前头,不能让她得逞。 等过了半个时辰,刘若绮果然来了,一脸冷艳,目光淡漠。 白婆婆给她沏茶,等茶温了,她便一口饮下。 容仪笑问:“刘小姐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知吃好了没?” 刘若绮坐的板正,说:“吃饱了,刚刚好,再多吃一些,怕这体型就保持不住了。” 刘若绮说她若不控制自己,很容易就胖了。 而后又看着容仪,怀了身孕的她依旧四肢纤细,一点也不臃肿,真是看了让人眼热,她说:“我见过旁的孕妇,怀了孕以后皆肚大如盆,四肢浮肿,不像你这般,若是不看肚子,都不知道你怀着身孕。” 容仪面上一热,笑说:“许是体质如此吧,上一胎也是这样,肚子一下子就大了,有时候就觉得身子重的难耐呢。” 刘若绮叹了一声,说:“我爹有些胖,我也易胖,若是自己不稍加控制,都没得看了。” 倒是很少有姑娘能直面自己的体态,刘若绮也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 第1335章 你认识元炳吗? 白婆婆看了她好几眼,看她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做作,一时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吧。 其实刘若绮不胖,高高瘦瘦的,看着清冷又优雅,容仪说起时,她说:“你平时怎么锻炼身体?” 容仪愣了一下,两颊微热,说:“我平日里不怎么爱动,便是在自己院子里走走就罢。” 刘若绮哼了一声,颇有些“凄苦”,说:“你随便走走都不怕胖,我却要经常活动,将一身的肉练得结实了才算放心。” 容仪惊诧:“你也有肌肉吗?” 刘若绮摇摇头:“哪里会允许我练成那样。只要能保证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倒也是不错了。” 容仪身边没遇到几个胖子,头一次见有人为身材苦恼,而后一回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刻意的管理身材,但爷说过她身材好…… 想到此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容仪眨了眨眼,便听到她问:“你平日里吃什么呢?食肉吗?” “吃呢,我偏爱辣,偶尔清淡,并不挑食。” 刘若绮沉默了,说:“有段时间我胖了,天天吃白菜,过了一个月才瘦下来,也容不得我挑不挑食了。” 这个话题不怎么适合容仪,刘若绮自己也发现了,她叹了一声,有些自言自语的,说:“你说,那些当兵的喜欢胖的还是瘦的?” 白婆婆抬眸看了她一眼,更加沉默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千金小姐,她那张小嘴里,好像什么都敢说…… 这个话题,容仪还是有发言权的,她轻咳了一声,说:“这个也得分人罢,有人喜欢胖一些的,有人喜欢瘦的,民间有句话说,胖女好生养,可我见过的贵族小姐,却没几个长的很胖的。” 可见,就算是以胖为好,大多数的姑娘也更喜欢瘦一些,养眼些。 刘若绮看着容仪微红的脸颊,说:“姜大哥肯定喜欢瘦的,就像你这样的,不过……他应该更喜欢你的脸吧。” 毕竟容仪出了名的不是身材,是那张神羡人妒的脸。 容仪臊的慌,闭上了嘴没有说话,就算是,那又怎么好说? 看她静默,刘若绮抿了抿唇,又问:“你跟了姜大哥这么久,应该也认识他身边的副将吧?” 容仪点了点头。 “那你认识一个叫元炳的副将吗?” 容仪眼皮微颤,端起茶杯半掩住面,道:“……认得的。” 刘若绮眼里一下子闪了光亮,她深吸了口气,一点也不掩藏,直问道:“那他喜欢胖的还是瘦的?” “咳……咳咳!” 和她聊了这也许久,知道她是个不藏心眼儿的,有话便直说了,可容仪也没有想到,她能这样直接,一时不察,再加上她突然提起元炳,让容仪一时也摸不到头脑,便被含在口里的茶水呛到呢。 昕蕊连忙轻抚容仪的背,替她顺气,容仪捏着帕子摆了摆手,说:“咳……没事。” 而后看向刘若绮,她眼神坦荡,仿佛在问:有这么惊奇吗? 容仪说:“我不曾问过,也不太清楚……” …… 第1336章 能否成一段佳话? 这是个十分正常的回答,若容仪能答出个一二三出来,才是可疑了。 早知道的答案,可听到容仪这么说,刘若绮不免有些失落,她叹了一声,很平静的说:“我这样问你,你应该猜出来了,我喜欢他可他却不喜欢我。” 容仪眉头微微一跳,有些默然,她猜出来了,但也还是有些震惊。 也抵不住好奇,问:“你和元炳是怎么认识的呢?” 刘若绮抿了抿唇,倒也不隐瞒,说:“小时候我曾随母亲去边关探望父亲,一路凶险,等到了边关,身边的侍卫所剩无几,好在我和母亲平安到达了父亲身边,可在哪之前,我们遇到了一窝土匪,若不是元炳赶来相救,我和母亲怕是在玉林关就要殒命了。” 这个事说出来,不可谓不惊奇了,看容仪讶异的样子,刘若绮弯了弯唇角,说:“是真的,去时曾给父亲寄过书信,他便派了元炳来接应我们,那是我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然后……遇到了他。” 说到元炳的时候,她的眼中明显有温柔的神色,容仪沉默了一瞬,才说:“若是如此,也是一段佳话了……” 实则是容仪不知该说什么,若是从寻常人的角度去看,可不就是一段佳话么,豪门千金和前途光明的小将军之间的相识,始于英雄救美,终于…… 对于“佳话”二字,刘若绮却笑了,说:“若是有个结局,倒也能说是佳话呢。” 而后又说:“我和母亲在那边并没有待多久,毕竟是战场,如何都不安全,母亲解了相思苦,父亲也强忍着将我们送了回来,我和他除了初见,就没什么交集了,因为他并非父亲手下的副将,而是姜大哥一手提拔起来的。” 容仪只是笑,不知该说什么。 关于元炳的事,还真是有些不太好问,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也不能总听她说,自己一个话也不出,显得没礼貌了。 容仪便说:“元炳我接触过,是个话不多却肯干实事的人,刘小姐眼光不错,如今他也有功名傍身,若是刘小姐有意……未知这不是一段佳话呢?” 刘若绮眸光微闪,看着容仪,心情松快了起来,便是因为她最后那一句话。 今天她来,且与这位娘子主动交谈,并非是无欲无求,自然是有意交往。 她也不确定,这位娘子脾性是否对自己胃口,聊过之后发现,自己也算没找错人,是个能说话的。 她不仅是个能说话的,说出来的话还十分能抚慰人心,至少她听着悦耳。 刘若绮笑了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等战事过去了,他回来了,我必然要抓紧机会,已经错过许多年,以前是我没有勇气,而今却不想继续错过下去了。” 容仪只说:“刘小姐好勇气。” 刘若绮问:“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矜持呢?” 容仪顿了一下,笑靥轻展,说:“不,我很欣赏刘小姐的勇敢和耿直。” …… 第1337章 交友 世人都教女子要矜持含蓄,端的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礼。 可这样教不仅仅是为了养成女子美好的品德,更是为了让她们做一个合格的女儿、妻子、母亲。 好似这世间形容女人的词只有温柔小意,贤惠大度,其他的并不为所容,可偏偏有些女子必要生的不一样,有自己的性格,更有自己的想法。 见她用“勇敢”和“直爽”来形容自己时,刘若绮笑了,她靠在椅背上,颇有些懒散,说:“除了我父亲,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勇敢耿直的,外头那些个千金都不爱同我玩儿,或许是觉得我的性子太孤傲了,不好相与,可你说这些人奇不奇怪,都从未与我相处过,便觉得我不好相处……又是从何处看出来的呢?” 容仪只说:“有的人爱找与自己相同的人玩,而有的人喜欢找性格互补的人,刘小姐直爽大气,定有欣赏你的人。” 刘若绮看着容仪,笑了:“确实,你欣赏我吗?” 她直勾勾的一问,容仪倒是愣了一下,而后笑说:“自然是欣赏的,我若能有刘小姐半分勇气,也不枉此生了。” 刘若绮却笑这话严重了,可却不知,容仪说的都是心里话,人若顾东顾西,不敢为自己活一场,也确实可惜。 刘若绮说:“既然你欣赏我,我也喜欢你,便不要在刘小姐刘小姐的叫了,显得很是生分,你可以叫我穗穗,也可以叫我若绮,但凭你喜欢。” 容仪也不扭捏,直道:“既然你我如此投缘,那便叫我容仪吧。” “旁的人都这么叫吗?” 容仪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刘若绮却说:“那我不要叫和别人一样的,你有小字吗?” 容仪摇了摇头,这个到真没有。 “那我叫你容容吧,这样亲切,我没什么朋友,以后和你相交,还望你莫要嫌弃。” 容仪连忙摇头,笑说:“怎会嫌弃,我平日只在王府,也没多少机会结交旁的人,今日能遇到……穗穗,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刘若绮笑了笑,余光瞟到屋外的影子,想来是身边的丫鬟来了,便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起身,笑说:“你身子不舒服,我本不该多叨扰,可与你说话实在高兴,也忘了时辰,此番在这里呆了许久,也该过去了,你若得空,便和姜大哥来刘府找我玩。” 容仪起身相送,说:“我这肚子娇气的很,寻常也不爱到处跑,给人添麻烦,若是得空,一定去找你,你若无事,你来常来找我玩,咱们还能解解闷。” 刘若绮笑了,拉着容仪的手,清冷的脸色化开了冰,说:“那到时候,可莫要嫌我闹。” 容仪直说“怎会怎会”。 送走了刘若绮,容仪在门口靠了会儿,而后深吸了口气,带着笑意进了屋,看了眼白婆婆,说:“这下,白婆婆尽可放心了。” 白婆婆亦是堆起一脸笑,松了口气似的,说:“看来是老奴多虑了,不曾想刘小姐竟与娘子这般投缘。” 容仪笑容微顿,投缘么……是因为那个人罢。 …… 第1338章 闲话 容仪闭了闭眼,露出松快一笑,由衷的觉得,那个干净的男儿,确实该配一个样样都好的姑娘。 白婆婆还叹说:“娘子平日里总是闷在长留,而今能遇到这样一个好友也是不容易,下次刘小姐来,老奴便做娘子最爱的雪花酥。” 容仪笑了,说:“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只认吃的,婆婆若是想用好吃的去贿赂她怕是不行了,想来她对饮食方面控制的也很严格吧。” 到底是个清冷又怕胖的小姑娘。 白婆婆笑了:“这减肥和吃又不是一回事,两不耽误嘛!” 对于这个理由,容仪轻声笑了,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呢。 …… 疫病的肆虐,让一些人无家可归,饱受病痛折磨,而在大年初一,这样欢庆的日子,也并不能让人心安定下来,哪怕是聚在这里的这些人,一样为疫病焦虑。 毕竟,当病痛来袭,是不会分高低贵贱,若是中招了,便与寻常人无异,没有解药,都是一样的结果。 所以,今天一天,姜舜骁听到最多的话就是问疫病。 今年这个年到底是不好过,大年初一,往年皇宫都会举办宫宴,今年却取消了,可见皇上对此事也是焦心不已。 据姜舜骁所知,因开年人口流动有些大,大皇子连长府那边都没去过,再一对比自己,他当真是有些“惨”了。 其实这些事,皇子不亲自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当朝有竞争力的便是他和二皇子,在这样的时候他若龟缩不出,将来在百姓心中也会大打折扣……毕竟,太子还未立呢。 虽然还未立太子,可谁人不知,大皇子不久就要和长家结亲了,这太子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那二皇子虽身在皇室,可若非旧臣拥戴,他没有哪一点能做太子的潜力。 人群中,便有人小声议论起来这位二皇子的行事。 这位二皇子,若说做事,并不输于谁,可偏偏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他虽比大皇子小上许多,可到底是龙子,他的身上,却没有一点皇子该有的品质,说的再明白些,若不是投生在了贵妃肚子里,就他的本事,怕是什么也做不了,将来自请封个王爷,领一方城池做个闲散之人倒是聪敏些。 可恨这新旧之臣分立的太明白,孟国自建立以来便是走的血路,到如今也是不容易,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宁愿去扶一个根本扶不起来的阿斗,都不愿意将目光投放在更适合的人身上,有的人则是想守住自己最后的忠良,至少扶起来的是旧臣之主,也能念念前齐国的好。 前齐国的好……听着就令人发笑,若是齐国真的好,怎会生起义军?又怎会被推翻? 有的人,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便忘了曾经吃过的苦,还一心想回到那个时候,他们却不曾想过,若当初的齐国不灭,如今的天下又会是什么样子,就以着前齐君那个酒囊饭袋,能守住如今的江山?他若在位,怕着江山早就被别的国家分食了。 …… 第1339章 没个三五日怕是起不来 旁人讨论的精彩,姜舜骁却一句话也不说,今日聚在这里的都是跟着孟军一路打拼上来的,便在这里说上一说也无妨,可立太子这样的话题到底是敏感,他也不能任由他们越说越来劲,便过去将话题岔开了。 秦瀹看着他,一时微怔,过了半晌才吐了口气,转身看着外面的阳光,那阳光温柔,却没能把他的心里的阴霾驱散…… 不同人也不同命,他自知和表哥比起来自己相差甚远,样样都比不过他。 …… 大年初一,容仪也没看到姜舜轶,便让身边的秋心跑了一趟。 秋心回了后说:“长公主殿下是下了狠手的,看轶少爷的样子,没个三五日怕是起不来,轶少爷说让娘子不用担心。” 容仪叹了一声,好好的一个年,外头多热闹,他却要关在屋里养伤,怕是要憋坏了。 容仪说:“等一会儿客人走一走了,我便去他院子里看看他,爷那边呢?还在忙吗?” 秋心点点头:“奴婢方才经过时,爷和几位公子在喝酒,怕是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席呢。” 容仪“嗯”了声,靠在软枕上,待天色擦黑了,外头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容仪才带上白婆婆准备去看姜舜轶,却在半路被画柳拦下来了,方向一转便去了前厅。 姜益民和孟思敏坐在高位上,容仪进去后行了礼,得了应后默默的退到姜舜骁身旁坐下,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喝了些酒,脸色酡红,眼神却很清醒,看来是没醉。 姜益民才说:“今天忙了一天,你们也累了,本来是要放你们回去休息,可最重要的事还没做……” 说完,身边的丫鬟拿着托盘走到容仪面前,托盘里上面放着四个红包。 容仪怔愣,莫不是压岁钱吧? 姜益民开口:“这是给你们二人,还有两个孩子的压岁钱,昨晚就该给了,可昨晚忙旁的事,今天给也是一样,左边是容仪的,右边是骁儿的,中间的便是两个孩子的。” 容仪不大好意思伸手,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怕是不敢拿,便一伸手将四个都拿了下来,而后都给了容仪,笑说:“我的那份便是你的,两个孩子的,他们都还小,要了这压岁钱也没得用处,你便一同收着吧。” 冷不丁的被揣了好几个红包,容仪一时脸红红,听着耳边的话,虽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没有当真听了他的话。 看他们收了,姜益民微微勾唇,一旁的林嬷嬷也哪些托盘过去,同样的四个红包,孟思敏说:“这是本宫给的压岁钱,一便收好吧。” 姜舜骁顿了一下,也自然的将红包拿了下来,一并送到容仪怀里,两人站起来道了谢。 给了红包便没有别的事了,两人坐了会儿就回了长留。 回去的时候,容仪左手四个红包,右手四个红包,在经过姜舜轶的院子时,本来是想进去看看,可想一想手里的红包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别进去刺激他了,他怕是连红包的包纸都未看到吧。 …… 第1340章 一张地契 回到长留后,烛灯长明,容仪连忙将四个厚厚的红包放在桌上,拆开数钱。 看她小孩子一样的行为,姜舜骁笑了:“得了压岁钱这么开心?” 容仪眼睛亮晶晶,心里暗道:怕是没几个人能不为金钱所动吧?若是有,她敬佩那人是个狠人。 她说:“当然开心了,而且这个红包还很厚呢!一个都这么厚,也不知里面有多少。” 这四个红包她没有弄混淆,红包长得都一样,可是厚度就不一样了,最厚的是王爷给的,容仪打开之后,当时就愣住了,这…… 看她傻眼,姜舜骁走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也微微一变,虽然这些银票对于王府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往年过年的时候也没包过这么厚的红包,整整一个指节厚的银票,压岁钱本来都是意思意思的,可这个红包,也太够意思了…… 不过联想到今年的特殊,倒也能想的通,他抬手将容仪的下巴兜住,笑说:“这些都是小钱,等到时候娶你的时候,给的就不止这些了。” 这些都是小钱…… 听听这话多么豪气,这样的银票,这样的面额,便是一张,都是寻常人半辈子都难有的。 鉴于第一个红包太让她震撼了,以至于拆后面的红包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好在后面几个红包,包括长公主给的都没那么吓人了,可对于容仪来说,这一笔“飞来横财”也是叫她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容仪声音颤抖,说:“孩子的我给存起来,这些都放私库里去吧,拿在手里我不踏实。” 姜舜骁笑了,看她眼神飘忽的模样,从她手里拿过红包,说:“天色不早了,洗洗睡吧,红包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有了这些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些钱够她开一个酒楼还绰绰有余了,经爷这么一说,容仪当真打起了小算盘,可再转念一想,好像也不行啊,自己身为王府的人,若去经手生意,怕是不妥吧。 一夜之间,突然富有,真是叫人苦恼,不知该拿那笔钱怎么好,总不能放在那落灰吧?也不能看着它一点点变少,钱生钱才有趣么。 沐浴过后,两人躺在床上,容仪还有些小兴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姜舜骁到也没睡,在床上躺了会儿,看了她两眼,本欲说什么,可见她这般,到底是默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的醒了,姜舜骁才拿出一张地契给容仪,说:“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本来昨夜就想给你了,可看你昨夜太过兴奋,险些连觉都睡不着,怕把这个给你了,你更睡不着了。” 容仪:“……” 颤颤巍巍的接过地契,看了一眼,比起傅宅大不了多少,可地方却有些偏远,反正离王府挺远的。 “这个宅子,爷是何时置办的?” 姜舜骁说:“从我开始打仗,开始攒钱了,这个宅子就置办起来了,原本,是一处空地,地方远,但胜在环境好,独门独户,不显拥扰。” …… 第1341章 此处是安心 姜舜骁在外有独立的宅院,这件事容仪是第一次听说,从前从未听他提起过,是以,得到这张地契的时候,容仪震惊了好久。 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如鲠在喉,再看着他的神色,容仪抿了抿唇,哑然道:“你准备这处宅院,莫不是当初想过要搬出去?” 姜舜骁目光微微闪烁,却没有否认,容仪便确定了,她将地契放了下来,问:“你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姜舜骁看了眼地契,笑了:“想着自己大了,可以搬出去住了。” 容仪:“……” 她敢确定这话是真话,爷当初在王府过得什么日子,容仪已经有所了解,在那样的强压力下,他若有本事,且想分府别住,倒也是有可能的。 姜舜骁坦然,道:“当初回京的时候,我没有想过当时便要成婚,可等我回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 “父亲替我做了决定,我没有说不的权利,且当时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没时间去考虑儿女情长,也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便觉得父亲的安排十分好,至少是个知根知底的,再加上秦家和自家向来关系匪浅,我当时便以为父亲想让我娶黛珑,还是为了缅怀母亲……若没有这门亲事,恐怕我回京便会搬出去住,可父亲已经替我选好了后路,我既成亲,便不好在那关头搬出去了,后来也没什么心思提出分府别住,这处院子就空了下来。” 容仪目光微闪,她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就算你当初提出来要搬出去住,想必王爷也不会同意的,他对你虽严,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将毕生心血都放在你身上,怎会允许你‘背叛’他呢?” 姜舜骁笑了笑,看着容仪,说:“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当时没搬出去,后面想搬出去都难,他对我严苛才成就了今天的我,可事实上,他不必那样教育我,也能把我教育好,可他偏偏选择了一个最伤害我的方法,如今我自己也当了父亲,我却在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像他对我一样对自己的孩子,严苛是好事,可过了头便成了坏事。” 容仪弯了弯唇角,又听他说:“这处宅子现在空置在那,想来也没什么机会用了,我便把它送给你,这是我曾经梦想中的一块净地,所有安乐和平静可以归放的地方,其实当时支撑我的并不是什么信念感和责任感,而是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只有我变得强大,变得无人能敌时,我才能自己做决定。” 容仪的心里顿时被一股暖流缓缓包裹住,紧紧相缠,让她轻轻的吐出口气来。 如何去想象那十年他在外是怎么过的?当初他上战场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孩子,当他面对那人间炼狱,世界上最残忍,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时,确实要有一种支撑他的东西让他面对自己的生活。 所以,他便想把自己从一个条条框框的世界里摘出来,为自己打造另一个天地,那个地方只属于他,没有那么多规矩,没有那么多教条,只要活得安心就够了。 …… 第1342章 只要她在,便会安心 容仪小心的将地契折好,而后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她说:“这个宅院不是你一天两天的念头了,明明都已经置办好了,为什么从前都未曾同我说过?” 姜舜骁看着她,黑眸里情深不减,他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的性感,说:“从前我以为,为自己打造一个全新的宅院,便是我心安放之处,可后来,慢慢的我发现,原来可以让我心安的不是一座冷冰冰的宅院,也可以是一个人,只要她在,便会安心。” 他虽没点名指姓,可他深邃的眼神,情深不寿的看着自己时,容仪便知道,那个“她”只能是她,不会是别人了。 姜舜骁深深地沉了口气,说:“走上征途,原本是我的选择,也是家族所望,我曾为自己的选择而骄傲,能披上盔甲,率领千军万马守卫国家,是每一个男儿的志向,有的男儿用笔来守护国家,有的男儿提剑上阵,不让敌人有半步可进的可能,选择哪一条路都不容易,可显然选择提剑上阵的,便是将命都交给了国家,交给了被他守护的百姓。” 不可避免的,他又提起了往事,说:“十年的光阴一眨眼就过去了,可从没有人问过,那十年我是如何过来的,我如何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慢慢成长,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血,他们看到的只是战功累累,数不清的战绩,让他们觉得我便可以从此封神,把我捧入无人之巅,让我站在制高点……” “……” “我曾以为大家对我都是喜爱,可新婚夜,我的表妹却那样恐惧我,她恐惧我满手鲜血,恐惧我是个杀神,她只知道我杀了人,杀了很多人,可却忘了,我杀敌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是为了让生活在孟国的百姓能过的平稳一些,当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我要的妻子,她也不需要我这样的丈夫,就在我羞愤的无边无际的时候,有那么一道声音闯进了我的世界,她带着敬畏和真情说,我是英雄……” 姜舜骁看着容仪,眼里都快化出水来了,他说:“就在那么一瞬间,狂躁到极点,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发泄出来的时候,莫名的,那股怨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甚至慢慢平静下来,我看着她,胸腔里升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陌生情愫,那种情愫盖住了心里的不安,却因此生出另一种不安来……” 他顿了一下,又说:“后来我才知道,那样的不安,原来就是幸福降临的前兆……” 容仪被他看的脸红红的,而他的话钻进耳朵里,更让她的耳朵也发烫起来。 明明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手段要那样别扭,那样强硬?说出来的话也不中听,要人觉得他便是见不得人好,便是故意的。 可是那个时候,他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喜欢呢?从未遇到一个喜欢的姑娘,更不知该如何去正确的喜欢一个姑娘,只觉把她拴在身边,便是最好的。 …… 第1343章 本来就是你的 可好在当初只是不懂什么叫爱,不懂如何讨一个人的欢心,可后来证实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像是一夜之间开窍了似的。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并能正视自己的心意,是一件这样幸运的事。 容仪眼眶微红,将那股感动的泪意憋了回去,声音都有些颤抖,说:“你给我准备了这么一样大礼,我可送什么给你才好呢?” 看她温温软软的模样,姜舜骁心里熨贴极了,他说:“到时候你收拾收拾好,带着三个孩子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最贵重的礼物了。” 容仪脸一红,虽然她知道爷说这话并非虚假,可自个儿心里到底是计较上了,自古以来男女就从不对等,男人可以在外拼事业,‘随随便便’就是一座宅院,可女人却只能靠父亲、靠丈夫、靠儿子。 出嫁前在家由父亲养着,出嫁后由丈夫养着,等自己年老了,便须要靠儿子养着,女子好像从来都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若是送什么出去,那东西大多也不是自己得来的。 想到这里,顿时郁闷了,她轻叹了一声,说:“我和孩子本来就是你的,怎么能算是礼物呢?我得想想别的,想想别的送给你。” 姜舜骁心口一热,“嗯”了一声,说:“你说得对,你们本来就是我的……” …… 这天中午,姜舜骁带着容仪和两个孩子去了张家。 便是他亲外祖,亲舅舅家。 姜家和张家明面上的往来很少了,自从姜益民了娶了长公主,张家便很少再去打扰姜家。 其中原因倒并非是外面传的两家撕破了脸皮,是真心实意为了对方好,所以才不再去打扰。 张岚湫总归是故去之人,多少怀念都换不回来了,可因为她,许多人生出的隔阂,却是很难再铺平…… 马车停在张府门口,姜舜骁抱着一个小家伙,另一只手拉着容仪,而容仪身后跟着秋心和昕蕊,秋心抱着小团子。 这一小家子人便静静地到了此处,当小厮看到来人的时候,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竟忘了进去通传,连忙将姜舜骁迎了进去。 这一进去,天擦黑了才出来。 这个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容仪跟着姜舜骁去了不少地方,还特意去了刘将军府中,等最闲的几日过去后,姜舜骁慢慢的忙起来了,容仪也消停下来,扶着日渐大了的肚皮,轻叹一声,这个年过的是十足的有味。 对于容仪来说,这个年过得是不同凡响,可对姜舜轶来说,这个年有多无聊,他已经睡塌下去的床铺可以说明一切。 本来以为这一身的伤养个两三日就可以下床了,可后知后觉发现身上的难受并没有减轻多少,竟拖到了初七早上才起身,靠着自己去了趟茅厕。 等他回来的时候,简直热泪盈眶,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不需要被人扶着去茅厕,这些天,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人格没有了,尊严也没有了。 …… 第1344章 闲章 这一身的伤几乎养得他快要对自己产生怀疑了,好歹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怎么就被打成这样?好几天都不敢动弹一下,若不是心里想着如意,有她支撑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了。 若不是她离得太远,姜舜轶便要每天都要得到她的消息,知道她是不是同自己一样,也这般坚守着,即便被打断了骨头也要站起来,也要为他们两人的未来去争取。 不过,若是她因为两人在一起会被打断骨头,那还是先软弱一下吧,自己是男子汉,就算被打成重伤,爬也能爬去找她,可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若是因为两人的事害了身体,那就是罪过了。 如意离得远,自己便是想也不能随时都打听到消息,可有人离得近呀。 这些日子自己被关在屋里,嘴巴都快闲出蛋来了,他那狠心的哥哥和小嫂子竟然只来看了他一次,后面就再无音信了。 当然,他十分能明白,过年期间,身为家中的一份子,他们是很忙的,忙着接待客人,忙着拜访亲戚,这些自己通通都能理解。 可是,自己呢?自己难道不是他唯一的弟弟,他竟是把自己忽略了个彻底! 有了媳妇忘了弟,也只有他做的出来了。 姜舜轶满肚子的埋怨时,容仪坐在雅阁,桌上全是这些日子两个小娃娃收到的礼物,她一个一个记录下来,又用锦盒装好了让下人去放好。 比起这些日子自己收到的红包,那都是干干脆脆的票子,数一数就能清楚到底是多少了,存起来也方便,可这两个小家伙得到的东西就什么都有了。 其中手镯和长命锁是最多的,可偏偏这么多手镯和长命锁,竟也没有一样的。 其实除夕那天,带着两个孩子去长家玩了一趟,两个孩子在几个长辈手里过了一遍后,身上从头到脚就挂满了东西,只是当时晚上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太困了,那些东西便由成香和玉衡收拾好,存放了起来,也一直到了今天,容仪才有空将这些归在一起。 一时间也被这一满桌子的玩意儿首饰闪着了眼。 再看姜舜骁,桌上的文章拜帖都堆满了,从他开始看,到现在那眉头都没松开过。 容仪揉了揉眼睛,想着他一样还在挣扎着,自己这点事实在是很轻松了。 雅阁内无人伺候,茶水皆在手边,两人忙着的时候,不大喜欢有人杵在旁边。 静谧安然时,外面突然有人影走过,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少爷,不是奴婢不带你去找两位主子呀,实在是两位主子忙,不许人打扰,连奴婢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在两人进雅阁之前,容仪很明白的吩咐过,不让两个小家伙过来,免得被打扰到。 这个时候白婆婆抱着孩子走过来,想来也是孩子闹得很了,她没办法了才带孩子过来,故意说了这么一嘴。 容仪没忍住笑了,用手捂住唇,怕扰了姜舜骁,可实际上,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只将帖子放下,问:“我们进来多久了?” …… 第1345章 我注定要辜负你 容仪看了眼摆在案上的沙漏,说:“两个时辰了。” 姜舜骁顿了一下,平日里整日整夜的办公也不是没有过,可现在在屋子里静坐两个时辰,便已觉得过去很久了。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再抬头看容仪,她正将最后几样记录在册,并用锦盒收拾了起来,他道:“这些东西原本也不用你来整理,你也坐了许久了,很累了吧。” 容仪笑笑:“这都是亲友送给我孩子的东西,我自然要亲自整理,并一样一样记录好,等以后孩子们长大了,也要让他们知道,在他们幼年时候有这么多人喜欢他们,只是整理收拢,不累的,爷倒是看了两个时辰的文章了,要不出去走走?” 姜舜骁站了起来:“你陪我吧。” 开年以后,气温便回暖了,且容仪怀着身孕,身上总是容易发热,是以,穿得并不厚实,一身春装,人走起路来也轻快些。 日头就在头顶,暖融融地晒着,姜舜骁拉着容仪的手,在招懿院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没让人跟着伺候。 小邋遢不知何时窜出来,跟着容仪脚后慢慢走着。 春日娴静,微风徐徐,人亦怡然自得。 容仪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春色,说:“我还是最喜欢春秋季节,不冷也不热,走在路上不用撑伞。” 姜舜骁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说:“可这孩子大约会出生在夏季,正是天热的时候。” 说起这个,容仪也容不住一声叹,说:“是呢,到时候天正热,生孩子可就遭罪了。” 说完,容仪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姜舜骁,说:“开年以后爷是不是又要忙了?” 从现在开始,他就不如前些日子那么清闲了,虽说是武将,若无急事,不用去朝堂,可如今国家并不安泰,武将也是忙的。 姜舜骁微微沉默,而后点了点头。 说:“本来是想晚点告诉你的,可这一天天的恐生变数……就在前日,我刚接到消息,怕是不日后我便要起身去玉林关了。” 容仪微愣,她知道仗还没有打完,这个年他能平安的回来过便是不容易了,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就又要走了。 容仪抓紧他的手,他说:“你放心,若这次我能平安回来,必会得到封赏,到时候,再给你添一座宅子。” 容仪抿着唇,眼里流露出不舍来,她说:“我并不在乎什么宅子,我只要你平安的回来,全须全尾的回来,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每次去我的心里都要煎熬好久,好久以后才能平静下来。” 姜舜骁眸光深邃,他勾起容仪耳边的碎发,喉头滚了滚,他问:“你不愿我上战场?” 看他眼里的沉静,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将就之后才说:“谁家的妻子会愿意看着丈夫去上战场?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商人,或是读书人,也比你真刀实枪的在战场上拼出一条生路来让人放心。” 风吹过脸庞,不觉冷意,容仪深呼了口气,说:“我不怕日子过得清苦,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日复一日,日子就算苦一点,我也甘之如饴,我并不享受你用命换回来的一切,我过得越好,我就知道你在外越艰难,而我什么都不能替你分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听说他又要走了,容仪的心情一点也放松不开,甚至很沉重,她多么努力的想笑出来,不让他有心理负担都做不到。 容仪咬了咬下唇,见他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沉默,心知他也不会好受,便说:“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无理取闹了,你走的便是这一条路,就算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不能否认心中隐藏不住的恐慌感,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明明好好的,你突然告诉我这个消息,让我一时有些不能接受罢了,你放心吧,我不会阻拦你,我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痛快……” 姜舜骁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心头一时像是被铁锤狠狠的重击了一下,他说:“你已经很懂事很支持我了,是我没有做好,没有让你安心,毕竟我走的就是这样一条路,给得了你今天,给不了你明天,你惶恐也是应该的,人生没有两全的局面,我注定要辜负你。” 若有一天我为国捐躯,战死沙场,那么,我注定要辜负你。 容仪心头一紧,她攥紧了姜舜骁的衣服,在他怀中轻轻的摇头,说:“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辜负我,你给了我最好的感情,给了我最好的生活,让我对未来更有想象和底气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不管你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我都支持你,刚才我说的话只是因为太突然了,你心里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你忘了吗?我曾经说过,你是一个大英雄。” 姜舜骁心如擂鼓,他深吸了口气,说:“等仗打完了,我带你和孩子去看这个世界,带你们去感受大孟的江山,好不好?” 他终究是无法舍弃现在的身份,为了心爱的人,他当然可以舍弃一切,远离战场,让她安心,可有些责任已经深入骨髓,让他不能做逃兵,大孟的江山还没有安稳下来,他不能退缩。 容仪点点头,眼眶泛红,她说:“等仗打完了,你便安安心心的做我的夫君。” …… 晚间的时候,长留的气氛有些寂静,连下人都感觉到了娘子和爷之间沉默的氛围。 谁都不知道这两位主子是发生什么了,之前明明都好好的,怎么如今沉默到这般? 可爷主动的给娘子夹菜盛汤,娘子也面不改色的接过去吃了,倒是和往常一样,好似没什么大问题。 主子之间微妙的变化,下面的人总是想不透的,等到烛灯长明,主子们将小主子们接到屋里不要下人伺候时,玉衡才问了昕蕊一嘴:“爷和娘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气氛怪怪的?” 烟玉就在一旁听着,昕蕊看了玉衡一眼,声音不大不小,说:“我怎么知道?方才我和你们在一块儿呢,那会儿爷和娘子出去我也没跟着,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若关心,可以去问娘子啊。” …… 第1346章 试探、拉拢 莫名被昕蕊赌了一通的玉衡脸上也不好看了,她手指纠缠在一起,心中有些委屈,往烟玉旁边靠了靠,才看着她说:“我只是关心主子,想着你这些日子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多,以为你知道,你若是不知就不知吧。” 说话何必这么冲? 昕蕊看了玉衡一眼,看她委屈的模样,忍住心里的笑意,说:“主子的心意我这种做奴才的可不好随意揣摩,就算主子心里真有什么不痛快,也不可能跟我说,你问我实在是问错人了。” 玉衡不说话了。 过了会,便各忙各的去了,玉衡依旧和烟玉呆在一块。 看着她沉默无声,烟玉脸色微沉,说:“抱歉,她们不喜欢我,因为我的缘故,你也被针对了。” 玉衡看着她,轻轻的摇头:“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自从娘子不大爱看我了,她就成了娘子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她如今对我连说句话都成了敷衍。” 烟玉却坚持:“从我来长留伺候的第一天,她们就看我不顺眼,只有你对我还有善意,和我走得近了,她们便自觉把你当成了敌人,可明明你们之前是那么要好,她们不喜欢我也就罢了,为何连你也要受到牵连?我受些委屈不算什么,可我见不得你受委屈,明明你没有做错什么。” 玉衡目光微闪,看着她,眼神有些受伤,声音低闷的说:“大概是我看错人了吧,我之前把她们都当成好朋友好姐妹,可原来在利益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朋友,如今我不得娘子看重了,她们也都纷纷不爱搭理我了,这些人心里清楚得很,和我过多来往对她们来说已经没有半点帮助,呵……人都是如此吗……” 眼里的难受不是装出来的,情绪的低闷也不是演出来的,玉衡这一番话真真实实的让人觉得她当真就受伤了,当真是因遭受背叛而心生凉意了。 看她难受,烟玉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愧疚,不会有。 幸灾乐祸,也不会有。 如果她是装作亲近,那她装的也太成功了,自己已经信了。 烟玉沉静下来,说:“既然她们都不喜欢我们,我们何不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让她们不敢小瞧?” 玉衡的心微微荡漾,她看着烟玉,说:“如何去闯?像我这样的人,什么都不会,也只能给人当丫鬟了。” 而后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说:“如果她对我一如既往,我便是当一辈子的丫鬟也甘之如饴,可她如今对我的态度……我做的难道不够好吗?” 烟玉看着她:“不是你不够好,而是做人奴婢,就不会有翻身的一天,要被人看得起,就要做人上人……” 玉衡眼皮跳了一下,目光轻抖了一下:“什么意思?” 烟玉深深地沉下一口气,目光灼灼:“你就没有想过,要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 玉衡目光微沉:“我能闯出什么天地来?” 烟玉靠近玉衡,看着她微暗的眼睛,说:“你长的又不差,只要稍加保养,何愁没有出路?” 玉衡心口蹦蹦跳了起来,面上一片恍然:“原来你是想……” 烟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说:“小声些。” 玉衡深喘了几声,她说:“我只是一个丫鬟,怎么敢……?” 烟玉轻呵一声,冷声道:“丫鬟怎么了?那傅娘子原先不也是一个丫鬟么?若不是她胆子大,敢爬上主子的床,哪里会今天的好日子?” 玉衡眼神变了又变,惊恐和雀跃不断拉扯着她的心绪。 看她吓呆了的模样,烟玉轻笑一声,说:“你若连这都不敢想,还想过什么好日子?” 玉衡被她说的涨红了脸,为自己辩白道:“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以后找个本分有上进的人嫁了,等嫁人以后,我便舒舒服服的在家带孩子,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娘子那样的福气……” 人有一千种活法,有人想往上爬,做什么都愿意,有人只想老实本分过好日子,不求生活有多大的进步,只要平平稳稳就好,前一类人有野心,后一种人则没有,显然,玉衡是后一类人。 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烟玉如是的想,可再转念一想,她若真有野心,怕如今两人也是各说各话,相互提防着。 她这般平淡倒是符合她的性格,也符合她现在的“成就”。 这样的人虽然没有什么野心,却也好糊弄,好利用。 不过,烟玉不大想利用她,毕竟是自己来到这里以后,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一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对自己的好显然是不图什么的。 这样一想,烟玉又有些心软,她深吸了口气,拉住了玉衡的手,温柔的说:“你别担心,你既同我走的近,日后定不会叫你吃亏,你跟对了人,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 在她面前,玉衡虽单纯无害,可也不是傻子,她说:“你是想……想要哪位爷?” 看她上道,烟玉也想同她深聊一点东西,以前两人的交流都不曾到这个深度,如今时间久了,对她也不是不能说。 却也不直接,而是问她:“你觉得,哪个更好?” 玉衡抿了抿唇,说:“咱们爷……怕是难,轶少爷也不容易,长公主对他管的很严,你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恐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王爷的话……他后院虽有不少女人,可这些日子,他似乎一直都在荣华院,我觉得……哪一个都不容易的。” 烟玉眯了眯眼,而后一笑,说:“我就喜欢困难,越是难,我越是想试试,若是成功了,大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玉衡呆了一下,似乎还在震惊中,她说:“你这么好看又能干,应该能行……我也祝愿你成功,谁不想过得好呢?” 烟玉微微一笑,看她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心里也安心了。 她亲昵的靠近玉衡,说:“可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我很难有出头的一天,玉衡,我需要你的帮助。” …… 第1347章 关切 不过一夜的功夫,长留就出现了三个失魂落魄的人。 一个,毋庸置疑是娘子,因为从爷那里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知何时他便又要离家而去,一想到这件事,这些日子心情总不能轻快下来。 一个便是玉衡,自从烟玉在她面前明明白白地袒露自己的野心之后,但凡是个正常人的反应也不该无动于衷,是以,玉衡这几日也是沉默的厉害,好似被什么事绊住了心绪。 还有一个便是阿满了,阿满向来是个乐观的人,能让她失魂落魄的,便只有周蕤满了。 原因无他,便是因着开年了,周蕤满得回去了,他也不是不忙的,这次抽出这么长时间来陪她,也是把手里的事都积放在了一起,回去以后,怕是又要昼夜不停的忙上一段时间了。 玉衡因着如今与娘子“不亲近”,便是心里有不痛快也不会去找娘子,阿满也不会了,容仪给她放了好长时间的假让她痛痛快快的玩一场,如今陪她的人回去了,阿满自然也回了长留,不甚欢心。 这些日子,阿满虽和周蕤满在一起四处游玩,可心里依旧没放下娘子,在外寻到个什么稀奇玩意儿,听到了什么稀奇事情还是会与娘子分享。 这日姜舜骁在外忙公务,阿满和容仪两人便关在屋里,也没叫旁人伺候,主要是容仪想听阿满和周蕤满的事,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说起话来才最舒服。 容仪拉着阿满坐下,阿满挣了两下,还是面目含羞的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温柔的眼神,老实道:“娘子想问什么便问吧。” 容仪这才不憋了,直问了出来:“此番在外面玩得如何?他对你可还一如既往?” 阿满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递给娘子,说:“这些天出去玩,不管是玩乐还是吃饭,都是他付的钱,娘子给我的银子没用。” 这袋银子是在容仪知晓周蕤满来京找阿满之后,想着她平时不怎么收拾自己,惯爱穿劲装,便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去办了两身新衣裳和首饰,还给她留了一点银子,让她在外好放开手脚玩。 容仪和阿满算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了,两人之间虽是主仆的关系,可在容仪心里,却把她当姐妹一样看待,如今自己安稳幸福,阿满的幸福也近在咫尺,且又怜惜阿满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却只想妹妹待在身边自己好养活,完全不搭理周蕤满,想着她身后没有能在这样的事情上关爱她的亲人,容仪必然是上心一些的。 容仪没接,只说:“本来我该去见见他的,那个时候也多亏有他照顾,可近些日子实在太忙了,一些事一件接着一件来,都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等我静下来的时候,他又回去了……这一次没见着,实在可惜。” 阿满脸红了红,安慰道:“你莫要多想,他心里自然也是惦记着主子和你的,只是他这次过来是为了来看我,没有兴师动众,也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到京城来了,若是传扬出去,他就没那么多闲工夫陪我了。” …… 第1348章 何不早早的把婚事定下来? 阿满的本意是想说,周蕤满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他这次安安静静的来便只是为了来看自己一眼,想和自己单独相处,不然他来到京城,必然是要见主子和娘子的,再且说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平常,突然来到京城,若是大张旗鼓的来,怕是想和阿满单独相处都没有机会。 所以他这次虽是静悄悄来的,可也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这话听在容仪耳里就变味了,她脸上也染上笑意,揶揄道:“这么说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想着惦记他想再见一面,可人家根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呀,人家只是为了来瞧一瞧他的心上人。” 阿满脸红了,对于感情的事她向来就没什么天赋,和周蕤满两人也算是天公作美,让他们再次相逢,才有了如今的机会,是以,被打趣的她,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味的低着头红着脸,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容仪笑弯了眼,看她这般就像是看到自己一样,自己以前也是被一打趣就闹红脸,半晌不知该说什么的人,可如今打趣起别人来才发现这其中的乐趣,是相当的有味儿。 “好啦,我明白的,爷他也明白,毕竟周公子不是寻常人,突然来到京城,若真是明着来,想必你和他连面都难见上,我听爷说过,他是一个勤勉的人,这次给自己放了这么长的假来陪你玩,想来这次回去怕是又有的忙了。” 听到这话,阿满轻叹一声,说:“谁说不是呢?我也是够迟钝的,他来找我的第二天,我才想起来问他怎么抽得出时间来,他告诉我他把手上的事积压在短时间内一块儿完成了,这才有时间来找我,这次回去不知要忙多久……” 看出她眼底的心疼和不忍,容仪说:“他一个大男人,身边没有知心意的人照顾着,有时候忙起来怕也真的不懂照顾自己,你有没有想过要陪他一起回去,留在他身边好照顾他?” 看她脸色发红,容仪声色温柔下来,说道:“毕竟,你也到该成婚的年纪了,既然和他是旧相识,算是知根知底了,两人又对彼此有情,何不早早的把婚事定下来呢?” 阿满抬头看着容仪,这一回,她满脸坚定,说:“不着急呢,哥哥都还未娶妻,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也不好越到他前面成亲。” 容仪顿了一下,说:“这不是理由,小乘对你十分在乎,如果你真有心爱之人,想约定终生,他作为你的哥哥只会祝福你,帮你操办婚事,小乘不会因为自己没有成亲就耽误你,他是男孩子,再等个一两年也没关系,可你不一样,你如今有了心悦之人,本就领先他一步,你若能早早成婚又何尝不可?” 阿满默了,容仪便问:“是不是还有什么理由,让你不能坚定?如果你是担心他以后对你不好……” 阿满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轻声说:“不是因为这个……” …… 第1349章 早早享受幸福 容仪顿了一下,而后静了下来,看着她,听她说道:“我和他年幼相识,后来分离,而今是因为老天牵了红线,才让我和他又重逢,我们无疑是有缘分的,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这一点不可否认,我和他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必然会更爱重彼此,他这次来和我说了许多,我犹豫的并不是怕他将来对我不好,而是……” 阿满顿了一下,吞咽了口唾沫,目光星然的看着容仪,而后又看着她凸出来的肚子,眼神柔和了一些,说:“而是我要等娘子这一胎平安落地,等到娘子恢复如初,我才放心谈论自己的婚事,我若嫁给他,就离娘子太远了,主子把我分给娘子,我却没有在娘子身边尽忠多少时日,心中总是抱愧。” 容仪心中大动,呆呆的看着阿满许久,喜悦不能自理又莫名难受的心情涌上心头。 没有一个人有义务对另一个人一直好下去,阿满做事有她的原则,她对人诚实守信,这是她最良好的品质,可她当真是没有一点私心的,她但凡有一点私心,也不会有这番话了。 容仪心里大受感动,几乎失语,她又说:“原先我在主子手下做事,便一直把自己当成男儿,直到跟了娘子,我才慢慢的回归女孩子的身份,做一个敢爱敢恨的……小女人,若是说最初我是听主子的命令,才在娘子身边照顾伺候的,可到后来我是真心的想保护好娘子,只做娘子的阿满,做娘子手中的一把利刃。” 容仪:“……阿满,你让我说什么好?” 没有人会对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可阿满对自己确然就是这样,这才是让容仪连话都不知该说什么的原因。 容仪眨了眨眼,忍下心中因感动而生出的颤抖,说:“傻丫头,哪有这么给别人卖命的?我如今在王府里好吃好喝,断不会把自己饿瘦,便是没了你,我也不会出一点问题,你怎么就不能学着自私一点,多为自己想想呢?” 阿满知道娘子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只是一笑,却说:“阿满这样说会让娘子心里有负担吗?可阿满说的都是实话,阿满不想欺瞒娘子,更不想娘子心里有什么负担。我对你的好,只是因为单纯的希望你好,而不是想给你添烦恼的。” 一顿,又笑道:“若娘子当真苦恼,那方才就是我说的不对,其实是我做姑娘还没做舒服呢,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容仪眼眶微微湿润,请拍了下她的手,说:“你对我好,我为何要感觉到是一种负担?我不早就说了呢,我把你当朋友,所以,你对我好都是应该的。” 阿满没忍住笑了:“对,对!就是应该的!” 容仪却话锋一转,说:“可是,朋友之间的好都是相互给予的,你这般为我,我自然也是只想你好,我不愿把你拘在身边,我希望你能快乐幸福,既然他是你触手可及的幸福,那我便希望你能早早抓住,早早的享受这样的幸福。” …… 第1350章 他给的自由平等的爱 阿满微愣,眼里流露出一丝光来,满满的被欣喜和感动充斥。 其实她当真没有觉得早早的嫁人,早早的离开娘子有什么好的。 既然知道周蕤满是自己的归宿,那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或许是有区别的。 这区别便是,若是早一些嫁给他,自己和娘子相处的时间就会越来越少了,保不准以后回京城的机会也少了,可是晚一点和他商议婚事,自己就还能在娘子身边陪娘子一些时日,看着娘子生孩子。 显然,这样对周蕤满是很不公平的。 所以,阿满倒是也十分痛快地承认了,自己不想过早成亲是为何缘由。 本以为他会不快,毕竟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不公平,可哪知,他的反应很平静,只说:“你和傅娘子关系向来较好,这些年你一直以男子的身份生活,和女子打交道的机会少之又少,好不容易遇上了傅娘子,还能推心置腹,你舍不得是正常的,我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们再商议婚事,都等了你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两年。” 有了他这一番话,阿满的心无疑是感动的,没有哪个男子会接受心爱的女人用这样的理由去搪塞自己,只是因为自己一时的不舍和私心,便要再拖两年婚事,这事放在谁身上大约都会不满,可周蕤满不会,大约是因为他充分的了解阿满,了解她不仅仅是为了私心,更心疼她,这么多年的遭遇,还能理解她。 这样自由平等的爱是非常难得的,既然选择去爱一个人,就给她充裕的时间,让她享受自己的享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绝不存在任何逼迫。 阿满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毕竟我和他像现在这样,一分开就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了,终究是不妥的,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嫁给他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了,可我不是寻常的大家闺秀,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这些我都同他讲过,他很乐意,也很支持我,他愿意给我喘息的时间,所以……娘子,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多陪一些日子吧,阿满做姑娘的时间没多久了。” 容仪心里微微一紧,却不是紧张,也不是惶恐,而是一种陌生的欢快的情绪,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很多女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嫁给一个怎样的夫婿,婚后是好是坏,丈夫对自己珍重与否,许多女孩儿大多都是盲婚哑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盖头掀起的那一刻才算第一次见到了夫主,而看这一眼,便是一生,不管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容貌端正或是其貌不扬,举止文雅或是粗鄙不堪,都没有旁的选择。 若是姑娘在嫁人之前能和自己未来的夫主相处一段时日,看看合适与否,这对每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一件幸事,可这样的幸运,终究不会照顾到每一个姑娘身上。 就连容仪自己对于这件事都是一种遗憾,她算是稀里糊涂的跟了现在的夫主,当时也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位夫主是否适合做丈夫,是否值得托付。 可阿满不一样,她在嫁人之前就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怎样的人,并且知根知底,还有选择的余地。 这让她对成亲都充满了向往,是以,在她余下还能做姑娘的日子里,她的生活只是甜蜜,不会有那么多忧虑和负担。 容仪很是羡慕,羡慕阿满能遇到一个这样合适的人,是以,就把自己当初的遗憾现在都归放在阿满身上,至少看着她在出嫁之前能保持这样完好的心态,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当初的某一种缺憾了。 …… 第1351章 一众适婚年纪的丫鬟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尤其还是在这个档口,容仪的心情更不会好了,可又怕自己总是唉声叹气,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心情不好,将来生出来愁眉苦脸的。 招懿院的事都被下面的人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些庄子铺面和账房也都有专人打理,到个月中月末才会归纳到容仪这里来请她过目,是以,大多数时间容仪还是很闲的。 既然闲着,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想起之前说的要操心操心院子里未嫁姑娘的事了,容仪倒也打起了精神。 便如今日,容仪坐在大厅里,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包括白婆婆和茯苓都叫到了跟前来,老实说,在招懿院伺候的丫鬟并不多数,这个比例配的还有些少了,日后总还要再添人来。 不过,看着眼前这些人,也好在是这些人了,再多一些恐怕就有的忙了,等把她们的事忙完,再找几个新手,也就差不多了。 白婆婆和茯苓就站在容仪边上,她们知道娘子要做的事,也是一脸喜气的看着下面的几个丫头。 玉衡、昕蕊、秋心、烟玉。 包括烟玉,整整四个人,烟玉有何心思在现在而言不那么重要,容仪总得做到一碗水端平,一视同仁,便将她放在了这个队伍里。 这些人平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特别的需要,一般也都不会都在一个屋子里,此番将她们所有人都叫来排排站好,每个人也都是不解其意,只恭敬地站在下面,垂耳听训。 容仪面含微笑,握着温热的茶杯,食指在杯壁上敲了两下,才说:“这些日子忙里忙外,倒是忽视你们了,也许久没有叫你们一起说说话,这个年过的,可还舒爽?” 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回娘子,一切皆好。” 容仪点了点头,说:“你们在我身边伺候也有些时日了,年龄相仿,我记得玉衡和昕蕊同岁,开年便十八了,秋心小些,开年也十六了,烟玉……” 烟玉低头回话,道:“奴婢开年便十九了。” 容仪点了点头,轻叹了声,说:“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你们也都到适婚的年龄了。” 其实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可给人做婢子,拖到二十、二十一,甚至二十五才嫁人的也不在少数。 提到这个话题,下面的人明显一愣,皆没反应过来。 看她们的反应,容仪笑了笑,问茯苓:“茯苓,你十八时,就成婚了吧?” 茯苓说:“回娘子的话,奴婢十八岁成婚,如今孩子都三岁了。” 容仪笑了,又看着下面的几个丫头,说:“茯苓嫁人的时候我还是个姑娘,管不到她身上去,可如今却管得了你们,恰好你们年龄也够了,可有心仪的男子?可有……想嫁之人?” 无一例外,在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下面的人纷纷红了脸,大约是没想到娘子会这么直接,会这么突然就为她们考虑起婚事来了,这几个人中,只有烟玉的脸色不那么好看,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婚姻大事让上面这个女人一把握住。 …… 第1352章 忠挚 看几人神色各异,但大多是害羞居多,容仪抿唇轻笑,抬手抿了口茶,说:“在我面前只管大大方方的,有什么便说什么,若真有心仪的男子,自有我替你们出面。” 秋心咬着下唇,神色窘迫又纠结,最先开口,说:“回娘子的话,奴婢年纪还小,不曾想过之后的事。” 容仪看着她,见她除了红脸以外,并没有很明显的羞涩,全然是惶恐,便知她说的不是假话。 便说:“你的年纪确实还小,不必这么早考虑这些事,女子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也可以试着相看了,等遇到喜欢的人,在相处几年,若是真的合适,便可以将亲事定下。” 秋心点了点头,声音低低的说:“奴婢不着急的。” 秋心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容仪便看向玉衡和昕蕊,这两个最早跟着她的人。 “你们的年纪倒是差不多了,这成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你们当真心有所喜,便可以试着相看,本将婚事敲板钉钉,再到成婚,可得费不少功夫,从现在开始你们便可以考虑这事儿了,我可不想把你们留在身边留成老姑娘了才给嫁出去。” 玉衡和昕蕊对视了一眼,一个眼神羞涩,一个却很清明。 昕蕊难得的沉默着,话到嘴边却好像难以启齿一般。 而观玉衡,却好像有太多的情绪,反而坚定的清醒着。 看清两人的不同,容仪唤了昕蕊一声,昕蕊眼睫微颤,才说:“奴婢确实有心悦之人,只是这件事未曾说破,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便一直藏在心里,想等再大一些了再去想这件事,如今奴婢只想陪在娘子身边伺候娘子。” 直言直语,倒是昕蕊的性格,只是虽然这般耿直,说完之后到底是红了脸不敢去看别人的反应。 哪个姑娘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心有所属?怪羞人的。 容仪温柔一笑,说:“既然心有所属,你便留下来,一会儿在单独与我细说。” 看娘子替自己解围,昕蕊松了口气,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了一个弧度。 “玉衡呢?” 被点到名了,玉衡才说:“奴婢只想待在娘子身边,侍奉娘子一辈子,不曾想过嫁人之事。” 容仪微顿,却还是笑着,说:“净说傻话,哪有姑娘长大了不嫁人的呀?自然是要嫁人,你在我身边做事,又是得力的,我必不会亏待你,又怎舍得让你一直跟着我?” 玉衡眼神闪烁,福了福身,说:“奴婢现在并无此念,只想待在娘子身边做该做的事。” 看她冷静如斯,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倒像是在说真心话,容仪倒是默了,再看着她时,只道:“罢了,缘分的事原本就不可强求,等你有了心悦之人再做打算也不迟。” 玉衡这才笑了,烟玉看着她,一时摸不清她说这话究竟是真的不曾考虑,还是话语取巧,只是说给她听罢了。 一时间有些失神,她竟也分不清玉衡是真心还是假意了,直到娘子叫了她,她才缓过神来,垂眸听训。 …… 第1353章 你的眼光不错 问完了前三个,最后一个,便是做样子也得问,容仪语气如初,问烟玉:“烟玉呢?你们几人中,烟玉是最大的,若要考虑,得最先考虑你。” 烟玉出神片刻,才道:“奴婢同玉衡一样,如今还未考虑个人私事,也想在娘子身边多伺候几年。” 容仪微微一笑,说:“这怎么能行呢?你们终究是要嫁人的,总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时候,女子最要紧的几年,便要早早的去相看,去决定,莫要等到年纪再大些,到时候便是想看,都不一定还能看到好的,你们不着急嫁,别人着急娶呀,听你们这么说,我这个做娘子的压力可就大了。” 闻言,茯苓也打趣,说:“娘子可别听她们的,她们分明是想在长留不想走,想着在娘子身边更享福一些,才不想嫁人呢。” 容仪笑了,看着烟玉,说:“你们也不能一辈子做我的丫鬟,若遇到合适的,心疼你们的,只管大胆些,有我在背后为你们撑腰,谁也不敢慢待了你们去,尤其是烟玉,你若不成家,我心里着急的很,你还有个妹妹,单靠你一人,如何能将日子过好?” 烟玉眼皮轻颤,她低着头说:“娘子已经很照顾奴婢和妹妹了,能在娘子身边做事是奴婢的荣幸,更是奴婢妹妹的福分,奴婢只想留在娘子身边尽忠,为娘子排忧解难。” 容仪微敛笑意,后说:“你们呐,可真是叫人操心,原本我手上是有几个青年才俊,人品不错,家事也干净,最重要的是未来也有保障,本是想看你们是如何态度,在来行事,看你们这么说的,到好似我想赶着你们出嫁一般……” 茯苓:“娘子都是为了奴婢们着想。” 容仪:“罢了罢了,总算也不都没有这个心思,若是以后你们自个儿有了心思,或是家里急着让你们成婚,别忘了还有我可以替你们做主。” “是,谢娘子。” 容仪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昕蕊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忙吧。”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昕蕊和白婆婆了,茯苓也跟着出去交代事,容仪让昕蕊走近些,说:“白婆婆在这儿不碍事吧?” 昕蕊红着脸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白婆婆也可以听的。” 容仪莞尔,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属意谁吗?这人我可认识?” 昕蕊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声如蚊吟,低低的说道:“娘子认识的,就是爷身边的人。” 这么一说容仪就知道是谁了,可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甚至还在意料之中。 昕蕊是从浔州就跟着自己的,一路过来,她所结识的男性并不多,朝夕相处的也没几个,其中往来最深的怕也只有小乘了,且两人之间本就有些道不清说不明,每回小乘来,最先看的便是昕蕊,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看她羞涩不已,容仪也没点破,只说:“他倒是个忠诚正直的人,心思明朗,爷常说他是个小太阳,走到哪儿都发光,你的眼光不错。” …… 第1354章 无巧不成书 昕蕊脸红红,垂头不语。 容仪轻叹一声,说:“你向来胆子大,有什么就说什么,如今也尝到害羞的滋味了,也是难得,这人啊,难得遇上喜欢的人,若是遇上了,就牢牢的抓住,一辈子都不要放开。” 昕蕊听进去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娘子说:“娘子,奴婢虽有心悦之人,可刚才说的话也不是假的,奴婢如今只想在娘子身边伺候着,暂时还没有想那么远的事呢。” 看她眼神清澈,一点也没有说谎的迹象,容仪本是信她的,看着她这个样子,不免想到了前不久刚跟她说完这话的阿满,两人的神态如出一辙,说话的语气也是这般坚定,她们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容仪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急,可他呢?他比你可大不少吧。” 昕蕊微愣,而后撅着嘴,哼哼唧唧的说:“可我就在这里呀,我又不会跑了。” 这下,容仪和白婆婆都笑了,容仪说:“傻丫头,你喜欢的是他,以后嫁给他一样可以在长留,留在我身边呀,你就不怜惜他这把年纪了,身边还没个知冷暖的人?没个孩子?” 昕蕊眨了眨眼,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若和他成了事,也一样是这个院子的人,不会离开娘子,离开长留,可是……若真走到这一步难免心慌。 不过娘子说的也对,他比自己大好几岁呢,自己还能等,他却等不得了。 “那……”昕蕊犹犹豫豫,最后一闭眼,脸颊绯红,说道:“一切旦凭娘子安排!” 得了这话容仪才算松了口气,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她从未想过因着哪个婢子在身边伺候的好,自己用着顺心顺手,便不想她们早早嫁人。 女子一生总是要嫁人的,若是过了最好的年龄段,日后再嫁,名声上也不好听,十八的年纪,正是花儿一般。 这一下子就算是解决了两桩心头大事,小乘是一桩,昕蕊是一桩,偏偏她们俩凑到了一块儿,可不就一起解决了吗?容仪心头松快的很。 等到下午爷回来的时候,容仪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哪知他却是一脸茫然,问了句:“小乘和昕蕊?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之前都没看出来。” 容仪哼哼一笑:“是你太迟钝啦,他们俩早就有猫腻,中间隔了一层窗户纸,只差捅破了,原本你让我多留心小乘时,我第一想到的就是昕蕊,只是当时毕竟还未确定他们的心意,一时也不敢夸下海口,如今算是确定了,我还想再问问小乘,之前阿满同我说,她不想太早嫁人,要等哥哥的事先定下来了,她才会考虑自己的,如今这不就来了嘛!” “那还真是巧了……” 容仪笑道:“无巧不成书嘛,这应该叫有情人终成眷属,昕蕊一路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我想亲眼见证她的幸福。” 姜舜骁点了点头,问:“那其他人呢?你屋里这些,年纪差不多都到了吧?” …… 第1355章 收通房、玩脱了 这些事寻常他都不关心的,此番竟多问了句,容仪倒是想逗逗他,直道:“有个别还没那心思,我不能逼迫,还有一个……” 她故意停顿,引起了姜舜骁的注意,才说:“我如今怀着身孕不方便侍候爷,想留下一个放在爷身边伺候……爷看如何?” 姜舜骁果然如她所料,愣了许久,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半晌才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最近在想这事?” 这一回,轮到容仪呆愣了,她怔怔的看着姜舜骁,见他神色如常,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将他看着,心跳了一下。 若是玩笑,那可一点也不好笑。 姜舜骁仿佛没看到她失神的模样,继续说:“你如今怀着身子,只能照顾到自己,我……有时又怕伤着你,确实难为情,这件事早就想同你商量了,可又怕你……没想到,你这么深明大义,还不等我先说,你就已经有准备了。” 容仪沉闷着口气,半晌才道:“爷是什么时候存了这心思的?” 姜舜骁:“从你肚子大起来的时候,容仪,你是个懂事的,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还一副幸好如此的模样容仪实在看不过去,心里堵了口气,硬是把一股泪意憋了下去,微微侧过身,不去看他的脸,说:“那爷相看上了哪个丫鬟?” 姜舜骁稍加思索,脱口而出:“我看跟在你身边的玉衡就不错,对你忠诚,平时闷头做事,话还不多,你若点头,我将她抬起来,以后也好给你解闷。”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她歪在榻上,深深的吸了口气,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更不知他笑得多么欠揍,只觉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怎的自己只是试试,还真试出来了? 他看中的,居然还是玉衡?他明知玉衡一直跟着自己,两人亲如姐妹呢! 容仪闷闷的道:“玉衡老实,一直跟着我,怕是不会愿意……” 姜舜骁直接接过话头:“你不问,怎知她不愿意,我房中简单,若纳她为通房,也是她的幸,而且……我也是看中了她老实,她是你的心腹,跟了我,也不算委屈了她,以后她会更感激你,更与你亲近,情同姐妹……” 容仪闭上眼,有些不耐,咕哝了句:“见鬼的亲近。” 姜舜骁没太听清,又下一剂猛药,道:“我选她,也是为了你着想,她心思单纯,只为你所用,便是伺候了我,以后再生个一儿半女,也尊你一声母亲,这事若是换了别人,可没这个把握。” 容仪闭上眼,突然想到了他之前的话,语气有些低闷,斜眼看着他的衣裳,说:“爷当真是费心了,对她这般了解,定是观察了很久吧?” 看她不对劲,姜舜骁也怕玩脱了,只含糊道:“也没怎么观察,她天天在眼前晃悠,想不注意都难,只是从前她未张开,还不觉得有多出众,如今倒是长大了,也有那么点意思,若是收用……” 收用二字还未说完,就见容仪大口的喘气,姜舜骁顿了一下,手扶着她的肩膀,语气温柔了下来,说:“你若当真舍不得玉衡,秋心也是可以的,我之所以没说她,还是想到她之前在摘芳居伺候,怕她若得了势便生了二心,对你不忠。” 他这么说,容仪很难说服自己他是在开玩笑,看吧,说的这么深情,选个丫鬟处处为自己考虑,处处做了比较,一副为自己选的通房,他这些都想到了,肯定不是这一时功夫想的。 明明只是想试探,只是想玩笑看他冒火的样子,可这下倒好,自己快要憋不住冒火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你若喜欢都给你吧!”说完,她直接趴在了榻背上,这气生的十分明显了。 看她生气吃醋,姜舜骁还觉得好玩,说:“那不行,院里丫鬟本来就少,我若都收去了,谁来伺候你?” 顿了一瞬,又道:“等过两日,让白婆婆和茯苓再去招些丫鬟到院里来。” 容仪坐了起来,气急败坏的说:“好啊,你还想招丫鬟!是为了给你相看行方便吧?” 看她果然急了,姜舜骁不敢再逗下去了,忙要服软笑话她,就见她脸色一变,捂着肚子,面露痛色。 姜舜骁神色一凝,连忙扶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了?肚子疼?” 容仪倒吸了两口气,有气无力,脸色惨白道:“肚子疼……” 这一下可把姜舜骁吓得不轻,他连忙将容仪一把抱起,又一脚踹开挡在身前的椅子,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进被子里,转身喊了声茯苓,等她急急忙忙进来看到爷难看的脸色,听到爷说找闻大夫的时候,也来不及往床上看一眼,连忙就跑了出去。 知道是娘子出事了,来不及细想好端端的娘子怎么会突然出事,可想到方才爷惊恐难看的脸色,茯苓也知道事态紧急,跑出去的时候太着急,鞋都跑掉了一只。 容仪躺在床上以后,看他焦急难安的模样,肚子的疼痛慢慢缓减,不似方才那么痛了,可她心有余悸,突然腹痛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一胎一直仔细养着,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此一番,也实在吓着她了。 姜舜骁坐在床边,看她脸色慢慢好转,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小心的问:“还疼吗?” 容仪没想吓他,摇了摇头,说:“不疼了,方才孩子突然动了,可能是没适应才疼的。” 姜舜骁却没听这话,之前怀双生胎时,两孩子在肚子里动静那么大,许是小手,也许是小脚,恨不得把肚皮捅破的在里面伸展她都不觉得痛,方才那样子,肯定不单单是孩子在肚子里“伸胳膊伸退”才痛的。 又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方才刺激她,她才难受的,姜舜骁一时心慌又愧疚,说:“我方才同你玩笑的,你身边的丫鬟没一个好的,我一个也瞧不起,也从没动过要收通房的心思。” …… 第1356章 皇宫急召 其实在他那么着急的时候,容仪就知道那是玩笑话了,他若不在乎自己,怎会那么着急,他若在乎自己,怎会不知道说那些话会伤了自己的心? 也是自己一时间钻了牛角尖,竟没听出来那是他故意所说的。 再听他的解释,也莫名听着好笑,什么叫“没一个好的”?什么叫“都瞧不上”,这下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了。 容仪说:“我也是同你开玩笑的。” 虽是玩笑,姜舜骁也笑不出来,哪怕她这会面色如常,也说不痛了,可姜舜骁还是放不下心来。 直到茯苓坡着脚带着闻大夫来了,闻大夫诊断过后说:“娘子并无大碍,方才是气火攻心,惊动了胎气,一会开点安胎药,服用下去就好了。” 姜舜骁这才松了口气,闻大夫又说:“娘子这一胎养的很好,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还是以前说的,等肚子越发的大了,别躲懒,多活动些,等生产的时候也少受些罪。” 姜舜骁记下来,等送走了闻大夫,转眼才看到茯苓疼白了的脸,让她下去处理,屋里就只剩下他和容仪了。 姜舜骁坐在床边,看着她无辜的神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捏了下她脸上的软肉,道:“今天险些被你吓死在自己院里了。” 容仪觉得晦气,抬起上身伸手去捂他的嘴,呸了两声。 姜舜骁连忙将她摁下去,摁回被子里,说:“老实些。” “不许说那个字。” 姜舜骁轻哼了一声:“若是忌口没管用,那这天下就太平了。” 容仪抿着唇,说:“大夫说了,我没事,我也得起来了。” 姜舜骁一瞪眼:“老实的躺着,再躺一会儿了起。” “可我躺着就想睡……” “那就睡会儿。” 看他不容置疑的样子,容仪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方才那刺激的事是自己惹出来的,也实在心虚。 这么一躺,果然就困了,反正无事,容仪到也睡的香。 不知是不是睡前“作恶”的缘故,容仪睡着了以后竟还做了个不长的梦,梦也很简单,便是睡前和爷说的话成了真,他果然纳了一房妾室,虽不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可当他护着那女子,且还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向自己走近时,容仪明显的感觉到心口抽痛了一下,他看着那女子认真的神态和眉眼间的温柔,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可他现在却把这份爱护给了别的女人,这让她怎能心态平和? 就在他们快要走过的时候,容仪拦住了他,问:“为何要带她回来?”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眼里依然有愧疚,是对她背叛的愧疚,他说:“她怀了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我将她接到府中,以后同你做伴好不好?” 容仪的心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她说:“你说好了不纳妾的。” 说好了只有我一个人的…… 在她质问出口时,显然他有了一丝不耐,他说:“这是意外,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总不能不管,你那么懂事,就不要为难她,我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怎能一样,这怎能一样?!” 变心了就是变心了,背叛了就是背叛了,这怎么会一样?! 容仪摇着头,看他决绝的样子,试图拦住他,可他却下意识的护着那个连面容都看不清的女人,眼神里满是防备。 爱不在了,信任也不在了。 容仪心如刀割,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一个男人想变心,岂是自己死命缠着就能挽回的? 没了爱,就没了恩情,再多的动作也是让人厌恶。 手慢慢的放了下来,她便亲眼看着他护着那个女子远去。 一双儿女一左一右的缠着她要爹爹,容仪低下头去,陡然发现自己肚子平了,身边也只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呢? 容仪心不痛了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她松开两个孩子的手,拼命的往前跑,去找那个孩子可前面白茫茫一片,她该往哪里找?忽的一脚踏空,身子升起又猛地坠落,眼前一片漆黑…… 容仪便是这样醒来的,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床幔,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下意识的去摸肚子,还好肚子圆圆滚滚,那只是个梦。 容仪大口喘气,平复了心情后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外面燃了烛灯,她一坐起来,一颗泪从眼眶里滑落砸在被子上,容仪伸手擦了眼泪,沉沉的吐了口气。 她自个儿起身,套了件外裳出去,秋心就守在小门口,抬头便见娘子失魂落魄的神色,忙道:“娘子怎么了?” 容仪:“做了个噩梦,不碍事,爷呢?” 秋心:“方才宫里来人,爷被叫去了,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 容仪眼皮微颤:“可有说为什么事?” 秋心摇摇头:“这个倒是没说,传话的是位公公,当时只有茯苓姐在场。” 容仪这才发现,茯苓也不见了人影:“茯苓呢?” “茯苓姐在旁边屋呢,奴婢去叫她。” 容仪“嗯”了声,等叫来人以后,容仪才发现她脚上不对劲,茯苓快步进来,道:“娘子醒了,厨房备好了热菜热汤,奴婢传了。” 容仪打了个手势,示意不用着急,而后看着她问:“爷被叫进宫里去了?” “是,好像是有要事。” “那……那位公公,神态如何?” 茯苓:“那位公公神色平常,只是来请了爷,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容仪顿默了,也是,皇宫里纵然有什么大事,那公公也不会摆在面上揣出宫来闹得人尽皆知。 “你的脚是怎么了?” 茯苓难得的红了脸,低着头道:“奴婢没用,方才去请闻大夫的时候不慎跑掉了一只鞋,脚踩在了石子上被划破了。” 容仪拧着眉头:“上药了吗?” “谢娘子关心,已经上过药了,此刻也不疼了。” “那就好。” “娘子现在要用些饭吗?” 容仪摇了摇头:“等爷回来了在叫吧。” “是。” 而此时,寂静的皇宫就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 御书房灯火通明,太监侍卫都守在外面,御书房中,也不止姜舜骁,几大家的世子少爷皆在。 …… 第1357章 孟帝言老 皇宫向来都是庄严肃穆的,而在此刻,更添了一份沉重。 孟帝并未黄袍加身,只是穿着寻常的衣裳坐在主位上,面容威严,看着下面的一众孩子,一时也恍惚,时间飞逝,当初一起打拼的人都已经老了,今后的世界,是眼前这群孩子的。 姜家的、秦家的、张家的、刘家的,还有刚回京的长家的孩子。 前面的都曾是跟随孟帝一同打拼起来的世家子弟,唯独长家是三朝元老,只是长家历经的三朝与如今的孟朝不曾相干,可长家的功绩,放在当朝也无疑是有的,而且还不小。 来的都是各家的嫡长子,也是这些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今夜将这些人召集,看着他们的英姿俊才,一时间心里也被安慰到了,至少眼前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国家之栋梁,等他们这一代人老去,这一代人也有能力肩负起家国重任,或许还能发扬到更好,一个时代的兴盛并非是靠一辈人打拼出来的,这些人才是希望。 姜家的姜舜骁,刘家的刘斗,这两人皆是镇守国土的能将,秦家的秦瀹,张家的张子延也是将来一笔定乾坤的种子,长家的长绅节,虽然他刚回京城,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此人若能入朝为官,亦是会造福百姓,将来说不准还有入名臣录的潜质。 其实孟国的青年才俊远不止这几个人,只是这些人,这些人的家世,皆是孟帝的心腹,他们不仅代表折新臣一派,更是挑大梁让孟国迈入一个新时代的象征。 看他们个个神色紧绷,孟帝忽然笑了,说:“此刻不在朝堂,朕召集你们私下相见,并不是以君臣的身份,你们大可自在些。” 就算孟帝不曾穿黄袍,看着没有坐在龙椅上时的威仪,可他终究是九五至尊,隐隐的压迫感依旧叫人不敢放松心态。 私下的孟帝并没有多冷峻,说话时也平添了几分柔和。 “你们这些孩子,一晃就长大了,朕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孟国还未成立时,你们中间最小的还抱在怀里,最大的也不过能说会走,远远不到独当一面的地步,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朕也是真老了。” 孟帝自然万岁,可却感叹年华已去,寿数已大,这难免让人惶恐。 几人也是同声道:“陛下春秋鼎盛,正值壮年!” 孟帝笑着摆了摆手,说:“不老的是神仙,朕不过是一介凡人,人就是要服老,就是要学会松手。” 前面的话或许是皇帝的感慨,可最后一句,就不由得人深思了。 最近朝堂上也并不安稳,立储之事从来就没有平息过,尤其在疫病肆虐期间,更是人心惶惶,要求孟帝立储君,以保国家根本。 可对于这件事,孟帝的态度一直都不明确,朝堂上的大臣一分为三,一派拥护嫡长子,一派拥护贵妃的二皇子,各有各的说法,还有一派则是以长家为首的保持中立,更拥护如今的孟帝,只道孟帝春秋鼎盛,立储之事尚可缓缓。 …… 第1358章 立储之问 这样的声音出来之后,立储的争议才小了许多,毕竟谁也不想让孟帝认为这些人深盼着孟帝会早日下位,给新君腾位子,按道理说,孟帝如今的年岁确实不大,以他治国之能,还有身体康健,至少还能在治理国家几十年。 实在是没必要过早的立储,不过,有些声音也是对的,就算如今的陛下春秋鼎盛,可立太子之事不是什么小事,这要早早商议,确定下来,再将太子的人选照着国君的标准去培养,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事。 之前陛下对立储之事一直不明态度,可如今他却隐隐的说了这样的话,实在令人深思。 若真是要商议立储之事,怎么也不会找他们这么一群人来,父辈人皆是跟着皇帝打下天下,且如今身居要职之人,他们初出茅庐,即便是姜舜骁,战功累累,陛下也不过给他封了一个五品将军,若真要论立储,怎么也该找父辈人来商议。 看下他们的反应,孟帝也不打着弯子了,直言道:“如今朝堂上争议立储之事,朕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将来这位新君便是你们的皇帝,你们想跟着怎样的皇帝来守卫孟国。” 这话问出口狡猾,回答却难,其实太子的人选,孟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该立谁为太子,且今晚他召集的就是心腹之后,其心腹大都看好大皇子,答案何其明显。 可这些人也不尽是傻的,就算答案在嘴边,也不可能直言,毕竟,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是当今陛下的骨血,帝王心难测,又可知他只是简单的想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想试一试他们这些人的真心? 可沉默,也不会是最好的回答,张子延身形挺拔,即便站在两个武将中间也不显矮小,他剑眉星目,长了一副公义十分的脸,神色含敬,微微倾身,中肯的说:“臣忠于陛下,忠于国家,不曾参与立储之争,尔今陛下问臣该立怎样的储君,臣自断并非有识人的慧眼,陛下的两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各有精彩,至于究竟立谁为太子,终究不是臣能决定的。” 秀气俊朗,肤色微沉的刘斗也道:“治国者,圆不失规,方不失矩,本不失末,为政不失其道,万事可成,其功可保。臣以为,储君的人选必然要有治国之才,能为万世开太平。” 这样客观公正的答案,不愧是从两个拿笔杆子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刘斗,曾也是重文之人,只是后来为家族基业,才弃笔从戎,披甲佩剑,成了一员武将,人是文也好,武也好,是个文武双全的好苗子。 孟帝笑了,看了眼刘斗,又看了眼张子延,说:“若是让刘老将军听到你今天这番话,应当十分后悔让你弃笔从戎,以你这样的口才,若能拜官,将来一定有锦绣前途。” 刘斗连忙低下头去,孟帝又看向姜舜骁,笑言:“你和刘斗常年在一起,你是不是也觉得,像他这样的口才和头脑,应当当军师才对。” …… 第1359章 要变天了 姜舜骁肃颜,恭敬不语。 帝心难测,谁也难知,他此刻的笑,是否是真心的。 看他们拘谨的样子,孟帝叹了一声,说:“怎么越长大,越不爱说话了?你们这般,倒是叫朕问也不是了。” 言下之意——想听句实在话怎么这么难? 姜舜骁这才开了口,说:“其实立储之事,陛下心中早有决断,不论立哪位皇子,臣必忠心耿耿,做好本职。”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异口同声的表了忠心。 孟帝笑了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们都是忠臣之后,这话倒是实话。” 言下之意——该回答的没回答,避重就轻。 “罢了……” …… 从皇宫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姜舜骁翻身上马,告别了张刘后,同长绅节和秦瀹一个方向回去。 长街走马,三人皆沉默不语,直到各回了各家。 姜舜骁一回去就被王爷叫了过去,儿子被传进宫中不是秘密,可都夜了,还不回来,王爷自然是担心的。 可一想儿子向来循规蹈矩,从未有过行差踏错,若当真是有事,也不会这么悄无声息。 姜舜骁已经有些日子没来这边的书房了,王爷的书房和往常一样,只是常年摆着的那副丹青不见了。 这是姜舜骁一进去就发现的不同,顿时心情微恙,也有些隐隐的失意感。 一个人的离开,不是死亡,而是慢慢被遗忘。 这些年,因为父亲的执念,让姜舜骁一直觉得母亲没有离开,她依旧在身边,只是自己看不到,摸不着了,可现在,当看到父亲慢慢走出来的时候,看着母亲的丹青被收起来以后,心里一时也有落差感,也真实的感觉到,母亲是真的不在了。 虽有这样的感觉,姜舜骁依旧为父亲高兴,他背负了一段感情几十年,如今终于能走出来,也终于能看到身边人,这对他而言是幸。 死了的人,也不希望活着的人一直活在过去,看他放下,母亲在天上也会感到高兴吧。 “回来了。” 姜舜骁“嗯”了声,主动道:“父亲不用担心,陛下……不止召见了儿子,长绅节,子延表哥,阿瀹,还有刘斗都去了。” 姜益民眸光微凝,看向姜舜骁,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姜舜骁微顿,才道:“陛下问我们,关于立储之事。” “问你们?” 姜益民微微有些吃惊,可吃惊过后,好似也能想明白是为什么,他说:“那你们,是如何回答的?” 姜舜骁垂下眼帘,道:“儿子表了忠心,并未言立储之争。” 姜益民点了点头,目光深邃,靠在椅背上,良久才说了句:“恐怕,陛下心中已有决断,你们说的很对,至少,挑不出错来。” 姜舜骁沉默,陛下心中既有决断,那便说明,孟国要立太子了,有些事大都是心照不宣的,虽不敢妄揣圣意,可好像,也没有理由不去立大皇子,综合许多方面,大殿下都比二殿下更适合那个位置。 若要立太子,便是少不了的腥风血雨,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 第1360章 你这样王爷知道吗? 姜益民没有留他多问,姜舜骁走后,他沉默许久,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画轴,里面便是他念了半辈子的人。 说要放下何其困难,有的人走了,可却永远扎根在了他的心里,不过他也在试图放下,尤其是看着儿子如今越过越好,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以往多了,那个时候他才发现,他一直以来的不肯放下,似乎也让身边的人倍感困扰。 终究是自己一手教大的儿子,怎忍心看他不幸福? 姜益民的手指微屈,抚上画卷上女子的脸,他眼眶泛红,低低的说了句:“你走了好久了,所有人都在忘了你,连孩子,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了,你别怨他,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 本以为容仪早就睡了,可一回去便见长留灯火通明,里面人影轻晃,他走进去,茯苓忙道:“爷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容仪立马走了出来,神色有些凝重,走到他跟前,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打量着他的脸色,而后说:“怎么去这么久?有事吗?” 看她焦急担心的模样,钝痛许久的心得到了安抚,姜舜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回应说:“没事,能有什么事?你夫君一直尽心尽力,效忠陛下,效忠国家,担心什么?” 容仪:“我看你去了许久,又是大晚上把你叫走的,能不担心吗……且别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你怎知你在圣上心中就不曾出过错呢?” 姜舜骁这下是真的笑了:“伴君如伴虎这道理你都知道?” 而后又说:“放心吧,没犯事,我若真犯了什么事,也不会是什么大事,陛下也不会问责,顶多把我爹叫进去教训两句,毕竟……子不教父之过么。”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直言问道:“你这样王爷知道吗?” “哈哈,你放心,我若真有事,我爹不会安坐在家中不闻不问的,此番进去有别的事,不用担心。” 看他神色轻松,也不像是被问责了,容仪放下心来,也不追问究竟为何事,只道:“没事就好,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吃饭吧,我饿了。” “你还没吃?” “你可别说圣上还留你在皇宫用饭了。” “那倒没有,我没这么大的面子。” …… 一众人走后,御书房也恢复了冷清,福公公躬身在侧,静待吩咐。 孟帝神色沉默,他说:“这些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朕还记得他们小时候,那么开朗,如今说话也会藏一半了。” 福公公一直跟在孟帝身边,对他的脾性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这么说,必然不是要发怒了。 便低声道:“京城中的公子少爷成长的越好,越是陛下之福,是未来储君之福,更是大孟之福,奴才恭喜陛下。” 跟在皇帝上边当差,岂能没几把刷子,说出的话也是悦耳动听,孟帝看着福公公,笑了一声,说:“你这个老滑头,这些年哄朕的本事愈发见长了,那你且说说,他们成长的好,与朕,与朕将来的太子又有什么好处。” …… 第1361章 帝心 福公公弓着腰,微微一顿,细想片刻,才说:“奴才愚见,只觉年轻人若能有几分本事,陛下的江山才能越来越稳,就比如安宁王府的小将军,刘老将军的大儿子,这些年战功累累,保卫国家,安抚和平,怕是将来能超越其父,后辈之才,便是基业根基。” 孟帝微微抿唇,语气不明,说:“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辈之才,是先辈之福,要不了几年,年轻一代便能取代……” “取代”二字从陛下嘴里说出来把福公公吓了一跳,忙道:“子承父业,后辈是继承先辈的宏愿,绝无取代之说!” 孟帝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他说:“他们一个二个着急着让朕立太子,不就是想推出年轻一辈有能力的人取代朕的位置吗?你且看看今日召见的这些王公贵臣之后,他们嘴上不露风声,可心里怕是早就打定主意,这些人可不是傻子,只有站对了队,今后才有更好的前程。” 听到这里,福公公吓得魂魄去了一半,他连忙跪了下来,颤抖的说道:“陛下息怒!” 孟帝看了他一眼,只看得见他头上的帽子,此刻也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颤着。 他声音平淡,说:“朕何时动怒了?你怕什么?难不成是朕说准了?” 福公公:“奴才绝无此意!” 孟帝哼笑了一声,说:“罢了,你起来吧,朕原本就没生气,后辈有才乃江山社稷之福,至于取代……且看他们的本事吧。” 福公公心惊胆战的站了起来,腿却还在抖着。 孟帝性情温和,当初他登上这王座,虽是拼出一条血路,可他在这期间施以仁政,以的民心,可是,贴身伺候他的福公公却知道,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所以,帝王轻易不发怒,等到终有一日,帝王发怒之时,后果不可预测。 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皇上生气了,可这不代表他永远不生气,册立储君,说得好听些是为国之根本,说得难听些,就是怕当今皇帝突然有一日圣躬微恙,到那时,江山无人能理,怕会动摇国本,说的再难听些,便是为当今皇帝随时下位而做准备…… 孟帝能高兴才怪了,他身体康健,还能再为大孟执政几十年,可下面的人急着立储君,这边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立了储君,方便这些人拉帮结派站队了。 福公公出去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他站在月光下调整呼吸,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干儿子小禄子连忙来关心,以为是陛下发难了。 福公公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小声些!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还敢议论?” 小禄子一双眼滴溜的转着,狠狠点头示意自己会小声一些,才听到干爹说:“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以后可得仔细些说话了,陛下为前朝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你平时也少犯些错,这个关头若是惹怒了陛下,将你发落了,就是你干爹我,也是不敢去求情的。” “陛下是怎么了?” “问这么多做什么?忘了干爹和你说的?少问多做,知道的太多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 第1362章 晋升!硝烟四起 说完一顿,看着小禄子黑黝黝的眼珠子,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歪门邪道,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最近往贵妃宫里跑的勤,别怪老子没提醒你,咱们伺候效忠的是陛下,你的手少往后宫伸,少去讨好不该讨好的人,陛下可不要有二心的奴才。” 小禄子瞪大了眼睛,有些心虚,说:“干爹,实在是贵妃对奴才们很好,寻常有个什么新鲜的便会有赏赐,儿子……儿子也是做份内的差事。” 福公公瞪着眼,“嘿”了一声,轻呵一声,说:“混账!干爹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干爹几时害过你?既让你小心注意,自有干爹的道理,你说贵妃好,难道皇后娘娘就不好?若非皇后娘娘,你有岂能在陛下身边伺候?还认了老子做干爹,在这宫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小禄子忙道:“皇后娘娘自然是最好的人,只是儿子只是一个奴才,对各宫的主子也得尊着敬着不是?且贵妃儿子也得罪不得呀!儿子答应干爹,以后绝对不经常往贵妃宫里跑了。” 看他虽狡辩,可到底态度是好的,福公公松了口气,只说:“在这宫里,人人都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能走到最后的都个顶个的聪明,你这孩子胜在听话懂事,让你做的你做,不让你做的你就不做,算不上天资聪明,可至少不会出太大差错,干爹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你好,这宫里的人你是一个得罪不起,你若敢轻易站队,把心思都写在脸上,将来麻烦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小禄子肃然,深知干爹是为自己好,忙道:“干爹说的每句话儿子都记住了,儿子以后必定小心谨慎,再不出差错。” 福公公“嗯”了声,看着他的目光温和了些,说:“你呀,就听干爹的话,稳扎稳打,慢慢的走,咱们伺候的是陛下,可比这宫里任何一个奴才都要体面,干爹我还指望你以后养老呢,你若年轻时糊涂些,将小命折在里头了,那干爹大半生的心血就白费了。” “儿子都记住了,以后必定守好本分!” 圣意如何,就是整日跟在陛下身边的福公公也是揣摩不到的,原本以为陛下想立的是大皇子,可今日他这番话,去叫福公公惊疑不定,立储之事,可怕有的说。 ……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中发生了许多事,最要紧的便是皇宫的喜事,大皇子与长家嫡女的婚事彻底定下来,便在三月初,万物复苏之际。 二是皇帝的两位殿下,皆封了王,大殿下封了安亲王,二殿下封了常山王,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府置官属,另护卫甲士少者三千人,多者至万九千人。 两位殿下逢大喜,下面的臣子也没落下。 姜舜骁位进四品,仍称宁威将军。 刘斗亦进四品,称护宁将军。 其实对姜舜骁和刘斗来说,几品的将军并不重要,他们的家世才是最强的后盾,无所谓加官晋爵,即便仍是五品官,在武将上也是不可多得的守世之才。 …… 第1363章 不负这好春光 晋升不仅仅是荣耀,更是离开的预兆。 当圣旨送到王府的时候,容仪就知道,再过不久爷就要离开了。 果不然,这天他忙完了以后,搂着容仪说:“你姐姐和大殿下的婚礼我怕是不能去了,到时候你便跟着长公主和父亲一起去观礼吧,还有你的家世……长家那边说就在这两日,你看如何?” 容仪还沉浸在他要离开的气氛当中,一时间也笑不出来,还有些讶异,说:“这段时间事挺多的,若要说明,也得赶在这个时候吗?不会太乱了吗?” 姜舜骁:“不会,你的事,长家的意思是要早点说出来,最好赶在长青成婚之前,就将你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且如今气温回暖,疫病也慢慢控制住了。” 是的,持续了整个严冬的疫病总算被控制下来了,虽然救命的药还没研究出来,可抑制的药已经有了方子,且效果还很好,第一个服下药的人已经慢慢好转,新的一年,总算有了云开月明的意思了。 总算,不负这好春光。 容仪低着头,手指缠在他腰间的带子上,有片刻的失神,容仪默了很久,肚子挨着他,直到肚子里的孩子伸了伸腿,将两人吓了一跳,容仪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像是开玩笑,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说:“你若去玉林关,带上我好不好?我怕你这一去,又赶不上这孩子出生了。” 姜舜骁轻抚着她的头发,道:“边关乱得很,你怀着孩子怎能去?就算你没有怀着身子,我也不会放心让你去边关的,那边流寇横行,敌人只在暗不在明,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若是去了,我又不能时时护着你,岂不是叫我要一直提心吊胆着?” 容仪瘪了瘪嘴,小声“抗议”道:“可我听说,当年刘夫人可是带着刘小姐去过边关,找过刘将军的,那个时候她可没有害怕,而且还带着自己的亲生姑娘,也没有退缩,一路上千辛万难,可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的。” 姜舜骁笑了:“谁跟你说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当时我印象很深刻,我们这些人皆没有牵挂,也都没有成亲,更没有孩子,刘老将军生活幸福,有一位贤明大义的妻子,可爱聪明的女儿和能干的儿子,当听说他的妻女跋山涉水来找他的时候……” 说到此处,意识到自己说远了,姜舜骁轻咳了一声,说:“总之,刘夫人是太过思念刘老将军才去的,可也只去了那么一次,还被刘老将军狠狠的骂了一顿,好在是安全的回来了,不然后悔都是晚了。” 容仪歪头看着他,轻轻的扯了下他的腰带,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疑惑和好奇,水光剔透的看着他,嘟着唇略有不满,说:“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刘夫人跋山涉水去找刘老将军,然后呢?” 看她粉嫩红润的小唇,因好奇得不到解答而拧起来的秀气的眉头,水润纯净的眼盯着自己看,隔得这样近,姜舜骁都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一张美丽无暇的脸离自己这样近,直面冲击着他的感官,小媳妇长的好看不是秘密,可偶尔,他也会因小女人的容貌而失神,终究是一个不能免俗的男人…… 他喉结上下滚动,有些迟钝的说:“这些日子刘家小姐常来找你玩,你若想知道,问她不就知道了?我那时候忙得很,哪里有空去关注别人的家事。” 容仪眨了眨眼,眼睫轻扑,在眼下留下一道阴影,她说:“她同我说的,是她站在女儿和刘夫人的角度上看到的,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 “在若绮的说法里,刘夫人带着她千辛万苦去找到刘老将军是一件很浪漫也很勇敢的事,当时挺乱的,刘夫人有这样的勇气,敢独自带着女儿去边关,这是许多世家夫人都做不到的,若绮一直觉得刘夫人是她的榜样,教会了她如何爱人,而且,在若绮的记忆里,当时她和刘夫人在边关的时候,刘老将军对她们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体贴,从战场上一下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先来看她们母女,那是他们一家好些年之后最温馨的时刻。” 姜舜骁目光微沉,回想到那个时候,轻笑了一声,说:“那好像你们说的和我看到的真不一样,那个时候刘夫人带着刘小姐去边关,刘老将军虽高兴,可更多的是担忧,有一晚我看到他独自喝闷酒,听到他说,江山不稳,他连陪妻女吃顿安稳饭的时间都没有,心里很是自责,他更自责这么多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要妻子带着女儿,冒着万险来到边关找他团聚,只是为他和儿子过一个生日。” 容仪:“……可是,刘老将军一定很高兴呀。” 姜舜骁揽着她的腰,吐了口气,轻声道:“你相信我,若是刘老将军能选择,他宁愿不过那个生日,也绝对不会让刘夫人和刘小姐冒着生命危险去边关。” 容仪还想说什么,姜舜骁说:“你不要拿这种事当做理由,我是不会同意让你去边关的,你长得这样漂亮,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凶险,这世上不讲道理的人多了去了,你若有半点闪失,叫我和孩子怎么办?” 生逢乱世,再高再尊贵的身份地位,一旦落入坏人之手,这些身份就会被撕得粉碎,作恶的人有一日活一日,只享受了当下,不会去问未来,遇到这样的人,银子打动不了他,前途也打动不了他,越是接近硝烟的地方,不要命的人就越多,这一路过去,便是姜舜骁这样的大男人都会遇到危机四伏,更别提容仪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像她如温室花朵一般,就该好好养在屋里,不叫人瞧见,这样才不会接受风雨的洗礼,不会使她凋零。 在姜舜骁“强硬”的讲道理下,容仪终究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也知道不现实,可总想试一试,想去他的世界了解更多,陪他走一走他走过的路。 …… 第1364章 你今天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话了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姜舜骁捏了捏她的耳垂,说:“等江山安稳,等不用打仗了,我便带着你和孩子四处游历,这是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京城太小了,我想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大孟美好河山。” 再一次得到这个许诺,容仪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她微微勾唇,水眸盈盈地看着他,声音轻柔地说:“好,我等着你,等你大战告捷的好消息,等你平安回来,带我去看这世界。” 被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永远只能看到头上的这片天空,它不知道天外有天,天外的天一样的蓝,它以为门前的河流只有那样短短一节,可却不知道,那河流可以流到另一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终有一天,会有一只翱翔九天的大鹰,替金丝雀打开笼门,带着它一起飞上天空,飞向更远的地方。 …… 这些日子,容仪的心情出奇的好,她还主动提议让姜舜骁约上他的好朋友,好兄弟来府中聚餐,就当是为他日后践行了。 姜舜骁没有拒绝,转身就把长家兄弟姐妹,傅家的傅合忠,张家的表哥表弟和一水的表妹们,还有刘家的刘斗刘若绮,还有……秦家的秦瀹,还有一些容仪曾见过但没什么印象的公子哥儿,还有他军中的副将们…… 好在招懿院很大,那些空置出来的屋子顿时就派上用场了,容仪是第一次主动操办这样的宴会,虽然宴是小宴,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开始,因此,这些日子她既紧张又兴奋,还有些怕自己办出来的宴席拿不出台面。 看她忙的团团转,姜舜骁看不过眼了,说:“我就请平时的朋友和兄弟吃顿饭,你怎么这么上心?你今天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话了。” 容仪拿眼看着他,轻哄道:“这是我第一次办这样的宴席,又是替你办的,我自然要办得漂亮,免得别人说你身边的这位娘子是个花瓶。” 这个形容姜舜骁笑了,他说:“做个漂亮的花瓶不好吗?漂亮美观,捧在手里还怕碎了。” 容仪无语的翻了个眼儿,说:“我以后是要做你妻子的,你希望你的妻子,宁威将军夫人,只是一只花瓶吗?传出去多不像话。” 看她自认身份,姜舜骁眼里含笑,他说:“你说的没错,可我还是见不得你为别人劳碌的样子,早知道我就在外面定个酒楼了,也不需要你跑挺着个大肚子跑东跑西的。” 容仪:“可我不累呀,我还觉得很高兴呢,想着这些东西都是经过我的手办出来的,想着到时候你的那些兄弟,我的那些姐妹,来吃的开心,玩的舒服,我就高兴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我的身子我比你清楚。” 看她果然乐在其中,也没有很难受的样子,姜舜骁吐了口气,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一切都要她开心才好,她做得开心,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拦呢?由着她折腾吧,总归茯苓和下面那些人也不是死人。 …… 花了两天时间,容仪终于把吃饭的花厅、菜品,还有以供供观赏的摆设都安排妥帖了,还在府外调了些人手过来,到时候招懿院热闹,仅凭这院里的几个人是断断不够的。 看着自己这两日的成果,容仪打心眼儿里为自己骄傲,自己总算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当丫鬟的那些年,跟着学了不少本事,且还有很好的审美,如今用在这流水宴上,还是很唯美,很适用的。 姜舜骁看了一眼,当时也是一愣,然后转头看着容仪,捏了捏她的脸上的软肉,说:“做的不错嘛小姑娘。” 一声小姑娘叫的容仪脸红红,她低着头笑了,然后依偎在他身旁,说:“我说了,我会做的很好的,绝不给你丢脸,如今你查收到成果,还算满意吧?等明天我还会亲自下厨为你做些吃的。” “你还要亲自下厨?” “自然,既然是给你的践行宴,我自然要亲自做点饭让你吃,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让我接触厨房,等明日你就让我放肆一回吧。” 说完以后,还竖起手来保证,道:“我不做多的,就单给你炒两个菜,好不好?” 姜舜骁心里欢心,可嘴上却拒绝了,他道:“你想给我做饭,等到晚上单独做给我就好了,等在宴席上,你做了两道菜出来,我总不能放在我一个人吧?你做的饭我也不想让别人吃,若是单做给我一个人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样一说也好有道理,容仪扭捏了一下,媚眼滑了他一眼,说:“可是我就是想明目张胆的做给你吃嘛,我想让所有人知道,我可稀罕你了,我专门为你做的菜呢。” 看她软软撒娇,声音甜腻的模样,姜舜骁骨头都酥了,他从前嘲笑过别的男人在女人面前抬不起头了,女人说往西他绝不往东,说什么都答应……可现在轮到他了,他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憋了半天只说了句:“你若执意在明天宴席上做饭的话,那我可就真要端在自己面前吃独食了。” 见他答应了,容仪也很好说话,她甜甜一笑,说:“既然是做给你的,你想如何,就如何,总之我是不会多说一句的,外头那些人若是真有什么意见,也只会说你不会说我。” 看她狡猾偷笑,明明是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可偏偏装作无所谓,末了还说要自己一人背下所有的声音,怎么这么贼呢?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你可真是个小坏蛋。” 不过我喜欢。 …… 又过了一日,这一天便是约好了的“践行宴”日,容仪起了个大早,穿了身水蓝色的衣裙,该裙该收的地方收,该放的地方放,倒也穿出了四肢纤细,也很巧妙的遮住了肚子,再蹬上一双同色系的绣花鞋,容仪很少戴首饰描妆,今天破天荒了描了眉画了唇,带上一双蝴蝶流苏耳坠,她脖颈修长,戴这样的流苏耳坠更加显得脖子白嫩干净,还很好看。 …… 第1365章 不仅美美的,还要香香的 头上插了两只簪子,又用珠花和簪花固定住了发饰,很多的小碎花和小珠子藏在头发里面,换个角度亦能看到,这是茯苓细细梳了半个时辰才梳出来的绝美发髻。 梳出来的干净利落,可处处都暗藏玄机,连她自己都说,这样的发髻不是每回都能梳成功的,下一次再梳,也不能百分百还原到现在的样子。 显然是极美的,这样的美对容仪来说更是锦上添花,她自己都没错开眼,左看右看的看了许久。 容仪的目光落在眉宇间的花钿上,唇角翘起,露出了一抹倾城的笑,自夸了句:“我今天真的好美。” 茯苓:“娘子每天都很美。” 容仪却摇头:“平日里没这样打扮,不如今天好看呢。” 果然,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打扮的,从前那个只图舒服,还恨不得把自己这一张脸给毁了的傅容仪终究是走远了。 茯苓笑说:“娘子本就倾国容颜,衣服首饰都是锦上添花,奴婢倒是觉得娘子平时的样子更好看呢。” 听到这话容仪有些郁闷,以前自己不爱打扮的时候,茯苓可是苦口婆心的劝过自己,要注意妆容,那时候她还觉得茯苓唠叨,如今倒是反过来了,她突然爱上了打扮,茯苓却觉得不打扮的平时模样更好看…… “你莫不是故意的吧?我打扮了近一个小时了,你竟然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如平时的我?” 那她弄了半天,弄了个寂寞? 茯苓忙说:“娘子什么样子都好了,奴婢是觉得,娘子原本的容颜便濯而不妖,净而不染,那是天然的,娘子如今的模样自然是美的。” “当真?”她反问,大有得不到肯定的一瞬立马打盆水洗掉脸上的意味。 “当真当真!”茯苓立马回答,到底是从她手里出来的妆后美人,怎么会不好看呢? 容仪的心情这才好点了,她说:“今天是爷的主场,我可不能丢他的面子。” 茯苓心想,您这样的容貌配爷,他当真是睡着了都能笑醒了,走到哪里都添光添彩,哪里会丢面子? 就算是丢了面子,也会有人替美人拾起来的。 容仪左看右看,忽然问:“之前阿轶送的香膏呢?” “娘子的香膏平时没用过,奴婢都收起来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将那香膏取了出来,容仪接了过去,打开瓷盖,一股淡淡的清香扑了她满鼻子,容仪轻嗅,用指腹抹了点,而后往耳后和锁骨上摸去。 今天不仅要美美的,还要香香的! 收拾好了以后,容仪慢吞吞的走到姜舜骁面前,人刚走近,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就钻进了他的鼻子里,姜舜骁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她,只一眼就呆在那儿了。 容仪抿唇轻笑,还提起裙摆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盈盈的问他:“我今天这样好看吗?” 姜舜骁目光闪烁,一丝暗欲涌过,他才说:“你本来就很好看,今天这么一打扮,怕是来的表姐表妹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 第1366章 践行宴 知他在说笑,容仪也故作苦恼,说:“那怎么办呀?那我们今天注定要讨人厌了?” “我们?” “是啊,你要一个人吃独食,我又方方面面去打击她们,可不就讨人厌了吗?” 姜舜骁笑了,说:“谁讨厌你,我就讨厌谁,绝不让你吃亏。” 容仪抿唇微笑,调侃的说:“没关系呀,这些年,我已经习惯被人嫉妒美貌了。” 姜舜骁捂着眼笑了,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回她这样自信的一番话,说的还挺对。 容仪说完之后就绷不住了,当下就笑了出来。 自己这一番总算是没白打扮,至少爷看着喜欢啊! 简单的用过早餐之后,到了中午的时候,人才陆陆续续的来。 首先赶到的就是长家人,看到长青的时候容仪才反应过来,好像……爷没有邀请大殿下。 不过容仪也没有傻乎乎的去问,毕竟爷有他的考量,大殿下刚被封为亲王,作为臣子过于亲密的往来也不合适。 尤其还是姜舜骁这种世家子弟的邀约,只怕被有心人做文章。 朝堂上的事容仪虽然不懂,可却也知道,如今太子之争还未平息,作为臣子,不管同哪位皇子……如今是王爷的两位殿下走的太过亲近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长家人一来,容仪最先找的并非是长青,而是长绅鸣。 今天这场宴会旁的她都不担心了唯独忧心自家的亲哥哥来到招懿院会太过拘束。 今日前来的皆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有的甚至在朝中身居要职,本来容仪不太想让傅合忠在这个场合来,到并不是看不起哥哥的身份,而是两人之前是总管的孩子,在很多刻版印象中,爬的在高,也是奴才的孩子,容仪本身就被诟病,傅合忠也挨过不少骂,这样的场合终究会让人尴尬,叫人无所适从,因着这方面的考量,容仪是想劝爷,这纸邀请还是不要送去哥哥那里了。 显然,容仪的劝话姜舜骁是没有听进去的,只用一句话便将容仪的话全都堵了回来。 “他是你的哥哥,我今日宴请的都是你我的亲友,怎能忘了他。” 他这样说,容仪就无话可说了,他都不在意,自己作为妹妹也不可能真的阻止。不然显得自己多不待见哥哥一样。 所以,傅合忠既然要来,容仪自然要想其他办法,让他今日在这里玩得开心,思来想去,只有长绅鸣能“担此重任”了。 是以,此时将他拉到一边,轻声说起了傅合忠,长绅鸣细细的听着,然后说:“你放心好了,有我在,必把傅兄当亲哥哥,一定照顾好他。” 容仪笑了,连声道“谢谢”,长绅鸣忙说:“你和我客气什么啊?你哥哥不就是我哥哥吗?” 容仪微微一笑,心中感动。 …… 傅合忠来的时候很纠结,在家里磨蹭了许久才下定决心。 还是因为傅贵劝了才来,他自己心里也有担心,想着这样的场合自己去怕不合适,更怕给容仪丢脸,毕竟他以前可是个街头“混混”。 …… 第1367章 我今天有没有给你丢脸? 傅贵说,姑爷既然邀请你了,便不会在意你的身份,更不会因此而厌弃,更何况容仪还在呢,就不想去看看妹妹过的什么样得生活? 谁都知道容仪的生活不会差,可作为家人,竟没人看到过,说不在乎是假的,这样一想,傅合忠又鼓起了勇气,想去一看,大不了不说话,就当自己不存在罢。 他去的也早,带着林荫和大女儿,去了之后才发现长家人已经到了,容仪亲自在门口接的,他紧张的问:“我是不是来晚了?” 容仪拉着林荫和春芽,笑:“不晚不晚,这会来刚刚好,我做了许多糕点,带嫂嫂和春芽去吃。” 傅合忠微微沉默,容仪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到他身边,低声说:“一会你和长家人坐一块。” 傅合忠抬眼看她:“今天是不是来了不少少爷小姐?” 容仪“嗯”了一声,道:“不用担心,都是爷的亲人好友,嫂嫂和春芽跟着我,你安心。” 走到内院门的时候,长绅节在另一条走廊等着,看了傅合忠之后招了招手,容仪让他过去,傅合忠点点头,而后问她:“我今天有没有给你丢脸?穿的可还得体?” 可见他穿了一身很新的衣裳,嫂嫂和春芽也是一身新,下意识挺起来的背脊可见他此刻的紧张,容仪安抚的笑了笑,说:“放心吧,一切都好,你快跟阿鸣去吧。” 傅合忠心里的鼓才停息了片刻,他深吸了口气,转身朝长绅鸣走去。 容仪带着林荫和春芽去了自己的雅阁,长青和长乐就在此处,两人也跟着容仪叫林荫为嫂嫂,叫的林荫心惊胆战,很是不能适应。 但长青和长乐都是随和之人,也不会叫气氛冷下来,和林荫聊也能聊进去。 林荫拉着容仪的手没放开,等丫鬟进来奉茶时,她才松开坐下,有些拘谨。 长青道:“春芽,还记不记得青姨呀?” 春芽到底年纪小,没有那么多心思,她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没发话,还有些不敢动。 这是母亲教过的规矩,在姑姑家玩,就老实坐着,面前放什么吃什么,不能多吃,别人问话规规矩矩的回答,不可大声笑大声叫…… 可却没告诉她,如果有人同她说话,自己该怎么答。 这显然不是“嗯嗯啊啊”,就能回答的。 看着女儿不知所措的样子,林荫才开了口,道:“青姨同你说话呢。” 这便是准予了的意思,春芽走到长青身旁,长青笑容温柔,拉着她坐下,而后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包,说:“咱们今儿赶巧了,皆是水青的衣裳,这香包是府上的一位最会调香的婆婆做的,这样式也配这样颜色的衣裳,姨今天没带别的来,将这个香包送你,是个全新的,今天刚戴出来呢。” 春芽却不敢接,下意识的看向母亲,林荫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 既然不是太过贵重的东西,收下便不要紧。 春芽这才道了声“好”,乖乖的拿到了手里。 …… 第1368章 林荫的话 长青笑了,长乐一见她居然还给孩子准备东西了,自己却粗心,什么也没准备,顿时有些坐立不安,她顿了片刻,才道:“乐小姨今儿出门什么也没带,不过我刚得了一把好弓,到时候送给你好不好?” 春芽懵懂,她不曾玩过弓,长青道:“你给小女孩送弓做什么?春芽一定不喜欢。” 长乐撅了撅嘴,道:“怎会不喜欢呢?我那把弓制作的很好,没什么臂力也可以拉开,好上手的很,再说了,小女孩为何就不能喜欢了?你别忘了,你我小时候都喜欢这些玩意儿呢,那个时候,奶奶可老是说我们没女孩子样。” 长青扶额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小春芽要做个小淑女,哪里能像我们似的。” 微微一顿,而后又道:“不过女孩子若能有一技之长也是好的,学点功夫在身上,不仅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 林荫也道:“之前我还和孩子他爹商量过,想让孩子去学点功夫,现在的小孩儿和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我们那个时候愁吃穿,她们现在生活的幸福,春芽虽是个女娃儿,可我也希望她将来能出去走走看看,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去外面看看,便想着她若能学点功夫,将来在外面也不会吃亏了。” 对于林荫这种超前的思想,大家都还是很欣赏的,尤其就是在这样教育下长大的长青和长乐两人,更是两眼放光,赞同地看着她说:“当初,家里人就是这么教导我们的,长家可从不信服那一套,女子必得养在深闺中,家里人希望我们多在外走走,体验民生百态,那些教女子三从四德,且将女子固定在一个模式里的,都是不希望女子见世面,因为,见过外面的世界的女子,往往是不好糊弄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打动的,她们会有自己的态度和观点,偶尔也会与人辩论,总之,不会‘任打任罚’。” 林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其实以前我也没有想过要让春芽去外面看看,外面到底危险,做母亲的哪里能放心?也是遇上了两位小姐,十分羡慕两位小姐的性格,便觉得女儿如果能养成两位小姐这般,便是最好的了,不过呀,她爹可是一万个不同意,还是古板的思想,觉得女儿就该养在身边,他自然会将女儿养育长大,不会叫她缺衣少食,受半分委屈,出去了若是被人伤害,她一个姑娘又怎知该如何解决呢?只怕以她的性格会躲在一边哭鼻子。” 说到这儿,林荫看向容仪,笑道:“他爹还拿孩子的姑姑举例子,说容仪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性子,受委屈挨欺负了只会自己躲在一边慢慢消化掉,不知怎么反抗,春芽和她姑姑的性子有些相似,怕也是吃亏不说,你哥哥还说,他很后悔小的时候没保护好你,总是叫你受些委屈,所以现在自己有了女儿,便知道该如何疼爱女孩子了。” …… 第1369章 若在长家长大 林荫会说这番话,显然容仪之前是没想到的,且不说这番话的真实性,若是真的,那她如今的心情还真有些复杂。 一面复杂于她话中的内容,一面复杂于这些话会是她说出来的。 她若说了,又知不知道自己童年时那些不快乐的回忆,大多数都是因为傅合忠而起,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理由和原因也都和他相关。 她若知道,怕不会像现在这般平淡,所以,傅合忠对她应当是说一半藏一半,有愧疚,或许是真的。 不想氛围沉重下来,容仪笑了笑,全然不在意一般,说:“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哥哥竟还记得,小时候的事都过去太久了?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一顿,她笑看着长青长乐,继续说道:“从前觉得以前发生的事都是天大的事,可现在已经不这样想了,那都是年纪太小才有的想法,就像小孩子过家家,难免会有争执,当时受的委屈也不叫委屈了。” 听她这么说,仿佛是真的没什么事,只是哥哥觉得让妹妹受了委屈,可在妹妹心里,小时候的事就是过往云烟,一吹就散,没什么值当放在心上的。 长青道:“傅大哥怕是觉得容仪出嫁太早,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没有好好疼过妹妹,如今便是想疼也疼不到位了,才会与嫂嫂说这些吧,我和长乐小的时候也经常吵架拌嘴,长乐年纪小些,不懂什么道理,我经常拿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去堵她的话,她说不过我,就被我惹的哭鼻子,又觉得哭鼻子丢人,不好意思去告状,欺负过她后,也难免心疼,这么傻乎乎的妹妹谁忍心真的欺负啊?” 话题一下子就被带过去了,林荫听着也羡慕,她自己从未感受到过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所以,当她看到别家兄弟姐妹相亲相爱的时候,心里是羡慕的。 长乐先是有些不服气,但细想又不太能想到小时候发生的事了,她扣着手指,说:“真是的,你怎么对以前的事,记得这么清楚嘛!突然这么一说,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也是真好意思,小时候欺负过妹妹,如今你还拿出来说,要是我,我都不敢开这个口,怕人家说我以大欺小。” 说完之后,抿唇严肃的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大约是小时候吃了大亏的,蛮不甘心的问:“那你以前是不是很欺负我?我向来没你们聪明,被你们耍得团团转,有些事我是记不得了,可我也记得,你们那时候总是喜欢逗我,包括到现在也总是喜欢逗我。” 此时的心情约莫有一种,自己小时候吃了大亏,可如今自己却忘了,“欺负”过她的人却记得清楚,还以此作为笑料来说嘴呢。 看她较真起来了,长青笑得不能自抑,她伸手按住笑得发疼的嘴角,尽量笑的大家闺秀一些,不要背过气去,保持住仪态,深呼吸了几口气,说:“你这记性,跟我们就算了,若是在外被人欺负了,自己却忘了那可如何是好?” 长乐闷闷的表示:“在外面谁敢捉弄我?都把我供着呀,若是谁敢欺负我,我也当场欺负回去,绝不会在这上面吃亏的。” “我们小时候可没欺负过你呀,你当时是最小的妹妹,又生的粉嫩可爱,大都喜欢逗逗你,看你着急忙慌的样子十分喜人呢,那个时候,若是真欺负你,都是与你闹着玩无伤大雅的,作为哥哥姐姐,谁忍心欺负自家妹妹?” 这话听着不假,长乐轻哼了一声,脸色好看了一些,可却见她话锋一转,挑着眉头,露出了一个十足坏味的笑,说:“我这么说你好受些了没?反正你也不记得了,怕是我怎么说,你便怎么信了吧?” 长乐突然被哽住。 她!就!知!道! 姐姐能有什么好心眼儿呢?一日不逗她,便一日不快活。 她瘪了瘪嘴,倒是没哭出来,正好旁边坐着容仪,她瘪着嘴冲着容仪,十足的委屈,说:“我可太难了!我在家里的地位比我哥都高不了多少,他们总拿我取乐,小时候还变着花样欺负我,如果容仪姐姐在,以容仪姐姐的性子一定会护着我的。” 容仪也了解长乐的性格,不是这么耿耿于怀的人,本来自己也可以出言调侃她一番,可见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容仪也实在不忍心,莞尔一笑,说道:“是啊,如果我在,肯定不舍得妹妹这么受他们欺负的。” 提起这个话题,并没有人觉得伤感,或许容仪没能和他们一起长大是一种遗憾,可现在每个人都长大成人,活成了最好的样子,这便是生活的福报,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做人不敢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也怕没那么大的福气去承受。 长青感怀道:“说起这个,我经常会想,如果容仪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如今又会是什么样子?长家的女儿个个都是放养的,那容仪的性格肯定与现在是天差地别,不尽相同的。” 林荫却说:“如果容仪是在常家长大,那与大将军的缘分可能就要晚几年了。” 这倒是真的,听到这话,容仪也一时恍惚。 老实说,这样的假设,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无一例外的,她与嫂嫂是同一种想法,若自己从小是在长家长大的,兴许她和爷如今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这其中,不稳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多到,无法预测未来两人会是什么样。 不曾相遇,许多事都会发生变化,许多结果也或许不尽人意。 长青总结:“反正生活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未知前路是福是祸,可只要自己别把路走歪了,日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容仪虽没在长家长大,可在傅家也被养得很好,想来,对于你来说是没有什么缺憾的,如今更是好运相伴,你比我都小些,都已经儿女双全了,这样踏实的幸福不知多招人羡慕呢。” 若说别的,容仪兴许谦虚一下,可这番话她没得抵赖,倒也从善如流地笑着应下了。 只道:“会有的,你也不远了。” …… 第1370章 说出来坏了人男孩的名声 几人闲聊了许久,热茶都更换了两壶了,刘若绮才姗姗来迟,她与这里的人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到底也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总不会怯场,再加上她本身的性格并不是难相处的,呆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显得无聊,没话题聊,更不会冷场。 她本就有意结好容仪,对于容仪的家人更是不会马虎。 在容仪当中间人两边介绍完之后,刘若绮露出了一抹微笑,说道:“是我来得不凑巧了,打扰到各位说话了吧,刚才说到哪里了?大家继续,若我能说上嘴,也一起聊聊。” 容仪笑道:“我们方才再聊长青不日之后就要成婚的喜事,正闹的她不好意思呢。” 一看,长青的脸果然微红,眼眸微垂,默默不语。 刘若绮才后知后觉起来,坐在自己面前的不仅仅是长家的姑娘,忙道:“是若绮一时鲁莽了,竟忘了向长家姑娘道喜。” 长青虽羞涩,也不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怕自己再沉默下去,会让新来的朋友误会,便道了声“谢谢”。 成亲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大的喜事,可也是她身份最大的转变,对于其他女人来说,便是嫁了丈夫,成了妻子,日后再做母亲,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又不相同。 如今,这些人还平平和和的坐在一起,可是大家都知道,等成亲以后,地位悬殊差距便会在一瞬间拉大,虽不会影响彼此之间的关系亲厚,可到底地位有变。 如长青,从今以后她不仅仅是从一个姑娘变成了夫人,更是从长家嫡小姐一跃成为安亲王妃。 王妃可比世家夫人……牛气多了。 长乐说:“说起来,满屋子人中,坐着的唯三的几个姑娘,便是我和刘小姐,还有尚懵懂的春芽呢,容仪姐姐和傅家嫂嫂,还有大青姐姐都是嫁人了的,想必以后和我们这些做姑娘的就没话题聊了,如此看来,我要多和刘小姐还有春芽玩,等你们以后都嫁人了,可就没有共同话题了。” 这话说得十分欠打,就好像在说,我们都还是孩子,你们如今和我们在年龄上已经有了质的鸿沟,可怕是跨越不过去的。 长青羞赧的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道:“姐姐我可还没嫁人呢,你就急着造反了?你再这样,答应给你的那些东西,可就都不给了。” 听到这,长乐一下子就服软了,忙道:“唉,我的好姐姐,可别这样嘛,我方才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姐姐莫要当真,等姐姐以后嫁给大……嗯安亲王殿下后,要什么好东西没有?我就眼馋那几样,姐姐可不能出尔反尔,答应给我的又不给了,这样失信于妹妹,妹妹可是会伤心的。” 扎心窝子的话,长乐是一套又一套的,可这说起软话来,更是叫人软到心坎里去了。 长青笑了,一点也不替她藏着,直说了出来,道:“你们怕是不知道,这丫头从我房中看到了不少首饰,想要过去,她以前最爱的就是刀枪剑戟,若是能得上一把好的,可以高兴地好几晚睡不着觉,可是从未对这些首饰玉器感兴趣过,也不知小女孩儿突然爱上了打扮,是为哪般呢?” 看姐姐一点也不为自己留脸,长乐急着想去捂她的嘴:“唉!别……”别说啊! 这样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看长乐为此而涨红的脸色,大家都默契的憋着笑,怕惹得她“抓狂”。 女孩子爱刀剑,不爱钗裙,可有一日突然爱上了打扮,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女为悦己者容啊…… 容仪笑道:“小乐乐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啊。” 没被拆穿的时候,长乐是不大乐意别人说出来的,可如今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倒也不是扭捏之人,非要硬着嘴说不是不是。 只道:“这不挺正常的嘛,我虽爱舞刀弄剑,可也是正常的女孩嘛!当然会有心悦男生的时候。” “那小乐乐喜欢谁?” 长乐闭上嘴吧,警惕的看着看着她的众人,她说:“这个可不能说,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我可不想说出来坏了人家男孩的名声。” 一瞬间,在座的所有人,除了春芽以外,几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荫张大了嘴巴,不确信的反问了一句:“坏了谁的名声?” 长乐理直气壮,重复了一遍:“坏了我喜欢的男孩子的名声啊!” 三人顿住,默了半晌,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刘若绮却不知为何,竟有那么一瞬间能懂她的心思,便好奇的问:“喜欢原本就是美好的事,为何会担心坏了人家的名声呢?” 看她们皆一副不懂得样子,长乐有些吃惊,讶异道:“不会吧,你们可别告诉我,你们都不懂,原因为何?” 她们沉默着摇头,长乐才说:“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我虽喜欢他,可却与他没有婚约,也不知他究竟喜不喜欢我,若是我喜欢他的事,若大张旗鼓的叫外人知道了,他又本不喜欢我,将来想议亲,别家人听说过我喜欢他的事后,会不会觉得他名声不好呢?” 这……这一套用在姑娘身上倒是十分好用,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有户人家想娶姑娘为妻,可这小姑娘实在太优秀了,想娶她的人排着队等着呢,这户人家的男孩儿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到处与人说与女孩儿有情,最后莫名其妙的,去女孩儿家相看的人越来越少了,女孩儿会嫁给那户人家的消息却越传越大,再到最后,不知是迫于压力还是旁的什么,那户人家如愿娶到了女孩儿,可女孩的名声也确实不好了。 到长乐这里来,却反过来了。 长青听得太阳穴跳了几下,生怕这个傻妹妹吃亏,便说:“傻丫头,任是你一片痴心喜欢人家,传扬出去,名声会坏的不是他,只会是你。” 长乐显然不懂这个道理,她蹙着眉头,说:“那是为什么呢?” …… 第1371章 少女真挚的感情 长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即便什么都不会,这辈子也会过得顺遂,可唯有在感情方面,怕她吃亏。 女儿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了,多少女子在感情和婚姻上吃了亏都还不自知,一方面归于自己性格问题,另一方面,是对感情没有正确的认知。 从前姊妹几个都小,断不会把男女之情放在台面上说,总觉得那也是非常遥远之后的事情了,可现在一眨眼的功夫,家里最大的姐姐都已经定亲了,不日后就会出嫁,只剩下一个小妹,还待字闺中。 长青和容仪断不会让自己在这方面上吃太大的亏,一方面归于她们的性格和态度,另一方面,归于她们所嫁之人,可以托付自己的感情。 长青还远,端看容仪,现在的日子也是美丽的。 两人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小妹对于感情上的事,是如何想法,今日听到之后,虽觉头痛,但更多的是担忧。 长青说:“男女之事上,只有女人吃亏的份,男人,如何会吃亏呢?” 容仪:“三从四德是世俗加给女子的,你可见要男子守过什么三从四德没?” 林荫也说:“男子丧妻后可以再娶,女子一旦丧了夫,便要为其守节,若再嫁,就是不守妇道,不忠贞。” 长乐显然是没有想这么多的,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都是实话,她从前没有深想,只觉得喜欢了便要认真喜欢,多为自己争取,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小了,有些事,还不知是好是歹,仅凭一腔热血,也不一定能成事。 其实关于长乐的感情,容仪之前听过一耳朵,大约知道或许与秦瀹相关,她不曾问过,可现在看她对男女之事的理解和不设防,容仪不免担心,她说:“乐乐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呢?你喜欢他,他可同样的也喜欢你?” 只是没直问:你们是两情相悦还是你一厢情愿? 长乐眼皮颤了颤,道:“我也不知道,大约……是我喜欢他吧,他现在可能没这个想法。” 容仪和长青对视了一眼,又道:“这个人我们认识吗?你可否详细说与我们听?” 长乐的脸红了红,有些羞涩扭捏,还有一丝恍然不知所措。 她声如蚊吟,道:“我可以不说吗?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若他也喜欢我,我就告诉姐姐,他若不喜欢我,我和他便再不打扰。” 容仪愣了一下,想着这人会不会真是秦瀹,如果是他,人品上不会有错,可万一是别人,只怕长乐吃了亏都不知道。 当初的秦黛珑,便是一头扎进了陈或从的温柔谎言中,如今后悔也是晚了,虽然迷途知返不耽误她重新生活,可她的满腔爱意,终究是被人辜负了。 抱着这人或许不是秦瀹的想法?容仪问:“你喜欢他,是你的权利,我只想问问,他对你可提过什么要求没有?” 长乐神色暗淡下来,她轻摇了摇头,说:“不曾,他对我客气的很,别说要求了,便连话都很少与我说。” 这一下,容仪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若绮却有些忍不住似的,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他不会察觉不到,他若察觉到你的喜欢,却一句话也没有,把你这样吊着,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喜欢,你应当及时抽身,保全自己才是。” 长乐看了她一眼,肯定的说:“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好,虽然不喜欢我,却从没有伤害过我,是我没有直言对他的喜欢,可能到现在,他还觉得那是玩笑吧。” 长乐虽洒脱,不拘小节,可终究是个女孩儿,在感情上难免会羞涩,她是喜欢秦瀹没错,可却也会害怕自己的喜欢得不到回应,有玩笑似的同他说过喜欢,得到的回应却只有两个字“别闹”。 其实,每每看着他纵容又无奈,对自己说“别闹”的时候,长乐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有些酸楚,也有些庆幸,会想到如果自己是认真同他表白,他会不会直接拒绝,而自己用这样的口吻告诉他自己的欢喜,他却会笑着对自己说“别闹”,至少也保存了她的颜面,没有让她太难堪,他那样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舍得去伤害别人?他真的很好了,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想到这里,长乐忽然心口有些发闷,她不太喜欢她们这样揣测他,知道是为了她好,可心里还是会难过,明明他没做错什么,她扬起笑脸,撒了个娇,说道:“你们不要这样想他嘛,他不是个坏人,他对我很好,只是现在不喜欢我而已,若有一天,他也喜欢我了,这只能算是我先主动追他的,且我成功了,不能说是一厢情愿了吧?” 少女的感情纯粹炙热,这其中不会掺杂太多其他东西,长乐眼里的清明,让人不忍再说什么,所有劝她的人,皆是为了她好,可每一个人都知道,有些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或许不需要这种“诋毁”般的好。 这样的言语,只会让先上心的人伤心。 自己喜欢的人不被看好,确实会让人难过。 看她这样子,刘若绮想到了自己,其实她和长乐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自己先陷进去了,明明都是相同的事,看别人的时候格外清醒,一到自己身上来,一切都乱了套。 看着长乐极力为那个人打掩护的时候,刘若绮也会想到自己,她也会为了那个人辩解,说他只是不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心意罢了。如果他知道,如果他也一样喜欢,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感情的事是最难判断的,或许曾经怀有真心,也或许这份真心夹杂着别的感情,或许最初的时候是最真挚的感情,可到最后,就不那么纯粹了。 就像秦黛珑和陈或从之间,最开始的时候,明明觉得这是错的,可却看着她陷了进去,飞蛾扑火一般,然后安慰自己说,或许她的选择是对的,她追求真爱,所以离开,她会过上她想要的幸福的生活,可是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不会有人知道,在这段感情中,她错的有多离谱。 感情,只有自己尝过了,才知道是苦是甜。 …… 第1372章 遇到gui打墙了? 今天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来“教育”人的,故而,有些东西,稍稍提过就差不多了,几人也没打算一直揪着不放,再且对对方都不认识,仅凭自己的观点去打人家也不明智。 闲话少叙,容仪今天也是忙,几人也没打算一直拘在屋里聊,现下天气好,不冷不热,在外观赏也舒服。 今天是男女分席的,毕竟这中间还有三个待嫁姑娘,若是和一群男人坐在一起也是不好,再加上有姑娘在,也怕那些公子哥儿不自在,话都说不开。 是以,几人也就在后院玩儿,容仪的后院很丰富,一点也不会枯燥,许多小玩意儿都是姜舜骁找人置办的。 尤其是两个秋千,原本只有一个,是供容仪耍乐的,可生了小团子以后,姜舜骁闲来无事又亲自做了一个。 秋千,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 长乐也是爱玩的性子,可此刻,她实在不想呆在这儿玩,她知道,今天秦瀹也会来,可怕这样的场合,两人连面都见不到。 干坐了一会儿,肚子一阵鼓动,长乐脸色变了一变,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拳头,走到长青身边小声说:“姐,我肚子有些疼。” “啊?可是小日子……你小日子也不是这几天啊?” “不是……只是肚子疼。” “那你快去如厕,我陪你去。” “不用了。”长乐连忙道,而后抬眼看到秋心,她疼得脸色都不好看了,向秋心招了招手,道:“你带我去茅房。” 秋心忙道:“您请跟奴婢来。” 长乐抿着唇,忍着疼痛和涨意,她就快要憋不住了,可是也得憋着,肚子一下子像是涨了鼓气,一下子像是被人拎着捶打过,一下子就像是被拧在了一起,十分不好受。 可怎么突然疼起来了呢?也没吃坏东西啊。 长乐走的急,等到了茅房外,她顿住,对一旁的秋心说道:“你不用在这儿守着,我记得路了。” 秋心犹豫了一下,说:“奴婢站远些等长小姐吧?” 长乐:“……也,也行,隔的远些。” 她上茅房,可没有叫人守在外面的习惯,怪不自在的。 进去后没多久,疼痛就缓解了许多,长乐如释重负,表情松快了许多,憋着气,等到出来,她才长叹了口气,可却没看到秋心。 不知为何,没看到秋心的第一反应,不是喊她,长乐眨了眨眼,忽然转身走到了另一条小道。 秋心知道长乐脸皮薄,所以离得有些远,想来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完事儿,便在隔墙后等她,哪知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忽然就有些焦灼了,该不会疼晕了吧? 秋心走出去,在茅房前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秋心心脏跳了起来,她连忙走进去,可却没见到人! 长小姐呢! 秋心盯着那个不大的缝,当下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想法,最离谱不过也是掉进去了,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立马就被她否定了。 总不会是出来没看到她就先回去了吧? 但她也没听到一点声音…… 秋心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白天遇上鬼打墙了,长小姐其实叫她了,可她没有听到? 不知是不是为了应景,这个时候突然吹来一阵风,此处又比较偏僻,直叫秋心背脊发凉,她连忙走了。 …… 长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还要避开秋心,可当时她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好不容易从那边过来了,此刻也没人注意她,她是不是可以出去找找那个人,看一眼也好。 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人了,自从疫病爆发,他越来越忙了,自己也不能太任性老是往外面跑,所以,真的太久没见了。 其实太久没见也没有多想,可是现在明知道和他就在一个地方,穿过几道院墙就可以见到的人,仿佛一刻也忍不了,马上就要见一面才行。 长乐没那么疯狂,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所以,也是头一次,偷偷摸摸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她来过招懿院几次,索性自己记性也还不错,记得这里的一些路,很顺利的就摸去了前厅,人还未到,那边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喜欢藏着,笑声爽朗,还能分辨出是谁的声音。 长乐没敢再上前去,躲在这边院墙后的树后,细细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后来有一瞬,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清明干爽,在人群中很有辨识度。 或许这就是喜欢的魔力吧,明明那么多人说话,可她却能一下子捕捉到他的声音,明明每个人的声音都独一无二,可她就觉得他的声音是唯一,明明声不大,好像又盖过了所有声音。 不知不觉,嘴角就翘了起来,沉闷许久的心情忽然就打开了,她摸了摸嘴角,沉了口气,默默的往回走。 罢了,没看到人也不要紧,听到他的声音就够了。 他好像也不太累,应该这些日子过的挺好的。 …… 回到后院的时候,秋心都要急哭了,正要带着人去找她,就见她慢悠悠的走了回来,一脸轻松,春风拂面…… 突然看到秋心,长乐忽然意识到自己跑的太久了,可她脑子转的飞快,在秋心泫然欲泣的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她先发制人,笑容满面,不带一点责怪,只问:“你方才去哪儿了?我一出来没见到你人,喊了你两声,也没听到声音,就先回来了,你不是说等我的吗?” 秋心傻眼了,她吞咽了口唾沫,眨巴着眼,声音都有些变了,她问:“您……您说您刚出来?” 长乐毫不心虚:“是啊,没看到你就先回来了,原来你先回来了呀。” 有那么一瞬间,秋心想晕过去,完了完了完了啊! 她的猜测成真了是不是? 果然是遇上鬼打墙了对不对! 照长乐所说,自己那会儿进去找她的时候,她应该还在里面,可她没有看到人…… 她!没!有!看!到!人! 这不是鬼打墙是什么? 秋心一脸灰白,顿时不敢说话了。 …… 第1373章 预定亲家 有时候,不信邪不行,事实摆在那儿,看着秋心脸色越来越差,随时有昏过去的可能,长乐摸了摸鼻子,暗自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有些太恐怖了,看她这样子,像是见了鬼一样。 刚想开口说什么,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刘若绮走了过来,拍了拍秋心的肩膀,说:“她逗你玩呢,想必是她跑哪儿玩去了,出来又没看到你,所以才吓唬你呢!” 秋心仍一脸不敢相信,问长乐:“是……是这样吗?” 怕她吓出什么毛病来,长乐只好笑道:“当然了,我确实出来没见到你人,以为你先回来了,就四处看了看,这不才过来吗?” 秋心猛吸了口气,小声说了句:“所以我没遇到鬼打墙?” 长乐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秋心脸都麻了,连忙否认:“没什么没什么!怕是我自己魔怔了。” 刘若绮若有所思,看了长乐一眼,而后看向秋心,道:“你去忙吧,有需要会叫你。” 秋心连忙退下。 顿默片刻,刘若绮才说:“你是去前厅了吧?” 见她猜出来,长乐没有否认,神色有些尴尬:“你看出来了。” 她的坦然让刘若绮轻轻叹了口气,先说了句:“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可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长乐看了她一眼,笑了一笑,道:“我没出去,只远远的听了个声音,就回来了。” 刘若绮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今天是男女分席,冒然出去也不好。 她说:“如果我喜欢的男孩子也在前面的话,我一定也会和你一样,听个声音就已经很高兴了,我已经太久没见他了……” 长乐有些讶异,见状刘若绮笑了笑,说:“我和你一样,也有喜欢的人,但我或许要更惨一些,对方可能连我长得什么样子都记不住了。” “怎么会……” 刘若绮不太在意,只说:“暗恋他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思,没有多注意我,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他,我对他的关注,远远要比他对我的关注多得多。” 长乐微微愣神,慢慢的说:“他倒是知道我挺喜欢他的,他一直把这当做玩笑,他对我很好,不……应该说,他对每一个人都一样好,不分男女,他本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声叹息,而后,两人同是笑了出来,好似同病相怜一般。 两人选了个稍远一点的地方坐着,相见恨晚一般,刘若绮说:“我平时不大爱出门,出门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居多,与你,相识倒是晚了。” 长乐:“我倒是爱出门,也爱缠着人,只是,与你,确实相见恨晚,幸好你和我姐有来往,不然,我们还不知何时能认识。” 两个有同样话题聊的人,自然气氛融洽。 那边长青便陪着林荫,容仪则去了后厨。 后院这边安宁的很,前厅热火朝天的。 姜舜骁的一众兄弟皆是放了狠话的,今日不醉不归,姜舜骁虽是武将,可也有不少手握笔杆子的兄弟,可这一群人,未来的方向皆有不同,只有姜舜骁和刘斗,两人是寻常不能相见的。 本以为这二人回了京城,这些兄弟可以好好聚一聚,可他们回来的时候疫病就已经很严重了,再加上七七八八的事,一伙人竟是拖到了今天才有机会聚在一起,而这一聚,又是要分离,这岂能叫人痛快? 一伙子人皆叫嚣着今日要把这两个手握刀枪的人干翻才行。 姜舜骁和刘斗也不推脱,今日本就是来放松的,便由着他们了。 朋友之间向来荤素不忌,很快,话题又从酒上聊到了女人上,要说这一圈子的人,到都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在外面也没什么花名,可却不代表他们不会玩,到底是世家子弟,手里握着几个闲钱,花样自然要比别人多得多。 一会儿聊到这家小妾,一会儿聊到那家外室,然后不知是谁先开了口,说:“你们这些人,竟还好意思说,一点儿也不干净,一点儿也不专一。” 立马有人哄笑:“你干净!你专一!你到现在被你老子娘管着,屋里怕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吧。” 那人通红了脸,辩解道:“我这是洁身自好!再说了,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家姑娘到时候清清白白嫁给我,我可不能在她之前找些麻烦,以后让她难受。” 说完,他看了眼秦瀹,说:“还说我呢!秦瀹不到现在也是一样吗?” 那人又说了:“你和秦瀹能比吗?你家老子后院的妾室多如流水,人家秦瀹的父母可是恩爱有加,一生一世只一双人呐!” 那人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被打趣的眼睛都红了,秦瀹才说:“行了,人家追求不同,和家里有什么关系。” 都是开玩笑,有些时候,开过头了也不自知,被打了个茬,大家也不说了,话题却围绕在了秦瀹身上。 “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消息吗?”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秦瀹没注意他的眼神,薄唇微抿,只说:“我还早……” “你还早呢?你看骁哥家,第三个孩子都要呱呱落地了,你不想早点生个孩子,以后好结亲家啊!” 要不说怎么有的人说话不知道过脑子呢,原本是打趣也有着美好寓意的事情,可不过脑子的说出来就让人无语凝噎了。 那人说完之后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秦家和姜家之前结过亲的事,没结好,差点成冤家。 气氛沉闷了一瞬,秦瀹看向姜舜骁,笑了笑,说:“好啊,那两个孩子长得十分好,又很可爱,那我可先说好了,以后我有了孩子,得跟表哥家结个娃娃亲。” 气氛这才好了一些,长绅节也插了一脚,说:“当我不存在呢?要结,也是我先结。” 这么一说,气氛又好了许多,大家哄笑道:“那看来,这十几年之后,你们三家还有的一架打。” 姜舜骁连忙把自己撇干净:“要打也是他们两家打,我坐着看热闹就行。” …… 第1374章 听容仪的话 话至此处,姜舜骁开了口,这才代表着姜秦两家之间的嫌隙已经消清了,原本就是关系极要好的两家,结了个亲差点结成仇家,如今许多事都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了,若说是错,外人也无法分辨清究竟是谁对谁错,可如今两家握手言和,便知道这件事是彻彻底底过去了,他们的关系一如既往,更不会影响到子孙后代。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问候秦黛珑一句,毕竟有些过于敏感了。 就如秦家人来了,都是同龄人的聚会,却没有叫上秦黛珑,这是一个道理。 有些话题点到为止,好好的一个聚会,大家也不想让场子冷了,说开了,大家的心结也都解了,秦瀹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他问:“你到现在也没有提再娶的事,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姜舜骁很坦然,“嗯”了一声,才说:“你应该也听到些流言了吧?你可知,今日长家人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个聚会的。” 他这么问,自然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些,秦瀹看着他,姜舜骁说:“今年这个年,我们和长家人走得很近,并不是像外面传的,想拉拢长家,也不仅仅是因为容仪和长青之间亲如姐妹,真正的原因是……容仪和长青,本就是姐妹。” 闻言,秦瀹瞳孔震缩,他屏住了呼吸,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有了答案。 “你是说,容仪是长家的女儿?” 虽然震惊,但他说话时声音压的很低。 姜舜骁“嗯”了一声,声音也轻了几分:“这些事现在虽还未对上外公布,可也不远了,等到时容仪认祖归宗以后,很多事就方便了。” 说到这里,姜舜骁心情瞬间轻松很多,他长叹了口气,又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她要跟着我做小,她和其他人不同,她担得起我妻子的身份。” 秦瀹却说:“怎么会这么突然……” 姜舜骁笑了笑:“也不突然了,这件事并非是一两日的事,过了很久了,如今,总算要尘埃落定了。” “那容仪她……她还好吗?”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到不瞒着,而是说:“这么大一件事起初的时候她当然接受不了,可她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姑娘,毕竟,她和我都知道,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过去的事,既然有了结果,也能欣然接受。” 听到他底气满满的这番话,秦瀹苦涩的弯起唇角,没在说话了。 心里万般滋味都有了,可却说不上来究竟哪一种情绪占据的更多,这对容仪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身份地位的抬高,便注定她未来的路要顺遂一些,尤其是对于嫁了人后的她,更是一件不能再好的事。 可是……容仪啊…… 这么好的姑娘终究是错过了。 有时候,秦瀹甚至痛恨过自己的性子,但凡再霸道一点,但凡再自私一点,在她还未陪嫁之前,就将她拘在身边,不让她离开,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至少,她不会碰到姜舜骁…… 可是,那个时候顾虑总是太多,总觉得年纪都还小,还可以再缓一缓…… 这一缓,人就不是自己的了,一瞬间的功夫,她就成了别人的掌中宝了。 心里怎能痛快? 秦瀹深吸了口气,说:“你对她好一点,我才不会太后悔。” 也不知是听没听到,姜舜骁没有说话。 …… 这一顿饭果然是吃到昏天黑地,好几个人都喝吐了,好在准备了厢房,这也是容仪提前了解过的,他的朋友中有几个是非常喜欢起哄敬酒的,而往往喜欢起哄的,也是喝醉最快的。 被下面的人细致的处理好衣服上的污秽后,扶去了厢房。 后院则更和谐一些,容仪怀着身孕,没敢让她喝酒,其他人也没喝太多,这一桌,没有贪杯的。 等后院吃完都收拾好了,前厅还在喝,容仪虽有心让他们喝个痛快,可又怕他们喝太多了不舒服,便差身边的昕蕊去前面传句话。 昕蕊很快就回来了,当时说的还是爷很清醒,其他公子哥也都还好。 等到再晚一些的时候,局面就控制不住了,不过,那也是后话。 等到后来容仪再去看的时候,其他人都被扶下去了,姜舜骁还坚持着在收拾残局,容仪瞪着眼,一众下人都一排排站在一边,低着头活像是受到了惊吓。 容仪挺着大肚子走过去夺走了他手上的扫帚,他没抬眼看,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在他还未说话之前,容仪率先说出了口:“爷你在干什么呢?” 听到她的声音,姜舜骁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看着她,木了许久的脸终于露出了一抹笑,他说:“你看,我听你的话了,嗝……嗯,我没喝醉。” 容仪顿时哑然,想起来之前让昕蕊来提了一嘴,让他别喝太多,小心伤胃,没想到他竟还记得,如今这般,是想表现给她看吗? 容仪哭笑不得,将扫帚放在一边,看他明明已经混沌却强撑着故作清醒的眼神,着实是心疼了,她说:“好,没喝醉,我们千杯不醉!” 姜舜骁微微蹙眉:“你在笑话我?” “哪能呐,我们先回去吧,你当着他们收拾这些,他们快吓死了。” 姜舜骁哪里会拒绝,媳妇来了,自然媳妇说什么是什么。 还好小乘清醒,没叫主子压着孕妇回去,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离开。 等到了屋里,方才还称“千杯不醉”的某男人倒床就睡,昕蕊替他脱了鞋袜,容仪本来也想躺下去歇会儿的,可方才和他纠缠,如今也一身久违,容仪皱了皱鼻子,昕蕊立马上前来,说:“奴婢扶您去更衣吧。” 容仪点了点头,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说:“才换的床单呢!这次真要他自己洗了。” 睡在床上的男人毫无察觉。 换好了衣裳,容仪也没回去了,她去了后院长青他们在的地方,几人还在一起泡茶。 林荫茶艺功夫差些,可很感兴趣,她说,自己学会泡茶了,以后就让傅合忠少喝些酒,听得其他女孩直起哄。 …… 第1375章 不要这么不自信 容仪过去没待多久,就让人给撵走了,看她大着肚子忙活了大半上午,正是午休时间,又来陪她们,她们自然明白容仪的心意,只是也心疼。 容仪倒没有多逞强,平日里在家的时候,她也是该睡睡,该吃吃,今天招待客人,再加上爷们喝醉了,她便得撑起事儿来。 可林荫说了,等一会儿她们再坐会儿消消食,就各自回厢房歇息去了,让她不用在这儿守着。 这些人中,本就关系纯粹,容仪不作他想,得了这话倒也安心。 只是心里装着事,这一去也没睡多久就又回来了,等容仪再去前厅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这里了。 她还未过去,就听到了人声。 “一晃我们也许久没见了,今天,你和你妻子带着孩子来的?” “回少爷,是……” 那人轻笑一声,打断了他,道:“别叫我少爷了,如今,傅家早已分离出去,你们原本也不是秦家的奴,你若不介意,就叫我的名字吧。” 傅合忠斟酌再三,还是唤了一声“秦公子”。 秦瀹眉目微沉,没有言语。 傅合忠其实是有些怵他的,毕竟自己当初做的那些混账事,秦家的两位小主子大约都是清楚的,只是那个时候碍于是家事,再加上父亲也不是没管,甚至当时还将他赶出了家门,自己到底是没有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当时的秦家两位小主子,对自己可谓是厌恶至极。 尤其是眼前的秦瀹,他本是个儒雅君子,从小时候就看得出来,他是个十分有礼节,待人接物都很平和的人,但因为容仪的事,他几次三番都想对自己动手,警告自己离她远一些。 过往的事,像针扎一样刺进脑海里,傅合忠羞愧难当,虽然这件事在自己和容仪身上已经翻篇了,他们都有了新的生活,互不打扰,有的也只是亲人之间的相互扶持和关爱,可对于对他们过去的事情了解的这些人来说,这些事没有办法翻篇,它是一桩永远抹不去的黑历史,一旦翻出来对每个人都是打击,毕竟,如今的容仪已经不是当初傅家的继女。 丑闻,是每个女孩最怕沾到的东西。 微微沉默过后,秦瀹说:“真好……如今,你们都越来越好了,看着你现在的样子,很难和当初的你联系起来。” 说到此处,他轻笑,却嘲笑,只是说:“过去我心里还想不明白,像傅叔那样忠直之人,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儿子,那个时候,院里的孩子个个上进,唯独你,呵呵,活成了‘纨绔’。”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莫问秦家人后来的处事如何,在孩子们都小的时候,秦夫人对待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疼爱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子的命,可院里在那一时期又有不少孩子,虽不尽然都是她的,有的是下人之子,有的便是总管的孩子,当时她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对每个孩子都是一样关爱,甚至还会让他们一起读书,学文识字。 从秦家出来的孩子,个个都会读几本书,唯独傅合忠,虽然也会识几个字,可他却是这群孩子中最调皮的一个,他的调皮当然不会显露在主子面前,可在同龄的孩子身上确实能感受到他无处安放的躁动,让他安安静静的看会儿书,他能把桌子给掀了,可要让他招猫逗狗,他却乐意的很,不过他虽然调皮,但从小也看得出,他并非是什么‘纨绔’,只是爱玩罢了。 听他这么说,傅合忠涨红了脸,说:“幼时不懂事,让秦公子见笑了。” 秦瀹看着他如今的沉稳自持,待人接物时的张弛有度,当真想不到,那个时候从窗户翻出去,跑到后院喂猫的男孩,如今长成了一个让人很难挑出错的男人。 秦瀹:“以前看着确实好笑,觉得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可现在长大了却发现,这些年,你是活的最自在恣意的一个,从前不懂,现在才发现,你比起我什么都不差,不仅不差,你拥有的比我更多,是我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傅合忠不明白他为何有此言,自己普普通通的一个老百姓,若说单只是他自己,这一辈子也无法达到他那样的起点,便是在奋斗好几辈子,也不会达到他那样的高度,他一出生并注定要站在塔顶,如今,却说了一句,他听不明白的话,能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自己却能得到的吗? 也许,只是客气话? 显然,他没有多想的机会,因为,容仪过来了。 方才隔得有些远,隐隐约约的只听到他们俩谈话的声音,和一些字眼落入耳中,等她走近,看两人站在屋檐下,说了句:“哥?公子?你们……不醉了吗?” 秦瀹和傅合忠也喝了酒,秦瀹没喝多少,但还是头晕被扶下去睡了,傅合忠更是不敢在妹妹家喝醉,只怕自己酒后失态,乱说话,会让人笑话,喝完以后也躺了一会,此刻两人尚且清明,睡了一会儿后也舒坦许多。 秦瀹说:“今日回去家中还有事要忙,没喝多少,睡了一会儿酒就醒了。” 傅合忠也说:“我更不能喝醉了,不然,一会儿你嫂嫂和孩子还要照顾我一个大男人,可就不好了。” 容仪点了点头,又道:“今日,可尽兴了?” 傅合忠连忙点头,他自然看不出一点不好,他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妹妹置办的,心里骄傲的很。 秦瀹更是满心感叹,也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在他的印象中,容仪还停留在当初那个羞涩拘谨,连一个随手礼都不敢收的小女孩儿上,可如今她嫁做人妇,已经可以撑起一个家的宴会,并置办的井井有条。 容仪才呼了口气,笑说:“你们觉得好就行,我还是第一次独立的办成一件事,还怕有哪里不周到,哪里做的不好,所幸今天邀请的都是熟人,我害怕都顾着爷的面子没有人会说一个不好呢。” 秦瀹说:“你办的很好了,尤其这还是你第一次办,便已经办得这么妥帖,你本就是个极细心的人,只要你肯,那有你做不好的事?不要这么不自信。” …… 第1376章 唤他一声阿瀹,欠他一声谢谢 这可以说是极为高度的评价了,容仪的心口一时跳了起来,竟有些激动,她深吸了两口气,手里还绞着帕子,脸都红了红,半带羞涩的说:“公子给出这样的评价,我都不知是安慰还是真话了。” “怎么会是安慰?你呀,从小就是明明什么都做得很好,却从来不敢居功,甚至连出头都不敢,你若是再自信一点,就更好了。” 容仪张了张嘴,却被他下一句话镇住了:“还有,如今怎么就生分了呢?你一口一个公子,让我觉得离你好远。” “我……” 看她面若桃红,眼神呆滞,似乎在想措辞的样子,秦瀹不忍,他本也没有想让她无措,只是实在不想再听她一口一个“公子”了,这才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没想着让她为难。 看她如此模样,秦瀹喉结微动,他忽然笑了,说:“大表哥都叫我阿瀹,你如今和他在一起了,便跟他一样,也叫我阿瀹吧。” 傅合忠微微诧异,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心里慢慢生出一股敬佩来,这不是一个底层老百姓面对富家公子哥的敬佩,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由衷的敬佩。 同样都是男人,也同样都是喜欢过容仪的男人,傅合忠那点心思他清楚,秦瀹的那点心思,他又何尝不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无法骗人的,还在秦府的时候,他就知道秦家的这位公子哥对自己的妹妹念念不忘,回回都能找到借口来见她,可他再欢喜也是一个君子,这事若是换成别家公子哥,府里有个貌美的丫鬟,恐怕无论如何也早已收入房中,而不是一直等着,等着他发现了,两人在培养感情。 就像当初卑劣的自己,明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不应该的,却还是贪婪的想用最极端的手段,将她收入囊中,打破世俗的成见,等人弄到手,一切都无法改变。 其实,当初的秦瀹但凡霸道一点,都没有如今的姜舜骁什么事。 这就是他和姜舜骁的区别。 傅合忠能想到的事,容仪又怎会察觉不到?还记幼时,对自己莓莓示好,都已经超出了一个主人对奴婢该有的善意和照顾,只是当时年幼,容仪知道这份感情自己拿不起,也不能去回应,那时的她只想好好的在秦黛珑身边当差,得到秦夫人一次鼓励和夸奖。 她知道秦瀹一直都没能放下,包括到最后一步,自己快要陪着秦黛珑嫁人的时候,他还曾来送过自己东西…… 可现在他的神色如此坦然,让自己跟着丈夫去叫他们他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呢?容仪明白,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堪,不想让自己为那段不曾宣于口的感情徒增烦忧。 一直以来,他都很照顾自己。 容仪还记得,陪秦黛珑嫁过来的那一年,自己在这里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带着爹爹过来,他说是要来看秦黛珑,恰好碰到了爹爹,便把他也带了过来。 容仪明白,哪里有那么多“恰好”呢? 很多时候,许多的“恰好”和“碰巧”都是“蓄谋已久”的。 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曾好好感谢过他。 容仪勾出一抹笑,她终究已经不是当初不经事的小女孩了,跟着爷也算见识了许多,如今结识的人和身上的经历,都让她增添了许多勇气和底气,让她在面对曾经这位小主子的时候,不会将姿态放的很低,她笑了,说:“阿……瀹,阿瀹,果然要比公子顺耳许多。” 秦瀹笑了,堵塞了许久的心被打开了,他深吸了口气,虽然对于自己和她不曾有过结果的那段感情含有惭愧,可正如他那时对大表哥说的:只要她过的好,自己才不会那么后悔。 今日与秦瀹聊过以后,虽然有傅合忠在一旁,容仪到底是没和他们多待,聊了一会儿就回后院茶厅去了。 坐在茶厅,她亲自泡茶,不自觉的想起了往事。 想到了小时候,那些荒唐又好笑的往事,因为自己确实长得很漂亮,小的时候还为自己的容貌苦恼了许久。 那个时候,院子里的男生总是喜欢捉弄她,看她生气发脾气的样子,可每当她真的生气之后,那些男孩子又一个个手足无措,安静的像个鹌鹑一样,往往看着他们那个样子,容仪都能被逗笑。 那是很小的记忆,那个时候只有童真,所有的孩子也都是对美好的事物有向往之情,或许举动有些呆傻,可纯粹都是因为喜欢,就像从小没有母爱的容仪,每每看到秦夫人微笑的样子,便会幻想,如果她是自己的母亲,那她的那些温柔,会不会也多给自己一些呢。 后来,许是娘看她老是和男孩子走得近,觉得不像话,便经常将她拘在家里,容仪的交友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许多,她只能和不对胃口的哥哥一起玩,然后便是秦夫人的一对儿女还能没找到她,院子里的其他小伙伴渐渐的大了,也渐渐的被自家接了回去做正事去了,总之,那段记忆当真很短暂,可从那个时候容仪就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容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她的容貌会让很多人都喜欢上她,明明不了解她的性格,不了解她的为人,可最先吸引住别人的就是自己这张脸,因此给自己带来了不少苦恼。 可事实上,这么多年容仪知道真正对自己有着真心实意喜欢的,不仅仅是为外貌所眯了眼的,一个是不靠谱的哥哥,一个是从小就照顾自己的秦瀹,还有一个,便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元炳,这几个男人都在自己生命里留下了印记,他们短暂的“存在”过,可真正住进来的,只有姜舜骁。 容仪喝了口花茶,有些烫,但不影响她的心情,她微微的笑着,如今也能平静的分析当初种种了。 她知道,傅合忠一直以来都很讨厌自己,最初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是多余的人,因为自己的出现,分走了爹爹对他的爱,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待见自己,甚至还老是欺负自己,可他那时候的欺负都无关痛痒,怎么欺负,自己终究只是个姑娘,他也只会放放狠话,让自己怕一怕。 …… 第1377章 做一件事是为了逃避另外一件事 后来,兴许是傅合忠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渐渐地,也不爱搭理自己。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连话都懒得与自己说,而那个时候,容仪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爹爹,即便是小孩子,是非常聪明的,知道谁真心对她好,便会更粘谁一些。 再后来,再长大了一些,身边的人都说,容仪越来越大了,张开了,以后一定是个美人胚子,从小美到大。 美丽、可爱、乖巧,这三个词是容仪从小就是听腻了的。 那个时候的她本以为这是所有人喜欢她的理由,可等到她长大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美貌也是一种罪过。 而当傅合忠因她的美貌险些酿成大祸的时候,容仪才发现,自己的这个继兄当真是讨厌自己,他恨不能就此毁了自己…… 那个时候的容仪眼界远远不如今日宽广,她总觉得,如母亲说的一样,所有的过错,皆因自己而起,若不是自己长了一张这样的脸,就不会引得继兄犯错。 可也会不甘呢……继兄对她赤裸裸的觊觎,让她惶恐不安,更令她有些恶心,在她的心里,即便这个继兄,从未真正的接纳过自己,自己也是把他当亲哥哥一样待的。 人不会无缘无故生出感情来,容仪之所以能那样包容他,不过是因为爹爹对她好而已。 那个时候,母亲不容她,继兄也对她起了其他心思,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爹爹知道,秦黛珑知道,秦瀹也知道。 秦黛珑知道是因为自己就在她手下当差,若是有个什么事,也瞒不过不过她的眼睛。 秦瀹知道,则是因为他那时对自己足够的关注,才会发现那件丑事。 他几次三番警告过傅合忠,几乎都没什么效果,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傅合忠对自己继妹这点心思,连苏萍当时都不说什么,其他人又怎么去管? 容仪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真是觉得生活在地狱里,亲生母亲不管不问,养她长大的父亲对她好,可容仪却不想让他伤心,更不会将傅合忠的偏执抖落出去,他到底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再不成器,也是父亲含辛茹苦的养大的。 那个时候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但凡有一个人能强悍一点,把自己从那个沼泽地里拉出来,或许容仪就能重见阳光,可偏偏现实中诸多的顾虑羁绊着她,她便是如此想着,也只能想想,连期盼都不敢。 后来,能给她期待的,竟然是陪小姐出嫁,陪嫁一事固然会有许多顾虑,可比起当时的环境,容仪甚至觉得陪嫁也是一件好事,虽然可能面临的又是另一堆事…… 人总是这样,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是为了逃避另外一件事。 可当时,还未来得及陪小姐嫁出去,傅合忠差一点就得逞了。 那个时候,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男人——元炳。 当初,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容仪都不知道她和傅合忠会犯下多大的错来,自己的一辈子是不是就那样毁了。 等了那么久,熬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个人可以挺身而出,带她脱离那片沼泽地,却是一个她不曾认识的人,让她有了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容仪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哪怕到现在都不可否认,自己对他是有一点点喜欢,可这种喜欢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他当时将自己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再然后,便是陪嫁……遇到了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 这么些年来,爹爹,继兄,秦瀹,元炳,和爷。 爹爹是无条件爱自己的,他不算爱屋及乌,他明知道娘不待见自己,却依然视自己为亲生,他给的是父爱,是亲情。 继兄,后来容仪分析,他对自己之所以扭曲了那份感情,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后来的偏执,或许本身就与自己逃不开关系,两个继兄妹,难免会经常被人拿来比较,从小自己在别人口中就是事事优秀,乖巧懂事,而傅合忠在别人眼中便是十足十的讨调皮捣蛋鬼,再加上他一心认为是自己抢了他的父亲,对自己难免会敌视,可后来,他慢慢对自己的感情产生变化,容仪有些说不清,可她知道,傅合忠不是生来就坏,他也有自己的不平,或许是他宣泄的方式离谱……总之,有些事过去了,自己没留下恨,也能平静对他了,这便够了。 秦瀹……自己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两小无猜,可是,容仪一直都知道,自己虽和他们一起长大,却是同人不同命,因此,对他的感觉便是恭敬有余,不敢再生其他贪念,那个时候年纪也小,更不会想太多,不会把人与人之前的好感归于男女之间的喜欢。 一杯茶被容仪喝完,她又倒了一杯,静静的看着方才不慎逼出来的茶叶愣了会儿神,而后一笑,心情豁然开朗。 自己这小半生没有经历过多少感情,遇到的人都算干净纯粹,就像现在,回想起这些往事和这些人的时候,容仪心里只存感激和欢喜。 感激那些年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秦瀹,感激当初拉了她一把的元炳,更感谢如今的这个男人。 秦瀹让她知道,人是有贵贱之分,当初的自己,骑马都追不上人家,元炳让她知道,只要不放弃,任何事都会有一线希望,如果自己都放弃了,那就再难见光了,而现在的爷让她知道,纵使自己已经长大了,做了母亲,也依旧有当回小孩子的权利。 …… 下午,厨房里的醒酒汤一直没断过,送到各个房间里,而后也没过多久,便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爷还没醒,容仪便大着肚子相送,让一群刚醒的大老爷们猛流汗,直嚷着不用送,开玩笑,若是让骁哥知道他们还让他的小娇妻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去送了,肯定会挨个“敲打”。 容仪笑眼盈盈,送客的礼数做的极为周到。 等这一群人走了以后,秦瀹和傅合忠也离开了,容仪本想留他们再坐一会儿,可秦瀹却说公事还没办完,她就不敢再留了,傅合忠和林荫自然是心疼她忙活了一大上午,不想给她添乱了,只承诺下次再来坐坐,容仪这才放他们走。 …… 第1378章 你毕竟是成过一道婚的人 等送走了傅合忠,容仪确实有些腰酸,她扶着腰回来雅阁,好好的躺了会儿。 秋心提醒说长家人还在厢房睡着,容仪只“嗯”了声,说:“让他们睡吧,晚上只这些人,让厨房做些清爽好克化的。” “是。” 容仪撑着额头,又对茯苓道:“现下没几个客人了,向殿下那边借来的人手可以送回去了,每个人都给点裳,今天也累坏她们了。” “是。”茯苓领命下去。 交代完这些以后,容仪合上眸子,意识有些发沉,方才很坐了一会儿,又送了好会子客人,再加上中午那顿没睡好,此时确实有些困倦了。 想来无事,便在这儿迷瞪会儿。 …… 姜舜骁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一出气就是浓重的酒味,他自己都有些嫌恶。 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只被脱了件外衣,他起身套上,唤了一声,玉衡就进来了。 他瞟了一眼,问:“娘子呢?” “娘子在雅阁小憩。” 整理衣裳的手一顿,他问:“为何不在屋里休息?” 玉衡老实的说道:“因为爷身上有股很大的酒味,娘子有些受不住。” 姜舜骁:“……” “其他人呢?” “其他公子都回去了,长家两位少爷还在厢房歇着,方才听到动静,估计这会也是醒了,娘子那边的嫂夫人回去了,刘小姐也回了,长家两位小姐在小卧房陪着两位小主子呢。” 姜舜骁“嗯”了一声,神色有些严肃,也没在说什么了,穿好衣裳和配带,姜舜骁大步出去,玉衡连忙跟在身后,却听他说不必跟着了,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了。 玉衡回来屋里,想到娘子说味儿大时蹙起的眉头,便将床垫和被褥换了,又将窗户打开透气,还熏了点淡香。 将卧室里收拾好,才关上门出去,一出门就碰上了烟玉。 玉衡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没息的?” “是你想事入神,我在此处站了许久了,是你没注意到我。” 玉衡脸色微僵,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真没注意。 烟玉看着她,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玉衡说:“能想什么,方才在收拾屋里,大脑都放空了,你冷不丁的站在门口,我魂差点都飞了。” 烟玉笑了,笑她说话夸张,而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声色幽幽,说:“真好,你还能进这里面去,我上次进去,险些被昕蕊那个丫头冤枉。” 玉衡只说:“这里面又没什么宝贝,怎么进去不得?你是来的时间太短了,等再过些日子,得了茯苓姐的允许,也是能进去的。” “只要茯苓姐点头就能进?” 玉衡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好笑道:“自然也要娘子那边点头发话了才行啊,你现在样样都做得好,娘子会看在眼里的。” “咱俩也别在这儿守着了,去雅阁那边吧。” …… 姜舜骁来的时候容仪睡得正香,脸贴在软枕上,眼皮上青紫色的血管都依稀可见。 屋里没别人,好在这榻够宽,她的睡相也够好看。 他走到旁边低头看着她,不知是不是有感应,他一走进,容仪就好像感觉到了一般,挣扎了片刻,睁开眼睛看着他,两人都有些发懵。 容仪愣了许久,好像还没有分清梦里还是现实,问了句:“天黑了吗?” 姜舜骁轻笑了一声:“你睡之前,莫不是偷喝了酒?” 容仪抿了抿唇,他虽没正面回答,容仪却听出来他的调侃,只坐了起来,看着外面还是白天,她摸了摸脖子,眼睛还有些酸涩,说:“方才做梦了,我还以为睡了好长的觉呢。” “睡好了吗?” 容仪点了点头,坐在榻边,长叹了口气,说:“白日里忙的时候不觉得,那会儿送走了你的朋友,才发觉身上酸疼酸疼的,只是想在椅子上躺会儿,一时间没忍住就睡过去了。” 姜舜骁摸了摸她柔软的脸庞,说:“哪里需要你亲自去送?下面那些人让她们去送不就好了。” 容仪却说:“难得请你朋友他们来吃顿饭,礼数自然要周到些才好,我也想给他们留点儿好印象不是。” 姜舜骁笑了,手又到她肚子上,说:“这孩子脾气好,也结实,任你怎么折腾,他都还算乖,以后生下来,一定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 看着他眼里欢欣的样子,容仪靠在他肩膀上,突然想起了那会儿几人在茶厅说起的事,便问了:“今天我们聊了些有意思的事儿,说……如果我从小是在长家长大的,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姜舜骁覆着她的手,闻言亦是一顿,而后说道:“若你当真从小便生活在长家,那与现在确实会有很大的不同,或许与新臣之间达成联系的,便不仅要长青和大殿下联姻,还要你嫁给安宁王的嫡长子。” 容仪愣住了,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姜舜骁原本还在笑,可看到她呆默的表情,想到了什么一般,表情凶狠的刮了下她的鼻子,说:“怎么了?你别说你没想过这种可能。” 容仪理所当然道:“如果我从小生活在长家,那与我现在的性格肯定不一样啊,在且说了,到时候我再见到你,又怎知你我会是什么光景?到那时,你早已娶妻也是说不定的。” 姜舜骁:“好像说的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就没娶亲一样。” 容仪哽住了一瞬,而后又道:“你说的很对,可我想,如果现在既定的条件不变,只是换成我从小在长家长大,而后一家人回到京城,在这个时间段上,我想遇到你是有可能的,但是,你想娶我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你是成过一道婚的人。” 姜舜骁默了,眼神微暗,他顿了片刻,说:“不会有变,我若喜欢你,不管我有着怎样的过去,也不管你有着怎样的过去,就算你身为长家女,已经嫁人了,我喜欢你,也不会叫你,跟别人在一起。” “那倘若我真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姜舜骁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说:“最多,我收拾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把你绑回家来,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你就是我的人了。” …… 第1379章 那是因为你爱上我了 或许是他如今的脾气越来越好了,以至于容仪差点忘记他过去是一个怎样霸道的人,所以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容仪显然愣了许久,呆呆的看着他。 姜舜骁好笑道:“怎么?吓到你了?” 容仪闷闷的憋了句话:“怎么能这样霸道呢?若真是这样的情况,我都嫁做人妻了,保不准你也不能喜欢上我,再且说了,就算你喜欢,也得克制住呀,你就不怕落得个强抢人妻的名声?” 姜舜骁放声大笑,眼神肆意,粘在容仪身上,目光深沉的说:“遇上自己喜欢的人还在乎什么名声?名声是什么,能吃吗?可若是能得到自己爱的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与之相比,后者显然更重要。” 容仪被噎了一下,显然不太懂这样的道理,她用自己理解的感情说与他听:“最好的爱是放手,如果你强行把你爱的人拘在身边,她却不快乐,那样,又有什么好的呢?” 这样的理论在姜舜骁这里显然说不通,他挑了挑眉,眼神带点邪气,说:“这是什么道理,喜欢却要放手?我才不,喜欢就应该牢牢的抓在手里,这辈子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她,给她最好的疼爱和照顾,你若说放手能让你快乐高兴,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试过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滋味,你若尝试过,便会知道,我才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男人。” 他说这话时,眼神微微上挑,极尽孤傲和自信。 看着容仪呆滞的表情,姜舜骁忽然蹙起了眉,说:“你今天说这些,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没有……” “那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你要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 容仪深吸了口气,解释道:“我刚才同你说的那些只是打个比方,又没说是真的,而且,我觉得你的思想有问题,你这样霸道……不讨女孩喜欢的。” 姜舜骁却觉得稀奇了,好笑的看着她,说:“我若是不霸道,优柔寡断的,哪里来的这些孩子?而且,我觉得你的说法也有问题,我怎么就不讨女孩儿喜欢了,你不挺喜欢我的么。” 这下容仪没话可说了,脸还一寸一寸的红了起来,这话她无法反驳的呀! “我是说太过霸道的性格不讨女孩喜欢,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因为与你相处久了,才喜欢上的吗。” 姜舜骁含笑,又道:“那就不知是你在矛盾,还是我在矛盾了,我若不霸道些,你的眼里兴许不会有我,我凭自己本事让你呆在我身边,让你有了孩子,更让你与我有了相处的机会,你这才会了解到我并喜欢上我,若没有这些霸道,你连喜欢上我的可能都不会有,是不是这个道理?” 难得的,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容仪微微蹙眉,不得疏解的模样。 从字面上来看,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可是,细细想来,怎么又有些不对味?容仪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说不过他了。 “你怎么总是喜欢讲歪理啊?” “怎么就是歪理了呢?” 容仪撅了嘴巴,站起身来,说:“你总有你的一套,总是喜欢往歪了说,看我说不过你,你可高兴坏了吧。” 看她有些严肃的脸,姜舜骁想着最近她的脾气见涨,又怕她当了真,便忍住笑意,尽量正经的同她说道:“你若是生我的气,我可就没什么高兴的了,只是万事有万法,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态度,我们只是意见相左罢了,你若生我的气,那就是我的错,你说的都是对的。” 明明是一句极为寻常,说好了能逗人开心的话,可姜舜骁偏偏有这种本事,将示弱的话,逗人开心的话,偏偏说的让人恼火至极,让容仪有一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她眨了眨眼,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生气,做实了“无理取闹”这四个字,她说:“不,是我错了,我与你争什么‘理’字呢?” 说完,她抬手在面前扇了扇,沉下一口气,故作松快,说:“此处太闷了,爷坐着吧,我出去透透气。” 姜舜骁:“……” 此处闷,让他坐着?自己出去透气? 果然是气上了,姜舜骁乐了,哪里会让她出去,伸出长臂,一把就将她捞了过来,手指在她细嫩的脸上摩挲,声音就在她耳边,低低沉沉的说:“我真是怕了你了,我说什么都是不对,我说你说的对,你也跟我生气,我若跟你争上两句,你更是不愿理我,你如今可是越来越难讨好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待你,你才能给我个笑脸。” 他又这般好声好气的哄着自己,容仪一下子就哽住了,心情是更难受了,她吸了吸鼻子,一副委屈模样,说:“你这样说的,好像我无理取闹一般,可是我也没说错嘛。” 姜舜骁确实不明白了,他低哄道:“那你说,我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劲,惹你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说了。” 容仪顿了一下,当他这样正儿八经的问起来的时候,又有些无话可说,嗫嚅了半晌,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记性也不太好了,方才还与他争的面红耳赤,现在回想起来,竟说不清他当时到底是说了什么话,想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都不知道原话是什么了。 就在这么一瞬间,容仪忽然就有些怀疑自己了,是不是当真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看她忽然沉默,姜舜骁也不说话了,只她不再挣扎,就安心多了,把玩着她的小手,看着她沉默的双眼,似乎看出了她纠结的神情满是困惑。 他说:“我想起来了,方才你说我不应该太霸道,我想了想,或许是的,那我以后改。” 容仪看着他,很是诚恳的说:“你现在不霸道了。” 姜舜骁盯着她的双眼,眉目含情,更加认真的回了一句:“那是因为……你爱上我了。” …… 第1380章 长蓁榕 在这一刻,容仪的心忽然漏了一拍,她呆呆的看了姜舜骁许久,原本气得发懵的脑子在这时更加空白了,什么情绪都感知不到,只在那一瞬间,忽然回想起他过去霸道的时刻,如今再回想起来,竟还觉得有几分甜蜜可乐。 她抿了抿朱唇,嘴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她说了一句:“你有时候霸道起来……还挺惹人喜欢的。” 姜舜骁愣了一下,低低的笑了。 有人喜欢苹果,有人喜欢梨子,可谁也不能说,橘子不好吃。 …… 今年的元宵节并没有大过,只是因为姜舜骁再过不久又要离开的消息,让府里的每一个人心情都有些低沉。 一家人在一块吃了饭,容仪吃了少量的汤圆,与她相反的,是堆了一满碗汤圆的姜舜轶。 已经很久没见他了,听说他的伤好了许多。 再见到他时,容仪也忍不住感叹,长公主的战斗力实在是厉害,能将他打成这样,好些天都下不来床,而今天看他这架势,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没吃的要一顿补回来,可这汤圆,吃一吃意思意思就过了,吃太多难免会觉得腻。 姜舜轶则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他心里是存了几分气的,别以为他躺在床上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这些日子,他的这对兄嫂关起门来,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哪里能想到还有他这么个“瘫痪”在床的弟弟呢?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恶意”,容仪看了他好几眼,手忽然被碰了一下,容仪看过去,对上姜舜骁幽深的双眼,他低低的在耳边说道:“你再看他,上面那两位就要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容仪:“……” 好像确实过于频繁了,容仪听话地收回眼神,没再多看他,姜舜骁弯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这时,姜益民开了口,他看着坐在一旁亲密的两人,说:“今日上朝,碰到了容仪的二叔,他说,长家的老爷子已经定好了日子,也定好了几个名字,想让容仪选一下,若是喜欢便做以后的名字。” 容仪微怔,便见姜舜骁接过一张纸,他没看,直接递给了容仪,容仪接了过来,翻了两翻,看到了里面笔力遒劲的几个名字——明、芷、蓁榕。 长家的女儿,好像都只有两个字,清清爽爽,也赋予美好的寓意,所以,这三个名字中,有两个只有一个字,最后一个是两个字。 长明,意明事理,通人意,是想让她做一个明智之人,还要聪慧,与人为乐。 长芷,芷通香,原本是香草名,用作人名,则是寓意这个女子的美好品质。 若是用这两个字,倒是与长青和长乐相匹配,可容仪的目光却在最后的“蓁榕”上停留了许久。 她的生父叫长柏,“柏”字带了个木旁,生母叫苏萍,“萍”字带了个草头,“蓁榕”二字,刚好圆了两人这一番情,不能忘记,若不是他们二人,不会有今天的容仪。 她原叫傅容仪,而这个名字中,“榕”字去掉“木”,便是“容”,其中深意,想来不是一天两天能想到的,爷爷能把这个名字放在里面,也是煞费苦心了。 蓁榕又通峥嵘,意才气、品格超凡,若是不看字,单单念出这个名字,倒像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可容仪很喜欢,非常喜欢。 她便确定,自己要这个名字,长蓁榕,蓁榕! 虽已经确定,她却将纸摊开来,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上面的字,她抬起头来,看着桌上的人,说:“蓁榕好不好?” 姜舜轶倒是先开口了,他说:“幸好你已经过了开始写字的时候,不然,若是这两个字,恐怕你练上许久,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好呢。” 孟思敏瞪了他一眼,见他缩回脖子,不敢言语,才松缓了语气,说:“你自己喜欢就好,毕竟,这是以后用作你的名字,长家老爷子会取名字,这些用在女孩儿身上,都是十分的好。” 容仪微微一笑,又听姜益民说:“蓁榕二字,不看其字,便是很大气的名字,看字才见是女名,其中寓意都很好,不过本王记得,长家两个姑娘,名字皆是一个字。” 言外之意,当真不考虑“明”和“芷”? 姜舜骁最后开了口,他看着纸上的两个字,又对上容仪的眼睛,说:“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十分好,虽说长青和长乐名字中皆只有一个字,可却不代表,你也只能取一个字的名字,再且说了,‘蓁榕’二字,想必长老爷子也是煞费苦心想出来的,他写在这上面,便是希望你不要顾虑其他,亦可选出来,作为自己的名字。” 明眼人都能看懂这两个字中暗藏的玄机,容仪好好的将纸收了起来,抿唇一笑,说:“那我……就不能浪费爷爷的一番心意了。” 哪怕认祖归宗,也没有让她抹去过去一切,这二字原本就很好,再细看其字,更解其美意,了解这番美意,岂能让人不心动? …… 次日,长老爷那边就收到了回信,他打开一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笑了笑,心情由衷舒适。 同样收到这个名字的还有傅贵和苏萍,那一刻,夫妻俩看着单薄的纸,眼睛渐渐湿润。 人都知道,做人不能忘本,可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容仪这个名字是傅贵取的,在那时,身边的朋友叫玉兰、秀春、翠珠时,她的名字叫容仪,乍一听,不像是总管的女儿会取的名字,那也是傅贵费尽脑汁想出来的,他觉得女儿就该和别人不一样,她虽生下来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样样也不能太差,只要尽自己所有,也能将她养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慢慢的,长家认女的消息扩散出去了,这个消息传的十分迅速,有知情人士见怪不怪,不知道的却议论翻天,慢慢的就引出来容仪。 又在有人正确的引导下,长家认女这件事,很迅速,也没什么差错的情况下,一步步推进。 一时间,傅容仪这个名字,又在京城圈里传了个便,这一回,当真是没人不知道傅容仪,且都是祝福和惊叹,再没那些不痛快的声音,即便有一两句酸话,也显得很不起眼。 …… 第1381章 福报 容仪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当这一天真的就这么来了的时候,心里难免会有悸动和无所适从。 下人们喜形于色,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容仪让她们收敛点,收敛的一时,下一秒又都笑开了。 容仪有些无奈,但自己也确实高兴,就由得她们去了。 这一天,容仪自然不得空闲,早晨一早起来后,便得知傅贵和苏萍正在前厅候着,而此一时,容仪并不急着去见他们。 白婆婆为她梳发,容仪问候了姜舜骁,却被告知今天一早他就被叫进宫里去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容仪的心情自然不能松快,再加之他前不久就提前告诉自己,不日后要去往边关的消息,扰得容仪这些日子一直都没能静下心来,好不容易松快了些时日,又听到他一早被叫走的消息,心情定明朗不起来。 可白婆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安了些,白婆婆说:“大人让娘子安心的去长家,待他完事后便直接去长家找您,让您不要担心。” 他自然会知道容仪会因为这件事而担心,他既猜到了,便宽慰容仪的心,也这般告诉她,想来不会这么突然。 今天的事格外的多,容仪确实也分不出心思来去想其他,只盼着他能早些回来,心思便又放回了自己的妆发上。 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容仪本以为白婆婆亲自梳发,定要给她梳一个寻常都难见的发型,可却没想到,今日的白婆婆只是把她打扮的更加乖巧,明明是十足的少女,却夹杂着一丝成熟少妇的韵味。 这让她看着既像个乖巧柔软的女孩儿,可本质上,却已经是嫁了人的少妇了,这两者并不会显得矛盾,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容仪摸了摸耳上的粉珠子,一时间,竟觉得这个粉珠子今天格外好看。 白婆婆也相当满意,她笑了笑,说:“今天是娘子的大喜日子,是要回去认祖宗的,老奴想着,长家老爷们最大的遗憾,或许就是还未教养过娘子,虽然娘子如今依然年轻,甚至稚嫩,可到底是生了两个孩子,各方各面都已是人妇打扮了,他们一定很想看到娘子做姑娘时的样子,老奴便想着这样打扮,或许合适,不知今日的妆容,娘子可还喜欢?” 容仪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看着额头中央的花钿,颜色是渐变的盛粉,倒像是说明了一个少女到少妇的转变。 她说:“白婆婆的梳妆向来都是个顶个的好,怎么会不喜呢?今天这样子若是让家里人看到了,也一定欢喜。” 白婆婆笑了,也松了口气,她一向都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可是,如今姑娘们的喜好都在变化,她到底老了,也怕自己过去的想法和手法,用在现在的姑娘身上会不讨喜。 又穿了一身水红的衣裙,腰间挂了个大福包却不沉重,脚上踩着软底描着金边的绣鞋,腕子上带着的,是当初姜舜骁送给她的那只丝红玉镯,指甲未染丹蔻,可因本身粉色的颜色而好看,容仪看了眼自身的打扮,心中很是满意。 一出门,再到前厅,便看到了父亲母亲,看着女儿今日格外与众不同的打扮,两人俱是欢喜。 容仪在看到苏萍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顿了一下,可随即,她便扬起一抹笑来,朝两人走近,今天是好日子,不应当为旁的事坏了心情。 傅贵和苏萍迎上去,两人打量着女儿,直道:“女儿今天,真美。” 容仪微微笑了,将两人的手握住,声音柔柔的说了句:“爹和娘今天也很帅气很美丽。” 这样的日子,傅贵和苏萍也要去的,两人自然不会像往常一样随便收拾收拾就罢,两人天不亮就起了,对着镜子不知道收拾了多久,直到满意了才一道出门。 傅贵说:“我和你娘,不能给你丢脸。” 容仪微微蹙眉,说道:“这话反了,应当是,女儿不能给爹娘丢脸。”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虽没在长家长大,可依旧被教养的很好,这一切,都归功于她的父亲,温纯深厚的爱。 容仪和傅贵还有苏萍一辆马车,姜益民和孟思敏也被邀请去了,两人在另一辆马车上,这样一来,家里就只有姜舜轶一个人了,他原本伤好了,本以为会有人提醒也带他去,可昨夜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传话,他就知道,自己是被遗忘了。 可这也不耽误他自个儿坐马车去长家,看“热闹”嘛,总得主动点儿不是? 前两辆马车刚走,他这最后一辆就跟在后面,也没提前和王爷还有长公主打招呼,他这动静也不算小,很快就吸引了前面的注意,问清了以后,孟思敏本想斥责他两句,让他安分些,却被姜益民劝下来了。 她想去便让他去,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不痛快来。 孟思敏就此作罢。 …… 一路上,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惊心动魄,毕竟,这座城池前不久元气大伤,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街边依旧有人走动,也有人驻足,看着这浩浩汤汤的队伍,往不远处的长家走去,也都知道是为何,容仪坐在车里,还听到了有人说“恭喜恭喜”。 幸好她早有准备,听到这些道喜声,便让身边的下人拿着钱袋子下去发赏了。 坐在外面的阿满惊诧道:“娘子料事如神,让我们提前准备的这些钱袋子,竟是早就想好了用处。” 容仪说:“我只是觉得,会有人真心祝福我,在这之前,我被多少人用脏水泼过,如今,这些声音都不在了,若是有人愿意说些好听的话,我心情也能畅快些,给些赏钱不算什么。”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站在街边道喜的人,必然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一场大疫病过去后,最可怜的就是城中的老百姓,他们若能发善心,说几句好听的话,容仪自然也会有回报,虽然这样的回报比较单薄,可以这也是一份心意。 她要让人知道,嚼舌根子会有什么下场尚未可知,可若心存善念,总会有回报的。 …… 第1382章 谢谢傅娘子,蓁榕小姐菩萨转世 有的人或许是真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能有这样的喜事,想沾沾喜气,也是真心祝福,有的人则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说一句祝福的话也不会烫嘴,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坏心,可却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声祝福,还能得到这样的回报,这样直接,且有用的回报。 一时间,大家都感念容仪的心善,疫病过去以后,最直观的困难就是没有钱,朝廷虽有支援,可一层一层拨下来,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了自己手里,又还剩下多少,容仪给的赏钱不会太多,可即便只有一点点,也足以慰人心。 人群中,有人说:“以前那些传言说,这位长家小姐,还是傅家女时,曾爬上了姑爷的床,抢了自家小姐的夫婿,可如今看来,这些话全都是在扯淡,若她真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善心?怎会搭理我们这些人。” “长家的姑娘,没一个坏的,之前那位长青小姐亦是为了我们广施粥铺,我亲眼看见她劳累过度晕倒在路上,而傅娘子作为长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差呢?” “长家的小姐,都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这时,不知是谁说了句:“可蓁榕小姐是傅家养大的,她能养这么好,傅家显然也很厉害吧。” 静默一瞬,分分改了口,大喊:“谢谢傅娘子,蓁榕小姐菩萨转世!” 容仪被这些声震的耳朵发麻,她连忙让人去“平息”,虽然被百姓喜欢是件好事,可这般也是有些太过了,让她有些惶恐,当街被百姓喜爱,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终究是不好。 姜益民和孟思敏也不是聋了,听到这动静也让下面的人去阻止了。 天子脚下,百姓口口爱戴的人,只能是圣上。 声音很快就小了,但人群没有散去,一直等马车走过了这条街,才渐渐安静下来。 一路到了长府,容仪深吸了口气,同安宁王和长公主,还有自己的爹娘,以及跟来的小叔子一道进去。 长府今天十分喜气热闹,一路进去都有人引着,容仪的重心没放在这上面,也没去注意长府今日有多隆重,她一路到了大堂,一家人坐了下来,见了面后,每个人都带着喜气的笑容,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长公主都带了点笑。 安宁王和长公主来,既然是要见礼的,可两人今天十分低调,还不等长家人见礼,就已经被阻止了,姜益民有句话说得好,今天是家事,其他皆可抛在一边。 什么身份地位,在今天都不作数,只是寻常人家坐在一旁喝茶聊天,愉快的将认祖这件事进行下去。 坐下来以后,容仪又想到了姜舜骁,他还没来。 从家里一番折腾,再一路过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可他那边却还没什么动静。 安宁王同长老爷子说着话,孟思敏则看了容仪两眼,见她心不在焉,也明白她在想什么,只道:“你这样急着,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宫里既然叫他去,就不会是小事,想来一时半会解决不完。” 容仪轻轻点头,这才收回了心思。 长青就在她旁边,见状也问:“怎么回事?妹夫还没来呢?” 容仪微窘,低声回了句:“他一大早被叫进宫里去了,还没回呢。” 长青“哦”了一声,安抚性的说道:“你也不用着急,我爹和哥哥也常常突然的被叫走,我都习惯了,这是器重的意思。” 看她这样解释,容仪笑笑,并未在这个时候说出“他可能随时就要去往边关”的话,怕影响别人心情。 换了一壶茶后,姜舜骁总算到了,长家人并没有因为他差点的迟到而怪罪,毕竟是皇上亲召,也不可能让他先处理家里的事,让皇上等着。 大堂庄严肃穆,人却其乐融融,几家人坐在一起也相谈甚欢,姜舜骁坐下来的时候还深呼吸了两声。 容仪还以为他是紧张,便给他倒了杯水让他缓缓。 姜舜骁几乎是接起来就一口喝下,然后长出了口气,说:“一路回来,险些累死。” 容仪挑眉:“你跑回来的?” 姜舜骁顿了一下,扭头看她:“我的心是一路跑回来的。” 容仪无语失笑,姜舜骁又问:“我没错过什么吧?” 容仪看了他一眼,煞有其事的说:“你错过了好几个大红包。” 姜舜骁:“那回去你补给我。” “干嘛要我补给你?”容仪睁大眼睛看着他。 姜舜骁笑了笑,正要说什么,上头传来长老夫人的声音,她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说:“你们俩藏着说什么悄悄话呢?” 众人的目光移到了两人身上,被这样齐刷刷的行注视礼,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姜舜骁说:“我看容仪今日妆容美,便夸了几句。” 老夫人呵呵一笑,说:“难怪小丫头脸都红了,哎哟,今天这妆发确实好看,可是屋里人梳的?” 容仪这才抬眼,看了眼身后侧的白婆婆,说:“容仪今天都是白婆婆给打扮的。” 老夫人心里乐着,十分大方的说:“手真是巧,把我们家孩子打扮的像九天下凡的仙女一样,这得赏。” 一道赏赐,自然又热闹几分,场子热起来了,容仪也好笑的偏着头,两人继续扯方才没扯完的话题,过了很久,才忽然说起现在的发型:“你今天这样打扮,越看越小了。” 没有人会怕自己显小,尤其是女孩子。 “这样不好吗?该撑的地方我都撑起来了,没碍着什么吧?” 姜舜骁对上她的眼,忽然笑了笑,才说:“是没碍着什么,没碍着……” 容仪:“……” 这一回,闲聊并没有多久,长老爷和老夫人便起了身,带着容仪往外走,随行的还有长青的父母亲,和一直独自坐在一边的明思慧。 一些人到了祠堂后,容仪看着眼前庄重的地方,心情几乎是在一瞬间激昂了起来,又慢慢归于平静,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面对着眼前的一切。 …… 第1383章 你应该唤她一声母亲 长家人很多,尤其是当他们都聚集在祠堂的时候,当容仪被长老爷亲自带进去的时候,当她一眼看到那些牌位的时候,心瞬间就平静了。 世人都说,长家是大家族,现存的世家里,没有哪个能有长家的荣耀和地位,可那些人又怎么知道,长家人如今的一切,都是好几代人一点一点的积累下来的。 她有些恍神,可头脑又无比清楚,直到明思慧拉着她跪了下来,流程都是明思慧牵着她走的,期间只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容仪的肚子大了,不好弯腰下去,也只象征性的拜了拜,以这样的角度仰望长家的历史,容仪眼眸水润,忽有了身为长家女的骄傲。 看她一直没什么反应,明思慧怕她跪久了不舒服,便很快就将她拉起来了,而那边,长老夫人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里面躺着红绳串起来的晶莹剔透的珠子,很长一串,长老夫人取了出来,示意容仪伸出手来,而后在她手腕子上缠绕几圈,赫然变成了一串手链,手链制作精巧,容仪的手腕子又白又细,带上去十分好看,长老夫人说:“这是我和你爷爷去寺里的主持那儿求来的,说是叫‘斗新春’,瞧着寓意不错,便想给你带回来,保佑你平安顺遂,从此以后,无忧幸福。” 容仪脸颊微红,说:“爷爷和奶奶受累了。” 听这一声奶奶,虽不是她第一次叫了,可长老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拍了拍她的手“唉”了好几声,带着她走到长老爷面前。 那边长老爷将带有她名字的纸条放进长条锦盒里,等她在面前站定,从一旁明思慧拿着的托盘里取下剪刀,示意她低下头来,然后从她发后取出一小截头发,同样放进了锦盒里。 容仪抬头,看了眼锦盒里放着的“长蓁榕”和那一楼头发,看着它被合上,然后封存,从此,族谱上多了一个名字,那便是三十四代长房嫡女长柏之女——长蓁榕。 当这一切都做好了以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容仪好像看到了长老爷湿润的眼眶,再一看,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认亲的一事并不复杂,主要考虑到容仪怀有身孕,不宜太过劳累,将这一切做好后,就这么退了出来,一家子又到主屋去,容仪挨个敬了茶。 而后,其他人都散了去,屋里就只剩下长老爷和长老夫人,还有大儿媳明思慧,以及嫡孙女长蓁榕。 对于容仪来说,回到长家来,她代表的是大房一脉,但其实关于大方的事她知之甚少,甚至,她连自己亲生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只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她知道,总会有人告诉她,这一脉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最重要的便是眼前这一位了,被单独留下来的时候,容仪坐得端正,她知道,该知道的,此刻都该知道了。 明思慧始终微微低着头,垂眸不语,从一开始到现在,好似没有什么能让她提起兴趣来。 片刻静默后,长老夫人开了口,说:“容仪,方才所有的人你都见过了,这些都是嫡亲的家人,长家不单单只有我们这些人,旁支的数不胜数,倒是没有机会让你都见着,不过,来日方长,日子久了,该见到的,你总会见到的。” 容仪点点头,心里纳罕,自己既已经入了族谱,也有了名字,她却没改口。 长老夫人并没有纠结在名字上,她说:“其他人见或不见,都不打紧,若是旁支,寻常往来一年也没个几次,但眼下,有一个人你必得了解她,恭敬她。” 闻言,容仪下意识的看向明思慧,而明思慧也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温和,满眼善意。 容仪有好多疑问,想提前开口问了,可她忍住了,静静的回视,然后听到长老夫人说:“她是你父亲的妻子,你之前见过了,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唤她一声母亲……” 容仪眼皮颤了颤,心里一时有些郁闷,她不知该说什么好,是拒绝,还是就叫一声“母亲”?可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叫出口的。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的人觉得煎熬,可外面的人,却觉得日头短暂,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候,桌上也都摆好了饭菜,这一顿很丰盛,可也都是家常菜。 二夫人亲自去喊了,才将屋里的人喊出来,她清楚公婆和大嫂带着容仪会聊什么,所以,当容仪出来的时候,她十分注意容仪的情绪,看她神色有些惨白,想起过去的事,心头也是一阵唏嘘,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便拉着容仪走在后面,本是想安慰些什么,可一抬眼就看到跟在公婆身后的大嫂,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她沉默了下去,只是拍了拍容仪的手以示安抚。 饭用的尽兴,场面也十分和谐,等饭后,还不等长青来拉着容仪走,姜舜骁就先一步拦下来,带着她出去消食。 而没过多久,长老夫人也唤走了苏萍…… 有些事,不仅要给孩子解释,大人更需要得到一个解释。 长老夫人带着苏萍去了自己院里,路程有些长,两人却不沉默,老夫人一路都在关心她,这个差点成了自己儿媳的女人。 “今天过来吃的可还尽兴?下人伺候的可还周到?” “尽兴,苏萍原本就不是什么金贵的人,长府的待客之道已经是极好的了,苏萍惶恐。” 老夫人却笑:“这有什么惶恐的,你都是差点成了我儿媳的人,若当初没有那么多差错,你也该唤我一声母亲才是。” 苏萍眼眸微震,渐渐沉默。 两人进了屋后,关住了一室寂静,可苏萍鲜活的心却跳个不停。 她不知道,老夫人会找她说些什么。 跟进来的婢子奉了茶就退下去了,苏萍低下头去,长老夫人才说:“你在想什么?” 苏萍倒也不扭捏:“我在想,老夫人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 第1384章 完美的儿子,失格的丈夫 听着她耿直的言语,老夫人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脸上,说:“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年我那儿子,是如何同你在一起的。” 若不是她说此话时的温和,这话就要差点意思了。 老夫人接着说:“我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有本事,得了大儿子,是我头一回当母亲,我的第一个孩子,自然看的和其他两个不同,他的性子也格外的不同,他是个儒雅的,从小到大都很斯文,可却怀有一股侠气,一手握书,一手拿剑,他说,他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光是看书上的很不够,他要去看看这世间,他要做一个可以保护别人的人。” “我问他是不是想当大英雄,去保护百姓苍生?他说不是,他说,他想要保护这天下所有的美好,可却不想当大英雄,因为,大英雄太遥远了,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 “后来他慢慢长大了,开始往外面的世界跑,一开始我无所适从,明知道孩子大了都是要离家的,他出去一天两天我还能忍受得了,出去十天半个月我也能说服自己接受,男孩子嘛,就该到处去看看,眼界才会开阔些,可当他一年半载都不回来,回来的日子越来越短的时候,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可我知道,作为母亲,便是要做到两件事,陪他成长、学会分离,我不能拿亲情的枷锁困住他,该放手的时候,要学会放手。” 长老夫人陷入了回忆,她慢慢地诉说着过去的事,从长柏出生,到他长大,再到他离开母亲,去外面的世界闯荡,苏萍很安静的听着,很用心的去听他说的话,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些,他没有打扰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回忆,而她自己也陷入了回忆。 对于长老夫人来说,儿子还小的时候记忆是完整的,可等到儿子去到外面的世界以后,关于他的记忆就少了很多,而在他的世界里,也不止只有父母亲、兄弟姐妹,新鲜事物太多,他的世界又被充盈了许多东西。 而在这段回忆里,也有了一个新的人,便是苏萍与他共同的回忆。 那个时候江湖上有一种人被称为侠客,便是行侠仗义,游走四方,惩奸除恶,维护善良。 侠客的故事被编写成册,口口相传,当长柏背着剑出现在苏萍面前时,年轻的姑娘怎能不动心。 关于爱情的故事,开头总是蜜味的糖果,含入嘴里慢慢的化开,甜蜜的味道渗入五脏六腑,让人沉入爱河,不能自拔。 和长柏的那段过往,后遗症虽大,可那一段时间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对苏萍来说无疑是快乐的,能和相爱之人相守在一起,并有了爱情的结晶,这是多少女人盼望的。 怨恨了这么多年,该得到的报应苏萍也都尝到了,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后悔了,这天下被辜负的女人何其多,可她这么幸运,却没有感激生活,感激身边的人,将性子磨得尖锐,去刺伤每一个爱她的人。 如今,听着一个年老的母亲对于儿子的回忆时,她的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怅然,其实那个人的离开,撕碎的又岂只是她一个人的生活? 老夫人说了许久,眼眶已经没有再湿润了,从最开始只要想起大儿子就会落泪的她,说了这么多年已经不会再落泪了,她可以很平静的去回忆过去,然后再慢慢开解自己,有时候,很多事情好像只是需要说出来,说出来心情就会松快许多。 她喝了口水,看着沉默已久的苏萍,说:“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儿子,可在你眼里,当初的他或许是一个失格的丈夫,时隔这么多年,有些话虽已经晚了,可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要替他说,向你说一声对不起,让他耽误了你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罪。” 听到这一句话,苏萍的心顿时就麻了一下,眼眶也猩红湿润,心里的防线瞬间被攻破。 是已经不在乎了,也劝着自己放下了,可这到底是横在心里多年的事,从来就没有一个结果,如今,他的母亲代替他向自己到了这一声歉的时候,苏萍忽然就有些受不了了,她其实并不想听到道歉的话,她只想知道那个人在哪儿,还能不能回来,还能不能亲口交代…… 原来所有的执念并没有放下,只是被埋在了心底而已。 老夫人说完之后,也有些哽咽,她说:“我儿子对不起的又何止你?我对不起的,又何止你,何止容仪?” “上次,在你家的时候,我说过关于阿慧的事,我会同你给个交代,而今,我便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苏萍眼神微颤,听到她说:“长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你,阿慧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娶的。” “什么?”苏萍难掩惊讶,绕是任何人听到这话,心里也不会平静。 老夫人说:“阿慧和长柏是一起长大的,她只比长柏小两岁,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阿慧那孩子心里是有长柏的,可长柏只把她当妹妹,自长家举家离京后,对于孩子们的事,我和长柏他爹都很开明,绝不会强迫孩子,做他们不喜欢的事,感情这方面也顺其自然,我也看得出,柏儿对阿慧没有男女之情……” “柏儿离家后,阿慧时常来陪我,那个时候老二和老三刚娶妻,我们婆媳之间还有的磨合,可阿慧不一样,她就像是女儿一样,待在我身边给我解闷,再加上她对柏儿的心思我多少是知道的,因而对她也是颇多关注,后来,得知柏儿在外有了心爱的姑娘,并以天地为证,娶她为妻,我和他爹在家虽骂了这小子许久,认为这样重要的事他该把人带回来在家成亲的,可当时他好像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一直没能回来,我也是在偶尔的家信中得知他的近况。” 苏萍眼皮轻颤,只听她说:“这件事我自然告诉了阿慧,也是暗示她不要再等了。” …… 第1385章 为爱成囚 年少时的情深,往往炽热而浓烈。 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又岂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明思慧知道长柏在外有了妻子之后,伤心过一阵子,也一直劝自己放下,可是,他一日不把人带回来,这心就一日不死,明思慧也厌恶过自己,为什么不能放下?为什么要一直心存侥幸,非要亲眼看到了,才能死心呢? 她便很少再去长家了,她虽喜欢长柏,却不是连脸面都不要,明知他有了妻子,还要做这些小动作……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后来,也是听到传言,说是长家的大儿子再无音讯,失去联系之后,长家老夫人大病了一场,那个时候,长家老夫人的两个儿子带着妻子都身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她几乎没有多想,就亲自去照顾老夫人,那个时候,当真是比女儿都亲,老夫人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那些日子,她不曾假于人手,都是她自己亲自照顾。 所以,等老夫人醒来之后,看着她憔悴的模样,便知道,这些日子,像是在噩梦中活着的这段时日,陪伴自己的,是她。 老夫人刚承受失去儿子的打击,心理防线正是薄弱的时候,恰逢这个时候,亲近的人一个都不在身边,反倒需要一个外姓人来照顾她,再加上她原本就知道明思慧对自己大儿子的心思,一直以来都不曾点破,后来也无疾而终,可现在,再看到她就好似看到了大儿媳一样,就好像看到了大房一脉相关的人,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派出去寻找苏萍母女的人从未得到过消息,那两年就像活在地狱中,时不时的被人拉扯一把,给上一点希望,得来的却又是无尽的失望。 而那个时候明思慧也一直陪着她,从不问其他,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 老夫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更何况她还是别人家的女儿,不顾名声脸面,在自己身边一陪,就是将近两年的时间,这两年,不管有没有希望,她会像自己一样去期待,去守候。 看着她如此痴情,好像是要为自己找到一点慰藉,老夫人问她愿不愿意嫁进长家来,嫁给长柏,嫁给一个,不知何时归来的人。 提出这一点的时候,老夫人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自己的儿子在外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她却在家里张罗着要给他娶一房妻室。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为了长柏的事,成疯成魔,可是,谁能懂一个母亲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对明思慧来说是一件完全对她不利的事,所以,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她也很明确的告诉她,娶妻是为了给他冲喜,是为了让长房这一脉还有个延续,若是将来当真找不到苏萍母女,长房一脉也不能就此没落,便是在二房和三房房里过继一个孩子给她,也能延续下去。 这对明思慧来说是残忍的无疑是让她一个花季少女,嫁给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做一辈子的活寡妇。 这是老夫人第一次自私,也是唯一一次为了孩子的事自私,所以,她十分尊重明思慧的意见,她知道,如果她点头同意,将会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大儿子守节。 若她不同意也没关系,自己依然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爱,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尽然是假的。 可是,让老夫人没想到的是,自己疯魔了,明思慧也没好到哪儿去,她以为自己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明思慧会犹豫,会拒绝,可却没有想到,她会答应的那样干净利落,几乎是自己刚提出来的时候,她便一口应下来。 而当她那样干脆的答应下来的时候,老夫人又犹豫了,呆愣半晌看着她,看着她紧张地冲自己微笑,直到两人达成共识,有了这般默契时,在她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的时候,她才问了一句:若是将来找到了长柏在外的妻子,又该如何? 老夫人沉默了,可也仅仅只是一瞬,她说:“她入府做平妻。” 当时明思慧只是笑了笑,没再说关于苏萍的事,只是应了句:若有朝一日找到了孩子,她定视如己出。 话到此处,苏萍才听明白了,明思慧之所以会嫁进长家,和长柏没有关系,她是因为她的一片真心打动了长老夫人,才有了这个机会,可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却是残忍的,也只能说明她对长柏的真心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守着一个或许已经不存在的人过下半辈子,还要一直担心着,正室在找上门来,她的处境会变得十分尴尬。 她的存在是为长房延续香火,是为了……冲喜。 说到此处,老夫人也红了眼眶,说起来,自己的三个儿媳,只有大儿媳,她是亏欠最多的,她虽未曾给长家生男生女,可她的一辈子都葬送在长家了,长家亏欠她的,又岂是锦衣玉食能弥补的?她这辈子都是一个空有名头的长大夫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老夫人挣扎过的,当她看着明思慧静默地看着二房和三房的几个孩子时,沉默的眼神时,她有想过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一个女人的一生耽误不起,若是大儿子一辈子不回来,难不成真的要把她锁在长家一辈子?让她不能享受一个女人该享有的,让她永远也享受不到儿孙承欢膝下的快乐? 老夫人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当初自己没有鬼迷心窍,没有提出让她嫁给长柏的想法,那她如今是不是已经另嫁他人,或许,也做了母亲了? 可一切的假设,也只是人为了弥补时,所做出来的幻想罢了,明知道都不会成真的。 老夫人说:“这些年是我亏欠了她,当初,我只想着心疼儿子,心疼他一走就再无音信,什么都没能留下,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当初许多人都劝我,让我三思后行,可我没听呢……她原来也是个性格阳光明媚的姑娘,如今却越发的沉默寡言,这其中有多少我的罪孽,我都数不清了。” …… 第1386章 你有多爱他呢? 听到此刻,苏萍震惊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她的眼里也闪着可疑的水光,不知何时,呼吸都轻轻颤抖了起来,她知道,听到了这个消息,自己的内心是无法平静了,原本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傻的女人,在对一个男人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和前途的情况下,便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还给他生了孩子,这天下还有比她还傻的女人吗?可今天才知道,原来有人比她还要傻…… 明明知道那个人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所有的等待或许都是一场空,却还是要这样义无反顾地等下去,甚至把自己的一生都赔进去,甘愿做爱的囚徒。 她忽然都有些钦佩那个女人了,每一个人义无反顾的去爱,多少都需要图点什么,图和对方恩爱一世,白首到老,图嫁给对方,能安稳一世,不愁冷暖,可是,她图什么呢?她嫁给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还能图到什么呢?她什么都图不到,她便是把自己套在了长大夫人的身份里,逃不开这个枷锁,越挣扎,便陷的越深。 这若不是纯粹的爱,和真诚期盼他能回来,她又如何能做到用这样的方式来等待他呢。 苏萍心头一酸,她感受过那种无望等待的绝望,她能体会到当初还有另外一个女人,日日守着那弯明月,寂寞的等着,等着他或许会传回来一点点消息,让人知道他尚安好。 可是,自己何其幸运,相比较她而言。 苏萍知道,老夫人对自己解释,是怕自己在意明思慧的存在,可听了这番话以后,苏萍哽咽的说:“老夫人,我没有资格去在意这件事情,在爱长柏这件事上,有人比我做得更好,那个人是她。如果当初长柏不曾离家,如果当初他爱的人是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至少事到如今,不会有这么多伤心人。” “……” “我曾经以为,在这件事上,我和容仪是最大的受害者,他的离开,让我成了痛失丈夫,让容仪失去了父亲,我那个时候恨死他了,也绝望透了,我的心发生了扭曲,我报复自己,报复身边的人和事,我报复性地活着,一点都不觉得快乐,可和她相比,我却是幸运的,至少那个时候,在我的身边,出现了我现在的丈夫,若不是他陪我渡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都不知道如今的我会是什么样子,至少离开他以后,我还生活在有人关心,有人疼爱的日子里,可是她……她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等待,第二日的朝阳和没有头的希望。” “……” “和他相比,我好像并没有那么爱长柏,亦或是说,比起她,我有太多的不能牺牲,太多的意难平,做不到像她一样无怨无悔的去等着,等着一个或许没有结果的人。” “老夫人,这样的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在意她的存在呢?” 长老夫人将这一切都告诉苏萍,是希望她知道真相,可却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这样的反馈,她以为,不管是哪个女人,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可是她好像格外豁达,她的反应和方才容仪的反应如出一辙…… 老夫人欣慰的说:“这件事,你能想开便是最好的结果。” 苏萍笑了:“这么多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了,我早已经选择将它遗忘,我也早该开始我新的生活,人,总是不能纠结过去,眼睛看着是前方,老夫人,我早就想开了。” “……” 过了许久,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的说:“如果容仪愿意改口唤她一声母亲,我也是没有意见的,她担得起容仪的母亲,也担得起他妻子这个身份。” 老夫人瞳孔微震,原本来说,让容仪唤明思慧一声母亲是不为过的,这也是规矩,也是该给她的体面,可是,一家子都是极为开明的人,明知道,对她们有所亏欠,也明知道对于双方来说,这都算不得一个好的提议,所以,改口这件事,便一直没有下文,可没想到,如今苏萍倒是先开了这个口,也松了口。 老夫人眼眶湿润,她说:“你是个识大体的。” 这件事便顺其自然吧,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了。 …… 有些事既然说开了,再见面就做不到淡定如初,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从前见到明思慧的时候,苏萍母女俩都是淡漠的态度,因为那个时候她们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是先来哪一个是后到,哪一个,才是破坏了当初那份感情,插足其中的人。 现在算是清楚了,原来,有时候真的不用分先来后到,也无关乎什么插足、破坏,一切都是这样的巧合。 容仪和明思慧是一起出去的,两人相顾无言,走了许久的路,容仪才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 她说:“后来我知道,我的生父,他的离开或许是身不由己,他也不想离开,他想留下来,可是,他却留不下来……后来我知道,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他的可怜在于,他不能和妻儿相守,他不能像寻常人一样,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他注定要在刀尖上舔血,过着或许见不到明天太阳的日子,可现在我知道了,他并不可怜,他的身后也有人像珍爱生命一样爱着他,但是……他终究是一个无福之人。” 明思慧安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微微一顿后,又说:“你有多爱他呢?爱到宁愿放弃自己,放弃一切都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有名无实,也要这样空守着,等着他回来,是吗?” 明思慧没有回答,反而神色认真的看着她,问:“我抢了属于你母亲的位置,你恨我吗?” 容仪怔了一下,她看着明思慧平淡的双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为何要恨你?你比起我母亲,更有资格得到这个位置。” 说完这句话,容仪看到她的眼里有了一丝裂痕。 …… 第1387章 感激太单薄 最初的时候,明思慧并没有觉得自己占了这个位置有多么不合适,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要等的人等不回来了,可依然抱着一丝希望,是不是自己等着,或许他就能回来呢?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呢? 那个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占着这个位置是错,这是她可以找到唯一能安抚到自己的方式了,可后来,举家回到京城,这便离找到他妻女的日子又进了一步……离京城越近,她心中的惶恐不安就越深,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占了别人的位置,所以才会这样不安。 若是她站在苏萍母女的角度上来看,自己的出现确实算不得一件好事。 这样的感觉并没有随着当她知道苏萍另嫁他人而减轻半分。 而直到现在,容仪却告诉她,她更加有资格得到这个位置,这算不算一种认可? 有那么一瞬间,五脏六腑都连在一起疼了起来,不知是为何而疼,可她几乎要落泪,她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总算没有被辜负,哪怕只有一个人说她是值得的,她也便满足了,而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那便更不一样了。 她正视了容仪的问题,不再做多想,她说:“我和你的父亲从小一起长大,我喜欢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当初,我知道他有了妻子,是想过放弃的,可是,他没有带回你娘,也没有带回你来,一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的消息也是时有时无,一直以来的杳无音信,家里的人都快要以为你们的存在只是大家的宜昌错觉罢了……偌大的孟国,茫茫人海,想找到两个人岂是那样容易的事?且在那个时候,为了保密性质,来往的信件都经过加密处理,一封信不知辗转了多少地方才送到家里,想要查起来,谈何容易……可是,没有人放弃过寻找,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能查到蛛丝马迹,也绝不放过,誓要找到你们为止,这些年,我作为局外人看着都觉得心中动容。” 说句不适宜的话,只是一个女儿而已,对于长家来说,若真找不到也没有多大损失,若生了个儿子流落在外,那费啥心思找上一番还有的找,可是女儿……就算找不到,对于这样的家族来说也不算什么,有些家族家风严谨,是绝不会允许有私生子私生女流落在外,可是,会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谁又说得准呢? 这样的事也不算稀奇,见怪不怪了,可是,长家人一找就是这么多年,足以见得他们对孩子,还有对孩子的母亲格外看重。 “十几年过去的太快了,回首看去,我总觉得,自己出嫁那天就在昨天,我背弃一切嫁到了长家,不顾父母阻拦,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你的父亲,这一守就是十几年,我对他,十分的爱意,我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若是不嫁,好似就没什么盼头了,从此,我的人生就要与他错开,或许终其一生都不能交汇,我从来都知道,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实在不舍得就这样和他错开……” “我坚持了这么多年,苦守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你,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下一大半,至少,他流落在外的骨血总算能认祖归宗,我好像就更有盼头了,我们能盼到你和你娘,是不是就代表,终会有一天,也能将他盼回来呢?” 她的语气自带深情,虽然没有多么夸张的动作和表情,可容仪还是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她的心情,也随着她一起感动,一起激动。 她已经不用再问,这么多年是否会后悔,又是什么支撑着她继续守下去。答案就在眼前,感情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也是一种寄托,有总比没有好,这样告诉自己,或许心中都会好受些。 对于长家,容仪并不熟悉,明思慧考虑着她大着肚子,不适宜走太远,便带着她走到不远处的水榭,坐在层层的暮纱帘中,微风拂过,帘子轻轻晃动,两人坐下以后,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细细感受着微风轻拂,谁也没打扰此刻的安宁。 过了许久,明思慧突然笑了,她声音温和,开口说:“我原本以为,我鸠占鹊巢会被人唾弃,可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反应,你对我不抱任何一点敌意,倒是让我有些诧异,你这样年纪的小姑娘,竟然这般能沉得住气,还明事理。” 容仪看着她,不急不慢的说:“身为长家的女儿,比起长青和长乐,我不算受到过多好的教育,也没有多么好的眼界,可从小我的爹爹对我也是言传身教,他从未教过我要长成一个不明事理,娇纵蛮横的人。” 明思慧看着她:“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对他们都恭敬的很。” 她原话是想说: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对你的继父恭敬的很。 她想说这话并没有别的心思,而且有种淡淡的羡慕,这个孩子豁达明事理,没有其他姑娘会有的娇纵和动不动就来的小性子,她的继父尚且能如此,那对自己呢?除了该有的礼貌以外,能不能有一点点感情? 当然,这话她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说出来,自己和她继父有什么区别,明思慧心里很清楚,她也不敢把自己和他的继父放在同一位置上比较,自知那是自取其辱,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还有羡慕。 容仪老实的说:“不瞒您说,一家子人中,爹爹和我本来是最没有关系的人,可他却是最爱我的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爹爹给的,我不单单是感激他,我还把他当做亲生父亲,感激两个字太单薄了,我会一直孝顺他,在我心中,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还是一个英雄,这世上大概再难找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能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好到这样的地步,我想,我这十几年所受的苦都不算什么,因为我有一个好父亲,这便够了。” …… 第1388章 “变故” 从来都不见得是一个多么软弱的人,不管是在大事上,还是在小事上,容仪向来都有自己的看法和坚持,寻常说法打动不了她,也改变不了她,大概少有人知道,她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可看她的样子,大家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 可是,何为弱呢? 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外貌和身体看起来娇弱才是弱,思想和态度的禁锢,才会让一个人看起来太过薄弱。 其实,容仪从来都不软弱,她但凡软弱一点,这十几年也不会成长到今日还能这般豁达,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傅贵对她的教育,让她在满目疮痍的心灵之上,重拾信心,再建自我。 所以她才会说:她有一个好父亲,这便就够了。 又是一阵沉默,容仪回想着那时奶奶说的话,她想起奶奶说过,让她嫁入长家,一是为了冲喜,二是为了延续香火,从二叔和三叔房中挑一个孩子过继到大房…… 她问:“那个时候,是准备让谁过继到大房呢?” 明思慧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也被问的愣了一下,才说:“你也看到了,长家这一支对于感情十分专情,几位老爷屋里几乎都没有旁人,府里的孩子也都是正室所出,这是长家的男人对妻子的敬重和爱护,所以,长家没有庶子庶女,过继一事原本就不简单,当初原本定的是二房的一个孩子,也是二弟妹当初的小儿子,他出生以后,母亲确实提过要将他养在我屋中,也好让我今后有个寄托依靠,可是那孩子只来世上走了一遭,还未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世界就夭折了。” 这个时代,孩子多夭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听得容仪也有些揪心。 她继续说道:“二弟妹原本儿女双全,是多子多福的命,可那一个孩子没有保住,她当时差点一蹶不振,郁郁寡欢了好长时间,好在二弟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她才总算熬过来了,我在一旁看着,心里不能好受的,我自己虽未曾生养过,可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想过或许有一天都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我没这个福气,便将希望寄托在两个弟妹的肚子上,我承认,当时这样的想法十分自私,经过那一件事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想过要从两个弟妹房中过继一个孩子到自己这儿来,虽都是一家人,可骨肉至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就这样交给别人去养,谁又舍得呢?” “……” “这个家并没有人亏待我,是我自愿嫁进来的,所有人对我都已经十分偏袒,十分有爱了,可我确确实实让他们揪着心,我又于心何忍呢?大家都是极好的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若是因为我的存在让大家平添苦恼,我也是万万不愿的。后来,我便主动与母亲去提,我不要弟妹们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屋里了,我自己未曾生养过,带不好孩子,孩子终究是要在自己亲生母亲身边长大才能长得好的……” “母亲他们一直觉得亏欠了我,便想方设法要来补偿我,这件事也只有我去说,才能说得动他们,弟妹们不好开这个口,毕竟都是一家人,孩子养在谁的屋中都是一样的,他们若当真说了不愿,只怕会惹得母亲更伤心,可若是我去说那就不一样了,那时我便告诉母亲,我将所有的一切希望都放在了找到你身上,若有朝一日能将你找回来,大房一脉也算有延续了,母亲也听进去了……大概也有那孩子夭折的原因,让她也后怕了,她才会痛快应下。” …… 这边的事都了解的差不多以后,容仪和明思慧两人单独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吹得身上有些冷了,明思慧才带着她回到大堂,可一回来,便发觉气氛有那么一丝微妙,一抬眼便看到老夫人和苏萍已经在大堂中了,竟比她们回来的还早一些。 容仪坐回姜舜骁身边,发现他更沉默,气氛有一丝不对劲。 她正想低声问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长老爷说:“既然容仪回来了,便当着面把话说清楚,容仪既认祖归宗,便该回到长家来,由长家照顾她。” 什么? 容仪摸不清状况,呆呆的看了眼爷爷,再收回目光,便见姜舜骁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她张了张嘴,却见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是让她稍安勿躁。 容仪将话咽了回去。 姜益民说:“长老爷能找回孙女原本是件喜事,可容仪如今既是长家人,更是姜家人,也万万没有让她住回长家的道理,若长老爷想孙女,容仪随时可以回来住几日,可她现在是嫁到姜家了,一直住在长家也不合适,传出去也不好听。” 长老爷却哼笑一声,语气平常,说:“嫁到姜家?怕不是吧。据我所知,容仪在姜家可没有名分,呵呵,我也并非要为孩子讨个什么名分,只是念着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心中实有不忍,想把她带在身边再养些日子,说到底,像她这个年岁,万不到议亲的年纪。” 这话说的不假,大堂里还坐着其他两个姓长的姑娘呢,一个比容仪还大些都还没嫁人呢。 看爷爷的态度,实在是不像是商量的语气,这倒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样,可明明在此之前曾谈过这样的话题,且据容仪所知,两家早已达成共识,等安稳下来了,姜家对容仪自然会有个交代,现在怎么突然就不认了呢? “王爷也体谅我们的心,孩子在外流落十几年,若非是遇到了好的父亲,还不知她一个女娃娃跟着母亲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原本便想着找到她以后好生补偿她,可是谁知,我们才刚刚找到她,她便已经是两个娃娃的母亲了,这实在太快了些,作为姑娘,她尚且没有享受到几天快乐的生活就要投入到家庭中去,且还无名无份,这叫哪个家人看着不心疼呢?” …… 第1389章 留在长家? 长老爷和王爷还在争着,容仪听得一头雾水,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时候本该说话的人却坐在身边垂头不语,这让她很奇怪,容仪看着姜舜骁,对上他沉寂的眼,声音很轻的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舜骁看着她,压在心底的情绪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他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往后退去,摩擦着地面发出不小的声音,引得人侧目,他却谁也没看,只紧紧的盯着容仪,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姜益民惊怒:“!” 还不等他暴怒出声,孟思敏声音平和的说:“终究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容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让他们先自个儿说清楚吧。” 说完,又看向长老爷,说:“长老爷的心情我们能理解,都是为人父母的,这种事谁都不愿发生,不过容仪终究是嫁进了姜家,她和骁儿之间是有情分的,您不妨就让他们单独相处,将话说开再做决定也不迟。” 长老爷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此刻,方才压抑着的怒气已经慢慢平息,他也知道,自己的提议对姜家人来说是十分困难,且打脸的,他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 就在方才,姜舜骁告诉所有人,此番皇上叫他进宫是让他即刻出城,赶往边关,刘家老将军一早就去了边关,是顾虑着姜舜骁家中的娘子怀着身孕,才让他在家里多休息了一阵日子多陪陪家人,可是两国之间,将要开战,边关只有一个老将带着一些副将,如何能撑过? 此一番也不仅仅是要姜舜骁一个人过去,好些世家子弟,但凡挂了军职,但凡立了军功,挑挑选选,一并去的,得有五六人。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长家人虽知道姜舜骁职务的特殊,可也难免为自己的孩子鸣不平。 战场上生死难料,即便是被称为战神,那不会拐弯的射箭,专挑人砍的大刀,可是不会认人的。 再加上容仪月份越来越大,恐怕再过两月就要生产了,这个时候,他却不能陪在容仪身边,身为娘家人,这边多多少少是会有些怨言的,再加之他们得知容仪的头一胎,姜舜骁都险些没赶回来,可这一次不一样,容仪刚认回长家,生第一胎,也是她用长家女的身份,为姜家的嫡子生的孩子,他作为父亲却又要离开,岂能让人痛快? 不痛快归不痛快,长家人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明知道他此番去是去做正事,是为了镇守边关,本该支持他的,可是,娘家人最主要的,是心疼自家姑娘。 所以长老爷才会提议,姜舜骁离开的这段日子,让容仪生活在长家,一是为了弥补这些年对容仪的亏欠,二也是在提醒他,若想接容仪回家,就等他凯旋时,亲自来接,到那时候,他来接可就不是简单的接回去,必要有名有分,风风光光的把她接回姜家去。 可因着心中有怨气,所以说话时,长老爷的态度也很不明确,说的话也不尽人意,容仪如今原本就是姜家人,让她在长家生活一段时间这当然没什么可拒绝的,可当时长老爷的态度却让人捉摸不透,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姜益民不同意长老爷的提议。 …… 姜舜骁拉着容仪走出去,门外的下人还想跟来,被姜舜骁一个眼神逼退了回去,他走得并不急,照顾着容仪怀着肚子,两人的步子放得很慢,可容仪却能感受到他心里的不平静,甚至,疾风骤雨将要袭来。 走的并不远,到一处僻静地,容仪刚停下来,就被他扣住双肩摁在隔门上,冰冷的墙面透过衣裳让她感知,可她却来不及反应,一片阴影就压了下来。 在长家,在外面…… 容仪挣扎了一下,却推不开他,知道他心情糟糕,也不愿再乱动乱扭,顺从的依着他,乖巧讨好的熄灭他心里的火。 她刚一挣扎就被姜舜骁扣住,男女力量悬殊,她的那点“抵抗”在姜舜骁这儿根本不够看。 春风和煦,暖阳不燥。 容仪的顺从让姜舜骁焦躁失常的心渐渐得到了安定,也慢慢的温柔起来。 有种再这样下去两人都要失控的预兆,姜舜骁放开了她,眼神沉沦的看着她,不染一丝欲望,好似方才那样凶狠的人,只需要得到一点点回应就能安稳下来。 容仪大口喘气,有些接不上来,眼角湿润,显然是被他的孟浪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半晌才开口控诉:“你怎么这样……若是被人看到,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心里竖起来的毛一下子被抚顺,姜舜骁轻笑了一声,低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喷在她脸上,他说:“生气了?” 这哪里值得生气? 容仪轻轻摇头,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又小又软,道:“没有……” 只是在她眼中,姜舜骁向来都是一个能把持得住的人,尤其是在外面,轻易不会外放情绪,他向来都是不动如山的人,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样热情,让她险些遭不住。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了,姜舜骁才说:“容仪,我要去边关了,你在家住些日子,等我回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容仪愣了一下,心里知道,他说的“在家住”,肯定不是指的长留,而是……这儿。 只是为什么要等他回来了才接自己回去? 容仪不明白,只是她还没问,忽然就想到了那会在屋里长辈们说的话,她好像瞬间就明白了。 她说:“因为你要去边关了,所以爷爷他们生气了,不要我回家了吗?” 姜舜骁看着她,半晌才点头,而后说:“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这一下,容仪确实吃惊,怎么没有一点预兆,说走就要走了? “怎么会这样突然呢?不是说还要过些日子吗?我以为你要等到大殿下和长青完婚后再走。” “这一次是突然了些,赤坦国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怕是不日后就要开战,届时,边关只有刘老将军一人镇守,恐有吃力,陛下才会这样着急让我提前离开。” …… 第1390章 等我回来,等我娶你 军情刻不容缓,便是人力也无法阻拦,这终究不是一桩小事,若是边关失守,吃苦受难的就是百姓。 容仪还记得,烟玉和连玉两人皆是逃难来的,虽然两人的底细尚且不明,可是从她们口中得知,那边的情况确实危急的很,两国边界,在那里生存的百姓往往是最痛苦的,那里充斥着黑暗和垄断,若想过得好,便要拿起屠刀做恶人,或是黑了良心做无良之商,无辜的老百姓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每日活在担惊受怕和黑暗中,不知一睁眼,还有没有明天。 国家将才确实不能为了一己私情就玩忽职守,既然陛下下令,那情况必然是十分危急的。 容仪心中大概有了了解,这一次,她显然淡定许多,她想到了爷爷方才隐隐的怒火,轻叹了一声,说:“我爷爷他们是太在意我了,这么多年也一直觉得亏欠我,没有机会补偿我,更看不得别人对我不好,但不代表他们不明事理,你是孟国武将,身份特殊,许多事情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些他们都明白的,只是,或许你这次离开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们觉得我有些受委屈罢了,他们只是一时之气,不会当真放在心上的。” 看她为之开脱,姜舜骁笑了笑,他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也不那么激动了,他说:“我明白,如果将来我们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我心里大概也是生气的。” 说着,他轻轻的抚上了容仪的肚子,里面的小家伙竟还给了他回应,不知是伸了腿还是伸了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喉头上下滚动一番,说:“你怀两个小家伙的时候我就没能陪在你身边,如今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我回来。” 容仪盖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不怪你,孩子也不会,因为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只要保护我们,还要保护整个孟国的百姓。” 姜舜骁微默。 容仪勾住他的小手指,低声说:“以后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会把你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他们也一定会因为你而感到骄傲,因为,他们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父亲,别人的父亲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就够了,可他们的父亲不一样,他们的父亲保护的是千千万万个家庭。” 姜舜骁心头一暖,他捏住容仪的手,心情豁然开朗,方才是有些急了,他知道长家人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家,只是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在加之他们本就有意补偿容仪,便借着这个机会要让她留下,只是说话的时候,不曾软和一点,才会让他心里不安。 他说:“那你先在长家呆着,好好的照顾自己,等我回来,等我……娶你。” 容仪心口微颤,她“嗯”了声,应了下来。 再回到大堂的时候,气氛已经没有方才那样微妙了,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冷静下来的缘故,等到两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见他们都带着点笑意,还叫人有些摸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没有人说话,容仪看了眼姜舜骁,才说:“方才他都已经告诉我了,这一次事发突然,皇命在身,他也别无他法,想来是十分紧急的事,我心中虽有不舍,可也不能阻拦他要做的事,我们商量了下,今天我陪他回去将东西收拾好,等明天送走了他,我便带着孩子回家来住,等他什么时候回来,再娶我回去,这一切,都看他的本事了。” 姜舜骁抬头看着她,眼神温柔缱绻。 他说:“不会让你等太久。” 容仪笑了笑,没有一丝苦涩和勉强,即便心里有不舍,她也不会在这个场合表露出来,只怕被家里人看到了会为她难过,从而去卡姜舜骁。 既然这件事人家小两口私底下已经谈好了,且容仪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当着所有人将往后的打算都说好的情况下,长老爷便没得什么可说了。 总不能容仪前脚刚说清楚,后脚他们这些当长辈的就下她的面子,不同意吧?那也挺没趣儿的。 再且说了,既然目的达到了,是如今就这么留下,还是让她回去,将人送走以后再回来住下,也没什么区别了。 晚饭照例是在长家吃的,虽然那会儿发生了那档子事儿,倒也没影响谁的心情。 只不过是人家姑娘回到自己家住,在等姜舜骁凯旋之后来娶她,这一次和上一次可就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是姜舜骁单方面的将容仪霸在身边,容仪没得反抗,也没得选择,可现在便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了,届时,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必不可少,要嫁女,必要风风光光的嫁。 在这件事上,傅贵一家显然是同意的,他们原本就觉得女儿在自家,以傅家女的身份跟着姜舜骁是受了委屈的,可如今岳家一换,那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细细想来,这件事本就是有道理的事,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饭后,两家人才坐上马车各回各家。 …… 回到长留以后,天色还早,今夜的饭没什么人劝酒,就小酌了一杯,尤其是顾念着姜舜骁明天一早就要骑马离开,更不会有人劝酒了。 自从得知姜舜骁明日一早就要离开的消息,容仪便唤身边的丫鬟回了家一趟,让茯苓准备好他的行装,等晚上两人回来的时候再检查一番。 茯苓办事一向稳重牢靠,容仪将准备好的行装检查了一番,都是寻常的衣裳,还有几本书籍,皆是某兵法之类的,是他在外用得着的,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小东西用另一个包袱装着,这一看,到不像是缺漏了什么,容仪转头问他还差什么。 姜舜骁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疑惑的双眼,说:“还差了个人。” 他这么一说,容仪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问:“你想带我去呀。”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件事,突然的分离让他一点也不能习惯,他确实有过这样冲动的想法。 …… 第1391章 离别 行军打仗带的是士兵,不是身边的女人,也不会有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置身于危险中。 可这样疯狂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后,就无法忽视掉,他不知道这一走又是什么时候。 容仪越乖巧越温顺,他就越舍不得。 尤其是今天,她当着长家人的面明目张胆的袒护自己的时候,自己那颗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那一瞬间忽然想起了,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原来不是一桩笑话。 以前行事如何恣意,不过是因为自己孑然一身罢了,身后无牵无挂,自然做什么都会果断,可现在不同,他开始犹豫,只不过是因为,他想保护的人中,有了他的心上人。 他将下巴放在容仪肩膀上,喷了口气,说:“如果可以,真想把你带在身边,放在眼前,我去哪儿都能安心些。” 容仪的手攀上他的肩膀,轻轻安抚,而后在他耳边说道:“你安心去做你的事,我会乖乖在家等你的,就算你不能赶回来陪我生孩子,也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姜舜骁闷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容仪虽看不到他的眼神,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她眨了眨眼,说:“我这会儿情绪还挺好的,可你这般,我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姜舜骁这下是真笑出了声,他离开容仪的肩膀,眼神幽深的盯着她看,说:“我怎么觉得,这次我说要走,你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 容仪也看着他,正儿八经的问:“那如果我现在在你面前哭鼻子,你可能安心?” “……自然不能。” 不仅不能,或许心底还会发狂,生离的痛,就像是生生的扯下了一块皮,让人难以忍受。 容仪靠在他胸前,轻轻叹息一声,带了点委屈的控诉,她说:“你不能这样啊,你过早的把这个情绪传染给我,这不是让我一夜都睡不着觉吗?” 姜舜骁抱着她,眼神放空,她不说话时,他的脑子也跟着放空,两人都很沉默。 离别在即,许多话都到了嘴边,可却好像说出来又寡然无味一样,不曾多说,就这样安静相拥,仿佛就够了,下次两人见面的日子不知是在何时,这个时候的气氛中难免带了一点伤感,但两人都不说话,好似这种伤感若有若无。 只要轻易不触碰,就不会痛。 既然离别的话无法说出口,那便用行动证明此刻心底的空洞和无助。 无助…… 姜舜骁突然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这两个字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容仪也不知道,为何两人抱着抱着,事情就发生的不可控制了,等床幔慢慢落下,遮住了外面的事物,她才知道姜舜骁想做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 虽然心中羞赧,可容仪知道他此刻心情糟糕,便没有挣扎,在不过的情况下任由他去了。 只有一夜的时间,这一夜过后,他便要离开了,以往,容仪会觉得,这样一夜太过漫长,可今天好似很快就过去了。 容仪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今天她格外警醒,只是这细微的声音都将她惊醒,而后看着站在床边穿衣的男人,她撑着坐了起来,被子滑落,露出她白皙的肌肤,容仪将被子往上提了一下。 姜舜骁自然也听到她的声音了,转身看了眼,便被满目的白刺了眼,他目光微沉,而后一笑,说:“吵到你了?” 容仪摇了摇头,伸手捞过旁边的毯子将自己裹住,忍着一身粘腻坐了起来,说:“你也不叫我,说好了要送你的。” “你昨晚睡的晚,不忍心打扰你。” 容仪脸微热,心想,我睡的晚,你睡得不更晚? 一想到今天的“惨状”,容仪磨蹭着站了起来,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衣服将自己裹住,唤了人来。 洗漱过后,容仪先去了小卧房,两个孩子都穿戴整齐了,原本姜舜骁是不准备叫醒孩子的,可容仪坚持,是以一早成香和秋心就把两个孩子洗漱穿戴好了。 可今天,容仪还没进去就听到孩子哼哼唧唧的哭,脑子瞬间清醒了。 推门进去,便见小家伙趴在成香肩上抹着眼泪,小团子也哼哼唧唧的哭。 “这是怎么了?” 成香苦笑:“这天儿太早了,两位小主子还没睡好呢。” 容仪微默,实在是这两孩子的脾气太好了,寻常怎么闹也不哭,顶多嘟着小嘴生生闷气,一哄就好了,今天早起却触了逆鳞,都哭闹了起来。 容仪喊了一声,孩子听到母亲的声音,哭的更大声了。 容仪心疼,走近哄了哄,说:“今天我们一起送爹爹呀,不能哭喔。” 她在这边哄着,姜舜骁等了半天也过来了,一看孩子在哭心也揪起来了,大步过去,一手抱一个将孩子接了过来,两个孩子立马趴在父亲肩上,哭的更伤心了。 容仪心里急,说:“平时很乖呢,今天是怎么呢?” 成香低头回:“从昨夜两位小主子就一直睡得不好,连奶都不怎么吃得下,好不容易睡了会儿,今早并非是奴婢吵醒的,自个儿哼哼唧唧就哭醒了。” 秋心也一脸心疼,在容仪耳边轻声说:“许是知道父亲要离开了,心里舍不得吧。” 容仪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对姜舜骁说:“不能再耽误爷的时间,孩子若是哭闹,便交给下面的人照顾,该走了。” 该走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重的砸在了姜舜骁的心里,他微微沉默,将孩子给了成香和秋心。 确实该走了,再多的不舍和难过,此刻也得咽下,再耽误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不舍得离开。 哪知他一松手,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长留向来很欢乐,很安静,便是多了两个孩子,也是欢声笑语较多,从未听过两个孩子如此这般哭过。 下人听得心里都堵了起来,更别说主子了。 容仪咽下心里的一口闷气,看了眼孩子,和姜舜骁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总要有割舍,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孩子如今大了,有记忆了,才会这么不舍。 可往后,分离的时刻总会越来越多。 …… 第1392章 送别 孩子的哭声就印在脑子里,一路走出去,耳边都是两个小家伙在哭的声音,姜舜骁攥着容仪的手,克制住不去颤抖。 到底是当了父亲的,姜舜骁此刻的心情,容仪也十分能理解,看他这般,自己心里又怎能好受? 姜舜骁深深地吐了口气,说:“军中许多男儿皆有了家室,也有比我还早当父亲的,从前看他们思念妻儿,只觉得要赶紧把仗打完,他们才能回家团聚,可如今,到了自己头上才发现,这样的思念当真蚀骨锥心,难受万分。” 容仪微微蹙眉,她咽下心里的难过,宽慰道:“爷别太担心,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我回去好好哄哄就好了,只是……连孩子都知道,父亲又要走了,才会这般哭泣,说句老实话,到现在我都没缓过劲儿来,你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可这种情绪我万不敢表现出来,只怕你心里更难受,我也只盼着爷能平安回来。” 姜舜骁顿了下来,回头看她,眼里隐忍克制,他说:“跟着我,你受苦了。” 容仪忽然抿唇一笑,说:“怎么算受苦呢?比起那些难民堆里逃出来的百姓,我生活的很好,我的世界已经很富裕了,我只是担心你在外的安全。” “……” “我没那么娇气,跟着你我就知道许多事都身不由己,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今天或许是两个孩子影响到我的情绪了,可你放心,我会很快调整过来的,你在外面安心打仗,保护好自己,我在家等你。” …… 姜舜骁走的时候,许多人都来送了,容仪没有细细去看来的有哪些人,总归有长公主去招待,她只是遥遥地看着,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气息里没有他的味道,一下子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的感觉布满了心头。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分离,让容仪分外不安,比上一次更加强烈,明明这一次一切都是尘埃落定的感觉,可却为何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重呢? 容仪不明,心里愈加难受。 她不敢去细想分离时的场景,只想着这一天要快快过去,好似,就不存在有分离的一天了。 可是,一回到长留,孩子的哭啼声充斥着她的耳朵,让她不能忽视,也不能遗忘。 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爷走了,走得这样突然,让人无法适从。 容仪忽然觉得有些气闷,便让下人将屋子里的窗户和门都敞开,好似空气流通进来以后,她才能好受一些,可是,这些都做了,她的心情也没能舒缓一点,还是堵得慌。 她很镇定,没有丝毫慌乱,又让下面的人将熏香灭了,或许是因为今日的香味过重,有些闻不习惯了。 萱萱今日没有课,也去送了干爹,此刻正待在白婆婆身边,看着反常的干娘,她拉了拉白婆婆的袖子,等她弯下腰时,在她耳边轻声说:“干娘今天好像不高兴。” 白婆婆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说:“因为大人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干娘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可她是大人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随意耍脾气,便只能憋在心里,寻个别的方式发泄出来。” 萱萱若有所思:“就像先生这次不告而别,气的我好几日都不肯吃饭一样吗?” 白婆婆愣了一下,低声道:“小丫头,这怎么能一样!不过……道理也是一个道理,先生那是有事来不及知会一声,再且说了,先生即便是不告而别,跟你这个小鬼丫头也没什么可交代的。” 萱萱却不服气了,她嘟着嘴,说:“为什么呢?我若是有事要告假,也得知会过先生一声才行,先生若是有事怎能不通知我?” 白婆婆看她越想越歪,便与她说起了理来,而里面容仪折腾了这一番,心里依旧闷着口气,倒也不折腾了,她挥了挥手,让下面的人都退下,自己一个人待着,顿了顿,又让人将孩子送来。 这个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没在哭了,可他们依旧闷闷不乐,平时两个孩子见到母亲,那兴奋劲儿两个丫鬟都陪不住,今天一个两个蔫头巴脑的,怎么放便怎么坐着,容仪提起精神去逗他们,他们也兴致厌厌。 容仪默了,说:“你们也想爹爹了是不是?” “呜呜!爹……爹。” 容仪微垂着眼眸,有些难受,说:“我也想,可是,谁也不能说。” 这一次,他的心志明显不坚定,也许是因为走得太过突然,所以,即便是他自己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吧。 他都这样反常了,容仪如果自己绷不住,情绪坏掉了,只怕他心里会更难受。 像他那样的男人向来都是果断,而今却变得这样犹豫不决起来,明知道这样的事没什么可犹豫,犹豫也不会有别的结果,可他偏就是犹豫了。 因为这个家庭,他迈出去的步子也要再三小心了,这样的转变让他更有了人情味,可也让容仪更加难过了,他原本是一个多么恣意的少年将军啊,如今有了羁绊,行起事来都犹豫不决了。 容仪一点也不想成为他的羁绊,更不想成为他的软肋,她认为,他就该和以前一样,那般自在不被任何事所拘束。 所以,容仪自己也要撑住。 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一起成长的,要共同进步,若两人在一起越发退步了,那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容仪不愿他因自己和孩子而“退步”,那她便要往前迈一步,赶上他的脚步,至少不要去拖他后腿。 这一天好像也特别漫长,连风吹过脸颊,都用了好长时间。 容仪靠在窗边,心情终于慢慢平复,她看着渐渐升起来的太阳,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真好,今天他出行,有个好日头。 前面长公主设宴招待了不少人为姜舜骁践行,容仪被特殊照顾,没让她也在外面忙,长公主体谅她的心情,便让她待在自己院里清净,可却忘了,这个时候的容仪,最怕清净,如果闹腾一点,或许还好受一些,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省的胡思乱想。 …… 第1393章 没有那世俗的欲望 失魂落魄的除了容仪以外,还有一人,只是此时大家都无心留意她,一个个就在院子里呆着,要么忙活自己的事,要么在门外守着娘子,要么,就在小卧房照顾两位小主子。 烟玉将自己关在屋里,连玉也在屋中,两姐妹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般静默的坐着,直到连玉有些受不住这沉重的气氛,小心翼翼地拉了下姐姐的衣角,问:“姐姐……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烟玉看了她一眼,神色木然,脑海里却回想到今日大人离去时决绝的背影,她不是才知道大人要去边关,早在几日前,她便大着胆子找上大人,希望他能带自己回玉林关看看。 再怎么说那边都是自己的故乡,自玉林关出了这么大事故以来,自己就再也未得到那边的消息,终究是在那边生长的人,烟玉怎么可能不上心呢?再且加上自从来到京城她就知道,这一生能回玉林关的机会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盼到了一次,想去求求他带上自己,可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自己,冷漠又无情,与之前带自己回来的那个男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的,烟玉也想趁这次机会能拉动和他的距离,和他一路回到玉林关,怎么也能培养些感情,届时,娘子不在身边,他一个男人,身边总是需要女人伺候照顾的。 可恨他一句话不说,身边那个长随却敢用言语侮辱她。 “主子去打仗,带上你做什么?来长留这么久了,没人教你如何安分守己?”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她脸上,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是,自从来到这里,才发现过来以后的生活与自己想的简直天差地别,以为再怎么也能捞个姨娘当当,可没想到,他竟这么不近人情,回了府之后,全然把自己抛至脑后,不管不问,再问,便是让自己在他心爱的女人身边伺候,这简直让她成了个笑话。 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一回到府上,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心里眼里全都是那个女人,再也容不下别人半分,这些日子烟玉在旁冷眼瞧着,也瞧出来了,这长留拢共不过几个丫鬟,没有哪个能入得了他眼,只要有那个女人在的地方,其他人都像是空气一样,他看都不看一眼。 哪里有什么机会?谁能给她机会?烟玉不服,凭什么那个女人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一切,她明明也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女人罢了,凭什么一朝运转,便从一个总管之女一跃成了世族嫡女?她怎么能这么好命? 她问:“你高兴吗?现在的日子,你高兴吗?” 连玉睁着大眼,模样无害,说:“我高兴呀,我们现在过的日子可好了,几个姐姐对我也很好,她们经常给我带糕点,那些糕点,我以前见都没见过呢,可是很好吃…,我说我还想要,她们还会给我,娘子前不久还给了我东西……我我放在枕头下面,我拿来给姐姐看呀。” 看她这模样,烟玉头疼的闭上了眼,她却当真跑去床边,将放在枕头下面的一个红袋子拿了出来,献宝似的捧到烟玉面前给她看,说:“这些都是院里的姐姐给的,还有娘子赏的呢,我平时都没舍得玩儿,怕弄坏了。” 烟玉瞥了一眼,不过是一些哄人的小玩意儿罢了,也值当她这般宝贝的收着。 可是,她一向弱智,又怎会知道什么是好,什么不好呢? 气过以后,烟玉只是挥开了她的手,让她走远些。 连玉连忙将手里的玩意儿都包起来,生怕摔了,烟玉嗤笑一声,说:“别人不要的玩意儿随手丢给你,你到宝贝起来,这些东西算什么?哄人玩的玩意儿罢了。” 连玉却蹙眉:“这些东西好着呢,可好玩儿了,都是好的,她们送给我玩,怎么就成丢给我的呢。” 烟玉不耐烦的抿着唇,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看不上眼的,偏只有你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你眼皮子怎么这样浅?若我能……给你的会更好!” 连玉不明白,只知道她话没说完:“若姐姐能什么?” 烟玉没想到她能抓到这个重点,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冷着脸说:“我说了你也不懂,别人家的姐妹都能互相帮衬,可你什么都帮不了我,我指望你做什么呢?” 连玉有些慌,她将红袋放在桌上,走到她身边,小声又讨好的说:“姐姐要我做什么呢?连玉什么都能做。” 看着她小心翼翼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眼神,烟玉知道自己的话说严重了,也把她吓到了,可这心里实在是不爽,这口气也实在是咽不下去,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迁怒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没用,她深吸了口气,说:“你只要别和她们走太近,别把她们当亲姐妹,这就是帮我了。” 纵使再笨,连玉也知道姐姐口中的“她们”,是指的昕蕊她们,她微微拧起眉头,苦恼的说:“可这是为什么呢?他们对我都很好呀,我舍不得的不理她们。” 烟玉心里窜起一股火来,平时是没空管她,左不过她在这里也没人会欺负了她去,可这不代表她就能心甘情愿看着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越走越近,她低吼道:“到底是我是你的姐姐,还是她们是你的姐姐?你这么听她们的话,还要我做什么?你去跟她们好了,看她们谁愿意搭理你!” 连玉不懂姐姐为什么突然生气,她无措的看着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弱小又无助,颤颤巍巍的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看她这样子,又怎忍心苛责?烟玉无奈地闭上了眼,和她沟通,根本就沟通不了,她哪里懂自己在想什么,她的世界一片纯白,没有那世俗的欲望,她根本就不懂,想生存下去有多难,一睁眼的世界是多么灰暗。 …… 第1394章 心气不要太高 她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活着,对别人露出一个笑,让别人知道她有多么单纯,便会有无数的人向她伸出援手,她何曾过过苦日子,哪里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好。 在她眼里,每顿饭能吃饱,住的屋子不漏雨这便是好了,呵……她认知里的世界,简单成这样,若这个世界真有这么简单,就没有那么多阴谋阳谋了。 就在姐妹俩沉默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 烟玉没有动静,连玉也只是往门口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待在姐姐身边。 这个时候,能这样直接就进她们房门的人,除了玉衡也没有别人了。 来人果然是玉衡,她刚把院子的角落清扫干净,一转眼就不见烟玉人了,找了几个地方也没找到,便直接回了她们的住处,果不然,姐妹俩都安静的在一块。 她一走近,就见连玉微红的眼眶,低着头不语,寻常见了自己都要喊一声“玉衡姐姐”的,今天却沉默的要命,她坐在旁边,感受着这微妙的气氛,笑了一声,说:“这是怎么呢?一个二个都成哑巴了?” 烟玉睁眼看她:“你怎么过来了?” “我刚做完活儿,一转眼就不见你人了,四处找你没找到,没想到,你是跑回来躲懒来了。” 烟玉:“……反正也没人看着,院子每天都清扫,比我的鞋底都干净,交代的那些活儿可做可不做,我也懒得在那边看她们那一张张臭脸了。” 玉衡:“又怎么惹你不痛快了?” 烟玉没说话,她想了想,问:“还是前两日小乘说的那话,让你不舒服了?” 这一问,就像开了洪水闸子,瞬间戳中了烟玉不满的点,像倒豆子一样,立马倾诉了出来。 “他?一个臭武夫,你说,就他那点本事,除了在大人身边做个跑腿的,他出去了还能做什么?什么本事都没有,却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说出来的话难听死了!” 玉衡微微沉默,默了一会儿,说:“你别忘了,爷也是武夫。” 烟玉愣了一下,随即说:“那能一样吗?爷是什么人物,他又算哪根葱?岂能跟爷比?” 玉衡看着她,微叹一声,说:“我知道你不屈服命运,可是,你的心气也太高了些,你瞧不上小乘,可你也得承认,他在爷身边一待就是十几年,你和他相比可真是差得远了,你若真想和爷成好事,他身边的人可是万万得罪不得,你是没见过小乘在娘子面前是什么样的,你若以后真想在这立足下去,和这些人就得打好关系。” 烟玉微愣,不可否认,玉衡说的都是大实话,她也知道,能跟在爷身边长年伺候的人必然不会简单,就像茯苓,她在长留待了这么多年,连那些暗卫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她可是爷的亲信,自己也没能和她弄好关系。 烟玉有些委屈:“这些人分明是见不得我好,他们打心底里都瞧不起我,不愿与我为好,非要我觍着脸去坐她们的冷板凳吗?” 玉衡叹了一声,也是十分头疼的样子,她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来得晚一些,想和他们弄好关系打好招呼,你就得把自己的架子放低一些,我记得娘子刚来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她对每个人也都是笑脸相迎,把架子放的很低,才招人喜欢。” “可我真学不会去讨好别人……我之前做的那些还不够吗?分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玉衡:“……” 也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娘子是让她呆在烟玉身边,和她相处取得她的信任,可是,在这么呆下去,自己就快要替她出谋划策,如何去对付自己的正主了。 烟玉烦躁的扣着木椅把手,不经意的瞥到还待在一边的连玉,她微忖,看着妹妹说:“你方才说,娘子很喜欢你是吗?” 连玉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眼神小心的看着姐姐,说:“娘子还夸我学东西学得快呢。” “那既然她这么喜欢你,你就经常去她身边伺候她好不好?” 玉衡微微蹙眉,拿过杯子喝了口水,微默。 连玉:“这样可以吗?可是我听其他姐姐说,娘子怀着身孕,平时休息不便打扰,我经常去娘子身边,不会打扰到她吗?” 烟玉软和的笑了笑,说:“怎么不可以呢?你不是也说了吗,娘子挺喜欢你的,又不是叫你在她身边添麻烦,你只是在她身边添茶倒水,讲话解闷,不会打扰到她的。” “可是……我去了,其他姐姐不就没事做了。” 烟玉眯了眯眼:“偌大的招懿院,就这么几个下人何愁没有事做?你连他们都考虑得到,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还是你压根儿就不想去?” 连玉连忙摇头,说:“我只是怕我做事做的不好,不讨人喜欢,姐姐之前不也说了吗,我尽喜欢给人添麻烦,我只是害怕我会耽误事儿。” 烟玉的脸这下是彻底冷下来了,她说:“我看,你就是什么都不想做,想在这里混吃等死吧,你既说娘子好,可让你在娘子身边做点事你都不愿,还说这么多做什么?” 连玉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玉衡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解了围,说:“她什么都不懂,你便是想做什么事,也别牵扯她进来,她这样单纯,不一定能帮着你。” 烟玉心里烦躁,明知玉衡说的是对的,也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她就是蠢!” 玉衡:“……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若真指使她做了什么,被人发现了可有想过她会是什么后果?你又会是什么后果?她这样子,若当真做了什么事,别人也不会想到那会是她能想到的。” 这话说的不假,连玉低智,她的世界一向单纯,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她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她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人认为那是她自发想做的,追根究源,一切都会怪罪到她的姐姐头上,若是把她当成一步棋,那走的就太冒险了。 …… 第1395章 暗藏杀意 烟玉承认,自己想走这一步棋,这个想法十分冒险,也很不得当,没有哪个姐姐会愿意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明知道一旦暴露便是万劫不复,可她好似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杀意,她对玉衡说:“她如今已经很得宠了,有她在,我就永远也别想入爷的眼,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眼看着所有人对她都重视起来,再不想些办法,她再生一个孩子,我便是骑马也追不上她了。” 玉衡微微蹙眉,心中惊骇不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打算?” 烟玉看了眼懵懂无知的妹妹,眼神渐渐冷酷,她说:“既然爷不在,便正是我下手的好机会,不是吗?” “你想对娘子下手?” 烟玉没说话,也默认了。 玉衡心如擂鼓,声音几乎嘶哑:“你疯了!如今的娘子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揉捏的娘子了,她如今可是长家的大小姐,即便是爷不在,在她身边的又岂是普通人?你对她下手,恐怕你的手还没伸过去就被齐齐砍断了,你便是想入爷的眼,寻常法子都可以,为何偏偏要走这一步险棋?” 烟玉说:“你不懂,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这个孩子再生下来,她从前只是一个总管的女儿的时候我就追赶不上她,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长家的嫡小姐,我又拿什么跟她抗衡?我知道,她大概是要做爷的夫人了,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明明我也是有机会的,分明是她挡了我的路,是她逼我的。” 许是她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了,玉衡都有些惊怕,毕竟她既有了这个想法,便不会善罢甘休,万一,她真做出什么事来,总是怕防不胜防。 玉衡不敢看她这样继续下去,她说:“你这样的想法实在太骇人了,怎么都不该有这种心思,你可知道,你若真是谋害爷的孩子,会是什么下场?何苦非要如此呢?若想过得好,不是只有这一条出路的,你若是这样,我就不愿支持你继续下去了。” 看她惊吓成如此模样,烟玉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太激动了,有些不能自持,可这种事,任谁都不能甘心吧? 她只是为了自己争取而已,又有什么错? 再说了,那孩子,迟早保不住,她只是加快速度而已,不是现在,将来也会出岔子,反正爷不在,总是要下手的。 与其等到后面她月份越大,身边的人越周全,她还不如就现在动手,那人想要的不就是等爷走了以后,在这里制造点动乱吗? 只是这一点,她不能说出来,暗自藏在心里想着,越想,心里的擂鼓声就越大。 平生没做过什么坏事,她也不愿意的,可是没办法,想做人上人,就要狠一点,赌这一次,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下了狠心,烟玉就没打算退,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不到夜长家人就把她接走了。 这一下来的很突然,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从玉衡的眼里也看到了诧异,显然这件事不止是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长家来接人,显然不是回去小住的,一众下人候在院外,茯苓和白婆婆在里面收拾,来的是长家大夫人,她说娘子平时的衣物都要带上,首饰少带些,长府也不缺,还有两个小主子的也要收起来。 玉衡看着,走到秋心身边小声问:“娘子要回长家住些日子吗?” 秋心要去帮成香给小主子们收东西,闻言只得停下,回了一句:“大约不只是住一些日子吧,看这样子是要去长府常住,我也不清楚。” “那娘子要带哪些人呢?” 秋心顿了一下,看着玉衡,又看了眼她旁边的烟玉,低声说:“总归不会带茯苓姐,其他我也不清楚,娘子方才一直都一个人待在屋里,什么都没说呢。” 秋心说完后,表示自己要去帮忙了,玉衡也只好闭上嘴,她回到烟玉身旁,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用口型说道:“不清楚。” 烟玉神色微暗,目光投向容仪,看她闲然自得的模样,胸口憋了鼓气,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带自己了。 茯苓和白婆婆的动作麻利,迅速的就收拾好了好几包,首饰也只带上了容仪平时用的到的,明思慧看了一眼,说:“这些就差不多了,容仪回了家,家里自然不会短了她吃穿,带上足够换洗的,其他的等回家了在裁剪几件新衣裳,主要是两个小孩子的衣裳要带足,毕竟小孩子皮肤娇嫩,平时穿惯了的衣裳,忽然换新只怕穿不惯。” 下面的人连连道是,寻常两个小孩子的东西都是秋心和昕蕊归置的,此刻也是她们二人收拾居多,容仪一点也不用操心,她看着手中杯子里的水,手指在杯沿上摩挲,明思慧看她失神的模样,轻叹了一声,说:“一会儿走之前,我陪你去王爷和长公主面前说清楚,虽然这不是临时起意,可终归还是要打声招呼的。” 容仪点了点头,抿着唇,心里突然有点像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看她沉默,明思慧大约也猜得出她心里是不安的,便说:“突然让你回去,换个环境,你心里大概很恐慌吧,可你不用怕,长家本就是你的家,你只是回到自己家去了,大家都会对你好的,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你能回去,他们都很高兴。” 容仪弯了弯唇角,声音低小的说了句:“我知道。” “那你是舍不得这儿?” 容仪心里有些闷:“他今天才刚走,我就要回长家了,虽然这件事他知道,可我总觉得对他不公平,有些对不住他。” 原来是想他了,明思慧抿唇微笑,说:“你只是回了自己的家,又不是背叛了他,怎么就这么伤感了呢?这件事你们在长家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他也不会怪你的,再且说了,你回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 第1396章 不要辜负彼此才好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容仪也知道,此刻自己或许有些小题大做,些许矫情了。 可她如今就是情感充沛嘛!就是会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住他了,按道理来说,自己是已经嫁给他成了姜家人的,可如今欺负他去了边关,自己便要不认账先回了长家再等他来娶自己,怎么有种逼迫的感觉? 逼着他早些回来娶自己似的。 看她神态依旧萎靡,明思慧猜了猜她的心思,说:“你现在是钻牛角尖儿了,可你忘了,如今你回到长家,等他明媒正娶回来娶你,这才算正常,再且说了,你也不能只心疼他,不心疼你爷爷奶奶呀,他们盼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将你盼回来了,本来以为都没什么机会能好好疼你补偿你,这一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机会呀,你的后半生都会在这里度过,你能陪姜舜骁一辈子,可你能陪他们的日子,就只有这一段时间。” 这还是第一次,容仪听到她说这么多话,且字字诛心,让她觉得自己有违孝道。 好似说的自己成了一门心思只有姜舜骁,却忘了一直盼着自己回去的亲人了。 容仪有些羞愧,她低下头去,低低的说:“我也不是不爱家里人……” 看她这般,明思慧神色温柔,低声劝解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要考虑着,你如今不仅仅是他的身边人,还是长家的嫡小姐,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呢,何必把自己的心装得那样累,那样沉重?轻快一些,顺其自然就好了,你如今是因为他刚走,你心里一下子空了,才会有这种感觉,可你也知道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何不就这段时间成全爱你的人那一颗想要弥补的心呢?” …… 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容仪将茯苓叫到身边交代了些话,此番回长家去,她没打算将茯苓一块带上,她毕竟是这儿的老人,管着招懿院的上上下下,这儿离了她是万万不行。 便只带了白婆婆,昕蕊,秋心和成香,留下了玉衡和烟玉。 原因是明思慧发话说长留婢子众多,不用她都带上。 带上这几个也属正常,白婆婆肯定是要跟着去的,昕蕊如今又正吃香,秋心和成香便是跟着去照顾两个小娃娃,不带烟玉也说得过去,却不带玉衡…… 烟玉看了眼她,见她神色寡淡,说了句:“如今,她可真不愿搭理你我了。” 玉衡没见她,声音清淡,说:“既然把我们留下来,我们就在茯苓姐身边好好做事就是了。” 她说的平淡,可烟玉也算了解她了,怎会不知她此刻心里的委屈和怨怒。 只两人退到了一边,才说:“是我连累你了,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等我……” 见她神色越发不耐,烟玉闭上了嘴,将话咽了回去,最终只说:“罢了,再忍忍吧。” 玉衡闭了闭眼,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知道,娘子回了长家是好事,烟玉心怀鬼胎,不知要做什么,玉衡只怕自己在中间没起好作用会坏了事,没想到这个时候娘子要回长家了,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她就不用提心吊胆了,往后,只要更加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便是,总归正主不在家,她的手也伸不到那么长。 而后,容仪和明思慧便去了荣华院,向王爷和长公主告别。 这便又是一番亲热话交代的话,说完以后,两人才乘上马车回了长家。 在路上,容仪心里的失落感越发的深了,她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明思慧这一天也够累,上了车后谁也没在说话,皆闭目沉默。 等到了长府,才悠悠醒来,平时这一路过来容仪也算习惯了,可今天不知为何,许是这马车跑得快了些,颠簸的她有些发闷,几欲作呕,等下了马车,同明思慧一起去见了两老,看她脸色实在差的很,便让她先回去休息,晚饭也不急在这一刻。 容仪被扶下去后,老夫人看着明思慧也是一脸倦容,便让她也下去休息,明思慧却说:“儿媳带容仪一路回来,看得出来她的心里还是牵挂着姑爷的,终究是在一起都有了孩子的,这情分之深,旁人是比不上的。” 闻言,老夫人笑了笑,说:“年轻夫妻都有新鲜感,且她如今年纪正好,又生得这般容貌,姑爷对她也是颇多宠爱,想必早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如今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考验彼此,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将军去的地方终究是太过危险了。” 明思慧眸光微暗,说:“若是在这之前就找到她了,母亲大约是不会愿意让她嫁给将军吧。” 老夫人看了明思慧一眼,笑说:“果然是我这大儿媳最懂我,将军固然不易,可我养的是姑娘,怎舍得呢?不过,这都是他们的缘分,老天让他们注定遇到,注定要纠缠在一起,多少假设都改变不了,我如今唯愿他们岁岁年年,一如最初,不要辜负彼此才好。” 又道:“女孩子长大了,总是别人家的,多么想留住都很难呐。” 容仪的院子离老夫人的院子很近,没几分钟的脚程就到了,她也没心思去细看这里的布置,由这下面的人带进去后,坐在床榻边缓了缓,才抬眼细细的看这房中的布置,这打眼一看就是给姑娘住的,许多玩意儿都是新的,布置的很温馨舒适,让人赏心悦目。 莫名的,心里淤的那口气散了不少,看着这里为她专属布置的地方,她好似才慢慢反应过来,这里,是她的本家。 本家…… 家,就是温馨,让人安心的地方,也难怪,她坐在这里之后,心情舒畅了不少。 容仪抚着身边的被褥,皆是尚好的料子和做工,十分亲肤,床也软硬适度,她躺了上去,发了会儿呆,脑子里想着这间独属于她的闺房,心情忽然就有点小激动了。 这里和长留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她说不上来是哪种不同,可就是在心里,让她有些澎湃喜悦,和小心翼翼的对待的感情。 …… 第1397章 一个待嫁的姑娘 这里,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独属于她的地方,和小时候跟着爹爹和娘身边生活的地方不一样,这里虽属于她,可在此之前,她都从未得到过。 她虽是长家的女儿,可是,也仅仅是到了现在才过上了长家人的生活,人从一出生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是说不准的,即便出身名门望族,也有可能过得穷困潦倒,这样的穷困潦倒不仅仅是指生活,还有精神层面上的贫穷。 如今,坐在这里回想过去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那些都已经远去了,自己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实际上,对于过去的事情,容仪已经很少再想起来了。 心里的焦躁和不安慢慢散去,她往后靠着躺着,慢慢放松下来,脑海里回想到之前聊过的一个话题,如果,她从小就在长家长大,到如今,又会有什么不同。 长家养出来的女儿个个都很优秀,如长青长乐那般,若自己也从小是在这儿长大的,会不会养成她们一般的性子? 容仪想了想,大概是会的,一个人从小的性子和从小的环境有关,但也可能不会,毕竟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最终会形成一个怎样的思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都只和自己有关。 不过,如果自己从小是在这儿长大的,等她遇到爷的时候,两个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会不一样。 她想象那个画面,心里想着,那时的两人,应当是“势均力敌”,所产生的感情也会平等一些。 她闭上眼假寐,心情慢慢变好。 如今,她不是长留的娘子,而是长家的姑娘,一个……待嫁的姑娘。 这样想,心情当真变好很多,也不再沉浸在他离开的难耐中。 只是这样沉静的时刻没有保持多长时间,就被孩子的啼哭声打断了。 容仪睁开眼,连忙坐了起来,昕蕊立马上前,问:“娘子可是渴了?” 容仪摇摇头,说:“去把孩子抱过来。” 过来了这么久,差点把两个孩子给忘了,刚来新环境,他们必然是不适应的,再加上早上那股起床气还没消,恐怕这会儿心里怎么都不能痛快。 很快昕蕊和秋心便一人抱着一个小哭包过来了,一见到母亲,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容仪心疼,却无法一人抱两个,便先接过了轻一些,也乖一些的小团子,被母亲抱着,小团子也很给面子,声音小了一些。 容仪猜得没错,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既看不到爹爹,娘亲又不在身边,再乐观大胆的孩子也会害怕的。 哄好了小的,容仪便坐着哄大的,到底是自己生的,也知道心疼母亲,容仪哄一哄,他们就乖了。 爷不在身边,容仪也确实不能适应,如今两个孩子离不开她,让她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想着他们如此哭闹,早上又没有睡好,容仪便让秋心过来,抱着小家伙给他喂点软食,自个儿喂小团子。 将两个小家伙的肚子填饱以后,总算乖一些了。 拉着他们走一走,停一停,抱一抱再拍拍背,消消食后,容仪觉得差不多了,便将两个孩子放在床上,又让其他人退下,自个儿带着孩子睡觉。 今天起的实在有些早,容仪自己都有些困了,两个孩子吃饱喝足了更是困意来袭,都不用她去哄,挨着床贴着母亲就睡了。 容仪感叹两个小娃娃好带,这么乖巧叫人心里像是化开了蜜一样。 可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在另一间屋子,成香和秋心有心想哄他们睡觉,怎么也哄不睡,好不容易睡着了,一挨着床就挺着小肚子哭醒了,像是床上有刺一样,以为是认床睡不习惯,可如今在这儿也睡的挺香的。 还是要在母亲身边,才敢安然入睡。 容仪也没什么认床的毛病,只要这床不太硬,也别太软,她都能安然入睡。 回家的第一天,还算安然。 …… 容仪这一天是如此,姜舜骁更没有好到哪儿去。 早上走的时候,两个孩子还在哭闹,小女人虽没哭,可紧绷着脸色还冲他微笑,更叫他受不了。 这一天,白天的时候天气还好,骑马出行意在一个快,可到了晚上,天气一下子就冷下来了,还有点风雨欲来的意思。 好在在天黑之前几人找了个客栈,这一天骑马赶路,绕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也吃不消。 再加上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精力去了大半,心里是爽快了,可再赶这么长时间的路,到底有些吃力。 是以,一进客栈,刘斗带头的其他几人还说要在下面一起吃饭喝点酒暖和暖和,姜舜骁只摆了摆手,示意不去了,还想提醒他们少喝些,后见刘斗也在,便安心的先上楼去了。 等他洗漱好,小二也带着热腾的饭菜来上了。 姜舜骁曾在这家店住过,知道他家烫饭是一绝,再加上夜了,也不大想吃炒菜,便简单的要了份烫饭,这让准备报菜名的小二愣了许久,心里想着:这位爷气宇不凡,想来是别的地方来的贵人,可怎么也好烫饭这一口?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可他哪里能知道,如今坐在这小店,安安静静点了烫饭,吃的斯文至极的人,会是赫赫有名的宁威将军呢? 姜舜骁吃的有些慢,汤也喝完了,吃完以后,立马就有人来收走了桌上的碗筷,他靠在窗边看外面,已经深夜,路上还有行人,或是醉汉,或是某类“贵客”。 这样的场景以前不是没有过,姜舜骁记得,以前在边关的时候,那十年间他也曾和刘斗他们去某个小镇上,吃顿饭,睡个好觉,也如现在这般,坐在窗边看窗外的景色和行人,那个时候,脑子里想着什么时候能打完仗,这些人才会更加安心的在自己的国家过好日子。 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私心,他在想,什么时候能打完仗,他好早些回家去,陪在妻儿身边呢? 他可不想孩子长大以后,他开始后悔陪伴的时间太短了。 因为在他身上就有过,母亲走后,他和父亲之间的温馨相处,就少了,更多的是严苛的教训。 …… 第1398章 不恋战 以后他的孩子,成长里记忆深刻的应该是陪伴和亲情,而非是“冷酷”的教训和分离。 想一想小女人,她如今应该在长家了吧,也不知道她一个人,会不会偷偷哭鼻子,她看起来那么娇弱,像一朵花一样。 此刻此景,再加上这样的心情,好像真的应该来一壶酒,然后睡个好觉,明天一早起来赶路。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出来玩的,喝酒怕误事。 天色不早了,姜舜骁站了起来,预备关上窗户去休息,却在一瞬间目光冷凝,闪身到一边,一支箭矢飞了进来,准准的插在了门板上,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许久再无动静,姜舜骁冷着脸看着外面,沉默的关上窗户,走到门口刚将其取下来,纸条捏在手里还未打开,门就被叩响,外面是小乘的声音。 姜舜骁打开门,小乘垂着脑袋站在外面,说:“人没抓住,让他跑了。” 姜舜骁没有说话,将纸条打开来看,只一眼,瞳孔微震。 不过一瞬,他将纸条合拢,看了眼小乘,说:“让他们不用追了,不是来害我性命的,不过,以后更要加强防守,让下面的人注意自身安全。” “是!” 再回到屋中,姜舜骁又将那纸条打开来看,字迹普通,可内容却叫人心动。 ——不复齐国,无恋战之心,若能联手,可使两国安宁。 赤坦国之所以一直咬着孟国不放,一是看中了孟国地大物博,出富饶之地,二便是咬准了孟国初立,江山社稷不稳,而当初齐国坐拥江山几十年,若能复国,也会有拥戴的人。 齐国余孽逃离以后,躲开了孟军的追杀,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跑到赤坦国去,一个曾经险些将齐国灭了的国家,去寻求他们的庇护。 姜舜骁曾也和父亲讨论过,前齐皇室的那位七公子,许是允诺了赤坦国国主什么,才会在赤坦国安身,还能让赤坦国不停的攻打孟国,而能让他们听话的原因也不难猜。 前齐国好打,可今孟国不一样,既然孟国能从一支起义军壮大的推翻旧王朝,那么便注定个个都是能人,赤坦国从前能打齐国,那是因为当时的王室不作为,当时的国主昏聩,可现在不一样了,想从孟国身上捞点好处,自己就得掉层皮下来。 是以,孟国成立,对赤坦国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那七公子还能蹦哒,定是和赤坦国达成了某种协议。 可如今,这张纸条的内容…… 莫非是赤坦国那边,有人不愿帮七公子? 亦或是单纯的和平之人,不愿再起祸端,才给他递了这个信? 若真是如此,便是一桩好事,可也不得不防会是一种陷阱。 谁都不会愿意打仗,越是打仗,百姓的生活就越是不安宁,国家也没有多余的能力富裕起来,孟国即使再猛,也经不起连年的战乱。 而赤坦国作为唯一能和孟国抗争的国家,打了这么多年仗,恐怕内里也早已亏空的厉害,继续支撑下去,恐怕这中间的七公子起了不小的作用。 只有铲除了他,才会使两国安定。 姜舜骁虽然是将军,可不代表他喜欢战争,虽更不喜欢赤坦国时不时的挑衅,可他心里明白,如今的孟国并非强大到无所畏惧,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再富足一点点,区区赤坦国根本不在话下,可如今连年来的战乱,只会拖的国家越来越衰败,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 这些日子容仪在长家过得有滋有味的,两个孩子得到了贴心的照顾,也慢慢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平时连容仪都很难见到两个孩子,多半都是在老夫人和老爷子那儿的。 至于容仪,是没什么机会去老夫人那边,多半在长青院子里。 长二夫人说,这一辈人中,只有她嫁了人,让她多陪陪长青这个待嫁姑娘。 容仪自然是乐意的,这几天便腻在长青这边了,而长乐也被要求过来学习,她竟也坐的住,一问原因,小妮子红着脸说,她也是要嫁人的,早些取经,以后也派得上用场。 许是,一天到晚,长青都红着脸。 将要嫁人的她,自然免不了要被打趣,再加上这之前长二夫人也与她说过不少私房话,更让她有些“窘迫”。 容仪倒是不怎么拿话打趣她,只是长乐经常问一些话,问的她哑口无言。 比如: “那天我来找你玩儿,却被告知二伯母在与你讲什么悄悄话,还不能让我听到,可是在讲女子嫁人以后的事儿?我从前听过一些,说女子嫁人后,和丈夫同床共枕就会怀孩子,那是怎么怀上的呢?要喝什么药吗?” 闻言,容仪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长青更是红了脸,她对此本就是一知半解,又被妹妹直直的问出来,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小傻瓜什么也不懂,她都要怀疑这个妹妹是故意来折磨她的了。 “就,你以后嫁人就知道了。” 长乐微微蹙眉:“干嘛要等以后呢?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呢?” 长青:“……你去问三婶吧。” 长乐瞪着眼:“好端端的,你怎么要害我呀?这话我要是问我娘,她得打我了。” 长青无奈了:“你也知道这种话问了是要挨打的呀,那你还问我。” “那你是我姐姐嘛,我有什么不懂的自然只能来问你呀,我娘是长辈,她不乐意告诉我,可你现在都知道了,却不让我知道,对我多少有点不公平了。” 容仪笑了:“哪有什么不公平呢?等以后阿乐成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长乐看着容仪,叹了一声,说:“我这不是好奇嘛,那姐姐没嫁人之前就不会奇怪,为何男女同床共枕之后,就会生小孩儿呢?难不成是把娃娃塞在了肚子里,等它慢慢长大,然后生出来?” 这…… 容仪憋着笑:“我没嫁人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啊……我想这个会很奇怪吗?” “也不会,不过,我也不好解释给你听,这个……除了成了婚的女人,也只有男人懂,你还是个小姑娘,如今不必懂。” …… 第1399章 等他回来便嫁给他 什么也问不出来,长乐自然有些不乐意,可是,看两个姐姐的态度,想来也是没打算就这样告诉她了,她撅着嘴,老不高兴了。 长青这才放下手中的盖头,扬起酸疼的脖子,对她说:“你若真想学点东西,那就把女红捡起来,好好学学吧,等将来你嫁人的时候,十分用的上。” 长乐瘪了瘪嘴:“这有什么好学的?我不乐意,成日捏着针,手指头痛死了,不如拿剑来的痛快。” 长青抬了抬手中的红盖头,说:“你若不学,以后做出来的盖头不好看,那丢的可就是你自己的脸了,成亲那天,旁的外人看不到,可这一身衣裳和这个红盖头就十分明显了。” “可以让拾衣局的绣娘做啊,我向来不爱做这玩意儿,也从来没谁拘着我做过,大家都知道我不会做,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卡我。” 长青哼笑了一声,说:“那长辈也都知道我不爱做这种细致的活儿,不也照样发了话,这红盖头得我一针一线自己做出来吗?” 长乐张了张嘴,无可辩驳。 容仪在一旁看着,淡淡的笑了笑,忽然想起,当初,陪嫁之前,秦黛珑也经历过这么一阵,她那时是因为时间实在太赶了,所以只做了一个红盖头,而长青不一样,她是要嫁给亲王做亲王妃的,她的婚服自有宫里人安排,而她只需要自己亲手做这个盖头就罢了。 可若是寻常人家,女儿的嫁衣,那是要自己早早动手,亲手做的,一是体现了这个姑娘的女红,二也是一种幸福寓意,为新生活,开一个头。 容仪暗暗思忖,其实,她自己倒不是很忙,如今闲着也是闲着,做嫁衣原本就是耗时耗精力的事,若是要做,便得早些开始,磨叽不得了。 从一开始,爷便说她是娘子,不是通房,也不是姨娘,这个称呼在后院多少是不合规矩的,可爷这么坚持,也无伤大雅,便一直这样唤下去了。 娘子便是寻常人家的妻,爷这样唤她,寓意何为,也是心照不宣的事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亏待自己,这一点容仪是知道的,作为一个男人,又是王府嫡长子,他能在自己身上花费这么多心思,将自己保护的这般,已经是不易了,容仪一直感念自己是跟了他,也算是顺风顺水了。 既然,从一开始就未守那些规矩,往后去,她也可随自己心意了。 容仪自知自己的女红还不错,一向是备受赞誉的,过去自己的手帕大多也都是自己绣的,既然如此,她便要把这项优点发扬光大。 等着也是等着,不若,就开始准备自己的嫁衣吧,等他回来,便嫁给他。 她沉默已久,引起了长青和长乐的注意。 “你在想什么?” 容仪回过神,粲然一笑,伸手将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露出一抹羞红来,她说:“我在想,也是时候准备自己的嫁衣了。” “什么?” 容仪看着二人,眼里流露出柔光和坚定,说:“他回来我们就成亲,也没个期限,但总归嫁衣做好也是要些日子的,我便也开始准备吧。” 长青看着她的肚子,犹豫了一下,说:“你如今怀着身孕,不好动针线。” 容仪笑了笑,说:“是啊,正是因为如此,更要早些了,我这每天恐怕也动不了几针,那便早早开始做准备吧。” 长乐说:“做块盖头就是了,你若想做嫁衣,可是很累的。” 容仪看着长青膝上放着的那一抹红,颜色艳艳,晃人眼球,她弯着唇角,说:“给自己成亲做嫁衣而准备,能有多累呢?我反而觉得,这样的意义不同,我亲手缝制的嫁衣,会让我们以后的生活更加甜蜜幸福。” 而后又看着长乐,说:“想一想,以后你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不会开心吗?” 长乐微愣,脑海里闪过一张脸,她脸微红,想到那个可能,忽然觉得,姐姐说的十分有道理。 嫁衣一辈子只穿一次,那一针一线皆是幸福和甜蜜,还有对未来的期盼与祝福。 若是能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意义更加深重。 这么一说,她可就感兴趣了。 长乐嗫嚅着,看了容仪一眼,说:“那带带我吧,我一个人坐不住。” “你?” 长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解释说:“我先练练手,等到我的时候,总不至于拿不出手吧。” 闻言,容仪和长青相视一笑,默契的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 说是要做嫁衣,实际上也是过了好几日,容仪才正式为自己忙起来,而且也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 反对的人无一不是说她怀着身孕不好动针线之类的话,可容仪坚持,旁的人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了,其次令人没想到的是。平日里,都不见得见到人影的长乐,如今也乖乖的在屋里学起了针线来。 认真学起来的长乐和平时的她不同,七分认真在里头,并一心钻研在里面,很少问问题,但每次一问,也要叫容仪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与她讲半天。 一个上午下来,容仪正儿八经自己做的没有多少,大都跑去同长乐讲课去了,而长乐那边效果也是甚微,弄坏了好几块帕子,她虽有些遗憾,却总是开玩笑说,这还好是试试,没有认真开始。 开始见她在劲头上,容仪没忍心打断她,便看她有些吃力的控制着一针一线,后来,容仪跑去睡了一觉,回来再看她时,已经好一些了,至少那些线头没有再摆在明面上。 容仪自个儿睡饱了,总觉得她累了一上午,恐怕身子吃不消,便叫她也去休息。 长乐确实也觉得乏累,平时在外面跑上一天都不会觉得累,而精力充沛,而今,只是做了一上午的针线,就已经浑身酸痛,坐都坐不住了。 她放下针线,给了自己一个放心休息的理由,然后说:“等一会吃了午饭,直接午休吧。” 午饭,便也在容仪这边用的。 …… 第1400章 姑娘的小心思 后院的日子温和如水,对于容仪来说,回到长家以后,当真是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只安安静静的做好姑娘的本分就是了,两个孩子几乎成日都在别人手上,不需要她一直看着。 起初容仪还不适应,也怕突然在一个新环境里生活,身边又都是不熟悉的人,两个孩子会认生,可长家人悉心照顾,两个孩子也慢慢大了,只要一逗,保准乐开了花,那里还有空认生呢? 便就这么过去了大半个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长青做了最后一天姑娘。 而这一天,长家人都聚在家里,实际上,这段日子长家人几乎没人外出,天天守在家里,守着容仪和孩子,还有一个待嫁的姑娘。 终究是舍不得的,用老夫人的话来说,如果可以,姑娘一辈子养在家都没问题,也不是非要嫁人的。 自己也有女儿,容仪很是能理解这种心情,如果是小团子,她亦是觉得,养在家中一辈子都不成问题,有谁能保证会比家人更好呢? 容仪坐在院中,今日的日头温和,不似前两日,明明还没到夏日,那太阳就烈的让人有些受不住了。 旁边萱萱也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她旁边,声音朗朗的背着课文。 容仪到长家来的时候,白婆婆把萱萱也带上了,本来萱萱要留在长留的,可那段日子容弗也不在府上,告假去做他的事了,白婆婆舍不得把萱萱一个人丢在府上,便申请带上了萱萱,容仪自然没有理由不同意。 如今萱萱就住在她院子里的一处厢房内,考虑她年纪小,与白婆婆同住。 萱萱如今大了,越发的乖巧懂事,也出落的美丽大方,在长留,除了容弗这一个先生以外,也请了其他先生教授其他课程,她平时可比容仪还要忙,有些日子容仪连着好些天都见不到她人,见到了自是好一番亲热。 而今,在容仪面前萱萱也不会动不动就脸红羞涩了,她已经慢慢适应京城的生活,适应做小姐的生活了,虽说是认了容仪做干娘,可她在府中过着的确是极体面的生活,下面的人对她也是无微不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白婆婆在容仪身边伺候的才更加尽心尽力。 今日容仪本该去长青屋里头,可她大着肚子,那边正是热闹忙碌的时候,下面的人进进出出,几位夫人都怕累着了她,更怕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她,便让她先在屋里歇着,等那边忙活的差不多了,再派人来接她过去说话。 容仪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大着肚子,走到哪儿都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只怕自己过去了还会叫几位长辈分心照顾她,便也自觉的不去添乱了,在自己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坐着,晒晒太阳,和萱萱多交流交流。 这一交流,容仪才发觉,自己当真很久没关心她了,如今她说话和以前,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些日子在长家,没有先生督促,可有自觉温习功课?” 萱萱回:“萱萱不敢懒惰,几位先生布置的功课,萱萱一直都记着,如今也都做的差不多了,只是,做完之后难免容易发懒。” 容仪笑了笑,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最是收不住心的时候,做会儿功课就要跑出去玩会儿,这是十分正常的事,倒也没说她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也叫她平日里劳逸结合,读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身体健康。 萱萱说:“干娘,我知道我的自觉性还是差了点的,若是容先生在,我便不敢如此,只是,如今容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回信了,没人管着我,我是放肆了些。” 容仪倒是认真想了,说:“他有私事还没处理好,若是回来了,我这边儿就该得到信了,可到现在也没个回音,且忙着吧,看来,他对你真的很好,作为学生你还会惦念他。” 萱萱眼神闪烁,脸颊微红,小声说:“其他先生我也想着呢。” 看她如此表态,容仪抿唇微笑,故意逗她。 “其他先生可都在京城没事儿呢,你若当真想,也不是不可以把你送回长留去,让他们先教着你,等容先生回来也是一样的。” 萱萱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靠近了她些,说:“可是,我还想陪着干娘嘛。” 她急吼吼的样子也引得下面的人发笑,在旁人眼里,萱萱便是一个怕先生的小孩子罢了,想方设法的打听先生的消息,故作舍不得,可一说要送回去,立马就慌了。 这样的她,格外天真烂漫,童真可爱。 …… 容仪这边悠闲自在,长青在院子里都快坐不住,想出逃了,听着母亲一句一句地吩咐交代,脸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时恍然无措,万般感受涌上心头。 即将要成亲的她,前些日子还没多大的感觉,女人都是要嫁人的,她也逃不脱,之前觉得还过得去,今天忽然一下子就有了心慌的感觉,尤其是当母亲在自己面前说着说着就红了眼,露出不舍的时候,更让她心头发闷。 长青不去看母亲的眼神,低声说了句:“您这样,我当真不想嫁人了。” 一听这话,二夫人连忙摆正了姿态,轻呵一声,说:“瞎说什么呢?这婚如今可不是你想不成就不成的,明天过后,你就是皇家人了,一举一动在天下人眼中,可不能像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那般恣意妄为了,你一向都听话懂事,我原本对你是很放心的,可做母亲就是这一点,总有操不完的心,你即将出嫁,不知我这心里像是被油煎着一样,没有一刻能安心的……” 说到此处,二夫人看到她沉重的脸色,又担心自己把气氛弄的太过伤感,又一抹脸,打起精神来,扯出一抹笑,说:“但其实娘也不是那么担心,毕竟,亲王殿下的人我们都是见过的,其人品听你的父兄和叔叔他们也都说过,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生在皇家养出这般品性已经十分不易,你能嫁给他,我们都是放心的。” …… 第1401章 准备好接纳和奉献 这样劝慰的话不是今天才说的,过去的日子,母亲经常会说,以此来宽慰她的心。 可是,长青知道,这些都是安慰的话罢了,事实上,如果不曾回到京城来,她的婚事不会就这样定下,长家是清流人家,对儿女的婚事也不会把利益看得太重,可是,回到了京城,处处受掣肘,很多事就成了没有办法的事。 终究长家人是离不开权力的漩涡,放不下这个大孟的百姓。 其实,早就想开了的,也许,是即将要离开家里,这样的情绪带来的伤感让她有些低落。 对上母亲担忧的目光,长青轻叹一声,是她让母亲忧心了。 努力勾起唇角,扬起一抹笑,说:“我都明白的,我和殿下之前也有过相处,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要离开家了,心里总不会很痛快。” 知女莫若母,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知道,她说这话是真心还是勉强,二夫人一听就能明白,可许多事不由得自己选择,纵使知道女儿生性恣意自在,不被条条框框所拘束,可她仿佛生下来就注定要被这些东西锁住,谁能预料往后人生? 世人皆叹,那朱红墙内,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生活在里面的人皆是人上人,可是,他们不知道,那道宫墙一锁,便是人的一生,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究竟是好是坏,也要看命了,再好的家世,也抵不过一个命字,进去之后,便是万般不由己。 二夫人心中舍不得,她看着女儿白皙的脸庞,还有沉静时格外乖巧的双眸,心中酸涩,用手去碰她的脸颊,满手微凉,二夫人说:“若是他对你不好,母亲便是拼了命也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皇家又如何?我的女儿,就该过最好的生活,谁也不能辜负了你去。” 长青鸦睫微颤,看向母亲,想她当真是心疼坏了,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自己心里听着竟是高兴的,能被身边的人这样看重,不惜得罪权贵,这才是家人。 可是,也用不着如此。 长青笑了笑,说:“娘怎就知道女儿的未来会呢?想来他这般求娶我,往后一定会对我好的,我自己是对将来的生活抱有信心,娘不是总说,夫妻之间便是需要经营的吗?我想,我的能力也不算很差,既允了这桩婚事,便会好好的,娘不必如此,这样的话,在外面也别说。” 看女儿如此,只道她是长大了,二夫人心中亦是万般滋味。 她说:“你们三姐妹中,就看长乐了,只希望她能寻得自己所爱,也可以自己做选择,你和容仪都吃了太多苦。” 长青笑了,说:“您说容仪吃了许多苦我觉得这话没错,可我哪里吃过什么苦呢?我生在长家,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未闻世间疾苦,如今又得了这样好的婚事,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的,落到我头上,又怎会觉得苦呢?” 原本自个儿心里还纠结郁闷着,可看母亲如此,好似又慢慢打开了心扉,转而宽慰起母亲来了。 她微顿,又言:“想来对于容仪自个儿来说,这些也不算苦,人的一生总是反复无常,她虽自小没能生长在长家,但她有一个慈爱的父亲,而今生活美满,连孩子都有了,正是乐在其中的时候呢。” 二夫人看她笑容满面,也不好坏了她的心情,只跟着笑笑,再说些旁的话题。 说着说着,便绕到孟衍身上了,二夫人脸色微沉,收敛了笑意,说:“旁的都好说,你嫁给殿下后,便是正妃,往后再有什么变化,也变不到你头上来,只一件事不能马乎,他膝下有一个孩子,虽非是你亲生,可你过去就是嫡母,可怜你的年纪尚小,就要给别人的孩子做母亲。” 长青却笑,说:“娘不用担心,那孩子我见过,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既嫁给他的父亲,便不会薄待他。” 二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说:“你自己都是个孩子,都未曾生育,怎么知道如何去照顾别人的孩子呢?不过,你这心是对的,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他既是殿下的孩子,你又是嫡母,就万万不能薄待了他,家中的兄弟姐妹皆是嫡出,不管是你父亲,还是你的叔叔,在感情上那是没得说,可是,你要嫁的男人不同,往后在这种事上,还是会委屈了你。” 长青目光微暗,这一点,她又何曾没想过,长家人自归隐之后,便过得逍遥自在,而在男女之情上也格外专一专注,旁的世家通房妾室满后院子,可长家不这样,从小到大长青便觉得,世间夫妻就该像家里人这般,一心对一人,相守到白头,可是,不是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什么样的,打心眼儿里她是抵触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可如今,她要嫁的人,注定不会和她一心对一人。 这一点,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既是为家族,为新朝和旧臣之间做一个纽带,她便摆清了自己的位子,她嫁给孟衍的目的,是为了大孟,为了人心,那便扮演好这个角色好了,其他的东西太过奢侈,她不会去多想。 长青说:“这些事娘也不用放在心上,殿下这样年纪的人,身在皇室,若膝下没个一儿半女才是稀奇,这些我都想过了,也都能认下,总归,我只是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做好我的分内,这就够了。” 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所有的好也不可能让一个人都占了去,长青自知潇洒了十几年,该是自己出力的时候了,所以,她没有怨言,也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好了接纳,也准备好了奉献。 终归只求着婚后与他能够相敬如宾,相安无事,他去做他想做的事,而自己便在那深墙后院中做好自己的亲王妃,两人能够做到互不打扰,互不干涉,这便是最好的了。 …… 第1402章 狼牙 长衡在外等了许久,等到二嫂从长青屋里出来后,他才显了身,往长青屋门口走去。 明明已经等了许久,要和她见一面说会话,可到了门口却犹豫了起来,不过,犹豫也只是一瞬间,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微暗,伸手叩响了门。 这一天都没有消停过,长青知道,估计又是谁来请示她什么东西,也没问是谁,便说了“进”。 门被缓缓打开,却没有被关上,他的脚步声太熟悉了,几乎是条件性反射的,她便知道是他来了,而后,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面目清冷,没什么变化,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长青说不上来。 实际上,两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这般安静的单独相处了。 今天,他却来了。 长青习惯性的勾起唇角,笑了笑,说:“小叔怎么过来了。” 她的笑还是和以前一样,明媚阳光,又带着一点点魅惑,可今天又好像多了一丝清冷。 “过来看看你。” 长青又笑了,这一回,笑出了声,说:“是啊,再不来看看我,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长衡微微蹙眉:“你只是嫁人了,又不是离开京城了,往后,怎么会没有再见的时候。” 长青看着他,淡淡的说了句:“不想见到的人,自然是再难见到了,不是吗?” 长衡沉默了,半晌才说:“你不想见到我?” “呵……难道不是小叔一直躲着我吗?以后就不用躲了,等我嫁人了,就没有机会总是出现在你面前惹你心烦了。” “阿青……” “小叔又想说教了?” 她反应很快,快到来不及给长衡反应,他微怔,看着她,看的长青移开目光,才沙哑的开了口,说:“我以为,你今天会很开心。” 所以才敢来看看你。 长青嗤笑一声,声音寡淡,讽味十足:“我当然开心了,不日我便要嫁给亲王殿下了,等我做了亲王妃,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这是多少姑娘的愿望啊,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知道她这是在说反话,长衡心里也闷着不好受,他思量再三,忍不住问:“你怨我?” 这三个字像是多么不可置信,又难以接受一般,突然一下子就问到了她的心坎儿里,长青亦难以忍受,眼眶都被气红了,她说:“小叔什么时候喜欢问这些不知趣的话了,我能怨你什么呢?好似,我若是怨你,也怨得十分没道理,不是吗?” 她的每句话都像是带着刺一样,让长衡不知道如何再继续下去,他原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长青便是吃准了他这一点,并故意拿话激他,可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的脾气早就被磨没了,此刻面对浑身是刺的长青,也是好脾气的泄了口气,包容的,又带着几分宠溺,就像从前一样,看着她说:“阿青生气了,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高兴点呢?”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的反应让长青久久无话可说,心里也是憋闷的厉害。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有些话题是永远都不能开启的禁忌,长青心里再恼怒,在羞愤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十分不愿面对长衡。 她闭了闭眼,想把这一段“无理取闹”的对话掐掉,原本也是她先开始阴阳怪气,不肯好好同他说话的,他能包容至此,已经不易。 “小叔是来祝贺我的新婚吗?若是,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再开口时她明显柔和了许多,这一转变也叫长衡有些猝不及防,他看着长青的眼睛,闻言许久后,才拿出一样东西,放到她的面前。 定睛一看,是一对狼牙。 长青愣了一下,将那对串好的狼牙拿在手里,迟疑了一下,看着长衡,问:“你猎来的?” 长衡点了点头,道:“它不长眼,撞到我手上了,本想放它一条生路,可是狼最是记仇,我若当下不将它解决了,恐怕没等我走出那片山林,就要被它的同类围攻。” 最是记仇…… 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长青会想,这四个字是不是也是在含沙射影说她呢?毕竟这些日子她的态度着实称不上好。 她嘟囔了句什么,却没说出来,只看着手上白森森,尖利的狼牙,有些稀奇。 她并没有收集这些东西的癖好,可这些东西也终究不是那么好得到的,市面上卖的,要么是用其他东西制成的,这种凶性东西,能猎到也是不容易。 捏在手里,除了有些尖利,却并不会划伤到自己,大概是经过他的手打磨过的。 送姑娘胭脂水粉,金钗玉环是常见,可送狼牙却很少见,不过长衡知道,像这种稀奇东西,长青一定会喜欢。 他说:“已经打磨干净了,这便是带在身上也不会有问题,但到底是尖利的东西,最好是用香包包起来,寻常磕着碰着也不会弄伤自己。” 长青点点头,问他:“这狼牙很大,狼呢?” 长衡:“是头公狼,体格也大,轻易不好拿下,那狼警惕性也高,放倒它也费了一番力气。” 长青想到过去,也曾和他一起遇到过狼,只是和寻常人遇到狼不一样,当时…… 他们一起去到一个村落,却得知在那里农家的一个少女被山上的土匪抓了去,两人便依着村民给的路线追赶过去。 哪里知道那个村民给的路线却是一条死路,山上蛇虫鼠蚁居多,又有猛兽出没,两人初来乍到,自是不知这些,而那村民,也并没有提前告诉他们。 这些都是等两人死里逃生回来后才知,那个村民是想谋财害命,故意给他们指了一条通往深山的路,就等着他们命丧深山,好将他们的包袱据为己有。 当时两人并没有想过纯朴的村民会起这样的歹念,去到山里后,走了很久才发觉不对劲,到底是在在行走的人,不至于一点见识也没有…… …… 第1403章 人心与人性 那条山路根本就没有行人走过的痕迹,杂草丛生,若是凌乱,也不会是人制造出来的,越往里走,空寂越发深入人心,一阵一阵的心慌涌上心头,长青拉住了长衡,两人停下脚步,谁也没出声,却听到地上沙沙的声响。 朝着深远处望去,并看着一双眼睛森冷地盯着两人,警惕又凶狠。 可是,它好像没有要攻击两人的意图,因为,它是一匹怀孕的母狼,在它身边没有狼群,唯有它一匹狼。 外人的入侵,让它提高了警惕,或许是狼群对猎人固有的记忆,当它的那双眼看到两人腰上的佩剑后,滋着牙往后退。 长青和长衡自然不会对它动手,也慢慢的退出这片少林,往来时的地方去。 刚一出深林,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林口,便是将他们二人诓骗进来的那个村民,长青气不过,预备过去好好同他理论,再教训他两拳,却被长衡拦住了。 游历过许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不一定是好人,有些看着也不像坏人。 但总有人善于利用自己的弱势制造假象,骗取人的同情心,那一个村落的人看起来都十分贫困,也十分淳朴,谁能想到他们会用这种的方式去汲取财富呢? 若说单单只是那一个村民的主意,可从他们进村到住进那个村民的家,这期间见过的不只是那一个村民,且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人,旁的人又怎会不知自己的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呢?这个村子妇人儿童比较多,青壮年没有几个,若是真发生起冲突来,一哄而上,对他们二人来说才叫麻烦。 长衡到底要比长青大许多,防范心也更高一些,他虽然心中同样气愤,可在此刻头脑还算清醒,并不打算与这些村民发生正面冲突,只想着下山以后,收拾东西悄悄离开,不要打草惊蛇。 当时的长青年纪更小一些,生了一副嫉恶如仇的性子,未经世事打磨,眼里只有非黑即白,知道自己好心帮忙却被诓骗后,哪里肯就这样轻易的放过? 当下就要不顾他的阻拦去找那村民好好说说理,实在不行再出手教训教训他,也可解心里的那口气。 从小身边的人就告诉她,世道乱,最受苦的是百姓,而百姓中也要分上几等,那些辛苦农作的百姓是苦的,跑去别人家打杂役,把自身卖给别人家为奴为婢的人也是苦的,教育她在外行侠仗义一趟,别忘了怀着一颗慈悲的心救济世人。 可没人告诉她,原来这些苦的人当中,也有黑心肠的人,他们会用自己的身份和外貌来迷惑人的眼睛,他们会示弱,让人觉得他们需要帮助,从而获得自己想要的,这么不顾一切手段,就算是苦,也不值得被人帮助。 她被长衡拉住,示意她不要节外生枝,可忍得了一时,怎么能一直忍下去呢? 等到了山下,回到村落的时候,果然如长衡所料,这一个村子的人都是知恶当恶,他们确实过得苦,可他们的心也苦的让人无法直视。 而当长青看着一村子老弱,老人佝偻着身子,手里牵着孩子,妇女背着一个怀里还抱着一个,稍微年轻点的男子皆在村口时,她忽然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面对那一个村民的时候,她可以指着他的鼻子指责他用心不良,为人肮脏,可是,当整个村子的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忽然就理解了,为何小叔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意气用事。 他们还是相安无事的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两天,或许是因为他们那天下山后的反应是那样的平静和寻常,对待村民时也是一如既往的随和,也或许是那些村民忽然良心发现了,没有想再对两个他乡的好心人下手,所以当两人临走的那天,长青放了些银子在那个村民的家里,后来长衡问过她,明明对那个村民厌恶至极,为何还要给他留下银钱。 长青只是笑了笑,她脑子里想到的是那两天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青壮年预备进山林采草药,遇上了一头怀孕的母狼,世人皆知动物毛发的珍贵,那是贵人喜欢的奢侈物,若是能猎到,也能换来一笔不菲的银钱。 结果好巧不巧就让那青年碰上了,狼是很凶狠的,但那头狼落单了,且正在生产之际,忽遇外敌来袭,是没力气挣扎的。 当那个青年拖着已经死了的母狼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只有长青和长衡两人十分沉默,同样沉默的还有那个青年。 长青和长衡是因为本就知道那是一头怀孕的母狼,而那青年的沉默好似也是因为如此,当他看着大家欢呼雀跃的样子时候,眼里蓄满了泪水,将狼丢在一边,腿一软跪了下来,撕心裂肺的哭。 长青读懂了他眼神里的矛盾和挣扎,还有万般无奈,他一边哭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不敢再去看那母狼一眼,村子里的人只当他是吓坏了,毕竟狼在他们眼中是冷血的畜生,寻常谁遇到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而那个青年只是一个孩子。 若不是因生活所迫,那个青年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手伸向一头正在生产的母狼身上,他既动了手,便是满身罪孽,无法洗清。 长青明明是厌恶他的,可不知道为何,看到他那万般无耐的眼神之后,心里更多的是悲怆,是对现状无法改变的难过和懊悔,这个世界真的太贫瘠了,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来说,良心是最没用的东西。 而那个青年也无法去直视长青和长衡两人,因为他知道,除了自己,就在前不久,两人也进过那片山林,或许也曾遇到过这头母狼,便会知道,他有多乘人之危,多么丧尽天良。 狼的皮毛被扒下来之后是如何处理的,青年没有管,他藏了一颗狼牙,狼牙放在市面上也算是贵重稀罕的东西了,可他却将那颗狼牙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躲开众人的眼送给了长青。 …… 第1404章 不相欠不相恋 青年没有明说,只说狼是自己猎到的,这狼牙也弥足珍贵,他看着长青的时候还会带着一丝羞涩和惶恐不安,也半讨好的要把狼牙给她。 长青看出了他的意图,她知道,自己若是收下,青年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可长青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收下那颗狼牙,但她还是给了青年一抹笑,并没有说鼓励的话,只是告诉他,既然这头狼对他们来说这样重要,自己便不好随意收下这一颗狼牙了,既然他的运气这样好,猎到了那头狼,便好好算算它的价值,能让村子里的人好过多少时日吧。 后来长青和长衡走的时候,那个青年没有出现,实际上,村子里的许多人都没有出现去送两人,去送两人的,是当时给两人只了那条通往深山路的村民,这一次,村民给他们说的是一条离开这边的路,那个村民没有再骗他们了。 两人在一起经历的每一桩事都引人深思,回望时,久久不能释怀,长青看着手里的狼牙失神片刻,听到他说:“当时那个孩子送给你狼牙,你为何不要?” 长青轻叹了声,说:“既然那头狼的价值对他们来说那样重要,既然……他那样好运碰上了,就该好好利用,而不是让我收下来寻求安心,减轻心里的负罪感。” 这话是当时她对那个青年说的原话,只是后面那句她没有说出口罢了,那样的年代,众生皆苦,想办法活下去原不是错,她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们,但当她看到他们食不果腹,庄家颗粒无收的时候恨不能食树皮而生的时候,指责的话哽在了喉咙,难以说出口。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总是需要有一个对比的,从他们踏入那个村落,从那个村民给他们指了一条送命的路,那是他们的恶,可是,当两人平安的回来,平安的又在村子里住了两日后,大家在一起平平淡淡相安无事,那便是他们的善,他们原可以一不做二不休,可是他们没有,至少,还是有良心在。 自己从小锦衣玉食,从来没差过什么,自然很难体会他们的处境如何艰难,他们的生活如何痛苦,他们的选择如何无奈,如何去指责?拿什么去指责? 长衡看了眼她手中的狼牙,说:“可你喜欢这狼牙。” 长青微愣,而后说:“我当然喜欢,这种新奇,又带着凶性的东西,若是靠我自己的力量,怕是很难寻的,可你能把它弄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很不容易了。” 或许,简而言之,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格外喜欢。 话完,长青勾了勾唇角,不知是笑,还是如何,她说:“我的新婚礼物你送狼牙,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寻常怕是也没谁会想到送这种东西,很新奇的想法。” 看她终于有了笑容,长衡也放松了些,说:“我知道,那一次对你来说冲击很大,你那时候的性子很是刚硬,也有些得理不饶人,当时我若是不拦着,你肯定要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可好歹算是忍下来了,若是如今的你再遇到这种事,会如何?” 长青看着他,忽然一笑,说:“你今天来,是想同我回忆过去?” 调侃了一句,她话头一转,像是思考了一番,又说:“这世间疾苦我没有亲身体会,可我这双眼睛已经看到太多了,人心人性,都是很难预料的事情,就像那次的那件事,当人心中的恶战胜了善的时候,事情的结果或许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可终究,是人性的善战胜了人性的恶,许多事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这样的世道下,人都是不自由的,富贵人家愁下一顿吃什么,贫穷的人家也在愁下一顿……吃什么。” “……” “我想改变这世道,我想让所有人,都过上富足的生活,或许这样,这个世界就会温和许多,人与人之间也能温柔一些,可是……” “可是,人若都富裕了就会一心向善吗?大约也不会,这世上富裕的人多了去了,可好心肠的却没有几个,人一旦富裕起来,不为吃穿发愁,便会被更大的利益所诱惑,所以……依旧是人心,贪婪的人,不配得到幸福,你问我再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做,其实我自己都说不准,因为,我的力量太渺小了,我既改变不了这不公的世界,也改变不了难以预测的人心。” 长衡很喜欢和她讨论这些问题,她的眼界很开阔,也很清醒,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独有的认知,也是她独有的魅力。 这个女孩儿从小就是颗明珠,从未蒙尘。 谁会不喜欢明珠呢? 可是这颗明珠很快就不属于自己了,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属于自己过。 那些年,以家人之名陪在她身边,就像是偷来的一样,长衡已经十分感恩,多余的便不会再去想。 往后,他只需要静静的看着这颗明珠继续发光发亮,发挥她的作用,她生来就注定不凡,也注定不会平庸,她嫁给那人,将来极有可能母仪天下,到那个时候,她想改变这世道的心愿,或许能够实现。 …… 冷冰冰的狼牙被长青捂得很热,长衡走后,她将那颗狼牙拿出来反复翻看,平静已久的情绪忽然浪起了水花。 也挺好的,至少两人还有那么多往事可以追忆,再坐在一起,不至于尴尬的无话可说,他们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无话不谈,或许对于未来没什么可谈的,可过去他们一起经历的事好几天都说不完,这也就够了。 原本想把他当陌生人,可长青做不到视而不见,而且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呐,一家人又怎么可能成为陌生人呢?所以,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既然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那便不妨接受和他再也没有可能的现实,不必再逼自己,也不必再逼他。 或许有一天她能看开,或许有一天这个小叔给她娶小婶婶的时候,她也能笑着送上祝福。 …… 第1405章 众多兄弟姐妹欺负自己一个啊? 容仪过来的时候,正碰上长衡离开。 长衡并没有看到她,只留了个背影,容仪看着他稍加思索,微微蹙眉,却未说什么,带着昕蕊进去了。 整个长家都是一派喜庆,走到哪里都是红灯笼,红绸缎,长青的院子更甚,满目的红仿佛能热化了人心,人刚到,院子里的小丫鬟就连忙通传了,且把她带了进去。 容仪不是第一次来长青的院子,可今日来却发现,今日她的闺房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像是翻新了一样。 满目的红中,她穿了一身翠绿,坐在圆桌边,看到容仪一后,沉寂已久的眼眸终于露出了点笑,又带着点责备的意味,说:“我都等了你一天了,你怎么才来呢?” 昕蕊扶着容仪坐过去,容仪笑说:“你今儿可是大忙人,我啊,轻易不敢来打扰你,想着这个时辰了,总该是忙结束了,才敢过来看看你。” 话是打趣的话,长青又怎会不知,今日自己这院子进进出出的人多,也怕又不长眼的冲撞了她,责备自然是假的。 她看着容仪两手空空,这下是真的笑了,说:“你这……你太没诚意了吧,这么晚过来看我也就罢了!旁人来看我皆是带了东西的,你竟两手空空,就这么来了?” 容仪也笑,说:“我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几套衣裳和首饰,带了孩子和昕蕊几人,实在是没带旁的东西,我倒是想送你,可是,我怕我想送的,你不乐意要啊。” 长青好奇了:“能有什么东西是我不想要的?你说说看,你说了,兴许我就想要了。” 容仪勾起唇角,笑说:“我呢,最宝贝的,也就是两个孩子了,你若是不嫌弃,我把他们送给你呀。” 长青怎么也没想到她说的是两个小娃娃,当下气笑了,连忙摆手示意不敢,而后说:“你那两个宝贝金疙瘩,我可是不敢打主意,我若真要了去,大将军回来还不找我拼命呀?” “到时候,你就是亲王妃了,大将军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找你拼命呀,即便他是找你拼命,也有殿下拦着呀。” 长青愣了一下,推了下她的手臂笑说了声“去”,容仪笑了,假意叹了一声又说:“不过啊,等你成婚以后,自然会有自己的孩子,想来也是瞧不上我那两个孩子了。” 长青拧了她一下,倒是没下死手,只说:“那么招人疼的两个小宝贝疙瘩,我最是喜欢了。” 容仪笑着,想到了长衡,说:“我一来你就找我要东西,我刚才看见小叔离开了,他给你送了什么?” 话题很突然地聊到了他身上,长青一愣,而后笑了笑,将那对狼牙拿了出来,放在手心,看了眼她圆滚滚的肚子,说:“这狼牙有凶性,你别碰,看看就行了。” 看着那白森森的狼牙,容仪愣了愣,问:“这是真的狼牙?”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打磨过了,看着干净了些,也没那么尖锐了。” “小叔怎么会想起来送你这个做新婚礼物呢?” 不怪容仪好奇,实在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送新婚礼物,会送狼牙的。 长青微微一笑,没打算做解释,只说是自己喜欢。 显然,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可是她只这么说,容仪便知趣地没有多问,总归,他们都是明白人,他们之间的事,自己也会处理好,无需自己这个外人多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转而聊到了别的话题去了。 这些天两人经常在一起,或许只是单纯的在一起聊聊天,聊婚前婚后,或许只是待在一起做自己的事,该说的早就说过了,成亲的前一天,想来也有不少人同她推心置腹说了不少,容仪便想说些开心的,也好让她的心情松快一些。 成婚原本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这意味着,一个女孩子要到另一个阶段,成为女人,成为母亲,如何做好这两个身份才是关键,夫妻之道,如何相处,旁人说的或许有借鉴作用,可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在一起又是不一样的火花,如何相处还要看自己的本事。 这些只有等成婚了,在一起相处久了,才能自己慢慢悟出来,而今只需要满怀期待的去迎接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和不一样的生活。 没说多久的话,便有人来传话了,该是用晚饭的时候了,这一顿饭自然是一家人一块儿吃的。 长家人口众多,大都有自己的小厨房,平日里都是在自己家里用饭,也有特定的日子,一家子聚在一块儿。 今天不是那特定的日子,可是却是长青作为长家姑娘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由明思慧和三夫人盯着的,这一顿晚饭简直就是满汉全席,让人叹为观止。 今晚晚饭,也太过丰盛了些。 吃饭时的气氛也很融洽,几个平辈起哄一人敬长青一杯酒,再说几句祝福的话。 容仪自然是不用参与其中,以茶代酒便好,长青却很为难,她的酒量是不错,可是,今日看他们这架势,是想要放倒自己啊,这么多兄弟姐妹“欺负”自己一个呀? 还不等他们几个小辈胡闹,三夫人便笑着骂了自己儿子两句,说:“你姐姐今晚得睡个好觉,明天成亲是一场硬仗,你想把你姐姐灌醉?那到时候,殿下可要找你问罪了。” 长绅鸣愣了一下,想了想也是,今晚她若是真喝醉了,明天一早要起来梳洗打扮,真醉醺醺的,恐怕殿下真能给自己两刀。 忙说:“我喝酒,姐姐喝茶,这总可以了吧?” 这话一出来,就怕有人转头去闹他,长青及时发了话,说:“这样就好,今晚可不能喝醉啊,等明天我成婚的时候,你们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我陪你们喝个尽兴都行。” 长乐笑说:“明天等姐姐成亲后,就要送入洞房了,也只能等姐夫来陪我们喝酒了。” 一句话,调侃的长青的脸直接就红了,她娇嗔的瞪了长乐一眼,却说:“你若真敢让殿下陪你喝酒,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殿下喝倒了。” …… 第1406章 他那个人最难琢磨了 平辈之间说话向来不忌讳什么,可议论的到底是当朝的亲王殿下,搞不好便是储君人选之一,便是在自己家,也得谨言慎行,约束好自己的嘴,只怕他们说的越发离谱,二夫人打住了他们,也借此“警告”几个孩子,明天成婚大礼,可不许捣乱。 这些孩子是放养长大的,眼里面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规矩礼仪,可到底是长家出来的孩子,分寸感是有的,却也怕明日那样欢庆的气氛,且嫁的又是自家姐姐,他们会玩的忘形,是以才有这“警告”的话。 二夫人这边说完,一个个都蔫头巴脑的,长青又怕坏了大家的兴致,低着声音叫所有人都能听见,她说:“你们明天只管敞开了肚皮喝,若是出了事我负责,我就不信殿下还能把我如何了。” 这样一说,大家便又笑着起哄,不过,也确实不敢再乱说什么,怕惹得新嫁娘羞怯尴尬。 …… 长青觉得自己在这顿饭期间,表现的十分优异,那笑全程就没断过,偶尔还会给小叔一个笑,状态十分正常,且自然,这应该便是一个新嫁娘正常的反应吧。 简单的洗漱过后,长青也确实困的可以了,便遣散了下人,脱了外裳便往床上去。 本来以为这一晚是不好睡的,也或许是白天折腾的够呛,人一沾床,再加上吃饱喝足,困意一下子就来了。 很快,呼吸均匀,坠入梦乡。 可是这一觉实在有些短,梦还没有来,便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二夫人穿戴整齐过来看女儿,见她睡得懵懂,虽心疼她起个大早,却也不敢再耽误时辰,说:“好孩子,该起了,水已经烧好,起来沐浴更衣,一会儿盘头发,梳妆面还得费点儿时间。” 早就有了心里建设,这个觉注定睡不长,可这么突然被吵醒,感觉上一秒才睡着,下一秒就要起来,也实在有些撑不住。 长青抱着被子,任由母亲在她脸上揉捏,而后顶着昏沉的脑袋起来,被二夫人亲自牵着去了隔间。 桶里的水冒着热气,二夫人拿手试了试水温,也懒得唤外面的丫鬟进来伺候,便自个儿给她扒身上的衣裳。 长青平常洗澡的时候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对待?要么就是自己干净利落的进去泡一泡,要么便是下面的丫鬟耐心细致的伺候着,哪有像二夫人这样的,像是剥皮一样,把衣服从她身上剥了下来。 感受到一丝野蛮,长青的睡意终于去了大半,她忙说:“我来,我自己来。” 看她眼里总算有了清醒,二夫人才松了口气,放手让她自己来,自个儿依旧站在这里,便看她墨迹着。 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看着洗澡了,尤其还是母亲这样“虎视眈眈”的盯着,让她稍微感受到了那么一点不自在,本想着让母亲去外面等,可看母亲一副监督定她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利落的脱了衣裳,连忙爬进了浴桶里,猛地一下子进去,这温烫的水还叫她有些不适应,龇牙咧嘴了半晌,才算适应这温度。 桶里有香露和玫瑰花瓣,香味溢满了整个隔间,长青稍微有那么点嫌弃,说:“这香味是否太浓了呀?” 二夫人说:“这味道刚刚好,你安心些泡,得多泡一会儿,身上仔仔细细的都洗干净了,等你一会儿出来梳妆打扮完,再等上那么几个时辰,味道自然就会散去的,我去看看外面准备如何了。” 说完,便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并让人在门口守着。 长青看着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发呆,白皙的皮肤被烫的粉红。 从现在就要开始了吗?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然后,等着迎亲队到府上来,接她过去,在到吉时,两人拜堂完婚,从此以后,她的名字前便要冠上夫姓。 孟长氏……长氏夫人…… 其实也要不了多久了,等天亮了,一切就不同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想起了自己即将要嫁给的人,其实这些天她没怎么想到孟衍,一直都在想着婚后该如何过自己的生活,该如何去适应这样的转变,正儿八经的想起他是在此刻。 其实,两人已经有段日子没见了,听说新婚夫妻在成婚的前一天是不能碰面的,可实际上,不只是昨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见到孟衍了,也没怎么去关注他的消息,只知道他一直在为这次大婚忙碌。 明天两人见面以后,她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呢?和从前一样?好像不大合适,两人也算是相熟了,自己是什么样子他也是知道的,自己便是想假装,怕是像他那样的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些烦躁了,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去和婚后的他相处啊! 冷冰冰的不行,毕竟成了婚,她还想着要安稳的生活呢,就算这一生不能恩恩爱爱,也至少要过得自在吧。 热情似火?依着自己的性子也很难如此,从前对他就没有多热情,婚后太过热情反而引人猜疑。 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正常的办法来,好像有那么点别扭,若是两人之前不认识倒也罢了,可正是因为认识,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相处经历,才会叫人抓狂。 长青越想,心里就像堵了一口气似的,突然一下子就败坏心情了。 本来不焦灼的,心情也很放松,却被这么一个问题忽然扰乱了情绪。 该怎么办呢?如何去面对他,和他相处呢?从前只是想与他相敬如宾的过这一辈子,可是,这个头要怎么开呀?他那人一点也不是无欲无求之人,从前就让长青避之不及,婚后他会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呢? 好烦哦,成个婚这样的麻烦,那位现在可是亲王殿下,和从前的皇子又有不同,往后两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准确来说,是她活到了他的屋檐下,有句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是否自己在他面前要收敛一些呢? 他那个人……最难琢磨了! …… 第1407章 慈母之心 “你这孩子!怎么还没洗好呢!” 一道急急忙忙的声音将长青的思绪拉了回来,此刻水都温温的了,可见她已经泡了许久。 长青连忙出来,将一身水擦了干净,也顾不上羞不羞了,被母亲拉着穿上一件件大红的里衣,中衣和婚服。 这样红艳且张扬的红色,长青很少穿,行走在外,她更喜欢穿一些朴素的颜色。 红色一上身,便知是美人。 有些人美,美的却很局限,这样的红色并不是谁都能驾驭住的,二夫人原本还很急,可见女儿穿上了这婚服以后,动作也慢下来了,慢慢的帮她整理衣角,细致到各处地方。 再抬眼一看,明眸善睐,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黛,眼睛漂亮,皮肤白皙,一个地道的京城美人儿。 这样好的女儿,就要嫁人了。 只是这样看着,二夫人心里就已经十分不舍,可她知道,此刻还不是抹眼泪的时候,也不能过早把这样的情绪传递给孩子,叫孩子也看着心里不舒服,孩子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可在当母亲的眼里,不会嫌孩子大了,明明还可以放在身边再养两年,长家的女儿不愁嫁,晚一点嫁人又何妨? 她压下心里的那点难受,原本焦急的心一下子平缓了下来,她拉过女儿的手,带着她离开隔间去到梳妆台前。 今日府上请了最好的妆娘,这个妆娘是一早就从外面聘请好的,原本长家人找的是另一个,另一个会梳最时兴的头发,妆面也画得不错,可亲王那边传信来,说是找好了妆娘,等成亲那日好为新娘子梳妆。 找妆娘这样的事原本是不用亲王殿下来操心的,任谁也没想到他对这场婚事竟如此看重,连这样的小事都想进去了。 既然他有心找了,长家人自不会拒绝他的美意,且这位妆娘妆面画的很好,在京城也是很出名的了。 在细致的一问才发现,让人感动的或许不是殿下竟连这件小事都放在心上,而是这位妆娘和她丈夫的感情十分要好,夫妻俩从成婚到今日从未吵嘴红脸,一直相亲相爱,相互扶持,且听说他们的家庭也十分和睦,婚后孕育了两子一女…… 得知这一点,亲王为何要送她来为长青梳妆,答案不言而喻。 那妆娘始终是笑着的,嘴里也常说着祝福的话,让人看一眼便心情愉悦。 画妆面、梳发便废去了不少功夫,可这妆娘的手法极好,不会让长青觉得多么难熬。 只是当沉甸甸的礼冠戴在了头上之后,长青的脖子都忍不住缩了一下,又下意识的抬了起来。 镜子里的自己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婚服加身,再加上这完整的妆面和发式,还有头上的花冠,好似就在一瞬间把她从一个小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这一身穿在身上,不仅喜庆,还意味着她身份的转变,这一身的过渡,这样耀眼,记录着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方才梳妆打扮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包好了粉嫩的指甲,衬得她的手更加白皙了,这手暂时是不能用了,她抬起来看了看,从前她没有染过指甲,觉得麻烦,成日拿刀握剑,没等她施展拳脚,就怕把指甲弄断了。 不过,这上了颜色也很好看,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好看的东西。 二夫人拉过女儿,围着她转了一圈,细细的看着,直点着头,说:“我女儿今天好美。” 被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夸赞,长青多少有一点不好意思了,她笑了笑说:“随您。” 逗的二夫人笑得不能自已。 笑过以后,还是叹了一声,说:“我女儿这样美,便是在家多养两年,都不愁难嫁,哎……以后就要有自己的家了,可真快,总感觉昨天还把你抱在怀里,怎么一下子就要嫁人了呢?” 长青抿了抿唇,眼睛有些水润,笑着说道:“我今天可不能流眼泪,娘可别逗我哭。” 二夫人深吸了口气,笑的温柔,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坐回床上,女儿骨架纤细,身上也没几两肉,一拉轻飘飘的就过来了。 坐下来以后,她看着女儿精致的眼妆,赞叹了一声,说:“今后嫁了人,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在长家的时候,你是做姑娘,做什么都可以,家人会无条件的包容你,可嫁了人以后,你便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儿媳和孩子的母亲了,你事事都要多考虑一些,尤其,你嫁的还不是普通人家,那是天家,做任何事都要收敛些性子。” “我知道的娘。” “我嫁给你爹之前,娘并不是现在这样,那个时候在娘家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懂,家里人逼着我学管家,学做账,我却总是不乐意,总是偷懒,想玩。觉得玩也没玩好,学那些也没什么用,后来……好在是嫁给了你爹,若是旁的人家,发现我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怕也是没人愿意去我回去做妻子了,嫁给你爹以后,他很包容我,那个时候我决心要学些东西,帮忙管家,可你爹却说娶我回来不是让我劳累的,让我只管好好在家,做自己想做的就行,你的爷爷和奶奶也不是古板的人,我若是有什么不会,他们亦没有什么闲话,会细心的教导我,这才有了今天的我。” 如今的二夫人,可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 在长青记事以来,娘的话在家里就起决定性的作用,那个时候她便觉得,娘可能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了吧,她说的话爹一定会听。 现在长大了才知道,娘确实厉害,因为,她能让爹心甘情愿的听她的话。 “你自小娘对你的要求就不严苛,你想做什么,就让你做了,可同时娘也逼着你学了些东西,因为,娘不知道你将来会遇到一个怎样的人,会去融入一个怎样的家,娘特别害怕你嫁人的时候和娘那个时候一样,什么也不会,娘虽然没吃过什么苦,可却怕你遇不上像你爹这样的人,对你不够好。” …… 第1408章 成婚 自己有了孩子之后才知道做父母的有多么辛苦,这无关家境的好坏,当然,家境好一点,至少生活上给予更多。 养儿方知父母恩,从前的二夫人觉得父母唠叨啰嗦,对自己太过严苛,可当自己有了女儿,才能理解那个时候父母为何会对自己这样严苛,这不许那不许,这要学那也要会,即便家境优渥,也不允许她做一个五谷不分的废物。 二夫人又说:“我的女儿从小便是最好的,如今,你要嫁人了,旁的我不担心,你一定会做的好一个妻子,我只担心这桩婚事会委屈了你,只担心你想要的得不到满足,这终究是一种亏欠。” 长青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亦软绵绵的,说:“怎么好端端又说起这个了呢?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好好的过以后的生活,娘总是提起这一茬,我可真要忧虑了。” 只有当真觉得有所亏欠,才会重复提起,表达心中的歉意,长青明白,可她不愿母亲总是陷入这种自责中,一辈子这么长,若是从她嫁人开始,母亲便一直这样自责,往后的日子又如何能过得顺心呢? 看女儿“苦恼”的模样,二夫人便不提了,她扬起笑来,说:“我不担心,我的女儿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人没打过交道?自然会过得很好。” 而后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在她鼓鼓的胸脯上停留了一下,又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停留了一瞬,后回到她脸上,脸颊上扑了粉显得红润,眉间红色的花钿更显媚意,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大殿下的模样,也想起来圣旨下来的那一日,曾经的大殿下,如今的亲王殿下曾来过家中,拜访过她和二爷。 虽然这个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殿下的诚意只增不减,他对着自己和二爷信誓旦旦的承诺过,会待他们的女儿好,他还说,他的屋里曾有一个姬妾,也早就被他遣散了,他绝不会怠慢长青。 一个堂堂亲王殿下,原本是不需要这样做的,他便是有满院子的姬妾,长家作为臣子又能说什么? 可他自己却这样重视,摆明了不会让他们的女儿受到委屈,端是这份态度,就让二夫人感动不已,至少,二殿下对他们的孩子还是看重的。 二夫人在私底下也不是没有和二爷说过,她的女儿生的玲珑标志,便该配这世上最干净最无暇的男人,大殿下占了一个身份的优势,可若说过日子,谈未来,却不见得是个最好的选择,长家也不需要靠嫁女儿飞黄腾达。 想到这里,二夫人又挺直了腰板,说:“孩子,你要记得,你生在长家不比谁差,你嫁的虽是皇家,可你要记得,你也是我和你爹千宠万娇,捧在手心长养大的,从小就没舍得让你吃一点苦,就算嫁了人还是我长家人,你做好你的亲王妃,若殿下对你不好,你也一定不要闷在心里,只管回来告诉我,长家虽为臣子,却也非任人揉捏的柿饼,你若是受了委屈,长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长青笑了,点头应下。 她心里明白,若真是到了那一步,恐怕也是不会说的。 所以,尽量不要走到那一步,便万事大吉了。 又叮嘱了几句,看她神色泱泱,二夫人止住了话头,停顿了半晌,说了一句让长青久久无语的话—— 殿下年轻,精力无处泄放,你是姑娘身,新婚之夜便听夫君的话就是,可……可也不能任由他,懂么? 这……这能说懂吗?也不能说不明白吧,长青都被母亲说蒙了,神色尴尬的快要抖下粉来。 看着她僵硬的脸色,二夫人轻叹了一声,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哪里听得了这些?可是,女孩子总要经历这么一遭,早一些与她说也是好事。 …… 天蒙蒙亮的时候,长青的屋子里聚满了不少人,容仪扶着肚子走进来的时候,便被长青这一身盛装晃了下眼睛。 之前她试婚服的时候自己没看到,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穿上婚服的样子,娴静,端庄,更美艳。 容仪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她走上前去,融入到这喜洋洋的欢庆中。 到这个时刻两人也没什么,私房话要说,容仪笑着,看着她如今的样子,记录在了心中,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一生最美的样子。 今天着实有些忙碌,比昨天还要忙,许多话该说的都说了,而今只管笑着祝福着送她出嫁便是,因此,容仪也应了景,穿了一身比较喜庆的颜色。 …… 迎亲队来的时候,容仪被明思慧带着去了隔壁房间,怕一会儿闹着进来的时候冲撞到了她,容仪十分顺从,还笑着问:“今天是殿下亲自来吧,有谁敢在门口拦着呢?” 明思慧淡雅的笑着,说:“其他人自是不敢,鸣儿那小子可是敢得很。” 好像也确实只有他虎了吧唧的,敢去拦亲王殿下吧。 实际上,长绅鸣确实想去门口堵自己的姐夫,闹上一闹,却被早有预料的三夫人一直拽在自己身边,生怕他瞎胡闹。 最终,拦在门口的也只有几个儒生,逼着孟衍亲口对了几句诗,这才放人进来。 走走过场罢了。 长青盖上了盖头,被迎出去,她看不见外面,只被嬷嬷一直扶着,扶到了大堂,她便知道,自己的爹娘坐在上面…… 拜别父母的时候,长青只听到司仪的声音,而后严谨的,一丝不苟的做着动作,她低头往旁边一瞟,便看见那人同样大红的衣裳,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流程走的很快,吉时到的时候,长青被背了出去,是长绅节背的,她趴在兄长背上还有些发懵。 长绅节怕颠着她,说:“阿青,扶稳,哥哥送你。” 便是这么一句话,叫长青忽然就眼红了。 折腾了大半天,她的脑子一直都在空白状态,成婚的礼节多,她怕自己做错了,便一直小心着。 “哥哥……”她轻唤了一声。 长绅节微怔,而后一笑,说:“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哭鼻子啊。” …… 第1409章 头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长青生生的忍住了,她稳稳的趴在兄长的背上,而后踏入了婚轿,坐稳以后,只听到唢呐声响,轿子轻轻一晃,一路便这么热闹又喜气的走了。 长青有些失神,眼前的盖头遮住了视线,她看不见外面,却也能听到马路上百姓夹道欢迎,祝贺的声音。 嫁给孟衍好不好她不知道,可对孟国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今日确实是大喜的日子,自己也不该想太多,这才刚成婚就开始唱衰了,日子又怎能过得舒坦呢?这样的道理不知想过多少次,可临了了,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堵一下。 她长长的吐出了口气,慢慢的勾起唇角,嫁给他,也算高攀了,且当是自己赚到了吧。 而此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孟衍坐在高大威猛的骏马上,一身婚服的他,气宇轩昂,气度不凡,此刻,在他身上的皇家威严少了许多,更多的是作为准新郎官的喜气,他一脸笑意,温和的看着众生。 民间传闻,当朝的大皇子,准确来说应当是当朝的亲王殿下,为人温和,常怀悯善之心,做事却也果断,绝不逊色于当今的圣上。 他们无颜面见天子,可却有机会见到最像天子的大殿下,如今能一饱眼福,看着这位大殿下亲和近人的模样,更是心生欢喜,大呼孟国万岁。 “我曾见过亲王殿下和长家小姐,那是在冬季最艰难的时候,他们不曾放弃我们,一人推出政令,一人广施粥铺,若不是这两位殿下,那个冬天,我们都很难熬过来。” “我虽无缘得见,却也听说了不少传言,殿下和王妃,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他们心里,有我们这些百姓啊!” “娘,那是殿下和长姐姐吗?他们成亲了吗?” “是啊,这天底下最好的两个人成亲了,孟国的福在后头呢!” …… 没有人不盼着他们在一起,得知他们在一起,所有人皆是祝福,在这些百姓眼中,没有那么深的利益,他们只知道,这两人在最艰难的时候一直陪伴着他们,一个不顾皇族尊贵的身份,一直和百姓共进退,一个不藏在深闺,甘愿出来为百姓做实事…… 这个冬天,不仅仅有他们两人,可偏偏这两人是最尊贵的人,也是可以不站出来的人,他们所做的一切,有目共睹,他们能成好事,在百姓眼中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一个心系苍生的皇子,一个悲悯众生的女子,此刻结为夫妻,白首不离,孟国将来交到这两人手上,何愁不强大? 今天,亦是两人收到祝福最多的一天。 …… 封亲王妃,可不只是成亲那么简单,轿子进了皇宫,当周围的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长青便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宫门了。 孟衍如今在宫外是有独立的府邸的,可是他是当今的大殿下,又是首个被封亲王的,他娶亲自然是十分受看重的,再加之长青的身份,一定不会叫这个婚礼过的如此简单。 面见了帝后,册封了王妃,又赏了一堆沉甸甸的东西以后,二人才又返回了安亲王府,这回一进去,长青就再也不用出来了,外面的宾客自有孟衍去陪。 这仪式太过繁复,长青几乎是被牵着走,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半点也不敢出错,如今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婚床上,才算松了口气。 周婆婆也松了口气,看房里丫鬟多,只俯下身来在长青耳边问了句“饿不饿”。 周婆婆是二夫人身边的人,此番直接跟着长青嫁过来,也好打理她的日常生活,在身边帮衬一二。 此番成亲,也带了十多个丫鬟过来,她本不意带这么多,可毕竟是长家小姐成亲,这排面还是要有的。 她摇了摇头,说:“让屋里的人都先下去吃点东西吧,晚些再来伺候。” “是。” 周婆婆应下,转身便吩咐了屋里众人出去,等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的时候,长青刚想抬手将盖头拿掉,就被周婆婆手疾眼快的拦住了,周婆婆说:“小姐,且在忍忍,这盖头可不能亲自掀,得等殿下回来了,殿下亲自掀。” 长青说:“我有些闷。” “屋子里的人都已经出去了,窗户也打开在透气,今儿是个好天气,小姐是太累了,坐一会儿就好了。” 长青轻叹了一声,说:“成亲……可真是麻烦。” 周婆婆吓了一跳,忙说:“小姐可莫要这样说,成亲可是女人一辈子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呢,寻常的人家便是想有这排场都是没有的,小姐今天的殊荣,放在京城圈里,也没有哪个小姐能有小姐您这般福气了。” 长青勾了勾唇角,脖子有些撑不住了,她想躺会儿都不行。 看出她有些坐不住,周婆婆走近,扶着她的胳膊,温声说:“小姐若是累,便靠着老奴歇会儿吧,这样靠着不会弄乱了头发。” 长青并没有逞强,这发冠压的她真的快撑不住了,这一路上一直紧绷着,这会儿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了,便是哪儿哪儿都觉得吃力,依言隔着盖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周婆婆替她扶着冠,轻声说:“小姐累坏了吧,睡会儿吧。” 长青含糊的“嗯”了声,也不知是睡着了没有,半晌没有动静,周婆婆也很稳,她这般靠着十分舒适。 或许是在此之前想的东西太多了,此刻这样安静的坐着,反倒没什么可想可虑的了,迷迷糊糊的竟真睡着了,也许是今天早上起得太早的缘故,又一上午没停歇,此刻有了支撑的地方,就让她好好歇会儿吧。 …… 今日来的宾客多,可对孟衍来说还是会有遗憾的,原本以为,他的婚宴能请姜舜骁还有刘斗他们也来喝酒,可变化来的太突然,他们早早的离了京,也看不到自己成婚的模样了。 他笑着面对众多宾客,今日的他随和许多,也叫人敢亲近一二了。 常山王便坐在众多的世家子弟中间,老神在在的看着自己的兄长,笑说了句:“长这么大,头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 第1410章 你今天格外漂亮 孟衍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只不过今天客人众多!他要接待的也不只有弟弟。 二皇子似乎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坐在一群世子中间,静静的看着,等到兄长走到自己面前来的时候,他才站起来,笑着说了一句:“今天是皇兄的大喜日子,恭喜皇兄了!” 孟衍只是微微一笑,刚想走个过场和去下一桌,就听到他玩笑似的开了口,说:“皇兄今日逢大喜,看得出来皇兄十分高兴,只是不知,这位嫂嫂是否得皇兄意呀。” 孟衍看了他一眼,这一桌的人都只是笑,听了他的话后明显愣了一下,皆僵在了原地,不敢言语。 他今儿是真高兴,也不在乎别人家夹枪带棒的几句话了,他说:“你怕是一直没有机会见过你嫂嫂,若是你有机会见了就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了,你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常山王看着他从容淡雅的模样,轻轻一笑,退到了原位,说了句:“听皇兄这么说,我都迫不及待想见嫂嫂了。” 孟衍不欲理他,说了两句后,笑着去到别处,同其他的人招呼。 兄弟俩向来不对付,从出生就注定不对付,但实际上两人像今天这样也是少,都各有要事要忙,也不会把精力放在斗嘴上了。 只是一转身,孟衍就笑眯眯的吩咐了下面的人看好了常山王,自己的婚礼,这样重要,还真怕因为他坏了心情。 …… 长青短暂的睡了一会儿,便自个儿醒了,周婆婆还说叫她再歇会儿,天色还早,不必着急,可这一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坐直了身子,问:“殿下那边传话来了吗?” “还未曾,此刻还早,怕是殿下还在陪外面的宾客吧,小姐饿了吗?桌上有糕点。” 长青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瘪,便示意让她去拿,而后在盖头的掩护下,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这糕点这样甜,此刻也像是美味一样,吃下肚子以后叫她的心情顺畅了许多,紧接着又要了一块。 连着吃了两块糕点以后,人也舒服多了,只是这会儿不困了,也无事可做,便显得这份等待格外漫长,等到天黑,外面才有了一点动静。 周婆婆说怕是殿下回来了,长青微愣,下意识的坐直了身板。 不过多时,喜婆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是殿下回来了。 孟衍喝的有些多,一路走过来步子还有些飘,可即便如此,他也十分坚定的,不需要人扶着,自己走了回来。 一想到平日里对他爱答不理的人,此刻正乖乖地在房中等他回来,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把似的,有些痒痒。 一进门再转个弯,看到那抹火红色的身影坐在床边,如他所料一般,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回来,床前站了一堆人,看他回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孟衍毫不迟疑的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 喜婆端着称,他伸手接了过来,而后拿称掀开了她的盖头,突然一下子的清明叫长青愣了一下,美眸中晃了下神,依旧漂亮如初。 孟衍看的呆了,细细的打量着今日的她,和往常全然不同。 这样美的她只想叫人把她藏起来,不叫别人看到,也好在今天一天她都盖着盖头,旁人也没有机会看到她这个样子。 两人都有些无言,好在喜婆是个话多的,场子依旧热闹。 而后等着丫鬟端上来合卺酒,孟衍将两杯拿在手中,坐在床边,递给了她一杯,长青始终没有看他,此刻也不得不看他一眼以作回应了。 喝合卺酒的时候,长青很怕碰到他,可也是难免的会碰到,再加上下人的哄笑,只叫她脸都烧起来了。 酒一喝完这仪式差不多就结束了,孟衍打赏了屋里的人,而后便将她们都遣散了,周婆婆自然也跟着下去,不再守在屋里讨没趣儿了。 屋里一下子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长青就远不如方才那么自在了,她的眼睛始终微垂着,不大去看他,孟衍却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瞧,由衷的说了句:“你今天格外漂亮。” 长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笑,又听他说:“今天早上去迎亲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盖头下的你是什么模样,早就知道你长得漂亮,却未曾见过你穿上婚服,带上礼冠的样子,原来,也美的这般叫人移不开眼。” 长青依然笑,他仿佛也没打算叫长青给个什么回应,继续说道:“今天一天你也累坏了吧?下午可传了膳?” 长青摇摇头,说:“吃了两块糕点,不大饿。” 不饿是真的,这婚服外面或许看不出来,里面去把肚子束着,便是饿此刻也感受不到。 孟衍看着她红润的唇,眼神微暗,又不动声色的移到她头上的冠上,放在膝上的手终于有了动作,他说:“既然如此,便安置吧。” 一听这话,长青顿时有些僵硬了,不等她回应,他便抬起手来预备帮她将冠取下来,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长青怕他不会取一会儿该扯痛自己了,便也伸手,将几只钗一取下来,又松了几颗镶嵌在内的珠子,这冠就很容易取下来了。 孟衍双手拿着冠,还有些沉,再看她一副好放松的模样,便知道这冠今天可把她累坏了。 将其放到一边,他也不问,直接上手去她的肩颈处按捏。 这若是搁着平时,长青必然会拒绝他的触碰的,可这会儿她实在是没力气去躲他,再加上他的手大,这样按着自己也很舒服,冠一取下来,脖子瞬间酸痛的她无法言语。 她的顺从叫孟衍又自觉近了几分,看她舒服的神情,声音沙哑的问:“舒服吗?” “舒服……多谢殿下。” 他一开口,长青才意识到,堂堂亲王殿下正在为自己做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犹豫着问:“要不唤个婢子进来帮我按吧……” 孟衍回的很快:“不用,我帮你按会,就快安置了。” 听这话,长青勾了勾唇角,想笑没能笑出来。 …… 第1411章 简直是离谱 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拘谨,孟衍的动作慢了几分,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说:“我们都已经这样熟了,今日面对我还不能放松些吗?” 长青眼皮微颤,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说:“我只是太累了。” 孟衍手微顿,从脖颈慢慢往下滑,描着她背部的线条,碰到腰时,长青才迟缓的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僵直了背,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忙说:“我饿了!” 孟衍顿了顿:“饿了?方才没传点东西?” 长青摇摇头,说:“不大好意思。” 听到这话,孟衍微微蹙眉,道:“你知不知道嫁给我是什么意思?” 长青不解他问这话的意思,倒是正眼看他了,他说:“嫁给我,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就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在家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说……下面的丫鬟你不喜欢?” 长青愣了一下,看他认真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说:“我今天才刚来,盖头都没掀过,也没见过下面的人,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她忽然一笑,嘴角梨涡轻显,看的孟衍怔了一瞬,他吞咽了口唾沫,说:“你院子里的丫鬟都是细细挑选过的,你若是不喜欢,随时都可以换了。” 长青轻轻的“嗯”了一声,忽见他站了起来,跟着抬头,听他说:“我去叫外面的人送点吃的过来,等你吃饱了再安置。” 长青眼波微动,也只是“嗯”了一声。 其实是不太好的吧,大晚上了,都该是安置的时候了,新娘子却要吃东西,传出去还不得笑话死人,可是,长青却没有拦,因为她是真的饿了,也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再说了,去吩咐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突然的开门声惊到了守在门口的丝竹和丝蕴,还有王府的婢女惊云,转头一看竟是殿下,纷纷低下头去静待吩咐,丝竹胆子大一些,低着头往屋里瞟了一眼,想确保自家小姐是否还好,可这么一眼根本就看不到,她忘了,卧房在那屏风之后,进去还得绕一绕。 待了半天,只听到殿下说传膳…… 传膳…… ???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要吃饭! 丝竹和丝蕴知道大概是自家小姐饿了,顿时不知该往哪儿去,第一天来,许多地方都不熟悉,惊云领命直接下去吩咐去了。 不传膳还好,等传了,满屋子都是饭香,一下子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长青本来只有一点点饿,准备吃一点应付一下就罢了,可这传的实在太多了,什么都有,那这下,可不是吃一点就能解决问题的。 到最后吃的都有些撑了,她才放下筷子,心满意足的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的时候,不经意间对上了孟衍含笑的眼神。 便是这抹笑,让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吃相是否太难看了。 长青有些尴尬,摸了摸嘴角,说:“这……这厨子的手艺,可真不错。” 这一下,孟衍是真笑出来了,轻咳了一声,惊云带着丝竹她们进来将桌子上的餐碟都收拾了干净,还没有出去,便听到殿下说要备水沐浴。 这一下,惊云都惊了。 尚未安置呢,就要水了…… 她只是个下人,自然不敢质疑,领了命就下去办事了,长青一时半会儿也没察觉到不对来,直到孟衍:“”你今晚吃了这样多,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安置,便在这屋里走一走消消食吧,等我沐浴过后便换你去。” 长青点了点头,而后两人就都沉默了。 几乎是在一刹那间,长青才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件事,今晚自己都吃撑了,怕是不能和他圆房了。 他刚才那话,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呢? 他……不介意? 长青有些过意不去,既然决定要嫁给他,自然是一切都做好准备的,今晚着实是因为饭菜太好吃,她有些贪嘴的缘故,可不是故意的,只是,她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孟衍却不一定会这样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刻意吃这么多,为了躲避呢? 想到这里,长青竟有些心虚了,无意之间做了这个事有了这个结果,怎么有种迟来的故意感觉呢? 她看了孟衍一眼,恰好对上他深入浓墨的眼神,长青微怔,便见他缓慢的站了起来,眼神不离她,最后说了一句:“今天就算了,先欠着,明日……在找你讨回来。” 长青:“……” 心脏像是忽然被他揉捏了一下,并不疼痛,只是有些麻,有些痒,还有些悸动,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 这个夜,孟衍注定睡不着觉,本来以为送到嘴边的鸭子可以就这么吃下,却没想到这鸭子凉了,还得再热上一热,放到下一顿去吃。 可是,明明一早就知道这一顿是有鸭子吃的,馋了许久,到手的鸭子飞了,心里也是没滋没味儿的,被猫挠了一样,浑身难受的厉害,怎么也睡不着。 他扭头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小……姑娘,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到底睡着了没有。 想伸手去碰碰她,念头刚起就被自己掐灭了。 算了,还是不给自己找罪受,烤熟的鸭子无疑是香的,可若是只能闻闻味儿,吃不到嘴里,遭罪的还是自己,罢了,不去看不去想,就当没有事发生过。 长青哪里能睡得着?头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她都能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扭过头来看到自己好几次,身后趴了只老虎,自己怎能睡下? 于是,这一夜,这对新婚的夫妻俩因为各种原因都没能睡着,等到后半夜了才渐入梦乡,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刚醒来的时候,长青还有些发懵,天地良心,她对着天对着地发誓,自己的睡相还是可以的,可是,怎么就将他的四肢都缠住了呢?她的手是怎么横到他的胸口上去的?她的腿是怎么放到他的腿上去的?他也十分自然的将自己楼抱住,就……就这么睡了一夜? 简直是离谱! 长青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 第1412章 回门 长青出嫁以后,长乐呆在家里的时间反而长了,用她的话说,总觉得兄弟姐妹都还小,都是各自闯荡的年纪,自己便是在外疯玩一整天,也不觉得有什么亏欠,可是,自从长青出嫁以后,她便忽然有了这种感觉,原来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总有一天会各自成家,会有自己的家庭,会离开这个大家庭。 长青出嫁的那一天,她躲着哭了好久,平时性格乐观坚毅的长乐,那一天哭得嗓子都哑了,她知道成亲嫁人是每一个女人必要做的事,将来自己也会嫁人,可是,当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嫁人的时候,便是会莫名的难受。 这便意味着,从此以后,长家并不是姐姐的家,而变成姐姐的娘家了,姐姐会有自己的家,会有自己最亲爱的家人。 容仪也不大能适应,女子嫁人是一生的大事,嫁的好了,这一生都会顺遂幸福,可若是嫁的不好了,便会是一生的灾难,无法解脱。 自己原本就是嫁过人的人,相比起长乐,容仪已经看得很开了,可这些日子,长乐总是来找容仪,整日郁闷不乐,闹得容仪的心情也不大好了。 长乐低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三日,也就是长青回门的日子,这一日她的心情才好了许多,穿上活泼鲜亮颜色的衣裳,也收拾打扮了一下自己,把自己打扮的像一个乖巧的姑娘了。 长青回门的时候,不算高调,一回来见了家人,就被二夫人拉去了卧房,孟衍自然同岳丈和小舅子们在一处,容仪和长乐则在长青原来住的院子等着。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二夫人才放长青走,长青也是直奔自己的小院。 其实,这个院子长青住的时间并不算长,比起隐居的那些年自己的屋子,对于这里也并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可是,或许是嫁了人的缘故,再回到这里时,还是会有一种特别怀念的感觉,长青突然发现,自己对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记忆竟这样深刻,不过才走了三日,自己的院子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和出嫁前一样。 她一边怀念着,慢慢的进了屋,刚走进便听到容仪和长乐的声音。 “以前姐姐总是调侃我没个女孩子的样子,今天我穿这一身,还戴了两只钗子,看着像个女孩儿了吧?” 容仪笑了,说:“这话你已经问我三遍了,当然像个姑娘了,你本就是个姑娘嘛。” 长青笑了,走了进去,看着两个妹妹,有些哽咽,说:“我回来了。” 她仔细的看着长乐,今天的长乐确实与往常不同,往日的她可以说是英姿飒爽,很少穿戴钗裙,为了方便,大都是穿劲装,梳最方便的发式,今日,她梳了一个乖巧的发式,戴了两只钗,穿了一身粉嫩的裙子,看着就很乖,也很漂亮,鲜少见她这样穿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 她在打量长乐的同时,长乐和容仪也在看她,今日的她,春风满面,媚眼含丝,更有气色了,她的身材本就纤细苗条,再穿上这一身红色的衣裙更显得娇艳鲜活,腰上挂着的玉坠一看就不凡。 长乐几乎是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去,将她一把拉住,上下的看着她,说:“我可太想你了!” 长青拉着她往回走,三姐妹坐在一起,她笑说:“不过三日没见,以前好几日不见也是有的,也不见你想我。” 看她不信,长乐有些难过了,容仪帮长乐说了句话,道:“这你就真冤枉阿乐了,这些日子她一直乖乖的待在家里,成日同我说三天太久了,你再不回来,她都想去王府找你去了。” 长青讶异,看着长乐:“一直都待在家里么?” 长乐闷闷的“嗯”了一声,说:“我只是爱玩,又不是没良心……” 看她委屈上了,长青忍不住笑了,哄了哄,说:“是我小人心了,只是没想到嘛,都快不像我妹妹了。” 容仪也笑了,说:“她这些日子可念着你,好像你不是嫁了人,是离家出走了一样。” 长青笑容淡了,嫁了人,和离家出走是一个道理吧,只是一个是让全家祝福,一个是让全家担忧。 看她神色寡淡,容仪叹了一声,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说:“这几日过的如何?我听说殿下这几日都在家休息,你们朝夕相处,应当适应了吧。” 闻言,长青脸稍稍红了一下,她低头喝了口茶,抿了抿唇,说:“他一直都在家,只是……” “只是什么?” 长青蹙着眉头,抬头看了眼容仪,说:“我才发觉,新王府里,他没有自己的寝房。” 容仪眼皮轻颤,看了眼懵懂的长乐,轻咳了一声,打趣道:“你确定是他没有自己的寝房,还是你……没有自己的寝房?” 这一下,长青懵了,容仪说:“当时我怀了身孕被发现以后,就住进了长留,那个时候,长留只是个地方,是将军提笔划了那块地,成了我的小院子,原本将军的寝房是不在长留的,后来……你也都知道。” 两人共用一个寝房,他就没搬回去过。 长青嘴角抽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说:“那边……我还不太熟悉,那个寝房看着挺好的,我以为是我自个儿的院子。” 结果,从第二天起来,就没人提醒她可以回自己的院子了,她便以为那就是自己的院子,原来……不是吗? 看她神色发懵,好像不大明了的样子,容仪了然的笑了,怕是新妇刚进门,还没来得及了解呢吧。 长乐才开了口,问:“姐,殿下对你好吗?” 长青嗫嚅半晌,话到嘴边说不出口,这才第三日,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呢? 只好说:“他……还好吧,没亏待到我。” 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可不像没亏待。 长乐急了:“他若对姐不好,你一定要说出来啊!可不能自己憋着。” 长青脸更红了,话说不出口,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晌无言,真是叫人也急死了。 可见她这个样子,容仪到底嫁了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 第1413章 局中人 容仪开了口,替长青稳住了长乐。 “看今天亲王殿下陪你回来的样子,也定然不会对你不好,再说了,谁会新婚就对自己的妻子不好呢?殿下看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呢。” 而后笑看着长乐,说:“你放心吧,长青现在的日子过得且好着呢,她是长家的子女,殿下若真敢怠慢,想来也要掂量几分的。” 看长乐懵然的模样,长青拉住她的手,拍了拍,说:“你还怕我会吃亏吗?我可是当姐姐的,这么多年,可见我吃过亏没?我是不会叫自己吃亏的,再说了,我嫁过去是和他一起过日子的,他有什么理由对我不好呢?” 两个姐姐都这样好言好语的劝慰自己,长乐才放下心来,她说:“姐姐别怪我想太多,到底姐姐嫁的是天家人,不比普通寻常人,若真受了委屈,我真怕姐姐会憋在心里想忍过去,关心则乱,倒是忽略了姐姐这才刚新婚,其实……殿下的人也不错,想来依姐姐的个性,和他还是能过得好的。” 长青笑了,说:“长乐长大了,这些都懂了。” 心情平静下来,倒也能问些别的东西了,容仪问:“看你如今的样子,想来殿下也是不会亏待你的,可却不知殿下的后院,是个什么情况,你……可能适应?” 长青说:“也就一个小娃娃,其他倒没什么,那小孩儿看着也着实可怜,我本想着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可殿下他说不用,让他跟着下面的嬷嬷就是。” 容仪微微一愣,问:“殿下的后院就没有别人了?通房,妾室通通没有?” 长青默了一瞬,才说:“这个说起来还是我疏忽了,前两日也是刚过去,各方面都不熟,从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当回事,今天回门了之后,若不是母亲告诉我,我都还不会想到这里来……原来,在此之前,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就已经把他的后院清空了,听母亲说是为了娶我过门,不想给我添堵,旁的他改变不了,可现在的他能改变的就要改变。” 这件事倒是稀奇,也很新鲜,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的事,尤其还是皇室中的男人,这本就是寻常的,竟没想到大殿下他能做到这一步,那是不是说明他对长青的需要,不仅仅是因为想要联姻,对她能做到这一步的,是不是也是真的喜欢呢? 他有孩子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事,也是无法改变的,按道理来说,长青既嫁了过去,便是可以教育那个孩子的,可他却并没有让长青去管教那个孩子,哪怕那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当真只是个可怜无辜的稚子罢了。 长青自己也有些懵,之前没有在意过的事,如今突然摆到她面前,还是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不可能半点冲击都没有,她早已做好心理建设,要怎样和一群女人去打擂台,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犹豫了一下,问容仪:“你那个时候了大将军以后,大将军的后院也只有一个人吧?” 还是已经去了的人。 容仪不愿多聊方氏,只“嗯”了一声,说:“那位是在将军很早之前就收进房的,将军一去边关就是十年,他去了十年,那位也等了十年,也算得上是情深了。” “可他们之间,没有情。” 长青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像姜舜骁那样的人,他若是与方氏有情,也不会有容仪什么事了,正是因为无情,才会走到这一步。 容仪说:“他们之间确实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可那个时候,爷待她也不薄,许多东西都是阴差阳错,人心不足罢了,她已故去,便不聊她了吧。我知道你的顾虑,既然大殿下肯清散了他的后院,那待你是一定很重视的,他到底是皇家的人,将来便是有一满院的女人也没人能说什么,这对女人来说当然是不公平的,可谁会管女人公不公平呢……可见他能想到这一点,给你这个安心,也是将你放在心上了。” 长青有些沉默,在容仪说完之后很久才开口,说:“可我和他之间,哪里有那么多情谊,支撑他做到这一步呢?” 他便是不做,婚赐了,自己必然是要嫁给他的,这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可他偏偏是做了啊…… 容仪心里清楚,一直以来,长青对大殿下的态度就是不明确的,甚至还有些躲闪,和不喜的意味。 早在最初的时候,大殿下对长青表露出了那么点意思,长青对他就是有些躲闪的,他的邀约长青能不去就不去,偶尔也是因为姜舜轶,没办法才去的,这么一来二去,两人才有了交集。 容仪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愿正视他的感情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因为天生气场不合吧?若真是这样,你也不会嫁给他了。” 长青眼波微闪,她看着容仪,说:“我和他从最开始到现在,你也都是知道的,一开始我是真的不愿应付他,他那时候的目的性实在太强了,我不想做别人的工具,也不想把自己的将来和终身大事放在一个棋局上,变成了一场豪赌,无论是输是赢,我都是输了。” “所以,你一直都觉得他对你的所有好都是带有目的的,都仅仅只是为了能和你成亲,借你得。” 也可以这么说吧,长青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那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长青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清醒人了,可很多时候,在感情方面,一旦感性起来,便是如此,再理智的人,也不会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看得透彻明白。 若是现在发生在长青身上的事发生在旁人身上,长青作为局外人也定然不会看不清楚,可正是因为她身在局中,才会不那么透彻,也没那么多自信。 但这一切,在容仪看来就没有那么复杂了,她想的不会有长青那么多。 长青说:“我不知道,我不敢去揣测他,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明了。” …… 第1414章 夫妻本为一体 生在皇家的人,又处在权力中心,这样的人如何去揣测呢?揣测对了痛不欲生,揣测错了或许也是痛不欲生,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是为情而生,那只是在他们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不然,他为什么非娶长家之女不可? 如果说是因为喜欢,可他最初接触自己的目的就是不纯,便是因为这最初的目的不纯,以至于到后来,长青都不会再去揣测他的心思,不问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了。 头一次将这样的话题赤裸裸地拿到台面上来讲,长青才会一时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来自己也从来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可是总要计较个什么吧?再洒脱,再看得开,也要有个计较吧。 说不计较,只是不会再去深想罢了,许多事,不想就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让自己痛苦,想多了难受的还会是自己。 她说:“我和他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做好他的王妃,他做好他的王爷,相敬如宾。日子也是能过的,许多事也不用想的那么明白。” 看她这样子,是打算就此平淡,可她才十几的年纪,才刚成婚,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这样寡淡了呢? 容仪不免会担忧,她说:“夫妻本为一体,要互敬互爱,相互扶持的,你若是把你们的成婚,只当作是一场交易,将来怎么好过呢?这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呢?” 长青不语了。 想着她刚成婚,许多事自己都或许还为理出一个头绪来,容仪并不想说多的话让她心里跟着难受,便软和下来,说:“你还这样年轻,才刚刚成婚,一切都才开始,你说和他相敬如宾,这话原本没错,可你若是对生活没了期待,就此消沉下去,也绝不是好事,我对他也不是说多么了解,可你们的事我也算是看在眼里的,大殿下他并非是冷心冷肺之人,他既求娶了你,又肯为你遣散了后院,说明心里是有你的,既成了夫妻,便不能是他一人付出,不然……总有一天他会累的。” 长青眼皮微颤,在这一方面上,这三姐妹中,怕是只有容仪是最懂得了,容仪说的话,她也都能听进去,可是按着她的话去做,也不是容易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现在当真对他没有什么感情,我嫁给他也不是因为喜欢他,我……” 说到此处,她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答应这场婚事的事自己,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又不肯好好过日子,怎么说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都很大。 容仪温声劝道:“所以说,你可以试着慢慢去接受他,我知道这不容易,因为在一开始,你对他的印象就没有那么好,最初的印象定下了后面是很难改的,可你们朝夕相处,你会更加了解他的为人,他待你好不好,也只有你能体会到。” “嗯……” “你自小就生活在长家,你的见识不比别人少,你的身份也很尊贵,配他大殿下绰绰有余,他虽身在皇家,可你也是不差的,在这方面上你比当初的我幸运很多,再加上你的性格也绝不会是这般消沉,毫无意志的人,既嫁给了他,又为何不能活出新的自己呢?” 长青眼波微漾,这样说,她心里却是开阔些了。 她看着容仪,说:“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从前的自己也并不是意志消沉的人,而今也不过是成了一个不大满意的婚,嫁了一个不知真面目的人,可自己依旧是自己,生活也是过给自己看的,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婚事不顺遂,便就此消沉下去,也不是自己的性格了。 到底,是要往前看,任何事都不能看死了。 听着两个姐姐聊这个话题,若是以前的长乐,一定会说,姐姐是长家的女儿,身份尊贵,从来都不需要低头,也不需要隐忍,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 可或许是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才会懂得在一份感情中,隐忍和低头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一向爱说的她,此刻很是沉默。 长青和容仪一时也没注意到她,长青看着容仪白玉般的皮肤科分明比自己还要小几个月,可眉宇之间便有了成熟少妇的模样,还有一丝慈爱柔媚在里面。 她想起来最初接触到她的时候,和现在简直是两个样子,那个时候的她,谨小慎微,哪怕已经成了大将军身边最得宠的人,也从来没有恃宠而骄,将自己看得多么不同,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清醒的人。 她问:“你最开始的时候,对大将军也不喜吧,可你和他现在却能这样恩爱,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瞬间把容仪的记忆都拉出来了,全都是那个时候,和他的回忆。 其实,也没有多久的时间,他们之间的进展实在太快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没过去多久。 容仪抿了抿唇,说:“从前我觉得,和一个人要在一起,必然在前期就要经历不少磨合,至少要先熟悉这个人的为人,再决定要不要同他在一起,要不要成婚,要不要给他生孩子,可我和将军之间,这许多步骤都省略了。” “你们都知道的,我和他最开始并没有那么美好,他的占有欲很强,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上我了,我是有了两个孩子之后才甘愿和他在一起的,起初的时候,我只把他当主子,没有把他当成枕边人看待过,那个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份低下,即便心里不愿,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觉得他怎么这样霸道,我的人生就这样被他给框住了,没有半点反悔的余地。” “或许是因为当时认命了吧,既然有了他的孩子,也注定不会再有自己的选择,便过好当下的日子就好了,当我抱着这样的态度去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慢慢的对他不仅仅只是抵触了,他对我的好,我更加能感受到了,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他当真对我好,当真爱护我,我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一丝杂念。” …… 第1415章 强求不来的是感情 说这些的容仪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是因为现在的日子过得顺遂,他疼爱自己,也同样疼爱两个孩子,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在感情上他没有亏待过自己,与这样的结果相比,那不堪的开始,仿佛也弱化了。 但若换一种后果呢?若当初自己当真妥协后,得到的却是他三心二意,一时的新鲜,等他新鲜感过后,便将自己抛去一边,不管不问,转头又是新欢,他也不会差自己给他生的孩子,像他那样的人,多少女人排着队想给他生孩子呢……若自己过的是这样的生活,现在也不可能无怨无悔。 她之所以能劝长青,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如今过的好,看待事物的心情也才会变得好,尽量往好了去劝去想,若她自己都过的不好,恐怕早就成了怨妇了,对生活,哪里还能有期待? 容仪接着说:“我其实还挺现实的吧,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认了命,却不想为之付出什么,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我只有自己和孩子了,我若是对他敞开心扉,义无反顾地朝他奔去,到最后他若是不管不爱了,受伤的还是我自己,这个想法挺自私的,在他全心全意爱我的时候,我却生出了这么多的心思,权衡利弊去对待一份感情,可当时我是真的输不起,我不能输了人还输了感情……那个时候,也真的是和他的信任少了,幸好,幸好我及时想过来了,没有再死钻牛角尖。” 才能成全这份感情。 她说:“我当时又不是真的恨他,也没有真的厌恶他,我只是害怕罢了,他那样强势蛮横,我怕我不从他,他会伤害我,伤害我的家人,那个时候,他对于我来说便是一切,他可以做到任何事,而我却没有反抗的力量,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其实最初我还不认识他的时候,我是喜欢他的,因为他在我的心里就是一个保卫孟国的英雄,是他带给了我们安宁,可却没想到会和他有这样的交集。” 既然不恨也没有厌恶,怎么就不能产生爱了呢?正如她前面所说,自己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捂都捂不热,那在他真心对待自己的时候,自己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这段感情从一开始便是他强她弱,这本身就是无法改变的,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心态。 听了这番话长青便又反思了自己,自己对孟衍也并不是恨,厌恶是有一点的,厌恶他带着目的接近自己,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不择手段也要娶到自己。 可凭良心来说,除了这两点以外,他没有什么不是,他一直都在费尽心思的讨好自己,尽可能的不亏待自己。 权利的纷争是多么恐怖的东西,有多少人为此流血流泪,他本就是为权力而生的人,对自己能这般已经是不错的了。 细细想来,他若当真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才娶的自己,倒也不必这般上心了,不可否认的是他看待自己的眼神中并不都是利用和无情。 长青深吸了口气,看着容仪,笑说:“你这么说我听得明白,虽然我在年龄上要比你大些,可是,在感情上我是初学者,你懂得会比我多得多,你今日说的这些话对我来说受益匪浅,至少……我也该从牛角尖出来了。” 说到心思豁然开朗后,气氛显然好转许多,两人脸上均挂着笑,这才看向从一开始到现在再未说过话的长乐,表情呆滞的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乐,怎么不说话了?” 长乐这才看向两人,良久才说:“我只是觉得,突然很羡慕你们,能被人热烈地爱着。” 谁都知道长乐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至于到底有多爱,这没人能知道,可看她现在的样子,大约也都明了,她的心里当真是对这段感情认真了的,且投入了心血在里面。 在感情上或许都要度过一段时间的迷茫期,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至少对于容仪和长青来说,都是已经有方向了的,可长乐却没有。 她说:“他若能在乎我一些,或许我就不会这么累了,多少给我点希望,我才知道我这样一头撞上去,究竟有没有回声。” 关于秦瀹,容仪不大好说什么,毕竟他对自己曾有过感情,如今还有没有不知道,可这样的过往,对于长乐来说,显然是不会令人愉快的。 容仪沉默了,长青自己感情上本就有问题没解决,如今看自己的妹妹深陷其中,自然不会高兴,也不会放置不管。 她说:“长乐,我非常支持你去追求心中所爱,可是却不支持你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一个不会回应你的人身上,你和他也这么长时间了,他都没能给你什么回应,他若明确说过不喜欢你,你在努力,看能不能有结果,可是他还是不喜欢,你便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你终究是个女孩儿,不要在一个人身上过多的消费自己的感情,等有一天将自己的感情挥霍干净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出现了一个爱你的人,你该怎样拿最饱满的感情去回应呢?” 长乐丧眉搭眼,有些沉闷,她说:“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对他是真的喜欢的,我又怕一直缠着他会让他厌烦,可不缠着他,我也会想念他,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让我这样喜欢,可感情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喜欢上便是喜欢上了……要我怎么克制呢?” 看她透露出来的执拗,长青突然觉得头疼,现在的她和之前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不都是在一份根本就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上一头撞死,撞的头晕眼花都还在寻求一份可能。 自己吃过这样的苦,也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以至于对现在的自己影响都挺大的,所以,她不愿看着长乐越陷越深,到最后还把自己给赔进去。 她说:“他若真值得你这样喜欢倒也罢了,可他若压根不喜欢你,你便趁早收心,感情的事,也不是你强求就能求来的。” 第1416章 有没有福气也不端是看家室出身的 在感情中,不敢出头的是懦夫,可若明知结果却一意孤行的,那叫莽夫。 有句话说,应当及时止损,保留热爱,顾全自己,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更多的应该是要爱自己。 一如长乐这样的情况,或许早就是没有可能的事了,却紧抓着不放,寻求一个结果,又哪里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呢? 这些道理,看旁人的时候自己能说的头头是道,分析的有理有据,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谁又能是清醒理智的呢? 长乐也不是个笨小孩儿,相反,她在看待感情的事上是很理智的,她偶尔劝说自己的姐姐,也是叫姐姐要多顾全自己,可到自己身上就忘了这句话了。 长乐勉强的笑了笑,她心里也清楚这样下去不是事,自己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不知闹出了多少笑话,别人看她是长家的女儿,又有一个嫁进皇室的姐姐,才不敢拿到台面上来笑话她,可一个女子,倒追着男人跑,谁又能往好了想呢? 她说:“我明白的,我也不会一直跟在他身后,找个机会,我会同他说清楚,如果……如果他当真不能接受我,就算了吧,感情的事必然要你情我愿,我也不能逼迫他。” 何时见过长乐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对一件事极其没有把握,显得这样沮丧无望。 对于这个将自己的妹妹的魂都勾走了男人,长青必然生不出好感,在她看来,自己的妹妹行为大胆,性格外向,一向是有什么便是什么,不会掩饰,是个干净开朗的姑娘,可如今为了他,将自己缩成了缩头乌龟,变得不那么明朗了,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这又是何苦? 可偏偏,也怪不了人家,不爱不是罪,且她也清楚,那个人没有给过妹妹一点点希望,也不曾引诱她…… 长青说:“你又不差,一定会寻到那个视你如珍宝的人,他也不差,只是或许你们俩没这个缘分。” 听到姐姐安慰自己,长乐笑了笑,又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说:“这话说得有些太早了,姐姐怎么就知道,他给我的回应是不好的呢?也许,他想通了,我才是他这辈子的良配,所以就认命了呢。” 瞧瞧这话说的,又心酸又好笑,长青笑着摇了摇头。 一天一晃就过去了,长青和殿下走的时候格外不舍,二夫人愣是亲自送到了门口,才折身回来,容仪看到她眼眶泛红,便知道她心里又怕是不好受了。 看二夫人这个样子,三夫人心里也堵着不舒服,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心里也发了愁。 自己的女儿也开始涉足男女情爱了,再养个两年,也要放出府嫁人去了,大概养女儿的都是这番心思吧,怕她嫁了人,又怕她不嫁人。 看二嫂如今嫁了女儿,三天两头的都在叹气心焦,唯恐女儿嫁出去了,没有自己在身边时时看着会受委屈过不好,自己这个女儿皮猴似的,向来不长什么心眼,在家里无拘无束惯了,也不知道将来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是不是个有福气的。 这三姐妹中,也只有容仪是最让人省心的了。 这女儿家,在家做姑娘时过得如何,那是次要的,因为她大部分人生都是去婆家过的,在自己家自己当然是心疼着的,可去了婆家,谁又知道会碰上怎样的公婆,怎样的丈夫呢? 容仪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虽不像两个姐妹过得那般顺心自在,可到底也是平平顺顺的长大了,遇到了大将军那样的人,如今都快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这日子过得快叫人羡慕红了眼。 可这两个孩子呢?在家虽顺遂无忧,安知成婚以后,会过怎样的日子? 有没有福气,也不端是看家室出身的。 明思慧自己没生养,但到底是女人,这样的感情多少是有些共鸣的,看二弟妹这般难过,作为大嫂,也要上前去宽慰两句,斟酌再三,只说:“长青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从小就没叫她受过什么苦,一向也都是最有主意的,这些兄弟姐妹中,也是最沉稳,最机敏的,且今日,看亲王殿下也不是不疼人,那双眼就没离开过咱们大姑娘,吃饭的时候也是紧着大姑娘,哪里有亲王的架子?有些东西是做戏都做不出来的。你呀,也别给自己平添烦忧,这小两口才刚过日子呢,往后真有什么不妥,咱们长家也不是吃素的,再且说了,那亲王殿下看着也不像不识抬举的人,我们长家肯把女儿嫁给他,他就应当好好待她。” 听着大嫂这硬气的话,二夫人哽咽的同时又满是感动,这样有底气且霸气的话,她何尝不想说?可是她到底是长青的生母,是大殿下的亲岳母,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也是万万不妥,可身为长嫂的明思慧,平日里最是娴静端庄的人,能将这番话说出来宽慰自己的心,也着实叫她感动不已。 明思慧暗叹一声,一转身便见容仪含笑看着自己,当下脸红了红,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晚上长青吃的有些撑,今日回门,像是久违了回了一趟娘家,好不容易吃了家里的饭菜,不留神就吃撑了。 是以,一上车她就没了动静,等再走一会,她掀开窗帘看了眼外面,而后又看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殿下,轻咳了一声,说:“我想下去走走。” 孟衍睁开眼,如墨般的黑眸看着她,许久没开口,说话时有些沙哑,他问:“怎么了?” 长青说:“方才在家的时候好像吃多了,想下去走走也好消食。” 吃多了积食,这样明晃晃的告诉自己新婚的夫君,也只有长青做得出来了,可她当真没有半点隐瞒,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说出来,也不怕被笑话,坦荡的不能再坦荡。 孟衍看着她,眼神逐渐温柔起来,他想起之前身边的那些女人,个个都娇媚柔弱的很,没有哪个会像她这样,直爽的叫人愈发喜欢。 …… 第1417章 卖惨的孟衍 她向来都不会掩饰自己,开心便是开心,生气便是生气,一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故作太平。 这样的她很真实,可同时也说明了,她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她若心中有自己,至少会有女儿家的羞涩和软糯,可她没有。 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了,自己新婚的小妻子,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最真性情的那一面,同时,她也不爱自己。 孟衍轻笑了一声,他知道,感情上的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便说:“嗯,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长青微微颔首,便没再看他,一转身就下了马车,刚站定,身旁就多了个人,她诧异的看过去,便见孟衍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旁,面含笑意对自己说:“我也吃多了,一起走回去吧。” 长青:“……好。” 孟衍挥了挥手,马车先走一步,只留了几个长随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华灯初上,街边的小贩也慢慢多了起来,橘黄的灯照应着街道,街边的店铺也都开了张。 个把月前,因为疫病肆虐,最繁华的街道也是一片荒凉。 如今一切都翻了新,慢慢步入正轨。 夜里正是忙碌的时候,行人也没大注意走在大街上的这一对俊男美女,两人亦是沉默的厉害,只是垂头往前走。 直到孟衍一点点攥住她的手,长青僵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抽回来,可却想到此人已经是自己的夫君了,好似没什么理由可以躲避这样的亲近。 她的顺从也极大的满足了孟衍的心,他笑笑,说:“突然觉得,以后饭后就出来走走,也是一件美事,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池的样子了。” 长青说:“民生恢复的还是很快的,可是这周围也有很多铺子没再开张,想必也是因疫病肆虐伤了根本。” 孟衍本想聊些花前月下,就着这良辰美景和她更近一些,可却没想到,她一张口,就把话题带歪了。 这个话题,也足够两人从这儿聊到家门口了。 他微微沉默,说:“京城到底是天子脚下,富庶之地,恢复起来也算是快的,可如今局势不稳,孟国也还未强盛,苦了下面这些人了。” “是啊,天子脚下,贫富之分,尚且如此严重,也不知这城墙之外的世界,偌大的孟国又是什么样子,殿下这些日子未参朝政,心里怕也是忧心着吧。” 旁的不说,孟衍作为大殿下,作为天家之子,他确实对得起百姓的朝拜和尊重。 孟衍扭头看了她一眼,说:“这段时间是我正常休息的时间,我的心思便放在这场婚礼和你身上,叫你失望了。” 长青被噎了一下,抿了抿唇,沉默了下来。 孟衍攥着她微凉的手,却不想这好好的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便想着话题,良久后说:“今天回去,我看岳母大人的样子,像是十分不放心,生怕我亏待了你,岳父和岳母当真是把你放在手心上疼的。” 他突然说起这个,长青还不知道是为何,以为是他不快了,只问:“我爹爹同你说了什么吗?” 孟衍一时没懂她这奇怪的关注点,但也顺着,说:“岳父并未说什么,只是询问了婚后的日子,我说这个只是因为我有些羡慕你,岳父和岳母对你的爱是完整的。” 生在皇家,便注定享受不到这样完整的爱。 长青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却不知该怎么去接这个话,往小了说,这到底是他们的家事,往大了说,这亦是国事,她怎好多嘴? 可显然,孟衍说出这话便是希望能获取她的怜悯之心,得到她的关心的,她不接这话,便会显得有些尴尬。 可这话题说都说出来了,不继续聊下去,岂不是白说了?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虽生在皇家,从小锦衣玉食,受万民朝拜,可同时,我也是一个孤独的人,这样的孤独,从我的父亲登基为王,从我的母亲从一个普通的母亲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以后,我就再也未感受过家的温暖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稍微有些红,虽然这话是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的,可是,也不尽然是夸张,帝王家从来都无情,他说这话也不算是哄骗她了。 他又说:“我身边的人都在教我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政者,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平淡、无味、寡趣,没有一点温度,身边也从来没有知冷暖的人,幸好……” 话到此处,一个圆圆的球,忽然滚到长青脚下,长青松开了他的手,俯身将球捡了起来,再一抬头,便见一个稚嫩可爱的小男孩睁着双大眼看着她,指了指她手里的球,道:“姐姐……我的。” 孟衍微微蹙眉,长青笑着把球还给了他,他抱着球便跑远了。 长青直起身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打断了孟衍的话,她忙说:“殿下方才说什么?” 孟衍:“……没,看那球滚过来,想让你当心些。” 他这么说,长青便信了,是以,也没注意到他红了的耳根。 生平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卖惨求同情,还惨遭忽视,这样的事对于孟衍来说,做得了一次,做不了第二次。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直到回了王府,两人都没在说什么。 只是今夜的殿下,似乎有些格外疯狂,不像之前的他还算温柔克制,长青简直无所适从。 一切结束后,长青险些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背对着孟衍,不想说话,也不想问他突然这般凶狠是为了什么,她只觉得身上好痛,哪里都好痛。 孟衍一时没察觉到她生了气,心情原本憋屈的他此刻得到了释放,也松快了很多,满足的从背后搂着她,极不舒服的搂抱让长青有些心烦气闷,可她又没力气去推他,就这么别扭的睡了一夜。 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孟衍在耳边说了一句:“是不是只要有了孩子,你的心里才会有我?” “……” “阿青,早些给我生个孩子吧。” …… 第1418章 还想拖到七老八十去? 自从长青回门那一日,和容仪两人对长乐一通思想教育,连着过去三天了,容仪没看到长乐人。 刚开始容仪还没察觉出不对劲来,那妮子喜欢到处跑着玩儿,有时不在家也是正常的。 可接连三日她都不曾来找过自己,容仪才慢慢察觉了不对劲来。 问了下面的人,被安排过来照顾她的丝琴说:“听说三小姐今日不在府中,出去了。” “那前两日呢?” “好像也不在,可能和往常一样,在外面玩吧。” 这怎么能一样?往常,那要往前数好些日子才叫往常,前些日子她不是在家待着便是跑到自己这儿来,可没这么一声不响的就跑了出去没有消息。 又想起上一次和长青一起对她说的那些话,只怕她是心里想不过去,才消失了这两日吧?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并非是想不过去,而是她听进去了当日她们二人对她说的话,所以……她去找秦瀹,想把这事说清楚了? 事实证明,容仪猜对了,可是她却没有猜到,接连三日,长乐都无功而返,这几日,她几乎都没有见到秦瀹的人,长乐心里清楚,秦瀹是有正经事儿做的,自然不会闲到自己一碰就能碰到。 她心里清楚,就是自己大摇大摆找上门去,让秦夫人知道了,也定会热情的款待自己,可是,长乐不愿这么做。 秦夫人很喜欢自己,她一直都想撮合自己和秦瀹,可长乐却不想以此作为要挟,让秦瀹妥协。 若两人当真可以产生感情,就不应当被外物所侵扰,一旦有了两边家族的介入,两人或许能成事,可这份感情就变了质,这也不是长乐所要的。 长乐的想法单纯,可有的人就不这么想了,秦夫人一直担忧秦瀹的婚事。 秦家就两个孩子,一个已经在婚姻上吃了大亏,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嫁女儿如此,那对儿子的婚事就更加慎重了,京城的名门闺秀,秦夫人看了又看,有一些或许适合来秦家做秦家的媳妇,可有秦黛珑的事在前,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愿嫁到秦家来,不愿有这样的小姑子,有一些倒是不计较这些,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可那些秦夫人又瞧不上,再加上秦瀹原本就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怕与他说多了,他多生反感。 长乐在秦夫人心中,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万不得已的选择,原因无非有两个,一个便是因为她出生名门,虽与传统意义上的大家闺秀不同,可她的名誉在京城中也是备受赞誉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容仪和长家的这一层关系了。 秦夫人如何能想到,在自己家为奴为婢那么多年的人,摇身一变,成了长家流落在外的姑娘。 那傅家一家子,因为傅容仪的存在,在这京城中这也成了数一数二的富户。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傅家此一遭,算是彻底抬起头来了。 不,应该说,是她傅容仪,摇身一变,麻雀变凤凰了。 而他秦家之前与傅家之间又有那么多纠葛,若是早知道会如此……呵,哪里有那么多早知道、如果?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如今反悔也来不及,只可恨那时鬼迷了心窍! 谁能料到在自己家为奴为婢十几年的人家,能一朝翻身把主做? 若早知道傅容仪是长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她便是再疼女儿,也不会拿她做利用,去做那些事! 如今,生生的耽误了儿子的婚事,若秦瀹当真因此得不到一个好的姻缘,秦夫人自觉便是一头碰死,也无颜面对秦家列祖列宗了…… 娶妻娶贤,娶妻不贤毁三代,若真是如此,她就成了秦家的罪人了! 秦夫人独自在书房中,看着自己临摹出来的字帖发呆,连秦国公进来了她都没发觉,只等秦国公站在她身边,看了眼她的字,笑说了句:“心静不下来,这字也看着没有灵魂,你这是又被什么缠住了思绪,静不下心来了?” 秦夫人手一顿,扭头看着丈夫,眼睛有许久不动的干涩,她转动了眼珠子,立马涩的冒出了眼泪。 秦夫人闭了闭眼,双肩瞬间塌了下来,她说:“还能是为什么事?如今,也就只有孩子的事叫我心焦了。” 若说在京城中,最让人不省心的是哪家的孩子,大约都会想到秦家吧,以前提起秦家,旁人都羡慕秦国公和秦夫人神仙眷侣般的感情,也叹他们儿女双全,一生值得。 可或许是以前的他们太叫人羡慕了,当秦黛珑出了那些事之后,这样的反差直叫人惋惜。 外面的人尚且这样说,对于秦国公夫妇来说,这样的感触更深,可作为孩子的父母,他们除了心疼教育,也别无二法。 显然,秦夫人又一次说起孩子们的事时,秦国公反应已经平常了,他轻叹了一声,说:“是珑儿,还是瀹儿?” 秦夫人说:“珑儿如今我是不敢说了,之前给她找的那些她不乐意去看,后来她哥哥也说不急在这一时,只叫她调整好了心态再谈以后,说我关心则乱太过心急,会伤了她的心,我便消停了好些日子,没再拿这些事去烦她了,如今,是为了瀹儿的事……” 比起女儿,作为父亲的秦国公是更了解儿子的,听秦夫人这般无奈的语气一说,他心里便了然,直说道:“他的心思,不在这些上面。” “顺应自然,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这岂是他想或不想的事?他和姜舜骁差不了多少,如今他表哥都有好几个孩子了,他去孑然一生,我给他安排的那些他个个瞧不上眼,好,那些通房他瞧不上,我便叫他明媒正娶,这总行吧?可偏偏他也不着急,怎的?还想拖到七老八十去?出去打听打听,哪个世家子弟到了他这般年纪,还是这么让当母亲的不放心的?” 秦夫人显然是气急了,说这话时,心里愈发不痛快,说完以后直喘着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 第1419章 口角 相比起秦夫人的急迫和心焦,秦国公显然淡然很多。 他拉住妻子的手,安抚的将她拉进怀中,只安慰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的两个孩子都是有福气的,珑儿虽经历了些苦难,可今后也是苦尽甘来,上天不会亏待她的。瀹儿打小就叫人省心,他此时不想,定然有别地想法,你也无需太过心急,等缘分到了,一切便都可化解。” 这话说的好听,可却一点也没叫秦夫人的心里舒服,她幽怨的说道:“这又是哪个神棍教你搪塞我的话?说得轻巧,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知道心疼,你从来都不知道着急儿女们的事,你不急,我这个当娘的急。” 秦国公轻叹一声,说:“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只是与你的想法不同罢了,你每日着急上火,为珑儿将一切都安排好,她可领你情了?你想为瀹儿挑一名门闺秀,他可又愿意要了?你心里也清楚,你所做的这些他们压根就不想要,可你偏偏又硬塞在他们手上,让他们握住,他们如今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像是小时候那样,你瞪个眼,凶两句就能听你的了,所以,你只是干着急,却没有解决到问题的根本上,这样又是何必呢?” 见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否定了自己做的所有,自己这一片慈母之心,被他这么一说,倒成了不值得,秦夫人站直了身子,看着他,心里闷了口凉气,她说:“你觉得我做的不好,是逼到他们了,那你这个做父亲的倒是拿出点儿行动来呀?他们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以为我愿意这样逼他们啊?我作为母亲,我难道不心疼吗,女儿女儿没教好,儿子儿子没顾好,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觉得是你如今太过偏激了吗?珑儿这才刚安稳下来多久,你便急着要为她另择良配,她心里怎么会好受?瀹儿一直以来都未谈起这件事,他也立过志,要先立业后成家,明明以前你也是很支持的,可怎么才过了没多久你便急吼吼的要替他张罗亲事了呢?你究竟是为他们着急,还是心里有愧想补偿啊?”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进了平淡无波的水面上,一时间炸起了千层浪,可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又归于平静,秦夫人的心情便由如此一般。 她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是被戳中了心里最薄弱的那一块地方一般。 她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豆大的眼泪先从眼眶滚落下来。 看妻如此,秦国公心里哪儿能好受?他说那话并不是存心想让妻子心里难受的,可这些日子,她折腾的这些,着实是没用,还叫人心里难受,他是一时忍不住,将事实点破了。 他将妻子拉入怀中,安抚道:“儿孙琐事本就不可能一帆风顺,你我的人生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遂,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万般劫难才得到今日的,如今才是他们人生中短短的一部分,又怎可知未来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他们走上什么样的路,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我们做父母的只有引导和支持,这路是好是坏只有他们自己走过了才知道,他们不愿的事,你便是拿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他们也是不愿的,何苦为难了他们,又为难了自己呢?” “……” “便说瀹儿,他是一心立志要报效国家,做好正事,如今他仕途坦荡,前途一片光明,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确实无心这些家事,即便是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也分不出心神来去想这些,你念叨的多了,反而叫他心理压力更大,从而厌烦,这是你想要的吗?” 秦夫人被他连番的话问的直扭头,她哭出了声,说:“你说的这些在我看来,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是他们用来搪塞我的借口,他如今的年纪,我去说这些万万不算早,可是他不愿听我的……” 自己说到这个份上了,妻子还是有些固执,秦国公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看着妻子,说:“为何就听不进旁人的话呢?你非要往这上面想,闹得自己不痛快,也叫他人不痛快,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我也想问你一句……” 他看着秦夫人,有些不太能忍心。 片刻的沉默过后,他问:“你既对瀹儿的事这样伤心,当初他那样向你求娶容仪的时候,只要容仪为妾,他便一切听你的时候,你又为何迟迟不松口?你明知那个时候一切都来的及,他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可那个时候是你不愿啊!” 便是这么一番话,直接戳中了秦夫人的痛点,正如秦国公所说,在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来得及的,秦瀹向来听话,一直以来不提什么要求,唯一一次提过的要求,便是希望能让容仪做他身边的人,可仅仅只是这样的要求,他的父母都没能应允。 秦夫人张了张嘴,失声了半晌,才说:“我那是为他好,你明知道的,我有两个孩子,我要充分的为两个孩子考量,傅容仪……当时不过是一个下人之子!” “是,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也明知道,这只是他唯一的请求,你便是答应他了也无可厚非,可你为何不答应呢?” “我……” “你当时不答应他,他便一直没有死心,可你却偏偏要把容仪陪嫁出去,你明知道陪嫁意味着什么。” 秦夫人有些崩溃了,她大声说道:“是,我就是从没想过要将容仪给他,他不明白,你也不明白吗?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傅容仪是什么样的容貌,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若当真把她允给了瀹儿,那瀹儿将来议亲怕不会比现在更顺利!” 一个青梅竹马,面容倾城的妾室摆在身边,怕是哪家姑娘都不敢屈尊,做这正室吧。 秦夫人没想过自己的丈夫会因为此事来怪自己,当下也有些懵,可却不妨碍她说…… “你现在怪我,可那个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拦一拦呢?” …… 第1420章 更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秦夫人是当真崩溃了,这些日子她的内心一直煎熬着,她知道许多事阴差阳错做错了的,不是不后悔,可如今说后悔有什么用?后悔能将这一切改变吗? 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在自己的丈夫心里,一直也是怪自己的。 她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将站不住,秦国公亦面露痛苦,他声音沙哑,说:“我也有错,我们俩为父为母,子女没有管教好,我们俩没有谁能脱得开关系,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无力去改变,就不要逼着自己了,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不好受,我又何尝好受?好好的一个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怪得了谁?只能说是命运弄人罢了……” “可我的瀹儿……他一向让人省心呐。” “我知道你心疼孩子,我并不是说你以前的决定是错误的,站在你的角度上想,你这样做没有错,容仪那孩子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她在的地方足以把任何人的风头都压下去,可容貌是天生的,她也并未因此恃宠而骄,她一向老实本分,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罢了,这些都放下吧,当初我若拦住你,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总归她和咱们瀹儿是没有缘分了,儿女的姻缘都是月老一早牵好的红线,只能说他们从来就没有这缘分,怪不得你我。” 他及时宽慰的话,叫秦夫人心里好受了一些,情绪渐渐平稳,秦夫人拿手帕擦掉脸上的泪花,她红着眼看着国公爷,说:“那当真就不管了吗?” “没说不管,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再等等吧,我们的孩子又不是福薄的人,等缘分到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显然,秦国公这番话是打动不了秦夫人的,若秦夫人能听这些话,当初也不会独自做了那决定,不仅把傅容仪划入陪嫁名单,还给了她那瓶折颜膏。 哪怕到现在,她也依然坚持,当初确没有要害容仪的心,那个时候,她们都是孩子,在她跟前一起长大的,她心里还是疼的,可是,这不代表着她没有一点防范的心,容仪的容貌实在太过扎眼了,若为陪嫁,也只是为了她能在自己女儿身边周到的伺候,必要时,也可以为女儿所用,可却不能让她盖住了自己女儿的风头。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又想利用容仪,又想毁了她,她只是一个更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罢了,她真做不到一视同仁。 如今,她也为自己当初的私心付出了代价,却没想到得到报应的是自己的两个孩子,秦夫人心如刀割,她不怕天打雷劈,这辈子为了孩子,她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敢用,她不怕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可她却怕自己的孩子受到报应,她做错了什么让她来受好了,她的一双儿女都是那么优秀啊…… 秦瀹来到书房时,便见父母做在一处,神色戚戚,皆沉默相对。 看到他来了之后,秦夫人猜到他们父子俩可能是有什么事要说,很快就收拾好脸上的情绪,起身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她是望子成才的,虽在感情上的事她确然处理的不妥当,可她从未想挡住儿子的成才之路,哪怕此刻心里多么难受,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毁了儿子的仕途。 虽然出来了,她却没有离开,外面天气很好,她便去了走廊尽头的亭子里坐下,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景物。 秦夫人是个念旧的人,府里的光景几十年如一日,不曾发生过改变,若说有,也不过是换了几棵树移植在院里,可大部分地方都和原来一模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看着这些熟悉的光景,便很难不想到那些往事,正如方才她和国公爷在屋里提到孩子还小的时候,此刻,脑海里都是那个时候孩子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样子,整日活得开心自在,没什么愁苦。 那个时候,没有利益纷争,只有孩子们的童趣,看着他们在一块儿玩,便觉得整个院子都有了生命,朝气蓬勃。 如今,物是人非,这里的光景没有改变,可曾在这里玩闹的孩子一个个都变了模样,最可笑的是,当初地位最低微的那一个孩子,如今过的比她两个孩子都要风光体面。 心里顿时酸涩不已,秦夫人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温婉大度的人,外面的人之所以传她温婉大度,也不过是因为这么多年,国公爷从未往府里领过通房妾室,给她填过堵。 回忆至此,便见秦瀹朝这边走来,他显然是在想事情,目光并未向前看,只盯着脚前方的那一块地方,有些出神地想着什么。 直到他走近亭子,才发觉这里有人,抬头一看是母亲。 在看到母亲的那一瞬间,秦瀹的心情竟是复杂的,他大约猜想到母亲坐在这里不会是单纯的看风景,想来就是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可这些日子她同自己说的话也无非就是那些,都是自个儿不愿听的,又不能总是把她堵回去。 看出儿子眼里的无奈情绪,秦夫人心里也是苦的,他也不愿逼迫儿女,叫儿女一看到自己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作为母亲他心里不可能不急,只是在如何着急,她都知道该再换一种方式去解决问题了。 她笑着招了招手,示意秦瀹坐下,待他坐下以后,看了眼身后的婆婆,那婆婆立马吩咐下面的丫鬟去准备茶水糕点来。 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秦夫人心疼的问:“这些日子忙坏了吧,我看你又瘦了不少。” 秦瀹说:“都是朝堂上的一些事,这段时日不大太平,边关也不安宁,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忙起来顾不上许多,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秦夫人叹了一声:“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也不会多问,可你是我儿子,如今你长大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都管着你,你也会心烦,可以瞧着你瘦了,我又觉着亏待了你。” …… 第1421章 碍不着您的眼 天底下的母亲大抵都是这样,最深的爱是成全,最残忍的爱便是放手。 儿女长大以后,总要过自己的人生,这便是做母亲的第一次放开自己孩子的手,让他去独当一面。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放手?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在怀里每天哄着哄着,盼着长大的孩子,看着他慢慢的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能走会跳,再到如今学富五车,能独当一面,看着自己的孩子越发的优秀,成了有才之人,心里无疑是骄傲的,一片慈母之心,怎能说放手就放手? 他胖了瘦了,都成了母亲心中的牵挂。 明知道孩子们都大了,自己不可能一把手抓住,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长大有了自己的思想,便不会什么事都按照父母说的来,这是为人父母乐意看到的,看到他们独立自强,越发的像一个成熟的人。 可即便如此,一颗爱唠叨的心也从未停歇。 如此,便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怕过多的爱让孩子喘不过气来,也怕过多的放手会让孩子失去父母的保护,只学会了独立,却不懂好好爱自己。 秦夫人如今便是这两个极端,可她只学会了一面的极端,极端的去用自己的方式爱孩子,明知道自己想做的都是孩子不愿的,却还是发了狠的想去完成,可另一方面,看着孩子们排斥又无奈的神情时,她也会感到受伤和退缩,这便使得她面对孩子的时候越发的小心翼翼。 秦夫人说:“你如今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能抱着娘的膝盖,呵呵的笑上一整天的皮孩子了,这么一想,只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回头看时,你好像还是一个孩子,可你分明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一个大人了。” 感叹时光飞逝,是任何一个年龄段都会有的,越是长大,越是会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小时候盼着长大,觉得长大以后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受到约束,可长大以后却越发怀念小时候,哪怕被约束着,却也是真的无忧无虑,是这漫长的人生中,最自在的一个时段。 秦瀹说:“娘说的是,我如今偶尔做梦,也都是梦着小时候的事,那个时候当真是没有烦恼,有爹和娘的庇护,我和妹妹都生活的很好,而今长大了,各有各的烦恼,竟也不知,时光催促着人长大,究竟是一种成全,还是一种残忍。” 其实他最多梦到的还是那个时候,他和妹妹都尚未长大,身边也还有容仪的时候,他情窦初开的有些早,喜欢上容仪的时候,还是对感情最懵懂无知的时候,他只知道,长大以后,他要像父亲和母亲那样,与容仪也要过成那般。 可是,成长实在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物是人非,他最初的愿望是不能实现了。 秦夫人有心和他谈起那个禁忌的名字,她看着院中的景色,说:“是啊,你们长得太快了……你还记得这儿吗?在你们还小的时候,你们三个经常在这儿玩儿,有一次,你们拉着手转圈,三个人都用了力气,却没把对方拉住,容仪被你们甩了出去,硬是磕在了台阶上,膝盖都磕破了。” 说到此处,她看着儿子愣了一瞬的神情,接着说:“当时,容仪没哭,你却在旁边扯着嗓子哭了大半天,怎么哄都哄不好。” 这样一说起,到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那都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母亲刻意提出来,还将容仪都拿了出来,是想说什么呢? 他说:“当时是我没拉住她,和妹妹们玩却不知道照顾她们,把她弄伤了,我心里很是愧疚。” 他只说是愧疚,不再提其他。 秦夫人看了他一眼,而后一笑,说:“你从小便有担当……尤其是对容仪,比对你亲妹妹都上心。” 果然,还是要说她。 秦瀹微微蹙眉,声音有些冷了,他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提她怪没意思。” “怎么没意思?你们小时候有趣的事多着呢,怎么不能提了?” 秦瀹:“……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模样了,何必再提那些过去?” “是不愿提,还是不敢提?” 秦夫人没打算就这么把话题越过去,此刻有那么一点执拗了,她说:“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容仪而已,你的反应何必这么大?我如今又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你还不放心吗?” 说这个话的时候,秦夫人心里是有些讽刺的,以前自己作为主子,她傅容仪虽不是奴籍,可终究做的是低人一等的活儿,也不值当被人看在眼里,那个时候自己对她便是心慈手软了,而今,她一跃枝头成了长家小姐,自己对她就更没机会做什么了。 秦瀹面色微冷,他说:“没什么好聊的,她如今已做人妇,也做了母亲,和我从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关系,将来也不会有,聊她作甚?” 不再聊她不仅仅是想和过去告别,也是为了保护她,女孩子的名节有多重要,她的名字若是经常与自己放在一起,被外人说道,对她而言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看儿子态度这样强硬,秦夫人有些伤心,她扯了扯嘴角,说:“你如今和我聊天就这么不耐烦了吗?而今是你我母子二人在此处作闲聊罢了,你拿话这样赌你的母亲,可想过会伤她的心?” 秦瀹喉头一梗,他微微闭眼,说:“我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母亲究竟要做什么,好端端的您提她又是为了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招惹过我!你若是还为了这件事动肝火的话,我再与您解释一遍,从来,从来都是您的儿子肖想她,可您儿子没这么大本事,没能把她留在身边,没能碍您的眼,她如今再与儿子没有半点瓜葛,如母亲的愿,她纠缠不到儿子了,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我实在不想再去打扰她,也不希望您再去打扰她……” …… 第1422章 娘都是为了你好 秦瀹一口气将所有的话都说完,可心里却没有如释重负般的感觉,他知道母亲从未放下过容仪,哪怕她早已与秦家没有瓜葛,母亲也从来不愿意正视容仪的好,正视自己曾经做错的那些事。 许多话,他掏心掏肺的说过,且不止一次,可没有哪一次母亲是听进心里去了,也没有哪一次能消除母亲对容仪的偏见。 现在,容仪终于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人了,秦瀹安心些了,可有时看着母亲的态度,他还是会难过心焦。 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呢? 秦瀹再说:“她从来都是个好姑娘,你明明也知道,她从小也算是在您膝下长大的,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明明说过,您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待的,可为何现在对她会是这个样子?她做错了什么值得您记恨如此?若只是因为儿子喜欢她,您便觉得她引诱了儿子,那您不觉得她太冤了吗?喜欢她的人是我,她从来没有给过我半点回应,也向来对我避之不及,我当时只以为她是胆小羞怯,以为她是年龄小,不懂感情,是我太过急切了吓到她了,可如今看来,她确然是个清醒的,她比谁都清醒,所以她才会清楚地知道,她永远都不能回应我的感情,一旦回应,您心里给她安的那些罪名就会成真……” “她真的太无辜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偏偏却成了什么错都成了她的。” 秦瀹一股脑的将话都倒了出来,秦夫人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等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才艰难地看着他,对上他的眼睛时,竟有些心虚的不能与他对视。 “你说完了,该我说两句了,既然今日你将这些话都说给了我听,我也就不瞒你,我为何会那样讨厌她。” 秦瀹一僵,眼神微殇,听她说道:“你说的不错,她实在没有哪里值得我讨厌,若她一直那样小,不会对我的一双儿女造成威胁,我或许会像以前一样,一直喜欢她。” 秦瀹嗤笑一声:“那个时候,她只是总管的女儿,如何能对我和黛珑造成威胁?” 秦夫人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她说:“你喜欢她,看她哪里都是好的!可你可曾知道,以前我带你妹妹出去参加茶话会,被人注意到的不是你妹妹,是她!她一个下人之女,风光远远盖过了你妹妹,这像话吗?!” 看着母亲这般不讲理,秦瀹深感无力。 “容貌天生,也值得您去恨她?” 秦夫人深吸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可我更清楚,只要她挡在你妹妹面前,你妹妹就永远黯淡无光!还有你!” “我什么?” 秦夫人眼里渗出了泪,她一鼓作气,说:“若当初我真应允了你,答应把她给你做妾,你以为将来你议亲,别家好姑娘不会视她作威胁吗?” “……” “她实在太出众了,性子上也挑不出错来,连我都喜欢她喜欢了那么多年,凭心而论,她没什么错,可她的存在,便是错!” 这样的歪理听得叫人发笑,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一个人太好了,也是一种错。 秦瀹突然觉得悲凉,有些无力的说:“您不乐意,您当初就跟我说啊!何苦要让她陪嫁?她当初一直敬重您,可您对她做的那些……您不觉得亏心吗?” 看着儿子失望的眼神,秦夫人心里也不好受,她闭了闭眼,说:“亏不亏心都不重要了,这些年,该得的报应我已经尝到了,瀹儿,如果重来一次,娘还是会这么做,你觉得娘对她残忍,但娘全都是为了你们,我只要你们好,我做些孽也不当事了。” 秦瀹嚯得一下站了起来,别过眼去,母亲的这一番话叫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回应,她的一切动机都是为了他们兄妹二人,他又有何颜面去怪母亲呢? 只说:“娘既然这样说,儿子也无话可说,好在娘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成功,反倒成就了她的姻缘,她被母亲这般算计,也不算亏了。” “你!” 秦瀹不咸不淡的话却叫秦夫人瞬间堵住了气,却无可反驳,是,是她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好啊,我的好儿子果然知道如何去伤他老子娘的心……” 秦瀹:“娘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儿子已经知道了,儿子还有要务在身,就先退下了。”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秦夫人及时叫住了他,秦瀹一顿,便听她说:“该说的,我都与你说清楚了,你不堪有我这样的母亲,可你别忘了,我再如何不堪,也是你的亲娘,我什么时候会害你?” “……” “往后,我也只想把你和珑儿顾好,你就算恨娘,也别耽误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娘……都是为了你好。” 这样的好,太沉重了,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 秦瀹心都在往下沉,以爱为名将他捆绑,让他无可辩驳,也无法发泄自己的情绪,他都有些怕了,怕这种爱的绑架。 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疲倦了,他说:“娘又看上了哪家姑娘?” 他虽主动问了,秦夫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心情愈发沉重,她说:“我看中哪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喜欢,这一次,娘真的不逼你了。” 如今能得到这个答案,秦瀹一点也不为此欢呼雀跃,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想要的早就不属于他了。 走之前,他淡淡的说了一句:“随您安排。” 都不重要了…… 如果不是她,那是谁都不重要了。 和谁都会是将就,正如母亲所说,她终究是自己的亲娘,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总不会害自己,那么一切都交给她吧,她去选,才会选中满意的,这样,以后的日子才算得上去平淡。 可是,秦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将这个选择权交给了母亲手里,她竟然会把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带回家来…… 那日过后,秦瀹接连忙了三日,好不容易闲暇了,在家休息一天,母亲那边的人来话说,传他去说说话。 …… 第1423章 几多恰好 长乐也没有想到,这些天的蹲守都没有什么效果,她给自己放了天假,打算去购置点胭脂回去,就在一家水粉铺子碰到了秦黛珑。 她是不认得秦黛珑的,秦黛珑也不认得她,可她看面相,便觉得秦黛珑有几分秦瀹的影子,于是就多看了几眼,而后,便见一位贵妇从楼上下来,走到秦黛珑身边问她什么话。 秦黛珑她不认得,可秦夫人她还是知道的,当下就有些愣住了,偶遇秦家人,是去打声招呼,还是装看不见转身离开呢? 她还在想,秦夫人就看到她了。 长家人没有哪个不出彩的,往人群一站就是焦点。 长乐亦是如此,她年纪虽小,可容貌出众,再加上她性格本就大方开朗,更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也是许久没碰到她人了,秦夫人当下也是一愣,走到她面前,有些惊喜的问说:“真是巧了,你今日也来看胭脂?” 秦夫人的亲昵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从长乐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被她如火般的热情打动了,今日虽不在自己预谋之中,可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长乐说:“竟这样巧,我来帮我姐姐看看胭脂,就碰上您了。” 姐姐?哪个姐姐? 秦夫人脸色微僵,但也很快恢复如常,她温柔的说:“这家胭脂做的不错,我和我女儿最爱的便是这家的胭脂,你手里的水云间是最新出的吧,眼光真不错。” 说完,她将黛珑拉在手上,笑说:“你们还没见过,这就是我的女儿,名黛珑,比你大不了几岁。” 秦黛珑已经好久不曾结识外人了,还是有些僵硬,拉进了母亲的衣袖,问:“这位是?” 秦夫人笑着说:“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长乐姑娘。” 介绍完以后,两个姑娘的脸色都不对味了起来。 长乐是喜欢秦瀹不错,可却不代表也同样喜欢黛珑,尤其是了解她和自己姐姐之间的恩怨之深,对她更难生出好感了。 秦黛珑脸色不对,是因为她姓“长”,同样也是长家的姑娘。 容仪认亲回了长家这么大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心里复杂难堪,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滋味,若是以前的自己,一定是祝福她的,毕竟,她也希望看到自己身边的小姐妹越来越好,毕竟那个时候,容仪也确实过的不好,可现在,谁过的好谁过的坏,早已变化无常。 她在一步步变坏,而她却越来越好。 一种名叫嫉妒羡慕的情绪侵袭了她的心,叫她又唾弃自己这样阴暗的心,又无法从中抽出身来。 如今再见长家人,心里很是复杂。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喜欢她的哥哥。 女孩之间的心思风波暗涌,秦夫人想不了那么多,当初对容仪所做的已经是失策,虽然长乐是长家人,这一点很尴尬,可抛开这一点不说,她的家世绝对是不输京城中任何一家的,若能与长家结亲,对秦家,对她儿子都好。 秦夫人温柔起来,没有谁能拒绝,当初的容仪便是被这样的温柔假象所迷失了心智,如今,本就对秦家有向往的心的长乐更是架不住秦夫人这样的攻势。 秦夫人替她买下了好几盒胭脂,花了不少银钱,长乐本不愿,可架不住秦夫人的热情,后来又被她邀着一同去了秦家,大约是觉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整个过程中长乐都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大概是不清楚,就这么跟着去了。 一路无言,只有秦夫人偶尔笑着问两句话,长乐规矩的回。 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规矩,在自家人面前,早就疯起来了,莫名有些拘谨。 长乐低眉顺眼,更叫秦夫人看着喜欢,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姑娘虽是豪门千金的命,却没有一身娇气的病,说话直爽大方,不会叫人反感。 再一想自己的儿子,整日闷不开口,若是身边有长乐这样的姑娘陪着,想来也是欢乐在多。 她便说:“今日也是赶巧了,瀹儿在家休沐,你们年轻人更有话聊。” 长乐怔了一下,虽然她会去秦家,可却没想到正碰上了他的休沐日,他一向事业心重,平日里都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如今还真是赶巧了。 不过……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故意去他家缠着他啊? 突然间,那股喜悦的心情又变得忐忑了,她本潇洒,就算在感情上也是难得的怯懦,如今为了他也算是万般滋味缠绕心间了。 这样下去怎么是办法? 前些日子两个姐姐的教诲还在耳边回响,她自己也颇有些唾弃自己这般无能,面对感情这般缩头缩尾,一点也不像他。 可已经上了人家的马车,现在怯懦也来不及了,再说,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找他谈一谈吗? …… 马车停下,她跟着秦夫人进了秦府,这里,是她第一次来。 秦夫人带着她去了自己院子,没坐多久就让人把秦瀹叫来了,两人碰面时,长乐明显从秦瀹眼中看到了错愕,那一瞬间,她竟然想笑,想上去打声招呼,大方的说:躲了这么久,总算被我逮到了吧! 错愕也只是那一瞬的情绪,秦瀹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坐在母亲下首,看着对面的长乐微微颔首。 秦夫人左看右看,心中满意,今日这一遭很突然,她自己都觉得是月老在给机会,让她把心中满意的儿媳带回来。 她说:“你们也认识了,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长乐只是笑,秦瀹说:“你……” 长乐知道,他是想问你怎么会来,可这话问不好就是尴尬,她便主动说:“今儿买胭脂,恰好碰上夫人,夫人给买了不少胭脂,我都不好意思了。” 秦夫人打趣:“说的好像我故意拿胭脂把你拐回来一样。” 而后又对秦瀹说:“你妹妹胭脂都用太久了,想带她去买些新的,这不恰好碰上了,想着你们也认识,就带回来,你平日里也忙,便是有朋友怕都没机会好好在一起培养感情罢!正好今日你也休息,带着长姑娘好好玩吧。” …… 第1424章 好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在坚持这件事上,秦瀹唯一佩服过的人就是母亲。 离上次聊天不过才过了三日,她便这么快带回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竟还是…… 一个他连应付都不行的人。 他说:“女儿家和我在一处怎么玩的自在,黛珑呢?” 秦夫人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妹妹还有事要做,这会正忙着,让你作陪,你还不愿意了?” 话术是一门学问,母亲都这样说了,自己再倔强,那就真的不好看了。 他站了起来,看着长乐,有些无奈,说:“只怕传出去对长姑娘名声不好。” 长乐都想好了,不管今天秦瀹说多么气人的话,她都不会败下阵来,总要给她个机会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吧? 反正,有秦夫人在面前,她沉默就好了,秦夫人总不会看他把话堵死,不然把自己带回来也就没了意义。 “你这孩子,这么年轻怎么就生了这么古板的思想?是我请长姑娘到府中来玩的,碍着旁人什么事了?” 只恨不能说:人姑娘都不急,你到底怕什么? 事实证明,秦瀹拗不过母亲,他带着长乐去了后院,远离了母亲的视线,长乐显然放开了些,不那么拘束了,走起路来也飒飒带风。 看她像是被放出笼的小鸭子一样,秦瀹还觉得有些好笑,他说:“我母亲……很好客。” 长乐还是忍不住想逗嘴,说:“夫人便是不好客,我也想过来找你。” 秦瀹微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长乐不专心走路,扭头看着他说:“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很多话都想同你说,可你怎么这么忙,忙到好几次我想装作偶遇都没机会。” 哪怕相处这么长时间了,秦瀹依旧不大适应长乐这般的性子,没见过哪个姑娘像她一样,大胆外放,一点也不收着,她是大家闺秀,可却一点也不小家碧玉,性格独特,让人一看就难错开眼。 说真的,这样的性格,其实也挺好。 她的喜欢溢于言表,从来都不收藏,这让秦瀹这么大的大老爷们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只好板着面目,一派正经的说:“你有什么话想说?” 长乐:“你想知道吗?” 秦瀹:“……不是你要说吗?” 好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长乐默默无语一番,才说:“你就不能说你想知道吗?” 秦瀹:“我……我想知道。” 一板一眼,真是无趣,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跳脚,长乐瘪了瘪嘴,说:“我喜欢你这事,不是秘密了吧?” 咳……秦瀹偶尔欣赏她的直率,偶尔也会被她突然的直率闹的一时接不上话来。 “你可以委婉一点。” “我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要委婉,难道委婉了,就可以掩盖我喜欢你的事实?” “……” “那好,我委婉一些,阿瀹哥哥,我有些委婉的喜欢你……这事你知道吧!” “……” “……” “……” “你干嘛突然沉默,这样会让我很尴尬!”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长乐忍不住控诉了。 秦瀹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说自己知道,岂不是明知她喜欢还“引诱”她,与她单独相处,说不知道,自己也不是五感全失了。 长乐刚想叹气,就因为不看路,在一块石头上吃了亏,险些绊倒摔下去,秦瀹下意识要去扶住她,哪知她自己平衡力超好,两个跳步,很快就稳住自己了,还摆了摆手,说:“放心放心,摔不着我。” 秦瀹收回了手,看着她表情有些复杂。 寻常的姑娘,就这个摔倒的机会就和他更亲近一点了,她到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手不错…… 好一个不做作的姑娘,一点也不事儿。 她当真,和自己往常遇到的那些姑娘不一样。 秦瀹负手背在身后,继续往前走,看了眼不远处的亭子,说:“我们过去坐下说话吧。” 亭子是处凉快的地方,方才险些摔倒惊了长乐一身冷汗,平衡力再好,也怕在心上人面前摔倒尴尬呀!神知道她刚才的心跳有多快。 风过一过,倒是舒服很多,她长叹一声,说:“被我喜欢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吗?从前你看着我就躲着我,好似和我不认识一样,现在你倒是不躲着我了,你对待我的态度和陌生人没什么分别。” 还是有分别的,秦瀹默默的想。 长乐又说:“就算你不能接受我的喜欢,也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 “你大概不知道,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有时候,就算你明确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了,我一时也不会放弃这段感情,我很轴,家里人都这么说。” 秦瀹开了口,说:“是啊,就算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也还是不会受影响,会继续出现在我面前,那我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长乐愣住,转过头看着他,愣了很久才说:“不,这一次不一样了,我想弄明白,你为什么不考虑我,你还未娶,我也还未嫁,我自认也没有多差劲,你为何瞧不上我?”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长乐总让秦瀹觉得格外的认真,虽然她说话时也大大咧咧,玩笑成分居多,可她的那双眼好似就在说:我这一次没有开玩笑,你说什么,我都会当真。 他听到自己问:“为何这一次你会当真?” 长乐一点也不隐瞒,说:“因为这次我听进去劝了,我的姐姐们告诉我,比起爱一个男人,我更应该学会爱自己,而且,我已经在你身后跟了你很长时间了,你都没能回头看我,我在想,我下的这番功夫或许是真的不顶用,你不喜欢我是真的,我若继续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那就是真的没脸没皮了。” 秦瀹却注意到了她那句“我的姐姐们告诉我……” 她的姐姐,是指的容仪和长青吧。 秦瀹眼神微暗,他说:“她们还和你说什么了?” 长青说:“他们告诉我,你若当真喜欢我,是不会看着我在后面追逐你的步伐,却忍心不回头看一眼的。” …… 第1425章 你也希望我求而不得吗? 他真的有她们说的那样不近人情吗? 秦瀹说:“我以为我那样做,你便会明白我的意思,就不会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长乐不解:“怎么叫浪费时间呢?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不叫浪费时间,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有没有得到回应的希望,只是单单因为我乐意,这样做都不叫浪费时间。” 她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了,一腔赤诚的去喜欢别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这样的她原本就该配个热诚坦荡的人去喜欢,而不是像他这样,心里诸多计较,千斤石头压着,叫他无法去开启一段新的感情,这样的自己配她,对她而言何其不公平。 他便说:“长乐,我对于你来说,早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了,这样的我实在是配不上你,你很美好,你应当去配一个同你一样美好的男人。” 他虽是秦国公的独子,满门荣耀,他便是荣耀之后,可他的态度却永远自谦,永远清醒,他从不因身份而自觉高人一等。 是以,他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顿了一下,还是将埋藏已久的事说了出来,他说:“在遇见你之前,我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可我与她没有缘分,我也没有福气能娶到她,喜欢上她是我的幸,也是我的劫难,在她之后,我再也没有力气,去将那残余的感情给任何一个人,给谁,都是对谁的残忍,你是一个好姑娘,你值得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和人,而不是一个感情枯竭的我。” 秦瀹一看就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长乐并不傻,她知道秦瀹的心里曾经住进去过一个人的,那个人是谁,她也知道,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能坦然看开,他却不能。 她说:“这很正常,情窦初开的时候都会遇上那样一个让人难忘的人,你情窦初开的时候会遇上一个求而不得的人,这只能说明,你们俩有缘无份,而在我情窦初开的时候能遇上你,秦瀹,你也希望我求而不得吗?” “……” “你说你现在的感情是残缺的,你将你太多的热爱和感情给了那一个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压根就不是你感情的残缺,而是你从来都没有从那一段感情中抽出身来,你是不是……还忘不掉她。” 这还是头一次,秦瀹与她说起,过去的那段感情,并在她的回话中,有了和她继续聊下去的感觉。 他诚实的说:“是,我很难忘掉她,她是我这么多年来的执着,我怎么会轻易忘掉她呢?” “可你说过她早已嫁了人家,做了母亲,你就是再喜欢他她,和她没有可能了,你和她注定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这辈子都不得相交,你们能相识相知是你们的缘分,可你们的缘分也仅此而已,她注定不是陪你走完整个人生的那个人,你的那个良人也不会是她,这么长时间了,就算不能轻易忘掉,你也该慢慢淡忘了吧,你不能把她放在你的心里一辈子,就算你和我也无缘分,将来你也总是要娶妻生子,难道等到你娶妻生子以后,在你的心里还会依旧挂念着她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能从现在开始试着去忘掉她,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呢?真的有那么困难吗?你对她的感情当真有那么深?那当初她还未嫁人的时候,你为何不懂好好把握住,你为何要给她嫁给别人的机会,你既眼睁睁的看着她跟了别人,如今又这般念念不忘,做这样的深情模样给谁看呢?” 长青的这番话,简直句句到位,字字诛心,她说的一点也不错,就这样犀利且尖锐的刺进了秦瀹心里,还叫他无话可说。 秦瀹眼皮轻颤,他声音有些沙哑,说:“是啊,当初就是因为我的懦弱,才错失了跟她在一起的机会,我但凡能强硬一点,她都不会是别人的,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他这般颓然无措,反倒叫长青无话可说了,憋了半晌才说:“所以,现在考虑我了吗?” 秦瀹看着她,眼神微沉,情绪不明,他静静的,缓缓的说:“长乐,就算我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那个人也不能是你。” 他说,那个人不能是她,却不是不会是她。 长乐好像突然一下就明白了他的顾虑在哪里,可却心生恐惧,一点也不愿他说出来,她别开眼,不敢去看他深邃的眼神。 而他也没再往下说。 说什么呢? 说他之前痴迷的人是她的姐姐?这叫什么话,明知道她喜欢自己,还要将这样的消息告诉她,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在她心上填一个疙瘩? 风都吹不散这一时的沉默,连呼吸都轻了起来。 长乐心想,如果他真是因为姐姐的原因不能回应自己的感情,她好像也是能理解的。 虽然这算不上翘姐姐的墙角,可毕竟他们认识的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在哪里,再往下说下去,就有些怪异了。 那就变成了,她明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姐姐,却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怎么感觉都那么怪呢…… 这一番谈话终究还是没能愉快的结束,长乐知道自己大概会无功而返,却没有想到在离开的时候自己会这样郁闷,郁闷到她连道别的话都不愿说。 于情于理,她还是去秦夫人那儿告了别,这一回,不管秦夫人如何挽留,她都没能留下来,安心的吃那顿午饭。 饭是万万吃不下了,不仅午饭吃不下,搞不好连晚饭她都难以下咽,以前许多事还未点破的时候她还可以骗一骗自己,在他身边死皮赖脸的缠着,可现在,他只差明摆着告诉自己其原因了,自己再装聋作哑,就太不识好歹了。 如今还有台阶给她下,她若追根究底,台阶没了,她还要掩着脸面,连滚带爬的离开。 脸还是要的,虽然在追他这件事上,她已经够不要脸面了,可事到如此,唯有顾全这份体面,才是给彼此最好的道别礼物。 再见了,年少。 再见了,纯爱。 …… 第1426章 梦里说不出口的祝福 容仪刚还在念叨这些日子简直见不到长乐的人,孰料下午的时候,她就一脸苦大仇深,郁郁不乐的呆坐在自己面前,什么话也不说,闹得容仪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关键是她一来就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姐你也不要问,我就想这么静静地坐在这儿。” 容仪:“……好。” 看她确然是心里藏着事的,容仪自然不敢马虎,让屋里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独自陪着她,给她倒的水她倒是喝了,可嘴巴除了喝水以外就再也没张开过,自己便是想关心她也无从下口,只怕一开口便会惹得她不耐。 容仪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姐姐,当妹妹苦闷的时候,她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暗自神伤。 可是,天地良心,她真的不困,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每到这个时候就闹觉,她若是不睡,怕是一下午都没精神。 可她不吭声,自己就这么站起来进去休息,也着实不好,容仪又干坐了半晌,坐到浑身都有些不舒服了,才开口说:“我如今怀着身孕,不能陪着你在这里久坐,这会儿也确实困乏的厉害,想进去睡会儿。” 长乐一瞬间回了神,才发觉自己已经沉默很久了,她不说话,容仪姐也就这么跟着坐了许久,她心口一跳,忙说:“你去休息吧,不用理我,我静一会儿就好了。” 容仪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午睡?床还挺大的。” 长乐看了眼她的大肚子,心里慌慌的,说:“还是算了,我睡相不好,怕打到你。” 这么说,容仪就没坚持,她起了身,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她说:“院里还有空余的厢房,你若是困就在这边睡会儿,晚上让厨房做些你喜欢的菜送来,就在这用晚饭吧。” “那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容仪忍不住笑,说:“前些日子你日日都来也不怕打扰,今儿怎么这么乖啊?” 长乐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 容仪忍不住困去休息,长乐便在她的榻上半躺着,下面的人都在屋外,屋里没有一点声响,她慢慢放空自己。 脑子里一团乱麻,到现在也没个头绪,她想到容仪姐,想到秦瀹,再想他们两人,心情便算不上松快了。 很多事不正视还好,一旦正视了,心情就好不了了。 从前他不曾把话挑明,长乐还觉得可以往下发展下去,可她低估了他的感情,他的执着那样伤人。 很多事过去了,却不代表都烟消云散了,她是很喜欢秦瀹,可却也怕会把容仪姐牵扯进来,毕竟那一段过往,不为人知。 这样一想,确实是不合适的吧,可是,喜欢上又有什么错呢? 想到深处,难过入骨,睡意侵袭来的时候,她便放松自己睡过去了。 容仪睡饱了在出来的时候,长乐正安安静静的睡着,身上未有遮盖,她转身取了条薄毯来,往她身上盖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水滴从眼前划过,容仪一怔,才发现她双眸紧闭,泪却不断的渗出来。 “乐乐……” 长乐未有动静,看来是梦魇了。 容仪拿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在她身旁坐下,拉住她有些冰冷的手,一声声的轻唤。 长乐惊醒过来,手狠狠的一抓,震的容仪都惊了一下。 她双眼空洞的看着容仪,半晌才狠狠的吐出了口气,坐了起来,说:“我方才,做了个梦。” 容仪擦去她脸上的泪和汗,轻声温柔的问:“梦到什么了?” 长乐看着她,却话不出来。 她梦到的东西光怪陆离,分明知道不可能是现实中的事,可偏偏又那么现实,好像她就身在其中。 容仪并不着急,就这样温柔的看着她,等她回话。 长乐开了口,嗓子都干的说不出话来,她吞咽了口唾沫,说:“一个很奇怪的梦,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在梦中的时候,觉得有一双手掐住了我,让我无法呼救。” 容仪安抚她道:“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吧,怎么会突然发恶梦呢?别怕,梦里的都是假的。” 长乐勾出一抹笑,从榻上下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温吞吞的喝着,脑子里回想到了梦里的那一场洞房花烛。 那一对金童玉女…… 金童是她心心念念的秦瀹,玉女却不是她。 多么可笑,在现实中她得不到的男人,在一个虚假的梦里她也得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另娶他人,洞房花烛,好不热闹。 那个女人的容颜,她看不清楚,可却总能看到她对自己一阵阵发笑。 在梦里她是一个旁观者,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旁观者,更像是魂穿到了那个世界,亲眼见证他的婚礼,偏偏新娘看得到她,还好似在冲她微笑,长乐不知那是挑衅的笑还是善意的笑,只是结合此情此景,她终究回应不了那抹笑,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 她想对他说声恭喜,新婚快乐,可她的脖子却好像被人掐住,她无法说话,也无法呼吸,差一点就憋死在了那个梦里,无人搭救。 容仪就坐在对面观察她,她的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再加上她好几日都不来,不知在外面做什么去了。 长家的三姐妹,长青和长乐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之间的情分,应当比自己更深一些,她有什么话也一定不会瞒着长青,可是自己也是做姐姐的,容仪也希望在长青不在的这段日子,她也能多信任自己,有什么苦闷,说与自己听,姐妹之间,便应当如此,相互扶持,排忧解难。 她拉着长乐坐下,说:“你这些日子都没有音讯,也不知道去哪儿玩儿了,虽然外面的疫病已经没那么厉害了,可总怕中招。” “我没去人多的地方,这些日子我就在京城各处看了看,许多店面已经重新开张了,我还买了新的胭脂,本来想着给你也买一盒的,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用,我听昕蕊说,你的胭脂水粉都是孕妇专用的,我怕我买的不合适,你用不了。” …… 第1427章 陪嫁的宿命 容仪笑了,说:“难为你了,出去玩还想得到我,怎么不干脆把我一块儿带出去呢?” 长乐愣了一下,心想:我出去见情郎,把你带上,岂不尴尬? 不过,脑补了一下带上她的场景,恐怕遇上了秦夫人,她也不会那样热情了。 看她呆住,容仪又笑了,说:“我逗你玩儿呢,你便是想带我出去,我也出不去,我如今身子更笨重了,多走几步都有些喘,也不大爱出门玩,外面人多,我出去也不方便。” 长乐吐了口气,看着她温柔的眉眼,微微扬起的唇角,心情也没那么郁闷了,她的这个姐姐,总能叫人心情舒爽。 大概是因为知道容仪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现在的长乐更加乐观了,比起长青姐姐,她好歹还能有选择的权利,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比起容仪姐姐,自己从小到大,过得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虽然容仪姐姐现在过得很好,可往年的那些缺憾是如何也补不回来的。 其实也不用过多比较,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可有时候,这样想一想,比一比,生活还是快乐居多的。 长乐撑着下巴,忽然问她:“姐,你现在再回想过去,会有怨吗?” 容仪微顿,看着她问:“你说的是指哪方面?” 长乐抿了抿唇,说:“当初,你陪嫁去王府的时候,秦夫人给了你折颜膏,你还怨她吗?” 容仪一点儿也没有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秦夫人的事,当下也是愣了许久,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她了,再提起她的时候,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容仪微顿,思索片刻,才说:“怨……或许是有吧,因为,我始终无法理解她当初为何利用了我又想毁了我,她既不信我,为何又非要我去做陪嫁,我从小到大老实本分,做事向来规规矩矩,从不敢越矩,她一向都是喜欢我的,可为何突然脸一抹,就想要害我了,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长乐沉默了一下,小声地说了句:“或许……她是有什么苦衷。” 容仪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她看着长乐,说:“你觉得她能有什么苦衷呢?那个时候我只是总管的女儿,走到哪里都是不起眼的存在,而她是国公夫人,她能有什么苦衷会想毁了我?” 这一点,长乐无可反驳,可容仪说完之后却愣了一下,自说自话,呵笑了声,说:“确实有理由,那便是,她不想我的存在,危害到了她的女儿。” 容仪脸有些白,眼神也格外沉着,她说:“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夸我长得漂亮,可那个时候,漂亮对我而言算不得夸奖,越是有人说我漂亮,娘就越不喜欢我,给我的冷眼就越多,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长得漂亮对我而言不是上天给的恩赐,而是惩罚,我会因此遭受许多劫难,避不开,躲不掉,无处伸冤……” 她问长乐:“你知道什么是陪嫁吗?” 长乐微微一愣,回答不出口,容仪深吸了口气,便接着说:“我当时是秦家小姐的陪嫁,就意味着或许我会在她不方便的时候,成为她丈夫的通房,妾室,暖床的丫鬟……” “姐,你别说了……” 容仪并没有停下来,她接着说:“我并非是秦府的奴才,我只是在秦家小姐身边伺候,因为我的父亲是秦家的总管,我的母亲又是秦家小姐的奶娘,而我从出生就注定是要低人一等的,我去伺候她,那个时候用娘的话说,是极有脸面的事,贴身伺候国公爷的小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呵……见鬼的脸面。” “……” “我本是不用做陪嫁的,毕竟,我不是正而八经的奴才,我并非是奴籍,正经算起来,我当时也是一个良民,可当时是秦夫人拉着我的手,要去去做陪嫁,她当时给我的理由是,认为我和秦家小姐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是旁人如何都比不了的,去了王府也能相互照顾,再加上她认为我办事稳妥,心思细腻,能在她女儿身边伺候着,对她女儿来说是一桩好事,她也能放心。” 当时她如何夸自己能力好,容仪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她那一句:自己若是能跟去,她才能放心。 那个时候,容仪不知有多在乎她的感受,竟也鬼迷了心窍,信了她的话,如今再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当真是年幼无知,堂堂国公夫人,对一个丫鬟哪里有那么多体贴温柔,一切不过都是别有目的罢了。 “恐怕在那个时候她就想好了,春柳办事大意,时常情绪用事,心虽好,却不适合在后宅与一群女人打交道,她认定我办事牢靠,又忠于秦家,便想着把我也送过去做陪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若是有那个需要,便将我抬成她女儿的左膀右臂,也好替她女儿牢牢抓住丈夫的心。” 长乐听的心里难受,她出生的时候,长家人过得很是朴素,家里都没几个丫鬟仆子,许多事自己能做的大都是自己做了,所以才会练就了一身本事,孤身在外也绝不会将自己冻死饿死,且长家人对下面的人都很照顾,虽然用他们,也绝不会欺他们。 她不会知道,生活在最底层的那一群人,是多么没有人权,任人欺凌到什么地步。 原来,贴身伺候的丫鬟,还有这种宿命……她以为,都是年纪到了,放出府去嫁人。 她听懂了容仪的意思,所谓的有需要,便是防止当家主母有孕,主君会去疼爱其他妾室,倒不如将自己的心腹赠给主君,绝不叫人在主母怀孕的时候钻了空子。 后院纷争,向来都不简单,从女子出嫁的时候,一切都要做好准备的,这一切准备的背后,最无辜的就是丫鬟,人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更加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那个时候,她的姐姐便是这样被人算计,算计的这样狠…… 长乐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恳求她不要再说了。 …… 第1428章 放弃 她的姐姐本应该是天之娇女,享受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可却偏偏在那样的年纪被人算计利用,毫无人性的。 长乐知道秦夫人对自己的姐姐一点也不友善,可是,每每看着她温柔的对自己的时候,她好似就能把秦夫人的那些不好抛之脑后,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如今再听姐姐讲起来,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那样温柔的夫人原来还可以这样狠毒。 若是自己被她这样对待玩弄,恐怕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怕以自己的性格,会更加记恨她。 利用就算了,人不如势,她没得选,可为何还要将其毁掉?当真是残忍的可以。 这下容仪虽没再多说,长乐也明白了秦夫人的心思,她给姐姐的折颜膏也是想着姐姐倾城的容貌,就算是丫鬟的身份,给人做妾室,也绝对是出挑的,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姐姐这般天姿。 长乐倾身抱住了容仪,像是在安抚她一般,说:“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要想利用你,谁也不要想左右你,她当初对你做的恶,总会让她吃到苦头。” 容仪淡然一笑,声音很轻的说:“苦头,她怕是早已经吃到了,那一遭就当是还给她了,这么多年我对她的敬畏,原是不值得的。” 听着姐姐这般平淡的声音,长乐的心情却并未像如此平静,她原本觉得姐姐和秦瀹的事早就是过去式了,两个人如今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喜欢秦瀹不是错,可原来,自己是自私的,她从来没有正视过,若自己当真和秦瀹在一起了,长家和秦家结为亲家,对容仪姐来说,是多么残忍。 她曾在秦家受到的不公正的对待和利用,本就是一根横在中间的刺,无法拔除,也无法消化,如今她不追究,不过是全了两家的体面,再加上她已经跟了将军姐夫,再去追究这些,也没太大意义了。 日渐强大的容仪学会的第一课不是报复,而是和过去和解。 长乐心头微凉,也瞬间怅然若失,她忽然就明白了,秦瀹为什么说不能是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姐姐的妹妹,还因为姐姐和秦家最好就是此生不复相见的关系。 他果然是疼爱姐姐的,所以,他不会让姐姐难堪,他对自己也是好的,他的不答应,是对自己最好的成全。 看她静默,容仪不难猜到她问起秦夫人的原因,可就怪在她不该问自己还怨不怨。 神明在上,她不敢自欺。 她没有长一颗圣人的心,不可能别人给的所有的伤害都能消化掉,然后再回以微笑。 秦夫人的所作所为她确实难以忘怀,也不可能说原谅就能原谅。 可是,有些话,也要实话实说。 她说:“阿乐,秦夫人对我而言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可她作为秦夫人,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名声在京城中是备受赞誉的,她不是一个坏人,她只是对我不够慈悲罢了。” 长乐红着眼看着她,看她微笑着说:“当时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罢了,她作为主子,对我做的那些在京城中不算罕见,我是想不开,可那……竟也算是正常的事,她只是一个太过疼爱儿女的母亲,若是站在这个角度上来看,她没有做错。” 长乐低闷的说:“她都对你这样了,你为何还要转过来替她说话。” 容仪淡淡的笑,笑她单纯可爱,自己哪里是在替秦夫人说话,只不过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愿意她心里背个负担罢了。 她说:“我并不是在替她说话,我只是在尊重这个事实,你也可以去外面打听,秦夫人的名声不差,她向来都有个温婉端庄的贤惠名头。” 虽然容仪十分客观的阐述了这个事实,也依旧没让长乐的心情好半分,她知道自己和秦瀹当真无缘了。 以前或许能凭着一腔热血不顾一切的撞上去,可现在,将这层关系剥开了来说,只觉得鲜血淋漓,她并不想踩着姐姐的自尊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长乐说:“她有多好,也与我们无关了,长家怕是没什么机会会和秦家打交道,就算是有,那就是爹爹哥哥在官场上的了。” 她这么说,就已经表明了心态,下定了决心,不再有那一段妄念了。 昨天她和秦瀹说,有些人注定有缘无份,就如他和姐姐,或许,能相识一场,便是他们二人这一生最深的缘分了。 如今再想想,这一句话放在自己和他身上又何尝不是呢?他们之间亦是如此,有缘无份,相识一场,于自己而言,是幸也是不幸。 缘分的事从来都不能强求,月老早就把红线牵好了,正如那个时候他强求姐姐,未能求到,如今自己强求他,也求不到,便是注定了月老的红线并非是他二人。 这段感情注定会成遗憾,或许,也会成为这一生最难忘的回忆。 …… 长乐这边是打算放弃了,可秦夫人那边却没有放弃,她还在极力的撮合秦瀹和长乐之间的事,明明事情的源头是她和容仪,可她自个儿偏偏感觉不到尴尬。 这日晚饭,秦瀹回的有些晚,一回来便看到一家子都在等他,连妹妹都抱着外甥女在桌上,显然是等他回来一起开饭的。 秦瀹有些头疼,他宁愿回自己院子里吃,想也想得到,这顿饭注定不是简单的动动嘴填饱肚子而已。 天色已晚,看儿子满身疲倦,秦夫人心疼的不得了,直问:“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天都黑了。” “最近很忙……”他只有这么一个回答。 秦夫人也只是唠叨一句,并没有深究,等儿子上桌,饭菜才慢慢上来,秦瀹将外甥女抱了过来,抱在怀里逗她乐。 秦夫人看了,笑意更深,说:“都说外甥女儿像舅舅,和舅舅关系最好,这句话果然不错,这孩子最喜欢的就是你。” 秦瀹也笑,但下一秒,就听到母亲说:“你和小孩儿这样玩得来,也该考虑早些成家,自己生个孩子了。” …… 第1429章 偏执成病 提到这个话题,秦瀹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秦黛珑看了眼哥哥,也不好意思出来打圆场,虽然家里人没有说什么,可她自己知道,因为自己的事,连带着哥哥的名声都差了许多。 不想好好的一顿饭变得难以下咽,秦国公笑说:“提这个都还早,阿瀹如今正忙,今天留在宫中又理了不少事,累了吧。” 秦瀹才笑,说:“倒是不累,就是那些琐碎的事一时半会儿没个解决的法子,心里总是难安,爹也知道如今的情势不容乐观,自从长家人将女儿嫁给大殿下以后,有一些人的心思就藏不住了。” 秦国公暗暗叹了一声,说:“今年怕是不会太平了,不过,那些人蹦哒不起来,罢了,饭桌上不谈这些。” 秦国公这边刚止住话头,饭菜也上的差不多了,秦夫人拿着筷子,便又按捺不住了。 孩子被乳母抱了下去,秦瀹刚将筷子拿起来,就听到秦夫人说:“昨日也没问你,和长姑娘聊得如何?” 秦瀹顿了一下,才说:“我和她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早在您不认识她的时候,我和她就已经相识,若有可能早就有可能了,您别瞎撮合。” 听到这话,秦夫人也没不高兴,只笑说:“这怎么是瞎撮合了,把不该与你放在一处的人,那叫瞎撮合,我看那长姑娘人不错,也是高门贵女,可身上却没有一点骄慢之气,平易近人,很好相处,性子也大方开朗,正好与你互补。” 秦瀹眼神淡淡,说:“我若喜欢才叫互补,我若不喜欢,便是白瞎功夫,您不必费这番功夫了,我和她是好友,你若非把这关系弄的这么尴尬,我怕是和她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秦夫人手一顿,轻斥道:“这叫什么话,你在威胁你娘呢?我不过是看那长姑娘顺眼,且觉得她性子极好,若是能到我们秦家来也是一桩美事,再加上你身边都没几个姑娘,我也是看她和你走得近,你也不大排斥,才起了这心思,你这反应,好像你娘要害你。” 秦国公适时出来打了个岔,说:“今晚这土豆做得好,珑儿不是最爱吃焦香的土豆丁吗。” 秦黛珑也笑说:“我看到了,哥可别给我抢。” 虽然兄妹俩从小的日子都很好过,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可两兄妹却对这炕土豆情有独钟。 秦黛珑看着秦夫人,笑说:“娘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家里的那个吴婆婆,每次我们吃完饭后,她便会自己做些土豆吃,我记得她最爱吃土豆了,有一次,我和哥哥被土豆的香味引到后厨去,明明都吃饱了,硬是跟着吴婆婆又吃了大半碗土豆,吴婆婆炕的土豆才是一绝,外酥里嫩,那味道真的是叫人管不住嘴。” 提起这事,秦夫人也笑了,看着日渐成熟稳重的儿子,说:“这我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你哥哥可是个皮猴子,整日上蹿下跳,就差上房揭瓦了,有一次,吴婆婆告假回家,你想吃那土豆了,你和你哥哥差点没把厨房烧了,当时我和你爹一手一个拎着出来,你们俩就像两个小煤球,又黑又脏的。” 秦瀹脸红了红,将嘴里的饭咽下以后,说:“那个时候总觉得自己看吴婆婆做土豆多了,自己也会,哪知一上手就差点儿引火上身。” 话题总算是岔过去了,可过后的寂静,又叫人想起方才说到一半被截断的话。 秦夫人还想趁着这个时候再多说两句,就被秦国公一个眼神给拦回去了。 饭后秦瀹和秦黛珑回了自己的院子,秦夫人怅然若失坐在原处,秦国公喝了口热水,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说:“方才我若是不拦你,再接着说下去,这顿饭怕是真吃不下去了。” 秦夫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了?我平时想看到他,他都没时间,好不容易借着今晚他有空了,多问他两句也成错了?怎么你们父子俩如今统一了战线,专门对付我呢?” “你看,你又想多了吧,怎么就成统一战线对付你了呢?你没看他今天满脸疲倦,也不知在外面做了多少事回来,就坐下吃口热乎饭都要被你一直唠叨一直过问,他都明确告诉你,他和那个长姑娘没戏,你还要问,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的他心里不快。” 秦夫人蹙起眉头:“我也没问别的啊,我做娘的关心下我自己的儿子,这怎么就不对了呢?” 秦国公忽然有种和她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她怎么说都坚持自己有理,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逼迫儿子,把关心当成一种枷锁,强行的扣在他身上。 他说:“我知道你关心儿子,你不会害他,可是,有时候关心过度也是一种负担,有些话我给你提个醒,你别不爱听,你若是再像今日和以前那样,孩子迟早要和你离心,他们如今都大了,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了,你把你的东西,硬掰开他们的嘴给他们喂下去,他们就算吃下去了也消化不了,何必把你对他们的爱变成一种负担,让他们觉得疲倦呢?” 秦夫人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如果太爱孩子,太为孩子着想是一种错,那天下的母亲都有错,被丈夫这一通指责,她心里也是委屈。 她又将说烂了的话搬出来重复使用,说:“他是我儿子呀,他到现在婚事上都没个着落,你做为他爹,你不急我急啊,我还急着抱孙子呢。” 秦国公:“你已经有孙子了,这话若是让珑儿听见了,该要伤心了。” 秦夫人微微一愣,急忙说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你不要乱说,珑儿的孩子了是我亲孙子,可阿瀹能比吗?他……他是要为秦家续香火的!” “……” “他不急着娶妻,老秦家如今就他一根独苗,我作为秦家的媳妇儿,我能不急吗?万一将来有个好歹……我是说万一,你可叫我怎么到下面去面见秦家的列祖列宗啊?” …… 第1430章 一个有私心的小姑子 为秦家传宗接代,这件事不是只有秦夫人急,秦国公何尝不急? 当初他只娶了夫人一个,不曾想过纳妾,便注定自己的孩子只有夫人能生,可偏偏他们夫妻二人福薄,这一辈子这么长,也就养大了一儿一女。 虽说子女双全成了个好字,可对于他们这种人家来说,多子才是多福,子嗣稀薄,便是不孝,是他秦国公没能尽孝。 他不是不能理解妻子为何如此着急,可有些时候急也是没办法的事,过于急躁,反而会让事情适得其反。 看妻子难安的模样,秦国公闭了闭眼,说:“若是秦家真断在这一脉,那也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没脸见列祖列宗的人是我,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秦夫人愣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国公看着她,眼神疼惜,声音也柔了下来,他说:“当初我娶你的时候,对着岳父岳母发过誓,我娶你是要让你过好日子,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我知道阿瀹的婚事迟迟定不下来你不能安心,可人的姻缘本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你无需放在心上,也不需去背这个负担,便是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把儿子教育好,没有让他延续秦家的香火,撑起秦家的门楣。” 没有哪个女人的心肠是硬的,心或许是偏的,可心肠却是软的,秦夫人之所以如此执拗,除了她心中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儿之外,还有许多外界的影响,她知道当初两人成亲之后秦国公没有再纳,在家族里就是一件罕见的事,公婆也不算满意,那个时候他是顶住了压力,才换得了两人携手白头。 可如今自己做错了事,害得孩子议亲困难,这心里如何能松快的下?如何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被国公爷这么温柔的一哄,秦夫人也是有些管理不住情绪了,她心里是真自责,也是真着急,哪怕知道有些事做了费力不讨好,也还是忍不住去做。 …… 夜已经深了,秦瀹却没有半点瞌睡,刚才回来的路上,秦黛珑还在同他说,叫他不要在意母亲说的话,如何能不在意呢?这顿饭终究是吃的没滋没味的。 他知道母亲打得什么主意,可他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跟从母亲的意见走,今日他差点说了句话想去回母亲,可想了又想又忍住了。 他想说:您既然这样喜欢长家的姑娘,那当初摆在眼前的你又为何要将她赶走呢?如今你还要我与长家的姑娘多往来,可长家的姑娘也不是那么好娶的,您如今是看得上长家的姑娘了,可长家的姑娘未必能看得上我。 可他实在是不忍心拿这样的话去伤母亲,他知道这件事对于母亲来说一直都是存在心里的心结,没那么容易解开,他若再苛责,也是太不孝了。 他又想到了长乐,那明明是一个开朗大方的姑娘,可她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沉闷,看的他心里也很不好受,那样好的姑娘,自己着实配不上,配不上她干净的心灵,也配不上她纯挚的感情。 …… 哄睡孩子的秦黛珑了也睡不着,她看着蜡烛昏黄的光发呆,她想起了那日母亲那样热情的招待长乐,那样子,仿佛忘了自己和长家的姑娘有过什么样的过节。 当时长乐来家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还在的好笑的想着,若长乐真成了自己的嫂子,将来两家人见面,势必会碰到容仪,那场面不知该有多尴尬。 她还在想,天意有些时候是真的弄人,她的哥哥怎么总是和的长家女儿过不去呢? 那个长乐看着真的很讨喜,她好像天生乐观,没有什么事会难倒她。 她乐观的样子真叫人羡慕,也真有些刺眼,那样明媚的笑容自己早就丢了,而她还能保持那样纯净无邪的一面,可惜,哥哥喜欢的并不是她那样的类型,哥哥喜欢的是像容仪那样,温柔内敛的姑娘,多说两句话会脸红,而不是像她一样,还能直视男人的眼睛说话。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那个长乐是不可能嫁到家来的,哥哥不会喜欢她,就算哥哥喜欢她,看在容仪的份上也是决计不会允许自己和她有过多交集的,毕竟,那些往事虽可以淡化,却不能根除,有因结果,注定是个疙瘩,一旦被引发,便是一场灾难。 那个叫长乐的丫头眼光真不错,京城中这么多男人,她偏偏看中了秦家这个,想一想也真是可笑,怎么长家的姑娘和自家都这么有缘呢? 其实兄长成不成亲,黛珑也是在乎的,可她更在乎做自己嫂子的那个人会不会是长家的姑娘,若是,那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因为,她注定不会是一个毫无私心的小姑子。 也不知道,长乐这样喜欢自己的哥哥,这件事长家人是否知道,容仪又是否知道,她们又是抱着怎样的态度? 也可能她们从来就不知道,毕竟,若是他们知道,怕也早就不会允许长乐再来秦家了。 想到这里,秦黛珑忽然之间就来了兴趣。 她想看看,若是容仪知道长乐这样喜欢哥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大概就像是吃吞了只苍蝇那样恶心。 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容仪了,关于她也只有外面那些传言才知道她过的好与坏。 突然……有些想见她,看她如今,是什么样子,傅容仪变成了长蓁榕,是否还是和过去一样。 …… 容仪没有想到,秦黛珑会给自己来信。 心中的她温柔平和,诉说着近日的心情和忙碌的事,还问候起了她,在最末尾的地方,她提到了长乐,她问:也不知道长乐姑娘那日在秦家玩好了没有,不知道秦家招待的是否周到。 便是因为这一句话,容仪正视了她的邀约,决定去见她一面,她知道秦黛珑不会无缘无故来信,她既然来信了,必然自己是要跑这一趟,只是没有想到,会牵扯上长乐。 …… 第1431章 再见秦黛珑 出来一趟不大容易,如今明思慧看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见她月份越大便格外留意,生怕她在长家吃不好、睡不好、玩儿不好、养不好胎。 是以,这次出去喝茶也是容仪百般保证不会出意外,明思慧才勉强松口,她总是顾虑如今外面还是不大太平,疫病刚刚过去,也不能说完全肃清,万一就有那千分之一的几率,让她这个孕妇中了招,那远在边关的大将军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急得回来杀人。 同意是同意了,可明思慧也要去,还带了不少身手不错的长随跟着。 容仪一看自己就出门喝个茶的功夫,就要带上这么多人,声势浩大,旁人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她要去打架吧。 她并不任性,也知道大夫人的顾虑,便老老实实地说明了这次出去是要和秦家的小姐喝茶,明思慧一听就又犹豫了,她本意是不乐意容仪跟秦家的小姐再见面,那一段过往知道的人是不多,可明思慧却是从长青口中得知了,如今长家的人大都是知道的。 不发作倒不是因为软弱,而是这件事终究是过去了的,再提起来没个什么由头,毕竟秦家人已经自食恶果,再去找他们的晦气,好像有些落井下石了。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秦家到底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有些事若撕开了脸面,非要分个谁对谁错,怕是落到最后也很难收场。 可是,对于秦家人当初利用容仪的那一件事来说,这口恶气长家人也并非是就这样咽下了的,长家人有意在朝中与各大家族交好,独独对秦家人不冷不热。 说真的,整件事件来说,秦瀹是最无辜的,自己中意的姑娘就这么成了人家的了,如今自己还要因为老子娘犯的错而买单,虽说长家人没有给他使什么绊子,可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吊着,也着实叫人心焦无力。 言回,容仪看大夫人还是犹豫着,便犹犹豫豫地将长乐的事说给了她听,容仪说:“她无非就是想再见我一面,若不是她的信中最后提到了长乐,我也是不大乐意去的,可是,您也知道,长乐她单纯没什么心眼儿,我只怕她到后来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便想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思慧蹙起眉头:“怎么还和阿乐扯上关系了?” 怎么会和长乐扯上关系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面是非见不可,她和秦黛珑已经有好长时间不曾见面,也早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她此番找自己,虽然说起长乐是打了个幌子,可想必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她的事,不然,她又何必费劲心思非要再见自己一面?容仪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见一面未尝不可。 …… 疫病过后,各行各业的生意都不太好做,哪怕是一些大门面,若不是因为有那些豪门贵妇支持着,怕也是困难。 闲云阁亦是如此,容仪很少出来玩乐,这闲云阁也不曾来过,从前大将军在京城的时候,倒是经常带她出去吃好的玩儿好的,但去的大都是一些不怎么被富贵人家踏足的地方,倒也是另一番风味。 明大夫人不愧是豪门贵妇,她虽是个清冷的性子,却不代表对这些地方一概不知,知道约在闲云阁,她倒是松了口气,说:“闲云阁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到时候我便另开一间等着你,你把孔婆婆带着,有她跟在你身边,我心里安心些。” 她虽作为家长护陪着,可容仪和秦黛珑见面的时候她也总不能就在一旁守着,像防贼似的,脸面上终究是不好看。 容仪应下,笑说:“您也太小心了些,我只是和她出来喝杯茶,聊会儿天,她也不过是当了母亲的小女子罢了,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明思慧只说:“小心些好,她……倒不算是个至纯至善的人,容仪,你要记得,人都是会变得,有的人向阳而生,越活越明媚,能从狭隘的巷子走向宽敞的大道。可有的人未必能逆流而上,一旦进了狭隘的巷子,或许只会往那墙角钻,心思就再也难开阔起来。” 容仪点点头,顺从的应了声,她心里清楚,大夫人的话不无道理。 容仪去的时候,秦黛珑还没有来,她也不着急,今日日头好,出来踏青游乐也是十分惬意,此刻,坐在窗边乘着微风,品着小茶,静静等待,也算是娴雅了。 秦黛珑姗姗来迟也并不是故意,此番出来没打算带孩子,可偏偏今日女儿格外黏她,好不容易哄睡了才得以抽身,刚换了身衣裳戴了两只钗,正在往口上抹口脂的时候,孩子感受不到母亲的怀抱,又哭闹了起来。 她又慌慌忙的折回去哄小孩,好不容易安宁下来了,迅速的收拾好自己出了门,这才耽误了时间。 出门的时候多少有些匆忙,在马车里缓了好几口气,躁动的心才慢慢恢复平静,可当她推开门看见容仪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拿着茶杯,模样娴静地看着窗外时,忽然觉得有些疲倦。 没有客套的寒暄,她反而像老朋友一样兀自坐到她对面,也不用下面的人来伺候,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茶,抬头不经意般的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说:“久等了。” 看她眉宇间有些匆忙的情绪,容仪放下茶杯,举止娴雅,开口说道:“不久,我也刚到。” 实际上,她已经喝了一会儿茶了。 昔日两个如亲姐妹般的主仆,此刻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竟有种高低之分相形见拙的感觉。 容仪因爱情和生活的滋润,整个人越发的明媚,气度显现温柔,再加之她年纪本就不大,看着哪里像孩子的母亲,更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而秦黛珑虽然她依旧是秦家的大小姐,可生活的琐碎和心理上的压力,再加上离不开她的孩子,让她多少显得憔悴些了。 这样的憔悴就连华丽的衣饰都掩盖不住,那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颓势。 …… 第1432章 没个几万字很难收场 秦黛珑借喝水之际打量着容仪,而容仪倒是大大方方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两人相视一笑,看着她这般从容淡定的样子,秦黛珑心情怅然,曾经两人相对时,做小伏低的从来都是她,而今两人再见面,她竟有了种隐隐的被她压迫的感觉。 她轻笑了一声,说:“你如今变了很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不知现在是叫你容仪好,还是叫你长小姐好呢。” 容仪也笑:“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叫我长小姐,我也不习惯。” 秦黛珑微顿,看了眼她衣襟上梅花的绣样,做工精致,一看便知是从拾衣局的绣娘手中出品的,她又羡慕,又有些嫉妒,倒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些衣裳,好的衣裳她不是没有,好的首饰对于秦家小姐来说,也不知有多少,打眼一看都容易晃眼,让她羡慕嫉妒的,是因为容仪总是这样好运。 她投生到了一个不错的家庭,也有一个不错的养父,她虽命运多舛,可幸运之神总是眷顾她,好似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很容易逢凶化吉,好运连连。 她的养父从一个村口的莽汉,慢慢做成了国公府的总管,又成国公府的总管慢慢地独立出来,开了属于自己的店铺,还得贵人相助,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拾衣局的名声很快就起来了,在京城中也是很有名了。 谁能想到拾衣局的傅老板,曾经也不过是在国公府做奴才的呢?总管也不过是国公府的奴才罢了。 一个奴才能翻身做主,这不是老天都在后面推波助澜么? 而容仪自己更是身价翻倍,从一个总管的女儿变成了长家的大小姐,一时风光无两,成了京城太太圈最爱的谈资。 流落民间的平凡少女,遇上了年少有为的战神将军,两人相识相爱,冲破世俗的枷锁走在了一起,并还罕见地生下了双生,往后更是荣宠不断,而这个平凡的少女,其实一点也不平凡,她摇身一变,竟是赫赫有名的长家嫡女,这样的故事,拿出来写书,没个几万字都很难收场。 还有版本说,是因为姜家的大少爷对这位平凡少女一见钟情,一眼便看出了她并非池中之物,疼她爱她,给她所有的一切,两人的感情感天地泣鬼神,本因为身份悬殊,艰难的走在了一起的两人本以为就此要辜负这段感情,可谁知,那少女竟是长家大爷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如今,她认祖归宗,两人势均力敌,这一段感情,才不算被辜负。 这一段故事中,她是绝对的主角,这一段故事中,也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名字,自己在这一段故事中被淹没,被吞噬,再也无人想起她当初只是个陪嫁的丫鬟,若不是与自己一同嫁进了姜家,又哪里能有如今的好运? 秦黛珑暗暗冷嗤,面上不露声色,她说:“看来,你适应长家小姐的身份适应的很快,一转眼我们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可看着你,我竟有些羡慕,我那孩子整日离不开我,可你,应该没这样的烦恼吧。” 容仪一时没太听懂她这番话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不大理解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温柔的笑,说:“孩子粘父母是很正常的事,我家两个孩子整日玩得开心自在,就算我不时常陪着,他们也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也不会日日都黏着我,可若是我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了,小孩子都是这样,他们乖巧可爱,也知道心疼母亲。” 秦黛珑面容平静,可心底早已不平衡,她不知道容仪说这话是不是在炫耀,炫耀她的两个孩子乖巧可爱,从小就懂事儿,自己的孩子却事事要操心。 她生了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如今依旧年轻的像个小姑娘一样,而自己……显然是憔悴许多。 还不等她说什么,容仪又开了口,说:“你今日找我出来想说什么?” 看她急迫,秦黛珑的眉头皱起又松开,她把玩着杯子,神色淡淡,说:“我想……对你说声恭喜,你认祖归宗这么大的喜事,还没来得及祝贺你。” 容仪微微勾唇,说:“谢谢。” “我听说你如今住在长家?” 她怎么说都没有急着切入正题,前期扯这些,容仪知道她的心思,倒也不急着问了,说:“既然认祖归宗了,自然是要回长家去的。” “那你和表哥……还好吗?” 容仪看着她,笑了笑,语气轻快的说:“孩子都给他生了,能不好吗?” 秦黛珑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说:“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如今已经是姜家的人了,怎么突然回到长家去了。” 容仪说:“回去重温做女儿的感觉。” 这一句话只是为了呼应前面认祖归宗的事,容仪可没有多余的想法,可听在秦黛珑的耳里,这味道就变了,她是不是在讽刺自己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如今回了秦家重温做女儿的感觉。 同样是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可两人的遭遇和结果却截然不同。 有些话秦黛珑虽没有问,可她回到长家住下来,想必也不仅是因为认回了长家,表哥还欠她一个婚礼,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她回家待嫁,而自己却是被狠狠的辜负,狠狠的伤害,带着孩子和满身的伤疤回到娘家寻求庇佑,后路不知为何,幸福也很遥远。 多么讽刺,多么强烈的对比。 她的气压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说:“长家的女儿个个好命,长青……哦不,是如今的王妃殿下,得嫁皇家,触手可及的荣华,你……嫁给了安宁王的嫡长子,而长乐的眼光也不差,看上了我哥哥。” 话题回到了长乐身上,容仪的情绪才有了一丝波动,她说:“说起长乐,你的信中最后提到了她,不知你这次找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秦黛珑看着她,眼波微动,她从鼻子里笑着哼了一声,说:“她是你妹妹,你如今才这么着急吧?倘若你不是长家的姑娘,我的信中就算是提到她,怕是也不容易再见你一面了。” …… 第1433章 顽固不化 容仪蹙起眉头,正眼看她,半晌才说:“即便我不是长家的女儿,她和长青都是我最要好的人,你提到长家人,我是会见你一面的。” 秦黛珑顿了一下,呵笑一声:“所以你便是在告诉我,若是我秦黛珑给你写信,你便不会来见我了,是吗?你可曾还记得,陪你一起长大的人是我,与你关系最要好的人也应当是我,她长氏姐妹是你的姐妹不错,可你我之间的情分,你当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心里定然是酸楚的,从前她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小心伺候,照顾着她的情绪,如今,她改头换面,就像是不认识了自己一般,这样的落差也太大了。 看着她微愠的眼神,容仪笑了笑,说:“你说的不错,若单只是你给我写信,我大约是不会出来见你的,再且说了,我在你心中又何曾是那个要好的人?我在你心中不就是一个奴婢吗?你可以随意做主我的人生,你高兴了就对我笑,不高兴了也可以对我随意发火,这算哪门子的要好?我深知以前的我配不上与秦家大小姐要好,也从未想过要攀这样的高枝,且摸着良心说,我在你秦家为奴为婢的时候,可曾做过半点对不起你,对不起秦家的事?即便是现在,我也从未落井下石,给你使绊子,你心里还有什么可不平衡的?” 秦黛珑不可置信的看着容仪,当她回应这番话的时候,秦黛珑才像是突然重新认识了她一般,她与以前不同,果然是不同了…… 以前的她,怎敢这样同自己说话? 便是上一次见面,也没有这样的。 秦黛珑只觉得她变了,却没有想过,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容仪对她都是予取予求,不敢有丝毫不满,向来谨小慎微,专注地做好自己的事,可那是以前的傅容仪,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还要要求她像以前一样死心塌地的忠心于她,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容仪?你如今对我为何会成这样?” 她阴阳怪气的话说尽了,竟然还来问她,容仪除了笑,也做不出其他表情了,她说:“我如何对你了,我对人对事向来如此。”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呵……是啊,从前我不是这样的,我在你面前卑躬屈膝,从不敢招眼,从不敢惹你不快,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那个时候,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把你当做小姐,当做最亲近的人,伺候你无不尽心尽力,那个时候你说什么我都信,你指东,我绝不往西,可我得到了什么?你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姐妹,可我知道,我的身份实在不配,不配做你秦大小姐的姐妹,我也从不敢因你这些话而得意忘形,我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半点不敢越矩,即便是这样,我又得到了什么?” 有些话一旦打开了闸口,就很难再停止。 有些怨不曾说出口,不代表就此相安无事,只要秦黛珑不再提,容仪也不会再说出来影响心情,可今日她一而三再而三的拿话刺自己,逼着自己不得不做一次恶人。 秦黛珑觉得她不可理喻:“你有什么可怨我的呢?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会与表哥有交集?认真说起来,我还算得上是你们两人的月老,你们之间的红线是我牵起来的!当初我是算计了你,可显然你比我要好过许多吧?我算计你一场让你得到了幸福,我如今也自食了恶果,你再拿这件事来怪我,不觉得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容仪没有想到这件事对自己的人生改变这么大,在她嘴里却是轻飘飘的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得不承认,自己能和大将军在一起,确实有她的功能,可她当初的用心,难道是为了自己好? 容仪呵笑一声,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她声音凉凉的,说:“是啊,你是为了我好,可当初秦夫人不听你的意愿,非要替你做主了这门亲事,把你嫁给将军,这确实在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好亲事,可当时你为何不愿,要去选择那陈或从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的事你便拼了命的反抗,可你却从未问过我一句,我愿不愿意,这个道理在你身上你想的通,用到我身上,你便想不通了?” “我……” “我再且问你,若大将军真如外面所传生性残暴,冷血冷情,若你明知他不是良人,你还会选择把我送给他吗?” 秦黛珑呆住了,眼神有几分闪烁,她嘴硬,说:“你说我不顾你的意愿,是在害你,那你可曾想过,当时的你不过是总管的女儿,便是将你放出府去,你又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便是清清白白的过着一世,也不过是清贫罢了,怎敌的上王府的荣华富贵?” “你简直顽固不化!” 秦黛珑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打脸,这一套话再用在自己身上,也是受用的,既然王府这样好,当初又是自己的亲事,嫁过去便会享福,荣华富贵的过着一生,可她偏偏去选了陈或从,吃尽了苦头。 她又说:“以前没发现,你的口才这样好,这样能说。” 看她当真没有一丝悔改,容仪的心也凉了半截。 茶凉了,她也没心情再说下去了,欲要起身,秦黛珑看出来她的不耐,开口留住了她:“我们俩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并非要这样吵吗?我竟不知,你心里对我有这么多怨。” 容仪看着她,说:“从前我没有想过要怨,我也曾想过我今天的一切还算是你牵线搭桥才得来的,可是秦黛珑,你真的好贪心啊,你既想我像从前一样对你,你就该拿出十万分的真心来回报,其实在你的心里我还是那个丫鬟,就该被你踩在脚底下,任你高兴是吧?你但凡有一点点把我当成人,我如今也不会对你这般,你从来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即便是我清清楚楚的说与你听,你也不会觉得那是你的错。” …… 第1434章过去的情分终究要放下 秦黛珑也激动起来了,她觉得自己被冤枉,被误解了。 她说:“你说这话难道不亏心吗?当初你还在秦府的时候,你受苦受难的时候是谁在帮你?你被你那哥哥调戏的时候,又是谁在护你?你的母亲不疼爱你的时候,又是谁在心疼你?我身边有什么好的香的,都是先紧着你,就连春柳都没有这般待遇,即便你是丫鬟是奴婢,我也从未薄待过你,有哪个丫鬟能过得比你体面?” 容仪目光冷淡,沉冷的看着她说:“可你忘了,我从来都不是秦府的奴婢,我是一个良民,我的籍贯是良籍!” 秦黛珑被噎了回去,放在膝上的手握紧成拳,她吞咽了口唾沫,说:“所以,你现在恨我是吗?” 容仪疲倦的闭了闭眼,觉得此刻当真是在对牛弹琴,她说:“我不恨你,我只是可笑,你从来都不知错,可笑你吃了教训,却没有一点长进。” 陈或从的事是她背负不起的债,没有谁敢拿这件事再来讽刺她,被容仪这样一提,秦黛珑显然说惊怒的。 “你!” 容仪说:“人与人之间的付出都是对等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没错,你从前对我是很好,可那也是我拿忠心换来的,你拿这些就想捆绑住我,那不能够,我自知不欠你什么。” 那一段无忧的岁月,两个人终究是不能回去了,或许时间再过久一点,往事成风,再回忆起来,那一些回忆是甜的,是这漫漫人生中的一缕柔光。 如今,却被她拿来肆意绑架自己的感情,让自己被那一段岁月困住,这样一来,就变了味了。 这一次的谈话注定是不欢快的,可却没想到还没切入正题,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已经如此尴尬僵硬,这是容仪原本不愿意的,可话聊到这个份上,也不能都是自己的问题,秦黛珑有心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容仪却不愿与她再有过多的纠缠。 容仪忍着最后一点耐心,说:“你今日若只是想与我说这些,那恕不奉陪,我与你想法有悖,决计不可能聊到一起去。” “等等!” 秦黛珑急急叫住她,待冷静下来后,迅速的在脑海里捋了捋思路,才说:“好,旁的你不想谈,那我们就来说说长乐吧,你如今不是最在乎她们吗。” 容仪:“……” “你能赴约,想来是你不知道她来过秦家的事,说来也巧,我与母亲在外闲逛时,母亲只是约了约,她便跟着去了家中,看样子,她很喜欢我哥。” 容仪微微蹙眉,又听她说:“可是我我看我哥的样子,却像是一点也不喜欢她,她走的时候,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谁看了都心疼,这些她回去有同你们说过吗?” 容仪没接话,只说:“所以,你想说什么?” 看她神色有变,秦黛珑心情顺畅了一些,她说:“我能说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们家和你们长家还是很有缘分的,你作为长家的姑娘,在秦家住了十几年,如今长家的女儿又爱慕上了秦家的人,还真是……有缘分。” 容仪一时是真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这话要刻薄不算刻薄,要温软也决计算不上温软,又听她说:“她的胆子还是挺大的,就这么跟着母亲回了秦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名声。” 这下容仪算是听明白了,只觉怒火中烧,她心口都因悸动而跳着,一下一下的,有些疼痛。 她说:“秦黛珑,都是女子,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你如今拿这一点来笑话她,你别忘了,你也为情所伤过。” 秦黛珑瞳孔微震,她眸子闪了一丝苦光,她说:“到不用你来提醒我,我当初是怎样犯蠢,怎样被蒙骗,我也并没有要笑话她的意思,只是,她钟情我哥这件事你分明是知道的,难道你的心情就没有一点波动?” 容仪见鬼一般的看了她一眼,说:“我能有什么波动?她喜欢谁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自然都是支持的,你说这话居心何在?” 秦黛珑冷嗤一声,说:“你如今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哥当初一门心思都扑在你身上了?” 被她这样说起,容仪一点也不心慌,她舒展开眉头,从容的看着她,说:“这些往事也值得你再拿出来说?你自己也该知道,我在秦家的时候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秦瀹是对我好,可那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秦黛珑拿眼看她,只说:“你可真狠心,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就忍心这样骗她?” 容仪神色未变,只说:“我远比你更心疼她,她们之间的事轮不到我去插嘴,你作为秦瀹的妹妹,你若是真为了他好,也最好不要再生事,他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 “你愿意让长乐嫁进秦家来?” “无关乎我愿不愿意,这要看长乐愿不愿意,她若喜欢便随她心意,她的婚事不由我做主,那是长乐的父母该考虑的,我只求她开心。” “……” “人这一生难得幸福,能遇到一个良人,圆满一生,这本就不易,不是吗?” 容仪淡淡的说完这番话,秦黛珑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的,她不知道,她这番话是否是在含沙射影的讽刺她。 话不投机,不再纠缠。 容仪早就想走了,和她越说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这一次还不如不见面,上次见面后,两人多少还有些情分在,可今天的秦黛珑,浑然不讲理,浑身是刺,与之前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容仪能理解本身遭遇的事和身边的环境会对她的改变很大,可如今的她和那时的她相比,已然是逃离了苦难,为何还会变成如今这样?这让容仪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和她再呆下去,当真是要“崩溃”了。 离开闲云阁,和大夫人一起上了马车,容仪没往回看过一眼,不知道秦黛珑是跟着一起出来了,还是待在雅间里,这都不重要了,她们之间过去的情分终究要被放下。 …… 第1435章 权贵之下的道理 一路无言,看得出容仪的心情不太好,明思慧也没急着问,倒是在临回府的时候问了句:要不要在外闲逛。 容仪没什么心情,又问她要不要趁着出来的时间买点东西,明思慧摇了摇头,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明思慧跟着她一起到了她院中,两人歇下来有了喝水的功夫明思慧好生的看着容仪,半晌才说:“如何?我见你一路上都闷着脸,想来是惹你心里不快了。” 容仪在闲云阁险些喝饱了,后面和她争的口干舌燥,此刻正一杯温水下去,润了润嗓子,听到大夫人的关心,她轻叹一声,才说:“今日见她心里确实不得痛快,与她在一起,想到的都是往日的那些糟心事,此番她若非信中提到了阿乐,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见她的,原本也没什么可再见的……” 早在她算计自己的那一刻,容仪就知道,自己和她是回不到从前了。 从前以为无论如何自己和她的感情是不同的,容仪虽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敢生什么妄念,可她也一直记着父亲一直告诉她,她并非奴籍,她也可以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做人,可是,论起做人,自己显然是要比秦黛珑会做人一些。 当初自己在她身边做事,尽做到了无可挑剔四个字,即使给人当丫鬟,容仪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同,姿态从来都放得很低,她一心一意去照顾主子,忠心主子,又想着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两人之间的感情总是不同的,可是,一朝事发,让她彻底看清了秦黛珑的真面目,不仅是秦黛珑,还有秦夫人,那个当初对她那样温柔,像极了母亲的秦夫人。 可是,到那个时候容仪才明白了,自己在她们眼中便是一个可打可杀的低贱的奴才,她们口口声声把自己当亲人,她们口口声声说的喜欢,那全都是假的。 现在回想起来,容仪只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当真是傻得厉害,秦国公府的小姐夫人如何能将一个普通不过的她当成一家人呢?再如何喜欢,当初的自己在她们面前也不会是任她们揉捏的奴才罢了。 高兴了赏两颗甜枣,不高兴了随意打发,也不无不可,只是那个时候一切的条件,让她在秦府好过许多,所以她们那狰狞的面孔,也是在日后才渐渐显露。 想到此处,容仪忍不住笑了,她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当初我的母亲是秦家小姐的乳母,我的父亲是秦家的总管,在那一批丫鬟中,我多少都比她们要胜上一筹,没有人敢侵犯我,那些丫鬟要么是从人伢子手上买来的,要么是罪臣家里过来的,总之,当时的我在一众丫鬟面前,多少是有脸面的,可我从未因此高看过自己的,同样是给别人当奴婢,是帮别人做事,我向来小心本分,从不敢出错,我当真是想不明白她当初为何要算计我,为何连同着秦夫人也要算计我……不,准确来说,我是想不明白,被她们挑中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是我?” 看她困苦不堪,明思慧拂开了衣袖,同她说:“这世上本就有许多没道理的事,你看着对你千般好,万般好的人,不一定是对你真好,他们要么是真心喜欢你,要么是对你有利可图,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秦家的事,可今日我也看出来了,你当初对秦家的感情很深吧。” 是啊,容仪几乎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在秦家的事,被大夫人这样一问,她险些落泪,只觉得许多苦楚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 她说:“秦家对我而言意义不同,小时候我和爹娘住在秦家,虽然那是爹爹的总管院子,可到底也是归属于秦家,只是被独立开来,我和秦家的少爷小姐是一起长大的,好巧不巧,我和那秦黛珑原是同天的生日,一般的年岁,我和她也是从小要好,秦家子嗣不多,秦国公和秦夫人亦十分喜爱孩子,当初他们对我,也算是一视同仁,虽不如对亲生女儿那般,可也很不错了,我小的时候,得了秦夫人不少赏赐,因为那个时候我乖巧,在长辈面前一向可爱,讨人喜欢,我相信那个时候秦夫人和国公爷,对我的喜爱不是假的,可到后来怎么就变了味儿呢?” “……” “我几乎是把秦夫人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去暗暗的敬爱,那个时候,她待我当真要比我的亲生母亲待我还要好,可为何她非要我陪嫁,还要害我,毁我容颜,摧毁我的人生呢?” 明思慧不是长乐,她自然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看着容仪惨白却不失的美貌,她在心底惋叹,这样的天姿,就该生在富贵人家,但凡家事差一点,就是要挨欺负的。 她说:“秦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要你陪嫁,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你说的不错,年幼时你或许乖巧可爱,讨大人喜欢,她对你也是单纯的像看自己女儿一般的心情,可一旦你们都长大了,面临婚嫁,所有的一切在她女儿的利益面前看来,都显得不重要了,她自然是要砍断一切对她女儿来说潜在的威胁。” “……” “你聪明你通透,做人做事向来小心谨慎,让你陪嫁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你偏偏不该生的这副容貌,这样的身段,秦黛珑那孩子我见过,与你相比高下立见,男人,食色性也,你是打眼一看就忽视不了的存在,那秦夫人便希望你能陪嫁,在她女儿身边,将来有什么事也可帮衬一二,可她又觊觎你的美貌,怕你的存在抢了她女儿的风光,是以,诸多矛盾之下,受苦受难的也只有你了。” 许多事摊开来说也唯有“利益”二字,容仪挡了别人的路,就该乖乖让路。 权贵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权贵说的话就是道理,权贵要做的事就是真理,若想讨回公道,自己不强大,如何与权贵争高低? …… 第1436章 应有一段情 明思慧这样一说便将十几年的情分全都抹去,这才是容仪从来都不敢面对的,她向来把情分两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以为真心待人才能换来真心,她不愿把当初的情分看成利益,可事实说明,明思慧说的一点也没错,事实便是如此,人心都是会变的,她把幼时的感情记了十几年,认为那不会改变,可她忘了,世人皆会改变,就连她自己也是变了的,从前的她做事谨慎小心,思量在三才敢做下一个决定,才敢替自己做一个决定,可现在她已然没有那么多顾虑,许多事,只要在不犯蠢的情况下,都能轻轻松松的自己做主,也不会再将自己看的那般低微了。 容仪苦笑着点点头,说:“您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我从不敢去面对罢了,我不敢相信,利用是真的,十多年的感情是假的。” 话完,她又苦笑一声,说:“命运的安排总是这样奇妙,若我不是长家的女儿,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民的女儿,他秦家岂会将我放在眼里?我便是吃了亏也得往肚子里咽,决计不会有讨回公道的一天,若真是那样,这件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利用了一个可利用的奴才,结果被这个奴才反噬了。” 正是因为她如今认祖归宗有了强大的母家,往日的种种才能够被“一笔勾销”,秦夫人再大的能耐也不会再对她动手,除非她想挑起新旧两臣的矛盾。 容仪看着明思慧,说:“其实让我难过的不止这些,还有今日见到她时,她不悔改的态度,她始终认为我没有受到伤害,她当初做的一切不过是推波助澜,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罢了,她从不觉得自己错了,这才最叫我心寒。” 明思慧眼眸微冷,她虽不知道两人单独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可她的孩子确实因和她的谈话而心情不愉了,这对她来说,是决计忍不下这口气的,没道理她的孩子都不追究了,她秦家人还敢来面前蹦哒。 她握住容仪温热的手,说:“好孩子,这口气没必要咽下,本就是他们家的人先把事做过分了,如今还敢来找你,惹你不快,我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我才不管他们在朝堂上是个什么情形,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从前你受委屈是因为没有长家,现在有了长家还叫你受这些莫名其妙的委屈,那才是不该。” 明思慧眼神笃定,一番话说的容仪感动至极,她回握住她的手,想了半晌,摇了摇头,说:“说不气是假的,可我从未想过要与秦家为敌,秦黛珑有一点没说错,她当初虽利用了我,秦夫人也是真有心害我,可她们想做的一样都没成功,反而把我推给了将军,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该得的报应早就让她们受了,或许秦黛珑如今成这般模样,便是她对我当初利用我之事最大的报应了吧,秦夫人亦是如此。” 容仪说的都是真心话,她当真没有想过要去报复秦家,纵使秦夫人和秦黛珑有千般万般的不该,可秦国公和秦瀹两人没有做错什么,秦国公向来不管后院的事,有些事,他应当是不知情的,他与父亲关系一向交好,他应当也不会去害自己,秦瀹就更是冤枉了,他对自己向来都是好的,往后的秦家是他的,若是长家真是和秦家撕破了脸皮,秦夫人和秦黛珑是痛了,可最直接受到影响的还是秦瀹,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影响新旧两臣交好之心。 前脚,为了维护新旧两臣美好的融洽,孟衍刚娶了长青,后脚长家人就和新臣一派的代表起了冲突,这不是上赶着去打当今圣上的脸吗? 容仪不是这么不懂事儿的人,最直观的报复便是对害她的那两人身心的折磨,如今她们正受着,自己这边也没必要在添油加醋去做那番动作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给自己留三分余地。 若是仗势其人,那自己当初的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微默过后,明思慧问起长乐的事,容仪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事情到底是关乎长乐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自己已经嫁了人,也有了孩子,前程往事都可不做计较,且大夫人是一家人,说与她听,原本无妨。 容仪也怕自己一味的瞒着,到后来一桩简单的事反而变得复杂,终究还是要先发制人的好,莫到时候让秦家人占了先机,到时候,就不只是长乐愿意不愿意的事了。 她说:“方才我只与您说,我以前和那对母女之间的恩怨,却未曾同您说过,那十几年,秦家的少爷对我颇多照顾,他待我是有真情在的。” 贵族少爷爱慕美若天仙,且可以称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也算是一桩美谈。 明思慧只是微微讶异,又能想的过来,方才她还说,男人,食色性也,容仪这般容貌,走在哪里都是招眼的,再加之她性格温和,待人接物皆诚恳大度,这般好性子的人,很难不吸引人的目光。 她说:“你和他,可曾有情?” 容仪摇了摇头,说:“一切都尚未来得及,秦黛珑出嫁的时候,秦家的少爷还尚未议亲,这也算是妹妹先哥哥一步成了婚事,虽是不合规矩,可想来那时候也是考虑到将军的年岁到了,实在拖不起了,亦或许当初他的心思昭然若揭,秦夫人怕是早就知道了,秦夫人大概是不愿让我进秦家的门,毕竟在她的眼里,我另有用处。” 明思慧微微蹙眉,分析说:“不只是如此,你生的太过美艳,若在他还未娶妻之时,就把当时的你纳进府中,对他而言亦是不好,只是……你对他,有情吗?” 容仪又是摇摇头,眼神清亮,说:“我一直都很感激他那十几年的照顾,后来我陪嫁去了王府,他曾带着我爹到王府上来陪我过生日,他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只是难以回报。” …… 第1437章 不容辜负的好姑娘 听到这句话,明思慧松了口气。 只要二人之间清清白白,一切都好说,她怕的是容仪在那个时候,心性正是不坚定的时候,被这样一个人温柔对待,怕是容易陷进去的。 可她不知,容仪有一个特别好的一点,便是她非常清醒又自知,且还自持。 人或多或少都是会经历一些诱惑的,有些诱惑,避不了想得到,可诱惑之所以称为诱惑,想来大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做人能够清醒自持,不被诱惑所迷惑,也算是难得的了。 容仪说:“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人,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兄长,亦或是将来成为丈夫、父亲;我相信他都能做好;他生活在一个有爱的家庭,国公爷夫妇对他从小的教养既严苛又慈爱,所以……阿乐的眼光不错,两人的性格互补,若他俩真能走到一起,也是一桩美谈,您放心,我的存在不会成为尴尬。” 明思慧轻叹了一声,说:“这只怕只有你自己觉得你的存在不尴尬,若是阿乐知道秦瀹曾经心悦与你,若非情势所迫,你兴许和他还能有一段缘,而他的心里显然是有你的,阿乐那孩子平时再如何开朗大方,可也绝不是一个顽固的人,长家的人家庭观念十分的重,阿乐更是如此,她敬爱你这个姐姐,想来也会放手了。” 容仪蹙眉,她说:“我和秦瀹原本就是清清白白的两人,容不得半点污蔑,且我如今早已为人母,就算是曾经有那一层没有戳破的纸,如今也早就过去不值一提了,阿乐若是喜欢,便该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瞻前顾后,想着曾经都未曾发生过的事,她若当真是因为顾及我,那可完全不必,幸福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不必为谁而妥协。” 若是真因为她这个当姐姐的,挡了妹妹的幸福路,那容仪也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明思慧只是抿唇,并未说什么,只是心里清楚,那长乐再如何喜欢秦瀹,怕是都得放下了。 明思慧说的不错,自从上一件事过后,长乐就没再想过要再去秦家再见秦瀹一面了,到底是曾深刻地喜欢,就这么从脑海里剔除,从此再不想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那边是想着放下了,可对于他们来说,有些事还可以拼一拼,看一看的。 长乐又和以前一样,常来容仪这边,以前容仪是不知情,许多事知道的晚了,如今她都知道了,面对长乐的时候,眼里便多了许多不忍。 一个瞒着,一个当作不知,可实际上两个人心里都已经有了想法,如今还这般做戏,一开始或许看不出问题来,但时间久了怎会看不出问题不大? 装作无知,也不是那么好装的,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想问,却是不能那么急躁,就在容仪蹙眉头的时候,听到长乐说道:“我怎么感觉姐姐今日有些奇怪呀?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 容仪愣了一下,随后笑说:“哪里就奇怪了呢?不都和往常一样吗?” 长乐微微摇头,她坐直了身板,说:“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得进去,若您像现在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我猜不透姐姐的想法……” 长乐不擅长猜别人心思,就算是容仪是在有意和她打哑谜,像这样隐晦的提醒她,她也是决计不会往这上面想。 容仪也知道自己拐弯抹角的厉害,她兴许是真的不懂,当下也有些无奈,只说:“好。是我的话说的不明朗了,那我就在明白一些,我想问你,你还要去追求你的所爱吗?” 长乐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说:“他……我放弃了。” 而后勉强一笑,眼眸含光,看着容仪说:“兴许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们都不是彼此的良配,以前是我强求了,如今我想明白了,也不愿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暗淡的眸光微微闪烁,容仪心头一梗,她吞咽了口唾沫,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只问:“怎么突然就决定放弃了呢?是他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伤心了,还是有旁的原因?” 长乐别开眼去,闻言轻笑了一声,说:“虽然我和他无缘份了,可是,不瞒姐姐说,他当真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了,他性格脾气好,待人处事也挑不出错来,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是我自己不愿意坚持了,他太优秀,优秀到我实在是等不起了,不敢把时间耗在他身上了。” 即便是知道和他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事,长乐也从没有想过要去诋毁他,因为在长乐的心里,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除了他不能喜欢自己以外,其他方面,他样样很好。 殊不知,她这样的说法听在容仪耳里不知有多心疼她,一个女孩子要多喜欢一个男孩儿,在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况下,也依然愿意去袒护他,将所有一切的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来。 可她明明也是一个不容辜负的好姑娘啊…… 容仪有些难过,她拉住长乐,亦是不打算装聋作哑下去了,她说:“这话若是叫三叔三婶儿听见了,他们该有多难过,他们捧在手心里,亦是千般疼,百般爱的宠大的姑娘,如今为了一个男人这般诋毁自己,究竟值得吗?” 长乐笑的开怀,她说:“姐姐,我虽然和他有缘无份,这是一种遗憾,可却不能说他不值得,他很值得,再且说了,从一开始就是我先扑上去找他的,他本就有拒绝我的权利,总不能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必须要喜欢我吧,我没那么霸道。” 你是不霸道,你就是太不霸道了,也叫人头疼!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要挡在他的前面吗?阿乐,还曾你可还曾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这世间对男人的包容度,远比对女人的包容度要高,有些事你觉得值得,可它当真就是不值得,你在为自己做的选择挡刀,可殊不知,赔进去的,是你自己。” …… 第1438章 劝说 容仪承认自己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将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感情上的事原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可是对于长乐来说,她本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也有可以抽身事外的权力,可她偏偏选择了迎难而上,坦然的面对,她本可以视而不见的。 而今这个情况对于她来说,便是输了感情还赔了人,她实在太坦然了,坦然地让容仪都觉得自己是否太过斤斤计较,把她一份纯洁的喜欢,变得那么不值钱了。 但其实容仪的顾虑是没有错的,长乐虽为贵家子弟,可是流言蜚语也不会挑人的,有些时候,想打压一个人,或许最开始就是从语言上去击败这个人。 对于长乐来说,性格外放开朗,是她的标签,也是世人对她特有的印象,只因她现在是个不做作的姑娘,也十分讨人喜欢,可若有一天,这样的名声渐渐演变成:追着男人身后跑,不找脑子的姑娘,为所欲为,不知羞耻,不知避嫌,就算是名门贵族养出来的姑娘,也不过如此。 再加上这样一段感情放在外人眼里,便是长家姑娘求爱不成,反碰一鼻子灰,她还上赶着大喊,这就是真爱,对方并没有过错,只是她陷得太深,或许世人会同情她爱的大胆,爱而不得,却不会同情一个行事泼辣,不计后果的姑娘。 因为,在固有的认知里,没有哪个姑娘这样明目张胆的主动求爱,是正经的,能这么做的,要么是攀附权贵,要么是家教不严,很显然,长乐并不属于攀附权贵这一类,可她同时也并非说家教不严,长家的家教是许多人家拍马都赶不上的。 可这些话,谁会去辩白呢?大都是做看戏的看客多。 容仪说:“既然这件事不曾被挑明,往后若有人问起你,就当从未有过此事,阿乐,女子的名声大过一切。” 长乐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容仪说的这番话都是为了自己好。 看她总算听进去了,容仪也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阿乐,大青她嫁了人,我知道你和她感情要好,若是此刻她在府中,有许多事你会同她说的吧?我不求你能像对待她一样对待我,可我终究也是你的姐姐,我的心里是有你的,我也同样的想关心你,帮助你,你心里若是有什么事,一定不能瞒着我。” 长乐看着容仪,见她忽然提起姐姐,又是这样一副少信任的语气,心头也是一揪,她忙说:“这话怎么说的,你们都是我的姐姐,没有什么分别,说起来唯一的不同,便是我每次见你时,总觉得心中有愧,我和姐姐从小都是在长家长大的,长家姐妹不多,偏偏只有你流落在外,自小和我们过着不一样的生活,你这话显然是觉得我和你见外了,可是我分明从第一天见你的时候就把你当自己人了。” 容仪欣慰一笑,可却没有感动的一塌糊涂忘了问正事,她说:“那有些事情你为何还要瞒着我呢?是觉得告诉我了也未必好,我也未必能帮着解决是吗?还是你担心我办事不公允,说话也会偏心呢?” 容仪已经近两次到三次的暗示了,长乐再听不懂,那就是真傻了。 她看着容仪,沉默许久,才说:“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话匣子打来了一个口子,容仪深吸了口气,说:“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从一开始的时候你也知道我知道,可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个时候你既然能去大胆追爱,可为何现在就不行了?你去了秦家,难不成是有谁同你说了什么吗?” 长乐眼皮微颤,她吞咽了口唾沫,脸色一时白一时红,她没再去看容仪的眼睛,只是说:“是,我当初喜欢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后来也慢慢了解到这个人应该会是姐姐,可那个时候我没有半点的羞耻心,当时我只觉得你另嫁良人,和他是不会再有关系了,我也不算是乘虚而入,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只是堂堂正正的想和他发展新的一段感情,可我错了,我低估了他对姐姐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的存在。” 若不是当他说,他们二人在继续下去,夹在中间难做的只会是姐姐时,长乐到现在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在一步步的逼迫自己的姐姐,让她去接受自己的妹妹喜欢上了秦家的少爷,并生出了想和他共白首的心思,两个人的结合亦是两个家庭的结合,长秦两家的联姻,或许谁都赢了,唯有姐姐,是输了。 长乐将这一点慢慢的分析与容仪听,她也一点都不隐瞒秦瀹说过的话,说这话时,她脸上沉静又哀痛,还有一丝羞耻。 只听的容仪目瞪口呆,半晌无言,过了好久听到她说:“你怎么这么傻?他这样说你就当真放在心里去了?我若会在意,早就知道你钟意他的时候就阻止你了,阿乐,我和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我不瞒你,我心中对他确实存有感激之情,那是感激她那十几年对我的真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你若是在意我的感受,那我的感受便是我希望你能幸福,我希望你能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所爱,不要为外界的条条框框所约束住,我和长青是没有选择的余地,所幸我们家的人也都是很好的人,可是你,你是有选择余地的!你可以选择自己将来过什么样的生活,嫁给怎么样的人,秦瀹是个不错的选择。” 长乐眸光闪烁,她问:“他是好的选择,可秦家呢?我若真不管不顾一心要嫁秦家,你当真会觉得好?” 容仪:“……我不会否认秦家带给我的伤害,可是说话要讲究公道,秦家如何待我皆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罢了,他们对待下面的人如此原本也没什么,你只是不知生活在底层有多艰难罢了,若无权无势,被家中的祖母和小姐这般利用,也算是变相的肯定了。” 说到后来,容仪自嘲一笑,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说:“可他们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你若嫁过去也决计吃不到什么苦,秦国公和秦夫人对待晚辈是十分爱护的。” …… 第1439章 疯狂又热烈的喜欢 倘若容仪不劝说,长乐的心中或许会好受一点,可她却是说了,一点也不带私心,如实客观的向自己分析利弊,这使得长乐的心中更加郁闷难受,她当初喜欢秦瀹的时候,何曾替姐姐想到过这些?可如今姐姐为了成全她的喜欢,甘愿忍受伤害过自己的人。 长乐忽然有些不能直视容仪的眼睛,她别过脸去,深深叹了一口气,问:“我喜欢他这件事,姐姐一点也不怨吗?” 容仪愣怔了一瞬,倒是一点也不避讳,直言道:“都到现在了,你不会还以为我和他曾经有情吧?” “……” 容仪深吸了口气,出口的声音十分温柔,她说:“你既不信任,我便再解释与你听,我和他,从来都没有过男女之情,我一直敬着他,尊着他,只因那时候他对我的照顾是不假的,我看得到他的真心,自然也承他这份情,可我对他却从未生过男女之情。” “……” “至于他对我是如何……阿乐,我不能去左右一个人的感情,许多事我已经尽量避开了,我只能指着天对着地和你说一句,我和他是清白的,你喜欢他那是你的事,和我扯不上什么关系,若说非有关系,那也只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要替你把把关,毕竟,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需得擦亮了眼睛,找到那个自己喜欢,且能过一生的人才能圆满。” 听到她这番话,长乐又陷入了纠结,她早就想好了的,从此以后再不会去缠着他,也会把这段感情掐灭,不会再去想,可是……很多事都由不得她,即便是她自己的心,有时候也是控制不住的。 就在她又开始左右摇摆之时,眼前恍然间又看到了那张深情又决绝的脸,只可惜,他那般深情从不是对自己,可他的万般决绝皆是因为自己。 或许他说的种种都是借口罢了,只因他不喜欢,才拉姐姐出来做挡箭牌,他猜得很准,姐姐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让她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长乐抿了抿唇,瞎扯道:“其实,我也并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放弃了的,我也不傻,谁喜欢我,谁厌恶我,我都看得出来,他与姐姐之间的事都是往事了,本就与我无关,而我在乎的是我的将来……” 她看着容仪,深叹一口气,说:“秦夫人喜欢我只差写在脸上了,而秦家小姐不喜欢我也只差写在脸上了,我不是个迟钝的人,她不喜欢我,我一早就察觉了,如今,她依然是长家的女儿,也不知会在长家做多久的姑娘,我若是铁了心要同他在一起,非要嫁入秦家,虽然不会有难缠的婆婆,可是有那样一个小姑子,我的日子又会好过吗?” 长乐提起秦黛珑,容仪果然不说话了,其实按道理来说,她作为长家的女儿,若是真有缘分嫁到秦家去,秦家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再且说了,她可是秦夫人万分钟意的儿媳人选。 可是,若是嫂子和小姑子之间存有很大的矛盾,且这个小姑子又是婆家唯一的女儿,深受宠爱,一个是刚过门的儿媳,一个是捧在手心十几年的亲生姑娘,秦家人会偏帮谁,也是不用细说的。 再说通俗一点,女子嫁人,本就是要和一群女人打交道,上和婆婆、婶母、姑母这些长辈打交道,中间的便是大姑姐,小姑子,或许还有夫家的堂姐堂妹,表姐表妹,下面便是未来和孩子们,这几乎是每个女人躲都躲不开的。 遇到难缠的长辈,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再遇到看不对眼的平辈,那日子可就真是精彩了。 在加之秦夫人对秦黛珑一贯的宠溺,就连她犯了错也是绝对的包庇,还能替她打掩护,不分黑白的将罪责怪到别人身上,可想而知,长乐若是和秦黛珑关系不好,将来嫁进秦家,即便有夫君宠爱,有婆母喜欢,也架不住一个会惹是生非,且在家中有着很重要地位的小姑子。 此刻容仪连那句:她迟早是要嫁人的话都说不出来,这原本就是未知的,秦黛珑这小半辈子算是被自己糟蹋了,秦家的态度是摆明了袒护她的,当初的容仪,甚至是姜舜骁都是吃了闷亏的,容仪深知秦夫人爱女如命,若长乐真嫁进秦家,她也未必能把儿媳看的和女儿一般。 再加上秦黛珑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容仪就更加担心了,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一个麻烦,长乐年纪这样小,是家中最小的妹妹,决计没有道理让她嫁去别人家“吃苦受罪”。 她说:“成婚一事自然是要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你说的这一点没有错,怎么说都是我连累你了,若不是我曾经和秦家有嫌隙,秦黛珑也不会如此仇视你。” 长乐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眼里含笑,说了一句:“姐姐何必自责?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我和他都不是彼此的良配罢了,你不用为我难过,我也不是非他不可,他也不是非我不娶,我和他本就没有感情,别说是一个秦黛珑挡在中间了,认真说起来秦黛珑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人家也不喜欢我……若能结为夫妻,那必然是要互相喜欢、互相疼爱、互相关照的,可他和我显然不能如此,也许,他只是我年少时看到过的一抹光,恰好我看到他时,他是那么的耀眼明亮,可灼光伤人,怎能常伴?我想,我的缘分,还在后面呢。” 见长乐这样想得开,容仪一只剩下欣慰了,再多劝慰的话,此刻都在难说出口,毕竟解决了自己这个问题,若她想和长家结亲,也并非是容易的事,这其中不单单是秦黛珑的成分在,许多事情这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正如方才两人都提及到的那句话,女子婚姻是人生中的一桩大事,她是有选择的余地的,也没必要在一个本就算不上特别好的选择上犹豫这么久。 她这么说,才是真的放下了对他那份从不遮掩,疯狂又热烈的喜欢。 …… 第1440章 春风起 初初喜欢的时候,心中只余热爱,再不做其他思考,而长乐原本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厌恶了便是厌恶了,而这一次放手了,也是真的放手了,只是或许释怀的时间要长那么一些,毕竟,她长这么大以来,情窦初开之际,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子,这般热情,这般炙热。 而秦瀹也不知道,他已经开始失去那个喜欢他,不掺一点杂质的女孩了。 喜欢容仪的秦瀹没能得到自己所爱,而喜欢秦瀹的长乐亦是如此,两个都是在追求爱的路上被拦腰折断,再不会有“死而复生”的机会。 只是这个时候的秦瀹不曾明白,他对容仪的喜欢没能得到回应,他的感情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而他同样的也在伤害着另一个女孩儿的感情,他的冷漠和无情就像是一把刀一样,深深地斩断了另一个女孩儿奔向他的勇气。 此事告一段落,毕竟不是什么深入骨髓的感情,容仪以为,只要她开始慢慢放下了,兴许再过上一段时间就会遗忘这件事。 …… 姜舜骁早就到了边关,去了才发现,边关的情形并不如那几封加急的信描述的那么可怖,只不过风雨欲来还是要多加小心,这些日子防守更加严密,夜里巡勤的小队中间已经没有空白的时间,便是为了防止敌人在这上面钻了空子。 他与刘将军父子坐镇主帅,外面的军心也方可安定。 自从上一次夜里来信,姜舜骁就再也没收到过类似的信件了,他难忍好奇,眼下情形也很难以一探究竟,只吩咐下面的人,注意往来信件,所有陌生来信,切莫声张,独自送来交到他手上即可。 可一连等了好长时间,他家书都寄回去了一封,也没等到那个神秘人的消息。 直到那天正午,太阳异常火热,空气也干燥的叫人恨不能泡在水中,他吩咐下去的那个人来到他面前,姜舜骁看了眼下面的士兵,带着他避开一众目光,安静下来后,暗卫将信件给他,低垂着头,眼一点也不乱瞟。 姜舜骁原本是很在乎这封信的,可如今到了手里,他倒像是拿了普通的书信,一点也不避人,直接当着暗卫的面将信件打开,只是瞟了一眼,他眼眸微动,轻咳了一声,将信件收了起来,问了暗卫一句让他非常匪夷所思的话—— “我怎么不知,这个地方还有青楼?” 暗卫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呆滞的看了主子半晌,才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说:“此处荒凉,各种生意都做不起来,唯有……皮肉生意,放在哪里都是能做下去的,更不用说在这边都是一些常年见不到女人的大老爷们儿,平时精力无处发泄,便有人在这里组织了这样的营生,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投身入君的人,手里闲钱最是多,偏偏又没什么机会出去花费,这些钱拿来享乐,也不会觉得太心疼,毕竟都是自己拿血和泪换来的,还不许他们恣意一把了? 组织“春风起”的老板怕就是吃准了这一点,如今“春风起”越做越好,却也十分隐秘,毕竟能来这里的,大都是卖力气和命的男人,再加上某些管制十分严格,若是叫人知道在如此严苦的边关之地,竟还有这样的生意,总是要被上面的人打压的。 俗话说:不可动摇君心,更不可迷惑君心,既来到此处,又怎么一身心都沉醉与酒池肉林?何其荒唐?! 此番叫他们知道有这样的存在,也是给人不遗余力的去打压这种存在的机会。 那暗卫吃惊于一向不过问山下情形的主子突然知道春风起,也想到怕是以主子的性格,是要将那地方一锅端了。 姜舜骁神色镇定,只是问:“你可知,那里面的女子,都是从哪里来的?” 既做这样的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女人。 地处边关怎么说也是不太平的地方了,有多少人既然愿意做这样的事,还愿意到这边观众来呢? 暗卫答复:“这个属下只是略有耳闻,听说那里面的女子要么都是自愿的,要么就是被人发卖,卖到此处,那些自愿的也无非是想多赚点钱,被卖过来的也是身不由己,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姜舜骁目光微闪,看他一眼,说:“你既知道的这样清楚,看来也是没少去啊。” 暗卫心头一慌,连忙否认,说:“这些皆是属下探听来的!属下绝对没有去过那等腌臜之地!” 姜舜骁冷冷一笑,说:“你便说自己去了,本将军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它就这么明晃晃的在那里,你如今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暗卫脸红透了,他忙说:“属下还未成家,不敢……不敢……” 他似乎有些找不到合适的话继续说下去,姜舜骁听在耳里,脸色好看了一些,他说:“既然你不曾沾染过这些,那这件事本将军就交给你去查,你把去过春风起的人员名单给我,不止是士兵,还有暗卫,只要是我们的人,你一个也不能少。” “是!” “……春风起具体在何处?” 暗卫顿了一下,报了个大概的位子,他知道是有这么个地方的,可却当真没有去过,所以也不知到底是处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大概是这么个位置没错了,说完以后,他有些不大敢去看自己主子的眼睛,主子一本正经的让他去查,而今这样问,莫非是他自己想去了?这倒也能理解,男人嘛,总是需要发泄发泄的,尤其还是将军这样的男人,身边连个伺候的女使都没有,多少有些不应该。 …… 姜舜骁果然亲自去了趟“春风起”,从前在军中他是当真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可显然下面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闭紧牙关,谁也不曾在他面前透露半分。 要是对付敌人就这么聪明,如今,也不用在边关苦战了。 …… 第1441章 无关风月 陡然知道有“春风起”这么个地方,而自己又被蒙在鼓里,若不是那封信,自己兴许还会不知,姜舜骁的心里就憋着一口气,难以抒发。 这样的地方就在边关,在他的地盘上,他这个做主子的竟然不知,也算是一种羞辱了。 可事实上,等到他找到“春风起”这个地方的时候,看着这个平淡无奇的茶馆,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两国交战的地方,最是混乱,却不知何时竟有了这么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且从外面上看来更像是一处极为闲雅的茶馆,谁能将这处地方与皮肉生意联系在一起? 他走进去,里面虽简陋了些,可实打实的就是一处茶馆,只不过在这里营生的不管是老板,还是下面跑堂的,皆生的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刚进去,便有小二上来招待,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姜舜骁瞥了他一眼,他脸色微僵,心里或许知道此人看着不像普通人,越发恭敬小心了起来,招待他去隔间坐下,姜舜骁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在他手腕处用食指点了两下。 这一番动作,让小二的脸色急剧变化,他愈发的恭敬起来,脸上的笑更是收不住,腰弯了下来,低声道:“贵客请!” 从始至终姜舜骁都未说一个字,可他通身的气质,也叫人不敢慢待,随着小二进入了地下,姜舜骁才知道这家客栈别有洞天,表面上看来只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罢了,可原来在地底下却是实打实的酒池肉林。 初初进来的时候,看着还算正常,再往里去便听到了嬉笑打骂的声音,还有一些污秽的淫词艳句钻入耳中,这样的场合对京城的贵公子来说并不算陌生,可姜舜骁却是极其厌恶和排斥的。 他不喜欢寻欢作乐的场子,喝酒便是喝酒,听曲便是听曲,若将二者糅合起来,再做点旁的,一切都变了味道,从来没有哪个人教过他要过这样奢靡的日子,奢可以,迷却不行。 但此刻他表现得极为平常,行走在这个地下“行宫”的时候,他的神色十分坦然,小二观察着他,见他脸色并无异常便放了心。 在这样的地方做这样的生意显然是不好的,他们也一直都做得十分小心,就怕被上面的官老爷抓住了,下面的兵鲁子皆是没骨头的,见了女人腿就要软,哪里会去举报这样场所呢?帮忙瞒着还来不及,可他们却知道,身居高位者眼里是最容不下污秽的,尤其是发这样的难财。 是以,今日小店陡然迎来了一位生面孔,茶馆里的老板面儿上虽不急,可心里早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能到这里来寻欢作乐的,要么是被有意的宣传哄进来的,要么就是身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地知晓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得以扩大,也实在是是被一群软骨头捧起来了。 小二笑问:“这位爷,不知您是受了哪位的启示,到咱们这个小店来了。” 姜舜骁眼神冷淡,只说:“身边的兄弟们经常提起,你们这儿不好找。” 本是一句十分含糊的话,可小二却信了,若姜舜骁实打实的爆出了个名字,小二心里或许会存疑,可他说的既是身边的兄弟们经常提起,那便说明他身边的人不只有一位来过这里,这倒有些符合来过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成群结队来的,今天带个兄弟,明天带个哥们儿。 再且,这个地方确实不好找。 小二虽放心了,却并没有就此打消疑虑,他接着问:“那爷的兄弟们呢?今日怎么没空来呢?” 姜舜骁并不恼,他说:“昨夜在你这累的很了,回去没力气训练,腿肚子打软,被上面的人看出来,只以为是体能不行,拉去加强训练了。” 听到这话,小二微怔,看着姜舜骁俊朗的侧颜,问:“您……是军中人?” 姜舜骁倒是不瞒,他说:“前年投的军,在里面混口饭吃。” 小二默了默,说:“来我们这儿的军里的人倒是不多,我们店小,也不敢招待山上的人,只怕到时被发现了,我们这些人连糊口的生意都没得做了。” 姜舜骁倒是看了他一眼,安抚的说了句:“这你便放心,我既能得推荐到此处来,便只是这里的客人。” 闻言,小二脸色稍有缓和,他笑笑,忙说:“军爷放心,我们这儿的都是一等一的货色,绝对不输于京城里那些名楼头牌,包您满意。” 话音刚落,前方空旷的地方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还未听得真切,那声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回去,紧接着只余几声闷哼,姜舜骁站定,往声源处看去。 小二面色不改,只道:“里面新来的不懂规矩,一会儿要从这边拖出来,怕脏了爷的眼,爷跟小的往这边儿走吧。” 姜舜骁却没动,他心里压抑着一股怒火,脸色却极为平静的说:“爷有一个嗜好,喜欢看带血的东西,尤其是女人身上的血,若你不介意就带我去看看吧。” 小二迟疑了,他憨笑着说:“这如何使得?里面的画面总让人感到不适,都是调教那些不听话的丫头,只怕血肉模糊,叫爷看了倒胃口。” 姜舜骁挑眉看了他一眼,昏黄的烛光下,他的眼睛好似在闪着奇异的光,他拿出一块银子递给小二,说:“知道我为何要参军吗?” “不……不知。” “因为,我喜欢厮杀的感觉,喜欢血从刀尖流下,喷洒在地上的感觉,喜欢看人苦苦哀求寻不到解脱,临死前满眼恐惧的表情,尤其是女人,当她拿那双恐惧又充满诱惑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忍不住的怜惜,而后便是变本加厉的蹂躏。” 实在是姜舜骁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的光冒着嗜血的味道,嘴角扬起了弧度更有些变态的意味,此刻的他在小二的眼里,便和那些有些特殊癖好的客人一般。 这样变态又极致的客人,小二见过的不只一个,当下也未生疑,只是心中暗暗骂眼前的这位爷长得俊美如斯,却不曾想心里住了恶魔,不止今天被他看上的姑娘,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从房间里出来,要知道,上一次碰到这样极致客人的姑娘,一双腿早就断了,后来心病成疾,再加上瘫痪不治,药石无医,就那么没了。 …… 第1442章 人间地狱 有钱好办事儿,小二收了钱,再加上自以为了解了这位顾客的喜好,当下也就没有二话,虽然规定上是不会允许让客人看到那样的画面的,经营这门生意,只需要让姑娘们把来的爷都伺候好就完事儿了,可小二心想,既然已经把这位富气逼人的爷带到此处了,他也给了小费,带他去看也无妨,总归是他自己要求的,旁的不好使,就是这小费实在好使。 于是,姜舜骁凭着那一块银子,被小二带着去了这地下“行宫”最隐秘、最灰暗、最地狱的地方。 但看着眼前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一幕时,再看到地上的残肢断臂,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拆成了几块,那样的冲击,绕是他这个久经沙场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只觉心如擂鼓,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却看到了那些被绑在木板上,眼神呆滞,精神恍惚,还有一些已经昏死过去的人,她们衣不蔽体,身上完好无缺,至少比起地上的几块……要好很多。 小二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神色如常,眼神幽暗,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被眼前这般残暴血腥的场面迷住了眼。 角落是打盹儿的屠夫,听到声响后他惊醒过来,在他的角度只看到小二站在门口,他伸直了腿,好似累的不轻,声音粗噶,说:“新送来的这批妞都不乖,还当自己是家里的娇娇姑娘,昨儿被刘妈妈送到我这来,说起这群臭丫头不服管,要我理理,这不送到我手上来,不就是等死吗?她们确实不乖,把我惹怒了,我这一时也没个轻重,好几个就断送了,呵呵……真是可惜,原本都是漂亮的货色,若是出去卖也能卖到不少价钱,可惜啊,偏偏骨头硬。” “我敲碎了最硬的几个臭丫头的骨头,剩下的这几个就乖多了。” 说完,他指了指最边上已经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女孩,说:“这个也不能留了,是个性子烈,险些把我的兄弟都给咬了,我给她打残了,如今吊着口气,你什么时候不忙了,玩儿过了,就和地下这些一起拉去埋了……” 小二拼命给他使眼色他没能看到,看他越说越收不住,重重的咳了一声,才叫屠夫反应过来,他站了起来,整个人五大三粗,是两个姜舜骁大,看着凶神恶煞,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这才看到了站在洞口的姜舜骁,他不识,可也知道能被小二带进来的就只有客人了,他走到小二身边,自以为很小声的抱怨道:“你怎么把客人带到这儿来了?!” 小二眼神无奈,瞪了他一眼,随即捧着笑脸冲姜舜骁解释说:“是这些丫头太不懂事了,送她们来享福,她们不懂福气,也得不了这个福气……这才被‘送走了’。” 姜舜骁忍住反胃的冲动,眼前的场景堪称修罗场,而此刻让他反胃的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挥刀杀人,当时的他用尽了力气,将对方的脑袋深深地削落下来,那时他实在忍受不了的恶心感,当即就冲破了闸阀,杀人的恐惧和刺鼻的鲜血气味,都叫他险些没抗住。 或许每个地方都会有阴暗的一面,可当这样的画面直直的冲击眼球的时候,是个人都无法当做没看到,可以泰然自若的直视这样的画面。 他冷冷的说:“扫兴。” 而后转身就走了,再不看那场面。 此刻,他只是孤身一人,无法解救那些还活着的姑娘,那些尚有铮铮骨气,却被拖下地狱的姑娘。 若非他亲眼看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残暴的人,做这样的生意用这样的手段,简直丧尽天良,这才是真的无恶不作! 小二连忙追上去,讨好的问:“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那些腌臜的东西让您看不顺眼了?” 姜舜骁忍住怒火,只冷声说道:“地上的那些看着一点也不美观,倒人胃口。” 原来是嫌弃那些啊……小二松了口气,骂道:“都是她们的错,惹的爷不快了,您千万莫放在心里,小的给您找最好的姑娘好安抚您。” 姜舜骁顿了顿,说:“把水仙安排给我。” “水仙?” “怎么?” “不是……她是我们这儿的头牌了,您看……” 姜舜骁了然,又抓了一把银子给他,说:“这些可够了?” 小二两眼放光,直说:“够了够了!小的这就为您安排!” 有钱,别说一个是水仙了,便是十个水仙,想要看小二都能立马给他找来。 见到水仙的时候,她衣衫不整,像是刚睡醒,眼神淡漠的看了小二一眼,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姜舜骁,就打算生冷的转过身去。 小二重重一咳,声音有些冷,说:“瞎了眼了?没看到客人来了?” 那曼妙瘦弱的身影才一僵,连忙转过身来,这一回,从她脸上看到的就只有笑了。 姜舜骁走进去,小二适宜的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替他们把门关上了。 世界一下子清净下来,只余下眼前的妖艳女人。 说起来眼前的这个水仙也没有多少手段,只是那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放在他身上,好似把他看作全部,让人心情愉悦。 姜舜骁说:“你叫水仙?可却一点也不像。” 水仙神色微微尴尬,却只是柔着嗓子说:“水仙娘子出淤泥而不染,正是奴向往的。”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只说了句:“有想法。” 水仙微愣,随即笑了一声,说:“奴还以为,爷要说奴痴心妄想呢。” 姜舜骁眉眼冷淡,坐在了屋里唯一一把椅子上,眼神没见她,只打量着屋子,而后说:“慕莲是一种高尚的情节,为何叫痴心妄想?” 水仙不语,可心里已经有些难受了。 还能为何?皆是为她这不配的肮脏身份。 她听到这位爷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奴是五个月前来的。” “怎么来的?” 水仙呼吸一滞,瞬间无言,回忆涌上心头,她一时无法冷静言语。 …… 第1443章 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姜舜骁一问,水仙就沉默下来了,他心里清楚,能到这里来的必然是有苦衷,不然,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到这里来,做这样的生意。 他没有追着问,给了水仙思考的空间。 水仙也是愣怔了许久,才说:“不敢瞒爷,水仙是被卖到此处的。”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又说:“为何会被卖?” 这是水仙提前预料到的,他会提出的问题,可当他真的说出这个话时,水仙的眼睛瞬间都红了,她深呼吸了两口气,好似在能在忍什么不能忍一般,半晌才说:“我家哥哥在外欠的赌债,还不起了,债主便拉着我将我卖了,辗转几番被卖到了这里。” 闻言,姜舜骁眉头微蹙,他没有想过兄弟至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对于他这样的人家来说,兄弟之间也不是尽和睦的,可至少在他家和在容仪家,还有现在的长家,平辈之间都是相互帮助,互敬互爱的,远没有到这一地步。 是以,听到水仙说她的哥哥为了还赌债而将她卖掉的事,虽然不算是个新鲜事,却也叫人听得心头一紧,难以平复。 “其他人呢?” 水仙理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其他人是指在这里的其他姑娘们,说到这里,水仙的眼中满是惊惧,显然她是不愿意提起别人的事的,可金主在面前,既然问起了,她若不说,只怕这份钱是要不到了。 咬了咬牙,水仙说道:“住在水仙对面儿的,是家里吃不上饭了,就把她给卖了,原本是想把她卖给清流人家做通房去,却被黑心的人牙子直接卖到了这里,转手就是更高的价钱,住在左边儿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她沉默寡言,倒也听使唤,只是性子有些古怪,右边儿的是逃难时与家里人走散了,被人哄骗的去了不熟的地方,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自由了。” 总结一句话来说,能到这里来的,没有自愿的,要么是哄骗,要么就是贩卖,多少的心酸和身不由己,如今被卖给了恶魔,连呼救的权利都失去了。 有所了解过后,姜舜骁的眼神却更加低沉了,能在这个地方将这门生意做起来,且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且看这地下行宫如此庞大,想来并非一日之功,这背后的人想必是势力庞大,背后是有人罩着的。 他还想深入了问,可见水仙神色恍然,想必再往下问,她是不敢多回答了,便迂回了一下,问她:“被卖到这里,你心里可有准备?如何说服自己接受的?” 这是水仙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如此温柔耐心的人,以往她接待过的那些人,一上来就是急吼吼的要她伺候,,几多粗俗鲁莽,让她对男人这种生物都有本能的惧怕,却又不得不依附他们生活。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一样,他温柔细致有耐心,再加之他的形象气质就是上佳,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 他一点点的温柔攻势让这个饱经折磨的女人险些没绷住,她说:“这样的世道生存原本就不容易,从前在家的时候日子过得艰难,只是那个时候还有清白和希望,可如今到了这里……被兄长放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好了,将我丢弃,将我贩卖,把我当一件东西一样……我有想过最坏的可能,可却远远没有想过最坏的可能会是在这里,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的不灵的地方,这里才是真的暗无天日,我们这些人天生下贱,适应生存很快,因为我心里清楚,我若是不适应,等待我的就是死亡,我还不想死,我还想活着,等有朝一日能回去看看,我那狠心的兄长卖我之后,是否能把日子过得更好了。” 许是心里实在压抑的太久了,又一直投告无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信,就连身边的姐妹也不可信,唯独是这样一个需要她伺候的票客,她尽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与了他听,说这些话的时候,绝望是真的有,可她也保留了一丝期待,或许,这个人就是她等待着的那个来解救她的人呢? 水仙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在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苟延残喘,她一直祈祷这里的老板被抓,这里的人被解救,她一直祈祷着这么一天…… 如今,这个人是不是来了呢?他问这里的情况,眼里也有不忍,他和其他男人当真不一样,那些男人只爱听哄人的话,而他在听她们无望呐喊的声音。 水仙猜得没错,眼前的这个男人比起之前来过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那些人是来寻欢作乐的,而眼前这个气宇非凡的男人,就像是救世主降临一般,他是天神降临,来救苦救难来了。 姜舜骁此番前来的目的并不简单,大约摸清楚了这边的情况,又询问了些其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他并不多待,临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水仙一眼,眼里有藏不住的怜悯,他说:“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今天的事你若泄露出去半分,我便救不了你,你只需和往常一样,正常的做你该做的事,会有福报的。” 水仙早已激动得不能自持,她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实在激动,激动到此刻四肢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口,一双腿软得直想给他跪下,她撑着桌子,脑海里过了半天,才问出了最重要的话:“您什么时候再来?” 姜舜骁:“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再来,你不必刻意等我。” “好……等等!” 水仙满口答应,却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忙说:“您……您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若这样出去,他们会察觉不对劲的。”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水仙双颊泛红,眼里盛满了羞耻,她折回去从枕边拿出一个小盒子,走到姜舜骁面前,眼睛不敢看他,只将盒子递给他,说:“您自己抹吧。” …… 第1444章 清白在人心 姜舜骁狐疑地接过小盒子,没有当即旋开,只是问她:“此为何物。” 水仙一点也不敢看眼前这个气质绝佳男人的眼睛,她呼吸有些急促,吞吞吐吐的说:“这是香沫,是这里独有的香沫,但凡是在这儿找过乐子的人,身上必得沾点儿,寻常是闻不出什么的,可是方才带您过来的那个小二,他的鼻子灵敏非常,这个味道虽淡,可若是他近您身闻不到,您怕是不容易出去了,上……上次来了个客人,只陪着喝了些酒,并未……,咳!被那小二知道了,人就没能离开这里了,这里被把控的很严,不止是我们,还有来往的客人。” 其实水仙不懂,这个香味确实很淡,寻常是闻不出什么的,但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睡情花,事情花的特质就是香味极淡,但若在人的鼻尖抹上它的汁水,那这股味道就会被无限扩散,就像是种上了一片花圃,花香浓郁,香味近似玫瑰香。 见他蹙眉,似乎不愿抹这东西,水仙有些急,但更多的是羞耻,她垂着头,说:“我这样的人不配伺候爷,只能委屈爷抹掉粉末还好应付,这粉末也不可抹多,只在颈部和手腕上抹一些,就差不多了。” 看她神色为难,姜舜骁淡叹了一声,随即旋开盖子,依她所言,抹了一些在身上,水仙听着动静,心里放心了几分,她又从旁边的壁柜里取出一瓶酒来,看着姜舜骁说:“爷既然来了,便给奴家打赏点酒钱吧。” 说完,她打开酒瓶,取出两只杯子,各满上一杯,却没有往姜舜骁面前递,她一口一杯,辛辣的水流划过喉咙,她痛苦的闭了闭眼,又满了一杯,走到姜舜骁面前,双颊应饮酒而泛红,她动作小心的用指腹沾了点酒,告了声罪后,在他身上抹去,将酒水抹在他身上。 起初姜舜骁还不明白她的用意,只以为她当真是想要些赏钱,可当她把酒水抹在自己身上,那一刻姜舜骁才明白,她此番是在做什么,两人在房中耽误的时间实在太久了,说话的工夫占到些时间去,而这期间,必得做些什么,喝酒是最好的借口。 心中感叹她心细大胆,又想着此番进来各处都严格把关,想来水仙对此处也是十分了解,不然也不会有这样一番动作去迷惑人,不愿与她为难,也不想自己过快暴露,姜舜骁干脆拎起酒壶,爽快的喝了小口。 水仙微微讶异,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笑了笑,说:“多谢爷。” 酒不入口,算什么喝酒呢? 原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却没想到水仙的行为比姜舜骁想象的要更为大胆,也更要缜密。 当她喝到半醉,走到床边,一件件的脱衣裳时,姜舜骁瞬间就想到了她要做什么,连忙背过身去,而这时,已经喝醉的水仙显然想不到那么多了,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什么,顾不上羞耻,也顾不上脸面,她光溜溜的躺倒床上,将被子拉过肩膀,声音颤抖的说:“爷捂上耳朵吧,莫叫一会儿的污秽脏了耳朵……爷莫怪,实在是这里的人都是畜生,我们接过客后,他们也会检查,若是什么也没有,遭殃的还是我们。”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到后来,她已经不说话了,姜舜骁脸色铁青,背对着她站着,而水仙在床上也不好受,她咬紧牙关,不想发出羞人的声音,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将声音放出来,一点也不能藏着,像往常一样。 等到水仙毫不保留的时候,姜舜骁做不到视若无睹。 人心不是石头做的,总会有动容和心酸的时候,即便是姜舜骁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此刻被关在这样一间屋子里,身边活色生香,他听到一个女人为了生存而卖命,心里当真是不好受。 他心疼,动容,也同情,可此刻,他什么也不能做,不能像方才抹香沫,和喝酒一般爽快。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水仙已经没力气起来了,她半起身子,声音大了一些,说:“爷把赏钱放桌上就好了。” 姜舜骁给她留了块银子,深叹了口气,没回头看她,打开门复又关上,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刚往外走了两步,小二就连忙过来了,姜舜骁看了他一眼,兴致颇高的又给了他一点赏钱,说:“你今日这差办得不错,这个水仙姑娘该改名字了,叫水仙可不符合她贪婪浪荡的性子。” 方才那声音,可一点也不避人,小二一听,心都痒痒了,鼻尖挥不去的香味使得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连忙说:“只要能把军爷伺候好,军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军乐觉得什么名字,适合水仙呢?” 姜舜骁微微蹙眉,他说:“还要爷想名字?算了,就叫水仙吧,免得下次爷来叫错了人。” 小二又是一阵点头哈腰,直到把他送出来地宫,又送出了茶馆,送了很远的路以后,才一脸兴奋的回来。 回来以后,他让别人仔细看着,自己则迫不及待的跑下去,急吼吼的一把推开水仙的房门,见她双颊酡红,正费力的清洗自己时,小二的一双眼都冒光了,他一步步走近,说:“什么意思啊?刚伺候完有钱的老爷,就翻脸不认人了?” 水仙只是笑,指了指水,说:“哥别急,水仙这不是想到哥要过来,就想先洗干净等您么……” 水仙的样子,实在是这些女人中长得最标致的一个,她又向来嘴甜会说话,一张嘴能把男人哄得团团转,本来今日像她这种情况,自己还没来检查,她就已经洗干净是不该的,这若是平常怎么也得惩罚她一番,可今天,或许是那位客人的赏钱给的够了,吴良便没有在意,只呵呵的笑,两三步上前去便将她抱到床上,水仙惊呼,却引得他更加顽劣。 姜舜骁短暂的来过这地狱,又平和的离开,而有些人,或将被永远的关在这个地狱,一辈子都在等着被解救。 …… 第1445章 地下的动作 回到军营,姜舜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暗卫张默跪在下方等候命令,他心里也叫着冤。 那“春风起”确实营生的时间不长,起初也确实只是一处茶楼供来往客人解渴,虽然在这个地方做茶楼很罕见,可这一处茶楼确然时代悠久,中间几经挫折,关门又开张,这处终究不是什么平和的地方,各种费用都收的离谱,后来听说是遇到了个厉害的老板才又做起来。 谁又能知道,茶馆之下做的会是这种生意呢? 青楼处处有,打击也是打击不完的,且这种地方,只要没触犯什么大问题,谁会闲着没事去打击?总归是个取乐的地方…… 如今看主子这个反应,显然不是一出青楼这么简单了。 也是,谁的青楼开在地下,把控还这样严,从前只以为是那老板谨慎,可却没人去关心,他谨慎的,究竟是这见不得人的生意,还是旁的东西? 只怕皮肉生意下掩盖的,不仅仅是拐卖,贩卖这些事吧。 此刻张默虽跪着,腿肚子却止不住的发软,他心里简直在骂娘,谁人不知主子立规矩是极严的,军中居然有人敢在两军交战之际私下贪欢,怕是不想要命了! 自己不想要命自己抹了脖子多干净,恐怕此番要连累不少人。 军中的人他管不着,只是不知道跟过来的暗卫里,有没有人知情不报,若是有……他一定在主子之前宰了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果不然,姜舜骁要问的,也是这件事,张默满头大汗,面色肃然,说:“属下会尽快查清楚,若这次跟过来的暗卫中真有知情不报的人,但凭主子处置。” “下去吧。” 张默退下,姜舜骁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他对自己的暗卫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们受到的训练比寻常士兵更要严苛,因为他们不属于皇家,只属于他姜舜骁,这些人虽不在多,却在精,有一些还被陛下收用,就在陛下身边护卫陛下安全。 这些世家私下养暗卫不算稀奇,可能被陛下信任且收用的,也就只有姜舜骁身边的人了。 他们对暗卫的训练极其严苛,能出来的也都是佼佼者,想必也没有谁甘愿自毁前程,到了此处,还去寻花问柳,自在消遣吧,若真是有,姜舜骁就要反思了,是不是自己派的任务太少了,以至于他们还分得出这些闲心来。 …… 张默一去就调查了两天,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也并未宣扬,两天过后,待调查无误后,张默来到军营中,他此刻浑身轻松,说:“属下已经查清了,此次跟来的人接外派在出任务,没有谁去了那处地方,从前更是未听说过。” 这是姜舜骁一早就猜想到的结果,此刻也并未有多惊诧,张默又说:“主子,属下猜想,这些事他们是真的不知情,这一批来的人和上一次来的人不一样,是初训练出来的,一心只想立功,怕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那种地方,再且说了,谁人不知暗卫是独属于主子您的,姜家军虽前头盖了个姜字,可到底也是朝廷的人,他们或许有胆子互相隐瞒,可却一定没有胆子将这种事透露给暗卫。” 姜舜骁没有说话,负手沉默而立,过了好半晌,他才说:“此事莫要宣扬出去,你且在暗中观察,究竟有多少人去过那茶馆,何时去何时回,都要仔细记录在册。” “是!” “再派人去各个关口盯着,一旦发现有贩卖妇女、少女的人,立马抓起来,不要带上山来,直接送去官府,切莫让人知道此事是我们在插手。” “是!” 交代完一些详细后,姜舜骁深深地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这两夜他没有睡好,心里装着春风起的事,他心里清楚,这个组织一日不打击干净,便会有更多的姑娘遭受伤害,这春风起定然是不简单的,他们有路子能将人送到这边来,把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背后不知是谁在撑腰,恐怕还涉及了赤坦国。 因为…… 那封信就是那个神秘人送来的。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自己尚且不知,被一个外来的人先一步提醒,大小算是侮辱了。 可是,侮不侮辱的不打紧,打紧的是这件事瞒得这么严实,连赤坦国的人都知道了,他才知道,不知这背后的用意究竟是要做什么,那背后之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万一他们是打着皮肉生意的招牌,在做地下工作……那就不是打击犯法这么简单了。 还记得来时陛下说过,边关岌岌可危,单靠刘老将军一人坐镇怕是难敌对手,可来了之后才发现,这边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可以说的上清闲,所以,敌人的目的是想让他放松警惕?而后却在各处安插了底细? 姜舜骁坐在椅子上,俊脸微沉,已入沉思。 而此刻,与他同一个姿势,却显悠闲的公子正坐在书房内,手里拿着茶杯,另一只手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他目光随意,也不知看进去了没有。 婢女颤颤巍巍的走进来,说:“公子,夫人她……她还是不肯吃……吃安胎药。” 那翻阅书籍的手一顿,茶杯也随之放下,他眉头一蹙,说:“怎么伺候夫人的?” 婢女一脸惊恐,说:“奴婢不敢!夫人不愿吃,奴婢……奴婢也不敢强行给夫人喂下去啊!” 男人脸色低沉,他站起来越过那个婢女走出去,直奔后院,一腔怒火待听到屋里女人呕吐的声音时,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推开门,便见女人坐在床边,婢女站在旁边,一手拿着桶,一手轻轻的拍她的背,脸色惨白。 听到开门的声音和熟悉的脚步声时,两人身形均是一僵,可来不及看他一眼,更剧烈的反应就涌了上来,女人吐的脸色惨白,眼前都开始冒金星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男人哪里还忍得住?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女人,坐到她身边将她搂住,说:“……” …… 第1446章 作对 “这孩子不乖了,他又闹你了?” 女人哪里说得出话?她十分抗拒男人的触碰,想离他远一些,可一挣扎,男人却将她抱得更紧,挣扎不脱,女人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气愤,推推不开,他抱得越紧,身上就越不舒服,可此刻当真再也吐不出什么来了,她干呕着,连苦水都跑出来了。 看她吐成这样,这段时间又越发的瘦弱起来,男人大怒,道:“早上都给夫人吃了什么?” 男人一发怒,屋里伺候的婢女们连忙跪了下来,其中一个管事的大丫鬟颤颤巍巍的回话,道:“早上的时候夫人说想吃酸辣味的鱼,便吩咐厨房做了,夫人吃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喝了一碗汤,其他的,夫人并未动筷子。” “那夫人为何吐成这样?” 其他人皆瑟瑟发抖,大丫鬟只能盯着压力,说:“公子恕罪!夫人孕吐这是正常现象,奴婢实在无能为力,夫人平日安胎药是万万不喝,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受得住呢?” 她们确实觉得冤枉,女子怀孕呕吐、嗜睡这皆是正常现象,这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可是大夫开的安胎药喝上一喝,多少是能管点作用,可这位夫人性子倔强的很,求她喝她都不喝。 不!她不只是不想喝安胎药,她甚至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若不是她们几人照顾得利,时时看着夫人,只怕这位夫人早就出不少意外,“意外”小产了。 男人眼里满是阴霾,他怎会不知枕边的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可他不愿把气撒在自己女人身上,就只能怪下面的人照顾不力,得到的答案他不意外,却满脸烦躁,让她们都滚了出去,此时,女人也不怎么呕吐了,静静的任由他拥着,也不做反抗了。 男人抚着她的背,柔声说:“折腾坏你了,等这小子出来,我定狠狠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女人笑了,极为讽刺,她说:“你这是心疼我了?” “我心疼你,却无法替你承担。” “呵……心疼我有什么用?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你不愿意罢了。” 闻言,男人的手一紧,捏的她的肩膀有些疼,男人说:“别说这样的话,孩子在你肚子里,他听得懂你说的话,若他知道你不喜欢她,不想要他,他会伤心的。” 女人又笑了,她咬着牙,惨白着一张脸说:“伤心?早晚都得伤心!我现在不喜欢他,将来也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想有他的存在,他的存在只会让我觉得是一种耻辱,是你当初强迫我的耻辱!” 男人蹙起眉头,压着心里的怒气,他松开女人,看着她满是恨意的双眼,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你如今已经跟了我,是我的女人了,给我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为何就不能接受,不能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跟着我,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夫人,没有人敢慢待你,没有人敢给你脸色看,我会给你我所有的,给你无上的荣耀,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都抬起头来,即便是这样,你也不甘心吗?” 女人却并不搭理他,她别过头去,闭上眼睛,俨然说不想看到他。 这一动作却激怒了男人,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行的把她的头转过来,命令她睁开眼看自己。 女人不得不睁眼,眼神空洞无味的看着他。 男人咬着牙说:“你这女人怎么就不知好歹?跟着我有什么不好?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能放下,我待你是哪点不好了?你这么不满意?” “……” “每次在我面前你都是这个模样,你如此冷待我,你可知,外面等着我多看她一眼的女人有多少?” “那你去找她们啊,何必来折磨我?你明知我不愿……你明知我不愿啊!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 “折磨?”男人不可置信的反问。 “你说我折磨你?呵……那你是没有见过我折磨人的手段!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你,生怕你有一点不如意,我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过万人景仰的日子,如今你却说我在折磨你?不识好歹的女人!” “……” “你这么抗拒我,是因为你的心里还想着那个男人吧?你等着,等着我把他的人头带过来,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死心塌地的想着他。” 女人怒目圆睁,她恐惧却又掩盖不住怒火,看着他说:“他骁勇善战,不知打过多少胜仗,你想擒他怕是不那么容易,你如今苟且在这一方天地,一时得意,就以为自己可以称王称霸,主宰一切了吗?没可能的!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不管是人还是霸业,你都得不到!” 这张小嘴着实是伤人的厉害,男人被她刺激的不轻,又无法对她发怒,他轰然而立,看着女人半晌,忍着一腔怒火走了出去,未再说半句。 一定是因为她脸色太过惨白,又怀着身孕,自己如何同她计较? 男人一走,丫鬟们就立马回到屋中来,寸步不离的跟着女人。 女人的心情尚未平复,可她从来就没有自由,这些人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她,让她连喘息一下的空间都没有,女人彻底怒了,将手边的东西挥扫在地,惊的满屋的丫鬟连忙上前去求她息怒。 看啊,她们一个个的多么在乎自己的安危,生怕自己情绪不好,可她们是在乎自己吗?女人心里清楚得很,她们在乎的从来都只是那个男人的夫人,在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稍有差池,她们便会小命不保。 “紧张什么?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夫人别这样说,人生不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呵……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夫人……您……您现在过的已经很好了,公子他心里有您,对您百依百顺,千般照顾,奴婢从未见过公子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过,从前公子冷血无情,是夫人来了以后才变得有血有肉了起来,这个孩子是公子一直期许的,夫人您何必非要和公子作对呢?” 他想要就要强迫我给?可有谁问过她想不想要呢? 女人冷笑着,却一句话也没说。 …… 第1447章 不好过的三个原因 这两人不是旁人,便是如今在赤坦国的七公子和他掳走的明月。 这些日子七公子的日子不好过,原因有三。 第一桩,便是和赤坦国国主之间,虽达成了默契,可终究不是一路人,对方颇多提防,使得他有许多事都不能放开拳脚去做,做事受限,也使得他想做的很多事情都没得到进展。 第二桩,就是因为明月了,这世上能让他恼火着急的人已经不多了,明月却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底线的人,偏偏他骂不得打不得。 七公子一直认为明月到现在之所以不能接受他,还是因为齐国覆灭,她又几经波折,如今看淡了前程往事,才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应该在谁的身边,心向着谁。 他将怒火都转移到了对面孟国人身上,若不是因为当初孟军起义,推翻了齐国,他如今也不用向别人的走狗一样苟延残喘,借助外人的势力去攻打自己的家,如今孟姓人鸠占鹊巢,而他反而留落在外……交待着他的亲人,他的部下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七公子心里不是不清楚,当初还是因为自己的那位父王太过昏庸无道,沉迷美色,不论政事,当初的齐国在他的统治下越发腐败,贪官污吏横生,百姓亦没有好日子过,当时民间有不少起义军,都在自己和几位兄弟的打压下给震下去了,可这样反反复复,总是拢不住人心,便是皇室也坐的不安稳。 当初的齐王不爱江山更爱美人,可他却对自己手上的权力更加痴迷,他虽昏庸,却有一点还是聪明的,他知道自己只要在皇位一天,便会有享受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当时,逼着他的几个儿子都恨不得造反了,却只是单单的想造他父王一个人的反,推一明君坐上皇位,来统治这岌岌可危的齐国。 可事实上,他们显然是没有成功的,若当时成功了,想来如今也不存在什么孟国了。 孟军的起势实在太快了,当时的皇室自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经不起训练有素,治理有方的孟军来势汹汹的攻势。 当时的七公子就知道,皇家将自己拘在这一方天地,根本就不知外界是什么样的,这世上能人异士实在太多,可皇家的人自诩天龙之子,却未能顺应天命,将齐国带着走向更加辉煌的盛世,便会有更强,更有能力的人来统治。 齐国的覆灭,也不仅仅是因为早已烂了的根子,根基一烂,再茂盛的枝桠都会衰败,当时的齐国,也是有不少贤臣的,可一些中介耿直的言官却因为谏言而失去了性命,留下一群只会溜须拍马的人,他们亦是清楚,只要将齐王哄的开心,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最显赫的长家都不忍齐王的昏庸而自请辞官,告老还乡去。 这些年,身为齐国的最后一人,七公子过得很苦,可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心里清楚,齐国之所以会覆灭,原就不干这些人什么事,毕竟是从根就烂了的,外面的水再如何好,施肥的人在如何仔细,都救不了一颗已经烂了树根的大树。 终究是自己无能,得不了民心,也分辨不了忠奸,这才会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说来怕是有人不信,偶尔在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七公子心里想到孟国,想到如今孟国的掌权人,他心底还是有几分钦佩的,这些人原本没什么根基,却能从最底层,聚集能人贤才,一路攻打至京关,颠覆皇权,重建王国,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却做到了。 不得不说,身为权者、政者,他们都是十分有能力的,若自己不是齐国的皇子,如今估计也是能甘愿俯首称臣的。 他欣赏孟君的能力,也欣赏他识人的慧眼,如今孟国能在这乱世之中屹立不倒,还是有本事在里面的,这充分的说明了,他们和之前那些临时起意、心血来潮想要起义的人不一样,他们能坐拥如今的孟国,和他手底下那几员大将脱不了关系,如今,那些人也在孟国成了上等人,姜秦刘张,孟君的左膀右臂…… 欣赏是欣赏,可是,家国仇恨不能忘,他忘不了孟军带人厮杀,血流成河的那一天,忘不了自己的父兄死在孟军刀下的模样,忘不了自己带着部下狼狈逃窜,几经生死波折,来到异国他乡讨生活,从云端一下子跌入到泥土里,往日的荣耀不复存在,他要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平庸的人,这如何能行? 当初他的父亲是错了,没能治理好国家,给百姓带来了困苦,可却不代表若是能到他手上,亦或是当初他那些兄弟手上还是如此,齐国终究是正统,如今上位的孟君,不过是一时春风得意,总有一天,他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重建齐国! …… 言归正传,方才才说了两桩让七公子烦心的事,这第三桩很快就来。 午时,他本想回到屋里休息会儿,可一想到明月对自己的排斥,又怕刺激了她,会忍不住呕吐,左思右想片刻,他便在雅阁躺下了,睡了约莫半个时辰,手下来报,道是齐宁公主请。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他便眉头紧锁,俨然是不愿去的。 这位齐宁公主十分有恼人的本事,她长得英气十分,却非是女生男相,并不难看,有几分明艳美,可她的性子着实是让七公子不喜,用七公子的话来说,她是个十分能缠人的人,平白无故没事都能给你找出事来,偏偏她又是赤坦国的国君最疼爱的公主,是赤坦国的嫡长公主。 是一个他得罪不起,还要哄着的女孩儿,这个公主年纪不大,却给他惹过不少麻烦,让他头痛不已。 依稀记得之前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练骑马的,可这件事都不知过了多久了,也难为她还记得。 纵使心中不愿,七公子也还是到了训马场,他看着站在远处一身骑马装的齐宁,长长的出了口气。 …… 第1448章 齐宁 齐宁已经在这个地方等候多时了,她一早就求得恩典,来到了宫外,可却想着时辰尚早,怕齐淄辰还在午休,便让人晚点去传,她一个人在马场也算快活自在。 毕竟是放出了宫,天高任鸟飞,便是晚一些见到他,心里也是快活的。 两人对视一眼,齐宁牵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马,走到他身边,笑了笑说:“你终于来了。” 齐宁公主英气端庄,可偶尔,又像个小姑娘,总能寻到她天真烂漫的一面。 她见人皆有防备,可独独见了齐淄辰,她的眼里总是盛满笑意。 少女怀春,齐宁公主什么想法,齐淄辰若说自己不知道,可就太过分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纵横情场多年的老手,可每当齐宁公主看到他时,三分羞涩,七分自在,十分欢喜,他便知道,齐宁的心意了。 可是,知道归知道,可知道有什么用?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应,半点都不能回应。 她是赤坦国国君最疼爱的女儿,若自己说了什么话让她误会了,她又想这段感情能修成正果的话,只要她去国主面前求一求,怕也是不难的事。 可他心里清楚的很,他是要借赤坦国的是和兵力,将来好攻打回去,可却不代表他自己想与赤坦皇室的人发生更深的纠葛,尤其是是联姻。 若是联姻,那涉及到的就更多了,自己也就相当于是被他们控制在了手里,这是齐淄辰如何都不愿发生的事。 再且说了,若自己真允诺什么了,那明月怎么办? 她是自己的妻子,若与齐宁联姻,那她又是什么? 所幸,齐宁也不是什么莽撞的人,许多事两人都是心照不宣,从来都未说明过。 正如此刻,两人还能如此闲适自在的站在一处,气氛也不会太尴尬。 两人在马场上慢慢的走着,齐宁倒是不着急学马了,她看着明媚的日头,说:“今儿天气真好,适合练马。” “只可惜,我每次一出来,就想着怎么玩,也不想正儿八经学马了。” 齐淄辰微默,他说:“时辰还早,公主先休息片刻,再练会儿马,晚些我送公主回去。” 齐宁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笑,说:“不急,今日若是练不成,还有明日,我听父皇说了,这两日你不会很忙,我若日日出宫来找你,不会太打扰你吧?” 齐淄辰又默了,刚想说些什么,齐宁已经自己笑开,而后说:“瞧我,我是个不务正业的,却忘了你们身上的事务颇多,我若当真整日缠着你,耽误你了,想来你也不会说我什么,不过,我不会耽误你事的。” “公主英明。”他只好这样说。 齐宁稍稍有些不乐意了,她微微蹙眉,说:“你怎么又叫我公主了呢?不是说好了,要唤我名的吗?” 这话一出,见他不语,齐宁怕自己太不自持惹他不喜,便自顾的笑了笑,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往下走了一步,说:“我的名轻易唤不得,可叫我一声齐宁总不过分吧?你总唤我为公主显得生分了,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当是对方的朋友,你对朋友这样生分的吗?” “公主,尊卑有别。” 齐宁笑了,她说:“真是见了鬼的尊卑有别,我是公主,可你也是齐国的皇子啊,如此,便只是男女有别,怎么又扯上尊卑有别了?” 齐淄辰微怔,正眼看着她,轻叹了一声,说:“如今,怕也只有公主还把我当成正而八经的皇子了,齐国已经覆灭,没有什么齐国皇子了。” 看他突然低沉,齐宁微微蹙眉,说:“这话我就不能理解了,你若当真觉得齐国已经覆灭,你不再是皇子了,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你既一心想着复国,便不该排斥你当初的身份不是吗?” 这位公主,倒不是那种空有相貌的人,她说话也十分有理,且还不是什么歪理,叫人听了也能舒服。 齐淄辰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说:“公主说的对,原本就不该纠结这些,只是刚才公主自己也说了,男女有别,且我还算是外男,更不能直呼公主的名讳和封号。” 齐宁倒是没想到他反应竟然这样的快,一下子就给自己驳回来了,当下有些好笑,好笑于他心思实在缜密。 她倒也不浪费时间一直纠结在称呼上,而是转移了话题,说:“听说,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如今怀了身孕,可还好?” 本来是一句寻常的问话,可她问完之后,自己都不大自在起来了,又自顾地解释说:“从前总见其他娘娘怀孕的样子,看着又幸福又痛苦,尤其是在早期的时候,有的娘娘人都会瘦一大圈下来,叫人揪心不已,不知道那位姑娘情况如何?” 齐淄辰说:“劳公主挂心了,她和寻常孕妇一样,怀孕前期反应很大,请了许多大夫看也没用,只说让她好好休养。” “需不需要请太医去看?” “不用了。” 他拒绝的很快,像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齐宁默了一会儿,说:“你如今这般年岁,总该有孩子了,你心悦她,给她恩宠,让她能有这般福气怀上你的孩子,得知这个消息我很高兴,我想着宫里的太医见过的症状更多,想必会更周全,才会提议让你去请宫里的太医给她看看,没有旁的意思。” 她说这话时很冷静,也很平淡,眼神更是没有一丝委屈,可或许是男人的天性使然,他好似就从这平平无奇的一段话中,听出了她的小心解释,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这是她的好意,原本不该就这样驳回去,可他的心里也实在不愿她过多的关注自己妻儿的情况,毕竟与她无关,现在与她无关,以后也与她无关。 齐淄辰说:“公主莫要多想,只是大大小小的大夫郎中请了不少,看过之后都说她那是正常反应,也开了药方让她安胎,如今只是等着,把这几个月熬过去就好了,倒是不必劳烦太医院的太医了。” …… 第1449章 发狂的马 闻言,齐宁笑了笑,便作罢不说了,两人围着跑道走了一会儿,马儿在齐宁手里很乖,只是很突然的打了个响亮的响鼻,惊了齐宁一下,也把这尴尬的气氛打散了。 借着这个响动,齐宁笑了笑,说:“老是牵着它走,它都不乐意了,我上马了,劳您看着了。” 齐淄辰微微颔首,见她上马,也不做停留,翻身上了马,在她后面跟着。 其实齐宁的骑术还算好,只是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怕偶尔发生意外,到底是金枝玉叶,不管做什么,都要防个万一。 一圈下来,齐淄辰连汗都没出,倒是在前面的齐宁,背都已经汗湿了。 她不知道,跟在后面的齐淄辰,是不是正看着她,他一定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在他眼中自己这个公主陪好了,便是好,陪得不好了,比受刑还难受。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珍贵,是齐宁公主太金贵了,他不能有半点马虎。 如今的他和以前一点也没变化,他待自己永远的小心恭顺,除此之外,不会有半点变化。 齐宁笑了,笑容苦涩,他的心明明不是石头做的,他也懂爱人,可怎么偏偏自己捂不热呢? 原本会因他的目光而羞怯的齐宁,现在反而顿默了,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在他眼中和路边的一棵树没有差别,只是路边的树倒了他不会急着去扶,自己倒了他兴许还会急上一急。 忽然就有些想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差在哪里了,让他这么看不上眼? 或许是心里装着事,齐宁下手就没控制力度,把马儿扯得生疼,不知觉的,马的步伐就越发的快了起来。 齐淄辰虽关注着齐宁,脑子里却在想明月的事,自己出来已经许久了,不知道她喝安胎药没有,此刻还难不难受了,一会儿回去给她带些酸梅,或许她吃了能叫她好受一些。 恍惚间,眼前的影子好似颠簸得更加厉害,距离也拉得越发的远了,他才回神,注意到前面的马已经跑得飞快。 齐淄辰微微蹙眉,扬声唤了“公主”,而这个时候,意识到马提速隐隐有些减不下来的齐宁正一脑门子汗,听到后面的呼声,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察觉到不对劲,齐淄辰不敢做他想,连忙提速去追她。 等到两匹马齐平时,他正预备大声说什么,眼睛瞟到马儿充红的双眼,这才意识到这马不是受惊了,看着它跑的越发的快,颠的公主快要摔下来了,齐淄辰来不及说什么,骑马去撞那马,趁它一时不防,稍稍减速的时候,倾身出长臂,一把将公主捞了过来,大喝一声:“松手!!!” 声音在耳边响起,齐宁一个激灵,僵硬的双手脱离了缰绳,转瞬间就被他拥在怀里,她眼前花白,短暂性的不能视物,在聚焦时,她才看清自己面前的一堵胸墙。 “吁——” 齐淄辰拉动缰绳,马踢踏了几步才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把吓掉了魂魄的齐宁也抱了下来,此刻,顾不上男女有别了。 方才那马发狂,想来是把这位公主吓得不轻了。 齐宁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娇弱,待站稳以后,脚踏实地,心也安定下来,她却没有看齐淄辰,目光追随着那匹发狂的马,眼神逐渐冷静而至冷漠。 那马停不下来,速度越来越快,一圈又一圈,它没有攻击人,自残般的在马道上奔驰,它的速度几乎快到只余残影,这已经不是一匹正常的马该有的速度了,人若此刻还在它身上,怕早就被摔下来,摔成几瓣了。 齐淄辰大喘着气,问她:“殿下可还好?” 齐宁没说话,只盯着那匹马,看着它跑的越来越快,就在眼前骤然停下,而后轰然倒地。 这一幕,诡异的厉害。 寻常的马儿就是将要停下,也会因为惯性而在跑一段路,而这马,停下来的十分突然,就像是它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堵墙,将它的路拦住,它静默了几秒,才轰然倒地。 且它方才的速度实在太不正常了…… 齐宁深吸了两口气,脸色有些发白,眼神沉着的看着齐淄辰,说:“瞧,我今日,差点就把命交待在这儿了。” 这马的异常,齐淄辰早就发现了,他默了默,只说:“殿下福泽深厚,今日这事必然伤不了殿下半分,这马突然发狂恐另有其因……” “是啊,恐怕另有其因,你说,是我哪个哥哥想杀我呢?” 这话她说的轻飘飘的,齐淄辰听在耳里却叫他心头一紧,他没有说话,更是接不了这话。 齐宁太过冷静了,冷静的他连安慰都不知安慰什么好。 这马场是皇家马场,这里的马也都是皇室的马,几乎每一匹马都有姓名,都有主人,而今日齐宁所乘的马,便是她平日最爱的飞雪。 皇室的马平日里都被照顾的很好,比寻常人家饲养的马儿都要喂的健壮,也训练的十分懂事听话,像今天这样的事,若不是人为,平日里温顺的飞雪,是决计不会这样癫狂,一点也不顾背上的主人。 “殿下莫要担心,私底下我会让人去查清……” “不用了。”齐宁打断他。 她眼里的光冷而坚硬,她说:“若是要查,我的飞雪连个全尸都留不住,算了吧,它这样子也活不成了,给它留个全尸吧。” 齐淄辰微微蹙眉:“若是如此,殿下恐怕讨不回公道。” 齐宁看了他一眼,笑了:“公道有那么重要吗?谁赢了,谁就是公道,放心,这样的公道我总会讨回来的。” 听她这话,齐淄辰便不语了。 其实就算不查,他们心里都清楚,能让皇家马儿发狂的人没有几个,能让飞雪发狂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原本就是一场明目张胆地谋害,若是成功了,这世上就会少一个对他不利的人,若是失败了,也可以当作是个警告,警告她一系女流,莫要妄想插手她不该插手的事。 有些时候,感情往往是最薄弱的,它阻止不了什么,它也成全不了什么。 第1450章 囚人囚心 两人屹立在马场,齐淄辰牵着的马站在一旁哀鸣,而飞雪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倒在马场上,它的呼吸渐渐平稳,渐渐地平…… 齐宁心里悲苦,看着飞雪陨落,她险些站不住,一时间,连舌头都发着苦,她说:“飞雪是父王送我的及笄礼,他说,飞雪性情温和,自在成稳,给女孩子当坐骑是十分合适的,可惜呀,它才跟了我这么短的时间就送了命,你说他它要是有感情和意识,会不会怨我?它一定是怨我的,因为,它早就认了我这个主子。” 齐淄辰蹙着眉头,说:“殿下节哀,飞雪是匹好马,只可惜,这辈子它命该如此,没伤着殿下便是它的福德了。” 齐宁笑了,她扭过头去不看飞雪,两人再次沉默,而后无言无语的走出马场,齐宁才开口让下面的人将飞雪送到墓场埋了。 下台阶的时候,齐宁一时不察,踩空了下去,扭伤了脚,又“兵荒马乱”了一阵。 …… 明月终究是喝了安胎药,她本是不乐意喝的,可这孩子着实是太闹腾人了,她若不喝,怕真撑不到林准来救她的那一日。 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怀着的哪里是孩子,分明是个吸血鬼,她从未见过哪个孕妇会像她这般,被一个孩子折磨成这个鬼样子。 这个孩子,分明是吃她的血长大的。 身边的人却夸他生命力顽强,在肚子里都这样厉害,想来将来就是第二个主子爷。 明月坐在窗边发呆,虽然她很抵触喝安胎药,大夫也说过,安胎药并不能保证能抑制她的孕吐,可奇就奇在安胎药喝下去,明明味道那样难喝,她却一点也不想吐。 难不成是把肚子里的孩子也苦晕了,才没折腾她? 看她安好,最放松的还是下面的婢女,一个二个松了口大气,安静的在一旁陪着,只有抱竹,眼神忧郁,她走到明月身边,顿了半晌才说:“夫人怎么也不着急啊?” 明月虽恼恨齐淄辰,却不代表她对下面的人也看不对眼,下面这些人对她已经足够尽心尽力了,她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将自己掳到这里来的人不是她们,明月自然不会牵连她们,平日里和她们相处,也不会太冷淡。 她问:“我急什么?这不没想吐了吗?” 抱竹说:“奴婢说的不是这回事儿,是主子啊!听说主子又去马场了,想必又是那公主把主子叫出去了。” 明月看了她一眼,只说:“你还敢打听他的消息行踪,若是被他知道了。不怕受罚吗?” 抱竹忙说:“主子行踪对夫人从来都没有隐瞒,奴婢知道也不稀奇。” 明月:“……我不想知道。” 抱竹有些着急,她说:“夫人怎么能不着急呢?那公主三天两头的就要主子去作陪,打得什么心思咱们下面的人都看得懂,夫人不会看不懂吧?” 明月未语,抱竹继续说:“主子心中虽然只有夫人,不会多看那公主殿下一眼,可是,有哪个男人能经得起一个女人这样猛烈的攻势啊?那公主献殷勤献得厉害,万一让主子心动了,首先影响的就是夫人您的地位。” 抱竹越说越觉得可怕,她喋喋不休,道:“倘若主子真对她心软,那公主又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若真把她许配给了主子,那……那主子成了驸马,怕是更要受圣上牵制。” 明月笑了,她说:“若是你家主子真娶了公主,你不应该替他高兴吗?这可是维系你家主子和当朝陛下之间最稳定的方法了。” 抱竹怔了一下,连忙摇头,说:“主子才不会愿意呢,夫人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呀?若那公主和主子成了事,那夫人又是什么?若是一国公主真要嫁给主子,绝不会允许主子有夫人的,到时候……” “若真是如此,那我倒要去庙里烧烧高香,祈求这位公主能早一点嫁给你家主子,好救我脱离苦海。” 听到这话抱竹呆滞了半晌,说:“……夫人,这话若是让主子听到了,会让他伤心的,主子一心一意就只有您,您还没来的时候,主子从来都没有多看哪个女子一眼,以前我们都以为主子是有霸业还未成,不痴迷男女之情,可您来了之后,主子显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本以为主子终于寻得幸福,可却不知您竟这样排斥他。” 明月微微闭眼,心头一梗,她说:“抱竹,没有谁会原谅一个强暴过自己的男人,即便是打着爱的名号也不能。” 抱竹说:“可是主子他对您是真的好呀,那个时候你闹着想回去,却不知主子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将您带回来的,您一心只想回去,可知对主子来说,是剜他的心么?主子曾经是不该强迫您,可你也得体谅他,主子这般年岁,霸业未成,膝下犹空,对他来说子嗣何其重要,他心里又看不上别的女人,好不容易等到您在身边,自然是不能再多等的,若真要等到您点头,恐怕等到头发花白,都难得您一个愿意。” 您这不是,糟蹋人家的真心吗? 听着这话,明月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绑架了,只是这一次被绑架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心。 “抱竹,你是否心悦于你家主子?” 抱竹连忙摇头,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主子一腔痴情,不该被如此辜负……” 明月笑了,她说:“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既不喜欢他,又为何会认为他千般好万般好,我就该喜欢他,就该因为他对我所谓的好,而将感情交付给他呢?” “这……”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有两情相悦,才能修得正果,可若只是一方的痴心付出,强取豪夺,只会让另一个人痛苦不已,因为,这样的人她回应不了这份感情,也不愿以爱之名将自己捆绑,抱竹,你不会明白的,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却不能与他厮守,要被迫和一个你根本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才能体会到我的痛苦。” …… 第1451章 尚在人间的感觉 明月不喜欢齐淄辰所有人都知道,她几乎把这份不喜欢都写在脸上了,哪怕齐淄辰对她再好,她也不会生出其他感情来。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明月恃宠而骄,只是因为受宠而已,才会不把他当回事,她若没了宠爱,便什么也不是,可谁又曾站在明月的角度上去想过,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就一如最初的容仪,所有人都在劝,既然事到如此,不如就从了吧,安知不是另一番天地? 所有人都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都会劝识相点的,早就因这份恩宠而千恩万谢了,而不是像他们这般,握着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事实上,抱竹说的也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明月本身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如今能这般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享受这么多人的伺候照顾,若不是因为齐淄辰对她的爱,哪里有她今天的逍遥日子? 若当初齐淄辰对她就只当是对人质一般,恐怕自己如今便是真的困苦不堪,连生都是难题。 这让明月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的自己,那个时候她得知大将军和他身边傅娘子的事,京城中的人议论纷纷,把两个人说得极其可恶,可是,通过林准,明月也知道事实早以被外面的人歪曲的不成样子,他们两人之间,那一番爱恨情仇都可以出本书了,起初也不都是你情我不愿,强取豪夺,以权压人的开端么…… 明月记得很清楚,当时的自己还说,那傅娘子性子是真烈,她但凡弯一下腰,日子能比她想象的好过许多,一个男人,尤其是大将军那样的人,肯在她身上下这样的功夫,耍这样的心思,只为将她留在身边,想来对她也是真情了。 当时只叹息那傅娘子身在局中,看不到自己是有多么受宠爱,多么特殊,连那些外人看了都会替她着急,只觉她为何就不明白呢?明明一副好牌握在手里呀!可原来,当自己身在局中的时候,并不能做到十分理智的去分析利益,一点也不管不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奔着最好的结果去。 明月清楚的记得以前的自己有多么冷静理智,哪怕国破家亡,自己从清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沦落到险些要出去卖的地步,这其中发生了那样多的变故,自己的腰都因为识时务而弯过,她一向清醒,知道做什么是对自己好的,也能很快地分析利弊,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丝毫都不会有犹豫,明月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再也不是那清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这世上她成了可有可无的人,若是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接受这一点,接受自己泯然众人,随波逐流。 可是,她什么都能算到,什么都能劝好自己,做最正确的选择,独独在感情这方面,她做不到视若无睹,也做不到装模做样。 她也可以像以前一样,为了生存好好的呆在他身边,他想要自己生孩子,便乖乖地给他生孩子,总之,他对自己是很好的,他既对自己存有这样一份情谊,那自己呆在他身边想过的荣华富贵,也不是一桩难事,这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可平时那样灵光的自己,到了这个关头,仿佛就卡死在这里了,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鞭挞自己的良心,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是不是这一辈子都要这样过去了,顺应趋势、随波逐流、利益最大化,不管内心真实的想法,像一个苟且的小人一样。 忽然间,这些年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将她整个人都框住了,她不愿在这一件事上失防,再失去自己,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愿从他,不愿一遍又一遍的为了“苟延残喘”而苟且偷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让她无法放下的是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那个在她人生至黑至暗时刻,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的男人,为了她不惜跟整个家族对抗,也要保她无虞,为了她背上骂名却依旧温柔细腻,无怨无悔…… 明月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当初的自己,和他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可是现在的自己配不上家世清白,人品贵重的他。 即便是没有齐淄辰,即便是自己还留在京城,或许,她终有一天会含笑看着他娶一名门淑女,从此幸福和谐,一生顺遂。 这也是她所愿的。 他那样好,自己如何能拖累他呢?他真的是一个让人很喜欢,很放不下的男人,他明明前途无量,却敢为了自己和家里人差点闹决裂,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如此?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不能害了他,他那样好的人,这和自己纠缠一辈子的话,对他来说也太亏了。 在最初,被齐淄辰带到赤坦国这边来的时候,明月一度这样安慰自己,她告诉自己,自己的离开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从此以后,他少了一个麻烦,兴许就会乖乖的听他的父母的话,娶一个好姑娘,平顺的度过往后的日子。 可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难受,她终究不是圣母,不能笑着去祝福自己爱的男人能和别的女人百年好合,她一边想他过得好,一边又期待,倘若有一天他能如天神降世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带自己离开那该多好? 这两种矛盾的想法交织在一起,像一个毒瘤一样,扎根在她内心深处越长越大,便使得她愈发的阴郁,愈发的低沉,而今整个人都低闷的厉害,平日里说不了几句话,就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空间里,她越来越不爱和人交流,也不知是在和谁较劲。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这样活着实在没意思,空荡荡的灵魂空荡荡的思想,不,思想是扭曲的扭曲的,她恨不能把自己的脑子都搬至一空,什么都不要去想,整日都行尸走肉一般的过活着,让她感受不到一点生的希望,好笑的是,偶尔齐淄辰在身边的时候,她反抗的时候,到有了尚在人间的感觉。 …… 第1452章 永远也不要博同情 齐宁公主脚扭伤的严重,皇家的马场虽属于皇家,却离皇宫很远,就近的位置也就是齐淄辰家了。 齐淄辰原本是不愿意将公主带到自己府上给她看病的,他倒是不嫌麻烦,想快马加鞭将公主送回宫里去,可转头一看,公主惨白着一张脸,那一只右腿是完全都无力的,又想着这些女子身娇体贵,寻常男子扭一下脚活动一下兴许就好了,可若是在女子身上真出了什么大毛病,这位又是金枝玉叶,万一在身体上留下什么残疾,那他这个陪护也少不了要担责任。 两相计较之下,齐淄辰还是觉得先把人安顿好,把脚上的伤看好了再送回宫去比较稳妥,否则人一直这样疼着,也着实是吃了亏了。 练武之人,对于这种脚扭伤手腕脱臼,自己也是有一套法子可以把它弄好的,可齐淄辰想了一想便作罢了,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且这么多人看着呢,若是有不该的流言传出去,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齐宁疼得厉害,她清楚齐淄辰应该有那本事能帮她把脚腕弄一下,至少不用这么一直疼,可他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自己倒也不好说了。 便这么一路忍着,本来以为以他这样谨慎的性格,应当是把自己送去医馆的,可却没想到,他竟将自己带回了家,在屋里躺下的时候,齐宁还有些恍惚,只听到他说一句去去就来,耳边就彻底清静下来了。 身边的宫女则灵急得直跺脚,看着公主殿下越发肿起来的脚腕,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份疼痛,她跪趴在床边,一张小脸惨白,她说:“殿下,今日太过惊险了,若不是有齐公子在,奴婢都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看她急哭了的表情,齐宁有些好笑,她说:“怕什么呢?那可是皇家马场,你以为当真会出什么事啊?本公主福大命大,可是不会轻易就将命交待出去的。” 则灵哭了,说:“都这个时候了,殿下怎么还有心情说笑啊?奴婢知道飞雪是殿下最爱的坐骑,如今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殿下心中肯定是难受的,不然也不至于将脚扭伤,奴婢是真的怕,殿下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绝不会独活的。” 齐宁想笑,脚腕上的痛却扯的她连笑都笑不出来,她“嘶”了一声,才说:“明白,本公主若是不好好活着,你这个在我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怕是要跟着陪葬,你呀就放心吧,为了你这条小命,我也会好好活着,不会叫你陪葬的。” 则灵呆滞了一瞬,“呸呸呸”了好几声,说:“殿下怎么这样说奴婢?您不知奴婢心中有多么担心您,还有心情说笑。” 齐宁微微挑眉:“此刻若是不与你说笑,反而在你面前大哭,你恐怕会吓得更呛吧。” 这话好像也没毛病,公主大哭,自己怕是要将魂魄吓掉一半去。 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公主殿下,现在还有闲心说笑,便说明伤得不算特别严重。 则灵松了口气,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说:“殿下今日虽诸事不顺,可好歹看到齐公子为殿下担心了,如今也不知算不算得上因祸得福,这次扭伤了脚,齐公子看着很是心急呢。” 齐宁微囧,说:“本公主可从来没有想过,要靠受伤博同情。” “可也很管用呀,男人或许都是吃这一套的吧,殿下平日里从不喊苦喊累,虽身为公主,却无半点娇蛮之气,许多事比男人做的都还要好,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在齐公子眼中才会觉得殿下……” 说到一半,则灵刹住了车,齐宁笑着接话:“觉得本公主不像女人像男人是吧。” 则灵脸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齐宁轻叹了一声,说:“则灵,你一定要记住,永远都不要靠博同情去博得一个男人的欢喜,因为,这样的感情基础是不会牢靠的,他对你所有的感情都基于对你的同情,倘若有一天,他发觉你不再需要他的同情的时候,你便会很快的失去这份感情。” “……” “况且,我也不希望,他若对我有情,只是同情,这样好像在羞辱我一样,难道我就不配他正眼瞧我,拿正常的男女之情来对待我吗?” 则灵还没来得及回话,齐淄辰就带着女郎中进来了。 这女郎中是专给明月把脉照看身体的,如今齐宁受伤,去请太医难免折腾,正好女郎中相距不远,便将人接了过来。 则灵默契的没再开口,退到一边,齐淄辰则在门口没有进来。 这个时候,主仆俩的注意力都在齐宁的脚上了。 待那女郎中将袜子退去之后,才清楚地看到那肿起来的一块形状可怖,看着就很疼。 齐宁蹙起眉头,叹了一声:“则灵……你过来将本……我的眼睛蒙住。” …… 所幸骨头没事,但要休养一段时间,毕竟硬生生的那样扭了一下,近段时间想好生生的走路怕是困难了。 齐宁快要把嘴巴咬烂了,等到女郎中终于放开了她的小腿时,她长长的出了口气,苦笑一声说:“走路不长眼,遭罪的总是我自己。” 则灵将被子盖在她腿上,也挡住了她赤裸的足,齐淄辰后来进来,看着地面,说:“只是普通的扭伤,殿下不用担心,这药敷着,等夜里再起来换一道,不出两日就好了,只是这两日,这条腿怕是不能用力走路了。” 齐宁:“有劳你了,今天也真是把你麻烦的够呛。” “不麻烦,殿下没出事就好。” 惊心动魄了半天,齐宁也是有些禁不住困了,再加上脚腕处一阵阵热意,烘着她愈发难受,只想赶紧睡过去,将这股说不上来的疼痛感压下去。 齐淄辰便走了出去,又吩咐下面的人好生照看,若里面有什么吩咐,要立刻办好。 交待过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处院子,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往明月的静安院去。 …… 第1453章 我就是要用孩子留住你 静安院,一如它的名字,静谧安详。 前提是,没有齐淄辰不在这里的时候。 明月一觉睡醒,精神依旧没有好很多,还是困乏,可她知道自己已经睡得足够饱了,该起来了,不然,晚上怕是要睡不着了。 齐淄辰进来的时候,明月正对镜梳妆,所谓梳妆,也不过是把睡散了的发型又重梳一遍,看着精神一些。 看她安静的坐在镜前,齐淄辰缓缓的出了口气,嘴角带笑,朝她走去。 正好发式梳好,明月起身便与他碰了个面对面。 两人均是一愣,随后还是明月先移开目光,淡漠的越过他走开。 齐淄辰微默,在后面跟上她,看她走到院子里,在藤椅上坐下,便随她过去坐下。 一时无言,明月没话同他说,齐淄辰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沉默。 方才出去也实在是耗精力了,此刻半躺在藤椅上,微风徐徐,催的人直发困。 齐淄辰伸手过去,拉住明月,轻叹一声,说:“我睡会儿,若有事叫醒我。” 明月下意识就想甩开他的手,扭头一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神态自若的躺在一边,没有丝毫顾虑的就这样睡下了。 他的手握的不紧,可明月只要试图松开,他必然会拉紧,如此反复,明月也就随他去了,慢慢的,便感受到他呼吸渐渐平稳,已然是坠入梦乡。 这个男人向来是警惕心十足。他睡觉的时候,旁边若是不放把刀,怕是都难安然入睡,如今,竟能在这里睡下,也是稀奇了。 明月很想恶毒的在他耳边说一句:你不怕在睡梦中死去吗? 他一定会惊醒,可是明月却不愿意这样做。 这一觉睡得很短,可却很满足,这些年颠沛流离,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漫长了,已经让他养成了这般警惕的性子,警惕到睡梦中,一点点声响都能见他惊醒。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明月的不情愿,好几次想松开他的手,又挣脱不过,就此作罢,可她终究不是心甘情愿,被自己拉住,偶尔不耐的小动作,却没有扰他睡眠,依旧睡得舒适。 再睁眼时,天呈橘色,他发懵了半晌,手一动,也惊了下明月,他问:“公主回去了吗?” 明月正看着一旁的树木发呆,听到此话,默了默,以为他在发梦话,回头看他一眼,才说:“不知。” 听到明月的声音,齐淄辰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明白,明月说的不知,是指无人来过,那便说明公主还在府中休息着。 他看着明月,解释道:“公主殿下她把脚扭伤了,皇宫离得远,便送回家中来,请郎中医看,如今歇在……” “这种事不用和我说。”她打断了他的话。 齐淄辰微默,而后说:“……这是你我的家,我若带人回来,必然是要让你知晓的,同样,若有一天,你在外结识了朋友想带回家来,也是要让我知晓的。” 明月看着他,忽然笑了,说:“原来,我还能出去结识朋友?” 这话问的,讽刺十足。 齐淄辰看着她的眼睛,说:“等你生下孩子,等局势再安稳一点,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拦着你,世界之大,你该去走走看看,我会陪着你。” “就算我还没生孩子,不代表我这一双腿就走不了路,我这一双眼就看不了物了,如今,你不适合赤坦国的关系处理的十分要好吗?我从你的府里走出去,还有谁敢拦我,谁敢为难我?还需等安稳局势?” 齐淄辰:“……不错,可你就这么出去,我怎么能放心呢?你一心想离开这里,我若真放你出去,你若是出点什么差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你以为,只要我生下孩子,就能被困住?” 闻言,齐淄辰的目光变得幽暗,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说:“是,就算你不爱我,就算是你恨我,可这孩子同样也是你的孩子,一旦生下了他,你就走不了了,明月,你装的如何无情,我都知道你不会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你怪我卑劣也好。我就是要用孩子留住你。” 多么可笑,这世间女子皆想母凭子贵,多多生几个孩子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今到了他们这里,倒是反过来了,齐淄辰极力的想让她生下一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到这个年岁了需要有长子,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要留住她。 她在如何冷漠无情,都不可能对孩子视若无睹,这一点,齐淄辰心里十分清楚,就算她不愿生下这个孩子,可她终究还是会生下这个孩子,自己拿感情万万留不住她,可孩子却是两人之间唯一的羁绊,可以代替感情,让她留在自己身边,日子久了,焉知没有感情? 齐淄辰笃定的话,说的明月心口一紧,一种慌张的感觉爬上来,让她忽冷起来。 她却不愿落了下风,说:“那就拭目以待,你看看,这个孩子能换我多少心软。” 彼时的明月不会知道,一个女人当了母亲以后,对待孩子的感情,可以抵消所有的爱恨情仇。 如今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没有一点感觉,除了更加嗜睡害喜以外,她对这个孩子更多的是厌恶,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慢慢的有了心跳,开始在她的肚子里“胡作非为”的时候,开始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孩子的存在的时候,明月才会明白,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很难不疼爱他。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齐淄辰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她打嘴仗,天色将晚,他要趁天黑之前,把公主送回去,不然,到时候传出去,会有损名声,如今赤坦国的皇室也不安宁,若染上些闲言碎语,而且还是与这位嫡公主之间攀扯上关系,到时候怕是跳进河里也洗不干净。 他松开明月的手,说:“一会儿吹起晚风,你就回屋里去,别坐在风口,我差人将公主送回去,去去就来。” 明月根本就不搭理他,他去去就来,还是去去就不来了,都与自己无关。 第1454章 求福 自从姜舜骁去了边关以后,容仪便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太快了,肚子越发的鼓了起来,虽然没有怀第一胎时那般赫人,可这一胎显然是营养补得好,看着也十分圆润。 一家人经常就她肚子里究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争论不休,大夫人不曾生育,在一旁也看得热闹,二夫人和三夫人均是生育过的,二夫人说这一胎是个儿子,三夫人却肯定这一胎是女儿。 两位夫人打赌,若是谁赌输了,就要请吃一个月的酒。 容仪原本想着这一胎慢慢长,等到她父亲回来,看着他出生,可如今家里人热情似火,每日照顾她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叫容仪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这肚子里究竟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长公主来了长府一趟,给容仪及两个孩子,带了不少吃穿来,皆是问过了茯苓才带来的,容仪陪了她一天,大概了解了如今家里的情况。 姜舜轶早就活蹦乱跳了,经过那一遭以后,他的性子沉稳了许多,不过看长公主的表情,也不知是真沉稳了,还是故作沉稳,想叫长公主放松警惕。 听说如今在家里两人也很少再提起如意的事,可看得出来,他并不甘心,不知憋着什么大招想使呢。 听说他如今跟着王爷做事,也做得像模像样的,对此,长公主看着十分高兴,在提起王爷和她儿子的时候,眼里显然有柔情。 看着这一幕,容仪有些恍惚,她心里在想,其实当初看着王爷手把手的教养大将军的时候,长公主心里是很羡慕的吧。 她羡慕王爷和将军之间父慈子孝的场景,可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如履薄冰,想破冰是难上加难,即便是中间有一个儿子都没能让他们的关系缓和,如若不然,长公主也不至于将那么小的姜舜轶丢进皇宫,任他生长。 后来,长公主走的时候说,四月底明戒大师会回安隐寺,据说这位大师功德圆满,经他点化之人无不通顺,在他手上能求得福的人,也各有各的福报。 她虽没明说让容仪去求什么福,可容仪也知道,如今除了要给大将军求平安福这件事是重中之重以外,还能有什么值得她提这么一下,若是给家里人祈福,她自己就去的,可是是为大将军祈福,她到不是去不得,可恐怕还是心里有疙瘩,才会来告诉容仪,让她去一趟。 容仪心中感谢着,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转头就和长乐说了。 自己要求平安福是很重要,可自己这个妹妹要求转运福也很重要。 倒不是她运气不好,而是她这些日子诸事不顺,想叫她求个转运福好转转运气。 长乐自然是没什么可拒绝的,她如今性子沉稳了一些,便是一直在院里待着也无不可,如今的她乖巧很多,家里人都有些不适应。 偶尔午饭忘了喊她,可见她走过来还有些吃惊,讶于她为何不在外玩耍,这个时候竟然在家。 这个笑话也叫长乐反思了许久,她以前难道有这么不着家吗? 人总是会经历一些事来长大的,从前的长乐无忧无虑,也没什么压力,自在随性,而今在感情上受过挫以后,反而文静了一些,这个转变说不上好或不好,只是容仪看在眼里,还是会想念那个无畏的她。 …… 四月底,一连下了三日的天气,今天终于放晴了,也算得上说晴爽。 容仪本就早想去,可是,接连的雨下得她连门都不乐意出,好不容易放晴了,便带上长乐,由大夫人陪同,一起去了安隐寺。 山间的路还是有些湿润的,行走在这些大道或小道上,鼻尖还能闻到泥土的清香和树木独有的味道。 这边的空气实在是要好,一闻就是大自然的味道。 这因为下雨,闷在家里,心情都有些郁闷的几人,在此刻也都顺畅了不少。 到了安隐寺,为了照顾怀孕的容仪,几人没有急着去拜见大师,而是去了后院的厢房让容仪休息。 容仪出来一趟,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着实是累着了,肚皮都有些发紧了,好容易躺下,便真的是不想再起了。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认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是真的笨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真的越来越大了,以前走这么点路,不至于这样累,而今,只是走了这么一段,就已经累到不愿动弹…… 她可不愿承认这是她越发的懒得结果。 此刻,仅有一厢房之隔,便是秦氏母女的厢房。 明戒大师回京得到这个消息的自然不会只有长公主一人知道,秦夫人更是一早得到消息,早就想带着女儿过来拜一拜了,可惜这连日的雨下得她们连门都出不了,这不一放晴,就赶紧过来了。 有些时候,金钱权势都无能为力的时候,人便渴望着能借用外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和福气。 对于秦家和长家,还有姜家这样极贵重的人家来说,他们早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多少人需要养他们鼻息过活,需要借他们的势力来成就,可有些时候,当他们都对一些事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时候,烧香拜佛便成了最直接,最可靠的办法。 秦夫人说:“这位大师云游四方,见多识广,你一会儿见到他了,必得恭敬,莫要仗着自己是秦家小姐的身份,便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位可不是普通的大师,明白吗?” 秦黛珑一脸沉着,她说:“我晓得的,娘放心,我何时倚仗着自己的身份目中无人过呢?” 秦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的,她是不担心女儿什么,可到底是对这位大师期望过高,也希望这一次两人亲自前来,能给一些事带来好转,得到福运,秦夫人才一时有些唠叨了。 正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说:“夫人小姐,方才一群人去了旁边的厢房,看着……像是长家的人,其中好像就有长乐小姐。” …… 第1455章 反驳 闻言,秦夫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即面露喜色,她看着女儿,说:“这真是上天给的缘分,就算是其中一个人想赖都赖不掉的。” 秦黛珑神色恹恹,毫无兴致,说:“哥哥都说了他不愿意,也不让你去找她,您为何就偏不听呢?到时候让哥哥知道了心里肯定是不乐意的。” 秦夫人说:“你还小,这些事你不懂,你哥哥早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他是这个也瞧不上眼,那个也瞧不上眼,莫非还想取个金凤凰不成?这京城中好教养的姑娘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偏偏他这个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个看着也不爽意,好不容易寻到一个他并不排斥,也十分喜欢他的姑娘,不抓紧怎么行?” “可是……” “可是什么?这么好的亲事由不得他乐意不乐意,人家姑娘我看着喜欢,性子大方,家世也匹配得上你的哥哥,你哥哥说不愿意,左不过就是因为那些事,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不放在心上,他又有什么可憋在心里难受的呢?” 看女儿一脸不耐,对这件事一点也不看好的样子,秦夫人轻叹了一声,说:“珑儿,你是最懂事的姑娘了,若这门亲事能成,长乐就是你嫡亲的嫂子,作为小姑子,你和她可得好好相处才是啊。” “您让我和长家的人好好相处?娘……我就非要上赶着,去讨好长家的人吗?” 秦夫人微微蹙眉:“这叫什么话,怎么就叫上赶着去讨好了呢?你爹是国公爷,你是国公爷的嫡小姐,论身世不比长家的姑娘差,只是人家是长家经历的朝代实在悠久,在朝堂之上算得上是秦家的前辈了,我和你爹尚且要恭敬着,你个娃娃还想摆什么谱不成?再说了,你和长乐那是平辈人之间的交流,就如平辈之间那般相处就好了,这哪里说得上什么讨好不讨好呀?” 秦夫人这番话显然是打动不了秦黛珑的,在她心里,如今母亲为了能让哥哥和长乐成事,恨不能让一家人都去追捧那个长乐了。 长家确实是前辈,得尊着敬着,却也没道理让她去追捧长家的姑娘,她不愿意,更有些厌恶。 秦夫人心里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女儿之所以这样反感,并不是因为长乐本人,而是如今的容仪,亦是长家的女儿,她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其实,对自己来说,自己又何尝能放下呢? 一个曾经在自己家为奴为婢的丫鬟,抢走了自己女儿的夫婿,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开罪不得的人家的女儿,心里憋了口气,硬生生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就这样梗在心口,让她难安。 可是,一想到当初自己犯的那些错,造成的后果,许多事,她现在也忍得。 不,也不是忍,是能看开了。 她开始反思,自己当初的那些想法有多么不公平,对容仪来说有多么狠毒。 既然愿意认下这些过错,便要尽全力的去弥补,秦夫人也不是傻子,心里清楚长家人得罪不得,就连大皇子都上赶着要和长家的人结亲,可想在未来朝堂之上,会有怎样的风云变化。 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皆可以一笔勾销,秦夫人知道自己不能再犯错了,当初自己一念之间害了女儿,无心插柳柳成荫,把那么好的亲事推给了一个丫鬟,如今自食恶果,女儿在姻缘这条路上越发的不顺,连儿子都或多或少受了牵连。 自己是认识到错误且尽可能的去弥补了,可如今自己的女儿仿佛陷在里面不愿自拔,不愿正视过去,不愿给自己一个好的未来。 秦夫人看着女儿如此,心里也不好受,她深吸了口气,拉住女儿的手,说:“多为你哥哥想想吧,你哥哥对你这样好,你也不愿他过得不好吧,娘都看得出来,你又怎会看不出来呢?你哥哥若当真对她无意,恐怕早就离她远远的了,而她那样喜欢你哥哥,你可知,这世间两情相悦的感情有多么难得?” 秦黛珑微微蹙眉,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反问:“您是觉得我没有为哥哥着想才这样排斥长乐的?” 秦夫人没有说话,可沉默的态度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秦黛珑呵笑了一声,说:“娘,您未必把我想得太自私了吧,若当真只是因为自己讨厌,才不希望哥哥和她在一起,那我确实私心用甚,可您有没有想过,哥哥他的心里一直都有谁?您非要让长乐嫁进秦家来,那一切不都乱了套吗?您觉得哥哥在面对长乐的时候,心里想着的不会是另外一个人吗?” 秦夫人脸色巨变,她低低呵斥:“你给我住嘴!好好的,提这些做什么?” “为何不能提?这原本就是事实,哥哥心里曾经有过她,说不准现在也是她,您以为哥哥之所以不愿意议亲当真是因为他醉心事业,不贪恋儿女私情吗?不,不是的,哥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令人操心的人,他不愿意亲,是因为他心里有一个忘不掉的人,他不愿娶别的女孩儿,不愿因为感情伤害到另一个女孩!” “不许说了!” “为何不许我说?您心里不也清楚得很吗?可如今为何要装聋作哑?” “珑儿!你这是想逼你的母亲吗?” 秦黛珑脸色一白,声音弱了下去,可依旧倔强的说:“我从来没想过逼您,哥哥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逼您,反而是您一直在逼我们,您逼我们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哪怕哥哥同您说过无数次的话,您都充耳未闻,您从不管他要什么,您只把您以为好的对的硬塞给他!” 秦夫人被这一通话说的心都凉了一半,她猛然站起身来,一口气都到了嗓子眼,她憋了又憋,满眼失望的看着她,说:“我果然没把你教好,如今,你能对你的母亲说出这番话,看来,真的是我自食恶果了,我对你们的好,你们看不见,我做什么都成了错……” …… 第1456章 心凉 说完那番话以后,秦黛珑的心里也并不好受,这些日子她越发的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尽管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很伤人,可还是忍不住会这样说出来,好像说出来了,就发泄了,可心里却没有一点畅快的感觉。 而今,看着母亲如此受伤的表情,秦黛珑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番话说的实在有些过于伤人了,她怎么能怀疑母亲对她的一片真心呢? 秦黛珑瞬间失语,她说:“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时候,话赶着话,说出来有几多伤人或许都不清楚,可听话的人在那一刻,所有的心酸和难过都是难以言说的。 在秦夫人心中,她这半辈子都围着丈夫和两个孩子转,一心一意都在为他们着想,生怕他们有一点不如意,方方面面都为他们盘算的很清楚,即使是当初自己盘算错了,害了人,自食苦果,可无一不是为了他们好,尤其是在女儿身上,就因为自己也是女人,知道女儿家诸多不易,在秦黛珑身上费的心思就更多,可如今却要被她这样误会,这样反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嘲笑自己,字字诛心,一字一句像一把刀一样,一下一下狠狠的往她心口扎。 秦夫人晃了下身子,她扶着桌子,手有些颤抖,看着女儿说:“你说这些话,是在深深的打你母亲的脸!这些年是我没把你教好,让你如今成了这样的性子,从小到大,我为你做的每一件事,为你做的每一个决定,哪一桩不是为了你好?” 看母亲如今的样子,秦黛珑也很后悔,她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歉疚,当真就是一时嘴快,心里憋着气,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 秦夫人心里也是憋了许多委屈,不曾说出口,如今被女儿这般厌恶误解,她也有些顶不住了似的,说道:“你从来都不听话,就从我当初为你定下那门亲事来说,你那个时候心里就怨恨上了我,你认为是我棒打鸳鸯,让你和那个陈或从不能相爱相守,所以,你表面上答应了婚事,安安分分地嫁了过去,可实际上,你胆大包天,竟敢与那陈或从私通!” 过去的事,家里人从来都没有谁责骂过秦黛珑,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自食恶果,尝到了苦头,便不忍心拿此事来揭开她的伤口。 这是第一次,秦夫人正面同她说起这件事,说的秦黛珑脸色惨白,心一抽一抽的难受。 “你可知私通是一项大罪,对于女子来说,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你的名声,你的性命就都不用要了!你以为你当初嫁的什么人家?他姜舜骁不仅仅是你的表哥,还是安宁王的嫡长子,你嫁的也不仅仅是你的表哥,你嫁的是未来安宁王的世子爷!这样好的亲事你看不上眼,你要追求你那所谓的真爱,结果如何?” “……” “哼!我早就说过了,他陈祸从即便是良配,也绝不会是你的良配,你们从来不是门当户对,也绝不可能两情相悦,相互扶持一起白头,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听吗?你自以为我说什么都是在逼迫你和你哥,可若当初你听我的话,你表哥就还是你的丈夫,你如今应该在安宁王府享福,而不是到这里来求福运!” 秦黛珑眸中含泪,她张了张嘴,说:“您……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您何必再拿出来往我伤口上撒盐?” “你也知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你不愿提不愿想,你想翻篇了,难道我就不想吗?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也想翻篇,可你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当初我做的事有多愚蠢,我心心念念要护着的女儿,如今这样误解我,往我心口上插刀!” “你记住,你如何怨恨我埋怨我,我都无所谓,当初我是做错了事,苦果我也自己承受了,可你身上存在的问题更多,你如今性子越发的尖锐,旁人说不得你,但凡有一点不如你愿的事,你都要大发雷霆,叫所有人都下不来台,你若一直这样,我管不了你,也不会管你了,便任由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秦黛珑心头一震,看着母亲惊怒失望的模样,心里慌乱了起来,她连忙拉住母亲的手,说:“你不管我,就任由我自生自灭吗?刚才那些话我是说急了,话赶话才说出来的,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是一码归一码,你如何管我,我心里都不会有怨言,可哥哥他不一样……” 秦黛珑的心慌在于,她真的害怕母亲会真的放任她不管了,尽管心中有很多委屈无以释放,不得不承认的是,母亲说她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如今看来,当初母亲给她定下的婚事,是最好的婚事了,是她自己不珍惜才导致的结果,自己是做错了事,这无可辩解,可是,一直以来没有人来斥责她,她才会这般…… 她从未想过,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会毁了自己的一生,识人不清,遇人不淑,是最大的悲剧。 如今,母亲说她的这些话她都认得下,只是心里难免会难过。 秦黛珑哽咽,道:“当初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也付出了代价,如今我自食苦果,让母亲跟着挨骂是我不该,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会愿意成现在这个样子。” 秦夫人闭了闭眼,心里失望至极,可终究是自己宠大的女儿,看她失意,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只是刚发了火,此刻也软和不下来,她说:“我一次次的心软,念着你是吃了大苦头回来的,从来都不愿说多你半句,唯恐伤害了你,可如今你叫我见识到了,我的心软带来的是什么后果。” “娘……” “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开了,你也好好反思反思,自己过去都做了些多么愚蠢的事,我本来以为你会吃一堑长一智,会懂事很多,可如今看来,对你的放纵就是在害你。” …… 第1457章 嫌隙 母女俩最后闹得不欢而散,秦夫人心里憋了口气,郁闷的厉害,此刻也不愿和女儿多说些什么,便干脆起身出去,将秦黛珑一人留在了屋里。 此时此刻的秦黛珑心情必然不会很顺畅,虽然有些话是一时嘴快说了出来,伤了母亲的心,可却不代表她说错了。 母亲总是要打着爱他们的名头来做他们不愿意的事。 便不说自己,自己是自己作的,自食恶果,如今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就只说哥哥,哥哥是什么心思,家里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心中分明就忘不了容仪,怎么可能愿意再娶长乐? 且就在前不久,他就已经明确的说过了,是谁都可以,唯独长家的女儿不行,秦黛珑自己也是不乐意的,偏生就好笑了,他们秦家非要与长家的人过不去吗? 先是傅容仪,如今是长乐,这天底下除了她们,就没有别的好的姑娘了? 他的哥哥气宇轩昂,英姿不凡,是多少女孩儿所喜欢的,娶谁不行,就非要娶长家的女儿?就算是要新旧两臣交好,那亲王殿下已经娶了长家的女儿,还需要她哥哥去凑什么热闹? 母亲只看到了娶长家女儿的好处,分明就不曾理会若是娶了长家女儿会带来什么。 结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的事,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一旦成婚,便是千丝万缕的关系纠缠在一起,是要相互扶持的! 可是一到这个时候母亲便忘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对待容仪的,长家人知道了能不计较? 就算如今他们没有计较,却不代表以后也不会计较,这件事只不过是包在砂纸里面,未曾捅破而已,一旦戳破了,还能像现在这样风平浪静,怕是难吧…… 母亲如今只看到了这门亲事的好处,却从未想过哥哥和她会面临多少尴尬,等到将来有些事扯不清楚的时候,这日子又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再有就是自己,自己如今名声也败坏了,走到哪儿都不讨喜,指不定会在秦家呆多长时间,或许,下半辈子都不许人家了,在秦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那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她已经不奢求还能得一门好亲事,安稳的过完下半生,在她眼中,男人节是靠不住的,一个陈或从险些要了她半条命去,若当初不是她自己想明白了,想通了,愿意回到京城来寻求秦家的庇护,怕是如今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秦黛珑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回来的,经历了两次死亡,回回都差点去见阎王,阎王不肯收,他便是要她好好地活在这人间。 如今,不管好赖,自己都要坚强地活下去,为自己活着,为孩子活着,尽最大的可能为自己创造最良好的条件。 她想,自己或许要一辈子待在秦家了,名声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要呆在秦家,爹娘和哥哥断然不会给自己脸色看,唯一的变数是自己将来的嫂子,若是嫂子是个太过厉害的人物,将来嫁到秦家来,等媳妇熬成婆,得了管家的权力,自己这个姑子必要仰她鼻息过活。 嫂子是谁很重要,是谁都可以,独独不能是长乐。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耻也罢,总之哥哥也不喜欢她,也算不得她自私吧? 秦黛珑难受了一阵子,但也很快调整了心态,她知道母亲想的和自己想的不是同一回事,以前母亲事事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为自己着想,可如今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了,自从自己走错了路,一切都偏离了预想,如今便是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秦黛珑不怪任何人,她只怪自己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 她不怪母亲如今一心一意想为哥哥寻一门好的亲事,她也理解母亲的用心良苦,可即便是理解,她也绝不认同。 母亲怨她就怨她吧,总好过未来几十年都生活得水深火热的好。 …… 那边的秦夫人出去散心了许久,心里淤积的火气才慢慢熄灭。 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女儿几句话就叫她溃不成军,轻易地动了怒,只是当时真的难忍,自己作为母亲还能害她们不成?她都已经豁出去脸不要,为儿女谋幸福了,还这般不领情,这叫她如何受得了? 和长家结亲,打脸打得最狠的便是她的脸,当初她是如何算计傅容仪的,就算自己想忘记,人家怕也是一桩桩一件件都给她记得很清楚。 她都能屏弃前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又有什么好不如意的?当初做的孽,就算有报应,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一人承受了,也不碍着他们什么事。 最让她心寒的就是女儿的态度,当初自己为她那般谋划,将她的未来都安排的那样妥帖,她自己不听话,害了自己,走了那些弯路,如今自己为她的兄长谋划,她却也要横插一脚,丝毫不考虑她哥哥是否会幸福。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为何会变得这样自私自利,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从不考虑其他人。 不,她不是变得这样,她是一直都这样,单从陈或从的事便得以体现。 她当初敢和陈或从私奔,便是不曾把秦家放在眼里,但凡她心里有秦家,就做不出这种事,她一点也没有考虑过,万一这件事败露了,对秦家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对养育她长大的父母又是多么重的打击。 当初自己以为她真的遭遇意外离开了人世,那段时间自己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心性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谁知她的好女儿竟是追求她所谓的幸福而抛弃了整个家族,抛弃了含辛茹苦养大她的父母。 往小了说,她这叫没良心,叫自私,往大了说,她这便是不孝敬父母,忤逆亲长! 偏偏事到如今了,她还不知悔改,她的眼里可有秦家?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尤其是关于自己亲生女儿的事,一旦细想,遍体生寒。 …… 第1458章 必要避嫌 虽说亲生母女间没有隔夜仇,可有些时候嫌隙一旦有了,在心里总像是隔了一层什么,尤其是当两人都不注意解决这微妙的意外时,便更加容易离心。 只是现如今母女俩都不曾想过,因为今日这一时的口角,会影响的那么深远。 秦夫人在外呆了许久才准备回去,女儿再如何伤自己的心,自己都不可能真的不认她,在外消消气,散过火之后,到也没那么生气了。 原路返回的时候,就在竹间小路上,她碰到了大师,细一看才发觉是明戒大师,秦夫人心神微凝,步伐微顿,她轻轻一拜,说:“明戒大师,别来无恙。” “秦夫人久别不见,可还安好?”他双手合十,慈眉善目,温和的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深深地出了口气,含着笑,带着几分苦涩,说:“大师如今很少在京城,怕是对于京城许多发生过的事都不了解吧,如今,我这个秦夫人早已经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明戒神色祥和,自有悲天悯人的气质,他说:“秦夫人,人生漫长苦短,一切都是上天做的安排,若有不如意的事,万莫强求。” 强求…… 秦夫人笑了,说:“有时候,我都怨自己不曾强求,才错失了许多福气,如今便是想强求也没得本事。” “秦夫人此言诧异,您以为的不强求,实则已经是强求了。” 闻言,秦夫人微微蹙眉,她说:“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明戒说:“秦夫人此次不是一人来的吧。” “……” “明日晨时,秦夫人可带秦小姐来寻贫僧,有些话,或许同二位一起说会更好。” …… 本是计划着下午去叫明戒大师,可去忽闻明戒大师下山去了,最早也是晚上才能见到,无奈,容仪一干人便在寺里住了一夜。 容仪自己还好,当初也不是没在寺庙里住过,明思慧显然就有些不高兴了,她倒不是不乐意住在寺庙,而是觉得此番出来没有带好足够的东西,让容仪一个孕妇就这样在外面住一晚上,心里总是不踏实,即便是容仪悄悄告诉她,暗处有大将军留下的暗卫暗中相互,心里也不能安心下来。 夜幕降临时,明思慧千叮咛万嘱咐容仪,不管如何,身边都一定要留一个人守着她,若是有什么事,便大声呼唤,自己就在隔壁,听到声音就会赶过来。 容仪满口应下,让她不用担心。 容仪睡得很早,大概是因为爬过山的缘故,一整天都没什么精气神,再加上寺庙里的东西,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吃的十分清淡,补也没补好,便只好早早的睡,来补充精力了。 她和长乐睡在一间屋子里,长乐睡在里侧,容仪睡在外侧,长乐说:“我睡里侧的话,怕睡相不好把你挤下床了。” 容仪笑说:“这床这么大,你挤不到我的,我夜里喜欢起来喝水,若是睡在里侧,容易把你闹醒,就这样睡吧。” 如此,长乐便不再说什么,两人躺了下来,闭目养神,容仪的瞌睡倒是来的快,一眨眼的功夫意识就开始混沌了,长乐却不行,她原本就朝气蓬勃,今天爬的这点山路对她来说压根就算不了什么,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靠脚程走的时候,可比这儿走得更辛苦。 “姐,你知道吗,秦夫人带着秦小姐也过来了。” 容仪迷迷瞪瞪的就快要睡着了,被她一句话说的直接惊醒,她睁开眼,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下午用饭的时候才看到的,好像就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你怎么早不说?”容仪扭过头去看她。 她说:“那会儿要吃饭呢,我怕我说了倒你的胃口。” 容仪:“……” 长乐又说:“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想必他们也是想着明戒大师回来了,想来见见他转转运气吧。” 容仪眨了眨眼,直说:“你若是早告诉我,她们今日也在这,我们就回去了,这大师也不是非要见的,即便是要见,今日见不着,明日也可以见。” “那不然太折腾了吗?” “如此我不觉得折腾。” 长乐转过身来,看着容仪,眼神有些可怜巴巴的,说:“你今天爬了一天都有些受不住了,怎忍心叫你为此再来一次呢?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了,今后要安心养胎才是。”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我是怀着孕,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金贵娇弱,偶尔爬山锻炼身体么,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般。”话完一顿,又接着说道:“罢了,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就算我想避嫌,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叫上大家一起回去,只是下次,你若在见着他们了,有他们在的地方,我们就不要出现,倒不是怕他们……总归,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要再见了。” 长乐神色微暗,却点点头,说:“我晓得了。”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容仪看着她,说:“既然决定放下,就要放的彻底,不要给自己半点机会去后悔心软,你多见秦家人一次,就会多动摇一次,动摇的多了,秦夫人但凡再来找你一次,便会控制不住自己,到那个时候又当如何呢?难不成你还想回去继续找他吗?” 长乐微怔,而后摇摇头,说:“不了,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听她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容仪有些忍俊不禁,她轻咳了一声,说:“若是明天碰见他们了,你也当寻常就好,也不必刻意避嫌,既知他们在此处,若是刻意避着,反而显得是我们理亏了。” “嗯……” 说完之后,容仪却蹙起了眉头,她们这边是不会再有别地想法,也不会再凑上去了,可谁知秦家人,亦或是说秦夫人那边又是什么想法呢? 万一她还是想着长乐,来缠着长乐,又该如何? 容仪之所以这样想,还是因为先前秦黛珑来找过她的事,若是秦家人没有人支持长乐和秦瀹之间的事,那么秦黛珑也不必多此一举了,必然是因为秦家人中有人是希望他们二人之间能成事的,所以秦黛珑才会慌不择路地来找到自己。 …… 第1459章 巧到家了 似乎是天公不作美,被迫在安隐寺留宿一夜后,大半夜竟下起了雨。 容仪本来睡得很沉,噼里啪啦的雨声将她惊醒,腿还抽搐了一下,疼得她心窝都在难受。 她这边一有动静,长乐自然不能安然入睡,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她,夜里漆黑,她只好问:“姐?你醒了吗?” 容仪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动会把长乐也闹醒了,她艰难的坐起来,说:“我……小腿好像抽筋了。” 长乐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屋里漆黑,只看得见轮廓,听到容仪痛苦的抽吸声,长乐也顾不上喊人,连忙起来取了火折子,将蜡烛都点燃,等到室内通明后,她连忙走到床边,将容仪一只腿拿到自己面前,说:“我给你揉揉。” 容仪有些难为情:“还是叫昕蕊进来吧。” “她在外面怕是正睡着,让她睡吧,反正我醒了,也有点手法,不会让你太难受的。” 容仪不只是腿抽筋,连脚板都有些抽筋,只觉得脚板的筋硬硬的鼓了起来,她自己又弯不下腰去,更不方便把脚搬到面前来,如果没人帮她按揉一会儿,当真是疼得没地儿说理去,要硬生生的挺过去。 长乐一点也不嫌弃,抓住她的脚踝,看着她微胖的脚,微微讶异了一瞬,但在此刻也没有说什么,食指曲起,按了上去。 这个过程当然是磨人的,容仪忍不住呻吟了几声,痛苦的蹙起眉头,说:“疼……” 长乐从睡梦中惊醒,声音还有些沙哑,她说:“一会就好了,你且忍忍。” 容仪也不是第一次抽筋了,自然知道起初疼过后,舒畅了就不疼了,便咬着牙忍了过去。 长乐手法极好,也温柔耐心,很快就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是抽筋的余痛还是不能忽视,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幸亏今晚是你陪我睡,这腿抽筋起来,当真是要了人命了。” 长乐说:“我今儿才发现,你的脚肿了好多。” 容仪脸微红,说:“这是正常的,我怀小团子和小家伙的时候,脚肿的比这厉害多了。” 长乐爬进去,坐在床头,说:“当母亲可真不容易,脚肿成这样,走路也很吃亏吧。” 容仪点点头,说:“你是没发现,如今我的鞋子都大了许多。” 容仪平时穿的衣裙可以挡住鞋子,长乐确实没怎么注意,容仪打了个哈欠,躺了下来,说:“这才刚肿起来,没多长时间,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睡吧,已经太晚了。” 长乐也躺了下来,屋内安静了,外面的雨声就更明显了。 长乐朝着容仪挨近了一些,说:“外面的雨下的好大呀,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天了呢?” 容仪一闭眼就发困,只说:“夜里最容易变天了,兴许明天早上雨就停了,没事儿。” “嗯……” …… 一下雨,果然各种事就来了,容仪和长乐第二天起得有些晚,昕蕊也没叫醒她们,明思慧醒的倒是早,一听外面瓢泼大雨,倒也不急着起来了。 这场雨,一夜也没停,今早听着还很大,是一场暴雨。 等所有人都醒来之后,看见外面水流成河,一时间也是愣了神,谁也没想到,昨夜一场暴雨会下这么大,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没停歇,上山的路都被雨水打湿,水咕咕地往下流。 今日香客都少了。 长乐穿戴整齐,在门口看了会儿,关上门回屋的时候,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门突然打开,秦黛珑一身素静站在门口,神色平静的看着这场暴雨,喃喃了一句:“都说了昨天就该回去的,非要留着在这儿住一晚,今日,看这雨势,怕是不能回去了。” 说完,她往侧看了一眼,目中空空,静默半晌,才回到屋中。 …… 这样的暴雨天气,人最是容易发懒,容仪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长乐到也没急着叫她起来,只说:“外面雨下的好大,香客来的都少,今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你先睡着吧,一会儿送来了早饭,再起来吃点。” 容仪有气无力的答了句:“好……” 又在床上磨蹭了半个时辰,容仪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洗漱过后,她说:“这若是在家里,我恨不得一天都赖在床上……” 长乐:“这雨下的虽急,但也算闲适了。” 容仪:“也不知道我不在家里,两个孩子怎么样了,下这么大的雨,他们是新奇还是害怕?”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个信息——今日这雨若下到中午,怕是就不用回去了。 有这个觉悟的自然不止她们两人,秦夫人看着这雨都有些发愁,原本想着上来见见大师就回去了,没成想在这多耽误了一日,恐怕还要再耽误一日,实在有些浪费时间了。 再加之她和女儿之间有了矛盾,更加让她有些烦躁。 因为大雨,明戒大师也迟迟不能回来。 据说是上山的路水流成河,不好过人,也怕山上滚泥石下来伤人,保险起见,山下的人最好别上山,山上的人最好也别下山。 明戒大师不能回来,待在这儿也是白待,可不待在这儿,下山去也不安全,想办的事没办成,回家的路又不方便,怎么都叫人有些不爽。 秦夫人在屋里坐了会儿有些坐不住了,便出了房门,在廊下走着,预备吹吹风,刚一转头就看到了也刚从屋里出来的长乐。 还真是好巧不巧的,秦夫人原本郁闷的心情在这一刻陡然松动,脸上的沉闷一扫而空,她微微挑眉,站在原处,长乐刚好一抬头就看到了她,两人打了个照面,一人欢喜一人愁。 愁的是,姐姐在屋里呀!昨夜还嘱咐她千万不要和秦家人在有牵扯这就又……碰上了。 老天爷真是会写这个“巧”字,老天爷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既然见到了,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长乐走近,礼节有度,唤了声秦夫人。 一声“秦夫人”将她从莫大的惊喜中拉了出来,秦夫人忙道:“真是巧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 第1460章 能屈能伸秦夫人 长乐没有一点回避,她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的说:“我和大伯母还有姐姐,上山来拜访明戒大师。” 秦夫人一点也不吃惊,但也装作讶异的模样,说:“如此看来,你们也是昨日来的吧,巧了,我和我女儿也是昨日过来的,恰巧明戒大师昨日有事,便在此住了一晚,你的大伯母和姐姐可在屋里?” 长乐说:“……都在呢。” 秦夫人微顿,而后又笑说:“这还真是巧了,既然在这个地方碰上,也是一种缘分了,可方便让我们见一面?说起来,我们两家都是京城中的大户,平时也少来往,实在是不该。” 长乐默了,手心都在流汗,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总不能真让她们脸面吧! 秦夫人眼中含笑,就这样看着她,等她答复,长乐只好说姐姐还在休息,只是还未说出口,那边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人还没出来,肚子便先顶了出来,而后一个温婉少妇从里面出来,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肚子,看着走廊上的两人,露出了一抹笑容。 …… 秦夫人还是得偿所愿地见到了容仪,只是没见到明思慧,明思慧还在另一个厢房,长乐已经给昕蕊使眼色,让她去找了。 两人再次相见,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反而平淡温和,彼此都相安无事。 倒是长乐坐在一边有些无所适从,眼神也带着几分心虚,总觉得是自己那会儿出去,碰上了秦夫人才将她给招来了。 容仪的心里却很平静,她知道两家既然都在此处,同一时间来的,又都在这儿歇下了,安隐寺说小不小,说大也没有很大,为京城中贵眷准备的厢房,大概都是在这个位置,相遇的几率也是十分大的。 就在昨天知道秦家人也在此处的时候,容仪便已经做好了要相见的准备了。 总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必要那么怕见他们。 她看着眼前的秦夫人,那个昔日温柔端庄,像母亲一般的秦夫人,那个曾经利用过她,试图毁掉她的秦夫人,她温柔和蔼的笑意,她狰狞邪恶的面孔一一重合,在此刻眼前她这张脸上,如今,她依旧温暖、端庄、平静,像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辈一样,温和地看着自己。 她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哪里都变了,和过去自己认识的那一个人不一样了,容仪暗自想着,又忍不住想取笑自己。 曾经的她自己都未认清过,哪里知道如今的她葫芦里卖了哪些药?人总是不可貌相的。 “一别多日,别来无恙。”秦夫人说。 容仪看着她,神色平静,说:“拖夫人的福,容仪如今,过得很好。” 这话说的就是十分讽刺了,她如今过得好,也算是秦夫人和秦黛珑一手促成的,虽然这样的话只是客套话,但从容仪嘴里说出来,说给秦夫人听,便是有无尽的讽刺意味了。 秦夫人笑笑,自然也不会为了她这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她说:“我从小看你便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自小样貌出众,在人群里都是十分扎眼的存在,原就不该是平民的姑娘,如今你能认祖归宗,过回本该属于你的生活,我由衷的替你高兴。” 容仪:“也要感谢秦夫人多年来的悉心教导,那时候可以让我跟着秦小姐一起读私塾学知识,容仪一身本事,大部分都是在国公府学来的,虽不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也算得上是有些本事在身上了,如今回了长家,也没有太不像样子。” 秦夫人笑了笑,笑容有些干巴巴的,她说:“这话说的,你能有本事,还是你自己勤快,愿意学,如今苦尽甘来,也是上天对你的眷顾了。” 两人你来我往寒暄客套的话,不知说了几多,听得长乐在一旁简直目瞪口呆,她心里是清楚自家姐姐和秦家的恩恩怨怨的,怎么也想不到两人如今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处,还嘘寒问暖了起来。 秦夫人目光偶尔落在长乐身上,看她神色平静,乖巧的坐在一旁,也不插话,也没什么小动作,乖巧至极,越来越喜欢。 她的目光又落回到了容仪肚子上,眼神忽明忽暗,她深深地沉了口气,才说:“你如今快要生了吧,这一胎可曾看过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算着日子是快了,倒是不曾算过是男是女,顺其自然就好,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闻言,秦夫人看着容仪的眼,说:“如今当了母亲就是不一样了,和以前还是娃娃的时候判若两人。” 容仪:“以前不曾养育,不知父母的辛苦,如今自己也有了孩子,做了母亲,明白当初自己的父母有多么不容易。” “不愧是长家的女儿,长家的女儿各各都养的不错,尤其是长乐,我是与她见面不多,却也看得出来她是一个耿直乖巧的姑娘,我当初就想要这么个女儿,性子大方,灵秀聪慧,可惜,生了小女儿后,就没那福气再生了,不过如今看来,是老天怜惜我,让我碰到了长乐。”说完,她看着长乐笑了笑,满目温柔。 长乐被她这一番话都说的呆住了,这些话,秦夫人从前可都没说过,如今当着姐姐的面这样说,还真是放得下面子。 若自己是她,想来是抹不开这个面子,在小辈面前示弱讨好。 连容仪都觉得她变化巨大,从前的秦夫人虽温柔端庄,无可挑剔,在大是大非上绝对有判断力,可她在如何平和亲人,也还是秦夫人,她那高贵的头颅,何时允许向自己不屑的人低下呢? 还真是能屈能伸,即便是面对自己曾经像害的人,她都能这般对待,挑不出毛病来。 若是在外人眼中,看着她们这般交流沟通,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们之间还存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吧。 容仪却说:“长乐性子毛躁,有时也有失礼之处,还望秦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同她计较。” …… 第1461章 尴尬 容仪没做过姐姐,可是如今当了母亲,和以前那个小姑娘可是全然不一样了,从前的她谨小慎微,多说一句话都怕累赘,说错了惹人生厌,而今,面对秦夫人,她也能泰然,与她交流也不怯场,甚至还颇有几分长辈的意味,与之侃侃而谈。 这样的变化并非是一朝一夕,也是需要有人给她足够的勇气和底气的。 秦夫人抿了口茶,说:“这话说的我就要为长乐打抱不平了,长乐向来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哪里会失礼让人操心呢。” 闻言,容仪只笑笑,并未说话。 气氛说冷就冷下来了,长乐在一旁都要尴尬的连喝了几杯茶。 面对此况,秦夫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知道,傅容仪就是故意冷着自己,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呢。 她越是如此,自己就越不如她所愿,再且说了,目的还未达到,怎能就这么走人呢? 秦夫人便看向长乐,说:“今日大雨,正好无事,不如,你就跟我去我那边坐坐,我呀,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聊呢。” 长乐有些为难,倒不是她想去,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拒绝一个人并不难,难就难在这个人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的母亲,而且自己当初对她不如现在这般冷淡,忽然间就变脸,也显得太刻意了。 长乐只说:“我今日怕是没那么闲,我姐姐这边离不得人,我得在旁边看着。” 秦夫人讶异的看了容仪一眼,扫了眼她的肚子,笑说:“我看你们带的丫鬟仆子也不少嘛,有这么多人看着你还不放心?” 容仪始终不语,长乐只好自己回绝,说:“我略懂点医术,在姐姐身边多少能帮衬着点,姐姐如今月份大了,陪着我上山来一趟不容易,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秦夫人更讶异了:“你还懂医术?” 长乐笑了笑,说:“略懂皮毛,偶尔能派上用场。” 容仪这才出声,笑看着秦夫人,说:“想来夫人是有什么私密的话想与长乐说,我在这里倒是不方便了。” 私密的话?她们之间能有什么私密的话,这话说的倒是有些挖苦人了。 秦夫人便说:“嗨!左不过是我家阿瀹小时候的事,想起一两桩趣事,想讲给长乐听。” 容仪这下笑的更愉快了,她说:“既然事秦公子的事,想来我知道的也不在少数,我小时候也算是和秦公子和秦小姐一同长大的了。” 言外之意,长乐若是想知道什么,从我这里也能知道,倒也不必你来白费功夫了。 秦夫人面容微默,后说:“说起来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你的变化之大,都叫我险些认不出来了。” 容仪:“我与从前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如今做了母亲,或许看着成熟一些了吧。” 秦夫人看着她,其实从一进门,她就有注意到容仪的变化,不管是从外貌上,还是从她整个人的气质上,她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她一贯知道容仪是美貌的,她的美貌足以碾压任何一个人,至少,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了,所见过的女人,唯有这个小辈的美貌可以当的起第一,明明她的母亲也没有多好看,大约是遗传了她的父亲。 长家的姑娘公子,没有一个丑的。 而从气质上,她再也不是那个端茶倒水,谨慎本分的傅容仪了,她成了长家的长蓁榕,长家的嫡女,好似身份的变化,便使得她这个人都得到了升华,她的腰板也直了,底气也足了,面对自己的时候如此泰然,一点也找不到以前恭顺紧张的样子。 她确实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自己所不熟悉的人,从前她一个眼神,自己便知道她想要什么,下一句话想说什么,而今,面对这样一个小辈,自己却还要琢磨她会说什么,她又要说什么。 她变得捉摸不透,这种感觉对自己来说非常不好,她成了一个自己掌控不了的人。 这样的情绪过后,更加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与自己的孩子都是一年生的,也是一起长大的,两人从小便天差地别,注定一个住在云端一个,生活在泥土里,怎么长大了,两个人的路反而相反了呢? 她的女儿从小便是金枝玉叶,她的路也自该是顺通无阻,十分好走的,至少这一辈子荣华富贵是绝对少不了的,而容仪的路也该是平平凡凡,无为一生,嫁一个普通人,生两三个小孩,在家相夫教子,就像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没什么特别出彩的。 一个金枝玉叶,一个出生即普通的姑娘,却在长大以后过成了对方的模样。 尤其是想一想自己的女儿,再看看如今的容仪,这样的落差让秦夫人心中五味杂陈,不只是两个人的路差得远了,还有两人如今的为人处事也是差远了的。 年岁在涨,一个越活越回去,一个则顺顺当当的往前走。 秦夫人说:“看来当初让你陪嫁是正确的,原来是你的姻缘在此,我也算得上是给你还有骁儿牵线的人了。” 容仪如何也没想到,她居然会一本正经的当面说出这件事,明明是两人之间,绝对不能开启的话题…… “说起这件事,我和大将军还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有时间要专门去秦府感谢下您呢,你说的是,当初若不是您想着让我陪嫁,我也不会遇上大将军,如今也不会有这么一双可爱的孩子了,这福气,原本是您带给我的。” 很显然,开启这个话题吃亏的总不会是容仪,容仪吃过的亏在她想开的那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而秦家人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久久不息,后遗症可多多了。 秦夫人果然面色一僵,半晌才说:“这话说的,这原本也是你命中该有的福气,当初你在我秦家为奴为婢的时候,哪里能想到你竟然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孩子呢?如今认祖归宗了,也算弥补了那些年你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了。” …… 第1462章 付出都应当是双向的 容仪淡淡一笑,喝了口水,神色淡然自若,说:“曾经吃的苦受的委屈,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毕竟那个时候年幼无知,什么叫吃苦受罪都不知道,还以为那是自己应该受的,如今,前路开朗,倒是很少回想到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好啊坏呀,好像都与我无关了,我这个人十分能想得开。” 说到此处,她看着秦夫人笑了笑,又说:“若是我想不开的话,恐怕也顾不上如今的日子,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我若心态不放好些,能气死恐怕早就被气死了。” 秦夫人干巴巴的笑了笑,说:“你这孩子说话真有趣,不到双十的年纪,就好像将一生的事都经历了一样,说话竟这样老成。” “夫人这说话说得可就陌生了,我从前不一直都这样吗?那个时候您还夸我从小就懂事早慧,若不是如此,当初陪嫁的那个人,你也不会选我了。” 容仪说话,句句温柔,句句带刺,总能把人怼得哑口无言,秦夫人面对她本就有些无言,再加上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小辈,自己曾经对不起过她,但她的母亲也曾经对不起过自己,即便是没有成功,可既然起了那样的心思,也足以让自己记恨上了。 两两抵消,到最后秦夫人才发现,对容仪而言,自己亏欠她的还是多一些,可是,即便是如此,那又如何呢?当初是因形势所迫,她才会做那样的决定,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害她,只是这些话现如今说未免显得太假,再且说了,不管如何自己都算得上她的长辈,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做长辈的,为了过去那些事,向她一个晚辈致歉吗? 恐怕自己愿意致歉,她还受不起呢。 想虽然是这样想的,只怕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是不会轻易给自己这个台阶下了,她也并没有想要将一切都抹消掉的意图。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的态度显然是不乐意长乐和自己过多接触,从方才长乐的回话中了便看得出来,她是十分尊重容仪的意见的,说话的时候多次看向容仪,指望她给点回应。 虽然说自己和长乐之间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当姐姐的出来置疑些什么,这是秦家和长家三房之间的事,可秦夫人现在还摸不清,长家人对她这个遗失在外多年的女儿,忽然找回家去是个怎样的态度,虽说是摸不清,可大抵也看得出来,长家人对容仪是十分看重的。 再加之之前的恩怨,安知她若是说些什么,不会搅黄了这门亲事? 秦夫人对长乐是势在必得,不希望这中间出什么岔子。 本来自己的女儿不懂事给她添堵她就已经够烦了,现在又来一个傅容仪挡在中间,这不是左右都不成,在逼迫她么? 秦夫人也不意拐弯抹角,看容仪有些油盐不进,当下有些心急,也有些无奈,她只好看向长乐,说:“我与你姐姐有些话想说,你看……”她看了眼容仪,接着说“你能不能回避一会儿?” 这一回,长乐想都没想便要拒绝,容仪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说:“阿乐,你去看看大师回来了没有,我们今天也耽误不得了,若是回来了,咱们早些拜见了,也好早些回去,外面的雨好像小一些了。” 守大师的人不是没有,容仪却要她去看,摆明了是要她回避的。 长乐自然不会去抹容仪的面子,担心的看了她一眼,三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门一开,一股冷气袭来,她连忙反手将门关住。 下了个雨,天气也冷下来了。 没了长乐,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更不一样了,容仪更加冷淡,秦夫人看着她的时候,也没之前笑的那么自然了。 容仪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您想说什么?” 秦夫人看着她,轻叹了一声:“你和以前比起来,变化真大。” 容仪:“……这个,您方才说过了。” 秦夫人脸色未变,只是说:“你从前在我面前毕恭毕敬,是个很乖的孩子,可如今你在我面前已经全然找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这才是她想说的变化,大不如前了。 闻言容仪笑了,她说:“夫人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夫人,看着温婉端庄大度,可现在我看夫人,已经全然看不到这些东西了。” 这句话已经是羞辱了,被一个曾经给自己端茶递水的奴婢羞辱,这样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秦夫人却也受的,她语气不变,只是眸色微暗,说:“你怨恨我当初利用你伤害你的事,可若你能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多着想一番,你或许能理解我的做法,当初我不知道你是长家的女儿,我若是知道便不会选你陪嫁,也不会那样对你,即便你怨恨我,你也不能否认,在你小的时候,我是真心疼爱过你,那时候几乎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容仪微顿,神色平静,笑意不知何时收敛了,她说:“原来是这样吗?这不过是您为您的自私找的借口罢了,您说我若是站在您的角度上也会做出和您相同的选择,可是不是这样的,我如今也是做了母亲的人,若将来我的女儿要出嫁,我绝不会伤害她身边的人来成全她。” “……” “说到底,是您从来都不信任您的女儿,也不信任大将军,您担心您的女儿嫁人以后做不好主母,您更担心大将军不会好好的对待您的女儿,既然是这样,当初又为什么非要定下这门亲事不可呢?您当初既然选择让我呆在她身边,无非是看中了我的性子,还有我对您言听计从,绝对服从的忠诚。” “……” “您觉得我好拿捏,说什么我都会照做,可您不曾想过,那都是因为您对我的好换来的,没有什么是单方面的,我愿意对您忠诚,愿意陪嫁,一切都是因为我以为您对我是真心的好。” …… 第1463章 没有回应的“对不起” 终于可以没有顾虑,爽快的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一瞬间,容仪心里都通顺了很多,倒不是觉得解气,而是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而不是打掉牙活血吞下去,受了委屈还要自己咽下,她也可以为自己打抱不平,为自己申冤了。 那见鬼的身份再也不能束缚住她。 秦夫人被她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几乎辩无可辩。 虽然当初苏萍对不起过她,可是这与孩子终究是没有关系的,可自己对她确实从始至终都是利用,这一点,她也无可辩解。 秦夫人神色微默,她问:“要我和你道歉吗?” 容仪神色冷淡,她说:“我没有想要您的道歉,因为我知道,你们不会认识到自己身上的错误,在你们心中,当初的我就是一个可以任你们摆布的丫鬟,我原本就是没有选择权的,在权力面前,我的意愿,甚至是我这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你们当初看不上我,我现在也能想明白了,弱肉强食,这个世界的规则便是如此,你强我弱,便可以把我踩在脚底下,我虽能理解,却不代表能毫无芥蒂地放下这种事,我的心不是铁打的,你们伤害了我,却要我一笑而过,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也着实是有些为难我了。” 就好像打了她一巴掌,又给她一颗甜枣,哄了哄她,叫她别哭,也别委屈,还要让她笑出来,实在是有些荒谬。 秦夫人眼神沉痛,看着如今的容仪,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年幼的她,那个时候,她乖巧的像个布娃娃,十分听话,也很依赖自己,什么时候,这种感觉就变了呢? 秦夫人说:“我承认,当初对你所做的一切,皆是我入了魔,做错了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虽然,你的原谅并不能抹消掉过去发生的一切,可至少能让那些事,慢慢的翻篇,我只能说,你如今过得好,没有因为当初的事影响过深,我的罪孽便轻一分。” 闻言,容仪顿默许久,才看着她问:“倘若不是因为长乐,今日这些话,夫人您还会说吗?” 秦夫人一怔,这话实实在在将她问愣住了,她的沉默,也恰好给了容仪答案,容仪笑了笑,说:“您看,您其实从来就没有想过,当初的那些事对我究竟能有什么影响,因为您从始至终都觉得您没有做错,您那样做都是有原因的,您只不过是让一个总管的女儿牺牲了下自己罢了,若非此次是触及到了您的利益,您心中可还会对我抱愧?” 这个答案秦夫人当真从来没有想过,她没有想过若是这其中没有长乐的存在,自己是否会有一天,会向一个晚辈承认自己的错误。 准确的来说,或许若是没有长乐的存在,自己压根儿都不会想到她,更不会想到要同她说声抱歉,这并不是意味着她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更多的是因为她抹不开面子,去和一个晚辈道歉。 秦夫人说:“若是没有长乐,我不会与你说这些,可这却不代表我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倘若没有长乐,或许你和我秦家之间也不会再有交集,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对长乐是怀着十分的真心,我并不希望过去的事影响到她和秦家的未来,我原本可以不用通过你来解决这些问题,毕竟长乐她只是你的妹妹,我若真想和长家结亲,去拜访长太老爷,长老夫人,还有长乐的父母便是,何必再来见你,你可知这是为何?” 容仪未语,她便接着说:“我既然来见你,便是希望把过去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因为我是带着十分的诚意,也希望阿瀹和长乐有一个好的结果,我知道,你怨我,甚至恨我,若我不出面将这件事解决清楚,那阿瀹和长乐又怎能安心的在一起呢?” 容仪面色沉着,她说:“您说的对,其实我的意见并不重要,你若当真十分喜欢长乐,应该去找我的三叔和三婶聊聊此事,您来找我,倒是显得多此一举了。” “自然是不会多此一举,不然你我之间也不会聊这么久,我知道长乐一向尊重你的意见,我不知道她对当初的事了解有多少,不过,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她全都知道,那我也认了,只要她一心一意的对待阿瀹,她和阿瀹两情相悦,这便够了。” “……” “如今端看你的态度,若你的态度依旧不明确,长乐和阿瀹就有的磨了,你也不希望我将话说的那么明白,现下也无旁人,便是说得明白些也无妨,你该是知道阿瀹对你的心思的,虽然那都是过去式了,可如今即将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你的妹妹,是你的亲堂妹,你也不希望她的后半生过的不幸福吧。” 或许秦夫人自己也清楚,过去有关自己的任何事情,她是不愿搭理的。 话到如此绒衣,不是看不出来秦夫人的真心和诚意的,只是,要成全这门亲事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在其中虽然占了一部分缘由,可终究只是一小部分,日子还长,亲眼目睹这一段感情的人还有很多…… 容仪只说:“我从来都不会伤害我的家人,更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去让家族承担什么后果,我做什么选择,自然会经过深思熟虑,这便不劳烦您费心了。” 容仪让秦夫人知道了,什么叫千金也难买她一个没关系,道歉原本不是一件困难的事,那句对不起也不是很难说出口,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谅成了困难的事。 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夫人也不会再过多的纠缠下去,她知道,一味的纠缠并不能改变什么,离开以后,她在门外看到了出去找了许久明戒大师的长乐,她冲长乐笑了笑,却未说一句话,大约是实在有些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 第1464章 有失公允了 秦夫人走后,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容仪的心却没有得到安宁,正如她方才所说,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不可能任何时候都毫无波澜,方才与秦夫人谈话的时候,她是一本正经好似不为所动,可实则她的内心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只是她强迫着自己清醒自持,不要再为秦夫人的三言两语再给绕进去了。 秦夫人的厉害,在早年间她就经历过了,见识过秦夫人蛊惑人心的手段和本事,容仪在不允许自己再陷进去,为她那似是而非的态度,将自己的一切都赔进去。 今天的她说话倒是实在,看着不像是在说假话,她满腔诚恳倒像是真的,好似真的只是为了长乐,但容仪已经被她的表面现象给骗怕了,早就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再加上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她绝不会是因为对自己抱愧,才想到来找自己,若不是为着长乐,她又何曾想过要还自己一个公道呢? 可当自己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虽有迟钝,却并没有一味的说着假话来哄骗自己,她所说的话,也算得上实在了。 容仪是很矛盾的,碍于自己和秦家的恩怨并没有扯干净,她是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跟秦家有过多的牵扯,只因为自己在秦家吃过亏上过当,就不想让单纯的妹妹也经历这一遭。 可是,同样的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长乐的不同,当初的自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奴婢,正如秦夫人所说,当初她对自己做的那些对当初的傅容仪来说,只能说抱有愧疚,叹错,只能怪是自己当初太弱。 当立场不同时,总不会太顾虑对方的感受,可她对长乐从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从始至终,她便把长乐当成准儿媳一般看待,对她好到无可挑剔,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于私心,容仪是不愿意长乐搅进秦家的,可是,这只是她自己的私心,究竟好不好,让她来判断,到底是有失公允了。 容仪从来就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有些事想不开的时候,或许会纠结一阵子,可一旦想开了,便豁然开朗,不会再将自己纠结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不可自拔。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对待长乐和秦家这件事上是存有私心的时候,她便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话算不上数,好与不好不该是由自己来判断,毕竟她与长乐原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曾经也过成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或许,这才是秦夫人区别对待的理由。 正如秦夫人那时所说,她若是早就知道自己是长家的女儿,她当初也不会那样对自己。 所以,到最后,又该怪谁呢?怪命运不公,和她开了个大玩笑? 但现如今不也都补偿了,得到了吗? 想清楚这一点的时候,长乐恰好回来,外面的雨虽然不如早上起来时下的那么猛烈了,可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此刻身上也有些潮湿,她甩了甩衣袖,说:“我觉着今天怕是不好回去了,这雨下的太猛了,上山的路怕是早已被泥石铺满了,不若再在这儿住一天吧,等天气稍好一些了再下去。” 容仪有些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长乐以为她是不乐意再在上面耽误一天,便说道:“没关系的,最多再耽误两天,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我和大伯母下山是没问题,主要是你这挺着大肚子,如今最怕颠着摔着,即便是我和大伯母在旁边看着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容仪“喔”了一声,说:“没事……” “孩子你也不用担心,放在长家,绝不会有人敢亏待了他们去。” 说完,她理好了衣裳,抬头看着她,才说:“所以,秦夫人是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会脸色可难看了。” 容仪眼神微怔,她回视着长乐,说:“她也没有说什么,是我方才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我好像,耽误你了。” 长乐蹙眉:“这话怎么说?” 容仪说:“一直以来,我是凭着自己的主观判断来告诉你秦夫人究竟好与不好,你大约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可是我忽略了一件事,她在面对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面对的也是两个不同的家族,那个时候的我只是总管的女儿,在她眼里,我只是她家一个可有可无的奴婢罢了,而你,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怠慢过,她对你从来都是不差的。” 长乐默了半晌:“所以,然后呢?” 容仪看着她,说:“所以你原本就不该因为我当初所经历的事而影响你自己,你只需要考虑他是不是一个能嫁的人,以及秦家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之前总是觉得我和秦家的恩怨会影响到你,包括我与秦黛珑之间早就扯不清的是与非,怕也是会牵连你,可是,这原本就应该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干呢?” “姐……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即便当初她是不知道你是长家的女儿,也不该那样对你,我之所以听你的话,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当初那样对不住你,我也有我的考量,既然做出了决定,自然便是方方面面都想好了的,你千万不要自责啊,这与你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我说的话总是有失公允,会影响你对他们的判断。” 长乐笑了,她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就该是这样,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影响,而是觉得你的那些话点醒了我,两个人适不适合在一起,有时候也不是全看感情的。” 就如梁祝,生前再多的感情又如何,照样困难重重,没办法走在一起。 像她和秦瀹之间,能不能走在一起,一是看缘分,综合考量便更多了,如今,就连长乐自己都觉得这或许并非是一门好亲事,那就更不要谈在长辈那里有会如何看待,能否点头答应。 …… 第1465章 不辜负 有人羡慕那些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觉得他们从生下来就注定一生顺水,生活无忧,可殊不知,富人有富人的困惑,穷人有人烦忧。 穷人这一生都在为生计奔波,为养活一家子的人而在外劳苦赚钱,富人往往在很多时候,是很受局限的,有时候他们的选择反而没那么多,一切都要按部就班的走,肩上的担子会更加的重。 穷人有钱走四方,富人得财要守财,虽然这句话不能概括所有的情况,但大抵也是如此了,穷困惑的人忽然有一天得到很多钱,他会去选择享受曾经享受不到的东西,而富人,他们从始至终过得便是这样的生活,从来都没有因钱财困顿过,在他们手上的每一笔钱,进来易出去难,他们考虑的可不是当下一时的快活,而是整个家族的长久不衰。 当然,也不仅仅是如此,许多情况都要分人定论,不能一句话定下所有的人,更不能一竿子打翻所有人。 从前的长乐恣意惯了,虽然常以自我为中心,但也不代表她的心里没有长家,如今,她亲眼看着长青嫁给了亲王殿下,心里清楚,身为长家的女儿有很多身不由己,作为她的姐姐,两个姐姐替她分担的已经够多了,所有人都说,该做的两个姐姐已经挡在她前面做了,将来,只希望她能嫁一个她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家里人绝不强迫。 可是,又为何要如此呢?对两个姐姐从来就不算公平,自己受到了保护,也并没有多开心,既然两个姐姐挡在她之前,替她挡去了许多东西,那她是不是更该替两位姐姐多着想呢? 必然是这样的。 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对长乐来说并不难,可她再也不想只考虑自己了,就如之前的她,明知道秦瀹和姐姐之间是有一段过去的,却依旧不放在心上,以为过去了的事总能过去,自己便可以装聋作哑,殊不知,这样的态度,是讨不到什么好结果的。 幸好当时秦瀹一番话点醒了自己,长乐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当初这样自私过。 说放下就真的能放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长乐也在慢慢适应的过程中。 可既然做好了决定,她便不会再轻易动摇,哪怕是秦夫人对她再热情,她也不会再改变了。 长乐说:“父母养育我一场,大概也不希望我在别的男人身上迷失了自我,忘了自爱,姐姐疼我爱我,什么都能隐忍,我也不能辜负姐姐的爱护。” 容仪自认为,她并没有为长乐做过什么,反而偶尔会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让长乐在自己的感情中受了拘束。 若是自己和秦家不曾有过那些恩怨,是不是如今长乐和秦瀹之间也能和平相处,或许相处的不错,现下都该商议后面的事了。 可惜,没有如果,发生过的事已经无法改变,能调整好的就只有自己的心态。 人果然是不能做坏事的,就算报应到不了自己头上,也会找到身边的人狠狠的报复上去,到那时,真的是后悔都晚了,毕竟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 秦夫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去,但心里更多的是难受,她不意外容仪对她的反应和态度,可即便是不意外,想着曾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对自己这般敌视的态度,心里也不会好受。 回到屋里的时候,便见女儿在屋里等她,秦夫人微怔,脸色无甚变化。 秦黛珑有些憔悴,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她都没怎么睡好,再加上和母亲之间闹了些矛盾,都没有解决开,她心里也着实是不踏实。 今天起得就有些晚了,不过她一起来就跑到母亲的房间来了,想和母亲将话说开,母女俩也不至于再生对方的气。 结果一过来扑了个空,母亲并不在房中,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回来,心里大约也猜到她会去哪儿了,当下心情就有些复杂,但介于昨天母亲发了火气,她也不愿再惹母亲发怒了,此刻再见母亲,她乖的像只幼猫一样,小心翼翼的。 “昨夜下了一夜的暴雨,母亲睡得可还踏实?” 秦夫人到底是做母亲的也不会同自己的女儿志气,虽然心里依旧有那么个疙瘩,可见女儿主动来了,想来也是知道自己错了,她语气稍有缓和,脸色却没有多好看,说:“夜里被打雷惊喜了一次,后面又睡着了,你呢?” “旁的都好,我只是昨夜忧心着,没能睡得踏实……”她看着母亲不太好看的脸色,轻声的问:“母亲可还生女儿的气?” 秦夫人沉默,她此刻心里忧心的事不止昨天的那一桩,今天接踵而来的也叫她有些沉闷,沉闷的都不想说话。 秦黛珑沉了半晌,才说:“女儿说的话或许不得母亲喜欢,您觉得女儿太自私任何事,不曾为哥哥多考虑考虑,而我从来都没有不考虑,只是你从来都没有看到罢了。” “……” “娘,我不是过来同你吵架的,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她认错的态度极快也极好,倒是叫秦夫人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秦黛珑说:“许多事情是我想错了做错了,如今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秦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这又是何必呢,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担心的孩子,可你这些日子越发的不像样子,我这个做母亲的人心里,又岂能好受?” 两个人之间闹矛盾,但凡有一个人愿意退让,这冷淡的气氛也不会维持太久,秦黛珑作为女儿退让了,那秦夫人的心理自然是会好受许多的,此刻心情舒缓,秦黛珑问她为何还是这般冷淡,她便说:“我今日见到了容仪,那妮子如今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和从前可是大不一样了,即便是我,想在她面前得点儿什么好处,怕也是难的。” 秦黛珑微微蹙眉,她漠然说道:“她在娘面前,也那样不客气吗?” …… 第1466章 秦夫人的执拗 虽然心里清楚,如今的容仪早就和从前的她不一样了,可若是听到她如今有多么辉煌,有多么骄傲,日子又过得多么令人羡慕,秦黛珑便觉的自己打心眼儿里都觉得很难为她高兴,自己也很难开心起来,大约自己就是这样一种自私的人吧,见不得曾经比自己差的人,如今过得要比自己好。 不当然也不能全然这样说,她可以过得很好,却一定是在自己可以掌控的情况下过得很好,这种好是自己带来的,自己可以让她过得好,也可以收回这种好,一切的掌控权都应该在自己手上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里不能定乾坤,心里从来都不能安稳。 不仅如今自己已经控制不了她了,连自己的母亲,堂堂秦国公的夫人在她面前都要再三思量,什么时候会变成这样的?她和自己明明一般无二,可如今她已经这样受人重视了吗? 秦夫人说:“她也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客气?就是太客气了,反而叫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倚老卖老,再用权势去压人,显然,她们姐妹俩都是不吃这一套的,我也不想与她们交恶,从一开始就将气氛弄僵,我只是没有想到,容仪的成长会这样快,她如今单独拎出来都是个不容小觑的人,你同她一年所生,从小又是一起长大的,为何差别会这么大?” 秦黛珑被问的脸都红了起来,她张了张嘴,说:“女儿是没用,让母亲蒙羞了。” 秦夫人又难免心烦气躁,说:“当初你若是听我的,好好的嫁给你表哥,现下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你就是安宁王府的大儿媳,可你非要……还真是命,我和你爹为你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你能嫁一个好人家,将来过的不至于辛苦,到你自己身上,你却偏偏好像我和你爹要害你似的,宁愿逃,宁愿私奔,都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好好的一门亲事,让你拱手送了人,如今人家之间恩恩爱爱,琴瑟和鸣,你看了难道不会羡慕?不会后悔?” 秦黛珑低下头去,心里越发低闷,怎么可能不羡慕,不后悔呢,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做错事,如今,过着这样日子的人该是自己才是,且当初表哥那模样,也并没有厌恶自己的意思,当初的表哥也是想过要和自己过日子的,原是自己错过了,再如何抱怨都不可能让时光倒回,她也没法重新再做一次选择。 母亲抱怨,她也能认下,只是心里苦涩难当,她亦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才问:“若是容仪面对您时态度不好,可见也代表了长家的态度,哥哥和长乐之间的事,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说:“是啊,原本就不容易,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即便是不容易,我也不会就这么放弃,细细想来,京城的豪门淑女不在少数,可没有哪个有长家之女的风范和气魄,便如当初我为你挑选夫婿一般,要么就是要最好的,要么就是要自己掌控得住的,思来想去,只有你表哥这个人选,不仅是最好的,也是最能掌控的,同样的,为你哥哥挑选我也想给他挑选最好的,只是他是娶妻和你嫁人不同,他娶的妻子不仅是要最好的,最好还能在旁的事上辅佐你的哥哥,考虑到这些因素,这个人选她的家事就不能太低,恰好这个时候长乐出现在了眼前,她既对你哥哥有意,我又怎能轻易的放过她。” 不错,一切的选择都是有预谋的,不光是为儿子,当初为了女儿,她也这样细细打算过,只是当初的女儿没有听她的,只希望儿子能懂事一点,听她所言,自然不会吃亏,毕竟,在她看来,儿子的事比女儿的事要更容易一些。 当初的女儿年纪尚小,感情上也懵懵懂懂,再加上那个时候她一心认定自己喜爱的人便是自己的良人,自然不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新婚夫婿上,可长乐和阿瀹不同,长乐对阿瀹真心喜欢,有感情基础在,这日子至少会往好了过。 只是这个时候的秦夫人不曾知道,她还在谋划的时候,长乐便已经放弃了这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而她的儿子也一早就把这段感情掐死在摇篮里,不给它生长的机会,两个当事人都已经没了心情,秦夫人便是在用力,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对于秦黛珑说,母亲的执拗让她心惊,她原本还在为哥哥的态度而窃喜,可母亲这样的执拗,这样势在必得,不得到决不罢休的架势,也叫她心里十分没底。 好事多磨,有些事就怕磨着磨着就磨成功了。 …… 后来雨停了,只是天依旧昏昏沉沉,太阳没有要冒头的意思,只听前面的人说,明戒大师是回来了,只是一路劳累,浑身都湿透了,此刻已经回了他的禅房,此刻亦不便打扰。 于是又等了许久。 后来,容仪没找上他去,他反而自己找了过来,容仪心下一喜,到也没忘了礼数。 明戒大师知道她和长乐是长家来的贵女,心里亦多了几分敬意,他说:“当年,贫僧的师父曾与我说,长家这样的家族,这世上仅此一家,也不多不少刚好需要这一家人,长家的昌盛,永葆百年,甚至更久,这些都是长家人当家做主时,所有的考量和造化,如今见了三位贵客,心里才明白,师父那些话,分量有多重。” 有些人家的昌盛,或许是因为家族中那么一两个人的伟绩,才撑起了整个家的门楣,而有些人家的昌盛,是一整个家族的努力,每个人单拎出来都是佼佼者,放在一起便为家族拼搏奋斗。 看人先看面相,有的人看了面相,似乎就能知道她的一生。 大师一双眼通透的很,容仪对上他的眼睛,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心情一下子就能静下来,整个人都静了。 …… 第1467章 适晚婚 被人尊重,自当还与尊重,虽然能被明戒大师亲自接见的,除了一些高门贵人以外,还有有缘之人,遇到他想点化的人。 容仪十分客气,她说:“此次上来实在是讨扰大师了,可如今也确有一事想来拜访大师,希望能从大师这里求得平安。” 明戒看着她,眼神温和,笑说:“若是贫僧没有猜错,夫人除了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小姐以外,还是宁威将军未来的夫人吧。” 这件事已经不是一种秘密了,可是明戒大师一直游历四方,身在外地,近日才回京城来,又怎会知道她的事呢,容仪不免好奇,笑问:“此事虽不是什么秘密,可大师是如何知晓的呢?” 明戒实话说与,道:“夫人或许不知,您的事在外也广为流传,尤其是您回到长家之后,您的身份更是被人津津乐道,贫僧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听说过的,如今再见到夫人,想来传言中的那个人就是您了。” 这倒是出乎容仪的预料,不曾想过自己的私事,竟已经到了广为流传的地步了。 明戒说:“夫人是想为远在边关的宁威将军求平安吧。” 容仪颔首默认,明戒说:“实不相瞒,关于宁威将军贫僧也十分关注,宁威将军神勇非常,少年成名,保家卫国实属不易,贫僧一直都很关注他,此次将军出去,贫僧也曾算过。” 说到此处,他看了眼容仪的肚子,双手合十,顿了一会儿才说:“宁威将军是天生的战神,一生便是为战场而生,且他又是极有福气之人,在战场上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必然会守卫国家,而后平安归来。” 这明明是好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容仪自己太多疑了,听着这话她并没有多高兴,反而觉得,这只是一种说词,想让她放心的说辞罢了。 长乐笑问:“这样的福气又因何而来呢?我的姐夫,毕竟是在战场上,手染鲜血,虽说是保家卫国,可到底戾气横生,又该是怎样的福气才能让他一生无虞呢?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明戒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看着容仪,笑说:“一切都因夫人而改变,人的福运和霉运,有些时候都与另一个人息息相关,有的人走得近了,便会福气连连,而有的人走得近了,便会沾上霉神,一生都不得顺遂,贫僧观夫人命格,本就是富贵盈门的命格,观面想又是极有福气的面相,与大将军命格相合,气路相投,必能互相成就,互相保护。” “您的意思是说,我姐姐是我姐夫福气所在吗?” “简单来说,话是如此,每个人的命路,运数皆有不同,有些人天生气场不和,命数不合,这样的人便是强行在一起,生活定然一片狼藉,而当一切都契合,且十分饱满的人在一起,这便是上天给的幸。” “夫人与将军原本就是天定的缘分,不管是因为什么方式走在了一起,那也不过是一种机缘巧合罢了,即便当初夫人不曾因为那样的方式遇到将军,总有一天也会遇到,贫僧只能说,这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缘分,或许,在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命运就已经让将军和夫人有了交集。” 容仪微愣,脸微微一红,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忘了问,可此刻也实在是想不起来再去问,而是看着长乐,对明戒大师说:“我的妹妹也到了快议亲的年纪,还想请教大师相看,我妹妹在感情这条路上是否会更顺畅一点。” …… 明戒大师在此处停留了许久,却在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一切自有天定,上天的安排却非是一切,有时候靠人力亦是可以改变的,贫僧如今相看的也不过是当下的结果,而在未来,长小姐在某一个瞬间做出不同的决定,或许会让整件事的结果都变的不一样,人力亦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而那时容仪请他看看长乐将来的姻缘是否顺遂时,他说出的话却不容乐观。 他说,长乐的姻缘或许会来得很晚,也不一定来得很好,他还说,有些人求而不得,兴许是一件好事,若要强求便成了罪恶,及时放手不见得是桩坏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定性,可长乐和容仪好像都听懂了大师这话意喻指谁,于是乎,两人就更加沉默了,不得不说,这位大师还是真有些本事的,许多事两人都未告诉过他的情况下,他却能猜测出长乐现下的状态,并给她一些告诫,话虽未挑破,可大致是什么样子,他也说的很清楚了。 只是他说长乐或许会晚婚,这一点是容仪没有想到的,这是为何呢? 三姐妹中,明明对于长乐来说,她是最无忧自在的一个,只要她愿意,便不会出错,偏偏为何是她晚婚?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几个是晚婚的?要么是实在是德性差样貌差处处都差,留在家中嫁不出去的,要么是不能嫁人,只能在家里做一辈子姑娘的,要么就是绞了头发去了尼姑庵当尼姑的,且大师还说,虽然前路都已经为她铺好了,可保不准她才是那个将路走得最辛苦的人。 若是真按照这样的说法,容仪都很难想象长乐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长家当然不会介意养一个姑娘,养多久都没有问题,可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嫁得晚了于名声也不好听,再且说了,长乐从来都没有什么地方是差的,想娶她的人都快将长家的门槛踏破了,这样的她又凭什么落得个晚婚的下场,且还是一个结果不怎么好的晚婚。 既知前路,自然要想办法去改变,对于这些东西,有的时候便是准确的离谱,由不得她们不信,再且说了,明戒大师名声在外,他所说的话几乎没有哪桩是让他算错了的,容仪更不敢亵渎,不敢不信。 她问了大师破解之法,可有什么办法可以规避掉已知的错误,大师却只是一笑,告诉她:“天机不可泄露,既想改变,唯有人力可以一搏。” …… 第1468章 我会着急的 大师走后,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长乐还有些发呆,容仪却已经替她急死了。 不应该啊…… 照理来说,长乐身为长家的子孙,命格也不会低到哪儿去,怎么会这么点儿背,在姻缘这条路上会是如此呢? 容仪看着长乐,问:“刚才听了大师的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长乐想了想,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缘分当真是很重要的,就像姐姐和大将军一样,虽然当初的姐姐和大将军在一起,身份地位是那样的悬殊,可老天爷给的缘分,即便是身份相差甚大,能走在一起,也不耽误大将军对姐姐的爱,只增不减。” 容仪顿默,又说:“我是问你关于你自己的事,后来大师说的那些话,你认真听了吗?” 长乐神色淡淡,说:“听了,大师说我会晚婚嘛,好在我如今也不是那么着急,不想过早把自己嫁出去,留在家里多好呀,到时候等哥哥弟弟都成婚了,我还能帮着带带孩子。” 容仪讶异万分:“你怎么会有这么种想法,你如今才几岁呀,你可知女人这一生有多漫长,你这个年岁就该考虑成婚的事了,如今,连个人选都没有,虽然没有人催过你,可这也是不能再拖的事,成婚生子,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光是成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长乐托着下巴,叹了一声,说:“连姐姐都说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怎么可能一朝一夕间就能决定下来呢?我也不是不想成婚,可是现在是真没有这个想法,其实,我还没享受好做姑娘的时光,看着你和长青姐姐都出嫁了,到时候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了,晚些出嫁也没有错嘛,还能多在家里陪陪长辈,岂不好?” 容仪小脸微沉:“好什么好,名声要不要了?长家的女儿自然是不愁嫁的,可嫁给一个怎样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定下的,我们都希望你能嫁一个合你心意,且势均力敌的人,至少保证你的婚后生活一定要快快乐乐,没有什么烦心事,你若是晚婚外面会怎么议论你?你如今还小,没见识过流言蜚语的可怖,可我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当初我和大将军在一起的时候,外界的流言蜚语一样都没放过我,那个时候,不只是外面的传言,还有各方面的压力,想顶着并不容易,我经历过的事情,不想让你再经历一遍,我也不想让你被人议论。” 说完,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长乐的脸色,心里忽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她说:“阿乐,你该不会是因为秦瀹的事,如今才不愿想那些了吧?” 长乐连忙摇头,说:“怎么会呢,我都已经决定不再谈他了,又怎会因他影响到自己的私事呢?只是现在想想,当真没有想要相处一段感情,准备成婚生子的事,从前是因为我喜欢他,便在他身后追着捧着,以为和他在一起就会快乐了,可现在我和他是没有可能了,我也不大想去谈这方面的事,我原本也不急着嫁人呀。” 没遇到他之前,没想过要谈感情的事,更没有想过要嫁人,有这种想法皆是因为遇到了他,才会有想成自己小家的冲动,可如果那个人不是他的话,好像一切也没有那么着急了。 所以,长乐觉得大师说的话或许没错,依着自己的性格,将来恐怕就是要晚婚的,自己本就是个爱玩的性子,若是嫁了人必然不如现在这般自由,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家里人给她的是十分放松的条件环境,不会将她逼得那么紧,可一旦嫁了人,成了别家的人,事事处处都不能由着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 长乐一向都不是喜欢被人管着的性子,如今这般岂不快活?也不是非要嫁人,将自己憋屈着的,怎么着也得等自己玩好了再去考虑后面的事吧。 人的一生就这么长,尤其是女人,若是做姑娘的时候不能玩好,等嫁了人哪里还有那样的机会呀? 看着姐姐讶异又沉重的表情,长乐冲她笑说:“你真的不用多想,不是因为旁的原因才不想着那些事儿的,而是我本性就是如此,若是我不曾遇到秦瀹,压根就不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来,如今,我的生活中没有他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我还是原来的我,没有一点点改变。” 容仪确实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秦瀹和她不可能了,她才心灰意冷,不愿去再想这些事了。 可看她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容仪只好说:“可是,你得清楚,晚婚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最多再给你两年的时间,两年过后,你就得听家里的安排,准备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长乐挑了挑眉,顺从的笑了,说:“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如今且还早着呢,兴许到那个时候,我已经遇到了意中人,也有了想成家的想法,一切都来得刚刚好,刚才大师不也说过了吗?所有的东西都是上天安排的,却也不是不能改变的,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嘛。” 容仪笑了笑,沉下口气,后说:“你总是天生乐观,什么事到你这里都成了无所谓,可我是你姐姐,总要替你多着想的。” “还是想想大将军吧,他一个人在边关多孤单呀。” 看她贫嘴,容仪假意瞪了她一眼,长乐笑了,说:“这下姐姐该放心了,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既是天生的战神,在战场上自然是战无不胜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能伤的了他,他也定会平安归来,说不准这个孩子降世之前,大将军就回来了。” 这话说的自然只是为了宽慰容仪的心,即便是女人,两姐妹也知道边关战事吃紧,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渺无音信的,恐怕赶在这个孩子降世之前回来是有些悬了。 容仪怔怔道:“我只求他能够安安稳稳,平安归来,也不一定非要赶在这孩子出生之前回来,但是也不要太晚了,太晚的话,我会着急的。” …… 第1469章 半路忽闻啼哭声 下午的时候,雨总算是停了,且听外面的扫地僧说,下山的路已经可以行人,只是也需留神,谨慎滑倒。 思虑再三,在旁人都不大同意的情况下,容仪还是坚持着要下山去,她知道在山上多呆一分钟,秦夫人就极有可能再找过来一次,如今,她是连应付都不想再应付了。 后来,再考虑到方方面面,明思慧也觉得此刻下山去不打紧,前前后后不知安排了多少人在旁边跟着,小心伺候着。 看着这架势,容仪不免感叹:“幸好是没带两个孩子上山来,这不然下山去的时候,不晓得会有多麻烦。”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打算下山去,其实也不用走太远的路,大约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路就更平整了,届时,乘马车便可以下去。 容仪她们走的时候,秦夫人没有听到动静,秦黛珑却实实实在在的听到了声音,在他们走远了之后,她将门打开,站在门口往外看了许久,才神色低沉的将门合上,欲要合上时,却见母亲往这边走来。 母亲的神色,算不上好看。 秦黛珑顿住,将门打开,秦夫人走了进来,才说:“大师已经回来了,收拾收拾,我们到前面去见他,一会儿大师问你的话你可都要如实回答,半点都不可欺瞒。” 秦黛珑苦笑一声:“我的事众所周知,倒也没什么可欺瞒的。” 听她这么说,秦夫人也心疼,只叹了一声,说:“一会儿去不会有旁的人,你心中若是有什么困苦只管说出来,大师会帮你排解。” 秦黛珑微默,而后看向母亲,十分突然的说:“长乐她们好像下山去了。” 秦夫人脸色微变:“这才刚下过雨,道路还很湿滑,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下山去呢?” 秦黛珑没有说话,她也不可能知道原因,可即便是不说,大约也猜得到,她们这么急赶急的下山去,是为了什么。 这样一来,秦夫人的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她坐了下来,蹙着眉头,说:“我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没有一直缠着她们,有必要这么心急吗?” 秦黛珑宽慰说:“兴许是她们真的有什么急事吧,容仪怀着身孕,家里又有两个孩子,怕是要急着赶回去照看。” 话虽是这样说,秦夫人听了却没有感觉到开心,她心里清楚,她们这么急着回去,除了躲自己还能有什么原因? 如今,那傅容仪挺着大肚子,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还坚持着要回去,还能有什么原因? 秦夫人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一片清明,她说:“管不了别的了,如今把你我顾好就行了,去请大师算一算,你的姻缘究竟在何处,也好叫我不要像没头苍蝇似的胡乱下功夫。” 这一回,秦黛珑没有再表现出排斥的感觉,她点点头,说:“一切都听母亲的。” …… 下山的路果然不好走,可到底也没有扫地僧说的那样严重,至少在容仪自己感觉没那么难走,只是,如今肚子大了,下山的时候看前路终归是有些不方便的,于是便得小心更小心,若是在这儿摔一跤,寻常人都会受不了,更别说她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了。 明思慧简直是如临大敌一般,一双眼都粘在容仪脚下了。 搞得她自己的路都走得不好,好几次都险些没踩稳摔下去,幸好身后的婢女手疾眼快将她扶住了。 弄的容仪本来不慌的心都有些颤抖了,雨后的空气十分湿润,连风都带着一丝凉意,走了这么许久,容仪一点也没有发汗,可回头一看明夫人一脑门的汗,显然是因紧张的。 容仪说:“您还是顾着自己吧,您这样我反而不安心,走不好路了。” 明思慧一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她本意是想帮忙的,可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越帮越忙了。 长乐在一旁笑,说:“大伯母您自己走吧,这里有我呢,我看着姐姐不会出问题的。” 年轻人到底是要比她更灵活一些,明思慧也怕自己在这边反而耽误事,若是自己踩不稳将她撞倒了,那可就更糟糕了。 便点点头,退到后面去,嘴里还叮嘱着:“你可得小心着呀,你姐姐怀着身孕呢,和你不一样,你走路的时候多照顾着些她,别走得太快了。” 长乐连连点头,说:“放心放心,交给我没问题的。”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快要出路口了,忽然听到异常的声音,一行人都顿了顿,往声源处看去,只听到在绿树掩映间,似乎有人起了争执。 且那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 容仪微微蹙眉,长乐也竖起耳朵仔细着听,而后眨了眨眼,说:“这声音怎么好像容先生啊?” 明思慧不认得什么容先生,便说:“去一个人看看。” 昕蕊便过去了,这里认识容先生的也没有几个,也只有她去了。 不过多时,昕蕊神色尴尬的回来了,身后果然跟着容弗,和一个觉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看着眼前的情况,容仪都有些发懵,长乐则在和明思慧解释容弗为何人。 “这是姐姐家的教书先生,听说是大将军带回来的,为人颇有学识,如今就在教萱萱功课呢。” 看到容仪,也是容弗没想到的,他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走上前来,一拱手,道:“不曾想竟在此处碰上了夫人,夫人可是从安隐寺下来的?” 容仪点点头,说:“上次见了明戒大师,你……缘何在此处?” 容弗:“我刚回来也是听说明戒大师回了京,便想上来拜访拜访,却在路上遇上了曾经的故人……”他微微一顿,才说:“这是我曾经贴身的婢女,蝶双。” 容仪看了眼蝶双,她已经没哭了,只是情绪依旧没调整过来,一直抽噎着。 “这是出什么事了?” 容仪问起后,却见容弗面露难色,纠结了一会儿才说:“自从我家出事以后,蝶双虽未受牵连,却受了很多打击,议亲不太顺利……” …… 第1470章 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话到此处,容仪便知道,这是人家姑娘情感上的私事,容弗到此处不再说了,容仪也没再问下去。 只道:“既是如此,这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上去拜访明戒大师吧,至于你的这位故人,且看你如何安排,若是差份差事,也可以把人带到长家来交给我。” 容弗感激的看着容仪,忙说:“多谢夫人!” 容仪笑了笑,说:“快去吧。” 这只是下山路上的一段小插曲,原本也没人当个什么,容仪也没有想过容弗会真的把那个叫蝶双的姑娘带来见她。 容仪那话虽不是客套话,可她大约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着蝶双的年纪,还有她的发式穿着,想来也是嫁了人的,若是谋一份差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 而对于容弗来说,想解救蝶双,也只有去找夫人了,如今他不过是个教书先生,且他明白自己的能力,想恢复家族的荣光,靠他一人怕是很难。 当初家族蒙难,所有追随他们家族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除了那些一早就放出府去的人,还能逃过一劫以外,其他人如今怕早就在地府里相见了。 蝶双身为贴身伺候他的人,如今既蒙受苦难,他这个曾经的主子,自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 …… 总算是下了山回了长府,容仪好好的泡了个澡,便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山上禅房的床铺当然也很舒服,可在如何舒服,都比不过家里的床,让人更加眷恋舒适。 一觉睡到自然醒,容仪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刚坐在桌边,就听说长乐带着萱萱过来了。 萱萱如今气质与从前有很大的不同,从前的萱萱只是乖巧,如今的她除了乖巧,还有一丝娴静,越发的有大小姐的味道了,对于培养出萱萱这样的孩子,容仪没少骄傲,她不止一次的说,将来自己的小团子长大了,也要向萱萱姐姐看齐。 长乐带萱萱过来蹭早饭,容仪注意到萱萱手上的红绳,想到了这是白婆婆给她求来的,寓意平安福泽,她脸色柔了下来,向萱萱伸手,说:“坐我旁边来。” 萱萱过去,乖顺恬静。 长乐看了一眼,啧啧叹道:“这妹妹是真乖,方才一路过来,几乎没什么话,我问一句说一句,安静的厉害。” 容仪笑了,说:“萱萱还记得吗?这是乐姨。” 萱萱还未说话,长乐便说:“她记得呢,方才叫人了。” 萱萱后说:“昨日下了暴雨,听说干娘回来也很劳累,本想着昨日就过来找您的,又怕您劳累后休息的早,怕打扰着您了,便今天过来看看您。” “有心了萱萱,干娘都很好。” 长乐说:“你干娘没什么问题,昨天捧着大肚子健步如飞,我脚都磨破了,都险些没跟上。” 容仪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萱萱微囧,看了眼干娘的肚子,十分认真的说:“应当不会吧,干娘怀着身孕,健步如飞……怕是有些困难。” 长乐听后哈哈大笑,说:“萱萱你怎么这么实诚呀,没听出来这是玩笑话吗?” 萱萱更囧了,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些无趣。 容仪说:“别欺负我们萱萱,萱萱只是更心疼干娘而已。” 萱萱又脸红,微微笑了笑。 过了会儿,容仪又说:“说起来,我们昨日还碰上你的先生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萱萱眼睛亮了一下,她看着容仪,说:“先生回来了,怎么都没来找我呢?” “许是在家吧,还不曾打听到你我的消息,估计也快来找我了。” 话未说完,就听说容公子求见。 容仪认识的容公子,除容弗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了,顿时微微一顿,连忙让人把他唤进来。 今日的容弗或许是没有睡好,形容憔悴,眼下还有一圈黑,见了容仪以后越发的拘谨,说:“见过夫人。” “先生客气了,坐吧,今日正好萱萱也在我这,你们也很少见面了吧。” 萱萱一直都很乖巧的坐在容仪身边,在听到先生过来了,身子瞬间坐的笔直,更加乖巧可人了。 可是先生从进门,明明看到了她,却神色如常,一点变化也无…… 萱萱未默,却将先生从头打量到了脚。 先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书卷味浓,往哪儿一站便是一道风景,不容忽视。 只是,他面色憔悴,不知近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心神,叫他没有休息好。 容弗似乎也没有心情和学生寒暄,自知也有些无理了,他说:“容弗有一事想要求夫人……” 容仪微愣,而后说:“尽管说。” 容弗说:“” 容仪认识的容公子,除容弗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了,顿时微微一顿,连忙让人把他唤进来。 今日的容弗或许是没有睡好,形容憔悴,眼下还有一圈黑,见了容仪以后越发的拘谨,说:“见过夫人。” “先生客气了,坐吧,今日正好萱萱也在我这,你们也很少见面了吧。” 萱萱一直都很乖巧的坐在容仪身边,在听到先生过来了,身子瞬间坐的笔直,更加乖巧可人了。 可是先生从进门,明明看到了她,却神色如常,一点变化也无…… 萱萱未默,却将先生从头打量到了脚。 先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书卷味浓,往哪儿一站便是一道风景,不容忽视。 只是,他面色憔悴,不知近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心神,叫他没有休息好。 容弗似乎也没有心情和学生寒暄,自知也有些无理了,他说:“容弗有一事想要求夫人……” 容仪微愣,而后说:“尽管说。” 容弗说:“” 容仪认识的容公子,除容弗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了,顿时微微一顿,连忙让人把他唤进来。 今日的容弗或许是没有睡好,形容憔悴,眼下还有一圈黑,见了容仪以后越发的拘谨,说:“见过夫人。” “先生客气了,坐吧,今日正好萱萱也在我这,你们也很少见面了吧。” 萱萱一直都很乖巧的坐在容仪身边,在听到先生过来了,身子瞬间坐的笔直,更加乖巧可人了。 可是先生从进门,明明看到了她,却神色如常,一点变化也无…… 萱萱未默,却将先生从头打量到了脚。 先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书卷味浓,往哪儿一站便是一道风景,不容忽视。 只是,他面色憔悴,不知近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心神,叫他没有休息好。 容弗似乎也没有心情和学生寒暄,自知也有些无理了,他说:“容弗有一事想要求夫人……” 容仪微愣,而后说:“尽管说。” 容弗说:“” …… 第1471章 男先生和女学生 对于容仪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可帮可不帮的小事,原本也是不足挂齿的,可对于容弗来说意义却不同,明明是别人顺手可以帮的事,解决的却是对他们来说,当下最烦心的事。 容弗并没有因为容仪的痛快而高兴,反而说:“容弗知道,跟在夫人身边的婢女,皆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被留下来的,蝶双因着我的关系直接进来……还请夫人放心,蝶双她,绝对是个好姑娘,就在身边,只会多一个臂膀。” 容仪笑了笑,说:“我既然敢收下,便不会想太多,这人忠不忠心,总是要留在身边,用一段时间看看。” 就这样,蝶双被留了下来,让白婆婆带了下去,解决好了她的事,明显看得到容弗整个人轻松自在了许多。 容仪说:“此番你过来了,倒也不必再回王府去,萱萱如今跟着我呆在长乐,你若要给她授课,都不好每日来回的跑,便留在长家吧。” 容弗微怔,而后忙说:“只是这样一来,就多叨扰了。” “长家这样大,还不怕你来叨扰呢。” 就这样,在共同的决定下,容弗被留在了长家,容仪回来的时候,萱萱本是可以就在王府不过来的,可是她这个做干娘的都不在王府了,自己的奶奶自然不会在王府,综合考量之下,萱萱自然也不可能一个人待在王府里待好几个月。 再加上那个时候先生又不在府中,无人为她授课,她就更加没有理由呆在王府里了,跟着来了长家,虽说自在好玩,也新奇有趣,可一直以来在萱萱心里都感觉到有种莫名的空。 而这种空,在她看到先生的那一瞬间,好像又被填满了。 看着先生和干娘说话,她一言不发,听的十分认真,以至于到后来,干娘叫她,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干娘,怎么了?” 容仪看着她笑:“怎么还发起呆来了,可是觉得无聊了?” 萱萱摇头,说:“没有,只是方才没注意。” 容仪又说:“前段日子你总是说许久都没上课了,怕无人管你,你忘得快,这不,很快师父就来了,容先生在长府,又来负责你的课业。” 萱萱配合笑笑,但也是她真的开心,她看着容弗,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只是萱萱已经许久没有上课了,先生教的很多新的东西怕是掌握的不是那么好,只望先生检查的时候,不要太生气。” 说容弗生气,那绝对是口头上的话了,容弗的脾气好到连容仪都有耳闻,而今听萱萱这样说,她也只是笑着看容弗,见他温柔一笑,说:“也是我这个做先生的离开太久了,许多东西本就该温故知新,要有我带着一遍又一遍的去学,这中间,因为我的私事而耽误了不少时间,也怪不得你,若真有忘了的,也无碍,时间总会教会你的。” 萱萱抿唇微笑,心里十拿九稳,对于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和教过的东西,聪明的萱萱又怎么可能一问三不知,过了几天就全忘了呢? 萱萱:“还不曾关心先生,这些日子一人在外,可还平顺?” 萱萱越渐大了,而且她又是一个早慧的女孩儿,常常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想法和成熟,或许一开始会让人不适,可与她相处久了才会发现,有的人注定早熟,也许这不算什么坏事。 她偶尔的关心也会让容弗觉得,这不是一个学生关心自己先生的态度,但有时候,容弗又怪自己太过多想,萱萱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把她想得太复杂,也就没意思了。 容弗抿了抿唇,说:“一切都好,不过是重温故土,没遇上什么变故。” 容弗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再去问过他,他既来到了王府,安安稳稳的住下来,做了个教书先生,那他便是王府的教书先生,这一点毋庸置疑,关于过去,一概清零。 容仪问萱萱:“看你这个样子是很感兴趣了,下回先生再出去的时候,你可求先生将你带上,也好出去多走走,见见世面。” 干娘无意间的一句话戳中了萱萱的心思,她确实这样想过,有时候先生不在府上,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的时候,萱萱很想说,可不可以把她也带上,她年纪虽小,可却不会是个累赘,也不会给他添麻烦,可对于萱萱来说,她心中始终有一把尺子,衡量尺度,她自己也会思考,有些话说了之后会不会太过过界,不大适宜,有些话能否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以一个学生的身份说与他听。 事实上,便是因为有许多这样的顾虑,有很多话萱萱都不敢说出口,便是怕说出口了,有些超过先生与学生之间的那条界限了。 可这些话从干娘嘴里说出来,虽是在打趣自己,可也不会显得十分怪异,且又恰好说中了她的心思,叫萱萱的内心一下子狂喜不已,原来,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没有那么为难嘛。 她看着先生,先生亦是一脸笑,虽然很温和,可却听到他说:“这原本是没问题的,我偶尔在外也没有什么大事,带上萱萱不妨事,只是,萱萱终究是女孩子,若经常跟着我在外面,倒是不好看了。” 这倒是,男女之间本就有该设防,即便是学生和先生的关系,经常在一起也是要挨说的,且男先生和女学生之间,闹出的丑闻还少吗? 自古以来,先生就是半个父亲,从来不会有人往歪处去想,可是,若这性别上有了差别,这年龄上也能有关联的时候,便会有一些风言风语跑出来祸害人。 具体可以参考,某个时代的风流女学生,和古板男先生的故事,那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且当时,那位男先生的声誉,毁得比那个女学生还要惨重。 大抵就是,男先生有妻儿,教了个地主的女儿学规矩学才艺,却不想那地主的女儿是个狠角色,一介女子竟风流成性,平白看不出来,只觉单纯可爱,谁能想到,她的裙下之臣也不在少数。 …… 第1472章 先生不就是拿来让你麻烦的吗? 只怪那女学生平素来伪装的太好,给人一种温和无害的感觉,就连刚接触她的那个男老师都被她的外表给蒙蔽了,因为年纪相差有些大,也算是把她当做半个女儿一般去教,那真是一个教的心无旁骛,一个学的春心荡漾。 男先生不知,自己的古板严厉,正是这位女学生喜欢的类型,这个女学生,就喜欢去征服一些难以得到的东西,比如,珍爱妻子,爱重家庭,遵守师德,严肃刻板的男先生。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竟会去主动引诱自己的男先生,会给他下药让他狼狈不堪,迷失自己,从而抓住把柄。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男先生禽兽不如,染指自己的女学生,再加之这个女学生又是地主唯一的女儿,大家便都会想,是这个男先生意图不轨,见财起意了。 所有的过错都成了男先生的,谁都不会去怪罪一个不经世事,人心险恶的小姑娘身上。 听闻那个男先生,几次扛不住压力,欲要自杀,被妻子发现救了回来。 后来,又听说那个男先生要娶自己的女学生,好平息那些言语,又不知为何,这件事不了了之,再后来,听说男先生的妻子病重,为了寻求良医,一家人离开了那个十分之地,从此,再不见男先生。 最终还有一个传闻便是,那女学生终于栽了次跟头,让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真面目,男先生才算沉冤得雪,被冤枉了那么许久,总算是为自己正名了。 这是一个不太好的故事,也不知当初是谁在萱萱面前提起过,叫萱萱记忆犹深,记到了现在。 所有人都说,萱萱的命好,碰上了干娘,这辈子才算有出头的可能,实际上越长越大,萱萱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年幼时几经磨难,诸多不公都找上了自己,可碰到干娘,或许是她这一生遇到过最幸运的事了。 遇到干娘,让她从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又变成了半个大小姐,遇上了她的男先生。 只是,自己不会是那个地主的女儿,她的先生也不会是那个倒霉催的男先生,或许是因为自己知道有这么个故事,在和先生相处的时候,萱萱就格外注意分寸,她一点也不想害了自己的先生。 萱萱笑说:“或许若是有机会能和先生在外见见世面,萱萱会准备一套男装,在捏两撇小胡子……” 这话把容仪逗乐了,她笑着说:“看来是真憋闷的久了,连这法子都想得出来,是干娘忽视你了,今后多带你出去玩玩。” 萱萱忙说:“干娘已经很忙了,从前萱萱的课业也繁忙,学那些东西不容易,我也不是十分有天赋的学生,先生教起来恐怕都觉得吃力,学东西学的慢,就更没有心思花在玩乐上了,可现在,慢慢的得心应手了,也有了一套自己学东西的法子,一部分时间空闲出来,便会想着该如何放松下自己了。” 萱萱这样说,容弗倒是认真思考了起来,过了半晌才说:“如今,外面的疫病也才刚刚过去,京城中人流稀少,且风景不错的地方还是有不少的,既然你想出去走走,那便容我好好的挑选几处地方,寻个时间带你出去玩吧。” 听闻此话,萱萱眼睛都亮了一下,本来都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她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能让先生带她出去玩乐,可却没想到先生进自个儿放进了心里,还允诺了她。 当下也是意外之喜,萱萱直说:“那就麻烦先生了。” 容弗看着她,眉目温和,说:“说起来,这也是我失职,教了你这么久,竟没有看出你心中所求,往后若是还想要什么,只要是在我能力之内的,便可以提给我,我尽量办到。” 萱萱脸微红,她问:“这样不会太麻烦先生了吗?” 容弗笑了:“先生不就是拿来让你麻烦的吗?怕麻烦的先生不是好先生。” 看吧,她的先生和那个男先生不是一路人,那个男先生刻板无趣,而她的先生是这样幽默的。 昨天回来的时候,容仪就猜想到容弗大概率是要到长家来的,一早就差人给他找好了院子,于是乎,萱萱便自告奋勇的要带先生去他的住处看看。 两人走后,长乐才笑着打趣道:“看萱萱和先生之间的互动,看着倒不像是师徒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说:“萱萱可还是个孩子,你莫要乱说。”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这不等她走了之后才同你说嘛。” 容仪很自信,说:“萱萱是个单纯的孩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虽来我身边没有几年,可是,这也正是养性子的时候来到了我身边,我了解她,她尊敬师长,是个好孩子。” 看姐姐护犊子的样子,长乐笑了,说:“我算是发现了,谁都不能说萱萱半个不好,哪怕是开她玩笑,那都不行,姐姐算是把萱萱当成亲生闺女一般了,护得这样厉害。” 容仪叹了一声,说:“我也同你说过的,那孩子吃了不少苦,我心里怜惜她,便想多疼爱她一分,补偿她曾经缺失了的那些东西。” “说句实在话,比起很多孩子,萱萱是幸运的,这世上不被父母疼爱的孩子不知有多少,可是,能得到旁人眷顾和帮助的,却是少之又少,萱萱碰上姐姐,对她来说是幸运的。” 容仪弯起唇角,说:“我只愿她长大以后回忆起过往,会想到自己的童年也是快乐的。” 萱萱就好像另一个自己,只是,萱萱是真的没有母亲了,而自己当初的母亲也形同虚设,或许是觉得和她同病相怜,更加疼惜她了,自己有一个不完整的童年,在见到萱萱的那一刻,就想救赎她。 长乐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倘若萱萱真对她的先生有那种想法,你当如何?” 容仪眯了眯眼,轻叹了口气,微笑着看着长乐,说:“那我一定会把你的嘴堵起来!” 这嘴是开过光吗?这么灵?! …… 第1473章 图点什么 说实话,这样的担心容仪从来都没有过,或许是因为她把萱萱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在自己作为母亲的心中,又怎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与那些污糟事联系到一起去呢? 再加上萱萱平时就很乖巧,几乎没有什么事会让她操心,容仪就更不觉得她会有这样的心思了,再且说了,容弗可要大上萱萱不少呢,即便是有心仪之人,也应当是各方面都相匹配之人。 可是今天经过长乐这样一提醒,也不免联想到他们身上去,容仪竟有一丝恍惚,心情复杂的厉害,她说:“世俗或许是不会接受的,可若是我,我想……我也不会阻止。” 长乐有些讶异,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姐姐向来不是什么老古板,可是萱萱到底是她养大的,在她心中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很少有母亲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和先生走到一起去吧,毕竟,这也是有违伦常了。 “这怎么说呢?” 容仪默了一会儿,说:“最重要的一点,我虽然是她的干娘,却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的婚姻大事,我可以替她把把关,可却不能替她做选择和决定,只有白婆婆有这个权利和义务。” “可是如果没有你,她也不会有今日,即便你和她没有血缘上的牵绊,她终究是你养大的,你便是插手她的婚姻大事,想来就连白婆婆也不会有置喙。” 容仪看着她,十分认真的说:“便是因为如此,我就更不能随心所欲的去插手她的所有事了,我养育她,给她好的环境,让她过上如今的日子,那只是因为我愿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回报,说得再功利一点,当初我把她带到身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预料过她长大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能不能为我所用,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测的,可我当时想给她更好的生活的决心是认真的,我既决定让她过上好日子,便不会以此作为要挟,让她受控于我。” 其实,像一般家境稍好一点的人家,会收养一两个孩子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可若说收养这些孩子当真没有一点私心……或许有人确实没有,可大部分人若真的想收养一个孩子,还是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的。 最简单的或许就是想要他的恭顺,想把他培养成一个自己需要的,忠心耿耿的人。 像今天容仪所说的这种,什么都不图,也从不想控制她,这样的情况倒是少见。 说一句功利一点的话,每个人做一件事,总是要图个什么的。 或许是图个开心,或许是比开心更要紧的东西。 长乐说:“以前,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住的地方有一家邻居,人都特别好,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那位夫人怀着女儿的时候,恰好另一家夫人也怀了身孕,两人关系甚好,又有这缘分,便约定了,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若是同性,便是两小无猜,后来,邻居家生了个女儿,另一家也确实是生了个儿子,所有人都觉得,这恐怕是上天都定好的缘分,让一对有缘的鸳鸯,投生到了这两户人家,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完美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小男孩儿先天不足,从出生便体弱多病,后来,更是因为意外导致双腿出了问题……” 容仪虽然不明白她忽然讲起这个是为了什么,却也细细的听着,而后听她缓了口气又说:“那么小的孩子突发意外是谁也没有想过的,且那户人家从未行过恶,都是好心肠的人家,只是或许一切都太完美了,总是要在某些事上更坎坷一些,因为这件事,邻居家就不太愿意在承认当时娃娃亲的事了,他们想订娃娃亲确实是想交好,可是,他们也不愿意,把自己好端端的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前途的人,很残酷也很现实,一户人家大约也知道这娃娃亲怕是要不作数了,且两个孩子都很小,又尚未培养起感情,对方找什么说辞可以把这门娃娃亲给推脱掉。” “……”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边,我所认识的了解的人。都是心肠十分好的人,即便是那男孩儿出了那么大的事,邻居也心存善意,并没有早早的去表明立场,毕竟,谁也不愿意发生那种事情,后来,邻居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他们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女婴,听说是刚出生就被家里人遗弃了,当时,大家也都知道是谁遗弃的,更知道那户人家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这第四个生下来又是女儿,实在是养活不起,就想扔在外面,被人带有也好,若是出了事,也是天意……” 说到此处,长乐不屑的笑了,她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嘲讽,继续说:“只是那女婴生命力顽强,被邻居带了回去,便想用那女婴代替自己的女儿,将其养大,等到了议亲的年纪,便可以嫁给那个男孩了。” 容仪眉头紧蹙,她说:“那……那孩子岂不是,被生身父母抛弃,还被人利用?” “谁说不是呢?那孩子可怜的紧,生身父母不要她,将她带回去的,也不是真的心疼她,虽然邻居家对她很好,且在我看来,比对他们的亲生女儿都要好,可大家都知道,他们对她的好,不过是一种补偿,补偿他们未考虑那个女婴的感受,用她的一生,去还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容仪惋叹,说:“你这个故事,听了让人心累,感到很复杂,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若是那户邻居不将女孩带回去,那女孩儿兴许早就遭遇不测了,可带了回去,那女孩儿的一生也几乎被定下来了,好像谁都没有错,又好像谁都有错,唯一可怜的就是那个女婴,从来都得不到公平公正的对待。” 长乐点点头,似乎陷入了那一段回忆中,她再次叹息,而后说:“在所有人眼中,他们两家人都不是坏人,可是,再好的人,也会有所求的一天,也会因为一己私欲而顾虑不到其他人的感受。” …… 第1474章 品行传承 做利人利己的事是好人,可只做利己的事,也不能完全说他是坏人,立场不同的时候,所做出来的事和选择都会有不同,什么因结什么果,这因不同,决策不同,结出来的果自然会不同, 长乐说:“你说,你对萱萱没有什么所图,收养她只希望她能健康快乐长大,你也从未想过要干预她未来的事情,可是,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吗?” 容仪没有沉默,答的很快,她说:“我知道这世上总有一部分人做一件事,目的性很明确,总带着一丝利益,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只纯看利益而去做某一件事,我从前也同你说过,我带走萱萱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她和我很像,都有着坎坷的童年,都没有母亲的疼爱,她好像比我更惨一些,她连父亲的疼爱都没有,那还是她的亲生父亲……至少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还有身边的一些长辈很喜欢我,即便没有母亲的疼爱,我也不至于过得太悲惨,只是女孩子嘛,得不到母亲的照顾,总是会觉得缺一些什么,萱萱就不一样了,她的母亲走的太早,父亲又是个没有担当的混账羔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疼爱这个女儿,萱萱可以说是爹不疼,没有娘爱,只有一个年迈的婆婆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她还那样小,又那样乖巧,当时我实在是心疼她,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我便想着要照顾她,当真没有多余的想法。” “……” “至于方才和你说不会插手她未来的事,这也是真心话,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收养她一场,便要以此作为要挟,去要求她做些什么,或许在她小的时候,我会以我的意志去培养她做一个淑女,可今后她做什么选择,我不会过多的去干涉,她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我也不想有朝一日,等她长大了,她会觉得我养她一场是一种负担,我随时都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什么。” 这种甘愿付出的品性,不是没有,只是当今世道少之又少,很少有人愿意在一个未知数上多花心思,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原本只是举手之劳,可也不愿去麻烦。 容仪说的情真意切,她的眼里也不参一丝杂质,长乐自然是信她的,同时,心里也对她有了敬意,这种敬意不是妹妹对姐姐,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人品的欣赏。 长乐说:“萱萱能遇到你,真的是她的福气。” 容仪笑了,说:“我也一直觉得,我能遇到我的爹爹,也是我的福气。” 父母爱子天经地义,可爱别人的孩子,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视如亲子一般呢? 自己的爹爹能做到,那么自己又为何不能做到呢? 容仪说:“大约我是受了我爹爹的影响吧,他尚能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呵护疼爱,等到了我这里,当我遇上萱萱的时候,我也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 一代人影响一代人,或许是好的,也或许是坏的。 傅贵用他无私的爱包容了容仪,而到了容仪这里,她也可以用无私的爱,去包容一个与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萱萱。 这也算是精神品行上的一种传承了。 后来,容仪又问:“那后来呢?” “什么?” “后来,那个女婴怎么样了?” 长乐眼神微黯,她说:“那个女孩儿只比我小三岁,我和她玩的十分要好,只是很小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是等我长大了,家里人才同我说起这件事,我对她就更加怜悯,也更珍惜和她的友情,我想,她缺失了那么多,与之相比,我真的好幸福了,我便想对她更好一些,等她以后要去面对那些的时候,也不会万念俱灰,能想到我,是真心对待她的。” “……” “但其实,也没有,我想的那样悲观,她和那个男孩儿相处的也不错,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有时候,看他们之间的相处,我也会认为,残疾不能代表什么,也不是说那个男孩儿有缺陷之后,就不配获得幸福的生活了,也许从一开始,邻居家的阿妹和那个男孩儿就不是良配,所以,老天爷才会把她带到了男孩面前。” 容仪松了口气,又听到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想法不成熟,也有些叛逆,我甚至想过给她一笔钱,让她逃离那个家,逃到天涯海角去,让他们再也找不到她,这样,等她长大以后,就不用被迫嫁给那个男孩了。” 容仪微微蹙眉,说:“可这样做,也是害了她,而且,确实不理智。” 长乐轻轻的“嗯”了一声,苦笑道:“不错,这样的做法当真会毁了她,也还好,我还未这样做的时候,就让我爹娘发现了,我印象很深刻,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劳我爹娘动过家法,那一次,我爹很是生气,罚我跪了一夜的家祠,说让我想明白了再出来,可当时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我觉得大人实在太坏了,他们丝毫不考虑我们想要什么,他们把他们的想法强加在我们身上,我觉得我没有错,我只是帮助她脱离苦海,去过她自己该有的人生。” 说到此处,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后来我明白了,若当时那笔钱真的给到了她,她也真的离开了家,结果会是什么呢?真的无法预测,她一个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拿着一笔钱能做到什么?若真出什么意外,我这辈子也原谅不了我自己。” “……” “再且说了,我又凭什么去打破他们之间的规则,有的人生来命就是如此,焉知是福是祸呀,邻居虽然意图利用她,可除了这一点以外,他们对她真没有半点不好,便是在外人看来,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他们是利用了也补偿了,我一个外人,凭什么去插手他们的家事呢?邻居将她养大也不易,换一种想法,若当时不是邻居心地善良,将她带回家,或许她早就没命了,可能在她看来,她反到是愿意嫁给那个男孩儿的,以此来报答养父母的养育之恩。” …… 第1475章 带她见见你 或许也是因为亲身经历过那件事以后,让长乐明白了,自己的主观意志,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也永远不能拿自己的主观意志,去判定一件事。 有些时候,一直追逐的公平,自以为那便是公平了,但其实也不是,公平是一个很难定义的词,若两者之间皆能平衡,互补,或许也算是公平了。 容仪说:“你能这样想是不错的,我们总是固定在自己的思想中,以为自己想到的才是真理才是对的,可实则不然,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矩法则,不是一个人的三言两语便可以攻破的。” 长乐抿唇笑了笑,她说:“是呀,所以,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能那样自私,以我的意志去决定别人的人生,我记得在我最后一次和她分离的时候,我同她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去,可等我安定下来就一定会给她写信,我一定不要和她失去联系。” 说到此处,长乐的眼睛就有些湿润了,她虽看着大大咧咧,天生的乐观派,可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有很柔软的地方,长乐是一个看家人和朋友很重的人,一旦被她放在心上,那便是一辈子的事。 最好的朋友有这样的遭遇,而她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是很不好受的,所以她心里想过,或许让她现在就按部就班的走,可若是她将来过得很不开心,她的丈夫和婆家对她不好,长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长乐说:“她真的已经很苦了,可她自己不这样觉得,你看我现在这样很乐观,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了她的影响,她天生就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她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母利用,可难得的是她自己活得通透开心,她从不为这些事了自己的脚步,也是后来我们长大之后,她曾同我说过,她不是认命了,她只是觉得,许多事都是她逃脱不掉的责任和义务,人活一世,也不能太自私,她选择接受命运的安排,安安心心的去做好每一件事,婚后是怎么样的生活,只有她能决定。” 听到此处,容仪心里也不免感叹,说:“你的这个朋友,真是不一般,她能活得这样通透乐观,说明她的想法很好,人生也参悟的很透彻。” 长乐轻轻的摇头,倒不是否认,她只说:“是呀,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们那边的人,没有谁不喜欢她,当时我就暗下决心,若是将来她嫁人了,婚后的生活过得并不好,甚至说是受了欺负,我一定会把当初那笔钱给到她手上,那个时候,就算让我受尽家法,我也支持她,让她离开那里。” 或许,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不可掌控,不能选择的,可是,报了恩,还了养育之恩,以后的日子便是给自己过的,即便是成婚,成了别家的人,也得争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 这一会儿,容仪倒是点了点头,十分认同。 长乐看着她,笑说:“你知道吗?在我最初认识你,了解你的那些事以后,我当时就想到了清寒。” 清寒,便是她的那个朋友。 “你和她虽不是同一个性子的人,可你们俩莫名的相似,尤其是你们对待生活和自己的态度,让我觉得,若是你们认识的话,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容仪摇了摇头,说:“我倒是希望我能像她那样乐观,可惜,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只是就着当下的环境,想活着罢了。” 关于自己哪里有那么多励志的事,不过是想好好活着,多活一天,多争一口气,现在叫容仪回想起过去,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日子,何尝不曾心灰意冷过,最是绝望的时候,应当便是第一次遇到元炳的时候,若当时不曾遇到他,恐怕自己如今早就不在人世了。 自己的心又不是钢铁做的,哪有那么坚不可摧,受到的伤害多了,自然而然就容易被攻破了。 容仪说:“如今,你也在京城安定下来了,若是有机会,就把你那个朋友带到京城来,在长家多玩些日子。” 长乐抹掉泪水,情绪有些崩溃,她说:“你是除了长青姐姐以外,第一个让我将她带到京城来的人,我能理解家里人不让我插手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可在我心里,她不是谁家的养女,她只是我的朋友啊,我真的很珍惜和她的友情。” 说到此处,长乐确实有些忍不住了,她哭的难过,还有些失控,大约是心里想到什么伤心事,亦或是想到过去那些美好的事了吧。 容仪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容仪知道,总要给她一个空间,让她释放下自己的情绪,她此刻的哭,想来也不单单是为了那个叫清寒的姑娘,还有这些日子,心里积压的事无处宣泄,哭一哭也好,将心里的苦闷、憋屈和负面情绪都哭出来,反而会轻松很多。 等长乐哭好了,一双眼也肿了,容仪给她倒了杯温水,她哽咽着喝下,而后长叹了口气,不太好意思的看了容仪一眼,说:“可能是太久没见到她了,我真的,真的很想她。” 容仪只说:“没事,总归她现在年纪还小,也不会那么早就嫁过去,你和她的时间还很长,即便是她嫁人了,你们也还是朋友,一辈子这么长,现在不会是最后一面的。” 长乐心情好了一些,她轻“嗯”了一声,说:“等我和家里人都说好了,便想回去去找她,将她接过来,旁人接她我也不放心。” 容仪微微讶异:“你打算现在就去找她吗?” 长乐:“是呀,反正闲来无事,这些日子我老是在家里呆着,也想出去走走了,回去一趟可要不少时间呢,一来一回怎么着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想找些带她回来,带她见见你。” 容仪确实有些吃惊,吃惊在于她突然提起这件事,又突然的要离开。 …… 第1476章 不曾离开的秦氏母女 不过,稍稍一想,也能想明白,这样突然的原因是为什么。 再乐观的人,心中也始终有一块脆弱的地方,她的好友是她心中脆弱的地方,而她这第一段无所有的感情,也让她受到了些伤害。 确实该出去走走,散散心,调整好心态,总不能在这些事上将自己绊住,滞留在过去。 容仪说:“这当然可以,只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回去,如今,外面到底是不安全,得让几个得力的人跟着你一起回去才行,若是三叔和三婶那边不乐意,我帮你去说。” 长乐眼神闪烁,看着容仪,心受感动,她说:“好,那就全靠姐姐了。” 应下了这桩事,容仪的心里也是没底的,她大约明白,三叔和三婶之所以不愿意长乐过多插手清寒的事,也是为了她好,谁也不能保证,她做的每一个决定结果都是好的,一旦出现一点点差错,便会叫人后悔终生。 容仪这边还在想如何去和三叔三婶说这件事,长乐的心情已然好了许多,相比起前些日的沉闷,而今又找回了笑颜,心情好了,做什么都会愉悦。 她忽然想起明戒大师还在寺中,想着自己或许可以为好友求得一张平安福,亦或是再测一测她的姻缘究竟如何。 想要带着一个结果回去找她。 第二日,容仪还踌躇着,是今天去找三婶,还是明天再去呢,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容仪清楚自己若是去说,三叔和三婶这样疼自己,在加之家里人本身对自己就抱有亏欠感,自己去说的话,大概率是可以成功的。 可是,自己也不能总是拿家里人的歉疚来做文章呀。 长久下去,再爱自己的人都会觉得是一种负担。 什么时候去说,如何说,都是一个难题,眼瞧着长乐,这些日子是越来越兴奋了,虽然每次来不曾过问她什么时候去说,可看她那样子也是期待的,自己拖一天,她便晚一天回去,这时间也经不起自己这样耽误的。 好在第三日长乐去了安隐寺,特意同她说了,此次去是要找大师算算的,这就给了容仪时间,至少叫她心里没那么紧张了。 …… 长乐倒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和长青一起去的,两人行事低调,只带了几个得力的常随和丫鬟贴身跟着。 等到了安隐寺,长青有她所求,两人就没有捆在一处,这也是两姐妹一贯的相处,从前,两人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没有时时刻刻非要粘在一起。 找到明戒大师的时候,长乐没有想到,都到今日了,她还在此处碰上了秦黛珑,以及秦夫人。 看两人的样子,显然不是今天才来的,倒像是这几日都没有回去过。 秦夫人和秦黛珑两人见到长乐的反应,也是出奇的不一致。 秦夫人是讶异,而秦黛珑则是小脸一沉。 秦夫人问:“今日你怎么来了?” 身边没跟着人,长乐就没那么容易打马虎眼了,她只好笑着,说:“我来找明戒大师,您这是……” 秦夫人看了眼女儿,只是说:“我带着女儿在寺庙多住几天,好沾沾佛性,以保未来的日子能顺遂一点。” 长乐点了点头,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刚想寻个借口开溜,秦夫人又说:“不过,我们今天也要下山去了,正好咱们可以搭个伴儿,一起下去,路上还有个说话的人陪着,对了,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还是和容仪一起来的?” 长乐摇摇头,秦夫人的脸色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只听她说:“我和我姐姐过来的。” 那这个姐姐,就只有刚新婚的王妃殿下了。 秦夫人眼眸微闪,只说:“也是,上一次山着实不易,容仪怀着身孕不容易,不能总是过来,只是不知,王妃殿下此刻在何处?” 长乐说:“我和她分开行事的,她有她的事要做,恐怕在别处吧,等我这边做完了就过去找她。” 秦夫人了然,又问:“你一个人到这边来,是来找明戒大师吧,不知道,你是想求什么?” 秦夫人丝毫也没有觉得自己问的太过多了,长乐轻咳了一声,说:“便是求一个平安符,要赠给我以前的一个故人。” 秦夫人还想说什么,秦黛珑过来打断了,说:“这眼看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要过去了,还是让长乐小姐先忙好自己的事再聊吧。” 秦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拉着她一聊就是这个时辰,着实是耽误她了,当下只笑笑,示意她先做自己的事情。 长乐松了口气,礼貌性的回应了一声,这才去寻明戒大师。 长乐来找她是在为两桩事,两桩事都是为了一个人。 平安福倒是好求,可是替她算一下姻缘,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长乐所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却不一定是她准确的生辰。 大师看长乐有些许为难,便笑着说:“也不一定非要生辰八字,或许您简单的同贫僧说说看,贫僧再来分析。” 这样一说,长乐到也不太纠结了,便将清寒的事,该减的减该细的细,说与了大师听。 大师听后,依旧是笑着,眉目和蔼,说:“吉人自有天相,贫僧方才听长小姐说您的这位故人即是如此豁达通透的性情,想来,对自己的事也颇有一番见解,人不自愚,方可解惑,彼时所以为的枷锁,是另一种生活的方式,长小姐不必太过心忧,人都有每个人的缘分,运道不同,命格不同,人生自然不同。” “所以,您的意思是,她的未来……” “皆在她自己手中,能让她动摇的,或许不是旁人的劝解和所谓好心,只有她自己,才能让她动摇。”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极为中肯,挑不出错来,也辨别不出旁的什么来,虽没有听得云里雾里,可却好似也不大明晰。 长乐只好说:“即是如此,那便看她如何经营自己的婚姻吧,也许,一切都是我自扰了。” 大师说:“长小姐不必担心,其实依贫僧所看,您的这位朋友已经是个十分幸运的人了,她的运道不错,想来将来也会顺风顺水,一生顺遂。” …… 第1477章 如果这都不算天意 这命好不好,有时候是很难说准的事情,可既得了大师如此的肯定,也算是有了个心理安慰,至少,听到大师的话以后,长乐都觉得心思豁然开朗了许多。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长乐并没有在此处过多逗留,她想早些找到姐姐,然后早些下山回去。 与秦夫人之间,有些话已经不好明说了,只希望自己现下的态度能让她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往后也平常一点相处。 却没想到,自己刚一出门就要拐弯过去的时候,便见秦夫人身边的丫鬟在此处,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几乎是下意识的,长乐隐过身去,她不知道这丫鬟是不是在此处等自己,可也实在不想正面碰上。 若是碰上了,免不了要被拉回去,再说些有的没的,如今,自己做了决定,那便不想在藕断丝连,做些不清不楚的事情。 她神色淡漠,往另一边走去,一路上都低垂着头,不想在见什么人,也不想再注意什么物,只专注着脚下的路,她加快了步伐,想早些找到姐姐,就此下山去。 可却不想,就在她低垂着往前走的时候,拐角处也迎面走来了一个人,两人皆是沿着靠里侧走的,便是这么不巧的撞上了。 虽然没有实打实的撞上去,可当人近在咫尺的时候,长乐才反应过来,当下也被唬了一下,嘴里低声说着抱歉,便要抬脚让开身子,越过他去。 听这声音,秦瀹微微凝神,低头看了眼,眼里带着点笑,见她越过自己就要往外走,一把拉住了她,说:“怎么走得这样急,后面有人在追你吗?” 猛地听到这个声音,长乐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她惊诧的抬头看去,便见秦瀹带着笑凝视着自己。 秦瀹松开她的手,长乐呆了一下,才说:“我……准备去找我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你姐姐?”秦瀹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也有些诧异。 长乐眼眸微微闪烁,而后点了点头,说:“我和长青姐一起来的。” “哦……” 听到这个回答,他的眼中好像也没有多失望,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自我安慰的结果。 秦瀹说:“我过来接我母亲和妹妹回家去。” 长乐点了点头,实在是在这里遇到他,有些太突然了,叫长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干脆就不想说话了。 她微微笑着,不那么自然,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也该去找我姐姐了。” 这意思是一点儿也不想和自己多呆,秦瀹有些沉默,看着她的眼中带了些沉思。 过了半晌,以为自己会说些什么的秦瀹只是点了点头,说:“去吧,这几日天气变化多端,早些找到你姐姐,早些回去吧。” 他方才本是想说,既然这样巧在这里碰上了,一会儿总要是回去的,不如就搭个伴,一起回去吧。 可看她好像不大乐意同自己多呆的样子,这些话又哽在喉咙里,不太能说出来了。 其实,不一起回去,也是该的。 两人就此别过,分开后,长乐的步子更快了。 果然,今天在这里遇到秦夫人和秦小姐就不是什么好事,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秦瀹的,这样猝不及防,打得她个措手不及。 很快找到了长青,见她那边也完事了,长乐闷闷地说:“咱们回吧。” 长青挑了挑眉:“怎么了?你很急吗?” 长乐反问:“你这边还没好吗?” “好了……怎么呢?” 长乐说:“也……也没什么,只是看着这天气有些不好了,就想早些回去吧,不然又像上次我和容仪姐,还有大伯母来的那次一样。” 看她这慌里慌张的样子,显然不像是她话里所说的那样,不过长乐也没有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看她好似有些沉闷,长青心想也没旁的什么事,之前倒是想过,在这边走走转转,看看山上的景色,但既然长乐这边有事,她倒也没什么可转的了,便应了,两人便一同下山去。 有些时候,想遇到的人偏偏如何都遇不到,不想遇到的人一遇一个准,长乐都这样避着了,却不曾想还是在这里碰上了秦家人。 看样子,他们也是要下山去。 更让长乐尴尬的是,秦夫人看到她的时候,说了句:“哎,我刚才找了你半天都没找到,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去的吗?” 长乐尴尬的藏在衣袖里的手都扣紧了,不意间瞟到秦瀹,只见他神色沉顿,眼神黯默的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她移开目光,轻咳了一声,正想打圆场糊弄过去,就听到秦瀹开口,说:“是刚才我碰到她了,便想着一道回去,她过去找王妃殿下,我这不就来接您和妹妹了吗。” 长乐没有想到秦瀹会这样说,毕竟是莫须有的事情,可见他说此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事实便是如此,一时间也有些愣怔。 秦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又看着长乐,慈爱的笑了,她心里怎会不知,儿子这话是说来搪塞自己的,若真是如此,那方才见着的时候怎么不听他提起呀? 不过,秦夫人也没想拆穿他,既然他们说是如此,那便是如此吧,她还巴不得真的是如此呢。 如此看来,这当真就是上天给的缘分,就这样巧了,上一次她们是同一日来的,那个时候秦瀹可不曾上来过,自然不会有相见的机会,这途中,长乐可是回去过了,秦夫人心中都惋叹,好好的一次机会可惜两人没能碰面,可没想到,今日两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见了面,若说这不是天意,那什么是天意呢? 看长乐有些呆,长青便接话,说:“既然碰上了,便下山去吧,今日天气干燥,下山的路会好走一些。” 几人应声,便一同回程。 长乐便紧跟在长青身边,秦瀹走在她的身后,她亦知道秦瀹在自己身后,只是此刻心里无暇顾及那么多,她早就成一团乱麻了。 怎么回事呢? 竟是想避开,都没能避开,这样会不会显得是自己刻意了? …… 第1478章 这样主动的一面 刻不刻意的恐怕没人这么想,总之,气氛尴尬就对了。 这回程的路上,几乎没有人主动说话,秦夫人也只是偶尔的说几句,想活跃下气氛,最主要的是想要自己的儿子不要像个榆木疙瘩似的,半晌都没这个反应,好歹的接个话,和人家姑娘说几句话呀。 可惜,事与愿违。 就这么硬说着说久了,难免觉得乏味。后来秦夫人也有些说不动了,再加之这下山的路一阵好走一阵不好走的,她也便把心思放在脚程上了。 没了秦夫人说话,气氛也不至于冷,毕竟这山上的风景还是好看的,时时鸟鸣,树叶簌簌,风拂过面,惬意欣然。 长乐是个心态好的,虽然有尴尬紧张这些情绪在,可调整好之后,倒也淡然了。 彼时的阳光有些烈了,透过重重树叶,将余光洒在地上,成了斑驳的树影,偶尔也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身边有丫鬟来为她撑伞,她轻声说:“我这边不用了。” 长青笑她:“不撑伞,小心晒成小黑妞。” 长乐反驳:“你不也没撑伞么。” 这样的路段撑伞,实在是有些为难随身的丫鬟们了。 她看着姐姐的侧脸,有些心虚,走近了一些,轻声说:“我没想着会碰到他们……” 长青看她一眼,安抚性的笑笑,说:“我知道。” 在看到秦瀹的那一瞬间,长青就明白了,长乐之所以火急火燎的要赶着回去,无非是怕再碰到他罢了。 可是缘分嘛,偶尔也会妙不可言,说来就来了。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若不想和秦家人一同下山去,随便找个借口也不怕会失礼于人。 可这样,倒也不妙,毕竟和秦家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有的。 再加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随意开罪旁的人,即便是心里有些成见的……秦家,也终究是新臣一方的代表性家族。 从前,自个儿上山来的时候,不觉得这上山的路有多么难走,或许是有些武功功底在身上的,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就连上次同容仪一起上来,也不觉得这路难走,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这路好像真的有些不好走了,不止是长乐觉得不好走,就连长青都觉得有些不好走。 她低低的说了句:“上回的雨真是大……” 长乐一时不明所以,只接了句:“嗯……这两日天气千变万化,说不准的,时好时坏,此刻艳阳高照,或许下一秒就要下起暴雨来,咱们还是要早些回去的。” 长青说:“嗯,这路好像被冲垮了一些。” 长乐这才注意到,路边和路上,确实有些混乱,显而易见的乱,她竟这会才注意到,长乐舔了舔嘴皮,说:“嗯……是。” 长青看了她一眼,笑说:“阿乐,你的心思飘到天上去了。” 长乐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难得的没有跳脚,和她争辩,只瓮声瓮气的说了句“哪有”。 …… 秦家人稍微落后一层,这路段越来越不好走了,最吃亏的就是秦夫人,就连秦黛珑都有些吃力。 两人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走到哪里需要自己出力?这路稍稍不好走了,两人就都有些大汗淋漓了,再加上烈阳高照,人再一动,总是会乏累的。 秦瀹一边注意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却也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 长乐的转变实在太过明显,太容易察觉了,如今,她对自己简直避之不及,想方设法的要同自己避开。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却不知道为何,看她如此的避着自己的时候,心情也还是会郁闷的。 他虽想要两个人保持距离,不要再产生友情之外,过多的感情了,可却也不想,她竟避嫌避到如此地步,恨不能装作不认识自己一般。 她能做到如此,是不是也说明,她心里是真的放下,不在乎自己了呢? 想到这个可能,秦瀹虽觉得有松了一口气的松快感,但同时心里也不知何时被笼罩了一层阴霾,叫他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他有些想上去问问,是不是自己那日话说重了?是不是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若真是上去问了,他自己都想给自己甩两嘴巴,这不就是自己原本想要的结果吗?如今,不适应的怎么反而是自己了。 人家姑娘是放下了,也没有再作过多纠缠,若自己在这样上赶着去问,表现得十分在乎的话,那不是在害人家吗? 正这样想着,前面传来一声惊呼,秦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便见原本走在长乐身边的丫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旁边,倒不是礼数上不周道,是她踩空了,一下子便滑倒下来。 长乐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把她扶住了,没让那丫鬟摔下去,那丫鬟脸一会红一会白,忙说:“奴婢不是故意的!” 长乐颇有些无赖:“自然晓得你不是故意的,这下山的路可不好走,你注意些。” 她当然不会怪罪自己的丫鬟,她自己都觉得这上山的路十分不好走,丫鬟也走得很不平稳,凭什么要挨自己骂呢? 她的宽容叫那丫鬟感恩戴德,就连秦瀹都多看了她几眼。 长乐一时不察只和身边的长青说:“注意些看着路。” 长青面带笑意,只点着头。 等走到平坦一些的路段时,也都看得到自家马车了,这也意味着,一行人要分开了,长乐才总算吐了口气,该做的礼数都做完之后,便要回自己的马车上去。 “等等……” 长乐身子一僵,有些不明所以的转过头来,看着叫住自己的秦瀹。 秦瀹目光深沉,叫住她以后,明显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可却强装镇定,说:“我有些话,想私下同你说。” 这一句话可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了一下,秦夫人和秦黛珑都有些讶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也有如此主动的一面,长青也很吃惊,她一直以为这场感情的博弈,只有自己的妹妹动了真心,可却没想到,秦瀹的反应,也是如此耐人寻味。 至于长乐,心情就更加不用说了,到此刻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 第1479章 失落的心情 晕乎乎到,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拒绝。 可一看他的面容,拒绝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同他一起走向别处。 风在此刻有些静了,长乐长叹了一口,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两人走到一边稍远的地方,停住,秦瀹看着她,默了半晌才说:“你今天那个时候,是在躲我的母亲吧。” 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话,绕是长乐再怎么聪明也没想到,当下也有些无言,只看着他,神色些许尴尬,说:“你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懂了,怎么就成躲着了呢?” 秦瀹:“……你不用着急否认,我大概也能明白你的心情,我母亲……有些让你招架不住了,是吧?” 说完之后,也不等长乐说什么,他又解释道:“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她只是太喜欢你了,对你没有什么恶意的。” 长乐愣了愣,过了半晌才点头,说:“我知道了。” 这句回复,倒是把秦瀹的话堵住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忽然间心情有些许的烦闷,他虽然是说过,两个人之间要保持些距离,毕竟走得太近了,于对方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显而易见,长乐已经做到了,相比起之前的她,如今的她当真变化很大,她已经如自己所愿,与自己保持了距离,反而是自己,怎么突然间,有些丢不来手了呢? 有些,不甘现在的状况。 负在身后的手捏紧握拳,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如今是不是很讨厌我?” 长乐又懵了:“啊?”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躲着我。” 长乐眨了眨眼,有些想笑,而后说:“哪有啊,我只是回去想了想你的话,觉得你说的很对,我确实应当与你保持些距离,这样,于你于我,于我们两家都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理也确实是这个理,可是,就感觉哪里不对。 秦瀹:“但其实也不必到如此地步吧,就算……我们也可以做朋友。” 长乐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直到后来了,有些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有几分无奈的,她说:“你不会以为,我当真可以做到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地步了吧?我也没有那么好的自控能力,毕竟我是真实喜欢过你的,我确实想放下这段感情,可若时时见着你,都像没事人一样,我一时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长乐……” “我没有想躲着你,我也想像寻常人一样和你交流,做个朋友,只是现下当真还需要一点时间,让我去转变下我自己的心态。” “……” “你不能这样残忍吧,连一个缓冲的机会都不给我。” 秦瀹忙说:“对不起!” 长乐又笑了:“你又何曾对不起我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喜欢我不是过错,放心吧,或许有一天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便能像往常一样和你正常交流了,只是,你的母亲确实很喜欢我,我确实得躲躲她了,不然,她太坚定,我就容易摇摆不定。” 她半开玩笑的说着这话,也叫秦瀹一时心情有些复杂,可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再说,自己再说那些,就真是有些毛病了,有些话是自己说的,如今,自己又这不好那不好的,真是叫人无所适从。 他看着长乐的眼睛,只好说:“是我有问题,我没太能顾及到你的感受,你说的对,我也只是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 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不忍失去,不管以怎么样的方式,都希望能和你再有联系。 长乐笑了笑,而后再无言。 回到各自的马车后,各自的心情都有些沉闷。 长乐更是一转身就红了眼眶,上了马车以后,一颗泪已经滑落出眼眶了,长青微微蹙眉,待她坐稳以后,问:“这是怎么了呢?他和你都说了什么?” 长乐摇了摇头,有些说不出话来,长青便没有一直揪着问她,只是陪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轻拍着她的肩膀做安慰。 而那边秦瀹则是一个人上了自己的马车,还没坐上去,就见稍微靠着前面一点的马车探出了个人头,是秦黛珑。 她面色平常,说:“娘让你坐过来。” 秦瀹有些不大乐意过去,一是三个人坐不如两个人坐来的舒服,二是他心里清楚得很,这若是坐过去了,怕是一路上都别想安生了。 秦黛珑见他不太想过来的样子,便说:“车里的位置够坐,不会挤的,娘让你过来,有话想同你说。” 倒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博自己母亲的面子,秦瀹只好往那边去了。 秦夫人倒还算克制,没有在他一上马车,就揪着他一直问,等到启程了,秦夫人才开了口,说:“方才,你找长小姐说了些什么?” 秦瀹本来心情就有些烦躁,被母亲一问就更加不快了,可对方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在如何也不能冲她发脾气,便只说:“便是说了些寻常话,最近不大太平,看她和王妃殿下两人出来有些担忧罢了,便叮嘱她在外的时候要小心些。” 秦夫人却不大信,说:“若当真只是说这些,何必把人家姑娘喊到一边去说话,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 秦瀹沉下口气,没有实心眼儿的说实话,而是说:“我和她私底下说的话,您就非要问的那么清楚吗?”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的,叫人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究竟是说了些什么话,是否是关于两个人的话,可听在秦夫人心里,却是叫她乐开了花,好似这句话就像是给了她保证一般。 秦夫人笑了,不再逼问了,心情十分要好,说:“看来我儿也不是块榆木疙瘩,必要的时候,还是懂得和人家小姑娘搭话的嘛。” 秦瀹:“……” 恐怕这个马车里,就只有秦夫人的心情是好的了,又或许是这些时间诸事不顺,以至于秦夫人只愿意往好了去想,奔着那个好结果去的。 …… 第1480章 竟然晕车了 秦黛珑的脸也低沉着,心情更是阴云密布,她可是从来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哥哥和长家的姑娘在扯上什么关联的。 本来以为哥哥心里是没那个意思的,所以即便是母亲催的急,那长家的姑娘也愿意,秦黛珑也不是很着急,顶多心焦一下。 毕竟婚姻大事,还得哥哥自己点头,他若是不乐意,谁逼着他那都是没用的。 可今天却没有想到哥哥竟然会主动的和长乐说话,还和她说起了私下话。 这样子可不像是什么心思都没动的样子,且这会儿看哥哥的样子竟还有几分失魂落魄。 自己到底是经历过一段感情的人,对于自家哥哥和长乐之间,虽不说看得一清二楚,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 很显然的,今日的长乐好似都有些躲着母亲,也有些躲着哥哥,全程,至少是在自己看来,全程两人几乎是没有什么交流的。 而今天哥哥也很怪异,虽在后面陪自己和母亲走着,可那双眼却时不时的瞟向前面的长乐,欲言又止的模样,可不像是半分感情都没动的样子。 若说是不喜欢长乐,便想是假话了,多多少少是有些动心的吧?就连秦黛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依着长乐的性子是非常讨人喜欢的,干净不做作。 想到此处不禁心慌了起来,若是哥哥当真喜欢她,那该怎么办呢? 自己和长家,和傅容仪是不可能好的了,虽说不会是死敌,可如今也与死敌没有什么分别了。 中间有了隔阂在,哥哥若当真娶了长家的女儿,那又置自己于何地? 秦黛珑闭了闭眼,心情难受的厉害,亦或是心情郁闷了,就让这原本就有些颠簸的马车,更加影响了她的情绪。 走到一半,竟胸闷气短,有些想吐的感觉。 竟然晕车了。 …… 那边长乐也有些晕车,倒不是因为这马车颠簸的她有些晕乎,而是她这般抽泣着,大脑有些缺氧,有些晕。 等她眼泪流好了,颠簸的路段也过去了,长期把她扶正,又掀开帘子,叫她透透气,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要哭鼻子呀。” 长乐心情着实不美,也不想搭话,手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看她这样子,长青也不再问了,知道她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一直问,既不能叫她分心,还会让她更加难受。 等回到了长家,长乐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着长青,说:“你今天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吗?” 长青气笑了:“方才,你独个儿郁闷着,我怕是问了你也不会在意,看你这个样子,我岂能把你丢下让你一个人回家去?” 长乐愣了愣,有些歉疚:“那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 长青一声叹,说:“我和你一起回家来,这算怎么耽误事了呀?” 本来也是想回来一趟的,毕竟也有几日没回来了,怪想念家的。 长乐喃喃道:“也不知道你在家多待一会儿,王爷会不会杀过来要人。” 长青微囧,此后无言。 两人也没有商量,却一致的往容仪院子里去了,本来长乐心情是有些不好的,想回自己院子好好躺一会儿,可想着大青姐姐同自己一起回来了,那三姐妹自然得聚在一起,说会话也是好的。 正巧这个时候,容仪刚午休完起身,便听到外面传说长青和长乐来了。 长乐来了没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此番长青竟也跟着来了。 长乐一进门就说:“今天折腾了半天,我想先睡会儿……” “那你进去睡吧,我和容仪也有话聊。” 长乐沉闷的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进到了自己院子里。 长乐一睡就是两个时辰,这期间也没有人过来打扰她,倒是她自己做了几个梦,梦里也没有不好的事发生。 她在床上躺着,躺了半晌才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脸,长长的出了口气。 刚出来就听到自己的两个姐姐不知在说些什么,说的欢声笑语的,气氛十分的好,一见她来,两个人都愣怔了一下,而后朝她招手,长乐走过去,在她们身旁坐下,说:“我睡了很久吧。” 容仪:“也才一个时辰而已。” 长乐眨了眨眼,说:“我还以为很久了……” 长青看着她,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温柔的问:“饿了没?” 长乐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确实干渴的厉害,而后说:“还好,不饿。” 见两个姐姐都这样关切的看着自己,长乐选择了老实交代。 她长长的吐了口气,说:“好吧,那个时候,他在私底下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希望我不要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去对待他。” 长乐此刻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虽然还是会牵动自己的情绪,但终归是好很多了,至少不会再一言不合就抹眼泪。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可今天也是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一下子,情绪就有些绷不住了。 说完之后,看两个姐姐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她反而自己笑了,说:“现在睡饱了,还觉得自己刚才有些矫情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感情的事嘛,还是得要你情我愿,不情不愿的,两个人都会难受。” “……” “其实他今天能和我说这些话,至少证明了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即便不能和他有未来,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她轻描淡写的这般说着,听的容仪都沉了几口气,而后说:“他和你,还说了别的吗?” 长乐摇摇头。 长青又说:“阿乐,你还小,本来以为这件事只要放下了就可以过去,你也是真的想要放下,可其实你我都明白,既然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放下又是谈何容易的事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以后尽量少和他接触,最好是连朋友都不要做。” 长乐微怔,又听到容仪补充说:“不是他这个人不好,而是,你和他之间已经没必要再过多联系了,所以,以后就当陌生人好了,没必要逼着自己和他做朋友。” …… 第1481章 转身遇见更好的人 虽然于长乐自己而言,也是这样想的,既然不可能有未来,自己又放不下的情况下,就干脆当陌生人好了,等自己什么时候能调整过来这个心态,或许才是真的淡然了。 可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家里的人怎么劝又是一回事,好像这个话从家里人嘴里说出来,这意味又不大一样。 她有些呆,问:“为什么呢?” 容仪顿默,不宜再开口,长青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才说:“阿乐,你是长家最小的女儿,理应得到最好的照顾,最多的疼爱,你在家里的时候,我们都不舍得你受半点委屈,自然不想你在情路上多增坎坷。” “……” “你若对他不是那么喜欢,掏心窝子的付出自己的感情,那倒也罢了,可你自己也知道,你对他是放不下的,他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你的情绪,你总是被他左右,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你应当还是那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阿乐,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对他上心,就该彻彻底底的断了念想,这样你才能少受些伤。” “我明白……” 看她情绪低落,长青心里也不好受,她又说:“我和容仪从来都没有质疑过秦瀹的人品,他无疑是个谦谦公子,人品上是没得说的,可正是因为如此,你就更要远离他,因为,他身上当真挑不出错来,这样,你又怎么才能收回自己的心呢?” “你们不讨厌他?” 长青深吸了口气,说:“不讨厌,可却也不喜欢,我心里也清楚,他没什么值得我讨厌的,可是他的存在,让你左右为难,进不得退不得,我也很难喜欢他。” 长乐稍稍放了心,她便知道了,姐姐不是讨厌他,只是更心疼自己。 长乐说:“放心吧,你们都不用为我心急的,反正,我迟早会放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嘛,兴许我一转身就能碰到更适合自己的人,或许我对他的迷恋太浮于表面,不曾深入理解他这个人,搞不好深入了解了,我就不喜欢了。” 她向来就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从来都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太过委屈自己,长青和容仪当然是相信她有这个能力,能及时抽身出来的,可两人皆是在情路上有所坎坷,有所心伤的,自然懂得这其中滋味,不愿这个妹妹再去体味一遍。 三姐妹也没聊多久,长青就要回去了,容仪大着肚子行动不便,而今胎动越发频繁,她也不愿走远路,能待在自己院子里便待在自己院子里,所以,是长乐去送的长青。 两人还去了老夫人院子里坐了会儿,和家里人待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送长青离开。 送到门口,看着长青上了马车的时候,长乐又有些难过了,她吞咽了口唾沫,说:“以前都是和姐姐一起回来的,而今,却要送姐姐回去,姐姐再说要回家,回的也不是长家了。” 长青顿住,反过来安慰她,说:“怎么就不是呢?我姓长,长家当然是我的家呀,我想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只是今天还没同王爷说要回来歇息,等下次约好了,我便回家住两天。” 长乐知道女子嫁人了皆是这样的,可心里依旧不免伤心,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自己的情绪越发的压不住了,很容易多愁善感,一点点事在自己这里就会被无限放大。 她的这点变化,同她一起长大的长青自然是发现了,知道她是为情所困,影响了自己的情绪,可是这种事情,旁的人如何劝都是不顶作用的,还是要自己慢慢的想通了才行。 长青想了想,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在我那玩几天吧,你还没去我那玩过呢。” 长乐连忙摇头,吸了吸鼻子,说:“你忘啦,我马上就要回家里去了,我要回去看看清寒。” “那就等你回来,回来了去我那儿住些日子,也好陪我解解闷。” “好……” 送走了长青以后,长乐的情绪顿时就垮下来了,也不再强撑着扬起微笑去应付,走到后院,打算穿过小路回去,却见迎面一人过来,她微顿,对面的身影也微顿,两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意。 长乐说:“这是刚才萱萱那儿回来?” 容弗“嗯”了一声:“今天学的比较快,我便不一直杵在她面前,让她烦忧了。” 学生怕先生,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容弗本是玩笑话,长乐一时间也没听出来,只笑着问:“容先生给萱萱传授知识,萱萱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烦忧呢?可是她不好学了?” 这么一说,怎么好像自己在告状一样,容弗忙道:“到也没有,萱萱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只是想到我小的时候,先生站在面前,心里总是容易打鼓,便将心比心的不愿自己做先生的时候,总是在学生面前晃悠了。” 长乐笑了笑,也是真的觉得他的想法幽默好笑。 到底是两个人不大熟悉,这话说完了,是如何都想不到下一个话题了,这不说话,便显得有些尴尬。 长乐便说:“那就不打扰先生了,今天在外跑了半天,也乏了,先回去了。” 容弗让开身子,示意她先走。 “改日再聊。” “改日再聊。” …… 这改日再聊,中间隔的时间可就太长了,长到长乐都快忘了这个小插曲了,才又见到容弗。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不过第三日,长乐便收拾好行装上路,带了一些身手好的人跟从,轻车上路,倒也悠哉。 走的时候,容仪还幽怨的捧着肚子说:“真羡慕你们,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没什么压力和负担,我就不行了,如今出个门都够呛,说起来,我都没好好去外面看过呢。” 长乐笑了笑,安慰道:“等你把孩子生了,就把孩子交给家里人照顾,我保证带着你游山玩水,玩得刺激又舒服的。” 容仪瘪了瘪嘴,说:“那我可是记住了,到时候你可得兑现你说过的话呀。” “一定,一定!” …… 第1482章 无题 长乐走后,容仪虽不至于无聊,可生活里好像真的缺少了些什么。 平日里都有长乐陪着,她这冷不丁的一走,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好在家里人十分照顾她这个孕妇,每天都会有人来作陪,倒也不会让她觉得孤单。 人闲下来的时候,便会想到心里思念的人,而对于容仪来说,她思念的便是远在边关的将军了。 而后猛然发现,将军已经很久没有寄家书回来了,想来是那边事务繁忙,一时顾及不到此处吧。 姜舜骁确实没闲着,在这边多呆一天,事儿就多一些,肩上的担子也就更重一些,各方面都需要打点好,最重要的便是安排在赤坦国的探子,随时可能送回来情报。 就在近几日,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安排在那边的探子回来了三个,带回来了重要情报,同时,他们也不可能了在回赤坦国了,已经着人秘密护送回了京城。 这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已经是个白发老人了,早已在赤坦国儿孙满堂,他的后代一早就安排好了出路,跟着他一同回了孟国,只是这期间出了点岔子,老人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折在离开的路上,命留他国,再难回故乡了。 还有两个皆是年纪较轻的,至今还未成婚,虽说是年纪较轻,可寻常人到了他们这个年岁,儿子都有好几个了。 总之,这些人虽隐姓埋名生活在暗处,却是在孟国成大势上,不可或缺的重要助力。 这段日子,姜舜骁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将这些人安全地护送回国,叫他们的后半生安稳度过,再不要起波澜。 人至玉林关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个意外,好在姜舜骁派的人手够多,有惊无险的解决了问题。 只是,叫人担心的是,这才刚到玉林关,就已经有人来堵杀了,还不知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意外尚未发生呢。 再且……又是玉林关,这一处不太平的地方。 上一回,玉林关被屠村的事尚未被解决,而今,这里又出现了祸乱,显然,这不是巧合,怕是早有预谋。 姜舜骁不止一次怀疑军中有内鬼,毕竟赤坦国的人不全是傻子,自己能安插人到那边去,他们那边也可以安排人到自己这儿来,敌人在暗不在明,否则实在说不通,为什么那三个人刚送走,才到玉林关,就遭到了堵杀。 要么是军中有奸细,要么,就是生活在这边关的人有问题,不只是这里,恐怕,在京城那边都会有赤坦国安排的人,只是尚未查到而已。 想到这里,他不禁眉头紧锁,脑子里飞快的回想着京城中的人,还有这边的不寻常,笔下的白纸很快被他的文字占满,他脑海里闪现过的人和事皆浮于纸上,最后,他将那一桩一桩一件件梳理好,又着信纸一封,派信使送回了京城,这一封信,是送往皇宫的,送回去的不止是这一封,还有他早就写好的家书,最后又加了些进去,却让两个信使分别送回去。 而这两个信使也不同,一个提早两日,一个是半夜出发的,其中一个身边跟着三个士兵,半夜出发的则是八个暗卫跟着。 他将送往皇宫的信交给了暗卫互送的信使,而家书则交给了士兵护送的信使。 两个信使皆换上了士兵和暗卫的衣裳,为何不让士兵和暗卫去送,而是非要派两个信使去,也是有原因的。 士兵和暗卫的目的都很明确,是要保障两个信使的安全,而能跑边关急报的信使,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送了这么多年的信,对于紧急情报和重要的书信往来,他们自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方式, 须得各司其职,即便士兵和暗卫的武艺再高强,信使做得来的,他们却不一定能做到好。 两队人走了以后,顾德有些不解,说:“既然叫他们送信,又为何要弄得这样大张旗鼓的?岂不是告诉躲在暗处的那些人,此番从您这儿送回来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吗?” 姜舜骁说:“你以为私下送那些人就能不知道?他们自然有路子摸清我们这边的情况,与其暗低下来,倒不如从明面上过。” “可您一队人安排了姜家暗卫,一队人安排的是士兵,他们肯定会很注重追击暗卫所在的一队。” 姜舜骁原本合眸凝神,闻言,他掀开眼皮,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如何说得准?他们不会单单只追击其中一队,我既放出了两队人马,他们必然会两队都同样追击。” “那您……” 顾德一向不爱用脑,他知道将军心理战打的好,可也不免会有担心。 姜舜骁看着他,笑说了句:“放心吧,那两封信,都会平安的送到京城去。” “顾德相信将军!” “水仙那边怎么样了?” 顾德稍稍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了一声,说:“她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将军……可不可以不要在让属下去做这些事了?我已经有翠翠了,总是去那地方,若有一天传到翠翠耳里,她会不理我的。” 姜舜骁颇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解释道:“安排你去接触水仙,便是这个原因,我心知你心里装着的是翠生,绝对不会被那个地方迷了眼睛,才会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你,若是交给旁的人,我还会担心那人被策反了。” 顾德面露难色:“可是……准子也好啊,他心里也装着人,绝对不会被策反的。” “可万一他情绪用事了,该如何是好?如今,找不到明月,他便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你莫不是没发现,他的脾气越发暴躁了吗?” 这倒也是…… 不过也没那么夸张吧…… 虽然有无奈,但顾德并不是在抱怨,他心里清楚将军如何安排都有他的道理,自己自然不会去置疑他,苦着脸,说道:“那到时候咱们回去了,将军可千万不能提此事啊,若是叫翠生知道我去了那种地方,她不理我了,我可就真没地儿说理去了。” 姜舜骁失笑,只好再三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顾德才安下心来。 …… 第1483章 在地狱中待过的人 水仙这段日子很不好过,新来的姐妹性子都很刚烈,几乎是刚送来就走了,一条条鲜活的命陨落于此。 或许是这段时间,这里的杀戮太重,有时她关在自己房里都能闻到一阵阵血腥味传过来,心惊的同时更会害怕,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也不知这些恶魔什么时候才会停手。 她痛心那些花季少女一个个丧失性命,更恶心这里的人毫无人性,把女人当牲口一样,当货品一样。 就连认了命的,也会被折磨致死,死状凄惨,让她不忍直视。 有一回便是不意间撞上了,那场面当真可怖,她好几晚都噩梦连连,全然是睡不着的。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走不到那一步的,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没有人权的地方,也是会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的。 像她这种长相漂亮,性格讨喜的,过得总还是要好一些的。 至少上面的那些人拿她消遣,不敢下狠手,毕竟,还需要她出去招待客人。 而那些稍普通一点的姑娘可就惨了,即便她们在如何讨好,遇到禽兽不如的畜牲,便是真的生不如死。 水仙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放空了,难得的休闲时刻。 自从那位爷走后,虽然每一天都如地狱一般,但好像前方就有曙光,她不至于彻底心死,再不问光亮。 她真的好害怕自己就如身边的姐妹一样,行尸走肉一般,只剩下躯壳。 她更怕自己逃离不出这里,会在这里困一辈子,等到自己年老色衰,还能活命? 这里,岂会养闲人? 正想着,门被推开,听到脚步声,她连动都没动一下,来人是阿香,她在这里最好的姐妹。 阿香看她躺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眼神无光,面容也憔悴,看着她说:“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你还睡得着了。” 水仙有气无力的回:“我没睡。” 阿香蹬掉鞋子,挤着她往里躺去,与她躺在一处,又是一声叹,说:“昨天新来的一批妹妹,又走了好几个,剩下了五个,虽认了命,可我看也够呛,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能待多久。” 再听到这些话,水仙的内心已经不会起波澜了,她只说:“你静一会儿便会闻到,这里处处都是血腥的味道,到了半夜,血腥味会更浓,有一夜我是深深的从噩梦里惊醒,看着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好似浑身都被粘腻的血液包裹,我感觉到自己被拆开,被凌虐,体无完肤……” 阿香转过头去看她,说:“你可是我们这儿的活招牌,这样的事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头上来,担心什么?我看上面的人都挺喜欢你的,或许,再熬一熬就熬出头了。” 水仙哼笑了一声:“熬出头?熬出什么头?你说这话可安慰不了我,这是个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想熬出头,恐怕只有死了,才算熬出头了,我虽会惋叹那些少女贞洁到不惧死亡,可有时候想一想,她们其实比我更有勇气,她们能坚守住自己,连死亡都不怕,宁愿死,都不要被这群畜生糟蹋,可我呢?我却是为了活命,什么下作的事我都能做,我早就活得没脸没皮了,如今的我,和剥光了扔在大街上又有什么区别?即便是熬出头了,我这个人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在地狱中待过的人,哪里能洗干净。” 阿香微微蹙眉,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水仙这番话说的并没有什么大错,其实偶尔想一想,也是真的奇怪,她们这些人是凭什么能活到现在,凭着什么信念支撑着的呢? 阿香自嘲一笑,说:“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劝我时说过的话吗?” 水仙微默:“……好死不如赖活着?” “是啊,反过来想一想,我们连这些都能忍受,还怕活着吗?” 说完,两人都笑了。 说到底,不过是不服命,贪生怕死罢了。 况且,谁规定了,身子不干净了,这个人也就不干净了? 她们顶多是识时务罢了。 想活命,从来不是错。 她们也并没有因为想活命就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伤害别人,反而是因为想活命而拼命的伤害自己…… 水仙说:“可有人同你说过,下次来,一定带你走?” 阿香:“说了,好几位爷都说过了,我等啊,等到今天,还在这儿。” 说完,她靠近水仙,在她耳边低声说:“上面开的是天价,想把我们带走,恐怕要刮人一层皮下来,那些钱臭老爷们都可以拿去玩好些年了,哪里还愿意拿来带走我?” 水仙默然,阿香看着她微翘起来的睫毛,怔了半晌,说:“那天来找你的那位爷,是不是要带你走了。” 话完,便见她睫毛微颤,阿香心知她心里怕是不平静了,便说:“我都看到了,他在你屋里呆了好久,那动静……啧啧,而且,你又没伤着,看来他还是挺怜惜你的。” 水仙:“……” “你方才一问,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允诺你了吧,其实也看的出来,自从他走后,你心情都好了许多,他看着是个富家子弟,想来,一定能把你赎出去。” 水仙静默半晌,而后扭头看向自己的这个好姐妹,她说:“他若心里真有我,我也不会到今天还在这里,你可知,后来到我这里来的一位爷,是他的朋友……他都愿意把他朋友介绍过来,可见对我并不真心,算了,在这种地方,又谈何真心?处处是假意罢了。” 阿香愣怔半晌,才难以启齿道:“我原以为,他对你有真情。” “别傻了,能到这里来的客人,能有什么真情?我从来不期盼,只是他说他爱我的时候,我心里是真感动过的。” 这话说的,阿香都信了,男人嘴里都是这么几套,情到浓时都是爱,一旦离开了这个房门,哪里还记得当时夫妻是何人? 看水仙情绪低落,阿香刚想安慰两句,她又说道:“我已经看透了,自从那一次过后,他就没再来过,我对他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我只希望他的那个朋友对我的兴趣能在久一点……” …… 第1484章 差点玩脱了 这好像才是真正的水仙,永远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阿香原本是有些不信的,她不信水仙和那个男人就这么简单? 可看她的反应和模样,又不像是说假话。 阿香只好说:“男人都一个德行,信他们?还不如相信母猪会爬树!你也莫要伤心,多找金主抹点银子,将来万一能出去,也好有个傍身钱。” 水仙笑了,却未再说些什么。 做这一行的,往后出去了是个什么光景谁又说得准呢?且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正想再说什么,一道凄厉的声音由远传来,两人均是一愣,阿香连忙坐了起来,说:“又出事了,我过去看看。” 水仙微半坐起来,微微蹙眉,说:“你小心着些,该劝的劝,没得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放心吧,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惜命着呢。”她说着,便往门口走,直到她出去,屋里一片寂静。 水仙面色微冷,干脆翻身坐了起来,重重的缓了两口气,脑子里闪现过许多东西,而后想到的便是——这个阿香,方才是真的无意问起,还是她另有目的? 她若是另有目的,怕就更不简单了。 想起这些日子,自己过于松快的日子,水仙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可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总之,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总归是没有大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只是,虽然如此,心里还是会有些累,已经这么久了,自己这边还没什么进展,那位爷安排的事自己也没做好,心里急,却也没办法。 总不能太冒进,一旦被发现,一切都是白费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般,何时才能出头。 这里一切都不可信,连阿香这个好朋友都可能在试探自己了,水仙自觉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亦怕都到最后一步了功亏一篑。 若是在自己这里出了岔子,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正想着,不知觉得就天黑了,方才那凄惨的叫声早就消散,外面慢慢平静,而后又慢慢吵闹起来。 水仙就知道,这个时候,应当是天黑了。 她起身简单的擦了一下,身上都带着点香味以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今晚的安排。 今晚来的特别快,快到她差点没收拾好情绪,好在一张脸就可以解决万事,人家客人也乐的自在。 不过两个时辰,这边刚完事,客人已经离了,她趴在床上休息,就听到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不是嬉笑打骂,而是实打实的吵闹,水仙一动也不想动,心想反正闹不到自己这来,与自己也没有关系,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可恍惚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很是熟悉的声音,还有阿香的劝慰声。 水仙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她睁大眼睛,从床尾扯过一身衣裳将自己裹住,歪歪斜斜的走到门口,打开了一条缝,便见走廊上,阿香正和一醉酒的男子拉扯不清,稍不注意,就会忽略了旁边站着的吴良。 水仙定睛一看,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她也不管身上还未穿好的衣裳了,直接走出去和阿香抢起了人,说:“这是我的客人,怎么喝成这样了?” 见她出来,阿香并未慌张,她看了眼吴良,有些尴尬,说:“这是在楼上喝醉了,非要下来找你,可你那儿方才还有客呢,我便想着先把人带回我屋里去坐会儿……” 话音未落,就听到醉酒的顾德闭着眼咕哝了句:“我说了……一定娶你。” 这话,显然是对着水仙说的,水仙脸色未僵,随即有了泪,一副被感动的不行的样子。 吴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后对阿香说:“客人都喝醉了还不知道扶进房间去,这么笨拙,怎么做得好事?” 阿香顿了一下,搀扶着这么大的块头着实有些吃力,她为难的看了眼水仙,只见水仙微微蹙眉,直接说:“既是我的客人,就该我来照顾……” “不用了,你这刚服侍完一个客人,哪有精力应付这一个,再且说了,他都烂醉了,就让阿香带回去吧,这个月,阿香都未见几次客呢,你是她的好姐妹,也该帮帮她。” “可是……” 还想说什么,见吴良朝自己走过来,水仙止住了话头,只听到他说:“我还有事,要私下找你说呢。”他说着,手指在水仙脸上划过。 冷的水仙抖了一下,吴良恶趣味的笑了起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踢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水仙反抗不了什么,默然的随他而去,只听到他在背后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他竟然妄想带走你,仙儿啊,你可是我们的财富,他哪有本事将你带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察觉到她的失神,到底怜惜她人美体娇,吴良又安抚道:“男人,皆是为了嘴上过瘾,下次他在你这里再说这些,别搭理他就是了。” “嗯……” “水仙,好好留在这里,以后……我娶你啊!” …… 顾德虽喝得醉兮兮的,却不代表他已经断片了,这是他的一种本事,虽然会把自己喝醉,倒也不至于醉到胡言乱语。 他知道自己在阿香屋里,心里叫了声“糟糕”,等她将自己放在床上以后,顾德知道自己不能再装聋作哑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就真要失身了。 他咕哝了一声,直接朝着里面侧卧着睡去,整个人都将自己锁住,任凭阿香怎么也推不动。 到最后,阿香都作罢了,她没想到这个客人这样顽强,竟这般了都,他就醉的这么厉害? 害的自己白白错过了一个机会。 阿香无奈,只好合着衣裳睡下,不顾多久,顾德才又醒过酒来,他蹙着眉头打量着自己睡着的地方,蹭的一下子坐起来,猛不丁的看到身旁有人,他还预备说些什么,可又闭了嘴,干脆趁着她还在睡的时候离开此处。 他走的时候,阿香隐隐约约有听到声音,大概是太困了,等他走了不知道多久了,自己才看到消息。 …… 第1485章 谢大人 顾德在这一分钟,水仙便煎熬一分钟,心里想着他还在阿香屋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不能安下心来,等吴良走后,她便在屋里踱步,听着外面的动静,待听到阿香的房门打开以后,她心里一顿,也忙打开了房门,与顾德相视一笑,两人皆很平静。 顾德点了点头后,便安静的离开了,水仙也将门关上,回到床上躺着。 她不知道,今天这一遭意味着什么,阿香和吴良两人……是合伙诈自己吗? 可顾德今日为何会来?他们是明知他今日会来才做了这出戏吗? 水仙又不傻,岂会不知今天的一切看似寻常,实则处处是圈套。 阿香她……原来早就不能信了。 好在自己从来都不轻信任何人,哪怕是和自己一起熬过来的阿香,她都从未当过自己人看待。 所以,她手里不会有自己的把柄。 只是不知,顾德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交待,被吴良和阿香这样一弄,自己和他少了一次接触的机会,那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水仙不知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而她却不知,因为她今天的反应还算叫人满意,第二晚,她竟与阿香一起,招待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吴良只说今夜有大人物要来此处享乐,叫她们懂规矩一些,可绕是怎样的大人物,两人皆是没见过的,所以,心里除了惶恐,也没别的了。 等到夜里,水仙和阿香两人坐在屋中,外面吵闹了一阵又安静了下来,后来稍微有些响动,到最后,便是彻底安静了。 两人也紧张了起来,等到老板和吴良带着所谓的大人物进来时,两人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一左一右陪着大人物,大人物看着为人正派,不像是会来风月场所的人,可接触过后才发现,此人表面正经,实则浪荡不堪。 绕是见过再多男人的水仙和阿香两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在这里谈事,岂能是简单的谈事? 混战过后,大人物很喜欢水仙,搂着她,敞开了说,道:“往后若再有人,从我这儿过便是,旁的查的严,也不归我管,可我的人,却没人敢动。” “谢大人说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查您的人呐!” 大人? 居然,还是一位大人,水仙总算得到了点讯息。 她靠在这位谢大人身旁,娇弱无力,一看便造不成什么威胁。 谢大人捏着她的手,说:“等到时候再送几个漂亮的过来,和你做伴儿?” 这话,是对水仙说的。 水仙娇嗔的看着他,十分不愿,说:“若再来几个漂亮的,大人心里可还能有奴的位置?” 谢大人笑了,兴许是欲望写在脸上,原本如此正派的脸,带着这样的笑,看着便十分猥琐不堪。 他说:“这就醋上了?等多来几个乖巧的,爷便包了你,不叫你再去伺候旁人,如何?” 水仙却笑骂,说:“到那时,便不知大人还记不记得我了。” 吴良适宜的呵斥了一句:“水仙,不可无礼!” 即便是与吴良有过肌肤之亲,也早就亲密无间了,可对他们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的还怕他,所以,他一训斥,虽没多大怒火,却叫水仙心下一颤,她更往那谢大人怀里靠,一副被吓怕了的模样,说:“奴错了……” 美人惊怕,且又这般小鸟依人,很容易勾起男人心中的保护欲,再加上刚和她在一块很欢乐,在男人眼中,这人便是自己的人,自己的所有物,又岂能被旁人吓破了胆? 谢大人眉头一紧,低低警告,道:“如何叫无礼,你这人,也太不知趣了。” 吴良忙低伏下来,小心说话,道:“大人息怒,只是这女人不管不听话,我也是怕她太过娇纵,惹您不喜。” 谢大人哼了一声,说:“女人本就该娇纵些的好,非要学那些闺秀,死板无趣,哪有什么好,爷就看的上水仙这样的,美丽大方,把爷伺候的舒坦。” 吴良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却不想这谢大人来了兴致,他说:“说起大家闺秀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若想要姑娘,不妨弄些自小养在深闺里的姑娘,那滋味,更会不一样,这里的男人,哪里有机会见识?绝对叫你的生意更加红火。” 闻言,吴良眼睛一亮,却忽的面露难色,说:“这法子当然好,只是……这样的姑娘哪里弄的到?出门皆有人看护,根本没有落单的机会,且这样的姑娘,警惕心都很强。” 谢大人轻哼了一声,却说:“难弄,不代表没有,我给你几个法子,你必然能弄到人。” “谢大人神通广大,那就要麻烦您了!” 这么好的事,就怕他不帮忙,既然他搭了腔,那一切就都好说了,有他打掩护,做什么都会顺利一些 谢大人微顿,话锋又一转,说:“我教给了你,这法子也不是白学的。” 吴良心里冷啐一口,面上却依旧笑着,说:“这是自然,如何都不能让大人您吃了亏。” 谢大人满意的看着他,说了句“上道”,而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便是他早就觊觎的几户人家的女儿,要吴良他们弄来。 吴良听后,虽满嘴答应,却还是问了一句:“大人权大势大,这几户人家都要倚仗您,只是不知,您为何不直接将人……” 谢大人看了他一眼,啧啧了两声,说:“你们这做的风生水起的,原本以为是带着脑子的,你这么一问,也不过如此了。” 吴良:“……” “也是,你们都是做见不得光的事,自然觉得将人弄走十分平常,可爷我是在白天里行走的人,岂能叫人拿我的作风做文章?” 一句话总结:你们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而我,身份光鲜,不与你们为伍。 不过都是纯粹的利益关系罢了。 吴良在心里暗骂他贪得无厌。 自己这边能送过来几个姑娘,他都能拿一大笔钱,如今教了个法子而已,明明是互利互惠的时,他还想提要求。 什么狗屁大人,唯利是图,合该去做个商人才是。 …… 第1486章 比较 纵使心中在如何瞧不上这个谢大人,面上还是不敢显露半分。 有一点他说的没错,自己做这个生意,还要仰仗他,他终究是敢走出去的人,而自己的人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总还是需要他照拂。 只不过......哼!现在需要他,不过是因为这边腾不出空子来打点其他关系,等有一天,他们做强做大了,还有他谢大人什么事?届时,怕是他来求自己了。 不过是当了个官罢了,有什么好猖狂的?那一双手也不干净,谁又比谁高贵? 吴良心底腹诽许久,而后沉沉的叹了口气,又笑眯眯的说:“一切都要仰仗谢大人了,大人愿意帮我们,我们自然是什么好处都会想到拿来孝敬大人您的。” 谢大人心里虽瞧不上他,可谁又会不喜欢被追捧呢?当下听了这话也十分受用,闭上眼轻哼了一声,砸吧了下嘴,水仙懂事的探出身子,将衣裳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扭着细腰过去倒了杯水,美眸微转,面目含羞,再转过身来时,面颊微红,将水递到谢大人嘴边喂他喝下。 美人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心里岂不快活?谢大人眯起眼,余光瞟到还杵在一旁的吴良,就有些影响心情了,他咳了一声,道:“出去吧,还想看?” 吴良脸色微僵,连忙点头哈腰赔笑着,低声道:“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说完,看了眼趴在谢大人腿上的水仙,眼神微暗,伏低身子退了出去。 没有吴良在,水仙反而松了口气,她深深地吐了口气,却听到谢大人一声笑,十分轻蔑的说:“你的这个主子,还真是没一点儿眼力劲儿。” 水仙能说什么?只好笑着,好似认同,却又什么话也没说。 谢大人抖着腿,将水仙拉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自己腿上,看着她潮红的面容,露出了一抹笑,说:“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落到这地方了?” 水仙当然知道他说这话可不是怜惜自己,却也十分配合,她轻叹一声,面露苦涩,说:“大约是奴的命不好罢......” 说完,她又抬眼看了眼谢大人,那一眼,风情万种,带着几分可怜和幼弱的不堪一击,很能激发起男子的保护欲,她说:“不过,遇见大人,便是老天再告诉奴,奴的命并不苦。” 大约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和这样的话语,谢大人瞬间就觉心如擂鼓,好似坐在腿上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只女妖精,摄人心魄,勾人忘魂,他掐着她腰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心里也享受着她崇拜的目光。 低喘了一声,他低低的说:“小妖精,你嘴里,可是真话?” 水仙的眼眶瞬间湿润,她咬住下唇,露出贝齿,我见犹怜,娇嗔的看着他,说:“自然是真话,可没人教过奴要说假话。” 美人一撒娇,谢大人就没办法了,自然是赶紧哄,见她不依,却又呵呵一笑,收紧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过会儿就不生气了。” 不过多时,一声娇呼传了出来,站在门口的吴良脸色阴沉,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拳,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一转身,便见阿香站在一旁。 阿香原本也在里面伺候的,却一早被赶了出来,谢大人嫌她不如水仙会伺候。 虽然阿香也是被迫过来的,做了自己不愿做的事,可被人这样看不起嫌弃着,还与自己的好姐妹做了比较,心里自然会不舒服。 寻常女子都喜欢争奇斗艳,更别说做这一行当的了,若是美貌不够,又不讨人喜,那便是饿死苦死的命。 两人对视了一眼,吴良朝着她走过去,阿香僵了一下,目光下移,看到他不能忽视的念想,大约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心里虽然怕他,此刻却僵硬在原地,等到他走过来,将自己一把抱了起来,踹开了房门进去...... 吴良等人在一群姑娘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尤其是那几个屠夫,谁若是被他们看上了想要共度春宵,怕是胆子都要吓破了。 只不过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比如那两个屠夫,爱好幼弱,阿香早就十八了,自然入不了他们的眼,老板不爱这里的姑娘,大约是觉得不干净,他也很少来,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吴良算是这里真正的管事,明面上他是店小二,但实际上,他的话才最管用,两个屠夫在他面前乖得像两只狗一样。 可吴良也挑剔的很,来到这里的姑娘,他就看中了两个,一个是水仙,还有一个因为不从早就被屠夫解决了,水仙是这里的招牌,颇得吴良喜欢,再加上水仙豁的出去,把吴良伺候的舒服,虽也不过是供人玩乐的玩意儿,但在一群姑娘里,她过得要更好更滋润,她房里好些钗子首饰都是吴良送的。 反观自己,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只不过是认了命罢了,不太会讨人喜欢,却也努力生存着,除了容貌,自己和水仙明明是一样的,可为何到现在,两人的差距这样大? 她走到哪里都吃香,可自己呢?一旦有她的地方,谁还能看到自己? 阿香有些羡慕水仙,可却不会承认自己嫉妒她,两人终究是朋友,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还是要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的。 她只是想和她一样,过得好一些罢了。 所以,是不是和她一样,把吴良伺候舒服了,自己也会好过一些? 阿香很快就明白了,终究是自己太单纯了,原来,就算自己费尽心力去伺候吴良,也不会得到他的怜惜...... 完事后,吴良并没有觉得心情好许多,反而更加烦躁,尤其是当他看到阿香红润的脸庞时,心情更加阴郁,他捏着阿香的下巴,问:“一个女人愿意伺候一个男人,是出于什么原因?” 阿香自然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和他,当下心口一跳,更加羞怯,看着他,低低的说:“自然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爱啊。” ...... 第1487章 动心 哪知,听了这话,吴良并没有高兴,眼里风雨欲来,看着他不善的脸色,阿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怎么会错呢?她一时没想明白。 吴良粗暴的甩开手,拧紧了眉头,阿香心里冷了一下,她凑上去,小心的问:“奴说错什么了吗?” “......” “良哥与奴......奴心里不知有多欢喜。” 吴良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着,说了句:“不知羞耻。” 阿香脸更红了,可这一次,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羞耻。 他并不是用讽刺的语气说的这四个字,可听进心里也着实好笑。 自己还要怎么知羞耻呢?都已经被迫做了这种事了,为了活命,还能顾得上羞耻不羞耻的? 明明是他们这些人将自己弄过来,让自己从一个干干净净的黄花大闺女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如今又嫌弃自己不知羞耻了? 呵......那些知道羞耻的,早就去阎王爷那儿告他们的状了! 为何让自己被迫做了这些事,还要反过来羞辱自己? 难道他和水仙在一起的时候,也忍心对水仙说这些话? 吴良也想到了水仙,这话他当真和水仙说过,她的反应是什么? 居然明目张胆的和自己生气,送了两支钗子才搭理自己,可比眼前这个呆板的女人有趣多了。 那一张小嘴,哄起人来也是格外叫人舒心,呵呵,不知道如今在那谢大人身边,是不是也如此,一想到她平时是如何伺候自己的,现在可能就会怎么伺候那谢大人,心里就不快了起来。 奇了怪了,平时她接别的客时,自己也没这么难受,这个谢大人...... 越想,心里越不舒坦,无策,吴良看了眼阿香,说:“你过去看看,那边完事了没,若还没有,你去把水仙换出来,就拿你刚才那股劲,谢大人会喜欢。” 阿香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指了指自己,说:“可我方才才......” 看她面露不愿,吴良眯了眯眼,说:“不愿?” 阿香不迟钝,知道自己没什么话语权,即便是撒娇,也不会让他怜惜半分,自己没有选择,只能忍下,她忍下泪水,不敢再看他,低下声音,说:“我这就去。” 下榻时,阿香确实有些无力,险些滑到,吴良却没看她,已经闭上眼睛了,阿香绝望的转过脸,忍着难受将衣裳穿好,拖着无力的步伐离开。 刚要敲响水仙的房门时,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水仙亦是一脸疲惫,看到门口的阿香时讶异了一下,随即走了出来将门小心关上,而后拉过阿香进了一间空屋子。 阿香不明所以的被带走,待安静下来后,两人均是沉默,阿香看着水仙发呆,迟钝的发现她破了的嘴唇,当下一呆,手伸过去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却被水仙躲了过去,很快,她的眼眶就红了。 水仙说:“还好,他没有让你也留下。” “你怎么受伤了?” 一串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水仙无暇顾及,只恨恨的说:“什么狗屁大人!分明就是个畜生!他......他就是个变态!” 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阿香惊叹一声,她还以为,能伺候大人,会有不少好处,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一瞬间,心情更复杂了,一时也不知该羡慕她,还是庆幸在里面的人不是自己。 可作为朋友,阿香自然是会心疼一下水仙的遭遇的,她说:“你别难过,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没办法的,谁让我们都是这样的命呢?” 水仙眼波微颤,她吸了吸鼻子,难过的说:“阿香,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能不能熬过去,我怕我快坚持不住了。” 阿香大惊,她握住水仙的手,开解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都坚持不下去了,那我也......” 水仙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朝夕相处,共渡难关的姐妹,此刻的脆弱也是真的,两人抱头痛哭,心情阴郁的无以复加。 过了好半晌,压抑的哭声才停止,水仙抽噎着,问:“你方才过去要做什么?” 阿香哭肿了一双眼,看着她,说:“吴良要我过去把你替换出来,他大概有事找你。” 水仙微微蹙起眉头,说:“你不用过去了,他睡了,过一会再去看看,他若醒了,便伺候他洗漱。” 说完,她擦干眼泪,说:“我过去找他。” 阿香顿了一下,拉住了水仙,说:“他在我屋里。” 水仙吃了一惊,定定的看着她,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天于她自己来说都有些难以平复,也不想再为了其他事伤神了,就这样吧,在这个地方,还能有什么事值得自己讶异呢? 她拍了拍阿香的手,说:“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那个谢大人,他至少不是个变态。” 阿香:“......” 出了门后,水仙站在阿香房间门口顿了一会儿,脸色早就平静,可哭过的痕迹还是掩盖不住,她也不打算掩盖,便这样进去了。 听到开门的响动,吴良睁开了眼,看向门口,见来人是水仙,本能的想要坐起身来,可理智又压住了他的欲望。 本以为自己不动,把她这么晾着,她自己会过来,哪知等了半天她也没反应,吴良有些按捺不住了,再睁眼看去,人稳稳当当的坐在梳妆镜前,哪里又要过来的意思? 他心里一堵,愈加觉得是自己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了,竟敢这样忽视自己? 看来,还是规矩没学好。 吴良脸色阴沉下来,一把掀开被子走过去,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刚要呵斥,就见她满脸泪水,低垂着头,满脸难过。 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饶是他如何厉害无理,此刻都说不出话来了。 定睛一看,嘴上竟是伤! 吴良心头一紧,也不与她说话,伸手就扯她的衣裳,水仙并不躲,甚至就这么呆呆地任由他扯。 一扯,便是一身的伤。 吴良瞳孔紧缩,他重重的呼吸,像是在忍受莫大的怒气,他咬紧了牙关,说:“他干的?” ...... 第1488章 心病了 这话相当是问了句废话,不是他弄得,还能是谁弄的? 水仙不语,眼泪却掉的更厉害。 这一掉,叫吴良的怒火去了个干净,只剩下无措的难受,他抓住水仙的手,声音竟都有些颤抖,他说:“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去伺候他。” 虽然知道那个谢大人是个笑面虎,表面正派,实则无恶不作,可却没想到,他竟能变态至此。 好好的姑娘,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这个时候,水仙开了口,却是说:“没有不该,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您吩咐什么都是该的,只是......我真的好痛,我真的怕了......还好不是阿香,若是阿香,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辱?” 吴良听得心里更难受了,她在受苦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突然袭击了他的心脏,难以言说,他好像才知道,他原来,这样看不得她掉眼泪,看不得她难过,尤其是这种难过还是自己带来的。 吴良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他说:“你别哭,你放心,这种合作只是暂时的,等我们做大了,不需要他了,我杀了他,给你报仇!” 话完,吴良眼里满是阴霾,握着她的手也越捏越紧,水仙痛呼一声,满目泪水,看着他眼底的杀气时,虽有惊诧,可却更加明白,自己这一赌,是赌对了......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位子的,只要他不是单纯的玩弄自己,那一切,都还有希望。 只是......呵呵,他怎么敢把自己放进心里呢? 他难道不知,自己会恨他,一辈子都恨他么? 水仙很懂见好就收,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听到吴良的保证,她好似瞬间没了脾气,靠在他身上痛哭,还抽噎道:“良哥,你对我真好。” 吴良心都快要化了,他抚着水仙的头,说:“只对你好。” …… 水仙实在太累了,便在阿香房里睡下了,吴良也出去了,一出门便见阿香站在门口,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难得温和下来,对她说:“她在你屋里休息,你也进去休息吧,她情绪不太好,你多开导她。” 阿香颔首应下,心里却越发苦涩难堪,她需要开导,自己就不需要吗? 难不成,自己的心是铁做的,不怕痛? 为什么,看不到她的心伤难过? 为什么所有人眼里都是水仙呢?她究竟是差在哪儿了? 吴良走后,阿香木着脸进了自己房间,看水仙占了自己一半的床位,已然睡熟,她走过去,冷静的躺上去,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知道自己病了,心病了。 如今的想法太过可怕,做了不该做的比较,也想了不该想的人,更加把自己置于一个奇怪的位子,她知道自己不该,但大概是心生病了,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怎么办呢? 自己是不是快要变坏了? 其实,早就变坏了吧?早在吴良让她盯着水仙,而她作为水仙的朋友开始提防她的时候,就已经变坏了。 可却还在欺骗自己,不过是因为环境所迫…… 罢了,人生已然如此,还能怎样挣扎呢? 再如何挣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吴良出来后,在楼梯口碰到了屠夫,屠夫似乎喝多了,手里还拿着酒瓶再晃。 屠夫看了吴良一眼,下意识的想站直,却如何也站不直,歪七扭八的,他打了个酒隔,咧嘴笑了,说:“从阿香屋里出来的?” “……” “也不怕水仙吃醋啊良哥。” “……” “唉,您也别否认,兄弟都看的出来您对水仙格外对待一些,水仙那娘们儿,确实长的好,您上了心也正常,不过,嗝……不过,还是要提醒您一句,这儿的女人,还是别给真心好,她们心里装着的男人多着呢,若不是为了生存,眼里哪有我们?” 说完,屠夫又笑了,满脸自嘲。 吴良的脸却黑了,他说:“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不是哥……” “她真心或假意,我看得出来,用不着你揣测她,就算她不是真心,现在除了我,也不会有人真心待她。” “那是当然,除非这群娘……女娃不要命了,在这儿想活命,可不得讨好你我?” 看他已经醉的不轻,吴良不想和醉鬼说话,越过他上楼去了,只淡淡的说了句:“悠着点喝酒,万一喝醉了把命丢在这儿,怕是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杀戮太重的人,最怕身后有人。 屠夫虽醉了,可听到这话也不由得脸色一僵,他摇了摇头,咕哝了句什么,转身离开。 …… 不过三日,顾德又一次来了“春风起”,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找水仙,而是往阿香房里去了,给了她一把银子,笑着说:“那日我有事务在身,还没等你醒来就先走了,只记得那日醉得厉害,想来是姑娘在身边贴心照顾,可惜当时囊中羞涩,没能给姑娘留下些什么,今日前来,带够了银子,便想着要多补偿些姑娘。” 阿香受宠若惊,她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记住自己的,竟然会是他。 他明明看着五大三粗,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真情的,一看就是这个地方的常客,对于上一次的事,自己都快忘了,他竟还记得这样清楚,这叫阿香怎能不动容。 银钱对于她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却本能的拒绝,直摆着手,说道:“爷那日醉了,一直睡着,奴也没怎么照顾,说来到是奴不懂事了。” 顾德笑了,说:“话不能这么说,当日,我醉得厉害,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辛苦姑娘了却没能给姑娘留下些什么犒劳姑娘,我这心里也是过于不去的,银钱姑娘就收下,咱们也……来日方长。” 阿香高兴了没两秒,好像才读懂他的话,什么叫来日方长? 难道今天不是因自己来的? 果不然,顾德将银钱放在了桌上,又笑眯眯的说:“上一次来本来是要找水仙的,哪知竟喝醉了酒,也没与她见上一面,这一晃又过了好几个日,也不知她心里有没有埋怨我,这么久都没来看她。” …… 第1489章 选择 刚回味出一丝甜来,如今,又是满嘴的苦涩,阿香摇头笑了笑,说:“她就在房间呢,今日,好似也挺闲的,你直接过去找她吧。” 顾德颔首,起身离开,他刚走,阿香便垂下头来,满眼无神。 而后,她看着桌上的银钱,将其收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至少,我也得到些东西了,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不是?我该满足的,早该满足了……” 水仙早就知道顾德今日来了,只是见他迟迟不到自己这边来,一时间也摸不准外面是什么情况,今天自己这边安静的厉害,吴良并没有送人进来。 直到门敲响了,水仙凝神,连忙起身去开门。 在这个地方,能如此有礼地叩响她房门的人,除了阿香以外,也就只有顾德了。 果不然,来人便是顾德。 待人进了屋以后,水仙关上房门,深吸了口气,一转身,便见他坐在桌边,她连忙过去,低声问:“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吃亏啊?” 顾德差点被水呛着,他抹了把嘴巴,说:“瞧你这话说的,就算是吃亏,也是你那朋友吃亏,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吃亏呢?” 话虽如此,可水仙曾有过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是有家室的,看他的谈吐和举止,也不像是在外面乱来的,是以,才会有此一问。 再加之那日阿香和吴良之间也不知有着什么合作,她也是真怕顾德会在他们两人手上吃亏。 顾德说:“你也不用担心我,那日我喝醉了酒,什么都来不及发生,等我酒醒后,便自个儿走了,只是那日,阴差阳错之下,没能过来和你说几句话。” 水仙也坐了下来,低声说:“那日,你便是来了,我这边也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和线索,不过今日,你来得巧了……” “怎么说?” “你可知,有一个谢大人?” “谢大人?”顾德疑惑。 水仙“嗯”了一声,说:“我虽不知谢大人的全名,可看吴良对他的反应,想来他在这个地方也是一个极有权势地位的,吴良在他面前乖得像只小猫似的,一点也不敢造次。” 顾德在脑海里搜索有关“谢大人”的线索,片刻过后,他的眼里微微闪着亮光,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印象,只不过,这边官员不是我去打交道,或许对不上人。” 一听这话,水仙有些急了,她说:“那大人您一定要查出他的身份,盯紧了他,那日,他和吴良商议事情并没有避讳我,我大约知道,他们不久后还会送来一批少女,其中,还有贵族世家的千金,有这个谢大人暗中相护,吴良他们做事只会更加猖狂!” 顾德有些讶异:“你说,他们还打起了贵家千金的主意?” 水仙神色沉重,点着头说:“我当时就在他们身边,听得一清二楚,绝不敢拿谎话来欺瞒大人,吴良狼子野心,他并不想局限于现在的生意和状态,而那个谢大人,暗下做这种苟且偷生的勾当,如果不是有他的帮助,这样灰暗的交易又怎么能做的起来?” 这样一解释,好像就解释的通了,之前将军就有过怀疑,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且那些姑娘又不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若是没有人打掩护,是不可能这样顺利,这个茶馆开了这么久,他们那边才得到消息。 运送一批禁品尚且把控严格,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原来,这个暗中相助的人是这个谢大人啊。 什么时候朝廷出了这样的蛀虫!派了这样一个人来守卫边关的安宁,有这样的官老爷,在一处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任职,受苦受难的话岂不就是当地的百姓了? 顾德蹙起眉头,不悦道:“这些事你告诉我就行了,切莫要与他人谈论起这个谢大人,待我回去以后,禀明我家大人,自会有决断,还有……” 话到此处,顾德停顿一瞬,而后又看着她,说:“此番我来找你,是还有一事要向你说明。” “您请说。” “大人始终觉得,让你一个小女子涉险至此,实在是不应该,更觉得在这样的虎狼窝里,让你去打探情报,也实在是冒险了,只要你愿意,我总会有办法把你带出去,提前给你自由,只是这样一来……”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水仙的呼吸突然的就粗重了起来,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自己点头,或许下一秒就是光明。 她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和上次那位爷,有绝对的能力带自己脱离险境。 只是这样一来…… 等到他话锋一转时,水仙的心脏也像是被揪起来了一样,她接话说:“只是这样一来,便会打草惊蛇,或许,只能将我一个人救出去,剩下的姑娘要被永远的困在这里,等再去营救她们的时候,她们还有没有命在,都尚未可知,是吗?” 顾德沉默后,沉重的点了点头,说:“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至少,你的命是一定要保住的,这是大人答应过你的事,上一次我便察觉有些不对劲,只怕吴良和你那个好友,对你已经起了戒备心,我们都怕你继续呆在这里,只怕会遇害。” 水仙恍惚了一下,她明白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能被忽略,就比如上一次,那应当不会是偶然。 只是,若是如此的话,自己就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也一辈子活在罪孽中。 难道,要用余下姑娘的命,去换自己安康? 这如何能忍心呢? 也许思考了很久,也许,就只有一两分钟,水仙就做出了决定。 她闭了闭眼,说:“我想赌一把,我赌吴良不会害我,我赌终有一天,我会等到你们来救我们所有人。” “……” “我不能太自私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离开,她们既接受了现在的命运,为何不能给她们一次获救的机会呢?若是因为我,让她们再难以见天日,我倒宁愿我当初没有熬下来,早死早超生了。” …… 第1490章 都要得到救赎 有句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或许,经历过这些遭遇的人,大都是这样想的,谁都不服命运,不服自己竟然沦落至此,明明已经拼命的想要好好生活了,却被黑暗拉入地狱。 在地狱中熬下来的人,都是有求生欲的人,水仙不愿折断了她们最后的希望。 水仙怕死,可却更怕背上自己不该被得罪孽。 当她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心情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加沉重了。 她知道,自己还是很自私的,心里更多的是想着自己,既然有逃出去的机会,谁又愿意放过呢?可偏偏方才咬紧了牙关,给出了答案,说出了那样的话,说完之后,还是有些后悔的,既然,为了活下来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了,再自私一点又何妨? 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话已说出了口,便不该随心意改动,即便心里是真的害怕,还带着那么一点后悔,可水仙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顾德看了她许久,心里暗道:什么“彪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纯属是扯淡,有的人,即便是失足染上一身淤泥,却也纯洁的像一朵白莲,即便被这个世界以恶相待,却依旧心存善良,心有情义。 一个女子也可以有这样的胸襟,顾德是有些佩服的,他说:“做出怎样的选择,你该考虑清楚,既然做出了选择,也不要后悔,我很高兴你愿意相信我们大人,只是该说的话,我也要提醒到位,你即便是选择让我带你先走也没事,毕竟,这是你的功劳,是你该得的。” 水仙深沉的吐了口气,说:“我既做出了选择,就不会改变,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就这样吧,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有变故,这里的人,都能得到救赎。” 顾德暗暗点头,也叹了口气,有些时候,势必要做出一些牺牲的,没有那么好的事和两全其美的选择。 “好,既然如此,你便安心的在这个地方等候我们的消息,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你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你要时刻记住,这里的人,没有值得你信赖的人,你能信的,只有你自己,不管将来发生怎样的事,都不要把自己的底子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包括你曾经以为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他虽没有点名道姓,可水仙明白他说的是谁,心里也早就坦然了,她点点头,拳头握紧,说:“我知道在这个地方,所谓的真心都太过薄弱,不堪一击了,我不会轻易的交付自己的真心。” 好不容易一切都要熬出头了,她也绝对不会允许因为自己一时的糊涂,将一盘好好的棋局弄的全盘皆输。 …… 在水仙这儿并没有逗留多久,顾德便离开了,他边往外走便勒紧腰间的带子,满脸神清气爽,逢人便笑,一看就是春风润物过了。 等走出了茶馆,他看着外面刺眼的光亮,有些不舒服的眯了眯眼,扭头看了眼送出来的吴良,对上他的眼睛时,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阴霾,可也只是一瞬,转瞬间,他又变得谦卑恭顺,做小伏低的姿态。 顾德砸吧了下嘴,说:“你们老板可真是狠心,那么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就那样关在下面,整日不见天日,我这才下去了多久?再出来都有些不大适应外面的光亮,若有一天,将下面的姑娘带上来,只怕,会让她们的眼睛都坏掉。” 吴良忙道:“那些姑娘都是供大人们玩乐的玩意儿罢了,乖乖的在下面,也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算委屈了她们,这外面的风景再美,也与她们无关,女人嘛,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 顾德挑了挑眉,说:“你这话说的,若是我有什么重要场合,需要找你借个姑娘,也不能从下面带上来了?” 这话并不算禁忌,毕竟顾德也不是第一个问出这个话的人,来这里的客人,倒也处出几个真心实意的,想救自己的相好脱离苦海,商量过了价钱,却没有哪个愿意承担那样高昂的费用,将一个早已不干净的女人带出来了。 吴良应对自如,说:“哎呦,爷您也知道的,咱们这个地方带过来几个姑娘,那是很不容易的,要让这些姑娘乖顺听话,也得经过些时间去锻炼培养,您若是把人带上来,稍不注意,叫人跑了,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哟。” 顾德粗着气,颇有些大气的一甩手,又说:“那若是,我要把人赎出来,今后就跟着我,又怎么算呢?” 吴良笑着说:“爷既问出这样的话,莫不是早就动了心思了吧?让小的猜猜……让爷这样割舍不下的,莫非是水仙?爷回回来,眼里可装不下旁的人,独要水仙呢。” 被猜中了以后,顾德却是一笑,说:“除了她,旁的我也瞧不上,你说说看,我若想替她赎身,该怎么算?” 吴良沉思了片刻,才伸出一只手比了个数字,而后说:“银票。” 顿了一会儿,又说:“爷也知道,水仙可是我们这的招牌,就是没了她,我这春风起怕是要损失不少,再加上我们对她的培养也是十分不易的,出这个价钱,已然是看在爷您是老顾客的份上,你看……您能接受吗?” 当看到他比划的那个数字的时候,顾德倒吸了口凉气,他当然知道吴良这边不会轻易的放人走,方才也不过是试探,却没想到,他会开出这样的天价,这个价钱,拿去开个小铺子都够了。 作为商人哪里有蠢笨的?吴良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顾德是个有钱的人物,可他具体到底有多有钱,也是不甚清楚的,只不过根据他每次来之后的消费习惯,隐约的能算出他的财力情况,所以才出了一个他定然不能接受的价钱。 男人都好面子,他也料定顾德不会盯着价格的事和自己扯。 顾德也不傻,听到这个价格以后,找了个台阶下去,说:“既然是你们店的招牌,你又如此不舍,那便再等些时日吧,等你们什么时候培养出下一个招牌来了,我便带走水仙了。” …… 第1491章 愿所有姑娘都能平安 吴良笑着送顾德离开,看他像看财神爷似的,等到顾德走远了以后,他的脸慢慢阴沉下来,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回去。 顾德也在转身后,神色变得凝重,他深吸了两口气,大步离开。 …… 而后,经过查证,这位谢大人确然是地方的官员,他不仅是地方官员,还是这里的地主。 品阶不高,不过是七品县令。 这对他们来说,七品的县令不算多高的官儿,可在百姓眼中,他们便是衣食父母,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放到哪里都适用,尤其,还是在这里,一个穷凶极恶的环境下,连百姓的安危都是问题,更别说其他灰暗的地方了。 顾德和林准站在下面,两人均是一脸阴沉,待到长久的沉默后,林准说:“将军,这次安排属下上吧。” 姜舜骁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暗流。 又听他说:“我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知道当下该做什么,绝对不会再让将军操心的。” 姜舜骁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他说:“你可知,控制这个谢大人有多重要?春风起的所有姑娘都要救出来,可是不容马乎的。” 林准暗暗点头,他咽下心头的苦涩,说:“从知道春风起这个组织的时候,我便想过要接手这件事的,那些姑娘都太无辜了,她们原本不用遭受这样的折磨……如果可以,我希望天底下所有的姑娘,都能安全的待在家人身边,永远不要被拐骗。” 就像明月一样,希望她虽然被带走了,却依旧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过的安稳。 自从林准知道春风起这个地方和他的由来,心里那股莫大的恐慌就又回来了,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明月,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是否平安。 最坏最坏的情况,林准也不希望他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会像那群姑娘一样,经历那样至黑至暗的时刻。 她那样温柔美好,若经历了那些,又怎么受得了呢? 之前因为自己的心态问题,将军一直不敢把重要的任务交到自己手里,这些将军虽然不说,林准心里是清楚的,他也不曾求过什么,也怕自己的状态不好,办坏了事情,可现在,他是真的想去接管这些事,拼尽全力的将那群姑娘救出来,好像守住了那些姑娘的安宁,也就守住了明月一样。 在况且,他也不能再这样低沉下去了,于公于私,他都该振作起来,好好的做事,等到将来将明月救回来,一切便可以步入正轨,如今自己这样的状态,对自己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林准也不希望自己再消沉下去了。 考虑再三,姜舜骁把他和顾德看了一眼,后叹了口气,说:“这件事便交给你,顾德怕是已经被那边盯上了,将来若是有什么动作也不好施展,可他们没见过你,办起事来终究是要顺利些的。” 顾德点了点头,亦是赞同这个安排。 一切都安排妥帖以后,日子就更不会逍遥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凝重严肃,连着好些日子,将军副将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反观春风起,那边的生意却是越做越大,而动静却是越来越小,几乎到了不可察觉的地步。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便知道,这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林准更是一年好几天都不在营里,他下山去追踪谢打人的行踪,发觉这些日子,谢大人往几个大家族跑得十分勤快,他下面的人也常去饰品铺子。 这边到底是离着战乱接近的地方,所卖的珠宝首饰也是十分昂贵,可每次谢大人手下的人出来,都是大包小包的,手下的人讲这些汇报给林准时,林准只说了句:“贪得无厌!” 像他这种披着狼皮的羊,自然不可能不是一个贪官,尤其,天高皇帝远,就算是有人要去御前告他的状,怕是也没那个机会到京城去。 没人能管得了他,而他在这个地方也算得上是权大势大,再加之他又沾染黑色交易,早就成了一个黑心人了。 林准心中不免愤懑,朝廷每年出这么多钱养这些人,便是教他们欺辱百姓,这般无耻的? 这些人迟早玩火自焚,整个孟国还有多少这样的官员,总不会只有这个谢大人一个,其他人什么时候会被揪出来,林准不知道,可他知道,这个谢大人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这期间,他还抽空去过春风起一次,穿着十分普通,嘴上还沾了一圈胡子,本来一个风神俊逸的青年,顺便变成了个凶神恶煞的大胡子,混在人群中也不算起眼。 他去的时候,并没有和水仙碰面,不过也和其他男人一样。希望能一睹这里头牌的风采,又问了价钱。 这还没看到人,只听到报价,林准便和许多人一样,摆了摆手,说:“介绍介绍这里别的姑娘吧。” 对于这种情况,吴良早已见怪不怪了,这样的客人他见多了,都是被价格吓得软了腿,他面上恭敬着,心里却很是瞧不起的冷啐了一口:没钱还敢来这儿找乐子,还在他面前装大爷,今晚不让他掉层皮在这儿,怎会轻易放走他。 便根据客人的要求带他去了一处比较简陋的屋子,这间屋子的姑娘相对来说长相普通,最重要的是不贵。 林准满意的点点头,搂住姑娘进了屋,可进去了还没有十分钟,吴良都还没来得及走,就见林准气冲冲的打开房门出来了。 吴良一愣,站在原地还未来得及反应,林准瞪了他一眼,绕过他便走了。 吴良连忙追上去:“您这是怎么了?” 林准冷哼了一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刚才出来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还蒙个面,等到在屋里面纱扯下来,那张脸还能看吗?你就拿这种货色应付爷?” 吴良苦笑不得,他说:“这位爷您当真是误会了,玲儿是所有姑娘中最灵敏最乖巧的,虽然长相上比不过咱们的头牌,可以绝对另有一番风味呀。” …… 第1492章 再挖一条地道? 不管吴良如何费口舌来劝说,林准都铁了心的要离开,他不屑的说:“你这的姑娘还不如我家婆娘长得漂亮,好意思拿出来招待人?你们这儿不过是这种水平,还敢收这么高的价钱,真是丢人现眼!” 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价格的问题没协商好,吴良在心中暗自鄙夷了一番,那玲儿可是最便宜的了,他既玩不起,又怎敢到自己这儿来? 吴良说:“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细心教养出来的,放在哪里都不会逊色,想来是哪里招待不周,惹爷不快了,爷请随小的上楼去喝杯凉茶,好泄泄火气。” “凉茶多少钱?”原本怒气冲冲的林准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吴良:“……小的请您喝茶自然是不会收您钱的,是小的招待不周,惹得您不痛快了,请您喝杯茶,也请您原谅小的不周到之处。” 林准挑了挑眉,说:“你既然这么说,就还算是有点儿诚心,那便上去,我喝杯茶了再走。” 吴良:“……” 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有些人进来的时候,看着富气逼人,不像是没钱的人,可一个个的,抠搜的可以,到这里来找乐子,还压价,简直是可笑! 林准简直把一个贪图小便宜的角色演得活灵活现,送的这杯茶,他是品了又品,心里知道这不过是一杯普通的凉茶,却摆出一副十分享受,又很是懂茶的模样。 临走前还假意的说了句:“你们这儿的姑娘虽不咋地,可这儿的茶倒是不错。” 说完便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吴良“呸”了一声,说:“也不看看我这是什么地方,还想在我这儿占小便宜,穷蛋!” 骂完后,他一转身回去,直奔楼下,找到玲儿,十分不悦的问:“方才那个客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没留住?” 玲儿很无奈,说:“那客人一进来就扯走了我的面纱,先是夸了我一句,紧接着就问……”她微微卡顿,脸变得通红,接着说:“紧接着就问我多少钱……” “你报了?” 玲儿连忙摇头,说:“我报的价格还要低一些,哪知道他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一看就是付不起钱的穷酸鬼,良哥,我这个月怎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人啊?既玩不起,还敢到这儿来,真是叫人恶心。” 看与自己猜的无二,吴良深吸了两口气,也没在说什么了,安慰了她两句便离开了。 这件事吴良终究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一天来的客人那么多,像他那种类型的也不知有几多,没什么可教人留意的。 可见,任何一点事都不容忽略,任何一个人都值得深入挖掘,若是吴良再用心一点,兴许就会发现,今日林准的不同了,可他打死板的想法里面就觉得,这个客人不过是个玩不起,却要摆出一副很会玩的样子叫人不适。 林准今日过去并不真的只是过去玩了的,而是去打探了下地形,地下向来建的复杂,若是不提前过去,将路线摸清楚了,等到将来把人带出来就会更麻烦一些。 而在他看来,今天去的地方并不复杂,只是刚一进去的时候,那个店小二会故意带着自己绕两圈,便会给人一种下面很不好走的感觉,但实际上,绕开那个圈子,里面豁然开朗,而那个圈子,也不过是几个圈子罢了。 这个组织也是有趣,楼上看着的人多,而楼下却几乎没有人看管着,这若是有人有意从另一个地方挖个隧道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弄走,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这个想法并不是想来好笑的,林准是当真想过,春风起这个茶馆虽看似不起眼,可茶馆之中人数特别多,便是过来看顾的。 他们对自己很自信,认为通往地下的唯一通口,便是上面的茶楼,是以,便在茶楼里安排了重要人手。 可他们忽略了一点,既然他们可以建这个地下行宫,自然有人也可以效仿,若是地下行宫一相通,里面的“金子”流走了,他们怕是都不知道。 后面林准又抽了几日空,扮着不同的身份去了春风起,一次是在茶馆里,单纯的喝杯茶,一次便是喝过茶后,跟着又去了地底下,总共去了三次,才算把那边摸得清楚透彻。 在余下的时间,他便盯着谢大人居多,谢大人那边前段日子举止怪异,跑了当地几大家族,送了好些胭脂水粉进去,林准吃不准他是有什么目的,是想和这几个家族合作?还是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在林准想着用什么办法接近那几个家族的人,好弄清楚这个谢大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的时候,其中,一个王姓家族的人主动撞上了门来。 此一遭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他只是连轴转了好几日,有些吃不消,想在外面好好的吃顿好的,哪里知道,竟碰上了当地王家的小千金——王乐哲。 乐哲主仆估摸着是偷跑出来贪嘴的,林准坐在他们相邻的一桌,原本只是听着她们忽明忽暗的声音,听着乐哲的声音像个小孩子,一开始没大注意,等听到她们说到后面的内容时,才起了心思。 乐哲说:“虽然我是真的很想跟着谢伯伯一起出去玩,可你知道的,我爹娘管我管得很严,他们肯定是不允许的,谢伯伯说让我不要告诉我爹娘,等出去玩两天回来了,他们也不会说我什么,虽然这也是个办法,可我总觉得这样会惹爹娘伤心的。” 丫鬟曼曼说:“小姐若是问奴婢的意见的话,奴婢当真不建议小姐跟着那位谢大人出去,老爷和夫人将小姐看得像眼珠子似的,生怕小姐在外吃亏上当,谢大人虽是家里的常客,可终究算不得亲戚,也算不得友人,您跟着他出去,谁都不会放心的,况且说了……奴婢看老爷和夫人也不是很喜欢他,小姐您还是少和他往来好了,奴婢怕他伤害到小姐。” …… 第1493章 我姓林 乐哲一看便年纪尚小,说话时又十分单纯,一听就是很好骗的样子。 听了曼曼的话,乐哲轻叹了一声,说:“我觉得是你们想得太严重了,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坏人呢?再且说了,谢大人他可是县令呢,又怎会不是好人呢?” 曼曼是个懂事的丫鬟,如何也不松口,她说:“小姐,咱们再过不久就要离开此地去别处了,您不是说最不喜欢这边了吗?” “是啊,这边总是喜欢出事儿,离战场又那么近,总归是不安全的,我如何也想不明白,爹爹和娘年轻的时候为何会选择到这个地方来做生意。” 曼曼不敢揣测,只说:“是呀,咱们总还是要离开这儿的,这段时间就不要节外生枝了,那谢大人若真的是想带您出去玩儿,怎么着也该先和老爷和夫人打过招呼了再来同您说。” 怕她心里郁闷,曼曼又解释道:“而且,夫人昨日才叮嘱过奴婢,这段时间一定要看好小姐您的安全,咱们能离开这个地方很是不容易,这期间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一旦出了岔子,怕会是麻烦重重,等咱们搬家了,小姐想去哪儿玩儿,奴婢一定不会阻拦着小姐的,小姐您也多心疼心疼奴婢嘛,奴婢若是劝不动您,回去就要挨板子了。” 乐哲虽有自己的想法,也着实是憋坏了,可她却非不懂事,她看着曼曼,说:“若我跟他出去玩儿,就会连累你挨板子,那我就不去了,什么也没有曼曼重要。” 听到这话,曼曼松了口气,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讨喜的说:“奴婢就知道小姐是最疼奴婢的啦,肯定不会舍得奴婢挨板子的,小姐也放心,等搬了家,奴婢一定会央求夫人,准许您在外面好好的玩一番的。” 说完,又在她耳边低声道:“您不是一直想尝尝清酒的味道嘛,到那个时候,奴婢一定帮您瞒着!” 听到这里,乐哲眼睛都亮了一下,她咬了咬唇,笑眯眯的说:“那可一言为定,你不能骗我呀!你若是骗我,我就找娘告状去!” 曼曼听后笑的更开心了,她就知道自己家的小姐最是单纯无害了,旁人说什么她都会信,所以,夫人才会派自己在她身边伺候,怕她被人蒙骗。 喝清酒这回事若是叫夫人知道了,自己肯定会受罚,可小姐也一样逃不开受罚呀! 若是告状,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卖了么? 听的差不多了,林准招了招手,小二过来,他给了小二一把银子,指了指她们那一桌。 等到主仆俩吃饱喝足准备结账的时候,小二告诉她们钱已经付过了,两人俱是一愣,看着坐在旁边桌的是一位男子,两个姑娘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吃了人家的东西,也不可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乐哲大着胆子带着曼曼坐过去,看到眼前的男子时,脸红了红。 乐哲年纪还小,可这却不耽误她爱看美男。 瞬时有些结巴,她说:“听说,是您帮忙付了我们的饭钱。” 林准看了她一眼,这才算看清楚她的样貌,方才背对着,听声音只觉得年纪尚小,而今一看,果然是个小孩子,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说:“这会儿人不多,我周围就你们两个小姑娘,想来也是一种缘分,就一起付了钱,姑娘不会介意吧?” 乐哲连忙说:“这位公子真是客气了,介意当然不会介意,只是不好叫公子您付我们的钱,也不知刚刚公子付了多少钱,我这就把钱给你……” 林准摆了摆手,说:“一点小钱不足挂齿,我今日心情好,便一起付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乐哲露出了抹疑惑的笑,她说:“这位公子一直都这样大方的吗?” 林准幽默的说:“那倒也不是走到哪儿,都会给人买单的。” 话完,又说:“若是没猜错,这位姑娘应当是王家的女儿吧。” 乐哲惊了一下,曼曼还来不及阻止,她就说:“这你怎会知道?我可没有自报家门呢。” 林准说:“看着姑娘的穿着打扮,便是富贵人家所有的,再见姑娘带出来的这位姑娘,身上穿的也是极好的料子,这若不是家底十分殷实,也不会如此优待下面的人,姑娘只身出来,想必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离这儿最近的大户人家,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王家了。” 乐哲叹了一声,说:“没想到你看这些,竟然能把我是哪的人都算出来,不知公子是做什么的呀?” 林准笑了笑,不答反说:“姑娘家祖上,可曾在京城安过家?” 曼曼蹙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害,却又字字句句都问到点子上的男人,心里忽生警惕。 乐哲更加惊讶了,她说:“这件事,若非家里人,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不知公子是哪里人,怎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啊?” 还不等林准说什么,曼曼已经慢慢挡到乐哲面前,看着林准,说:“小姐,我们出来太长时间了,再不回去,老爷和夫人该担心了。” 曼曼这么一提,乐哲才意识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问出了这么多来,当下脸色也有些惨白,她眼神飘闪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对面的林准说:“两位姑娘不用紧张,我并不是坏人,我是从京城来的,到这边办点事,我姓林。” 听到这个男人说是从京城来的时候,主仆俩就有些惊讶了,此刻,再看眼前这位公子,更觉得他气宇不凡,并非常人。 再一听他姓林…… 老实说,这主仆俩平时吃吃喝喝,倒也不太关注京城那边的大户人家是某某某,但是,既然人家敢报姓,那便说明人家在京城也是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 再加上他长相正派,眼神干净,看她们的时候,只有浅浅的笑意并无其他,又慢慢的打消了两人的顾虑。 林准说:“今日有缘相见,实不相瞒,林某也有要事,还想请姑娘帮个忙。” …… 第1494章 我这边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王家并不是林准想的那样,和京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一样辉煌气派,许是这边原本就处于战乱周边的位置,所以,这边的建筑除了坚硬以外,在于美观上也是大打折扣。 等到和乐哲进去之后,这里果然如林准所料,围得像铁桶一样,若是靠自己想进这扇大门,怕是要在外面等上个几天几夜,才能得见得王家家主一面。 做生意的商人,本就更加谨慎,更别说是在这边做生意的商人,那更是惜命,就怕刀枪无眼,会伤了自己。 他方才同乐哲说,想去拜访一下她的父亲,许是自报家门的缘故,让乐哲对他产生了几分信任,再加上他说话温文尔雅,不会给人带来紧迫感,这也使得即便是姑娘与他说话,也能自如,再再加上,他替她们付钱的这一举动,更让乐哲觉得吃人嘴软,不好意思回绝。 这还是乐哲第一次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到家里来,也是造成了一个不小的轰动,只是家里管事的人却姗姗来迟。 林准最先见到的便是王夫人,这个王夫人看着也与京城的贵妇们不大一样,她反而更像一个寻常的妇人,穿着打扮并不华丽,可通身的气派倒也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她身后,只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再往那边看去,便见到人坐在椅子上,那椅子装上了轮子,被人推着过来了。 坐在椅子上行动不便的人,便是王老爷。 看上去,眼前这位王老爷,怕是情况不太好。 林准行了个礼,恭敬的问候了二老好。 王老爷先是看了眼小女儿,又看了眼突然到来的林准,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不出情绪来。 看他不太爱说话,王夫人只好问了:“这位公子是哲哲带回来的朋友?” 朋友?那倒是还算不上的,乐哲笑了笑,说:“方才我带着曼曼出去吃饭,饭钱是这位林公子付的,就认识了一下,得知林公子是从京城来的,好像对我们家也有几分了解……正巧他也想过来见爹爹。” 原本看着王老爷没什么兴致,只是微笑着,在听说是从京城来的之后,这表情上才有了一丝变化,林准说:“今日也是我唐突了,只是一切都巧得很,便想让姑娘过来拜访二老。” 王夫人看了眼王老爷,又听到林准说:“其实此次过来,也并非是空手来的,我这边还带来了有一个消息。” …… 乐哲觉得自己是被赶出来了,他们在里面商量什么重要的话题,不叫自己听,微微有些郁闷。 曼曼则安慰道:“小姐不用放心里去,他们在里面说的都是大人的事情,今天去外面玩了一圈,小姐也该回去洗漱洗漱了。” 乐哲说:“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不想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吗?有什么是不能让我听见的,我嘴巴可紧了,就算让我知道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呀。” 嘟囔道最后,乐哲叹了口气,发发牢骚过后,终究也是不敢不听大人的话,只好跟着曼曼回去了。 而此刻,林准也将谢大人的一些事告诉了王老爷和王夫人,包括他心中觊觎他们女儿,并势在必得的事。 本来以为说了这些事之后,他们至少要震惊愤懑,可哪里知道,他们却出奇的平静,可看他的眼神到底是温和些了,王夫人说:“多谢林公子坦诚,这些事,我们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定不会叫恶人得逞。” 林准说:“冒昧问一下,二位心中的打算,莫不就是带着王姑娘离开此地?” 这一下,多少有些震惊到夫妇俩人了,要离开这边的消息,非亲近之人不说,非极信任之人不知,他一个初初谋面的年轻公子,是从哪里知道的? 林准解释道:“老爷夫人请放心,绝非是林某私下打探过,而是……今日王姑娘和其婢女谈论的时候,就在我身旁,这才听了一耳朵。” 王夫人脸色微变,林准知道自己这么说,那王姑娘是要挨骂了,可不说,怕是自己也要被误解。 王老爷倒是淡然一些,他说:“事实如此,此地本就是是非之地,我身边养了个女儿,自然不愿她生活在这个环境下,以前是我没的选,如今,我只想一家人可以过的安稳顺遂。” 这样的心情,林准也是能将心比心的,他说:“您这话,我很明白,在外面打拼了十几年,从血汗中得到的家产,几多不易,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您能放下往日的荣华,愿意就此平定下来,想来也是做足了准备,看淡了那些过去,心中更重感情。” “……” “所以,您选择了带着家人离开此地,或许这在您心中不算逃避,而是新的开始,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儿子,可单看王姑娘,她单纯可爱,本性纯朴,是不适合在这个地方生存的,您定是更多的为她考虑了一些。” 听到此处,王老爷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双手放在腿上,大拇指翘了翘,他说:“你这个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说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像是这么回事,倒是有意思。” 林准谦逊道:“都是林某个人猜测,还请您指教。” 王老爷抬起一只手来,做了个“止住”的动作,说:“你能想到这些,倒也不需要我来指教了,只是,你都猜到了,今日来又有什么目的?” 总不能是单纯的想要交个朋友。 总算,说到正题上去了,林准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林某来找您,无非只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便是将那人的险恶之心袒露,好叫您心中有个防范,我已经做到了,这第二件……我希望,您能帮忙,这个谢大人,是一定要下马的。” 这一回,显然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王老爷说:“实不相瞒,我们已经着手安排离开事宜,这里一切的好与坏都将与我们无关,这趟浑水,我不趟也罢,我也不想在走之前给自己惹些麻烦。” …… 第1495章 做一个合格的商人 王老爷的话说得十分直白,他表明了立场就是不愿,不愿去搀和这件事,自己打定主意要退离此地,往后这里的一切便都与他不相干,他也不想再惹祸上身,招惹麻烦。 再且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那个谢大人如今只是个七品县令官,可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即便是一个小小七品官,也足以压死一切风吹草动。 这离天高皇帝远,他想做什么,只要小心些,再小心些,总是能成事,他虽只值七品,可他在这里的势力扩散的远不止一个县令爷所有的价值和背景了。 他在外面结交了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势力,王老爷也有过耳闻,就连他们家都有过来往,正是因为有过接触,便是知道此人的狡猾和厉害之处,所以才更加不愿意再把自己搅和进去,这里的管制和体统早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他一届商人,又怎好与他硬碰硬正面来呢? 看林准愣怔的样子,王老爷轻叹了一声,也有几分于心不忍,他说:“年轻人,不是我不愿帮这个忙,我也有家人,整个王家我都要担起责任来,我不可能为了一个谢大人,将整个家族都赌上去,我赌不起,王家更赌不起,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我若还年轻,这话不用你说,我也愿意,可现在我老了,我的孩子们也才刚刚成长起来,即便是我不怕死,我要为我的孩子们多多考虑,我不希望他们的未来有太大的波折,我拼下这么大一份家业,便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将他们置于险境。” 他知道,自己的勇气在年轻的时候挥霍干净了,如今,年纪越大,越是怕死,越是要龟缩在自己的壳中,不敢伸出触角,再去拼一把。 他不是一个有胆气的英雄,他的爱很狭窄,狭窄到只装的下家里的人,只愿护家人安宁。 林准默了,过了半晌,才说:“曾经,我听父亲讲起过王老爷您的事迹,他说您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做的一手好生意,却怀着一颗菩萨心肠,你与那些只看利益的商人不同,方才一路进来,我也细细看过了,目之所及,都不算奢侈,您家大业大,所居之处,只算得上是安全,这便说明,您并不是很看重钱财,也不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人。” 王老爷笑了,摇了摇头,说:“这你便说错了,我既是个商人,万宗都离不开利益这两个字,我虽不曾到视财如命的地步,可我对钱财还是看重的,没有钱财,填不了肚子,养活不了家人,你说我不看重利益,那且要看你所说的利益,和我以为的利益,是不是一码事,没有人会不看重自己的利益,我所有的抉择自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指谁说作为商人的利益就一定是钱财二字呢? 或许,年轻的时候,所有的拼搏是为了给家人和未来一个更好的保障,可如今年纪越发大了,便只想安稳度日,安度晚年,更加不希望后辈去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吃过的苦。 若是到头来,还要让自己的后辈去走和自己一样的路,受一样的罪,那自己拼搏了大半生,又有什么用呢? 林准轻叹了一声,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对这位王老爷不知有几多褒奖,说他侠肝义胆,虽是商人,可心中有大义,他若是弃商从文在朝廷当官,也能做个宰相。 既有将相之才,缘何如今又成了这般模样,想要安稳度日不是错,可是…… 他看了眼王老爷的双腿,逐渐陷入沉思,不曾听说过,他的腿出了问题。 察觉到他的目光,王老爷并不恼,他拍了拍自己的腿,毫无知觉,他说:“想知道我这一双腿,是怎么废的吗?” 林准神色有些许尴尬,可却不闪躲,直言:“若您愿意说的话。” 王老爷神色平静,慢慢说道:“你年纪尚小,不知可否听说过唐王孙李。” 林准点点头:“这个是听说过的,所谓唐王孙李,便是当年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富户,只是后来改朝换代,一些家族渐渐没落,另一些家族慢慢崛起,早前的唐王孙李,也各奔东西,不知去向了。” “嗯……” 犹豫片刻,他又接着说道:“且我还曾听说过一些传闻,只是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说说看。” “我曾听说,王家当年在京城时,崛起的很快,而王家的崛起,也并非是您一人之功,当年唐家有一不被人承认的私生子,为家族的嫡兄姊妹所厌弃,生父也不接纳他的存在,生母又早早病亡,使得他和唐家从来都是有间隙的,而那时您和他早已是旧相识,欣赏彼此的能力与性格,也同情他的遭遇,您和他本就是多年的朋友,当您接管王家时,王家在京城还排不上号。” “……” “于是,您和他联手撑起了王家的门楣,将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您和他无疑是生意场上最好的伙伴,可您与他之间的行事风格和处世态度,又是截然不同的。” …… “他行事狠辣冷漠,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不少人,也为您招惹了不少仇家,而您本性善良,为人谦和,您本着和气生财的道理,做任何事都不曾破坏规矩,可是,生意场上利字当先,王家的崛起,势必挡掉一些人的路,不管您的性子再如何好,为人再如何善良,也不会有人愿意容纳您的存在……” 说到此处,他便停住了,王老爷面容平静,从他嘴里听着自己的故事,心里也早就起掀不起波澜了。 过了半晌,他忽然笑了一声,说:“看来你也是做足了功课,对我的事竟了解的这样清楚,这些怕不是传闻吧?定是有人与你说过什么,你才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林准并不否认,只说:“当年年幼,晚辈也曾想过要去钻研经商之道,这些事是家父同我说的,父亲告诉我,若我将来想做一个商人,那便必得要了解您的事迹,向您看齐,做一个合格的商人。” …… 第1496章 一个懦弱的勇夫 王老爷听后,稍稍有几分恍惚,他笑说:“倒是不曾想过,我走后我的事迹竟也值得拿出来教育后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林准恭敬的说:“您是商人中的一个标杆,如今多少经商的人都奉您为榜样,只是可惜,当年您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您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再回来,却不曾想,您会到这个地方来,这样偏远、危险。” 王老爷啧叹了一声,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提起京城,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于我来说太遥远了,你说的不错,当年,我们之所以选择远走,便是因为他的为人处世,已经让王家在京城那个地方呆不下去了,敌人太多,再好的生意也容易被搅黄,为了保住王家的根基和家业,我和他选择离开京城,去别处谋生,可是……” “……”林准呼吸都轻了下来。 王老爷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说:“可是当年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我们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也有人不愿意放过我们,当时来追杀我们的人就不知有几多,从那以后,我们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历经生死,祸福相依的好友,本来以为躲过一波又一波的追杀,一切都能过去,可是……” 可是当初唐知仁不留情面,要了对家儿子的一根手指,虽然那人的儿子也是咎由自取,可明着打了别人的脸,这事又怎么会轻易过去? 其他来追杀他们的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可最后,将唐知仁的命留在逃亡路上的人,确是那个对家派来的人做的。 那一队人马显然与之前来的人有很大的不同,看起来就更加专业精悍,本来以为已经逃出生天了,那些人即便再怎么恨他,他们都已经逃得那么远了,不至于要追杀到那里,非要做个了断吧? 可断指之仇,又怎么可能一笑了之? 追杀的人源源不断,而他们就这么几个人,精力有限,到了最后,几乎已经把他们追到精疲力尽,无法应对了。 唐知仁为了保护王则诚的儿子被杀,王则诚为了回去救唐知仁而被废了一双腿,从此以后,唐王消失,再不问踪影。 林准听后,久久沉默,他大约猜到王老爷的腿坏的不简单,却没料到会是这个缘故。 难怪,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他们的身影和消息,这两个人频空消失了一般,再掀不起波澜,在说起他们的时候,许多人只是一笑置之。 当年派去追杀他们的人,虽不知是哪些人做的,可是,当再也听不到他们消息的时候,这些人一定高兴坏了,他们大概以为自己当时派去的人已经得手了,不然,又怎么会完全没有这两人的消息? 而当年,富甲一方的王家,也终于被削减了勇气,从此隐世,再不出头。 唐知仁的离开,对王则诚来说是莫大的考验和伤害,让他对当时的世道,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产生了很多疑问,他当然知道,唐知仁在做人这方面吃过很多亏,上过许多当,也有不得当的地方,可是,他当真罪该至此吗?他就该得到这样的下场吗?他又真是人人口中的恶人吗? 他若真有这么坏,自己和他怎么会做这么久的朋友?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又怎会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的儿子,而他就那样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留在了那里,他的心中,原本有那样多的恨和不甘,从此刻都停止了,他再也无法追究这世道给他带来的不公,无法愈合那些年受过的伤痛。 他既是别人口中所说的祸害,可他又为何走在了那个年纪,祸害,不都该遗千年的吗? 王则诚将这个埋藏多年的秘密告诉了眼前的少年,也再一次的正视了这么多年他都他都不曾正视过的问题。 这些年他也没办法与自己和解,他经常会想,若是当初自己态度再坚决一些,多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考虑一些,他是不是就不会走得那么早了?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他真的是被所有人抛弃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替他多着想,愿意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他为何会那样极端…… 连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不曾好好的替他考虑,没有在生前对他更好一些,许多遗憾和懊悔,都等他走了才产生,等到这个时候又有什么用呢? 而今,悔之晚矣。 他更不能否认,当初若不是因为有唐知仁的存在,王家又岂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呢? 他固然是得罪了不少人,可若不是因为他的果敢狠绝,态度坚决,及时做下许多定论并且及时实施,或许王家不会是现在的王家。 他比起自己更有经商之才,当初,唐家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唐家的每一个人都被誉为下一个经商天才,可他们却独独忽略了这一颗沧海遗珠,他们不知道,他们嫌恶的,是一颗多么宝贵的珍珠,稍稍避尘,便可显现光泽。 林准也是听出来了,王老爷此话便是直接将自己的心结所在显露出来,他既这样直爽,无非是两个原因,要么,他是当真如此直爽之人,人为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也无妨,要么,他必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好叫自己知难而退。 这样的情况确实不好相劝,若自己硬着头皮劝下去,就有些不懂事了,可是……王老爷大概是真的离开太久了,不知道现在的人为了做成一件事,能有多下得了脸面去。 林准说:“恕晚辈直言,您如今之所以选择安稳,不敢再去拼去抢,去争一把,旁人把脸都打到家门上了,您也不敢反抗,并不是因为你老了,力不从心了,而是您打心底里觉得,这条命是您的好友用命换来的,您更加不敢节外生枝,您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生命,还有他的,您不敢赔上两个人的性命去做赌,您曾经是一个勇夫,又怎么可能会害怕自己的子孙后辈活在‘当年’的阴影之中呢?” …… 第1497章 劝说无果 一个曾经辉煌过的人,不会惧怕从头再来,在加之从一个人的谈吐,也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情,眼前的这个王老爷,他虽已经拼尽自己的所有,去给未来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但他看着不像是一个溺爱孩子的人,他应当不会为了让孩子过得更好一些,就害怕让孩子受一些挫折。 毕竟,在这个世道生存,自己身上若是没有一些真本事,那是很难存活下去的,谁都不想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一个只敢依靠父母,没有勇气自己去拼去搏的软弱之人。 若这些都不是他真正担心的地方,那他又会担心什么呢?无非就是当年的债没有还清楚,这世上,最好还的债便是银钱。 只要自己活着一日,多赚一日的钱,欠别人的总能还完,唯有这人情债,但凡是重情重义点的人,摊上了人情债以后,仿佛搭上一辈子都无法还干净。 王老爷的心结所在便是如此,想要打开心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因为他不容易就放任不管,让他永永久久的影响着自己的情绪,长久下去,只会让这个人身上的担子越压越重。 其实,到后来欠的已经不是人情债了,而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林准以为,自己有必要将王老爷劝好,这不仅仅是为了让他愿意从中帮助他们成事,更想让他打开心扉,好与过去告别。 哪知,林准毫不保留的将她剖析,他也没有恼怒之意,十分淡然的说:“你既然连这些都想到了,应该知道我的心思,你也该知道,你轻易劝不动我,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我早已习惯了。” 林准哑然,过了半晌才沉沉的开口:“我知道,这些年您过的不容易,生意做的再大再好,也弥补不了心里的空缺,您的心中,始终是有缺憾的,您开始固步自封,永远不敢往前看,生意是越做越大,可那不过是因为,王家是您和唐公子最后的有关系的凭证了,唐公子虽不姓王,可王家却是他小半生的心血,他对王家的付出,一点也不亚于您这个王家人。” 王老爷沉默下来,又听到他说:“您如今只想到自己和孩子的命是他拿命换来的,您惜命,更惜王家的家产,这一切,您都不算是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创建的,您创建的这个“世界”,是为失去的他,和永远停留在过去的自己而创建的。” “……” “您觉得,他当初是拿命换回来您和孩子的命,所以您便觉着这一生都是为他而活,替他而活,可您有没有想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更不是一个胆怯的人,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是迎难而上,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懦夫,命运对他不公至此,他都不曾放弃自己。” 听到这句话,一直没什么波澜的王老爷,眼里才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微微闭眸,依旧沉默不语。 这十几年如一日,都这样过来了,他又岂会说变就变呢?自己的心早就被上了枷锁,他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囚笼。 话到此处,见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林准的心就有些凉了,他知道,劝说一个人不容易,这也不是他的强项,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谈判官,可话至此处,情真意切,将心比心,他也没有半分夸张的成分。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也依旧劝说不动,或许,此次前来,所有的努力都是打了水漂了,他不愿意,自己总不能逼迫着他相助吧。 到最后,林准也不愿再逼他做决定了,只好说:“今天是晚辈多掏扰了,晚辈说的话,只希望王老爷您能斟酌再斟酌,即便到最后你还是不愿,晚辈心里也是没有怨言的。” 说完,他看了王老爷一笑,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要离开,他说:“我就住在左易路,独门独户那一家就是我的家,您若是考虑清楚了,虽然可以来找我,我……不会逼迫您。” 林准走后,过了好久,方才离开了一会的王夫人才回来,看了眼坐在那边发呆的丈夫,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走过去,说:“已经送他离开了,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只是可惜了……生逢乱世,便是一心所求,也不一定能得来一个好的结果。” 王老爷沉默片刻,说:“若他所求的,是我呢?” 王夫人怔了一下,而后只说:“一切都要看您是否愿意,你若不愿意,他如何求都求不动你,你若愿意,这是你的选择,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此后,再无言,一时间便沉寂下来。 一切好像又步入了正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没有过多的打扰和干涉,只是这些日子对乐哲来说还是有不一样的,她发觉自己被看管的更加严谨了,整日都呆在王家,不许去这,也不许去那儿的,看她看得如此紧,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又想起那日那位姓林的公子说走就走了,都没来得及在家中吃顿饭再走,也都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而且在乐哲心中,她隐隐约约知道,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那一日过后,爹爹整日的情绪都有些不太对劲,乐哲猜不到他在顾虑些什么,可看样子,应当不会是一件小事。 就在乐哲还未想明白的时候,家里有了动静,据说是老爷夫人的安排,要开始慢慢整收家里的东西了。 这意思,便是要搬家了? 这一下子稍微就有那么些突然了,乐哲自然是乐见的,搬家也是一种新鲜事儿,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地方,搬到另一个更加繁华的地段,对乐哲来说,刚好满足了她这个年纪所有的需求。 只是有一点比较遗憾,都这么久过去了,她竟再也没见过林公子,那日他走后,与他就完全断了交际,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在做什么。 乐哲心里想,若是自己离开了,搬家了,或许,与那林公子就当真无缘再见了。 …… 第1498章 不见的乐哲 林准回去以后,倒也没过多的去纠结王家的事,这样的事原本就是要看缘分的。 缘分到了,不需要劝说自己就来了,如今,只能当做是缘分还未到罢。 他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手头上还有许多事都尚未理清楚,之前花了些许功夫在王家身上,也没做出个动静来,如今看来也是耽误了些时间了。 这些日子,他手下的人,看谢大人看得十分紧,抓了他不少人,倒不是官府里的衙役,而是他私下养的家卫。 试过这些家卫的身手,绝非是普通人,是几个练家子,可惜,还是折在他们手上了。 此次,虽只是暗下抓捕了这几个家卫,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这些家卫就是派到各个点去打通关系,想要把外面的姑娘运输进来的人。 解决了家卫,套出了有用的信息,林准便换了将军给的暗卫顶替上了。 将军的暗卫,训练有素,很快就摸清楚了这几个家卫的底,细致到每一次对接的暗号和细节。 这些都安排好了以后,林准转身刚想再查那个谢大人,就听说谢大人去附近的寺庙了,而另一边盯着王家的士兵亦回来说,多日不见踪影的王姑娘被放出了家门,看样子,是要去附近的寺庙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准霍然起身,椅子都被他的脚蹬了出去,他一脸凝重,说:“快,派人暗中相护!一定要保证那王姑娘的安全。” 士兵稍稍犹豫片刻,说:“今天那谢大人带出去的人多,属下怕暗下保护,会来不及。” 敌人在明他在暗,若是不能现身,一切都是罔谈。 林准眼神微暗,他说:“必要时刻,原地解决姓谢的,这样的蛀虫,只配一剑刺死!” 士兵心中大骇,他不是不知道,这位谢大人的兽行,足够他死一万次了,即便是要去上报,于他的死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毕竟,他是朝廷的七品官,生杀大权皆在皇上手中,他们又怎么能随意决定一个县令爷的生死呢? 先斩后奏的行为从来都是会惹猜忌的,万一今日真走到了那种不受控制的地步,将那谢大人绞杀了,又该如何?如何向远在天边的皇上交代? 士兵想劝,哪知将军挺直了身板,说:“这件事,我始终不放心,王姑娘的事交给我,你们在暗中看着,我便当是与她偶遇,切记,保护好自身安全,不要让那个姓谢的人手下的人得逞。” “……是!” 今日好像是升温了,是格外燥热一些,这不是出游的好天气。 可乐哲却选择今天来拜拜寺庙,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软磨硬泡了近两个时辰才求来的结果。 自然不肯放过了,是以,即便天气燥热,也阻挡不了她的好心情。 带着曼曼便出了府,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 林准始终不明白,乐哲还这样小,这个谢大人是如何下得去手的?这些日子几乎是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 林准虽然没再去王家,可对王家的情况也算是了如指掌了,这段时间,谢大人几乎是每天都会去王家坐一会儿,谈了什么不知道,可如果猜的没错,那个人估摸着除了乐哲,也没别的什么心思了。 其实不止是乐哲,就在前两日,另一富户千金差一点就遭遇不测,被人带走了,好在当时带出来的家卫多,再加上有林准暗中派人跟踪,最终是没量成大祸。 可这也是一个信号,便是说明了,谢大人要开始动作了,从外面运回来的那一批姑娘,怕是也要到了…… 不管王老爷如何选择,既然他都知道的事了,自然不会装作视而不见,他得亲自去看着,以防不测。 …… 外头日头好着,刚出来没一会就出了一身汗,林准不发一语,不过多一会儿就到了寺庙。 今天的寺庙,人流量还算正常,他在门口站了会儿,一人朝他走来耳语了一番,他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朝里面走去。 里面看着似乎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可到底气氛是变了,尤其是林准看着人群中,几个体格精壮,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 他知道,乐哲在后面静思斋,便赶紧朝后面赶去。 越到后面,越发的安静,人也越来越少,但他“不经意间”看到的精壮的男人却是不少。 林准神色如常,一转眼,便看到那个叫曼曼的丫鬟站在原地,焦急的跺脚。 林准微微凝神,朝着她走过去,曼曼似乎也感应到了,转头看过来,眼里一时欣喜的无法言说。 “林…林公子!” 林准看着她,眉头微微锁起,他说:“你怎么会在此处?你家小姐呢?” 曼曼忙把手摊开,说:“小姐的簪子掉了,奴婢出来找,等奴婢找到了,一回头怎么也没找到小姐人。” 听到这话,林准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了,丢下了一句:“你怎么敢把你家主子一个人丢在一旁。” 曼曼瞬间脸色惨白,她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怎么会想到,自己一转眼的功夫,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一点防备都没有。 林准没与她多言,抬脚就要去找人,哪知,刚走了两步就有人过来报告,听到手下的话,林准悬起来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她还好好的在静思斋…… 林准连忙过去,忽然想起来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他微微一顿,看了身后一眼,只说:“你往后,要寸步不离的待在你家小姐身边,再如何贵重的东西掉了,都不能抛下你的小姐独自一人。” “奴婢知错了!” 看她惶恐无措的模样,林准亦于心不忍,他轻叹了一声,说:“这若是放在平时也就算了,没人会过多追究你的责任,可现在不同……你只记住,你们一天不离开这儿,你家小姐就是不安全的。” “是…是!奴婢记住了!”曼曼心里也是后怕不已,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她便是死了也无法赎罪。 …… 第1499章 追击 从此地往静思斋去,没有多久的脚程,可等走过去的时候,去发现那边空无一人,甚至念经的和尚都不知是何去向。 此处空荡荡,像是真的静下来了。 曼曼一进来就在唤自家小姐,可却没有一点回音,她脸色惨白,无助的看向林准。 而这时,一个负伤的士兵从角落里移出来,他捂着流血的伤口,看到副将军以后,艰难的指了一个方向,说:“他们打伤了我们的人,往那边去了,属下被刺伤,追不动了……” 林准将曼曼留下让她照顾伤兵,曼曼慌的六神无主,直道:“奴婢把小姐弄丢了,求求公子,带奴婢一起去吧!” 来不及多说什么,林准只道:“带上你我就慢一分,你家小姐就置于危险境地多一分,你就在此处照顾他,不要乱跑,我一定会把你的小姐平安带回来。” 林准的声音冷冽,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曼曼无助的心,曼曼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跟着去只能添乱,便慌乱的点了点头,说:“您……您快去,我就在此处,不……我带着他找大夫。” 林准“嗯”了声,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曼曼连忙反过去将那士兵扶了起来,说:“多谢你了,我去找大夫!” 那士兵将她一把抓住,看她挂不住的眼泪,说:“你别担心,我们大人本事大得很,绝不会叫你家小姐落入贼人之手,你一个女孩子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你去外面,请一和尚请他去,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怕他们还有后手。” 曼曼自然是不敢不听的,只连忙点头,按照他的吩咐行事,而那边,林准一人的速度快的惊人,很快就在一片偏僻的树林里发现了踪迹,那泥土上的脚印很深,还很杂乱,一看就是一群人带着一人重重的踩上去的痕迹,后面便是他的人追上去的痕迹,他沿着脚印一路追过去,很快就听到了拼杀的声音。 他慢了下来,动静也小了,透过缝隙看过去,两边的人数显然已经不成比例,自己这边的人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有压倒性的优势,可依然胶着着,原因不为其他,而是对方手中还握着一张王牌。 乐哲显然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连喊都喊不出声音来,刀子逼在她脖子上,她一动都不敢动,可一双腿却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拿着刀子的人显然是也快要崩溃了,他哪里知道来追他的人竟有这般身手,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只剩下这几个还在坚守着。 看着现在的情况,怕是不能把这小娘们儿带回去了,带不回去,怕是也没命活了,横竖是一死,他早就杀红了眼,在也顾不上多的了。 他嘶吼着:“放我们走!不然,我一刀杀了这小娘们儿!让你们也没办法交差。” 乔装的士兵确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带头的人说:“只要你将这姑娘放了,我做主让你离开,绝不伤你和你兄弟一根汗毛,你应当看清现在的局势,你若与我们硬碰硬,便只有一死。” “少跟我废话!你当我不懂?这娘们儿一旦到你们手中,怕是我们几个都要命丧当场,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怎能善罢甘休?你若再追,我们拼了命,哪怕将这娘们杀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对于士兵们来说,这还远远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可他们高估了这群歹徒的心理素质,只是如此,便已经都吓成软脚虾了,一个二个都以此来搏命,眼见的刀子越来越深了,那姑娘的脖子上都见了血,好在姑娘配合,没有乱动乱叫,更加刺激歹徒的情绪。 士兵只好说:“我们各退一步,你把刀子放下,不要伤了这姑娘,你若伤了她,回去怕是也不好交代吧。” 握刀子的歹徒目光微闪,却说:“交代什么?我们不过是来求财的,这丫头是首富的女儿,如今落入我手,岂能让她就这么轻易的回去?若这钱我拿不到手上,我就一刀宰了她!” 但他并不承认来路,士兵也没有逼问,毕竟,究竟是谁派来的人已经查清了,如今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士兵说:“好,只要你不伤她,如何都行,你带她走,我数十个数,你们若是逃离不出我的视线,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这几个歹徒已经成了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他们心里知道这场交易不好谈,可是当对面的人爽快地答应了之后,几人也是一愣,随即大吼一声,带着乐哲转身就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刀子飞了出来,狠狠的插在那握刀歹徒的手上,一声惨叫后,乐哲面前掉了一把刀子,而身后禁锢着她的人痛苦的蹲下身去。 乐哲反应极快,连忙蹲下来,将那把刀子握在手中。 看着蹲在身后痛苦的握着手的歹徒,歹徒的手臂上赫然插着一把刀子,她眼睛一闭,举起刀子就要往他身上插。 可终究是吓破了胆,手也直发软,虽然很很想把这个对她不利的歹徒给解决了,可手上功夫不行,这一刀下去便歪了,插了个空,她心里瞬间更害怕了,看着歹徒凶狠的眼神转身就要跑。 那歹徒也拼了个鱼死网破,另一只完好的手准备去扯住她,周围的兄弟早就被这个意外惊的乱做一团,应付着杀上来的士兵。 而乐哲刚要跑,腿一软,另一只脚腕就被抓住,她回头一看,是那个受伤的歹徒,死命的抓住她。 乐哲吓得大叫,挥舞着手里的刀子,却没有伤害到他半分。 终究是在深闺养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哪里有过伤害人的心思?便是把刀子递给她手上,她也想不到要杀人去,尤其是看着这个歹徒已经身负重伤,他虽纠缠着自己,看来对自己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刀子始终狠不下心去落在他身上,乐哲大叫着,嘴里威胁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拿刀子插你了。” …… 第1500章 过客 都到这个份上了,歹徒肯定是死也不会放手的,虽然知道自己这边以成败势,今天怕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可只要死死的抓住眼前这个女人,至少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可是他忘了,将他手上插入一把刀子的人,还在暗中窥探着他,林准走过来的时候,那人依旧死死的扣住乐哲。 乐哲原本很心慌,可看这人对自己已经造不成威胁了,再加之感觉到背后走来一人,她猛地扭回头去看,见是林准的时候,当下便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林准弯下腰将刀子从她手里拿走,淡漠的瞟了眼颤抖的歹徒,安抚她说:“已经没事了,能站起来吗?” 那歹徒已经松了手,认命的瘫倒在地,乐哲赶紧爬起来,站到林准身后,哭道:“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今天要……” “别怕,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带你回去。” 那边士兵也把余下的几个人都解决好了,一个个皆束缚住了手脚,还往嘴里塞了布条,以防他们自杀。 林准将余下的人交给他们,自己带着乐哲先回去了。 幸好这一路追击,他们的行程拖得很慢,回去也要不了太多时间,乐哲一路上都很沉默,林准以为她吓破了胆,想安慰她几句,可哪知这个姑娘比他想象的要聪明镇定许多。 快要看到主街道的时候,乐哲才平复了自己一颗慌乱不已的心,她看了眼林准,咬了咬下唇,问出了心里话,她说:“你今天能及时赶来,是不是因为你派人看着我?” 林准微顿,眼神没有变化,只看着她,坦诚的说:“准确来说,不只是看着你,还有整个王家,不只是整个王家,还有在这边其他的几户人家,都在我的看管范围内。那个谢大人他想要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既下定决心要护你们周全,自然不会眼睁睁的你们陷入危机中,今日是一个意外,以后,你不要再单独出门了,也不要轻信任何人的话,这一次,他没有得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乐哲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可是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他做的呢?虽然我爹爹做的是正经生意,可做生意难免要和人结梁子,难道,就不可能是其他仇家想要带走我,报复我爹爹吗?” 林准看着她,说:“这种可能有,可是,又有哪个仇家能有这样的本事,在寺庙里就掳走人的?你若是不信我的话,等时机成熟了,真相自会大白,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我既然能确定是他,一定有我的证据。” “当真不能告诉我?” 林准没看她,已然是给出了答案。 乐哲微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进了寺庙才想起来,急急忙忙的问:“曼曼呢?她和我在一起,那群歹徒抓我的时候伤了一个人,曼曼她有没有事?” 林准:“她没事,在照顾我的伤员,就在寺庙里,我带你进去找她,然后送你们回家,往后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听到她没事的时候,乐哲的心才稍稍放下,可听后面心又提起来了,忙问:“你的人伤的严不严重?” “无碍。” 看他神色平淡,还有几分冷漠,乐哲有些受不了,从小就是家里的娇娇小姐,很少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生活亦是一帆风顺,很少有人对她冷脸子。 眼前这个人虽只见过两面,可乐哲对他却是无比的尊重和敬意,可如今他对自己却这般冷漠,这叫乐哲的心情愈加难过起来。 乐哲低下头去,说:“我今天是不是耽误你事了?麻烦你跑来救我一趟。” 林准在想谢大人的事,本来看乐哲没有伤着,心情也没有太郁闷,便没太注意她,哪知她忽然这样一问,林准挑了挑眉,看着她,说:“我不觉得麻烦,只是今天叫你坠入危险中,回想起来还是叫我胆战心惊的,这是他没得手,他若一旦得手了,你可知,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所以刚才我才让你今天回去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要跑出来,不要给他带走你的机会。” 乐哲听进去了,直说:“我今天也不是想跑出来给你添麻烦的,我不知道他会在这个地方等我,我只是想着我们快要离开了,往后怕是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这里都是杀戮和鲜血的味道,唯有寺庙是纯净的,我想来拜拜佛,求个平安和顺遂。” 再如何镇定,也终究是个小姑娘罢了,林准轻叹了声气,说:“我知道,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姑娘,我也没有要责怪你,只是如今不太平稳,你是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一点事,王夫人和王老爷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乐哲微微蹙眉,听着这个安慰,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不想自己成为麻烦。 看他神色稍有缓和,乐哲也轻松了些许,她说:“林…林公子,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林准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乐哲忙说:“我…我是说,我马上就要离开这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你帮了我一次,救了我一次,是我的恩人,若以后失去了联系,我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准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想着报恩,以后,好好生活,好好长大,你有父母千娇万宠长大,离开这边了也一定会过得更幸福美好,在这边发生的所有事都可以当做是一场梦,醒来了就忘了。” 乐哲眼神微微闪烁,她很聪明,她知道,他这样说便是在告诉自己,以后定然是会没有联系的,他们彼此都不过是对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 是这样吗? 要这样吗? 乐哲不愿,为何要做对方生命中,一个匆匆走过的过客呢?为何就不能再有牵扯,没有未来了呢? 乐哲微微蹙眉,说:“可是,你不是还想找我父亲帮忙吗?” …… 第1501章 只要你提 林准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看着乐哲都有些装不下去了,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去留住眼前这个男人,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求于王家,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可能让他开口的,定然不会是一件小事,不然那一天,他也不会无功而返。 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脾气,乐哲心里还是清楚的,若是有人求助上门,爹爹只要能帮的,必然不会回绝,可现在,爹爹拒绝了他,那便说明他所求的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 看他注视着自己,乐哲忽然有些语无伦次了,她说:“我爹爹从来都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你们那天若是没谈好,你也可以告诉我呀,你今日救了我一命,我爹爹知道了肯定会感激你的,这样…这样,你再去谈事,兴许就会方便很多。” 听到这话,林准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他说:“你还真是你爹的好女儿,这样对付他的方式都想到了。” 乐哲脸一红,心中暗道:这也不算是对付爹爹吧,只不过,是想了一个绝好的法子。 林准又说:“我救你本是我该做的事,这绝不是能让我拿去和你父亲谈判的筹码,乐哲,你不要把自己当成一种交易。” 当乐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她愣怔了半晌,一丝丝甜味从底下弥漫,涨到心口,甜的她的心开始发慌,她捂了捂心口,感受到它猛烈的撞击。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只有曼曼心情激动的拉着自家小姐的手,当下也不在乎什么礼仪尊卑了,直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乐哲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你别担心我啦,林公子去的很及时。” 曼曼这才放下心来,而后又忙看着林准,说:“林公子,今日的事……” 林准知道她要说什么,便道:“放心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说出去的。” 女孩子,名声最重要。 曼曼也知道,这位林公子是个正人君子,今日慷慨相助,想来也不会多嘴多舌的。 可事关自家小姐,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 乐哲看了他一眼,默默的低下头去。 过了许久,终于到了王府,林准停顿片刻,说:“你们回去吧。” 乐哲愣了一下:“你不进来吗?” 林准说:“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进去了,关于今天的事,你们务必要和王老爷还有王夫人说清楚。” 乐哲:“……” 她以为,他既然把自己送回来了,定然是要进去坐一会儿的,就算不谈其他事,今天的事,他应当也会主动的去与自己的爹爹说明,可没想到连这一步他都不愿做。 乐哲看了眼曼曼,曼曼领会,忙说:“林公子,您还是和我们进去一趟吧,您是当事人,您说的必然会更清楚,更详细一些,再且说了,您今天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这都到家门口了,不进去坐一会儿也说不过去啊。” 三个人在门口胶着着,而门口的人早就发现自家小姐回来了,兴许也是听到风声,王夫人很快就赶了出来,眼睛还红着,怕是刚泪过了。 她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在大门口也不好太过外露,只说:“赶紧进去,你爹爹快急疯了!” 乐哲心里一紧,竟这么快,家里人都知道了? 她来不及再和林准说什么,连忙提着裙子进去,王夫人则看着林准,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林公子,今日多谢你了,快进来吧。” 林准微微一顿,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进去,自然是要进去的,可怎么进去是一门学问。 他方才所言,句句都是心里话,诚然,他救乐哲,自然是希望能得到些什么的,可他救人也不完全都是为了这个,能将人平安的救回来,原本是功德一件,不该当成交易,去换取某种东西,达到某种目的。 他也不希望自己将人救回来,亲自送到门口,而后跟进去……这前不久才求过人家办事,如今,若是自己在这一条龙的服务做得这么到位,即便他自己没这个想法,人家怕也是会以为他是在暗示些什么了。 林准不愿以这样的方式去逼迫别人,挟恩图报,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可是,既然王夫人都请了,他自然也不会再去推脱。 …… 从乐哲被掳走的时候,不过多长时间,王家就得到了消息。 自己派去的人将自家小姐跟丢了,这样严重的事,气的王老爷差点没把人打死。 后来再派人去追踪,显然就是慢了很多步了,好在有林准暗中相助,不然,今日不知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让王老爷后悔终生。 回到自家人面前,乐哲又哭了一回,哭的王氏夫妇心都软的一塌糊涂,王夫人更是跟着她哭到无法言语,直怪自己没有跟着她出去,差点害她陷入险境。 待心情平复以后,王夫人带着女儿下去,王老爷的眼睛也红红的,但他到底是一家之主,不会太过失态。 再看林准,他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他说:“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林准说:“说来也是晚辈自作主张,派人暗中看护着,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我的人都在王府周边,并不是为了看着您……” 王老爷点了点头,他说:“我明白,早就该想到你是做什么的,这次若不是你多留了个心眼,乐哲也不知会遭遇怎样的事。” 过了半晌,他说:“你救了我女儿,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提,我定能给你。” 林准神色微变,他说:“您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就应该知道,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从您这儿得到些什么,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我不会以此作为要挟……乐哲年纪尚小,本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不该经历这些,我救她……没有私心。” 王老爷目光深沉,看了他半晌,才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只要你提。” …… 第1502章 没有天生的坏人 这确实是一个很让人心动的交易,没有人能忍住不提,毕竟,有些事情迫在眉睫,若实在不抓紧,等到时机浪费了,往后办事就更难了。 可是…… 人无信则不立。 虽然从前没有承诺过什么,可是,林准也不要做“趁人之危”的小人。 他默了半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说:“我知道,此刻,我提什么要求您都会答应,可是,我并不愿逼迫您,您若当真不愿,我使这样的手段逼迫您帮我,也实在不该,合作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不想合作不成,反倒成了仇人,交易也不是这样做的。” 王老爷目光微闪,他说:“到不曾想,你小小年纪,竟还有这些悟性。” 林准深吸了口气,说:“我不愿做强人所难的事,有些事既得到了答案,若是能争取,我便在争取一番,是争取不来,也只能说是有缘无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您拒绝我也有您的考量,我也能理解。” “……” “而今,只有一件事要与您说清,这个谢大人实在要提防,他狼子野心,脑子里尽是污秽,若是乐哲一旦落入他手,后果不堪设想,在您离开之前,千万不能让乐哲单独出去了,如何要紧的事,都比不过她的安危。” 那样的人间地狱,乐哲一个小姑娘,如果受的起? 林准并没有狭恩图报,也没有在王家多逗留,交代过后就离开了。 等会到审讯室时,几个歹徒已经受过一遍刑了,个个嘴硬不肯说实话。 士兵说:“这几个人嘴硬的很,方才还想自杀,被属下拦下来了。” 林准目光微沉,看了眼那废了一只手的歹徒,坐了下来,语气冷淡,说:“即便你们不说实话,我们也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你们说与不说,都离不开此地,只是,你们若是说了,到还可保你们家人平安。” 那歹徒肿着一只眼,狠狠的啐了一口,说:“你这个走狗!我都说了,是王家得罪了人,你们想屈打成招,那不能够!有什么事冲我们来,祸及家人,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肚子就狠狠地挨了一拳,士兵冷着脸呵斥:“放肆!” 歹徒被打的吐出一口血来,痛苦的无法言语。 林准神色平静,说:“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想好过了,你们想死,也不多为你们的家人考虑,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说完,他起身就准备走,却听到后面一人弱弱的开口:“大哥……要不就实话告诉他吧,我孩子才刚满月啊!” “住嘴!咳咳!”被叫大哥的人恨恨的开口,一时牵扯到了伤口,让他痛苦不堪。 有一个人开口求饶了,余下的人也坚持不到哪儿去了。 “大哥,看他这样子,横竖是不给我们活路了,我可以死,可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心一动摇,整局崩盘,当下面的人都顶不住这个压力的时候,即便是做大哥的,也无法认命撑下去。 毕竟,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走的原本就是刀尖上的路,随时都有可能身处异处,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总不单只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在这乱世中,养活自己一家人。 若做一件事最基本的目的被打破了,那自己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等等……” 其实,原本就不坚定,被下面的人一说,这心情就更加放不下来了,大哥认命地闭上了眼,说:“对方只是雇我们带走王家的姑娘,正主没有露面,可是……派来交代的人,我见过,是县令府上的管家,这件事,事关官府,我不敢欺瞒。” 横竖都是得罪人,官府上的人雇凶绑架首富的女儿,这件事若说出去,定会造成轰动性的效果,而他们也难逃一死,可若不说……看着眼前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或许就如他所说,即便自己不说实话,他们也能查出来这背后之人是谁。 横竖都是死,横竖都得说,总得要保全一方。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着林准,说:“我与你说了实话,你能不能放过我的家人,护他们周全?此番被你们抓住,怕是那谢大人也不会留活口了,我们都是贱命一条,死了也不可惜,可我们的家人他们没做错什么,若是可以,我也不愿让他们跟着我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事情是我做错了,人是我得罪了,与他们无关。” 听到这话,林准的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他知道,这世道艰难,人都有人的活法,有些时候,为了争一口饭吃,是没有绝对的对错的,想活下去成了唯一的欲望。 而在此处更是如此,人人都过得艰难,连在这边当官的人都长了一副黑心肠,可见下面的百姓会过着怎样的日子,为了谋生,不得不踏上一条不干净,不能回头的路。 他只叹息一声,道了句:“何苦……” 何苦要走上这不归路,再如何艰难,总能有活下去的办法,只要是四肢健全,在哪里都能赚一口饭吃,若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能多想一想家人,是不是就不会酿成这些大祸了呢? 林准说:“我会保你们家人无虞,你们也不会死在我手上,你们犯了什么法,做了什么孽,自会有法来治你们。” 听到这话,几人均是一愣,就在林准要出去的时候,那大哥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可惜,再也听不到回答。 布衣士兵看了他们一眼,也颇为不值,说:“能遇上我们大人,你们就烧高香吧,早这么老实说实话,也不用受这么多罪,吃这些苦。” 大人??? 几人都傻眼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以为这里天高皇帝远,无人能管这个狗头县令,即便他位及七品,看着不算是个多大的官,可他在此处,他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他的身份高于一切,凌驾于一切,谁敢不听他的?谁敢忤逆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像他们这样在底层讨生活的,谁敢跟当官的作对? 这就是为何他方才受了那么多刑,都不敢透露半分的原因。 …… 第1503章 你怎知她就是你的一生了? 这世间,处处有纯白,处处有黑暗,哪里有白,哪里就有黑,这是无法改变的。 即便,这是一个纯挚的世界,也会有恶。 善与恶永远都无法衡量,有些时候,善到极致便是一种恶,恶到极致反而会成就一种善。 善恶是相对的,也是共同存在的。 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汇报给将军之后,将军的脸色并没有太多变化,仿佛早已洞悉了这一切,他只说:“你做的不错,抓得很紧,这一次你有功,若不是你,还不知有多少女孩儿会陷入危难。” 林准不敢居功自傲,他心里清楚,这些本就是他该做到的,从前是他迷失了心智,忘了本分,现在,他重拾信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不会允许自己再颓废下去。 不过,被将军夸了一下,心情难免舒爽,也放松了一刻,他还关心起了将军的家事。 “若是属下没算错,夫人是不是快要生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也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来,说:“难得你百忙之中还想得起这件事,是快要生了,只可惜,这一次我又没能回去陪她。” 林准安慰道:“将军是要成大事的人,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此地还需要将军作证,想来夫人也是能理解的,等这边的战事平定了,将军有大把的时间陪夫人和公子小姐们。” “你说的是,万事都不能两全,只是苦了她和孩子了,罢了……不说这些事了,山下的事你要多留意,这些日子你便藏在山下,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上山来。” “是。” …… 值得一提的是,救下乐哲之后,后面又发生了几起大户千金被绑案件,都化险为夷,没有酿成大祸。 而这段时间,频频有人家的女儿被绑架,陷入危机,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防范心一起,贼人想下手都难。 谢大人这些日子情绪格外暴躁,他频频失手,原本以为有几户人家是势在必得的,可哪知一出手就失败,他心心念念的小美人都快送到嘴边了,又被人暗中截走,平平安安的送回了家去,而他到现在都没有查到这暗下将人劫走的究竟是哪里来的人,怎么就能三番四次从他招的人马里带走人了。 他雇佣的人可是这个地方,最出色的杀手了。 最糟糕的是,他雇佣的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的,他心中警铃大作,要去控制那些人的家属时才发现,那些人的家属一早就被转移了,不知去向,这让谢大人的心里更慌张了,这是不是说明那些人已落入对方手中,也许很有可能将他供出来了。 虽然,每次去交易都不是他本人亲自出面,可去交易的人终究是他谢府的人,一次两次旁人兴许查不到,可是次数多了,难免会找到他头上来。 作为本地的县令,他不愁没人把他供着,对他唯命是从,可此次他要劫走的却是在当地最有影响的几户人家的大小姐,若是这些人知道了他的所为,往后可还会听他的话?为他做事? 更加要命的,是他到现在,连坏他好事的人究竟是谁,是不是那几户人家私下养的人都不知道。 他本是在暗处,经过这么几遭,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暴露出来,只等人找上门来了。 处理了手下一群废物之后,谢大人就有些坐不住了,这些日子他频频出入自己曾经勤走动的几家,明面上失去安抚,可事实上却是在去打探他们的口风。 这些人一如既往,对他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谈起这些日子有暴徒横行之后,他们的脸色都变得不对劲起来,虽然是自家姑娘出事,谁都不愿这种事情传播出去,会坏了自己女儿名声,可看他们脸色不大对意,谢大人的心情就低沉下去了。 这日刚从王家出来,谢大人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连轿子都忘了乘,徒步走着,丧眉耷眼,失去了往日的气派。 一个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害的他差点没站稳,抬起头来神色不愉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见他神色比自己还要冷淡,莫名有些发怵,他懒得计较,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林准也没有停留,目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继续向前去,在王府门口顿了一下,回头看去,那谢大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他走进王府,一身轻松,候在门口的人也是热情招待,林准微微勾唇,吐出了一口气。 此番在来王府,他的心情比前几次更稳定,更放松了。 大概,是有些事,有了把握了吧。 本以为这次是来谈合作的事,却没想到,除了合作的事以外,王老爷还附加了一件事,让林准有些猝不及防。 王老爷直白的问:“你年少有为,能派你到此处来平定战乱,也定然是你本身有过人之处,而今,我也看到了你的过人之处,不知你这般年纪,可曾娶亲,可有孩子了?” 林准目光微微闪烁,他定定的看着王老爷,亦很直爽的说:“家中曾多次为我议亲,都被我挡了回去,只因我早已有了心上人,可惜天公不作美,我的心上人被人带走了,如今身陷吃赤坦国,还不知何时能再回来,我只愿自己更强大一些,终有一日,会将她救回来。” 听到此话,王夫人看了眼屏风,又看了眼眼前年轻人忠直的神色,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王老爷亦是如此,他深吸了口气,说:“到不曾想你小小年纪,竟还是个痴情种,只是,你的心上人被抓去当作了人质,此话这么说虽不合适,可却也是你不能回避的事实,你就不怕,她早已……” 话到一半,王老爷停了下来,林准眸色微沉,才说:“若她当真遭遇不幸,那只能说,是我此生不配拥有妻子,不配成家,不配为林家延续香火。” 看他眼底的认真,王老爷眯了眯眼,说:“这话可不好乱说,你年纪还小,未来的日子还长,你怎知,她就是你的一生了?” …… 第1504章 多事之秋 他以长者的身份去质疑他的感情,林准却十分淡然,好似对这种质疑早就已经免疫了,毕竟,重要的是他自己怎么想,而不是旁的人怎么说,爱与不爱,深情与浅薄,他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他说:“有些人,只需一眼便知道她是要过一生的人,若无缘与她过这一生,便注定我的一生要止步于此,不会再有更好的感情,我的心不大,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看更多的人,去培养更多的感情,有些事,只她一个就够了。” 感情上的事没人说得准,而男人会更了解男人一些,他虽年纪小,可王老爷却看得出来,他说这番话时的认真,不是装出来的。 他真有这么喜爱的一个人,爱到没有空隙留给别人…… 王老爷笑了笑,也作了罢。 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可却不代表他的欣赏,已经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他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做女婿的选择,可若他心有所属,王老爷也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 谁会忍心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去做别人感情中的替补品呢? 达成了某些方面的共识之后,林准便告辞了,他实在是有太多事要忙,而非落荒而逃,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走的这样早,难免会给人一种逃离的错觉。 王老爷兴叹一声,说:“这样好的人,可惜,不是我家的人。” 王夫人亦是一脸可惜,看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女儿,说:“你刚刚也听到了他是怎么说的,这个孩子着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你和他有缘无份,他心里装着别人呢。” 乐哲一脸沮丧,说:“听到啦我都听到了……早该知道的!像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在感情生活上是空白的呢?想必……他喜欢的那个人,和他一样优秀吧。” 王夫人叹了一声,说:“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好孩子,你和他相识的晚了,注定就要慢别人一步,可是,这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有些时候,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个让你忘不掉的人,可也不是非要得到才行,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只能说,你的缘法不在此处,在别处吧。” 乐哲郁闷不乐,顺嘴问了句:“那娘呢?娘的生命中,是否也遇到了一个让您忘不掉的人?” 这话问的王夫人尴尬不已,和王老爷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一笑,王夫人才说:“我或许要幸运些吧,因为,在我人生中遇到的那个忘不掉的人,就是你的父亲呀。” “……” “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悟到情到底为何物,或许,你对他的感情只是因为他当初救过你,给过你安全感,是除了家人以外,你唯一这么喜欢的人了,或许是因为这样,你才误以为这就是喜欢了,娘不否认你的感情,可有时候,女孩子总是容易感性多于理性,娘只希望你不要去钻这个牛角尖,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人的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是爱情。” 乐哲似懂非懂,心里却依旧难受的厉害,毕竟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认真喜欢过的一个男生了。 或许就如娘所说的,这并不是爱,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遇上了一个对她这样好的人,她错把这份感情当成爱情了。 也或许是她年纪太小了,不懂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这样难受吧。 …… 这些日子办事都格外顺利,成功解救下来那些千金以后,林准的人也捣毁了一个接洽点,抓捕了十余人,虽然最后查出来与“春风起”无关,可却又牵扯出了另一桩灰暗交易——毒品。 这些毒品,五石散和罂粟较多。 总有一些黑暗的地方,光亮来不及照进去,可那都是时间的问题。 就如这一次,阴差阳错之下,竟揪出了一个毒品交易点,顺藤摸瓜也将查出背后之人。 这当真是一个多事之秋。捣毁了这个交易点后,很快就传来了风声,说是那批货已经到了关口,成功的越过几道关卡,将要送进来了。 这些日子意识格外的平静,林准约束下面的人不要妄自行动,自己也静待时机,他知道前些日子频频坏了那谢大人的好事,如今,他怕是警惕心正高的时候,若是贸然行动,怕会适得其反。 只要低调再低调,让他放松了警惕心,做事才会事半功倍。 他的人轮番着在下一个关卡蹲守,而下一个关卡的守卫也换成了姜家军的士兵。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待鱼儿落入网中,一网打尽! 晴了好几日的天,在这一日忽然狂风大作,望向天边,只见乌云密布,是大雨将来的气息。 林准本有九成把握,可却不知是否是受了这天气的影响,竟让他的心也往下一沉。 而王府那边,好端端的,竟也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王老爷原本好好的,可却十分突然的抽搐不止,瘫痪了这么多年的双腿,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好几个人压都差点没压住。 请的大夫许久才来,看着是个生脸。 王夫人虽心急,却也不至于糊涂,她看着进屋去了的大夫,想着这些日子的不平静,心还是提起来了一些,她问小厮:“来的为何不是何大夫?” 小厮说:“听说何大夫出外诊去了,一去要两个月呢,这位是何大夫的大徒弟,专门留在这里,据说其医术不下于何大夫。” 这么一说,王夫人好像是记起了,何大夫似乎是有那么几个徒弟,也似乎唯有这大徒弟最得他真传,这样一解释,好像也合情合理。 便顾不得许多了,人还在里面躺着,王夫人进去,看见女儿捏着帕子在一旁落泪,又见那小大夫坐在床前施针,心稍稍放下了些许,过去安抚女儿,说:“没事的,兴许是这几天忧思过重,再加上忽然变天,你爹爹才会如此,大夫看过就好了。” 乐哲却问:“是不是我让爹爹操心了?” …… 第1505章 他们的关系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闻言,王夫人轻轻拍打了下她的手,说:“这与你有什么相关?这些日子事情本来就多,你爹爹作为一家之主,心里藏着事儿,寻常也不会与旁人说,这才害了病,都是家里的事,你莫要往自己身上揽。” 乐哲却一心认为这话是母亲说了来安慰自己的。 怎么就这么巧,这么多年了,爹爹也没害过什么大病,偏偏就这几日,出了这些污糟事,累的爹爹病了。 那边,小大夫巧施几针,王老爷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乐哲才擦干了泪,看着母亲连忙过去,她深吸了口气,去到那位小大夫身边,给了出诊费,说:“我爹爹情况可还好?” 小大夫看了她一眼,说:“令尊只是邪气入体,如今已经逼退,只要这些日子少吹风,食清淡,再配合我开的药方,便不会有太大问题。” “麻烦您了,我送您出去吧。” “那就麻烦小姐了。” 刚走出去,小大夫忽然一顿,面露难色,乐哲看着他,微微蹙眉:“怎么呢?” 小大夫有些尴尬,说:“许是吃错了东西……” 乐哲了然,带他往茅厕方向去,曼曼跟在后面,一路无话。 小大夫进去后,乐哲和曼曼本来要往外去一些的,可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曼曼有所察觉,警惕的转过身来,就见原本在如厕的小大夫,不知何时忽然出来了,再看他哪里还有痛苦之色,他脸色微沉,一动不动的看着乐哲。 曼曼微微蹙眉,挡在了乐哲面前,说:“你有什么事吗?” 他一言不发,乐哲此时也察觉出不对来,转身看着他,有些许紧张。 小大夫攥紧了手,淡淡的说:“得罪了!” 乐哲忙道:“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见你应该见得人。” 乐哲还算镇定,她知道,此处防守比较薄弱,却不是没有,尤其是那件事过后,家里人很注意防范了,她只有拖会时间,让下面的人一会直接将他擒住。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何必,帮别人做事。” 小大夫一脸冷漠,说:“不用再挣扎了,屋里的人如今都昏过去了,没有人会注意到你,若是不想吃苦头,就乖乖和我走吧。” 这回,不等乐哲说,曼曼挡在她面前,恶狠狠的说:“小人猖狂!这里是王府,你敢在王府里带走小姐?” 小大夫一脸不屑,他说:“我即在此处,敢把话挑明了,自然是有我的底气,王小姐,若是不想出人命,就自己站出来,否则,你身边这个丫鬟,怕是留不住了。” “不!不要!”乐哲心下一惊,她以为,这个人既然都追到家里来,扮作大夫了,想来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说要曼曼的命,怕不是在开玩笑。 乐哲说:“你没有伤我家人吧?” “我的目标在你,不在你家人,他们都好好的,睡两个时辰就醒了,可若是你不配合,我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家人了。” 乐哲脸色惨白,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静悄悄的,她不知道,守在外面的人究竟来了没有,能不能把这个人一举拿下,此刻,他们离得还是太近了,乐哲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好说:“只要你放了我的家人,我跟你走……” 小大夫笑了,曼曼却一脸菜色,说:“小姐,您不能跟他走!” 乐哲看了她一眼,低低的说了句:“你留在此处,照看好家里人,曼曼!” 就靠你了! 曼曼哪里能镇定,她的首要任务是看好小姐,而今小姐的安危都要成问题了,她哪里还能坐的住,当下就说:“奴婢和您一起去。” 乐哲摇摇头,低声道:“你若和我一起去,咱俩都要搭进去。” 曼曼一愣,那边小大夫已经有些不耐了,他说:“还要耽误多久时间?” 乐哲深吸了口气,朝他走去,边走边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我家里人都放倒了,敢就这样将我带走的。” 他一笑,说:“这个嘛,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告诉你。” “好……那你要带我去哪儿呢?” 他微顿,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十分放肆的打量着她,说:“那是女人的天堂,你去了就明白了。” 看着他这个眼神,乐哲升起一股恶寒,她眉头拧紧,说:“你要带我离开这里吗?” “是,也不完全是。” 看他对自己还是有防范心,乐哲冷笑一声,说:“我都已经落到你手里了,有什么是不能同我说的?还要遮遮掩掩到什么时候?” 此刻到底是还没有离开王家范围,小大夫的脾气也不大好,被乐哲接二连三的问题问的心烦,恶狠狠的说了句:“想活命就闭嘴!你想知道的,一会自然会知道,你若是敢大声呼救,引来了人,你和你身边的这个丫鬟都别想活命!” 乐哲闭上了嘴,穿过长廊后,也没遇到什么人,看来他是真的都做好了准备,只等自己上钩了。 她又说:“你既做了万全的准备,还怕我几个问题吗?” 小大夫忽的看了她一眼,哼笑一声,才说:“你既然迫不及待想知道,那就不妨告诉你,有人看上了你,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乐哲装作无知:“若是看上了,上门提亲便是,为何要用这样的手段?” 提亲?小大夫抿唇不语,像是听到了笑话。 乐哲大起胆子来,说:“你对我这个态度,就不怕大人知道以后,会定你的罪?” 他果然一顿,惊疑不定的看着她,说:“你知道什么?” 乐哲笑了:“我又不傻,该知道的,我自然有察觉,我也不是不愿,大人既对我有意,便是我的福气,你说是不是?” 听她这么一说,到让他有些不确定了,他知道的是大人对她势在必得,几次三番都要将她弄回去,本以为只把她当做玩意儿,可现在看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慌张,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这样子,可不像是不愿的样子,难不成她和大人之间的关系,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 第1506章 小姐快跑! 想到这里,他语气软和了一些,说:“此处不是闲聊之地,你先乖乖和我离开我再同你说明白。” 话音刚落,一群人几乎是从天而降,将他包围,就在这个时候,乐哲转身就跑,和他拉开了距离。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狠狠的爆了句粗口,但却毫不慌张,冷冷一笑,说:“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死活,我给过你机会了……” 乐哲站在人群之外,心如擂鼓,听到此话,也冷静的说:“同样的话,我还给你,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看来,都是不愿领情的人,既然如此,注定要有一场战争要打开。 此次来的小大夫身手不凡,和前面那几个相比,简直有些云泥之别,眼前的他,更像是受到专业训练的人,一招一式都不简单。 好在留在王府的人也都不是饭桶,招式皆有章法,甚至都用上了兵法,意识到这里的人不是普通的家卫,“小大夫”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那药力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若是不趁早解决了这些人,再往后去,怕是会更麻烦。 提高了效率和速度,以他一人之力,竟也挡了一大半,看着这个情况,乐哲心慌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今日家里很奇怪,跑了这么一路,竟没见一个下人,乐哲的心越来越慌乱,一时间竟发觉连家里都变得不安全了。 她以为自己跑了很远了,可眼前一晃,那“小大夫”赫然出现在眼前,他眼神暴戾,阴沉的看着她,说:“跟我走!” 乐哲满脸大汗,她不知,这个人的战斗力竟这样强大,竟把那些人都打倒了? 乐哲贴紧屋檐下的柱壁上,说:“你有这样好的身手,何苦为虎作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何必去帮坏人做事?”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可笑她单纯还是愚蠢了。 “少废话!我不想伤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看来还是和之前一样,这些人目标虽是自己,却不敢将自己伤到分毫,乐哲放下心来,她迅速地从头上取下一只钗子,抵着自己的脖子,眼含泪花,喘着气说:“你不要逼我,你不想带着一具尸体回去吧。” 哪知,他竟是一笑,大步走过来,在乐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擒住她的手,狠狠的攥住,乐哲吃痛,钗子被他一把夺去扔在地上,她心一惊,刚想呼救,就见一个人影冲上来,紧接着,“小大夫”惨叫一声。 竟是曼曼冲上来抱住他另一只手,狠狠地咬下去,乐哲虽慌,却不至于呆傻了,看他吃痛去掰曼曼,她又迅速的从鬓边取下一朵簪花,这个簪花是用铁制的固定的,顶端和钗子的银棒一样,只不过更细更密,若是贴紧头皮慢慢推进去,便可将鬓发固定住,可若是直直的插进去,也能将人的头上插几个窟窿出来。 乐哲一点也不犹豫,直接握紧簪花直直的往他脖子上插。 这个小大夫哪里能知道,眼前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会乱喊乱叫,威胁人以外,屁点本事没有的女人,竟也能将他弄伤? 他猛地甩开曼曼,脖子上插着的簪花被他一把拔了下来,鲜血直流。 他头晕了一会儿,刚想去抓乐哲,曼曼又缠了上来,抱着他的腿,嘶吼道:“小姐快跑!” 这种情况,乐哲哪里敢自己跑了,她想去救曼曼,可却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方才不过是一时得手,此番怕是真将他激怒了。 “曼曼……” “快跑!快跑!” 曼曼被满脸泪花,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拳,泪眼朦胧的看着小姐。 乐哲捂着嘴,不敢再耽误,转身就要跑,脚下却踩到方才被那小大夫扔了的钗子,她还是不认命,不敢把曼曼一个人丢在此处,蹲下去一把捡起钗子,摈弃一切杂念和软弱,转身就往那人身上插去,而这个时候,曼曼已经被踢被打的吐血了。 看小姐还没走,曼曼双目含泪,一口血又喷了出来,她艰难的说:“快跑啊……” 那钗子插在他大腿上,插的不深,终究是不算利器,再加上乐哲的力气也不大。 这一番动作过后,乐哲看对他还是没有太大伤害,彻底心凉了,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做的,自己把一身的力气都用在他身上,他的拳头却一点也没软下来。 可经过这么一遭,也把时间拖了一会儿,在乐哲瘫软下去的时候,士兵围了上来,包围成了圈,一人手疾眼快上前来,把乐哲抱到了人群后面去,着人看守。 乐哲见又有人来,这才放了心,指着曼曼,说:“快救救她!” 接下来便又是一场混战,士兵可比家卫更能来事,小大夫一人难以阻挡。 …… 王家出现了意外,幸好看护的人多,虽然前期被那小大夫算计了一遭,可好在没有酿成大祸。 而林准这边,也顺利的将“货物”劫走,偷梁换柱,等将“货物”都带走了才被发现,可为时已晚,下面的人都被控制住了,这一批“货物”终究是到不了春风起了。 得胜不易,可总归结局是好的,林准要的人都被抓住了,一刻也没停留,直接被送上了山去,总而言之,这个七品县令的帽子,是时候该摘下来了。 只是春风起那边却不是那么容易捣毁的,深入盘查才知道,那吴良也不仅仅只巴结了谢县令,他和这边的多方势力都有来往,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带人直接捣毁那春风起,届时,还会有不少麻烦。 但也经不起从长计议了,待禀明了大将军之后,林准又要了一批人马,休整三日过后,便直接包围了春风起,控制了主要的人。 其实就在之前,那批货物被换掉,谢大人频频失手,想要的人一个都没能带走,就已经让人起了戒心,这一次行动并不顺利,可也着实是拖不得了,对方既已起了戒心,就会做更多准备,若不趁着火热,趁热打铁,只怕再去的时候,就当真是晚了。 …… 第1507章 他的事你也知道? 这几日,水仙明显的感觉到气压有些低,每次吴良来的时候情绪就很不对劲。 她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吴良不高兴,她就知道,恐怕是顾德他们有动作了。 阿香这些日子格外黏水仙,这日她又在水仙屋中,看着水仙微微失神,说:“我觉得,良哥对你是真的,这些日子他从不让你接客,许多客人一来就问你,出再多的价钱他都没有松口,直说你病了,需要休养。” 水仙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说:“我倒希望我是真的病了,病得接不了客,我以前听说,被卖到青楼的姑娘,有那么些运气不好的,会染上病,而后不治身亡,你说,我都已经这样脏了,将来会怎么死去呢?也会染上那些不干净的病,连治都没得法子治,会这样死去吗?” 阿香微微蹙眉:“你别这样想啊,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呢,谁没事会咒自己得病啊?那种病若真是得了,这一辈子就毁了。”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难道现在和一辈子毁了,有什么区别吗? 阿香犹豫片刻,说:“你不是想自己得病,你是恨良哥,对吧?” 水仙也不想和她绕弯子,直说:“你不觉得你现在问的话很可笑吗?我恨他,难道你不恨?还是从什么时候,你对他已经没有恨意了吗?” 她目光灼灼,看的阿香有些心虚。 水仙知道,自己要提防她,可还是忍不住,直白的问了出来:“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这些日子,你在我面前总是说他的好话,你是想叫我认命?就这样跟了他?你不会以为他对我是认真的吧?在这样的地方,你跟我讲真心,呵……多么可笑啊。” 阿香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的否认,说:“怎么会呢?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我不曾变过呀!我只是觉得他对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人总是要识时务,才能过得更好一些……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 “……” “水仙,我不可能害你的,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了。” 最好的朋友,有时候想想,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词啊,这世上,被最好的朋友插刀的人还少吗? 阿香解释道:“我没有麻木,我也不甘,可是,如今除了顺,从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我都已经退到这一地步了,你比我运气要更好一些,你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又为何不愿再放过自己,再去接受呢?” 水仙冷笑一声,说:“你还说你没有麻木,那若是你呢?倘若是你经历这些事,把你拐来的人这样欺辱你,到最后,他告诉你他对你有意,你敢信吗?你敢跟他吗?” 阿香沉默了,因为,她很明白自己的答案,是敢的。 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结果了,更糟糕的结果,早就成了那屠夫手下的亡魂,她不想那样死去,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既然,有活命的机会,且还可以比现在活的好一些,为何不能抓住呢? 水仙又说:“你想好好活着,我能理解,可是,你为何要把我卖出去?许多事我刚与你说,他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若非是你卖我,他怎么可能知道?” 阿香脸色白了白,她梗着脖子辩解:“我当真没有背叛你,他只是想知道你这些日子开心与否,是怎么想的,我们俩说的话,我并没有都告诉他。” 话说完,她都有些不敢看水仙的脸色。 现在,她是左右都不敢得罪,吴良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而今,水仙虽是她的朋友,她都要掂量着说话了。 她虽不知吴良对水仙的感情到哪一步了,可就现在来说,水仙这样好的一棵招财树,被吴良放弃了,不允许她接客,让她安安心心的呆在这里,这若说不是真心喜欢,都有些假了。 倘若,吴良动了真心,将来水仙便不会一直呆在这个地方,若自己真把水仙得罪了,自己的日子还会好过? 吴良对自己是什么态度,阿香心里清楚得很,即便自己在中间传递了这么多信息,吴良对自己也没有多少好脸色,只怕自己在他那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罢了,倘若自己真的没了用处,又没有人庇护,那样的情况才是最糟糕的。 阿香说:“我和他说过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当真没有说过你半句不好,半句不是,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又怎么可能出卖我最好的朋友呢?我知道,你心气高,落到这种境地也不甘心,可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你好,你若当真能放下心结,跟着他也是一桩好事。” 水仙看着她,语气冷冷的说:“阿香,你可知,这中间人不好做,即便你如此坦诚,我对你也不可能像从前了,你既想讨好他,又想拿捏住我,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说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我想要什么你根本就不顾,其实,你更在乎的是你自己的利益。” 阿香知道水仙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可却没想到她竟能这样一点也不留情面,她愣怔了半晌,说:“所以,你是不想原谅我了,是吗?你要同我绝交?” 水仙没有说话,阿香心如擂鼓,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可见她半晌无话,阿香又松了口气,继续说:“水仙,我没有你幸运,你前前后后得了多少人的眷顾和怜惜,你可知,多少人眼热你,可你还是不满足,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不对,可有些时候,一旦有了比较,心就很难平衡下来,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感觉,你什么都有了,才会这样不珍惜。” “……” “我承认我有些嫉妒你,可嫉妒却不代表我会害你,水仙,我若是不把你的一些消息告诉吴良,他不会放过我的,作为补偿,我也可以把他的事告诉你,只要是我知道的。” 水仙眸光一沉,直问:“他的事你也知道?” …… 第1508章 没看外面乱成什么样了吗? 水仙就知道,阿香既然做了双面胶,便不可能关于吴良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若还把自己当朋友,也该回报点东西给自己了。 阿香说:“他的事自然不可能都告诉我,我也是那日听他醉酒后提了一嘴,好像是上面的事办的不顺利,谢大人还把火气撒在了他身上,新带来的姑娘如今不知去向,不知是哪一方的人劫走了,只怕后面会有麻烦,他现在就在和老板商量,要不要把我们都转移走。” 水仙眸光微闪,说:“这地下行宫建得这样庞大,在这里藏着的人又这样多,想转移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途中若是出现半点意外,他们能担得起这个损失?” “你说的意外是指……我们逃跑吗?”阿香问。 水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她看。 阿香知道自己问多了,轻咳了一声,回答她的问题,说:“自然是不易的,所以他们现在头疼得很,我们这些人又不能凭空消失,据说是外面最近异动频频,怕是风雨欲来,要有大动作了,更糟糕的是,他们连坏他们好事是哪一方是还都不清楚,如果只是对家那也还好,可是一旦是山上的……那这件事就不简单了,我不懂山上的是什么,我问了他也没说。” 阿香自然不会知道,所谓“山上的”是什么,毕竟,她从被拐到这里,就再也没见过外面的太阳,自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一个怎样动乱的地方,有着怎样的势力。 水仙心里却清楚的很,她的心砰砰直跳,得知这个消息,平静了好几天的心像是平静的水面突然掷入石头,激起了千层浪。 既然那一群姑娘没有运进来,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有动作了,怪道是这些日子没人再来找自己,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吴良挡回去了,而是他们正忙着,没时间来找自己,如此也好,他们越忙,就说明自己离被救出去不远了。 一听说吴良他们频频失手,那个谢大人也不如意,水仙的心情就愈加舒适了,怎样的势力能一下子叫一个官老爷和一个组织同时吃亏,且能让他们焦头烂额的,可见其能耐之大。 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这不仅仅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帮自己,若自己当初胆怯一点,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要妄想逃离出这个地方,或许,日头再过久一点,她就要像阿香一样,认命了,麻木了。 她看着阿香,说:“你如今还替他们急起来了,他们就算是想把你我运出去,也不过是想把我们藏得更严实一些,好换个地方继续接客,这是你想要的吗?我竟不知,你已经认命至此,都不想再挣扎了?” 阿香愣了一下,呆呆地说:“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他们的势力这样庞大,将我们看管得这样严,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你不也一样吗?莫非,你能有更好的办法?” 水仙眼也没眨,只说:“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很可怕,你如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他开脱,为一个犯了罪的人开脱,他是如何待你,如何待我的,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水仙这样误解自己,阿香有些急,她深吸了口气,说:“我怎么就与你说不明白了呢?我不是认了,我只是看透了,如今,除了认下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你和我不同,你还有退路,可我呢?那么多男人对你千依百顺,你自然与我想法不同,你随便勾勾手指,就能叫他们听命于你,你未来会走什么样的路,我未来又会走什么样的路,你我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可我对你,桩桩件件哪一点不是为了你好?你如今却要这样怀疑我,糟践我的真心……” 看她急了,水仙也没有逼迫于她,就算要翻脸,也绝不是在这个时候,把人逼急了终究不会是件好事,这还没到最后一步呢。 她说:“你想多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心里很清楚,我也不过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罢了,那些男人来找我,只不过是一时新鲜,他们家里自有娇妻美妾,若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你以为,还能有我的位子?” “……” “你当我过的好,以为那么多男人围着我转便是好的了,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样的好,我宁可不要,他们是打的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你若这样当真,将来受苦受难,便是你自找的,与嫖客谈感情,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吗?我从不信什么真心,能到这里来的人,能有什么真心?” 她越是这样说,阿香就越是觉得可笑至极,原来自己这样在乎的东西,在她眼里竟是这样不值一提吗? 是,这个世间只有她活得最通透,只有她最聪明,别人都活得像个傻子一样! 不由得悲从中来,又听到她说:“阿香,其实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真情假意,我只在乎当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我共同拥有的那个东西,只可惜,现在的你好像正在一步一步丢了它。” 那个东西,是什么? 阿香一时愣怔,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而后,便陷入了沉默,就在阿香试图说些什么的时候,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紧接着,外面传来了一阵尖叫声,阿香眉头一凝,与水仙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水仙先一步过去,门一打开,屠夫怒目圆睁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阿香顿时傻了,水仙也好不到哪儿去,动作迅速的将门关上,转过身来就想吐。 “这……这是怎么回事?” 水仙没有理她,一把推开她,忍着想吐的欲望,冲到床边,将自己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攥在手里,阿香走过来,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水仙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说,他们正在筹划要如何把我们带走吗?既然都已经开始筹划了,你该不会连东西都还没收拾吧?没看外面乱成什么样了吗?” …… 第1509章 各怀心思 阿香被她说得一愣,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她话语间的不对劲,只以为当真是如此了。 看她呆傻着站在面前,水仙微微蹙眉,最后一次,正经的问:“阿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打算这样和他们走?” 阿香却说不出话来,她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也不知道水仙的话,究竟是试探,还是单纯的说说而已,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呆愣的这样站着。 过了半晌才说:“我……我跟着你,水仙,我跟着你可以吗?” 总算,不算太痴,水仙松了口气,人病了,还可以有药来治,可若是心病了,那就是没有一点办法了。 她说:“好,既然你要跟着我,便要一步不离的跟着我,我们去你房间,你赶紧把你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不要太多,只需带上你日后用得上的,明白吗?” 阿香点点头,两人迅速出去到她房间。 …… 林准带人冲进来的时候,里面果然如他们所料,不是平常看到的几个人而已,这地底下,也有人把手。 可这里的人,都是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专门看着这些姑娘的,真正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没有一个能打得,更别说和这一群训练有素的官兵硬碰硬了。 地底下乱作一团,唯一能打得屠夫,早就被人一刀砍了扔在一边,而吴良已不知去向,恐怕是这边动静太大把他吓跑了。 也是,这一次林准带人来的突然,也来势汹汹,怕是他们足以对打的人手都不够,能保下那一条命就不错了,弃车保帅,是他们目前最聪明的做法。 下面看管的人很快就被制服了,而姑娘们却是一头雾水,只被突然的打斗吓破了胆子,压根就不知道,属于她们的太阳就快升起了。 顾德亦来了,只不过他们都蒙着面,比地底下的这些人还要像土匪。 他一来就找水仙,冲到她房间去却没看到人,再一转身,就见对面两道惊慌的身影,他大步过去,站在水仙面前,说:“跟我走!让她们都赶紧跟着走!” 听到声音,水仙了然,她拉紧了阿香的手,高声道:“大家快跟上我们!这里被土匪包围了,咱们赶紧上去,跟着这位大人走!” 被土匪包围了? 土匪本匪——顾德嘴角一阵踌躇。 可不得不说,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妙,可比他和每个人解释一大堆,再把她们带上去容易得多。 关在这下面的姑娘早就已经被关得麻木了,如今只知道呆呆傻傻的站着,方才那样乱,竟没有一个人想着趁机逃跑。 水仙一阵喊,所有人都跟在身后一起上去。 在黑暗中呆久了,是见不得强光的,而今日天公作美,烈日骄阳一瞬间就被乌云密盖,眼瞧着就要打雷下雨了。 可即便是天昏暗下来了,对于姑娘们来说,也是亮的厉害,许多人刚一出来,根本不能直视这样的光亮,一个个皆把眼睛捂住,更有受不住的,一阵眩晕蹲了下来。 水仙也站不稳,和阿香拉紧了对方,顾德看这群姑娘如此娇弱,沉沉的叹了口气,问水仙:“可还受的住?” 水仙咬着牙,点了点头,说:“大家都把帕子蒙在眼睛上,跟着我们走。” 于是,顾德在最前面,水仙和阿香跟在他的身后,后面便排了长长的一队,姑娘们手拉着手,紧紧的拉着前面的那一个,跟着往前走。 当所有的姑娘都被救出来的时候,林准的眼睛都红了。 虽然早就知道被困在下面的姑娘起码有一二十人,可当这些人都聚在一起,才能直观的明白,究竟有多少姑娘,遭遇险境。 他对顾德说:“她们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吴良。” 像是屠夫,和下面那些看守的人,原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唯有这吴良和背后的老板抓住了,才算是彻底有了结果。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真正作乱的人没有抓到,一旦让他们跑了,春风起就不会真的被打灭,孟国这样大,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再建一个春风起。 …… 天将降雨,空气闷热,谢大人这一天心里就没安宁过,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是,四周又平静的厉害,好似并没有什么事找上门来,只是这样的平静也不能让他心安,因为,他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音。 且更让他头疼的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究竟是谁一直在坏他的好事。 妻子唐氏也焦灼不安,原因不是为别地,而是这些日子,自己的丈夫喜怒无常,平日的他多在外面,而这些日子他总是守在家里,还叫自己一直待在身边,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在提醒她什么。 婚姻于唐氏来说早就成了一桩笑话,自从丈夫在外面沾花捻草不顾她的感受以后,唐氏再也没有把这个丈夫当一回事,他都可以在外面随意的玩,那自己又为何不行? 有了这样报复的想法,唐氏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情。 而今让她不安的正是如此,若非丈夫已经知道自己的所为,这些日子才这样闷不吭声的让自己待在他身边,可是,若他真的知道了,还会这样安宁?叫自己过的这样安稳? 可事实证明唐氏是想多了当一个男人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又怎么会去注意她的状况呢?只不过是因为夫妻本为一体,当男人感受到威胁之后,本能地会想起与自己共患难的妻子。 夫妻俩各怀心思,各有各的心虚,当外面响起打闹声的时候,两人俱是一惊。 …… “老爷!外面是怎么呢?” 谢大人眉头一紧,说:“我和你一直待在此处,我怎么会知道外面怎么了?”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撞开,守在外面的家卫被踹了进来,谢大人暗叫“不好”,转身就要跑,留下吓软了腿的唐氏。 “老爷……别,别丢下我!” 谢大人哪里还管的了她?按下暗格开关就躲了进去。 林准进来的时候,唐氏瘫软在椅子旁边,看着林准刀尖上的血,呼吸一促。 …… 第1510章 错的不是你们 林准刀尖对准唐氏,眼神冷漠的厉害,他问:“谢大人去哪儿了?” 唐氏抖成筛子,想也没想直指那处,他方才逃跑的地方。 “那里,有个暗格,通往城外山庄!” 林准走过去,看着唐氏手指的地方,将那放在格子里的暗格一摁,果然打开了一扇门,一队乔装的士兵立马进去,林准顿了一步,回头看了眼遭遇变故,魂不附体的唐氏,说:“你是他……夫人?” 唐氏忙说:“是……可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从这里逃走了,刚才他还和我在一起,我绝对不敢欺瞒你。” 林准微微眯眼:“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可是你丈夫。 唐氏摇头,眼里露出恨意来,说:“是他先不管我的!这不能怪我,是他先对不起我的!” 他明明转过身来,一伸手就可以把自己带走的,可是,他宁愿自己逃跑,都不愿意将自己带走,多么狠心薄情的男人,呵! 所以,这也怪不了她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是他先“飞走了”,将自己留在原地,等待屠戮的,那他就活该被背叛! 林准放下刀,看着她哼笑了一声,暗道“报应不爽”,他说:“看在你这样老实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不杀你,我要你亲眼看着他的下场。” 唐氏一惊,她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准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惩奸除恶之人”。 这世上公道自在,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既做了恶事,就要随时准备着承担做恶事的后果。 …… 城外确实有一处山庄,只不过那里早就空了,空了好多年了,旁人也不知那究竟是谁的地方。 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样大的一座山庄,是谢县令的,曾经也有不开眼的人,以为这么大的山庄里总能藏着点什么,进去寻宝,只会有去无回,旁人都以为是那宅子不干净,却不知道里面有专人把守,但凡有来路不明的人闯进来,只会叫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从暗道一路过去,要走好一些路,当初就是嫌麻烦了,这地下的路挖的并不复杂,只有几条分岔路口,平日里这个暗道也不会用到,是以,就连谢大人本人用的机会都很少。 可他却清楚地记得每一个分岔路口该怎么走,只是后面跟进来的人就麻烦了,一共遇到了两个分岔路口,为了避免走错,林准便将人分成了四队,分别进入不同的路道,而上面,也有一队人马直奔城外山庄,里外夹击,一定把这个谢大人拿下。 也只有拿下了谢大人,才能知道吴良和春风起背后的老板究竟在哪里。 林准忍不住想,这个无良县令当真是做贼心虚,哪个当官的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不是追查清楚,而是钻密道转身就跑呢? 当真是做了太多亏心事,白日米都怕遇到鬼敲门。 ……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舜骁又收到了那个神秘人的来信,信中竟是说起了春风起的幕后老板来自何处,以及这个无良县令还做了其他更过火的事,桩桩件件,皆是掉脑袋的大事。 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官员腐败的问题,他又增派了一队人马下去支援,只怕今天,不会那么容易收场了。 派下去的人马刚下山,顾德就带着姑娘们到山上来了,原本是想把这群姑娘直接送出城去,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可是,见她们实在走不了路,且如今风雨欲来,怕是离开的路更不好走了,顾德权衡再三,只得把这些姑娘先带回山上安顿。 好在走了这么远了,有些姑娘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光线,等到上山之后,看着这一队队的人马,一个个皆痴傻了一般,她们以为水仙叫她们走,跟着的人是吴良的人,可哪知…… 如今,她们呼吸的是新鲜的空气,看到的是希望的未来,那种被紧紧束缚住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剥离。 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逃离了魔窟,而后,便见为首的男人摘了面巾,一脸正气的说:“姑娘们,你们自由了!” 直到这句话宣判般的从男人嘴里说出口后,姑娘们一个个喜极而泣,甚至抱团痛哭,哭过后皆跪了下来,朝着顾德跪拜。 雨水瞬间倾盆,打在大地上,打在她们干涸已久的心上,这些姑娘再也顾不上什么仪容仪态,在泥土里,在雨水中欢呼雀跃,大声宣泄。 甚至有人太过激动,还咳出了一口血来,吓得周围的人不轻。 顾德笑着,正想说什么,就见主帐出来了一人,撑着一把伞,看着这边,顾德说:“大家!大家先别哭!这一位才是真正救你们的人,我们的大将军!宁威将军!” 宁威将军名扬四方,大部分人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可当这四个字出现在耳边的时候,又是引得一阵欢呼,姑娘哽咽道:“我就知道,咱们的战神,救苦救难!我就知道……除了战神以外,还有谁会来救我们?” 原来不曾麻木,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谁都是不愿放过的,不愿认命,不愿屈服,不愿就此成为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水仙眼含热泪看着姜舜骁,她跪爬着过去,在他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她们视眼前的这些男人,这些原本应该在战场上厮杀御敌的男人为天神。 姜舜骁接受了她的跪拜和磕头,而后说:“等这件事完以后,我会派人将你们送回家去,这件事将永远埋葬在此地,不会再有人提起来,你们大可改名换姓,从头再来,这一切都过去了,不必再放在心上,也不必去为难自己,你们记住,错的不是你们。” 每一种存在,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将军和士兵是镇守国门的,他们是要到阵前去,与敌人厮杀,保家卫国的,而地方的父母官则是要守护一方安宁,保护一方清白,不让罪恶留在此地。 可笑的是,当地的父母官与罪恶为伍,欺辱百姓,助长邪恶势力愈加势大,而本该对抗外敌的将军和士兵,如今竟清理起了自家门户,可笑……可叹。 …… 第1511章 两面夹击 等到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都叫那山庄夹击的时候,天空惊雷作响,豆大的雨滴啪啪的落下来。 谢大人知道这次怕是不好了,可他心里清楚得很,只要自己能逃到外面的山庄去,还能博得一线生机,他还不清楚此次逼过来的人究竟是谁,可他的府邸都被打破,那些人能闯进来,便说明他们所带的人不是一般的人,不知是仇家还是山上的人,按理来说,山上的人如何都管不到他这儿来…… 如他所料,当他到山庄的时候,这边还是很安宁的,可当他看到吴良的那一瞬间,心里暗叫不好,直问:“你怎么会在这?” 吴良脸色更是不好,若不是当下他还有求于这个谢大人,早就要同他翻脸了,看到他都如此的狼狈,吴良心都凉透了,今天这一场恶战怕是避免不了了。 他说:“我还想问问谢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批货没能运进来,遭人半路劫了,我的人传信去谢大人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 “什么信?”谢守德满脸惊怒。 是什么信此刻已不重要了,怕是早就遭人劫走了,吴良沉着脸,说:“不知道谢大人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自从上一次和谢大人相谈过后,做事便诸多不顺,如今春风起叫人一锅端了,里面的姑娘皆被人带走,我的人也被人看了起来。” 谢守德蹙着眉头:“你的春风起被人一锅端了,与我有何干?殊不知,是你在外得罪了旁人,才引人动手了?” 吴良却说:“从前我的春风起经营得好好的,就算有不顺利的地方,也不至于遭人记恨,倒是谢大人,自从上一次谢大人要求我们去劫走那几家千金之后,便怪事频频,恐怕是这上面出了差错!” 谢守德怎会甘愿背这么大一口锅,他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春风起在这边越做越大,不知抢了多少人家生意,生意场上得罪人不自知,怪道是你连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谁端了你的老窝你都不知道。” 两人互相推卸责任,拒不承认这一次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会是因自己而起。 吴良心里在滴血,将春风起做起来并不容易,他原本想着,就这些日子将里面的姑娘都带出去,早早的换个地方,兴许会好一些,可没想到,给他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对方来势汹汹,看着一个个都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的雇佣兵,他们杀伐果断,目标明确,吴良心里清楚,自己的人和这些人对抗怕是有去无回,只好弃车保帅赶紧逃了。 这些日子风云有变,外面也不太平,逃到哪里都有可能被找到,唯有这城外的山庄,他知道这是谢守德私人产物,平日里不敢有人过来,他便带着手下几个心腹躲到这里来了,却没想到,就在此时,这个谢守德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跑到这里来了,且还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这是不是说明他那边也出了大事了? 自己做这种生意原本就是漂泊,四海为家的命,在这个地方是做不长的,迟早要换地方,走到哪儿就要巴结哪一方的势力。 自己如此还算正常,可这个谢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一方的父母官,怎的也被人打得如此,抱头鼠窜,躲到这儿来了? 黑白两道他皆有染,可没有哪一方的势力敢猖狂至此,除非是…… 吴良看了眼谢守德,说:“若是旁的势力,你应当能压得住,可若是山上的人亲自下场……” 谢守德心头一惊,他道:“什么意思?” 吴良气急:“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知谢大人是怎么惊扰到了山上的人亲自下来处理这些事,你们都是为朝廷做事,难道,这层关系你都没有疏通好?” 这话仿佛开了个大玩笑,山上的人,岂是他这种级别的官能去触碰的?他到想上赶着去巴结,人家根本用不上他,若用的上他,他也只有乖乖的去办事儿的份,别说是疏通了,自己在他们面前,大声喘气那都要再三掂量的。 他根本就没有摸清山上那些主事的人的脾性,自个儿也不是正而八经的为朝廷办事,这些秘密怎能袒露给外人? 山上那些人都是打京城来的,对朝廷,对皇上都有绝对的忠诚,他们要么是名门望族之后,要么本身就身居高位,岂是他这种小喽啰可以高攀的? 其实,今天在那些人闯进来的时候,他心里想到的也是山上的那些人,不然,谁敢如此猖狂,来闯他的底盘? 沉寂如此,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慌乱的通报—— “大……大人!有一队人马闯过来了!” “来者何人?” “属下不知,皆是布衣打扮,可看着不是寻常人。”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惨叫声,谢守德猛地回头去,便见一人煞神一般的站在离他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手里握着刀,阴冷的看着他。 他听到那人说:“谢守德,你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坐着县令的位子,欺辱百姓,私下运输禁品,与邪恶势力交易,拿着黑心钱,你准备好接受朝廷的审判了吗?” 虽然眼前的人只带了三四个人过来,可他说话时那股浩然正气,还有他眼里不可忽略的审判气息,生生的压低了谢守德的气焰,他身后站了再多的人也无法给他底气。 他说:“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你只需要知道,你恶事做尽,我是老天爷派来收你的!” 吴良心已经沉到底了,他知道今天怕是难逃一劫了,那幕后的老板早就不知所踪,看来也是要把他丢下了,而今这个谢大人也靠不住了。 如今,要么举手投降,要么绝地反击,再博一条出路来。 他压低了声音,说:“如今,你我若不杀出去,就必死无疑!他这分明是奔着取你的命来的。” 谢守德如何能不知道?他沉下脸来,手负在身后暗打了个手势。 …… 第1512章 冲刷不尽的“污秽” 他倒是也想绝地反击,可是,外面有一队人马,而屋里也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这怕是早有预谋。 即便是拼出一条血路来,也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费尽心力也讨不到好,且他们若真是山上的人,那就没有生路了,靠蛮力是取不了胜的。 到了绝境的时候,他反而沉寂下来了,说:“你既知道我是朝廷命官,是此地的县令,又怎敢带人如此来围我?你若当真是朝廷的人,可有命书,可有皇上的手谕?你怎敢诬陷本官珠胎暗结,又怎敢诬陷本官为官不正?” 林准冷哼一声:“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肯承认,果真是不知死活!没关系,即便你不承认,我手上也有你犯罪的证据,不日后将你押回京,你去御前申冤吧!” 而后又看着他身后的吴良,说:“你若想活命,就乖乖的把你的主子供出来,否则,你便只有替他一死,今天,你们谁也逃不出这里!” 吴良不是谢守德,他没有退路了,直道:“少废话,此时不打,难道你真的要束手就擒吗?” 谢守德咬着牙,看着眼前这个铁面无私的年轻人,阴恻恻的说:“既然你不给我留活路,就别怪我鱼死网破了!” 林准心头一惊,只见无数的弓箭手围了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这里几乎是这个谢守德的最后的底气了,倘若如此都不肯给他活命的机会,那便是折断了他所有的希冀,不给他活命的机会。 林准脸色阴沉,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抬了抬手,紧接着围着他们的人群一阵惨叫。 更外面,赫然又是弓箭手,此刻将山庄里的人围起来,步步逼近。 林准并没有顾自己的安危,他知道这个谢大人和吴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自己只需要再添上一把火就可以将他们彻底点燃。 …… 一场恶战并没有打起来,到底是太高估了谢守德这边人的身手,真正打起来,一个二个都不够看的。 该死的死,该捆的捆,将首要几个人物都带上山去,只是这雨越下越大,使得他们上山的路也困难了几分。 谢守德心生一计,说:“小兄弟,你将我们放了,我手上有不少银钱,只要你放我们一命,我便将我的银钱分你一半,做人不要这么死板,你就算是非要把我抓上去,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可若你愿意放了我,我便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林准并不搭理他,谢守德咽下唾沫,继续说:“此处天高皇帝远,你做了什么,陛下他不会知道,你拼死拼活为他做事,他顶多夸奖你几句,不会给你实质性的奖励的,你不过是放走我,他也不会处罚你,大不了就说我提前溜走了,如何都怪不到你头上来,你做一回好事将我放走,我必然放在心上,感激你一辈子。” 林准微微一顿,说:“忘了告诉你,我姓林。” 京城林家,岂会缺钱?又岂会是这么容易就被策反的人? 一瞬间,谢守德心如死灰,他以为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副将罢了,副将嘛,都是从下面摸爬滚打,一路走上来并不容易的,只要自己给到他实际的好处,说不准他也会心动,愿意帮自己一把。 可他却是京城林家的后代…… 这一次,当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吴良一双胳膊被扭断,他惨白着一张脸,问:“水仙她们也在你们那儿?” “……” “你们会将她们如何?” 林准看了他一眼,说:“她在我们手里,我们自然会还她们自由,怎么,事到如今,你到关心起她们的安危来了?” 吴良:“……所以你们早就串通一气,等着今天了,是不是?!除了你,还有谁?是那个顾德吗?” 林准不否认,只说:“你们有做生意的头脑,胆子大的很,但凡你们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做正经生意,也能有一番出路,可惜,你们非要做这种生意,那就别怪被人找上门来,欺凌弱小,强占少女,逼迫买音,害人性命……哪一条,都足够让你死一万次了!” “……” “从你们做起这门生意,就该知道你们已经把半条命交到阎王爷手上了,从前没人治你们,如今遇上我们,算你倒霉,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最先察觉到你们有问题的,不是我,也不是顾德,想想看是从什么时候才有了破绽,呵……发这种不义之财,就是梗死了,也不可惜。” 这么一说,吴良就更不明白了,自己做这种生意,按道理来说也没挡了谁的道,买进来的姑娘那都是从很远的地方送过来的,照理来说,也不应当有仇家去举报他,能是谁? 他说:“当真是可笑,全国各地,不知有多少类似于春风起的地方,难不成,你们每知道一处都要严厉打压?春风起不过是一个纵情享乐的窝子,供人消遣罢了,我们做的虽不是多么正经的生意,可到底也没触碰什么底线吧?” 林准看了他一眼,轻呵一声,说:“你是如何面不改色,如此恬不知耻地说出没有触碰到底线的?你们地底下的那个屠夫,手上沾了多少人命,可还数得清?你们性情暴虐,不为人道,这世上有一百个这样的窝子,也该早日销毁!罪恶,绝不容纳!” 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幕后的老板至今下落不明,且他的身份怕也是不简单。 他若只是一个发不义之财的生意人,死了就罢了,可他若还有别的什么身份,在两国交战之地做起这样的生意……只怕与邻国也有往来。 原本,像这样的窝子是该由当地的官员去严打的,可是,当官员和罪恶勾结,这一池子水一会越搅越浑,这个时候若在没有人接手去管,更加麻烦的事会接肘而来。 吴良又问:“水仙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们的身份,这些日子,她都给你们传递了什么信息?” 这一回,林准没有理会他,一路无言,雨水劈啪作响,多么大的雨水,也冲刷不尽此刻的“污秽”。 …… 第1513章 感动与羞耻 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一群姑娘在山上平稳地住下了。 专门划出两个营帐给她们,第一夜就有好几个姑娘生病了,不用请大夫都知道,这怕是环境所致,突然离开地下来到山上,人不能适应。 水仙和阿香也躺在一处,到了此刻,阿香都没能想明白,四周静悄悄的,经历过这些变故以后,大家都累的厉害,一挨着床就睡了,她却睡不着,扭头看了眼一样没睡的水仙,轻轻的开口,说:“你怎么还没睡?” 水仙淡淡道:“睡不着。” “……我们这算是逃出来了吗?” “嗯……” 阿香目光微微一颤,说:“所以,在很早之前,你和他们就已经私下有联系,你早就知道我们会得救,是不是?” 水仙:“准确来说,那个时候,我并不能准确地知道我们是否能得救,在那样的地方呆久了,任何一点动作都可以看出希望,可这样的希望何其渺茫,我只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将其抓住,到现在都像做梦一样,我的心还是没能踏实下来。” 阿香微顿,后又问:“所以,是顾德吗?” 如今已然得救,许多事就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水仙微微摇头,说:“还要更早一些,如今,回头想想,那个时候胆子也是真的大,怎么敢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以为自己能有自由的机会呢?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注定会碰上他,会有得救的机会。” “水仙,你命真好。”阿香不再往下问,发自肺腑的说道。 水仙看了她一眼,笑了,说:“难道你的命不好吗?你如今和所有人一样都得救了,我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谁命更好一说,从那个地方出来,就没什么区别了。” 阿香目光闪烁,这话也很有道理,她说:“可是……碰上他的人不是我,算了,是我太计较了,是谁都一样,只要最终的结果我们都能得救,那便是最好的了。” “水仙,今天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试探我吗?若我回答的不能让你满意,你会不会丢下我,让我在那里自取灭亡?” 水仙默了默,而后才说:“不论发生什么,既然有机会得救,我就不会抛下你,你今天的回答我确实不满意,可我也从没有想过要将你一人丢在那里,用这种方法来报复你。” 说着,她扭头看向阿香,又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已经背叛了我,可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我们俩的友情走到了尽头,我知道你过得艰难,你需要去讨好所有人,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可我没想到,你会把我也算计进去,阿香,即便要左右逢源,你要做的好一点,别那么明显。” “不!我从没想过要把我们的友情搭进去!” 水仙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几分湿润,声音也很沙哑,她说:“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没有愧对我们之间那一段感情,这就够了,往后,你我各奔东西,或许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阿香愣住,像是才反应过来,半晌才说:“你这么说,就是要往后来与我断了联系吗?你我是这样相遇的,怎么能断了联系呢?” 水仙:“……” “还是你只是想报复我,报复我不在你身边……” 水仙忍不住笑了,说:“我都见不到你了,又谈何报复?从此天高地远,你我都不在一处,又哪里来的报复呢?” 说完,阿香沉默许久。 直到她睡前,说了一句:“我现在真是不懂,你在我面前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了,你说这些,究竟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我竟也摸不透你。” 何须摸透,以后又不在一处,不用一起共事,也不用一起往下走,是好是坏,也无需探个究竟。 等到阿香都睡着以后,就更静了。 这样安静的气氛,却没能叫水仙的心更平静一些,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发的大了,她知道,自己再像这样躺着,已经是躺不下去了。 她坐了起来,起身走到门口,听到外面的雨落声,判断这雨不会小,在门口踌躇片刻,她还是一把打开门帘,看着外面朦胧的景色,矗立在门口的士兵立马过来:“姑娘,可有何事?”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兴许是这雨下的太大了,害得水仙打了个哆嗦,她双手环臂将自己抱紧,问:“可否告知,姜……将军的营帐在何处?我有话同他说。” 那士兵一愣,随后说:“你若是有要紧事要与将军说,可以传话给我,我传过去,将军要见你时,自然会见。” 水仙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想见他一面,会这样不容易。 却说不出话来,只尴尬的看了他一眼,打算作罢。 “罢了……我还是不打扰了。” 那士兵也是热心肠,直说:“你若当真有正经事,也别耽误了,将军现在应该在帐中,我直接带你过去也行,只是这么大的雨,带着你跑一趟,只怕你这一身衣裙都要重新换一遍。” 水仙忙道:“没关系!您带过我去吧!有些话不好转述,我想当面同将军说清楚,您放心,我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的。” …… 等到水仙好不容易见了姜舜骁一面后,心里又有那种紧张又羞耻的感觉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自作聪明了,因为她以为,自己大概了解了所有男人,才会问:“今日幸得将军出手相救,解救了众多姐妹们,今日听将军那一番话,又让人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将军如此,水仙无以为报,只有……伺候好将军,以表谢意。” 她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眼里的震惊,还有拒绝,他义正言辞,说:“我救你们本是分内之事,你又何必来说这些?回去吧,我就当你没有来过。” 水仙眼眶一红,一时间也不知是感动了,还是发自内心的羞耻了,她说:“将军可是嫌水仙脏?” …… 第1514章 不能再辜负自己了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她泫然若泣的模样,话语间可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他直白的说:“我救你们,是为了给你们更好的未来,救你们脱离苦海,而不是叫你如今刚出虎穴,又甘愿葬身龙潭。” “……” “以前是叫你们受委屈受苦了,可现在你是自由之身,完全不必要拿自己的清白来感谢别人,现在不需要,往后也不需要,经历过这一遭以后,你应当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注重自己的名节,你要时刻记得,你所经历的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你要正常的生活,正常的嫁人,相夫教子,你不能因为自己曾经有过这些经历,就将自己看轻,我记得最初见你的时候,便觉得你为人通透豁达,否则当初我也不敢冒那么大的险,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敢与你达成合作,你就该如此,去面对未来。” 姜舜骁句句肺腑,他是当真想劝说误入歧途的女人,他明白水仙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无以为报了。 当一个男人帮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又没有什么可以还给这个男人的时候,以身相许是最直接,最露骨的方法,再加上她早已卖了身,不是寻常干净的姑娘,迈出这一步就会更容易。 可是,这又凭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她有过这样的经历,便可以以此为筹码,作为答谢别人的方法吗? 为何要在经历这样的事之后,把自己看得这样轻,把自己的清白,看得这样一文不值,倘若她是一个干净的姑娘,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卖身报恩吧,但凡有点羞耻心的,都不会说出口来。 而她也不是一个没有羞耻心的人,姜舜骁不愿看她误入歧途,不愿看她把自己看得这样没有价值,更更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告诉这个女人,不是所有男人帮助别人都试图得到这样的好处,他有家庭,有爱人,有孩子,绝不会背叛自己心爱之人。 他说:“从此以后,你回归了正常生活,总会遇到那个让你放在心上的人,等到那一天,你会感激今日的我。” 听到他这一番话,水仙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虽然脸上还是火烧火燎的火辣滚烫,可一颗心慢慢回温,她还不至于这样不知好歹,对方对她是好是坏都分辨不出来,眼前这位将军或许是真瞧不起她,也或许是真心疼她,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为了自己好,他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被过去所经历的事打倒,他让自己忘记去迎接新的生活,字字句句都在激励自己,或许他当真是不愿看到自己堕落,走这样的捷径去报答他。 而细细想来,自己此番过来,当真是想要以此来报答吗?当真只是为了和他共度春宵? 不……不是。 只不过是承了他这么大的恩情,无以为报罢了,再加上他当真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个能把自己当人看的人……或许心里也不是没有想过,和他会不会有可能,可如今见他这个样子,他极力的躲避,极力的拒绝,怕是自己早就晚了很多步了。 水仙淡然一笑,说:“将军,您一定有一个很爱很爱的姑娘。” 姜舜骁一愣,脸色柔和了许多,他说:“你猜得不错,她是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如今,我在这里打仗,她在家中待产。” 水仙:“……您……您拒绝我,是因为将军夫人吗?” 姜舜骁看着她,说:“是,也不完全是,我尊重我的妻子,尊重她的感受,我不愿做让她伤心的事,可拒绝你,很大方面是这个原因,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我想告诉你那些道理,我不敢说我有多高尚,我也不过是一个有世俗欲望的男人,倘若我再世俗一点,今天你不会完好的从我的帐子里出去,再说得坦白一些,倘若今天你遇到是另外一个男人,当你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他不会拒绝,最终,吃亏受罪的还是你,你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太轻易的踏出这样一步,你就当真,永远永远也回归不到正常生活了,因为,在你固有的思想里,已经是这样了。” 水仙不知道,眼前这个热心肠的男人本是个话不多的,此番面对她还能费尽口舌说这些,也实属不易。 她心中受用,微微俯身,说:“今日是水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将军不只是守国门的战神将军,还是一个难得的正人君子,您的话,水仙都记住了,往后不会再有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说道:“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正规行伍出生的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所行之事都是正义事,都是该做的事,我们拿着朝廷的俸禄,这就是给我们最好的回报,你只需记得这一点。” 水仙连连点头,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这份敬意不是女人对男人的敬意,而是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将军,看着他的灵魂和精神时,自发出来的敬意。 …… 自然是没在他营帐里多待,若说方才进来的时候心里还有忐忑,而今,被他“说教”一番后出去的时候,一颗心已经落在了实处,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有那么一些刺伤人心,可也实实在在给她上了一课,很重要的一课。 他说的对,在去过春风起之后,水仙已经下意识的把自己看轻了,觉得自己处处低人一等,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女孩子,身上有一辈子洗不清的污点,即便是极力去掩盖也掩盖不了,这将成为一道疤,永远的跟随着她,剜肉剔骨也无法抹除。 他的话及时点醒了自己,从前,在春风起那样的绝境时候,都还有一线希望,从不把自己看清看扁,而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又为何反而把自己看得低人一等了呢?已经这样艰难了,自己又为何还要为难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还鲜活着,或许重新接受自己,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扭转自己的想法,这一切都是一个好的开始,她不能再辜负自己了。 …… 第1515章 报应 七月初的时候,一切总算有了结果,其实关于谢守德的下场,是众所周知的,可他到底是朝廷命官,虽位居七品,可在此地也是个大官儿了,他是死是活,犯什么罪受什么刑,那都要上报到京城的,更何况他还是这样的情况,这样恶劣不堪。 自然是要凌迟处死的,让他多活一天,那都是因为距离远赚来的。 至于吴良,则没那么容易,他背后之人尚未挖出来,还要多留他一些时日。 七月五日,新任县令刚来,谢守德斩首示众。 而谢守德背后的几方势力,这些日子也沉寂的厉害,任他们再怎么猖狂,也不敢与朝廷作对。 原本有些势力就是黑暗,见不得光的,私底下有什么小动作都不怕,可一旦被朝廷介入,派专人来查,便无处遁形。 是以,原本谢守德以为自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死在这里,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却没有一点点动静,他看着自己的死期越来越近的时候,才终于慌了。 这些年,他结交了那么多人,备下的银钱够买下一座城池了,如今,看着自己的势力没有了,这些人个个都成了睁眼瞎,全然不管他的死活了。 细细算来,他确实孤立无依,因为,他是没有孩子的,府上姬妾成群,却没有一个人能为他生出儿子来,就连女儿都是没有的。 越是没有孩子,他就越是往家里领人,可后院都塞满了,却没有一个人能生,但凡他有个儿子,如今也不会是这个下场,那些人之所以敢见死不救,不过,是因为瞧着他没了根,死了便是死了,没什么可惜,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临死之前,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早就不知所踪的妻子。 当他被押到断头台上的时候,底下的谩骂、破鸡蛋、菜叶没有一刻消停的,这些人曾经把他当作神明一般,如今,看他撩倒了,一个个也都不恭敬了起来。 他脸色惨白,路过侩子手后,最后看了眼人群,他的眼神不算好,可却准准确确的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后——他的妻子。 不,不止是他的妻子,还有曾经依附于他的何以喆。 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 自从那日他从暗道逃跑之后,本以为自己的家早就被抄的差不多了,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怕也早已遭遇毒手,身为他妻子的唐氏,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些日子,他光顾着自己的安危了,也曾抽空想过共患难的妻子,一想到她可能早就遭遇毒手,只余一声叹。 可却没想到,她竟还好端端的活着,就那样站在人群中间,冷漠且还带着一丝恨意的看着自己。 “唐洁!”他爆出一声怒吼。 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自己的妻子和她旁边的男人不同寻常的关系了。 唐洁冷漠的看着他,看他被推到断头台上,模样狼狈,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她心里痛了一阵,又觉十分痛快。 本该就这样,早就该这样了。 这个杀千刀的,天理不容,早就该死了!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虽没能为他生儿育女,可这些年自己在他身边也尽了妻子该尽的义务,自己生不出来,便放任他往家里领姬妾,从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谁知,他竟变本加厉,毫不顾及自己这个正头妻子,他纳良家之女为妾可以,纳多少个都没关系,可他偏偏要把那不干净的女人领进家门,存心的要羞辱她这个做妻子的。 他何曾在乎过自己的感受? 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又何曾给自己这个做妻子的留过半分脸面? 到后来,唐洁也大彻大悟了,这一段婚姻,这一份感情早就成了笑话,他可以不仁,那自己为何还要再委屈? 一直以来,她这个做妻子的就没有失格过,除了无后,只是这一点,就被这个男人宣判了死刑,这一生都不得欢颜…… 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这么样了,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婚姻,若这道婚结得不好,就都毁了,她的人生已经被这个男人毁得一干二净,本来都已经麻木了,对未来也没什么期许和希望了,何以喆突然出现了。 他虽是个生意人,为人很精,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可他对自己,却从来都没有计较过。 突破心理防线和他好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因为这个男人给了她足够的脸面和尊重,还有爱,让唐洁这个本以为爱已经枯涸的女人又重燃了希望,于是,背叛了婚姻,背叛了丈夫,这个时候,廉耻和贞洁早就不重要了,她只想轰轰烈烈的活一次,为自己活一次。 或许,也存在着那么点报复心理吧。 报复一个让她永失希望,丧失爱人的能力的那个男人。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把她踩在脚底下的男人终于伏法,终于得到了报应,当真是老天开眼呐! 何以喆也冷眼看着,他拉紧了唐洁的手,说:“应该让心儿过来看看,看这个恶人最后的下场。” 唐洁却说:“心儿那么小,看到了会害怕的。” 心儿,是何以喆与原配的女儿,他的原配早在心儿五岁的时候就害病离开了,从此以后,何以喆没有再找,他担心再娶一位填房,会对心儿不好。 直到心儿长大了,他才慢慢的考虑自己的事,而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唐洁,一个又让他怦然心动的女人。 或许,是成年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或许,是出于对一个成熟贤惠的女人所有的心疼,让他们不顾道德走到了一起。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心儿,不外乎就是那个原因,心儿和乐哲一样,都是被谢守德看中的,乐哲还好没遭遇到什么伤害,可心儿…… 说来也是当初他这个做爹的没能注意,自己巴结的县令,竟是披着羊皮的狼,他变态恶心,禽兽不如。 那一次,他借着醉酒这样的烂借口,差一点就伤害了心儿,若非当时是唐洁发现得早,心儿早就被这禽兽玷污了。 …… 第1516章 没人想要你的命 自己确实巴结了他,沾了这个县令不少光,可他这个县令若不是有自己帮他撑着,给他送财,依着他那点俸禄,又怎可能过得如此滋润? 不过是互利互惠的事罢了,可偏偏他要这样恶心他,还企图伤害他最宝贝的女儿。 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一切利字当先,可当他打破自己的底线,伤害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那就不对了。 他不会允许一个对自己女儿有企图的人安然于世,他该死,早就该死了! 他的年岁都可以当心儿的父亲了,可他却敢将主意打到心儿身上,说他是畜生,都玷污了畜生。 因为他禽兽般的行径,给心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她再也见不得这个狗头县令,甚至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脸色发白,如今,他终于得到了报应,何以喆是真想让女儿过来看看,那个企图伤害她的人,终于要死了,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收了他了,以后,也不用再怕了。 谢守德沉浸在被妻子背叛的怒气当中,他看着二人紧紧相扣的手,浑身都剧烈发抖,身为他的妻子,怎么敢与外人私通?怎么敢背叛他? 若是自己没有失势,定要把这一对狗男女浸猪笼! 他怒目圆睁,心里早就把自己的妻子,和这个曾经对自己恭敬顺从的男人,打杀了一千遍一万遍了。 可惜,他就是想报复,这辈子也是没机会了,他没机会看到那个背叛自己的女人最后的下场,当头和身体分离的时候,他还不能瞑目,愤怒、惊恐,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后悔。 来这世上一遭不容易,谁都想好好活着,可他这辈子是没这个机会了,他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买单,要为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赎罪。 人头落地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四周的人都散了个尽,何以喆用手挡住了唐洁的眼,拉着她离开了。 而地上那一双眼,正好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再无生气。 何以喆说:“你和他的恩怨,在今天就都抹消了,以后,忘了他吧……” “……” “心儿从小没有母亲,她很渴望有一个母亲疼爱她,而你一直以来都想要个孩子,回家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她会喜欢你的。” “……她不会怕我吗?” “当初伤害她的是那个人,与你无关,是你救了她,若不是你,我如今后悔都没地后悔去。” 或许一切都是天注定,早就有了安排,每个人都是最好的结果。 唐洁光鲜亮丽当了近十年的县令夫人,可她背后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那都是不能与人说的。 如今,她终于脱离苦海,收获了自己的幸福。 而在这个时候,生与不生都已经没有可纠结的了,从前她以为自己不能生是罪过,而今,把一切都看开了,或许,她本就是无子的命,可是这不耽误她有自己的孩子,心儿便是上天给她的孩子,是她这小半生,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有时候想想,人生不顺的时候,都怪老天爷是残酷的,把自己的命运安排得这样坎坷,可有些时候,老天也不尽然是残酷的。 唐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几年以后,她含泪送女儿出嫁之后,诊断出自己怀有身孕,等她生完儿子不过四个月,心儿也为夫家添丁进口,一时间喜上加喜,埋在她心底十几年的气才算有了出口。 她本都认命了,觉得这一辈子就算自己无所出,也不算什么,心儿就是她唯一的女儿,可谁能想到她竟能生呢? 后来,她对着天大笑,破口大骂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个人,语言极尽讽刺。 而那个人,在死了好几年以后,又成了一个笑话,原来当年的谢县令十几年都无所出,不是因为家里的妻子姬妾无能,原是他无能,是他命中无子啊!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谢守德是什么下场,这些日子没人不提他的,从前他就是这个地方的神,他的手里掌握着一切,谁都不敢开罪于他,可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能说败就败了,虽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征兆的吧,可想一想,还是有些太突然了。 谢守德一倒,一些地方的黑暗势力也被连根拔起,原本这些人就是依附于他而活,挡在前面的人倒了,新上任的县令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这些不干净的人身上。 此处大整改,一时间,也有些“人心惶惶”,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新上任的这个县令,是真的来办实事。 听说谢守德死了,吴良连眉头都没蹙一下,自关到这里,都不知有多少个日夜,身上只填新伤,旧伤未愈。 他们一个二个都在逼迫他,问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去哪儿了?别说他们想知道,吴良自己都很想知道,他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来救自己? 没有答案,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自从那日发现事有不对,两人分道扬镳,跑路了之后,他就再也没得到过关于他的丁点儿消息。 外面的人也没有追查到他,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呵呵,自己在这里受苦受累,遭遇磨难,他却不知在哪个地方潇洒,真是可笑。 正想着,他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而后静了一会儿,帘子被掀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瞳孔微震,满眼希冀,却在看清了来人之后,瞬间冷却下去。 阿香也是鼓足了勇气才站在这里,给他送饭来了。 当然,也是经过了允许的。 看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阿香却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了,她端着盘子过去,看了眼他满是血的双臂,直接问:“需要我喂你吗?” 他不语,阿香问不在乎,直接将盘子放在桌上,端起碗来亲自喂给他吃。 吴良看了她一眼,吃了,而后呵笑一声,说:“今日的饭菜这样丰盛,是下了毒吗?总算忍受不住了,要送我上路了?” 阿香神色未变,只说:“这只是普通的饭菜,这里,还没人想要你的命。” …… 第1517章 诛心 吴良却只是冷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阿香,说:“他们派你过来,是想让你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消息?” 阿香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不是他们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过来,想看看你,如今如何了。” 吴良笑的颤抖,身上的伤口都牵扯着疼,他说:“你竟然还想再见我一面,真是稀奇,怎么,你想再见我做什么?” 阿香默了一阵,她将饭菜放到一旁,看着他问:“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水仙如今的状况吗?” 吴良愣住了,笑意收敛,看他如此,阿香却笑了起来,又端起那盘饭菜,喂给他,而后说:“我就知道,只有提起她,你才愿意好好同我说话,只可惜啊,你如今都落到这种地步了,一心还挂念着她,她却恨不能当你是死了,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你知道吗?” 吴良:“……” “你不说话,我也是清楚的,你心里当真很在乎她,只是没想到,像你们这样的人还会有真心,还会拿出真情去对待一个被你们伤害利用的女人,胆子是真的大,就不怕遭到反噬吗?” “……” “如今,你尝到了被反噬的滋味,如何?能受的住吗?” “你来这里,就是想羞辱我?” “是,也不完全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最后的下场,你们视女人为物品,伤害欺辱我们,如今,也叫你栽在女人手上,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吴良看着她,冷哼了一声,说:“我当初果然是愚蠢的厉害,怎么还能把你留下?你早就是该死的命了。” 阿香瞬间红了眼,不善的看着他,说:“我倒是想问问,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人看,可你对水仙却好得厉害,难不成,只是因为她是头牌?你指着她给你赚钱,所以你对她几乎是千依百顺,可我呢?我难道就没有替你赚到过钱吗?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糟践我?” 听着她的控诉,吴良笑了,他说:“你不就是事事不如她,心生嫉妒和恨意吗?你瞧瞧你,什么都比不过她,如今,还这样可悲,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来问我,又有什么可问的呢?你以为还会有别的答案吗?没有了,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从来都不如她,我又为何要怜惜你呢?” 阿香手微颤,她险些端不稳盘子,这些日子,好的坏的,她想的明白,想不明白的,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如今,终于提起勇气来寻他一回,却不想又是给自己长了个记性。 她说:“你说这话,不就是想让我和水仙两人心生嫌隙,有隔阂吗?从前,你便是用这个法子,让我背叛了水仙。” “怎么,看我如今失了势,便什么都敢推到我身上了吗?当初,难道不是因为你不服水仙,甘愿做墙头草,这边讨好那边拉拢,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阿香说不出话来了,她愣顿了半晌,才说:“是或不是,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我就算是背叛了她,也及时醒悟了,没有做什么伤害过她的事,可你就不一样了,不知从多久之前,她就盼着你死呢,说起来,可笑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我,可悲的那个人,也是你不是我。” “……” “如今,看到你得了这么个下场,我心里不知有多痛快。” “……” “你看着吧,看着水仙离开你以后,过得会有多好,她如今已经觅得良人,人家不嫌弃她的过去,还很心疼她的遭遇,你说,你还活不活得到吃他们喜酒的那一天啊?”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吴良的脸黑的可以滴出墨水来,他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阿香,咬牙切齿的说:“我若是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这个人,除了你是谁我都不满意,你以为你是真的得到救赎了吗?没有!你依旧困在那下面,永世都不能翻身,所有人都得救了,你心里清楚得很,你没有得救,因为,你的心早就跟着春风起一起沉沦了。” 阿香脸色骤变,她嚯得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的说:“我倒要看看,等你死的那天,还会不会这么嘴硬!” 说完以后阿香就再也没有留恋,转身出去了,刚一出去就看到水仙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均是一愣。 水仙脸色微白,看了眼她身后的帐子,走过去,问:“你怎么会从这里面出来?” 阿香看着她,吞咽了口唾沫,说:“我进去看了吴良。” “你看他做甚?” 阿香双眼通红,说:“我要看看他,如今是个什么下场,当初,他那样欺负我们,而今,他也沦为了阶下囚,我要看看他得到报应的样子!” 水仙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她说:“你要不要也进去看看?他如今的样子可惨了,哪里还有当初威风堂堂,意气风发的底气啊?” 水仙默了,而后摇了摇头,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忘了他吧,以后再也不要想起他,阿香,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阿香苦笑一声,说:“你这么一说,倒好像只有我在乎他的下场了,当初,我们都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如今,我只想看她伏法。” 察觉到她情绪不大对劲,水仙说:“他已经得到报应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谢守德都已经推上断头台,和他扯上关系的,没有一个能逃脱,我们当下的生活就是了,你越是去想他,就越是不能从当初的阴影中走出来。” “……” “他是不是又和你说什么了?” 阿香眼皮轻颤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摇头,说:“他能和我说什么,他还有什么脸面同我说什么?如今,是我站着,他跪着……算了,你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与你说也没什么意思了。” 有没有意思,谁先不知道,可她知道现在的阿香很有问题,不知究竟是精神出了问题,还是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总之,这和之前的她相差很大。 …… 第1518章 端半个月的洗脚水 阿香走后,水仙在原地踌躇了许久,她不知道阿香进去和吴良究竟说了什么,出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想进去问清楚,可又实在是不愿再看到他,已经没有必要再见了,不是吗? 正想着,一道身影朝着她走过来,说道:“你怎么在这儿?这里面关着重要的犯人,没事别到这边来,有些时候审讯犯人,怕你听了害怕。” 见到来人,水仙的心放了下去,微微颔首,顺从的跟着他离开。 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顾德啧了一声,回到主帐,笑眯眯的说:“将军,原来解救这群姑娘,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他继续说道:“我刚才在外面看到水仙和底下一个小子一起走了,这些日子我就看他们俩人不对劲,没事儿就眉来眼去的,怕是有情况。” 姜舜骁笑了,说:“这不是好事吗?若是这群姑娘能正常嫁人生子,将这一段过往彻底尘封埋葬,这件事才算是真的过去了。” 顾德嘿嘿一笑,说:“这不是没想到吗?依我看,前些日子这水仙对将军您可是有些意思的,只是没想到将军大人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也许是人家姑娘伤心了呢。” 姜舜骁:“……闭上你的嘴。” 顾德又笑了,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忧,只说:“将军放心,这件事保准不会再有人知道,回去以后,我会把嘴封得严严实实的,绝不会叫夫人知道半点。” 姜舜骁瞪了他一眼,说:“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本就是莫须有的事,你别嘴巴一张就胡口乱来,再且说了,她是个很大度的人,也很信任我。” 顾德说:“那不如就等回去了试试看,若是夫人当真没有半点异样,我给将军您端半个月的洗脚水,如何?” 姜舜骁眯了眯眼,信誓旦旦的说:“到时候,你可别跑。” 说笑了一阵,顾德说:“最近些日子忙得很,一直想问,夫人怕是要生了吧?” 姜舜骁轻叹一声,说:“许是这两天了,可惜,这一次,我没能回去陪她。” “将军莫担心,也快了,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咱们就回去了。” 姜舜骁微微眯眼,看了眼桌上的信封,道了句:“但愿能顺利些吧。” …… 这些日子,许是天气热起来的缘故,容仪很是没有食欲,好在长家的厨子都是个顶个的好厨子,每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做菜。 只不过她吃的菜和别人吃的得区分开来,倒不是独独为她做了孕妇餐旁人吃不得,而是这些日子她吃东西的口味怪得很,旁人也确实吃不下。 这日她半躺在贵妃塌上休息,还感叹说:“这些日子肚子是越来越大了,按理说,该生了呀,可他呆在肚子里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白婆婆捂嘴笑,说:“娘子这话说的吓人,昨个晚上不还说小主子狠狠的踢了您一脚,还把您的瞌睡吓醒了吗?” 容仪说:“我的意思是,这也该生了呀,都这个月份了,小团子都会喊妹妹了。” “哎哟,这万一生下来是个小少爷,就得教喊弟弟了。” 容仪却摇头,斩钉截铁,十分肯定的说:“是妹妹,绝对是妹妹,我感觉得到。” 白婆婆苦笑不得:“旁人若是怀孕了,都想生个儿子,到娘子这倒好,非想生女儿,倒不是说女儿不好,可到底是多子多福嘛。” 容仪挑挑眉头,说:“我都有个儿子了,不着急,女儿多好呀,把她打扮的美美的,带出去可漂亮了,我还新学了几个发式,等孩子长大了,要给她们梳小辫儿呢。” 其实是儿子是女儿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差别了,毕竟将军的长子长女皆是娘子所出,这地位已经牢不可破了,依着现在他们这热乎劲儿,怕是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危机的时候。 容仪又说:“长乐一回去就是这么久,前些日子才来信,说这两日就往回来,也不知到底动身了没有。” 听到这话,白婆婆犹豫了一瞬,说:“提起这个,老奴倒是想起一桩事来。” “何事?” “今儿一早,老奴带萱萱出去买了点小零嘴,碰上秦家的少爷了,秦少爷对老奴有几分印象,还问了老奴长乐小姐的事呢。” 容仪有些诧异:“他问了什么?” 白婆婆说:“说是有些日子没见着长乐小姐了,问她是否安好,老奴心想,长乐小姐与他没什么联系,便也没说小姐的去向。” 容仪顿默,而后说:“没说就没说吧,也没什么说的必要了。” “可老奴看他,好像还挺想知道长乐小姐的近况呢。” “他想知道就一定要跟他说吗?没这必要,而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长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放过这段,他若又回来撩拨,我也是不许的。” 没有这样的道理,他不乐意的时候,旁人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等到他乐意了,勾勾手指就指望长乐会回去? 虽然他还没表露出这个意思,可一想到是这样的可能,容仪心里就不大痛快了。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两人均是一愣,容仪说:“是有人来了吗?” 正说着,昕蕊兴奋的跑进来,说:“是长乐小姐回来了!” 刚说起她她就回来了,容仪这才反应过来,前两日收到的信,怕是她很早就寄过来了,也怕是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动身往回来了。 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容仪坐了起来,扶着肚子起身往外走,一到门口便见长乐兴奋的朝自己挥了挥手,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清秀的姑娘。 长乐说:“姐,我把清寒带回来了!” 容仪笑着朝两人走过去,两人也连忙过来,一左一右围着她,长乐说:“见我回来是不是高兴坏啦!” 容仪笑着点点头,说:“我还以为,你还没玩好,不想回来呢。” “那可不行,我小侄女儿要生了,我得回来,看我小侄女儿出生呀。” …… 第1519章 惊现“追求者” 长乐不愧是长家的小太阳,她回来之后,每个人吃饭话都多一些了,脸上的笑也多一些了。 长家的饭桌上倒没那么多规矩,吃饭照样可以说话,长乐说起兴头的时候,碗里的饭一点都没动过,也没人说她不知礼。 只是,看着奇怪的很,在容仪以为,清寒和长乐之所以能成为好友,大概也是志趣相投,性格相仿吧,可是,瞧着这清寒却是个十足的文静的,优雅的姑娘。 怪道是性格互补也能走到一块儿去。 本来容仪还担心清寒在这边玩的不自在,可眼瞧着清寒不是一个拘束之人,也慢慢放下心来了。 她也察觉得到,清寒对她,似乎也很好奇,饭后,便又回到了她的院子里。 长乐一进门就倒在榻上,十分不要形象,说:“离家这么久,这是我吃过最好的一顿,今天可把我撑坏了。” 清寒却说:“在我家的时候,你不还说到京城来之后很不适应,在我家吃的饭,是最好的一顿饭吗。” 长乐尴尬一笑,说:“只有更好,没有最好,偶尔换一个口味,也是另一番滋味嘛,都最好都最好,嘿嘿。” 容仪打趣道:“恐怕是她想说好听的话把你哄过来。” 清寒认真的点点头,开始控诉:“我也怀疑是如此了,在家的时候,天天缠在我身边,说京城如何如何好,一定要我来一趟京城,还说她会如何如何周道,一定会叫我不枉此行,可是,还没到京城呢,全然顾不上我了,自己玩儿的倒是开心。” 长乐笑的不行,她说:“你这话说的可亏心了,回来的路上也不是我一个人在玩儿啊,难不成,你还没玩够吗?” 说完,两人均是一笑,看着她们,容仪也捧着肚子笑的开怀,她说:“还是要你在家才好玩。” 长乐挑了挑眉头,说:“我就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应该可寂寞了吧。” “是啊,你不在家,我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想出去走走,也都不知该叫谁陪我去。” 听到这话,长乐一声坏笑,说:“这话若是叫大伯母听见了,肯定又会郁闷了,大伯母可是恨不能住在你旁边,就怕你哪儿不舒服,哪儿不自在。” 容仪点了点她的头,笑道:“怎么越来越成了小滑头了。” 一转眼,便见清寒看着她,微微的笑着,容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长乐“噗嗤”一声笑,而后说:“你怕是早就忍不住了吧,你想问什么,想做什么,尽管做吧!我不会阻拦你的?” 什么? 容仪一脸茫然,就见清寒露出了一个害羞的微笑,而后听她说:“早就听说过姐姐大名了,只是一直没能见到姐姐人,一直很好奇,姐姐是一个怎样的人,今天总算见上了。” 容仪顿了一下,问:“你……好奇我什么呢?” 她话音刚落,清寒明显更兴奋了,她盯着容仪,说:“我曾经以为,长青姐姐和长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了,又听说战神将军的娘子长相绝美,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却没有想到您竟然是长家找了多年的姐姐,得知这个消息,我便一直盼着长乐会把姐姐您带回来。” 容仪:“……” 别看清寒姑娘长相秀气,清雅,看着是个十足的文静的妹妹,可她内里却是一个十分看品相的人,简而言之,她就是十分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长乐经常说她,恐怕她和自己做朋友的原因,不是两人玩得来,而是取决于她这张脸。 还有,她一点也不排斥她那未婚夫,怕也是因为他有着一张好皮囊的缘故。 长乐有些吃味,说:“我就知道,此番你肯跟我过来玩儿,并不是我把你劝动了,而是因为你知道姐姐在家里,你才愿意不远万里到这儿来,是不?” 清寒含蓄一笑,只说:“有些事儿,何必说的这样清楚呢,白白让你伤心罢了。” 听到这话,长乐气笑了。 清寒又看向容仪,说:“姐姐大概不知,在我们民间,对于战神将军有很多传闻,说他年少成名,生来就是守国门的人,还说他今生红尘缘浅,像他那样的人物,怕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将他收服,若是有,那这个女人也一定不简单。” 不简单的女人,容仪无辜的笑了。 她说:“阿乐应该同你说了吧,我还没回来之前也来自民间,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儿,其实,到现在我都觉得我和过去没有什么分别。” 清寒说:“性情淳厚,为人亲和,宠辱不惊,就是我想象中姐姐您的样子。” 容仪被她这样直白的夸的有些害羞,直道:“你这样一直夸我,我会有些不适应。” 长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说:“你别看见美人儿就走不动道呀,你要是把姐姐吓到了,姐姐可就不陪你玩儿了。” 容仪无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笑说:“我便是有心想陪你们俩玩,都没这个精力了,我如今陪客怕是陪不好了,不知道清寒过来准备玩多久。” 清寒:“已经和家里人说好了,九月份就回去。” 容仪说:“就不能再多留两个月吗?等到年前回去也是来得及的呀,瞧着我这动静,怕也就是这个月就要生了,你若是九月份回去,那个时候,我怕是还出不得门,也陪你玩不了什么,你若是能在这儿再多呆几个月,我也能陪你好好玩玩。” 清寒眼里浮现一丝感动,她说:“姐姐怀着身孕辛苦,怎么好劳烦姐姐陪我玩儿呢?有阿乐就够了,我也怕我过来玩,会扰了姐姐的清净。” 容仪正要说什么,肚子忽然一阵动静,她笑了,拉过清寒的手,大方的让她来摸自己的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很给面子的动了一下,让清寒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清寒惊喜的睁大眼看着容仪,听她笑说:“你刚才说那话,宝宝听着都不乐意了,他都嫌我太过沉静,平日里不怎么热闹,你们这次回来了,能多陪陪我,我很高兴,这小家伙也高兴,哪里会打扰我。” …… 第1520章 疼痛 有了容仪这话,清寒显然更自在了一些,她往容仪身边又靠近了几分,说:“让我和他多亲近亲近,等他出生了,会喜欢我一些。” 长乐嗤笑一声,说:“那你怕是得排排队了,怎么着也得和我先亲近亲近,我和姐姐可在一起睡过好几晚呢。” 容仪苦笑不得,说:“其实我还有两个孩子,只不过送到王府去了,估摸着今晚会送过来,他们俩是最不认生。最好玩儿的。” 清寒:“姐姐和将军的孩子,一定长得很好看吧,像姐姐这样的容貌,就该多生一些,将这样的容貌延续下去。” 容仪:“不能再生了,原本一胎生了两个就是在意料之外,而且那两个说话都还不利索,我这就又怀了一个,这速度我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 清寒立马说:“姐姐年纪这样年轻,于子嗣之事不用这样着急。” 长乐说:“我姐姐确实没什么可着急的,可我那姐夫怕是性急的。” 哪怕到现在,容仪都挺着大肚子了,长乐对此事都还颇有微词,她也觉得实在太快了,怎么就又怀上了,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虽然在那个时候,长乐大概也理解,姐夫让姐姐接二连三的生孩子,是个什么样的意图。 不过,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再多的想法也不可能改变什么,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说笑完后,两人没在此处多逗留多久便一起离开了,他们一走,容仪反而瞌睡上来了想睡一觉。 睡梦中,她竟梦到了清寒。 这个梦并不长,只是梦到自己躺在躺椅上,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起来,家里人都围了上来,而她独独抓住了清寒的手往自己肚子上带,让她感受孩子在动。 就和今天发生的事是一模一样的,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就在于她梦到了一个刚遇上的人。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是容仪头一回,遇到这样直白的喜欢自己的人,不参任何私人感情,只是纯粹的对自己的喜欢,她看得出来,清寒看着自己时,那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和小心翼翼的感觉,都被她拿捏的很好。 醒来过后,她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就把姜舜骁的来信又翻出来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一封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想把信封都收起来,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这些日子,容仪倒不是头一回像这样的肚子疼,疼也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疼过了就不疼了,她也没当回事,神色如常地将信放到原来的地方,刚站起来,肚子就又剧烈的疼了起来。 这一回的疼和往日的疼不一样,非常剧烈,也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她连忙扶住桌子,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疼痛。 容仪连忙坐下来,刚想喊白婆婆,白婆婆就出现在门口,头一抬,便见娘子脸色痛苦的坐在桌边,手扣在桌沿上泛着白。 听到她痛苦的呻吟,白婆婆脸色都变了,连忙过去,问:“可是发作了?” 容仪咬紧牙关点了点头,说:“我有些走不动了,也撑不住了,好疼……” …… 等到所有人都赶到的时候,容仪已经疼得不省人事了,大夫也被拎着过来,稳婆本就在家中,好在要有准备。 老夫人拧着眉头,心窝疼着,她说:“这不是检查说还要些时日吗?今天也一直都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 说完,又看向长乐,问:“你们从容仪这儿走的时候,她可还好?” 长乐忙说:“我们走的时候姐姐好好的,只说肚子痛了一下,还叫我们摸了摸,看着也还好。” 二夫人宽慰道:“娘您也别太过担心,这已经是足了月份了,也该生了,本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妇人生孩子都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您这是关心则乱呢。” 老夫人怎会不懂这个道理?可躺在里面,艰难的生孩子的是自己疼爱的孙女,再多的道理,一听到痛苦孙女的声音,那都不好使了。 明思慧也说:“这些日子大夫几乎是天天都要真爱,都说容仪她身体很好,很健康,生孩子了会顺畅一些,且这孩子想要出来了,也是会挑时候,挑的正下午,看母亲睡饱了才发作起来,这是心疼母亲呢。” 话都是宽慰的话,不管怎么说,在那里面吃苦受罪的那都是容仪,再怎么好生,再怎么容易,这生孩子总是不容易的,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只不过,相对于容仪来说,她是生过头一胎的,生第二胎会容易些,可那种疼痛还是实打实的叫她再经历一遍,又怎么会不辛苦呢? 一口银牙都要快被她咬碎了,她疼到抽搐,双手抓紧床单,有一阵疼到呼吸只出不进。 稳婆探索过后,说:“小娘子莫要担心,您这怀相很好,胎位是正的,孩子也很安分呢,专门选在这个时候发作,是心疼您呢!您一会儿听老婆子的,老婆子让您发力你就发力,这一胎很快就结束了。” 容仪已经疼到意识模糊了,好像都没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听了个大概,只胡乱地点头。 肚子里好像有一只手,把她的孩子往外面拽,一点也不顾及她娇弱的身躯,容仪疼得满脸大汗,眼泪都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了了,容仪还有闲心想起着,前两日长公主来抱走了两个孩子,回王府去玩了两天,说是今天送过来,估计也要等到晚上送过来,本来还以为自己生这一胎,两个孩子也会在身边,结果也是没有了。 还有爷……这一次,他便是想赶都赶不回来了。 疼! 疼到快要失去知觉了,而在这个时候,稳婆才说:“娘子用力!这个时候一定不要留力气。” 容仪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用力的同时,人更是疼到快要撕裂开来。 白婆婆在一旁给她擦汗,连忙将放在一旁的木棍拿了过来,说:“娘子咬着木棍,可小心千万别咬着舌头了。” …… 第1521章 进去了只能添乱 容仪哪里还有力气,只疼得快要背过气去了,虽然已经生过孩子,知道生孩子的疼痛,可今日也实在是太突然了些,叫她一点点防备都没有。 她咬着木棍,一时只觉得哪里都疼,牙齿都咬疼了。 白婆婆又怕她咬坏了牙,连忙将小木棍拿下来,又塞了一块厚厚的湿毛巾给她,说:“小心咬坏了牙齿,还是咬它吧,娘子若是挨不住,就抓老奴的手。” 容仪疼得直摇头,道:“不行了……我……我不生了!太疼了!” 稳婆大声道:“都这个时候了,娘子可千万不要打退堂鼓啊,这孩子一到肚子里,就会慢慢长大,便是骑虎难下了,憋着是难受,生也是难受,生下来就痛快了,娘子您这一胎很稳,您加把劲儿,用力呀!” 容仪眼泪直掉,老夫人还是挨不住进来了,看着孙女受这么大的罪,也是直抹眼泪,说:“好孩子,生了这一胎就不生了,我的乖孙受罪了。” 听到声音,容仪循声望去,眼前都已经模糊了,她知道是奶奶过来了,只问道:“奶奶……爷呢?他还没回来吗?” 眼瞧着这孩子已经开始在说胡话了,老夫人愈加心痛,却没有说实话,只安慰道:“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回来了,等你生下孩子了就能看到他了,乖孩子,在加把劲儿,生下来就不痛了。” 听到这话,容仪确信自己没听错,他确实要回来了,他说好了的,自己生这一胎,他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陪自己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想到这里,她好像又有了力气。 这个时候,长公主亲自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嬷嬷和画柳,还有烟玉。 烟玉会跟着过来,纯属是意外,本来今日她好好待在长留的,是听说两个小主子回府了,且在长公主那里,茯苓便派玉衡去送了些衣服过去,想着长留无主人,怕是两个小主子也不会回到长留了。 虽然两个小主子和娘子是绝对不会缺衣服穿的,可茯苓也有自己的考量。 从她手上出去的衣裳自然是属于爷的资产置办的,娘子和小主子们许久不回来一趟,茯苓心里自然是挂念的,她又脱不开身去不了长府探望,便只好借着这个机会,将一早准备好的衣裳首饰都送到长公主那儿去,等长公主什么时候送两个小主子回长家,再一并带过去,也以表她的挂念。 可好巧不巧,玉衡今日小日子来了,疼得都要站不起来了,见她这个样子,茯苓就打算再拜托旁人去送,也好跟过去看看,可哪里想到,烟玉主动要求要到长府来盼望娘子。 虽然大家都提防着她,可她到底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且又是娘子身边伺候的人,不可能就将她这么晾着。 想着带过去的不过是些衣裳和首饰,也不算太过贵重的东西,便打算用她,只叮嘱她在长公主面前一定安分守己,不可失礼。 还说这些日子怕已经临近产期,要多关心娘子,看看娘子的情况大概什么时候会生。 不知不觉,她就快生了。 烟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娘子生产居然不在长留,而是在长府,这许多变化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也只好沉寂下去,以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娘子和两个小主子虽然不在长留,可茯苓的管理能力着实是强,即便是主子都不在的情况下,她也能把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看自己也看得很紧,烟玉一直都没什么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让她不禁有些着急,没想到,在今天来了机会。 等到了长府,她的心思也没能被长留的景致吸引去,只跟在长公主后面,待人被引进去以后,就听到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孟思敏刚把孩子交给成香就得知这个消息,当下也是震惊了,她连忙过去,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院里围堵了一院子的人,有人见她来,也是连忙过来招待,二夫人到她身边,说:“殿下怎么这么快?派去送信的人才刚出发不久啊。” 孟思敏说:“本宫刚好带着孩子过来,怕天黑了不妥,还没碰上送信之人。” 二夫人忙道:“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不过也是碰巧了,容仪突然发作,这会儿子正在生呢。” “如何了?进去多久了?” “看这情况,怕是有的磨,母亲和大嫂都忍不住进去把着了殿下莫要担心,大夫和稳婆都看过了,这些日子都住在府中,说是容仪这一胎怀相很好,且她这是第二胎了,怎么的也比上一胎要顺利。” 孟思敏却不见有多轻松,她说:“再怎么顺利,这女人生孩子都是不能马虎的事,且她年纪又这样小,身子骨都还没长好,这样急赶着急怎么受得了啊。” 二夫人却只是叹,心里暗暗想着,谁不觉得她年纪小,这么快就怀上二胎,着实是辛苦她了,可这又是谁造成的呢?还不是你家大公子做的。 想归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也看得出来,这位长公主嘴上说着心疼,也是带了几分真心的,再加上她又不是将军的亲生母亲,所见立场不同,或许,是真的心疼容仪吧。 若今儿站在这儿是将军的亲生母亲,二夫人高低要说上两句。 正话着,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惊的外面的人具是一怔。 烟玉虽安分的站在后面,可听这里面的哭声,心里也是发颤。 都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她原本就想着,趁着她生孩子的时候好下手,若是到时候一尸两命,也只能怪她们运气不好。 可谁曾想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自己进都难进去。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低着头到长公主跟前,说:“殿下,来之前茯苓姐姐交代过了,叫奴婢一定要看看娘子,这是正巧碰上娘子生产,不知奴婢可否进去陪护呢?”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乌黑的发顶,而后一挑眉头,说:“老实待在外面,你又不是大夫,也不是稳婆,进去了只能添乱。” …… 第1522章 求着一个名正言顺 烟玉被堵得一愣,顿时没话说,这本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却没想到被长公主这样不留情面地顶回来了,当下烟玉也觉得有些难堪,连忙退到后面,阴沉着一张小脸。 这个时候,她全然忘了来之前,茯苓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过,叫她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要失了礼数。 但实际上,长公主对长留的几个人还是有些印象的,偏偏对这个烟玉没什么印象,大概猜到她是什么身份,是以,她提出这话的时候,长公主连正眼都不想瞧她一眼。 不知不觉天都沉了下去,都过了用晚饭的时间了,还熬了不少汤送进去,提着容仪的精力。 虽说这孩子好生,可一生也是好几个时辰,等到天色暗沉的时候,才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啼声,瞬间响彻整个院子,竟能盖过所有声音。 所有人都欢欣不及,只有清寒抓着长乐的手,都快要哭出来了。 长乐安慰她:“你别怕,也不是每个女人生孩子都这样的。” 清寒说:“这得多疼呀,可真是苦了姐姐了。” 是啊,生孩子多么不容易啊,当真是辛苦了,在听到孩子的哭泣声后,容仪只的看到稳婆将一团什么东西抱过去清洗,还来不及说什么,头一歪便昏过去了。 老夫人心脏都疼,她守在床边,等到明思慧抱着孩子过来的时候,她只看了一眼,而后就心疼的说:“这么邹巴巴,小小的一团,把我的乖孙折磨成什么样了。” 明思慧心里欢喜,说:“母亲别难过,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我虽没机会生孩子,可当初看弟妹们生孩子,也觉出其中的艰难,今日是苦了容仪了,生下来就好了。” 老夫人说:“今日若是那小兔崽子在这儿,我定要狠狠地打他一顿出出气,叫我们容仪这样辛苦,一胎接着一胎生,这如何受得了啊。” 明思慧又心疼又好笑,心疼容仪疼痛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又好笑母亲孩子气的说法。 …… 容仪当真是昏过去了,睡了一天一夜,到第二日的下午才算醒过来,一睁眼便见老夫人趴在她床边,双眼微合。 容仪心急,刚一动,就痛苦的倒吸了口气。 老夫人眠浅,听到声音忙的睁开眼,见孩子醒了,忙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自然是不舒服的,哪儿都不舒服,可容仪还来不及叫苦,见奶奶一脸憔悴,便更加心疼,说:“我这儿被照料的很好,倒是奶奶,怎么会趴在我床边呢?这样躺着怎会舒服?” 话音刚落,三夫人端着燕窝粥进来,说:“我们都劝过母亲了,说让母亲先回去歇着,你这儿没大事了,可母亲就是不放心呢,非要自己在这儿守着,看你醒了才会安心。” 闻言,容仪轻叹了口气,咧嘴笑了笑,说:“奶奶心疼我嘛,不过,我这是真没事儿了,生了孩子轻松很多了,您快回去歇一歇吧,别在这儿守着我了。” 老夫人摸了摸脸,年纪大了着实有些扛不住,倒也不硬扛,见儿媳来了,便起了身,说:“我一把老骨头,确实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没这精气神继续耗了,你三婶在这照顾你,我先回去眯一会儿。” “好……” “对了,长公主把两个孩子带回来了,现在都歇在府上,估摸等她们知道你醒了,会来看你。” 容仪微怔,而后点了点头。 …… 三夫人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待容仪吃完了粥,才想起来问:“孩子呢?” 三夫人也“哎呀”一声,说:“瞧瞧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孩子在成香那儿呢,你猜是儿子还是女儿?” 容仪又是一愣,犹豫的说:“难不成是儿子?” 看她这反应,三夫人也是笑的不行,直说:“你这孩子,看你这反应,要是儿子,你还不高兴了?” 容仪忙说:“不,不,是儿子是女儿我都高兴,只是从怀着我就一直盼能是个姑娘,若能是个姑娘,我就更高兴了。” 三夫人笑着,说:“你呀,和我一样,我当初怀着可可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头一胎是个儿子,这第二胎怎么着也得是个姑娘,那个时候,谁要是跟我说我那怀相是个儿子,我都能气哭。” 容仪笑了笑,又问:“所以,是儿子,还是闺女呢?” “姑娘!是个漂亮的女娃娃,如你所愿了!” 听到这个结果,容仪笑了,还不小心笑出了眼泪,她说:“这就好,这就好!我就盼着是个姑娘呢,那她身体健康吗?” “你费尽力气才生出来的娃儿,身体能不健康吗?当时你疼得晕了过去,没听到她那哭声有多嘹亮。” 一听到说孩子很健康,容仪就当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这真不是她矫情,也不是她眼泪多,而是上一回生小团子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她一直自责是自己没能给孩子一个好身体,叫她相较起哥哥来身子骨不那么健康,这一胎又怀着这样早,她都生怕自己的身子还没调理好,又孕育一个孩子,这孩子生下来会不会…… 好在一切都好。 三夫人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泪,说:“好孩子,这坐月子可是不能落泪的呀,仔细后面伤了眼睛。” 容仪抽噎道:“我只是有些忍不住,从怀上我就一直担心,担心她生下来身体会不好,生的时候再疼我也不敢松懈,只怕自己拖一分,她憋在里面会出问题。” 能让一个母亲自责的,都是源于自己的孩子,一是怕没给她一个完好的身体,健康的体魄,二是怕没给她一个良好的环境,让她能自由生长。 稳定了情绪后,三夫人问:“那将军呢?他是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他之前是想要个儿子的,现在,应当也是想要女儿的吧。” 三夫人稍稍一想就能想明白这其中缘由,只叹了一声,说:“也是不容易,他呢,对你也是真情了,之前你奶奶还责怪他,觉得他让你小小年纪就连生两胎,身子怕遭受不住,而今,你要这么说,到也能想明白,他这样急是什么原因。” 无非是求着一个多子多福,求着一个名正言顺罢了。 …… 第1523章 二胎时代 坐月子是必不可少,且无聊的厉害,痛苦的厉害的,再加之刚刚生产完后身子虚弱不堪,就算有再多名贵的补品补着身子,痛苦也还是抹消不掉的。 身体固然不舒服,可当她看着孩子小小软软,抱在怀里乖顺的模样,就觉得值了。 所有人都说这孩子文静的厉害,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可谁能想到,这么乖巧的小姑娘,当时在她肚子里,可差点没把她折磨坏了。 孩子刚生下来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大夫人很喜欢这个小孩儿,有一大半的时间,孩子就在她手上,刚开始她还心疼的不得了,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啊,可过了一天,看孩子粉粉嫩嫩,小脸嘟嘟的欢喜的,又欢喜的说,长家的孩子,就该长这样子。 这些日子,容仪都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偶尔半躺起来吃点东西,孩子会放在她身边,母女俩头挨着头睡,看着孩子小小一团,她也有些郁闷,说:“我怀她的时候,可是没有亏待她,好吃好喝的,自己都胖了好多,哪知她生下来才这么小一点啊?身上都没几两肉。” 三夫人笑说:“女娃娃都是这样的,身子骨就是要纤细一些,长大了才苗条,放心,这孩子健康得很,想当时我怀乐乐的时候,她也就这么小点儿,如今不也结结实实的长这么大了吗?” 话虽是如此,容仪还是忍不住有些郁闷,她郁闷并不在于旁的,而是想到自己当时一胎双生的时候,一个白白胖胖,另一个要瘦小一些,她还觉得或许是一胎双生的缘故,营养不能让两个孩子都汲取到,而现在肚子里只装着一个,所有的营养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了,总要长的更白胖一些吧,可哪里想到,还是这么瘦小一点,看着让人心疼。 容仪握着她的小手,看她睡觉的模样,小嘴巴还动了一下,十分可人,她忍不住凑上去在她脸蛋上香了一口,说:“身上真香呐。” 一想,又说:“这一次,我好像能自个儿喂她,奶水是足的。” 三夫人说:“你偶尔喂一两次过过瘾就够了,若是真交给你喂,那你可就要受罪了,这奶孩子可不比别地,本身就有许多禁忌,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得一直补着,这奶水才会充足有用,可是,你若当真亲自奶孩子,那你的身材可就真的要走样了。” 容仪不太在乎,说:“我自己的孩子,我想自个儿带着,身材走不走样我不在乎,等孩子长大了,自然慢慢就恢复了。” “那到时候将军回来了,你也不在乎身材走样了?” 容仪微愣,脸红了红,三夫人又笑了,说:“家里又不是请不起乳母,你呀,偶尔喂一两次就够了,这种大任若真沾在手上,那可就是甩也甩不掉了,奶个孩子是不容易的,别太辛苦自己。” 想法很好,可容仪知道,家里人大约都是不同意的,毕竟在临近生产的时候,家里人就将乳母找好了。 还找了不止一个,就是怕到时候奶娃娃吃不惯一个人的奶。 正想着,就听到另外两个小娃娃叫“娘”的声音,容仪抬眼过去,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小些的被这声音吵醒了,顿时不乐意的瘪起了嘴,吭吭了两声就要哭了。 嘉成和嘉韫两个孩子,本来看到母亲都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想往床上去,只是还没来得及接近母亲,就被一道哭声打断了,两个娃娃一脸错愕的看向被闹醒瞌睡的奶娃娃,哭的脸都红了。 容仪连忙靠近小女儿,轻声哄着。 将嘉成和嘉韫报过来的成香和烟玉见状,本是想把两个小主子抱回去的,她们本来是想着两个小主子醒了,抱过来送到母亲身边的,哪里想到扰了三小姐的清梦呢? 意识到自己又要被抱出去,又要见不到母亲了,嘉韫也瘪起了嘴,趴在烟玉肩膀上看着躺在床上顾着哄妹妹的母亲,一双黑黝黝的大眼好不可怜。 两个孩子只大奶娃娃一岁左右,自己说话都还不利索呢,想表达什么,也都还表达不清楚,小小年纪当了哥哥姐姐,要开始学着让着更小的妹妹了。 他们哪里知道,母亲现在哄着是什么,只知道比他们更小,比他们更吵,哭起来比他们更难哄,这就对了。 即便是不懂妹妹意味着什么,可被母亲忽略的感觉也一点不会减少。 这两个孩子平时争起宠来都可厉害了,哪知今天见母亲哄比自己更小,比自己更吵,比自己哭起来更难哄的这一小团的时候,都难得的愣住了,嘉成是愣住了,嘉韫更加敏感一些,大约是意识到母亲怀里的小东西是来和自己争宠的,且自己,怕是争不过她。 容仪也没想到,自己刚生下孩子就要面临这样的问题,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的孩子,不分手心手背,都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可要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般年纪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两个孩子连走路都走的不利索,这刚生下来的孩子更是离不得人,哪一边闹起来,她都会分身乏术,只心疼的不行。 看嘉成嘉韫如此,她心里钝钝的难受,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再生一个会分走对老大和老二的爱,对她而言,自己生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她最亲爱的宝贝,都是要同样的去爱护呵护,可是,她一个人也着实是精力有限,顾得了这一头,那一头就会疏忽一些。 她招招手,说:“抱过来吧。” 成香和烟玉就不动了,抱着过去,这会儿老大和老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要动作轻一点儿了,两个呆头呆脑的看着母亲,又看看母亲怀里的妹妹。 好在妹妹脾气虽大,却是个好哄的,母亲拍了两下,她动了动小嘴就又睡过去了。 容仪拍了拍床的内侧,示意可以把老大和老二放里面来,三夫人却将嘉成抱在了怀里,说:“小团子要乖一些,躺你身边我也不怕她动起来伤到你,可小嘉成是个男孩儿,动静大,放你身边我不放心。” …… 第1524章 提醒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别看小家伙这么小一点,可他天生“神力”,动起来一个成香都险些要抱不住他。 于是,小家伙被三外祖母抱走了,眼巴巴的,羡慕的看着妹妹如愿的挨着母亲躺着,羡慕的开始咬手指。 容仪觉得这样有些愧对小家伙,就不忍心去看他了,自从自己肚子大了起来以后,就很少抱这两个孩子了,当时自己怀着大肚子,两个孩子也十分懂事,不会往她身上扑,可现在她的肚子消下来了,许是孩子看着母亲又瘦回原来的样子了,一个个的都黏着她。 容仪侧过身去看着女儿清秀软嫩的小脸,轻声道:“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有个小妹妹了,想过来看看小妹妹呀。” 嘉韫听不懂,只伸着手指去碰母亲的脸,扭着身子朝她近了一些,容仪心都要化了,看女儿凑过来的脸,也香了她一口,逗的嘉韫笑了起来,她又说:“娘给你生了个妹妹,以后你们姐妹俩一起长大,都是女孩子,肯定不会寂寞的。” 嘉韫“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容仪又看向儿子,余光一晃瞟到了站在一旁的烟玉,她微微一凝,顿了下,说:“烟玉?” 烟玉这才上前来,说:“娘子,许久不见了。” 容仪知道她当时跟着长公主殿下过来,可却没想到,这都过了两三天了,她还在这儿没走,旁的人也很少提起她,估摸着是没怎么注意。 可事实上是她这两日在长府十分安分,下面的人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叫人挑不出错来,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容仪看着她,说:“本来以为你早就回去了,怎么还在这儿呢?” “奴婢本是替玉衡过来的,若不是玉衡的身子骨不舒服,来的就是她了,本以为娘子要过些日子才生,却不想正好碰上娘子生产,奴婢便想着留在这儿,或许能帮上什么忙来。” 容仪默了默,才说:“长府伺候的丫鬟倒是不少,你也是有心了。” 烟玉:“……奴婢过来的时候,茯苓姐姐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看看娘子您的情况,这会儿怕茯苓姐姐也知道娘子生产的消息了。” 容仪只道:“一会儿用过饭了,叫人送你回去吧,你天天呆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我这儿不缺人。” 烟玉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她以为这些日子大家都忙里偷闲,不怎么会注意到她,自然也没有人会想到把她送回去,却没想到娘子却要将她送回去…… 她说:“娘子,奴婢在这儿帮您照顾小主子呢,免得忙不过来呀。” 容仪:“怎么会忙不过来呢?我这儿的人一应俱全,就算是忙不过来,长家的人也可共我调派,你倒是要早点回家去,帮着茯苓,和玉衡一起守着长留,说不准哪天我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烟玉:“……是。” …… 后来烟玉就出来了,没有在屋里伺候,她的心也沉了下来,一点也不爽快。 人既然在长家,她肯定是没有办法下手的,长家的人把她和两个小主子看着像眼睛珠子一样,即便近在咫尺,她都不容易做手脚。 她就想留在这儿伺候着都不容易,她果真防自己,和防贼一样。 一转眼,碰上了昕蕊,她一愣,低下头绕过她走,昕蕊亦是一愣,却说:“你何时回长留去?” 烟玉只好停下来,闷闷的说:“估摸着就这两天了。” 昕蕊点了点头,又说:“回去了帮我向茯苓姐姐问个好。” “唉!” 别过以后,烟玉狠狠的啐了一口,她何尝不知这里的人,除了玉衡以外,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的,她努力讨好,想要融入,都一直没能融入进来,她知道自己被针对了,被针对的这样明显…… 可是凭什么呢?就因为自己是个外来的?可自己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做呢,他们这些敌意是不是来的也太莫名其妙了些? 想着,她深深地沉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说:“哪有这么如意的事,即然要防着我,那就防仔细了,可千万不要让我找个可趁之机。” 一时无话。 后来烟玉还是回了长留去了,日子平淡了下来,半点水花都掀不起来,只不过对于刚生了孩子的人来说,每天的重心自然都在孩子身上,这生活必不会枯燥无味。 烟玉回去的那天,姜舜轶过来了,在长府住了两日,得知自己又有了小侄女,只高兴的说:“哥哥若是知道了,定会开心的,这奶娃娃长得更像小嫂子一些,将来长大了定是个小美人儿。” 容仪笑了,说:“你也不小了,抓紧抓紧自己生一个了,到时候王府就热闹了,兄弟姐妹一起长大,也好做个伴啊。” 姜舜轶好笑道:“这事儿我倒真认真想过,只是我的事儿不急,也急不来。” 想来其中缘由,容仪只叹了一声,说:“殿下还是不松口吗?” 姜舜轶说:“倒是没有之前那样强硬了,我娘估计也是觉得,若是不顺着我的意,怕我将来不娶了会更麻烦。” 他自嘲自乐,容仪却说:“你的事儿也着实不容易,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上,也还是要提醒你,现在殿下没松口,你这样不冷不热的逼着她是无奈之举,可你若真想和如意天长地久的过下去,这样的法子显然是不行的,就算长公主松了口,将来对如意势必会有芥蒂,到时候,你就算如愿娶了她,也会过得压抑。” 姜舜轶怔了一瞬,后说:“多谢小嫂子提醒了,这些我都想过了,只是现下的情况,也不允许我想如何就如何了,当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之,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妥协的。” 容仪点了点头,说:“只要你娶她的决心在那儿,想来殿下也不会真的不为你考虑,如意在怎么说都是她的内侄女,这若是能成婆媳,便是亲上加亲,也知根知底一些。” 姜舜轶点了点头,看了眼怀中的小侄女儿,说:“小嫂子能帮我和娘说说吗?现在也估计只有小嫂子说,娘会看在这小家伙的面子上不发火了。” …… 第1525章 太后要来看你 这若放在以前,容仪还要想一想,毕竟这是长公主的事,自己若是过多的去插嘴,只怕会惹得她不喜,可是现在,姜舜轶既开了这样的口,她便没有一下子回绝的道理。 再且说了,这种事本就拖不得,越拖对如意来说就越煎熬,陆家是如何的人家,容仪暂且关心不到,可如意却是个好姑娘,她本就不该有这些遭遇。 于是,容仪答应了,说:“我若是能帮上你忙就好了,这事儿我倒是敢提,却只怕殿下她不愿意听,我只能尽我所能帮你搏一搏了。” 姜舜轶忙说:“这是自然,只要小嫂子愿意帮我,那就是成功了一半,其他的我自己再想办法。” 两人迅速达成了共识,等到下午长公主来了之后,容仪本就打好的腹稿,可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忘了个干净。 长公主之所以为长公主,其威严还是挺大的,从前在她面前都像个小透明似的,战战兢兢的,而今要说如意的事,就更是紧张了。 却不等她开口,长公主先问了:“孩子的事,你可有写信送去边关?” 容仪忙说:“昨日才送出去,怕是到那边,孩子都要满月了。” 孟思敏点了点头,又道:“这些日子我会经常过来看你,也要同你说件事。” 看她如此正经,容仪也担心是有什么正事,便坐直了身子,问:“您说。” 孟思敏说:“我和王爷在家里商量了一下,如今嘉成和嘉韫两个孩子也两岁多了,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你又生了老三,怕是精力不够,带不了三个孩子,便想着把孩子先带回王府去,有我和王爷照料。” 容仪愣了一下,却问:“孩子才这么小,话都说不准,如何启蒙呢?” 孟思敏说:“寻常人家的孩子晚一点启蒙也无所谓,可像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便要从小抓起,在他会认人知物的时候,就要慢慢教了,如今的孩子学习能力都很快,模仿能力也强,若是现在不抓紧,将来长大了就会落后别人很多步。” 容仪第一次做母亲,不知道在养孩子上还有这么多讲究,尤其是在这样的人家,还有这么多说法,她一直觉得,小孩子小的时候就该好好玩,等长大了,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再好好读书,哪有这么小就抓去启蒙的呀? 可既然长公主这样说,也定然是有道理的,或许,豪门贵族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容仪有些心疼,说:“可是这样小,未免太辛苦了,还是需要抱在怀里,被人疼的年纪呢。” 孟思敏也是母亲,自然能理解容仪的心情,便开解她,说:“孩子小,做母亲的固然舍不得,可等将来孩子长大了,你看他落后于别人,等到那个时候再辛苦去学去追,你心疼就来不及了,当初阿轶还小,我就把他丢进皇宫里去了,让他跟在他舅舅身边,耳濡目染,总能学到些东西,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在身边长大,那皇宫岂是说进去就能进去,说出来就能出来的地方?我许久都见不到儿子,难道我不心疼吗?我当然也心疼,我也想念他,可是,一想到这样做是为了他好,为了他长大以后能成才,倒也忍得。” 歇了口气,她又说:“嘉成和嘉韫也是一样的,只是他们现在年纪小,不会捉着他们去学太深奥太复杂的东西,人的能力是无限的,要从小就去挖掘,嘉成是家里的男孩子,将来要独当一面的,对待他的要求更要严苛,嘉韫虽然是姑娘,可以并不是教的知书达礼,这就够了,女孩子就是要学文,不说让她去当宰相,可肚子里一定要有墨水,你当初在秦家的时候也曾看到过,秦家教女儿,可有疏忽?” 这话说的到很是实在,这世上对女孩的教育全在女戒这方面上了,只教女子要三从四德,把她们教成男人的附属品,可是当初在秦家的时候,秦家人教秦黛珑也不是这样教的,他们教育她要自立自强,也教她学会独当一面,几乎是所有教给秦瀹的东西都会教给她,只是男孩儿和女孩儿还是有差异,不尽然相同。 容仪小的时候没有多好的环境去读多少书,大都是蹭来的,沾了秦黛珑的光,可她本人是非常愿意学习知识的,充实自己的,只奈何,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而今自己有了孩子,也有这样的条件,自然不会想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了。 自己当初缺憾的东西,总是害怕给不了自己的孩子,或许,这又是另一种补偿,自己曾经得不到的,就希望补偿在孩子身上,至少孩子不能缺了。 容仪说:“您说的对,我如今确实没有更多的精力给到嘉成和嘉韫,对他们的疏忽也一直让我觉得愧疚,把他们带回王府去,能给他们更好的,倒也是很不错的。” 看她没有反对,孟思敏微微点了点头,说:“你放心,那是姜家的孩子,我们自然都是心疼的,再苦再累也不会真的伤着累着他们,我隔几天就带他们回来,不会让你长时间见不到他们的。” 容仪松了口气,说:“这样一来,就当真麻烦殿下了。” 孟思敏不自在的勾了勾唇角,只说:“到底是王府的孩子,本宫也不可能放任不管,不然将来长大了,走出去无德无行,还叫人看笑话。” 话虽是这样说,却叫容仪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流过,她知道,长公主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嘴硬的表现,她心里若是真不在乎,就不会管这么多了。 商议好了这件事,孟思敏又说:“等再过两天,估摸着太后会到长府来看你。” 容仪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她茫然无措的表情,孟思敏还以为吓到她了,只说:“太后性情温和,对晚辈都十分慈爱,她虽贵为太后,可却没什么太后的架子,相处起来也不会叫人太过拘束,到时候,你只要做足了礼数,莫失礼就行了。” …… 第1526章 我肯定会长进的 这一下容仪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可心里的震惊更不小,她何德何能,让当朝的太后娘娘亲自来看她呀? 懵圈了一阵过后,她说:“可我怕……我会出错。” “这能出什么错?你正在坐月子,只要你莫失了礼,以你的口才,也是不会出错的。” 这一下给容仪的惊喜,可是给大了,她也没曾想过,自己在长公主眼中,竟是这样的,还能得到一句夸赞。 而后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说:“您放心,我不会给王府丢脸的,也不会给长家丢脸。” 看她如此,孟思敏倒是笑了,说:“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胆子这么小啊?” 容仪微窘,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说:“再大胆的人,在太后娘娘面前,都大胆不起来吧。” 那毕竟是太后啊! 孟思敏说:“你可是长家的女儿,安宁王府的儿媳,将来见太后,甚至是圣上和皇后娘娘都不会在少的,你若一直这样紧张胆小,今后要怎样相处才行呢?” 容仪小声地为自己辩解,说:“我当然也不会一直这样啊,胆子都是一点点练起来的嘛,我肯定会长进的……” 孟思敏失笑摇了摇头,又说:“你将来面对的人只会更多,这胆子确实得练一练。” 容仪想了想,腼腆的笑了一下,说:“我现下确实有个练胆子的好办法,只是怕殿下您会打击到我。” 孟思敏挑了挑眉,说:“你若是这么说,便是同我有关了。” 容仪忐忑的点了点头,本来觉得开这个口没什么难的,也一早打好了腹稿,可绕了这么一圈再提起来,心中就有些把握不住了。 她说:“其实,就是关于阿轶和如意的事,他们俩也坚持了这么久了,只等着您松口……” 说到这里,容仪的心口都狠狠的跳了一下,因为她看着长公主的脸色从微微的笑,变得沉默下来,就知道自己这个口开的虽是容易,可却开得不好,忐忑的住了嘴。 孟思敏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这胆子,确然是大了许多。” 容仪立马抿紧了嘴巴,以为长公主怕是要骂她了,却在等待一会儿过后,她说:“他们的事,我自有打算,该是如何,你就不用操心了。” 这话说得叫容仪脸一红,知道自己多了这个嘴,怕是不得好了,却也没想到,本来对她有几分好感的长公主会这样下她的面子,容仪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自己一句,自找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长公主心里郁闷的很,倒不是郁闷她多这个嘴,郁闷的是会是她多这个嘴,毕竟当初自己在如意身上打得什么算盘昭然若揭,本就是一个尴尬的人尴尬的事,如今却被她提起来,多少让长公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沉寂了一会儿,容仪开口打破了僵局,说:“那我还能练练胆子不。” 孟思敏:“……” 头一回觉得,这姑娘说胆子小她也不小,还敢再问,说她胆子大吧,又这般小心翼翼的,也不像个胆子大的,真是奇了怪了。 容仪当真是有些关不住了,她心里清楚,说清的机会就这一次,若今儿被顶了回来就不敢问了,那这事儿就无疾而终,没个准头了,若自己胆子再大一些,问个准话,也算是为阿轶和如意的事拼尽全力了。 看长公主沉默,容仪拍了拍孩子,给了自己一点安慰,说:“关于阿轶的事,您心中一定是有打算的,只是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对阿轶和如意来说,拖着都不是个事儿,之前阿轶还为这件事吃了亏,看他的样子也是不打算和如意分开了……” 长公主越沉默了,容仪的心里就打鼓打得厉害,可话头都已经开了,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可能就这样住嘴,那样会更突兀。 她吞咽了口唾沫,又说:“毕竟阿轶的年纪也不小了,该要婚配了,他既心悦于如意,何不……何不去成全他们,如意也是知根知底儿的,您当初也那样喜欢她,若他们能在一起,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孟思敏沉默着,半晌才说:“你可知道,陆家如今是什么情况?” 容仪愣了一下,委婉的说:“我大概听说过一点,了解的不深。” 孟思敏:“我虽不指着我的儿子做成什么大事,可却也想给他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叫他往后过得顺遂一些,我也不想瞒你,像陆家如今的情况,若叫我的儿子娶他家的女儿,只会叫我的儿子给他擦一辈子的屁股,填一辈子的窟窿,姜家不缺这点钱,也不是没能力,可我却不想我儿子结婚以后是这样生活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有的父母都会为自己的子女着想,为他们争取最大的好处,谁都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过得辛苦,能帮的都帮了,而在婚姻大事上更是不敢马虎,若是娶错了,嫁错了,一辈子都是一道坎。 孟思敏说的真切,叫容仪一时沉静了下来。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不好劝,搞不好还会招骂,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选择了一头,自然会丢失另一头,这都是无法两全的。 她说:“您说的对,婚姻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为了幸福,只是这些,您有和阿轶聊过吗?” 孟思敏默了。 容仪知道了答案,又说:“你所想的一切自然是为了他好,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母亲的用心,可是对他来说,他想要的,您却未必能给他,譬如,他就是想对如意负责,想和她好好的生活,可您却不同意,他去了平阳那么久,对陆家自然是会有了解的,若他自己都不在乎,或者在他心中,如意大于陆家,那么一切问题都变得渺小了。” “……” “这些话原本不该我多嘴,可是,我也想看阿轶幸福,或许有一日您想明白了,愿意同他聊一聊,看看他心里的想法,这件事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 第1527章 送礼还是赏赐 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人眼中,自然有不同的考量,容仪确然没什么私心,她喜欢如意的性格,也知道如意和阿轶一直以来都很不容易,若是能帮一把,能让他们都获得幸福,那便是好事。 可在长公主眼中,这件事岂会是简单的事? 抛开陆家现在的情况不说,单单说自己当初的打算,如今都羞于说出口,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没人扯破撕她的面子罢了。 若是如意真的嫁给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家人朝夕相对,万一有个什么摩擦,再想起当初的那一场,怕是更不得善果了。 身边没有谁敢提起这件事,她知道,一直以来王爷还是很赞成让阿轶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可是他从来不说,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即便是跟自己提了,自己也不一定会按照他的想法松这个口。 到是在身边伺候的林嬷嬷,偶尔会提阿轶开口,求个情。 再然后,就是容仪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替阿轶求这个情的人,居然会是容仪。 可再一想,竟然会是她开了这个口,自己又为何迟迟不敢松口呢? 她看了眼容仪身边酣睡的孩子,容仪自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低下头看了眼小女儿,弯了弯唇角,说:“看看小孩子多可爱呀,只是转瞬间就长大了,阿轶来看我的时候,我还和他开玩笑说,希望他能早点成婚,早点生孩子,兄弟姐妹一起长大。” 这句话就说中孟思敏的心坎儿了,作为母亲,孩子大了自然是希望他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好赶紧抱孙子。 看着容仪这才几年,就为王府添了三个孩子,她岂能不眼馋? 虽说如今她看容仪也顺眼了许多,和姜舜骁之间的隔阂也没那么深了,到底阿轶才是她的亲生孩子,若阿轶成婚了,有孩子了,那又会不一样。 容仪又说:“如意长得很漂亮,阿轶也是俊朗,若他们能在一起,将来不管生儿子生女儿,都能生的美丽又英俊,到时候家里的小孩一起带出去,不是更有面子吗?” 许多人家的孩子生下来了不好养活,其实,这与家务条件没有太大的关联,而是这孩子先天性就有问题,再加上后天照顾不得当,养不到多大兴许就没了。 养活一个孩子并不容易,有句话说,精细的养着,还不如糙着养。 就拿京城来说,是豪门贵族最聚集的地方,可一年下来,平安生下小孩儿,顺利养大的,也没多少个,当然,这也归功于有些人家的后院太过热闹,可再看那些普通百姓的家里,他们都信奉多子多福,一定要多生,才能改变家里的环境,或许给不了孩子最优质的条件,可是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多啊,而且养大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这两年下来,京城有些名望的家族,倒没听说有哪几家又添了小孩儿,唯有这安宁王府,当真是三年抱……三。 现在外面对容仪的看法也不一样了,容仪回归了长家,会有人说,她本就该是富贵的命,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有一层原因是,她命中多次,多子多福嘛。 母凭子贵,这一说法从来都不会过时。 多少人都羡慕容仪这好生育的体质,这头一胎生了双生子,第二胎就这么快的怀上,且平安的生了下来。 孟思敏偶尔出去参加几次茶会,就有不少夫人在她面前夸赞容仪,有些话听多了,也会忍不住想,若自己儿子娶妻了,会有什么变化呢? 而在这个时候,她竟想到了如意,猝不及防的想到了她。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的儿子就没对几个女人上过心,从前倒是有一个,只是现在不可说,也不能说,现下他好不容易有了上心的女人,自己过多的阻拦,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孟思敏默了。 见她如此,容仪倒也没想着要步步紧逼,叫她心里不痛快,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多了反而累赘多余。 话题岔开去,气氛又慢慢的好了起来。 孟思敏待了三个时辰才回去,她刚走,醒了睡,睡了现在才醒的小女儿睁着一双葡萄一般的眼睛看着母亲。 容仪刚吃了口粥,低下头就见女儿大大的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抿了下去,笑说:“小家伙醒啦。”拿手去摸了摸她脸上的肉肉,又说:“睡饱了让白奶奶带你去拉臭臭。” 目前看来,这个小女儿很乖,和小团子一样,让人省心,可也有偶尔小孩子控制不住哭闹的时候,也会叫坐月子的容仪倍感苦恼。 但一看到她小小软软一点,心就软了,原谅她的不能自控了。 带孩子也有带孩子的乐趣,容仪已经体验过了,如今又从头再来,还是会觉得新鲜,小孩子是很神奇的。 …… 彼时的皇宫中,太后也忙活着。 太后并不是正而八经的太后出生,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和严苛的教育,在她身上,没有什么太后的架子,更多的是像长老夫人一样慈爱的气质。 可是,坐在太后这个位置上,许多事早就不需要她操心了,也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了。 她偶尔回想起曾经在孟家做夫人的时候,和身边的小姐妹一起出去喝花茶,逢过年过节还会亲手准备礼物,送给要好的朋友,身边若是得知谁家有喜事,也会欢欢喜喜的挑选礼物再送去,可当了太后知后,这些事早就不需要她来过目了,她住在无人之巅,寻常人连看都无缘看见,若是有哪家大臣得了喜事,哪位故人有了好消息,也都是下面的人将礼物挑选好送去。 而这一次去看望容仪和她生的小孩儿,太后显然用心很多,下面的人早早地挑选好了礼品,交给她过目,她却如何都不满意。 下面的人管这叫赏赐,可对太后来说,她显然还不太喜欢这个词,她只是去看晚辈,给晚辈送点儿见面礼,可以有太后的身份加持,送出去的礼品都成了赏赐,和至高无上的荣耀。 …… 第1528章 面见太后 先前挑选了好几套,太后看了皆不如意,下面的人个个都人精一样,心里知道这太后对安宁王府家的大公子是颇多喜爱,平日里有事没事都会挂在嘴边夸赞几句,本着爱屋及乌,想来对他的娘子也是同样喜爱的,再加上这娘子如今又有了孩子,首次赏赐下去的东西,定然不能太单薄。 搜罗了好一些珍贵之物,太后看了频频摇头,这些东西拿出去打赏都很好,可她却不想用这些东西拿去敷衍容仪,她要送的是礼品,不是太后给的赏赐。 后来,见太后怎么都觉得不满意,身边的贴心人儿出动了,带着一顶花冠,和一套首饰奉上来。 大宫女知蔚说:“奴婢挑选了好几套,还是觉得这一套珍珠花冠,和丹若首饰比较适合,长家小姐年纪尚小,命格富贵,又多子多福,这一套丹若首饰最称她不过了,珍珠纯白无暇,价值连城,也有珍惜贵重之意,以此两套送于长家小姐,礼不轻不重,既表达了对她的重视,也有这些美好的寓意。” 太后眉头松开了些许,往后靠了靠,知蔚才继续说:“当然,这些东西对于长家小姐来说也是不缺的,只是由太后娘娘您送出去,这意义又不一样,奴婢想过了,长家小姐刚生育完,这些首饰虽漂亮,可也不能当即就用在身上,最重要的还是补品,适用于长家小姐现阶段吃的好的补品,太珍贵的市面上也没有多少,奴婢找来了一些,放进了送礼的单子中,娘娘您看这样是否妥当?” 知蔚不愧是太后身边最贴心的人,字字句句都说进她的心里去了。 之前的人便是揣摩错了,以为只要拿出最珍贵的送出去,便是对的,只有知蔚知道,太后娘娘要的是用心。 果不然,太后问:“给小娘子的是这些,那给孩子的呢?” 知蔚忙说:“此番长家小姐生了女儿,本想着送一批好的布料给孩子做件衣裳,可又想着是否做好再送去,会更有有心一些,这一点奴婢还是把握不好,不过,孩子嘛,也不兴送多么贵重的东西,奴婢便挑了长命锁和两个小手镯,虽然这是最常见的送给小孩子的东西了,可这也最实在,考虑到当初长家小姐生双生胎的时候,娘娘也曾送过一次,这次奴婢挑的和上一次的就很像……” 她挑的都是太后十分满意的,最终送出去的也就是这些,见让太后满意了,知蔚也松了口气,将挑选出来的礼品包好,去到外面吩咐人装点。 跟在她身边的宫女知斐惊叹了一声,小声说:“咱们太后娘娘虽待人一向真诚用心,从不将阶级等级之分看得太重,可我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娘娘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这样用心,这些东西,可都是娘娘选了好些才选出来的呢。” 知蔚淡定一些,只说:“咱们太后娘娘一向如此,待人真诚慈爱,再说了,那长家的小姐可是将军的娘子啊,太后对将军何其看重,你伺候了这么久又不是不知道,爱屋及乌,自然对长小姐更加看重了。” 知斐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感叹道:“说起这位小姐我都觉得是个传奇,她之前在京城中就名声大起,只是那个时候,京城里对她的那些请假还有颇多看法,谁知人家摇身一变,成了长家离散多年的女儿,身份一下子就上去了,叫人望尘莫及,那些曾经醋她的,当真是骑马都难追上她了,这跟唱戏的一样,这么多事,恰好就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了,这是怎样的运气啊……” 知蔚看了她一眼,说:“你仔细这些说话,外面的传言如何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管住自己的嘴别让它惹事就行。” 知斐忙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傻。” …… 即便是太后出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此次太后出宫,也没有多大的阵仗,她卸下了繁重的宫服,换上了便衣,这样一看,更加和长老夫人没什么分别了,就像邻居家那个慈爱的奶奶一样。 身边跟了两个宫女,和一个嬷嬷,出行的低调,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到的早。 昨天晚上下过雨了,今天出行就格外舒服,没那么燥热,到长府的时候,长家一家人都在门口迎接,太后没什么架子,笑容和煦。 容仪躺在床上,穿戴的很整齐,嘴巴上还点了点颜色,只怕自己模样太过虚弱,脸色不太好看会吓到太后。 她还忐忑了一阵,听说太后已经来了,可却又迟迟没来她这里,估摸着是在前面,家里人伺候着,这没见到就很煎熬,就是不知道等见到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等着等着,她都有些瞌睡了,看小女儿在怀里打了个哈欠,她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嘴巴刚闭上,就见长公主出现在门口,容仪哽了一下,有些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到。 而后慢慢反应过来,长公主都过来了,想来,太后也要来了吧,于是,就更加有些被吓到了。 孟思敏走过去,看了她一眼,说:“太后马上就到,你也不用太过紧张,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太后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容仪眨了眨眼,深吸了口气,絮絮叨叨说:“我不紧张……我胆子大呢……” 孟思敏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笑,再一顿,就见长家老夫人,还有几位夫人簇拥着太后进来了。 容仪更是目不转睛,待看到太后之后,她又连忙将视线移下去,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将孩子安放好,便想要下床行礼。 太后还没来得及阻拦,容仪就已经起身行了个礼了,礼数周到,低眉顺眼,一眼惊艳。 知蔚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而后听到太后说:“好孩子,这不是在宫中,没那么多礼数,你这刚生产完,就不要这样折腾了,快快回去躺着吧。” 太后的话岂有不听的道理?容仪乖顺的坐回床上,只是没有方才那样舒服了,多少有些顾忌了。 …… 第1529章 轰轰烈烈的平淡着 长公主说,叫她大起胆子来,在太后面前平平常常就好了。 可这世上,能在太后娘娘面前平平常常的人,怕也是没几个吧。 容仪的手放在纯色的被子上,微微握拳,太后就坐在旁边,看了眼床上的小娃娃,说:“能让哀家抱抱吗?” 容仪忙点头,知蔚上前来将小小一团的孩子抱起来,送到太后腿上。 太后动作小心,看着怀里的奶娃娃,笑说:“这孩子长的可真俊呢,这眉眼像足了她父亲。” 而后看了眼容仪,又说:“嘴巴鼻子像你,小脸蛋也像你,长大以后,定是个小美人呢!” 容仪羞涩一笑,说:“妾身也这样觉得,家里人都说,她长大以后会更像她父亲一些。” “像父亲好,女儿像爹爹有福气,你那另两个孩儿呢?” 容仪说:“就在旁边屋呢,这会儿估摸着是睡醒了,抱过来给您瞧瞧。” 很快,成香和昕蕊就带着孩子过来了,两个孩子了一路抹着眼睛过来的,眼泪汪汪的,太后看了心疼的不行,说:“这一对孩子长得更像他们父亲了,尤其是嘉成,简直和他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 容仪笑说:“只希望他长大以后,有他父亲一半就够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道:“现在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条件又比以前好很多,只会越来越好,再说了,他是你和骁儿的孩子,岂能差的了?” 容仪:“太后娘娘的话准错不了,妾也指着这孩子出息呢。” 看来长公主说得没错,这位太后娘娘十分平易近人,待人接物都很随和,一点儿也不端着太后的架子。 容仪的心也慢慢放下来了,也跟着轻松许多,方才她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说着,太后取出一个长命锁来,放在孩子的襁褓里,说:“你这两个女娃娃,可得留一个,给哀家做孙儿媳啊。” 容仪呆了一下,孟思敏也一怔,开口说:“您这话说的也太早了,衍儿和长青才刚成婚,怎么着也得到明年才能生下小皇孙呢,其他几位皇子,府上都是姑娘呢。” 太后说:“这也不算早了,嘉韫都已经两岁了,等到衍儿他们生下小皇孙,也刚刚好才三岁,女大夫三岁,也有旺夫呢。” 容仪有些傻眼了,这话她可没法接,孟思敏似乎明白她的窘迫,替她挡了回去,说:“那也太早了,这孩子们的姻缘哪是说的定的呀,兴许等长大后,各有各的佳缘,太后您一这一开口,可定下了两个孩子的人生呢。” 这么一提,太后似乎也发现自己有些心急了,太后金口一开,定然不会是什么玩笑话,怕是要把这小娘子吓住了。 她笑呵呵的说:“若是这样说,那这话哀家可就不敢开口了,且等几个孩子长大以后,相处过后在看,总之,我是稀罕这俩孩子的,孩子的母亲长得这样漂亮,将来长大以后,定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给哀家做孙儿媳,也不知要便宜哪个小皇孙呢。” 这个话题就此岔开,容仪松了口气,也说不准心里是什么滋味。 孩子们的姻缘,到底还没到那个时候,这么早的定下来,就怕将来有个万一呢?容仪可是亲眼见过这样的悲剧的。 当初,秦黛珑和爷之间虽不是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却也是在双方父母约定俗成之下,就定下来的,那个时候,秦黛珑可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而爷也是刚从边关回来,对京城的事一概不知,同样是在父亲的安排下同意了这场门婚事,他后来也虽说,认下这门婚事,无非是因为对方是他一起长大的表妹,结亲是亲上加亲的事,他没有想过爱不爱,却也认真想过要好好过日子,可结果,已然摆在那儿了。 诚然,当初姜秦结亲却然是一件好事,可架不住当事人不愿意啊,父母都觉得给孩子谋得是最好的,可却忘了孩子想要的是什么。 若自己拼命谋来的,是孩子不要的,那一切都是枉谈,若当初秦夫人肯听秦黛珑的想法,或许一切会简单很多。 至少,她后来不用再遭遇那些。 所以,当自己有了孩子,容仪就从未想过,要以自己的意志,去强求孩子什么,自己生养他一场,自然是爱她的,可却从不想让自己的爱变成一种负担,压垮了孩子,不是所有自己觉得好的,对孩子而言就都是好的。 再且说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等将来孩子长大了,便去寻一个自己喜欢的,门第也不是那么重要。 容仪一向清晰的知道,自己能跟爷在一起,最开始并不是沾了门第的光,当然,后来也有这一身份的加持,她才能被人看到,可正是因为她从来都是平民出生,对门第之见就没有那么深,若将来她的孩子看上了一个家境普通的女孩或者男孩,只要对方人品不错,她也是很乐意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们接触,再往下走的。 再且说了,皇家的儿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若真有那么好,当初,为何长青嫁人的时候,家里人都并没有很欢心呢? 京城不是容易立足的地方,更莫说是水更深的皇宫了,皇宫里面规矩极严,在里面一两个月或许还能养养性子,可若是在里面待上一辈子,那就相当于把自己困在里面了,这就不见得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幸福,本就该轰轰烈烈的平淡着。 聊了会儿天,孩子就开始哼哼唧唧了。 太后说:“这是饿了?” 容仪:“她一饿就哼哼唧唧,倒是不哭。” 说着,乳母上前来了,将孩子抱了下去,太后端坐着,说:“女娃娃就是不一样,轻呢。” 而后又看着容仪,说:“哀家想象中的你,也该是这个样子,从前哀家还一直想,骁儿那样的性子,怎样的姑娘才能收得拢他,他是要性子比他更厉害一点才行,可后来又琢磨着,这若是性子比他还要厉害,为人还要冷酷,那夫妻俩在一起过有什么滋味?整天冰山碰冰山,没有火花也要摩擦出点火花来。” …, 第1530章 多愁善感的容仪 说着,太后都忍不住笑了,又看容仪脸一红,心想,怎么这样容易脸红,这样羞怯,还不得被骁儿拿捏住了。 只听到她小声地说:“他……到也没那么冷。” 这就开始护上了,太后笑了,打趣道:“他这性子还不冷啊,哀家可还记得,他还小的时候去宫里玩,冷着一张脸,把给他端茶的小宫女都吓哭了。” 端茶的小宫女,知蔚,囧了。 太后说完之后也想起来了,看着知蔚说:“就是你吧,哀家记得特别清楚,当时你也还小,把你吓哭了,你咬紧嘴巴一声都不敢吭,只眼泪不要命的往下掉,当时哀家的眼神还算好,老远就看见什么东西一直往地板上掉,一看是你这小姑娘在偷偷的哭呢。” 知蔚尴尬的笑着,说:“奴婢当时实在是太小了,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还在太后和将军面前出丑了。” 太后说:“当时胆子虽小,可现在长大了,可是有本事了,如今做到哀家身边的一等宫女,偶尔还敢教训哀家,你可不是当年爱哭鼻子的小宫女了。” 知蔚张了张嘴,欲要为自己辩解,孟思敏先开了口,替她说了一话,道:“这话您可就冤枉知蔚了,知蔚一个小宫女,哪敢教训您啊?还不是当初您脾胃不好,正值炎夏,您好冰镇的瓜果,把胃吃疼了,请了大夫喝了药才好,知蔚便把这点儿记住了,说什么都不肯给您再上冰镇的瓜果,您要急了,她也急眼了,阻拦过您这么一回,您倒是把她记恨上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故作生气的说:“现在倒是一点儿也不给哀家留面子了。” 孟思敏笑呵呵的说道:“儿臣哪儿敢啊,只是替知蔚叫冤罢了,她可不敢博您的话为自己辩解,可儿臣知道实情,可是不能让忠心的人蒙受冤屈呢。” 一时间,此间都笑了,听太后说这些琐碎,更能拉近距离,也更添平易近人呢。 到了用饭的时间,容仪就一个人呆着了,好在长乐在这边陪着她一起用饭,也不会太无聊。 容仪这才想起来问:“清寒呢?有些时候没见她人了。” 长乐说:“她一听说太后娘娘来了,便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说怕冒犯到太后娘娘。” 容仪自己不怕了,也忍不住说:“太后娘娘很好哇,也不吃人,她一个人呆着呆多闷啊,一会儿你多陪陪她吧。” 长乐说:“你还不太了解她,她呀,虽看着淡定斯文,胆子却是最小的了,从小一件坏事都不敢做,如今莫说是让她见太后了,见到长公主她都有些腿打哆嗦,昨个晚上还同我开玩笑,说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容仪也笑了,说:“倒也能理解,我还未见到太后的时候,也紧张的不行,如今见着了,倒也觉得还好。” 长乐喝了口汤,想起来问:“方才,太后娘娘说要把嘉韫留给未来的小皇孙,我都惊了一下。” 容仪:“可不是,我当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长乐看了她一眼,笃定的说:“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把嘉韫嫁到皇宫里去,就像二伯母当初也不愿意让长青姐姐嫁给大殿下一样,只是长青姐姐那是没办法的事。” 容仪轻叹一声,说:“有些口轻易开不得,我若一时退让,开口应下了,那就是给嘉韫定下娃娃亲了,万一她将来长大了,姻缘不在此处,可就要怨恨我了。” “我们长家的女子都是放养长大的,思想可要开阔许多,娘就一直同我说,将来不求我嫁给一个多么富贵的人家,只求我喜欢我愿意,或许天下做母亲的都是这样想的吧,只想看着自己孩子好,我若将来做母亲了,也不会逼他去做他不愿做的事。” 容仪说:“生育了才知道做母亲的难,尤其是生个女儿,同为女子,心疼她长大以后日子会不会顺,未来和她一起走的人会不会像我一样疼爱她。” “你这还两个女儿呢,将来等嘉韫和三儿成婚的时候,只怕你要哭成泪人了。” 说着,容仪都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了,说:“你快别说这些话,当了母亲之后,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话了,而今还不到时候呢,可女孩子长到十五岁就要谈婚论嫁了,十五年,过得多快啊,一眨眼就过去了,我是当真不想让我的小孩成那么早的婚,我想放在我身边多养几年,养到她成熟稳定以后再交给别人。” 长乐忙说:“你可千万别掉眼泪,坐月子的时候若是掉了眼泪,大伯母看见了一定会掐死我的。” 看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容仪忍不住笑了,说:“还不是你刚才要说话逗我,弄得我心情都郁闷了。” 长乐说:“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你如今可是家里重点关心的对象,我若是把你心情弄不好了,可就要接受审判了。” 容仪破涕为笑,她拭去眼泪,自嘲道:“你别搭理我,我也发觉我如今是越发的娇气了,任何一点点事都能叫我落泪一场。” 或许这不是娇气,是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罢了,当然,像长乐这样,风格大大咧咧,性子直爽的人,怕是不能体会到。 太后并未在此多呆,用过饭后休息了会儿,就回皇宫去了,走的时候,天气晴朗也不算太热,容仪没能出去送,家里其他人都去送了,还是长乐留着陪容仪。 过了好一会儿,昕蕊带着礼品盒进来,说:“娘子,这些都是太后今日带来的东西,一直没拆,现在拆开吗?” “太后给的赏赐?怎么方才没听说,我连个谢都没说呢。” 昕蕊忙说:“可是,这不是赏赐呀,太后说,这是带出宫来送给您和小主子的,不止您这边有,其他几位夫人房里也有,长乐小姐也有。” 话音一顿,又说:“只不过,给您的好像更多一些,说是见面礼。” 既然是礼物,当然不能在客人还在这边的时候就拆开来看呀,也太没规矩了。 …… 第1531章 爱屋及乌罢了 待把好大两个礼物盒摆在容仪面前的时候,容仪让拆了,昕蕊才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将这一份由太后娘娘送来的礼物拆开来看。 多稀罕,这怕是此生唯一一次,亲手去拆太后娘娘送的礼,昕蕊都觉得今天自己比后池里的锦鲤,运气还要好。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白婆婆说:“仔细着些,千万别摔着碰着了。” “唉唉!” 礼盒一打开,昕蕊惊艳的失了声,一双眼都快要被这顶花冠闪瞎了,她惊叹一声,说:“这顶花冠,可是从未见过,漂亮的紧呢!” 她不敢用手拿,直接抱着礼盒去给容仪看,容仪亦是被闪了一下,目光微微闪烁,说:“这……这礼,也太贵重了吧。” 皇家人出手都这样大方的吗?这哪是送礼呀,说是赏赐都有些贵重了。 秋心把另一个也打开了,里面是那套丹若首饰,她说:“这套首饰明艳的很,上面的丹若亦是有很好的寓意呢,看来,太后娘娘很喜欢娘子呢,这两套怕是都价值连城吧。” 容仪脸微微红,说:“哎呀,太后娘娘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呀。” 这礼收不得也收下了,退还的余地都没有。 容仪摸了摸,珍珠颗粒饱满,镶嵌在其中,虽是满头白纷纷的,可这珍珠也不是纯白,这样看,还透着粉,再加之有其他点缀,更突出这一顶花冠的惊艳,丹若首饰更不用说了,玉的质地打眼一看就好,丹若的颜色本就明艳,很衬容仪。 昕蕊说:“这套首饰若是全部带在身上,奴婢都已经想好,给娘子配哪件衣裳了。” 容仪苦笑不得,说:“太后娘娘的赏赐,寻常日子怎么好拿出来带,定要是有什么重要的场合才能拿出来的,这顶花冠更不是平时就能用的,往后去若是有什么宴会才可拿出来,娘娘想的周到,估摸着也是想着往后去,我要参加的宴会怕是不少,才给我送了这么一点花冠,都好些收着吧,千万不能磕着碰着了,这不是礼物,是太后给的赏赐。” 虽然,太后送来了,算是礼物,可太后送的东西,又怎么能算是礼物呢? 是赏赐,皇家给的赏赐。 昕蕊和秋心依言将这两样收了起来,退了出去以后,白婆婆说:“太后娘娘对娘子是真不吝啬,这样好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送给您,想来对您是喜欢的,其实太后娘娘不止送了这些,还有送给几位小主子的东西,只不过,比起这两样首饰就寻常许多了,老奴已经另外收好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婆婆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而后轻叹了一声,说:“喜不喜欢我,我都不能忘了规矩,忘了本分,太后娘娘之所以喜欢我,并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是因为我是她喜爱的晚辈的人,她也是,爱屋及乌罢了。” 白婆婆说:“娘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没有变化,虽然如今的娘子和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可娘子的心性,一如老奴最初认识娘子的时候一样。” 容仪看着她,笑眯眯地说:“是吗?可我觉得,我和以前还是变了很多的,现在我好像更自信,更大度了,以前的大度是装的,现在的大度是真的,因为,我不必在为曾经的事计较纠结,只需要考虑当下和未来了。” 白婆婆说:“是,您如今快活无忧,确实不必要为旁的事忧心,人本就该活个痛快自在。” 容仪半看着轻叹了一声,似乎是为过去的自己,也为现在的傅容仪。 过了会儿,她又问:“烟玉已经回去了吧。” “嗯,那丫头原本还不想走,拼命的求老奴,让老奴留下她在这边伺候,可老奴看着她那双眼睛不干净,想留下来的原因怕不是单单的想伺候娘子和小主子们,硬是狠了心没答应,只问了句连玉,就把她堵回去了。” 容仪沉思片刻,又问了句:“那连玉那边呢?也没什么异常?” 白婆婆默了一下,说:“她确实有那么一件怪事,就在半个月前发生的,老奴想着晦气,就没和您说。” 她能有什么晦气的事?容仪微微蹙眉,说:“什么事?” “听茯苓说,撞见她在院里烧纸钱了,大半夜的,把茯苓吓了一跳,走过去看才发现是她,当时她转过来,泪流满面,只问了茯苓一句,我爹娘是不是都不在了?为何做了坏事的人还好好的?” 白婆婆说的自己都打了个哆嗦,看了眼娘子的脸色,不算太怕,就继续说:“当时给茯苓吓得够呛,想着连玉怕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怕她一个人出事,就把她送回了屋,送回去了见烟玉睡着,却在她们一进门的时候突然惊醒了,像是做了噩梦一样,那晚怪事很多,茯苓第二天问连玉,连玉却说自己夜里睡的熟,还做梦了。” 容仪“嘶”了一声,说:“竟是这样?连玉那病看着不像是装的,我也相信她不会装病来骗我们,可是她也绝不会无缘无故有那样的举动,是背后有人暗示了她,引导她去做的,还是她单纯的发了病而不自知呢?请个大夫给她看一看,你跟茯苓说一声,不仅要盯着烟玉,连玉也得盯着,晚上也要派人暗中看着,我们都不在家,她们若是想做什么,总是防不胜防的。” 诚然,连玉是有缺陷的,可她的缺陷,却并不表示她听不懂人话,若是有人用心险恶去利用她的话,犯了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容仪说:“也在外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好长留,不要出乱子,等他回来就好了,对于烟玉和连玉,目前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将她们安置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是要当心些的,只要她们老老实实的,不作什么乱子,将来还能留她们一命,但若她们当真包藏祸心,并付诸了行动,我是不会让她们好过的,千万不要,自讨苦吃。” …… 第1532章 不是刻意搞针对 茯苓没有想到烟玉在长府呆了两天才回来,烟玉也没想到自己才呆了两天就回来了,回来了以后,自然少不了被茯苓一顿批评。 “我让你陪着长公主殿下,一起去长府给娘子和小主子们送点东西,当日,娘子生产,你没能回来,我尚且能理解,可第二日呢?你怎么还不回来?” 烟玉说:“茯苓姐您不知道当日的情况,娘子生三小姐的时候很艰难,生到夜里才生下来,连长公主都在长家歇息了一夜,我本就是娘子身边伺候的人,正好碰上娘子生产,自然不想回来,想在那边帮忙搭把手……” 茯苓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说,长府缺人缺的厉害,非要你在那边搭把手是吗?” 烟玉想强调的,本来是自己忠心耿耿,想伺候主子,可怎么在他们听来,却是这样的? 她摇头,说:“长府自然是不缺人的,只是奴婢想在娘子身边伺候,看着娘子刚生产完,身子虚弱的厉害,心里很心疼……” 茯苓目光一凝,蹙着眉头说:“够了,这话你摸着你的良心问你自己信不信,心疼娘子的人多了去了,你便是再心疼,呆在那边能帮娘子缓和半分伤痛吗?” 烟玉:“……” 茯苓冷声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许多话不需要我说的太清楚,你也能明白,表忠心不是你这样表的,即便你想极力证明自己的忠心,也无须用这样的方法,像你如今的阶段,上面交代什么,你做好便是,做多了就会弄巧成拙,你明白吗?” 这一刻,烟玉只觉得十分屈辱,脸上像是被人狠狠的刮了两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 诚然,她是用图不轨,企图靠近娘子,再做旁的事,可是,她所做的难道就错了吗? 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当真是想在娘子身边伺候,被人这样的批评,怕也是不甘心吧。 烟玉只觉得自己被茯苓狠狠的训了一通,脸上无光,可她却忽略了,伺候人就是这样的,不只是她,旁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能做到娘子身边去的,不在娘子身边做个两三年,又怎么可能贴身伺候? 这世上忠心的人多了去了,可若人人都违抗上面给的命令,用自己的方式去表忠心,那不就乱了套了吗? 茯苓一般不爱训人,但却不代表她脾气好不训人。 就连当初的玉衡和昕蕊,还有秋心,她都是训过的,她在长长留资历是最老的,是有这个权力和资历去训下面的人的,当然,她也不是全然为了凸显自己的地位去训她们,除非她们是真的做错了,犯了原则上的错误,她才会去训。 可这些人都是虚心求教,不会闹出半点幺蛾子的,即便是被训了,伤心了,那劲儿过了,还是能和她嘻嘻哈哈的,哪里像烟玉?只说她两句就满脸委屈憋闷,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还未到出来一样。 茯苓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没能做到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是因为知道她用心不纯,对她就格外狠一些,这样是不是不对? 思及至此,茯苓在心中轻叹了一声,颇有些苦口婆心的说:“我不是成心想训你,只是你确实做错了事,我若现在不提点你,将来你犯了错,被主子们看到,那可就不是训一顿的事了,整个长留,在下面伺候的,除了白婆婆我不能训斥以外,其他人我都是训斥过的,我并不是针对你,你可以去问问玉衡,她当初被我训哭了多少次,你既在我手下做事,我自然是想把你培养好,将来也能到主子身边伺候的,你这才刚来多久?就想按着你的心愿做事了?做奴才的哪有那么容易,那么随心所欲,你遇到咱们娘子还算是有好福气,娘子脾气好,你但凡跟一个脾气差一点的,你都不知要挨多少板子了。” 茯苓有个心软的毛病,一旦她意识到自己有些格外针对烟玉了,自个儿心里就会别扭起来。 她又说:“我也观察你很久了,自你到了长留来,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做事,很稳也很好,将来并不止于现在这步,可你就是太心急了,万事万物,心急都是不可取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刻意为难你,这次就算了,绝不会有下次……回去看看你妹妹吧,这些天你不在,她都要吓坏了。” 烟玉看着茯苓,木木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脸色慢慢回温,也慢慢沉重。 她不知道茯苓突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刚才还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转眼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还反过来安慰她了。 她们对自己不是一向都很冷淡,把自己当外人吗?如今又是唱的哪一出?烟玉不明白。 自己在她们眼中是一个想要勾引他们家主子的人,她们厌恶自己排斥自己,烟玉还能明白,可这样突然的向她靠近,烟玉就不明白了。 刚一转角,她碰到了玉衡,玉衡也一脸讳莫如深,同她一起走,说:“你方才被茯苓姐训了吧。” 烟玉看了她一眼:“你都听到了?” 玉衡摇了摇头,说:“不用听我都知道,她肯定是要训你的,你昨日不在,她发了好大的火,因为长留就我们几个人,平日里事也很多,你一日不在,堆积的事就会越来越多,她平日里虽对我们温和,像是大姐姐一样,可若我们有什么事不按照她的吩咐来做,她肯定是会不高兴的,毕竟,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被她管着的。” “你以前也被训过?” 玉衡眼睛也不眨,说:“怎么没有,我刚过来的时候,不知挨了多少训,掉了多少眼泪,可是眼泪一擦,该做的事不还得做吗?该讨好的人也一样的讨好,但凡有一样做的不好,在这里又怎么生存的下去?” 她话刚说完,在书房的茯苓打了个喷嚏,暗暗的说了句:“这是有谁在骂我吗?” 烟玉听了,满脸沉默着。 原来,真的不是只有她挨训了,不是刻意搞针对。 第1533章 说胡话的连玉 看她没什么反应,玉衡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就闭嘴了。 诚然,以她现在的口才,还是可以继续往下说的,可有些时候言多必失,说多了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而后,她不说了,烟玉又问了:“那你昨天都做了什么?” 玉衡叹了一声,说:“我还能做什么呀,茯苓姐让我给小邋遢洗个澡,你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洗完澡之后我身上也全都湿透了,给它洗了澡,我自己也得洗个澡,好在过半个月就会给它清洗一次,它身上也不会太脏,倒是后院养的那些兔子,如今都长大了,也越来越臭了,每天都要清理,不然那臭味隔老远都闻得到。”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平日里的琐碎,烟玉不疑有他,她深吸了口气,说:“你若是这么说,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叫我错过了,值得她这么训我一通,这院子里又没有主子,该打扫的每日都在打扫,也不会脏到哪去,就非要依她所说,每天都那样严苛吗?她自己不用做,就不知道我们的辛苦。” 玉衡忙说:“你倒也别这么想,她也是从我们做上去的,人家在这儿做了十几年,都不知熬走了多少人,资历方面确实比你我都要老一些,我反正是得罪不起她,只有听她的话,才会过得好。” 烟玉轻哼了一声,说:“我要是像你这么没出息,怕是早就叫人欺负死了,你就不能有点骨气,硬起拳头啊,她做的再久又如何?不一样也是个奴才吗?若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玉衡不说话了,表情委委屈屈的,看着也颇为无奈。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房门口,刚一推开门,就见床上一人裹着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在发抖。 两人均是一愣,烟玉反应快一点,走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看着里面凌乱的人,本来阴郁的心情此刻更加不好了,语气也不太好,直问:“你在做什么?” 连玉却像是受到了惊吓,惊恐的说:“怎么办?他们过来了……他们要抓我,怎么办?” 玉衡微微蹙眉:“谁要抓你?” “就是他们……他们抓了我爹娘还有……还有谁?他们还要来抓我,我好害怕!” 烟玉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她目光闪烁,沉下一口气来,说:“烟玉不怕,这里没有坏人,我们不在玉林关,我们在京城呢,坏人不敢到这儿来的。” 连玉看了她一眼,显然怕的更厉害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烟玉微微眯眼,说:“你在想什么,妹妹?” 连玉打了个哆嗦,说:“我在想……想我的姐姐,她怎么还不回来。” 烟玉吐了口气,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就在你面前啊。” 见状,玉衡说:“她可能是受了刺激了,这些日子都这样,是不是晚上做噩梦了?” 烟玉目光木然,过了半晌才说:“应当不是,她脑子本就一团糊,或许过两天就好了。” …… 第1534章 性命之忧 看烟玉如此轻描淡写,玉衡却蹙起了眉头有些担忧,说:“我看她也不像是一时糊涂,当时,你们那边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兴许她是看到了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才会这样呢?” 玉衡刚说出自己的猜测,烟玉就瞪圆了眼,轻呵了一声,说:“她若当时看见,现如今早就没命了!” 玉衡被吼的一愣,当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看着连玉,说:“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就看着她一直害怕,一直发抖吗?她本就有些问题,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你看着不心疼,我看着都心疼,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别到后面这心上又出了什么问题。” 烟玉摆了摆手,说:“这样的情况,从小到大我不知见了多少,如今请大夫有什么用?” 看烟玉很是排斥请大夫,玉衡眼眸微转,只劝说道:“从前是请不起大夫,玉林关那个地方,战乱纷纷,盗寇横行,生存都很困难,而今,你们在京城,在最安全的地方,你如今手里也攥着不少钱吧?给她请个大夫看一看又怎会怕晚?你若抱着这样的想法,以后身上有个什么病痛都不用治了,人总有一死,或老死或病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烟玉被玉衡也堵的一怔,她微微蹙着眉头,说:“你当我是舍不得银子,才不愿给她花钱治病?她这是病!早就病入膏肓了!请个大夫也不过是预判她是不是会更糟糕,再糟糕一些,她这病吃药也吃不好,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你叫我有什么办法?” 烟玉说的是真是假,无从考证,可从她坚定的眼眸中去判断,看着也不像是说假话,可玉衡听在心里,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她若是有亲生妹妹,是这般模样,但凡她有一点点能力,都一定要为她请个大夫看一看。 玉衡也不听了,执意说道:“好,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心疼她,我来心疼总可以了吧?你不愿为她请大夫,那就我来请。” 烟玉蹙起眉头,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哪有当姐姐的不心疼自己的妹妹?她是我的亲妹妹,我岂能不心疼她?你这样说把我置于何地,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原因我都与你说过了,连玉都没怎么接触过外人,万一将她刺激到了,病得更厉害了,谁能担这个责?你能吗?” 一句话,把玉衡问住了,她是好心没错,可却忘了自己的好心了是否能被人接受,忘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胡乱插手总会惹人反感,还是她有些心急了。 玉衡默了会儿,说:“是我多管闲事了,她是你妹妹,好赖都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如何就如何吧。” 说完,玉衡转身就走了出去。 若是过去,烟玉肯定要拉住她,好好的陪个不是,毕竟她自己也有些太过激了,可如今,她是没那个精力了。 她坐了下来,就坐在连玉对面,看着她,说:“够了吗?你还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她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烟玉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的实在太多了,平时也没见她发过病,可这几日就不知是怎么了,好像冥冥中在暗示什么一样,闹得她也愈加心慌。 万一她从始至终就当真只是在装疯卖傻,不是真的傻,那就说明她其实什么都知道,若真是如此,那她藏的还真深…… 连玉拼命摇头,她一把抓住烟玉的手,寻求庇佑一般朝她靠近,呼吸都在颤抖,她说:“姐姐……好多人,上面有好多人,我们不能出声,一出声就被发现了!” 看她神经叨叨的话语,烟玉沉下了口气,被她这样需要着,且看她又不像是装的,心情一时很复杂,她说:“爹爹不是说叫你躲好吗?躲好就行了,她们不会找到你的。” 连玉忽然看着她的脸,手抚了上去,痴痴的看着她,说道:“可是姐姐,他们不是把你的脸都划烂了吗?你流了好多血,都滴在我的脸上……” 烟玉目光一凝,声音都沉了下来,说:“姐姐好好的呢,没有那回事儿,你看姐姐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只是当时你太害怕了,出现幻觉了。” 连玉的话本就不能当真,可她时而说出来的话却叫烟玉听得心头一紧。 早就知道她不该留,可当时,烟玉如何也想不到,她居然没死,还被人好端端的带了出来,和她一起来到了京城。 幸好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也幸好,她原本就是个傻子,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可是这个傻子,如今也不好糊弄了。 烟玉摸着她的头发,眼里却寒光尽显。 她说:“连玉,你要乖乖的听姐姐的话,有些话在旁人面前可不能乱说啊,你若是害了姐姐,姐姐……就再也不疼你了。” 连玉眼神微闪,连忙一把将她抱住,带着点哭腔说:“姐姐不要不疼我,连玉会听话的!” “那就让姐姐看到你的听话,往后在做了什么梦,想起了什么事,只给姐姐说就行,可不能对着旁人说呀,姐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连玉直点头,一如往常乖巧,看她这样,烟玉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静悄悄的离开了此处,他步伐很静也很快,茯苓只是转个身的功夫,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虽然和他共事了十几年了,也难免被他吓到,茯苓深吸了口气,说:“你干什么呢?走路就不能有点声音?” 束庸一脸俨然,说:“听着,我接下来的话,不是与你开玩笑,你手下的那个连玉一定知道些什么,可迫于烟玉的压力,有些话她不敢说出口,这些日子你得盯紧了,暗卫也会在暗中看着,我只怕那连玉会有性命之忧。” 茯苓惊了一下,连连点头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注意的,可是,你为何突然这样说?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 第1535章 同一屋檐下 束庸将自己的所听所闻,以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茯苓,两人脸色均严肃了下来,茯苓说:“连玉那个情况,平日里也不排她做活,娘子宽容,让她在府上养病,她和那个烟玉是姐妹,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而今我若是寻个借口,让连玉单独出来住,怕也是不现实,她们在一个房里,若是烟玉真那么狠心敢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怕也是防不胜防。” 束庸说:“你再想想其他办法,连玉肯定知道些什么,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我只怕烟玉会不择手段,也怕她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 下午的时候,天热了半晌,玉衡看着外面的天气,嘀咕了句:“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闷热闷热的。” 闻言,茯苓只是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收敛了笑意,轻哼了两声。 等到夜里的时候,玉衡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敲响了烟玉的门,而后颇有些尴尬,说:“我屋顶上的瓦掉下来了,雨全洒了进来,这么晚我不好去打扰茯苓姐姐,过来和……连玉挤一晚上。” 烟玉也没有被她真的惹恼了,当下就把门打开,一股湿冷的空气袭来,还叫她打了个哆嗦,她低低的说:“进来吧。” 玉衡沉默的抱着被子进去,见连玉也没睡,就朝她过去,而后说:“连玉,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连玉被吵醒了,一脸迷糊,见来人是认识的人,只点了点头,便又头一倒下去睡了。 就这样,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连玉醒来看身边多了个人还惊吓了一下,再定睛一看,多出来的人是熟人之后,又慢慢放松了警惕,正巧玉衡也被她的动静吵醒了,慢慢睁开了眼,连玉抱着玉衡的手,笑嘻嘻的问:“玉衡姐姐怎么过来了呀?” 玉衡刚醒,意识还不太清晰,她眨了眨眼,说:“昨夜下大雨,瓦都碎了,掉下来了,实在住不了人,就过来了,当时还把你吵醒了,你都忘了吗?” 连玉想了想,颇有些苦恼的说:“是吗?可能是我睡得太好了,忘了吧,我记性不太好。” 记性不好?玉衡笑了笑,倒也不说其他,起身起来,便见烟玉那边已经起了。 大早上的相对,两人皆是一愣,而后,又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说来昨天的事也没有多严重,却叫两个昔日好友而今相对无言,自顾沉默了。 都收拾好了,玉衡去了茯苓那边,茯苓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说:“昨夜,你屋子里漏雨了,可是去了烟玉屋里?” 此刻,烟玉也在场,玉衡便说:“是的,当时已经太晚了,我不好去打扰姐姐,就抱着被子和枕头直接去了烟玉和连玉屋里了。” 茯苓点了点头,说:“她们屋里的床倒也还大,你过去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这一点倒是我疏忽了,咱们住的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没有伤到你就好,我会派人着手将屋子修缮好的。” 玉衡愣了一下,问:“不是换块瓦就好了吗?我今晚能回去住吗?” 茯苓笑了,说:“刚才还和你说我们住的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趁着这一次机会,就一起都修缮了再回去住吧,你那屋子上的瓦都能掉下来,万幸没砸到你人,不然可就麻烦了。” 玉衡蹙起了眉头,问:“那我以后都要挤着连玉睡吗?” 茯苓反问她:“昨夜睡得不好吗?” 玉衡哽了一下,实话说:“没有,连玉睡相很乖,床也很大,我们互不打扰。” “那不就行了吗?你们三在一起睡,都在同一屋檐下,也好有个照应。” 一时间,玉衡脸色不好看了,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毕竟,目的达到了,只不过昨天和烟玉有口角之争,难免要做做样子。 茯苓到另一边去忙了,玉衡和烟玉又独处了。 玉衡依旧是忙自己的事,好像没看到烟玉一样,过了一夜,烟玉的心情也早就平复下来了,她本就对玉衡有好感,不希望与她之间产生嫌隙,但女子之间若是有了纷争,那点儿小情绪可是怎么着都不会容易好的,不认真哄,心里多少会有隔阂。 虽然她心里对女孩子的这点小心思嗤之以鼻,觉得太过矫情,可是玉衡是她到这里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她也是想照顾她的情绪,安抚住她的,就算自己有所求有所图,若真是没有人相助,做什么都困难,再说明白一点,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 她过去,说:“你已经一早上没和我说话了,就当真厌烦了我吗?” 玉衡没看她,只说:“每天都很忙的,哪有时间说话。” 烟玉笑了:“你这么说就很奇怪了,难道以前不忙吗?那个时候还不是一边做事一边说话,分明就是不想理我,以后,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若与我形同陌路,只会增添许多尴尬。” “你想多了。” 她依旧冷冰冰的,叫烟玉叹了口气,她耸了耸肩,直白的说:“我知道你气恼我昨日不肯找大夫给连玉看病,可是你气恼的不是因为这件事,是因为你觉得我对连玉不关心不爱护……可是,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考虑吗?” 烟玉几连问,将玉衡问住了,到最后,玉衡只说了句:“你是怎么想的,我从来都揣摩不到,我只知道,若是我的亲妹妹生了病,我但凡有能力帮她找大夫帮她看病,我都不会视若无睹,我依旧不能理解你说的,你还要我如何站在你的角度上替你考虑呢?只是替她找个大夫的事,就这么难吗?” 看她不好糊弄了,玉衡长叹一声,说:“你想听实话是吗?我可以告诉你实话,因为,昨日我心情不好,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事,再说了,她那病确实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她一直以来都这样,就算请了大夫又能好吗?我承认是我的情绪影响了我的做法是我不对,可是,你是我的好朋友,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站在我的角度上来安慰我吗?为什么你要指责我呢?” …… 第1536章 青天白日闯招懿院 与人交流,最好打的就是感情牌了,尤其是两个感情还不错的人,一旦打起了感情牌就很容易引起共鸣。 很显然,烟玉这一番话,半带委屈半带控诉的说下来,连玉衡听了都觉得自己已经十恶不赦,做错事儿了。 她渐渐快要装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活,看着烟玉,说:“这些话,昨天你为何不同我说?” 烟玉颇为无奈,说:“我方才不都与你说明了吗?我昨天实在是心情不好,说话也没注意分寸,伤害到你了我都不知道,而今,我给你道歉,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这样可行?” 虽然一切都是做戏,可看着从来都不肯低头的烟玉朝自己低头的时候,玉衡也还是有一瞬间的愣怔,她发呆了半晌,说:“你若昨日肯这样心平气和地与我说,我也不至于生你的气,话说开就好,我也不是真的想与你怄气。” 这一下,才总算有了大雨转晴的趋势。 玉衡转过身做事的时候,心口猛烈的跳着,她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说谎不眨眼,演起戏来丝毫不慌的人,而今在她面前,自己的演技已经做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而她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是否全都是利用在中,玉衡也不知道,她只是由衷的、单纯的希望,烟玉永远都不要做出什么乱子来,这样对谁都好。 成功往烟玉和连玉屋里塞了个人以后,茯苓显然轻松了许多,她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居然能想到这样绝妙的办法,有些忍不住的想去问问束庸,昨夜是如何把拿瓦片摔下去的,也不怕砸到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得瑟,她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一道身影从墙的那一头窜到外面去了,那人一身全黑,看着就像是刺客的打扮。 茯苓心头一紧,连忙跑去找束庸,问:“方才你们的人去后院了吗?” 束庸没答,直接问了:“你是不是也看到刺客了?” 茯苓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那人就在书房附近,我过去的时候,他兴许是听到动静了,在墙头躲着,可还是被我瞧见他跑了。” 束庸说:“不用怕,他进不了书房,他若进去,人头早就落地了,我们的人依旧是那些地方轮流蹲守,但凡有人敢闯进来,就叫他有来无回,你放心,这是我们自己的院子,总不会让你在自己院子里出事的,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要同那几个丫头说一声,也好有个防范。” 茯苓应下,脸色发青,说:“没想到竟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闯进招懿院,再敢有下次,就别想活命了。” …… 烟玉也是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今天和她对接的人该来了,可她那个时候并没有到指定的地方去,人是没见到,但他估计也不会一直守在那儿。 直到饭后,茯苓突然提起了加强防范的事的时候,连玉才冷不丁地想起这件事来,一时间懊恼不已,自己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 第1537章 晚了一步就没那个机会了 七月已然是炎热的天气了,可今年的七月天气确实怪得厉害,冷热交加,上午放晴,下午阴雨,晚上或许就是大暴雨。 这样的天气对闲人来说只是影响了心情,可对农户来说影响的就是收成了。 容仪抱着小女儿,听着外面的雨声,轻叹了一声:“也不知爹爹那边的菜园如何了。” 傅贵自己有个小菜园,平日里想吃什么,就直接去菜园里摘菜了,也是搬了家以后才弄起来的,格外新鲜。 容仪时常感叹,家里有了小菜园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在家了。 每当她这样感叹的时候,姜舜骁就说要在招懿院也弄一个,只是后来事物繁忙,一拖再拖,到现在都没办成。 她叹的时候,白婆婆说:“这雨若是一直这样下,今年的收成那就不可观了,老奴还记得,当时大人还在府中的时候就说,要在院子里也辟出一块地来,专门做菜园的。” 容仪看了眼怀里的孩子,轻笑了一声,说:“这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做的事啊,我之前倒是认真的想过,专门辟出一块地来,我亲自去浇种,可是,着实没这个精力,我还想自己弄个花园呢,自己种花,那感觉,可和买来的,和别人种出来的不一样。” 白婆婆说:“娘子若是想亲自栽种,那可就要等以后空闲了才做得了。” 容仪点点头,说:“这一胎生了,我就不生了,好好把孩子们带大带好。” 白婆婆笑:“那可还要看看大人愿不愿意了。” 容仪挑了挑眉,说:“这有什么可不愿的呢,如今我也不需要靠生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了,我这年纪轻轻就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虽然我很开心,可是我自己都还没玩够呢!” 这话有些委屈,还带着几分控诉。 谁说不是呢?寻常像她这般年纪的,大部分都还没有孩子,要是有,大概也只有一个,哪里有她这么猛的? 过了会儿,容仪又说:“也不知道,爷现在知道这个消息没有,他又当父亲了。” 白婆婆:“娘子也太心急了些,这路程遥远,寻常送信都要个把月呢,而今娘子连月子都还没出,这信怕还是在路上,最快也得等到月底吧。” 容仪说:“我好期待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表情,也好期待他知道是个女儿后,是什么表情。” 白婆婆宽慰她道:“娘子可莫又要钻牛角尖了,大人是心疼孩子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大人都是一样心疼的,之前大人虽说想要个儿子,可那也是时候不对嘛!如今旁的问题已经影响不了什么了,娘子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大人都会很开心的。” 白婆婆之所以说这么多,还是源于前几天,娘子吃着吃着饭突然就放下了筷子,很是惆怅的说了句:“他若知道我生了一个姑娘,会不会不高兴呢?”而后,就什么也吃不下了,抱着小小的一团开始难受。 容仪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小题大做了,想了一些有的没的,原本就不该担心的问题,可是,也是不知道怎么了,最近的情绪和怀孕那段时间有些像,容易焦虑,也容易自我怀疑,好在身边的人总是能及时宽慰她,叫她不要想太多。 正说着,昕蕊拿着一封信进来,说:“这是茯苓姐送过来的。” 容仪拆开了看,面色慢慢僵住,她沉闷的深呼吸了两口气,才说:“茯苓说,前两日招懿院进贼了,好在发现的及时,并未丢失什么,可想来那贼不简单,敢在青天白日闯进招懿院来,怕是要去探知什么东西,那边已经加强了防守,她叫我们注意。” 而后她抬头看了眼屋里的人,说:“看来,危机没有解除,你们往后若是要出府去,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一会也和伯伯和婶婶们也说一声,对方不知是什么底细,为了什么来的,但他竟然敢如此大胆去闯招懿院,怕是目的不纯,要得更多,不止是王府要注意,长家也要注意,毕竟……我和孩子都在长家。” 她怕的是,那人是奔着自己和孩子来的。 如今姜舜骁最大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他的孩子了…… 还有爹爹他们…… …… 最近的边关竟有几分平静,大概也是因为姜舜骁插手了谢县令的事,又捣毁了好几个窝点,一时间不敢有什么人再在此处兴风作浪了。 可平静之下,暗藏的风起云涌也是不容忽略的。 之前留在山上的一众姑娘都差人送了回去,倒是有几个和这边的士兵看对了眼,估摸着回去之后也能把日子定下来,将这些看在眼里了,姜舜骁是高兴的。 他当初想解救这些姑娘不仅仅是想解放她们的自由,将她们送回家,更重要的是希望她们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希望这一段过去,不要给她们留下太大的影响,而今手底下的人不计较这些,他看在眼里很是自豪。 这才是他带出来的人,不仅仅是能力上,还有品行上,都一样值得人放心和托付。 水仙也没多留,临走前还找了次姜舜骁,说:“将军平日忙,水仙不敢多叨扰,只是水仙要走了,想来和将军道个别。” 姜舜骁坐在桌边,看着她说:“今后回去了好好生活,我听说你最近有好消息了,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听君一席话,水仙眼眶都湿润了,她有几分哽咽,说:“谢谢将军……将军,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您我的名字。” 我不叫水仙,我本姓杨,单名晨。 我叫杨晨。 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他说的,可到后来,看着他的眼睛,杨晨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有些话原本就不好对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说,她挣扎了许久,可在看到他关切的眼神的那一刻,杨晨选择了闭嘴。 她想说,一个女人很难对一个将自己从深渊中拉出来的男人不动心,她曾动心过,也天方夜谭,不切实际过,可后来她想明白了,有些事、有些人,她晚了一步,就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 第1538章 最该放过的是自己 姜舜骁看着她含着热泪的双眼,只是笑了一下,说:“天广地大,有缘再见。” 杨晨走了,等她走出帐子的时候,看着云边金黄的颜色,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的说了句:“再见了……” 远处,一个男人慢慢走近,两人一起离开。 阿香看着,心情复杂,她又看了眼另一个方向,慢慢走过去,回去的路上,她经历了很多挣扎,可当她走到那边营帐的时候,心思却豁然开朗。 门口的士兵看了她一眼,说:“你又来看他?” 阿香点了点头。 那士兵叹了一声,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说:“他嘴硬的很,你怕是撬不开。” 撬不撬的开阿香不知道,她这会过来,也不会为了问他话的。 顺利的进了帐子,她看着灰头土脸,满身血痕的吴良,走近,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会儿,过了好半晌才幽幽说道:“昨夜的雨真大,你睡得好吗?” 吴良不语,这些日子,阿香隔三差五的就会来看他,总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他听都懒得听的话,他不知道阿香这个疯女人到底想做什么,还是单纯的只是想从他这里,套到背后人的消息,于是,干脆当做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见他不语,阿香也习惯了,这一次,她没有发怒,只是哼哼的笑了,而后说:“你抓了那么多人,如今也只有我愿意来看看你,关心关心你了,你就这样有骨气,连话都不同我说?” “我与你,没什么可说。” “怎么就没有呢?我们之间可以说的话多了去了,你不想同我说话,难道也不想知道水仙的事吗?” 她每次为了刺激他,总会提出水仙,慢慢的,吴良也免疫了,他哼笑了一声,说:“你每次来找我,都获得上面的同意了?我可是重刑犯,你有什么权利来看我?你这样频繁的来见我,难不成是你想将我救出去吗?” 阿香目光一闪,又听到他说:“你想救我出去呆在我身边和我过日子?” “呵……即便我沦为了阶下囚,从此再无自由,随时都有可能身首异处,我也瞧不上你,你这个女人挺可悲的,可是……也活该。” 阿香气得发抖,毫无征兆的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响,让此刻都寂静无声。 吴良舔了舔嘴角,呵笑了一声,说:“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我看你是脑子有病,该去找大夫去看看。” 阿香怒极反笑,面容都有些扭曲,她说:“是,反正我现在获得了自由,若是有个什么病痛,出去找大夫就好了,可是你再也别想有见到太阳的那一天。” “你以为我还在乎?” “你不在乎,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只不过你要记得,你死了以后就到水仙身边去,你看着她了她的丈夫多么相爱,看着她离开了你过得多好,她到现在都不愿意来见你一面,你可知,你在她眼中连恶心的苍蝇都比不上,她已经重新获得了新生,那些事没有对她造成太多影响,她正常的生活,正常到,已经要把你从她过去所有的记忆中抹去。” “……” “她马上就要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吴良冷笑一声:“她都要走了,你还赖在这儿不肯走了?” 阿香眼神骤冷,她哼了一声,说:“我也要走了,真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你的下场!” 吴良却依旧冷笑着,看着她说:“她们都能走,可你真的走得了吗?你忘得了过去吗?你放得下吗?你能接受你永远都不如她,永远都得不到幸运的眷顾,永远都只配艰难的活着吗?” 他的问题都好像带着针,针针见血,刺激的阿香脸色瞬间惨白。 阿香本是蹲着的,可听了他这些话,豁然的站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定,已然被他影响了情绪,看着他冷笑轻蔑的眼神,阿香很想唾弃的给自己一耳光,为何总是要为他的话而左右自己的情绪呢?为何要控制不住再来见他一面,为何要给自己找罪受?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是要来看他的,看他最后的模样,看他最后的下场,看他过得多么凄惨,这样,阿香才会觉得好一点,平复了会自己的心情才说:“我想怎样活着,横竖都是你管不到的事了,你和她接触了这么久,可知道她本名叫什么吗?” 说完,他脸色果然变了。 阿香这才笑了,心情松快,转身离开。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水仙本名叫什么,反正以后都要各奔东西,各回各家,知道与否,她都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回到屋里后,她一眼就看到了水仙那边,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和一群姑娘坐在一块说话。 她走过去,所有人都静了一静,也似乎都聊的差不多了,人也散开了。 她到水仙身边,坐了下来,说:“真没有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要走了,在这里,我都已经待习惯了,都差点忘了过去那些事了。” 水仙只说:“能忘记是好事。” “以后大家都分开了,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了,水仙,你会想我吗?” 水仙看了她一眼,说:“若我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我希望我能把过去的一切都抹除掉,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管是那一群人,还是你们,我都想忘得一干二净,可是,除非是失忆了,不然又怎么会真的忘得一干二净呢?” 阿香默了,过了好半晌才说:“我好羡慕你,能说走出来,就走出来。” “是你从来都不愿将自己打开,你还是活在过去……阿香,我们最该放过的,是自己。” 最简单浅显的道理,阿香又怎会不懂呢?可是有些时候,自己深陷其中的时候,多少大道理都成了啰嗦,她听也听不下去。 水仙知道自己怕是劝不动她,都已经过这么久了,她像现在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水仙本以为自己的话多少能打动她一些,可现在才发现,有用的话,说给有用的人听,那才叫说话。 她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至于结果,不是她能控制的事。 她只知道,阿香若再不将自己摘出来,迟早要玩儿完。 …… 第1539章 受害者有罪 她若是以前的阿香,苦口婆心多劝一劝,兴许还能有效果,可现在的她,早已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劝回来的。 水仙也早就想开了,有些人,有些事,凭自己一己之力是改变不了的,过好自己,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人,尽力就好。 她笑着岔开话题:“你东西……” “你真不去见吴良了吗?” 几乎是同时开口,水仙愣了一下,拿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都这个时候了,我去看他做什么?他可是重刑犯,也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阿香默了默,才说:“我刚刚去见过他了。” 水仙深深地吸了口气,却不再说什么了。 阿香又说:“他是要下地狱的人,可我不能亲眼看着他下地狱了,真可惜……” “……” “他后悔了吧?他一定是后悔了吧!他若不做这一行,做个正经的生意人,如今也不会被关在这儿了。” 水仙:“你这语气怎么好像还在为他惋惜一样?他就这么值得你记挂在心上吗?” 阿香矢口否认,说:“他如何,我一点都不记挂,我只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他最后的下场,难道你就不好奇吗?难道你就不想亲眼看着他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吗?他当初那样对你我……” 水仙蹙起眉头,直问:“你究竟放不下的是什么?是他做过的事,还是他这个人?” 阿香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摇头,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在乎他这个人?他是怎样的畜生,我还不知道吗?我怎会去在乎他。” 水仙说:“我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说你不在乎他,可你所说所做,哪一桩是不在乎?我都快不明白了,如今我们都逃了出来,都有自己的日子过了,你又为何要将自己逼着,逼成这样呢?” 阿香看着水仙,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也? 水仙不语,她接着说:“在你们眼中,是不是都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可是,又有谁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过,我经历那些原本就不该经历的事情,将我逼成现在的样子,让我失去了那么多,我难道不该恨不该怨吗?” “没有人说不该!阿香,我都不知道你如今究竟想要做什么了,你如今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听不懂,你要做的事,每一件我也都看不懂,你既说你怨你恨,可吴良已经伏法,绝无逃出去的可能,他已经得到这样的下场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刚才就说了,你要放过的是你自己,若你自己不肯走出来,谁也帮不了你。” 阿香哽咽了一下,她背过身去,脑子里一团糊,过了半晌才说:“我出去静会儿。” 阿香出去以后,水仙也没有心情了,沉闷的坐在原处,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说:“阿香如今是越来越奇怪了,原本我们都得以解救,这是一桩好事,可不知为何,我在她眼中看不到丝毫快乐,反倒提起那个人的时候,她才有一点情绪,我都怀疑她快要入魔了。” 又有人说:“谁说不是呢?这些日子她奇怪的很,像有病一样。” 大家如今对阿香,似乎都颇有微词。 水仙听在耳朵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阿香心里不好受,很苦闷,而她的苦闷无处得到宣泄,原因在于她对自己产生了太多自我怀疑,到现在都没能自我解救。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遭受外界的影响,能活得自立独到,被外界影响,被旁人影响都是很正常的事,只是有的人能很快想开,有的人会一直龟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愿打开,固执己见罢了。 虽然自己偶尔也会被阿香的状态弄得心烦气躁,可说到底还是心疼的,阿香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与她自己有很大的关系,也与这段遭遇脱不开关系。 人们总是会去责怪一个受了伤害,久久不能治愈的人,总会觉得是她本身太过脆弱,是她不堪一击,可却忘了责怪那个让她受到伤害的人。 不够坚强,原本就不是一种罪过。 这群人中,水仙算是一个主心骨,毕竟当初若不是她,谁都没办法得救,所以,水仙在这一群人当中,地位还是很明显的,大家都知道她和阿香关系很好,在她面前说阿香,难免会忐忑,可见她一句话不说,只是那样沉闷的坐着,也慢慢住了嘴。 水仙坐了会儿,也出去了。 她是当真,不想再去见吴良,可是,她也不能对阿香视而不见,阿香如今成这样,极有可能就是被吴良刺激的,这些日子吴良究竟与她说了什么,阿香怎么越来越奇怪了,水仙不知道,她必须去看看吴良,问清情况了。 见到吴良并不容易,她先去和顾德打了声招呼,被顾德送到门口,她才深吸了口气进去,原本以为自己在到吴良会很忐忑,会害怕,会很想逃,可当她看到吴良现在的样子时,心里尽平静了许多,反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知道,吴良是真的插翅也难飞了。 吴良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还能见到水仙,他贪婪又充满恨意的看着她,说:“终于舍得来看我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水仙并没有靠近他,就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他,又听到他说:“他们看阿香问不出来,就让你来了?真蠢,早就该让你来了,若是你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水仙才开了口,目光淡然,说:“所以,那幕后之人,在哪儿?” 吴良笑了,说:“我一直都被关在这里,就算最开始我知道他在哪儿,如今找过去,人怕是早就离开了,天地之大,我又怎会知道他能跑到哪儿去呢?” 水仙又不说话了,只淡漠的看着他。 吴良也看着她,看她白净的脸,端庄的坐姿,想起来她无法自控时的模样,心口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 第1540章 去不了的地方 从他对水仙上心的那一刻,吴良就察觉到了不妙,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滋味十分美妙,让男人无法自拔,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历经情场,早已是多年的老手了,竟也会陷进去。 她就像是一瓶毒药,一瓶慢性的毒药,毒不死人,可却叫人不能离了她,这种毒会上瘾,一旦染上,无药可解。 他说:“你若是想从我这得到答案,就这个态度对我,可不行。” “那我要用什么态度对你?” 吴良笑了,他说:“就如那次,你哭着求我的时候一样,我晚上做梦都会梦到。” 水仙脸色微变,不是羞红,而是煞白,她再一次被这个男人羞辱,言语上的羞辱。 看她变了的脸色,吴良抿唇,后说:“所有人中,我对你是最好的,可你却不知道领情。” 水仙闭了闭眼,没有搭理他这些有得没得的话,只说:“我就来问你几个问题就走,你若是不好好回答,我转身立马就走。” 吴良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若不是他此刻受困于此,这个女人胆敢这个态度对她,他都一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让她长长记性。 看他沉默,水仙就问:“第一个问题,你和阿香都说了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吴良冷嗤了一声,说:“事到如今了,你还这么在意她做什么?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水仙微微蹙眉,打断了他,说:“这些事不关乎你的我的,他即是为了这事爬不出来,将自己困在里面,我就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过,我始终想不明白你如今都已经是这个下场了,你还能说什么,叫她成这个样子。” 吴良说:“你不是她,自然不会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只能说是她太贪心了,她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才会如此吧。” 他这么说话的意思,还是因为阿香想要什么了? 水仙目光微深,果不然听到他慢悠悠的说:“她就是一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我若与你说实话,你不见得会信,怕是还会以为这是我用来搪塞你的话。” “……” “我若告诉你,她心里装着我,她爱慕我,想与我一块儿,你敢信吗?” 水仙倒吸了口气,这她怎么敢信?说给谁听,谁都不敢信,像是说梦话一样啊,相对他顶多只有怨恨罢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些多余的心思。 看她满脸不信,吴良笑了,叹了一声,说:“我就说了,我与你就算说实话,你也不见得会信。” 这个问题便算是答过了,而且水仙虽不愿意相信,可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一时间,心中万般滋味。 她声色哑然,说:“第二个问题,那个人,能去哪儿?” 吴良笑了会儿,慢慢的不笑了,他看着水仙,说:“其实我告诉你无妨,反正我也是死路一条了,守着这个秘密,和将它暴露出来,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分别了,你若是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说。” “所以,结果呢?” “……你问我问题,我都老实地回答了,你若想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要你一个问题,你若肯老实答我,我就告诉你答案。” 水仙有些不耐烦了,却还是耐着性子,问:“何事?” 吴良顿默许久,才说:“你在外面有人了?那个人是谁?还有,你到底叫什么?” 他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水仙眼睛也没眨一下,只说:“你说只问我一个问题,这已经是三个问题了。” 吴良:“……” “你若是没想好要问什么,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你回答以后我不会转身就走,我会等你问出你的问题,并如实相告。” 此话一完,整个空气都静了下来,水仙知道自己此举实为大胆,与恶魔谈交易,只怕自己的血都要被恶魔榨干,更何况是吴良这样的人,自己在他手上,就从来没有赢过,从来都是吃亏的份,而今自己虽然坐着,他被捆着,可面对他,水仙依旧底气不足。 或许过了一刻钟,也或许过了更久,吴良忽然笑了一下,释然的,淡漠的。 他才说:“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告诉你答案,你们不可能找到他的,因为,他在一个你去不了的地方,就连外面那些人,一时之间也过不去,可他具体在哪儿,我是当真不知道,狡兔三窟,他敢做这门生意,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我只是刚好火背被你们抓住了,可是像他那样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吗?他难道就不怕身边的人被抓了以后,会被身边的人出卖?所以,我说不知道他的具体地方,也绝不是骗你。” 他虽是个坏人,水仙却从他眼里读出了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说这话不像是在骗人,这一结果让水仙也感到意外,她知道不能信一个坏人的话,可是他这样说的时候,她就想信了。 “你说的我们不可能去的地方,莫非是死了?” 吴良淡笑着摇头,说:“动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去不了的地方会是哪里,我给的范围只能到这儿了,不然,到时候阴曹地府相见,他还要怪我重色轻友,我也不想背个叛徒的骂名。” 水仙:“……” 大概从他嘴里就只能知道这么个消息了,若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算一个结果,毕竟,是什么都还不清楚。 她沉默了多久,吴良就看了她多久,终于,在感觉到她不想等的那一刻,吴良出声了,说:“水仙,你在家时,叫什么名字?” 水仙微怔,她才正眼看着吴良,看着这样令她生厌的脸,说:“杨晨,我的名字。” “哪个字?” “晨光的晨。” 吴良在舌尖默默品味了几遍,而后说:“你原来的名字寓意很好,比水仙好听多了,不像我,呵呵……” 水仙没有回话,她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欲要离开,该问的问题,她都问了,想要的答案也差不多要到了,再呆下去,就是给自己添堵。 …… 第1541章 人非圣贤 她以为吴良会叫住她,实际上,直到她走出去,身后都没有一点动静。 待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顿了一下,也是这一停顿,身后的人眼睛都亮了,可她没有回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今天没有很好的日头,天气也微微凉,一如她的心情,算不上很好,也算不得很差,见了吴良之后,得到了答案,心情愈加低迷。 一抬眼看到了顾德,她深吸了口气,过去将吴良吐露的信息告诉了他。 顾德听后只点了点头,神色肃的离开了。 水仙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她也转过身去,朝着后面去了。 阿香果然在此处,她坐在小山丘上背对着自己,风将她的青发吹起,而她看向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仙走过去,与她同坐在一处,她的出现并没有让阿香太过惊讶,她神色淡然,说:“你又想安慰我了。” 水仙默了会儿,而后摇头,说:“我刚才去见了吴良,看到了他现在的下场。” 阿香微微僵硬,她扭头看向水仙,问:“然后呢,他看到你,很激动吧?” 水仙对上她的眼睛,而后又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和他都很平静。老实说,我知道他到这里来了别想有好日子过,可却没有想到他会惨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脑海里还是他当初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而今就这样沦为了阶下囚,被人踩在了泥土里……真是报应不爽。” 而后,她轻叹一声,话音刚落,就听到阿香说:“不可能,他那么想见你,反应怎么会这么平淡?” 水仙只说:“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也并不关心,我去找他并不是为了知道他想要什么,我只想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阿香不解的看着她,随后听到她说:“阿香,他原本就是一个无赖,是个混蛋,像他那种人就该把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为何还会为他的话……为他左右呢。” 阿香不语,她又说:“我们的生活早就被他毁了,而今你还想被他毁的更厉害一些吗?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为何还要想着他,想着那段过去。” 阿香才终于说了实话,她咬牙切齿,恨恨的说:“我就是想不明白,他凭什么看不起我?他凭什么?” 水仙蹙起眉头,说:“他看不看得起有那么重要吗?你的人生又不是为他而活,你又何苦这样在乎他的说法和想法呢?这么多人爱你,这么多人心里有你,都抵不上他一句否认吗?他是什么人?他是将你人生变得糟糕的人,你如今还敢听他的话?” 阿香瞪大了眼睛,她不是没有想过,其实是自己犯贱,非要钻牛角尖,从来都没有人逼自己,是自己不肯走出来。 可当水仙就这样明明白白的摊在她面前讲开的时候,她才真切地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呆愣少了,才说:“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讨苦吃,是吗?” 水仙却摇头,说:“从来都没有人觉得这是你在自讨苦吃,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挑起来的,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与他们有着丝丝联系,我不能说是你想的太多,你想的不多,可是有些东西,该放下的都要适当放下,你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刚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吗?那个时候你劝我的话,如今全然忘了吗?” 有的人虽做错过事,可却不代表她生来就蠢,是一个没有智慧的人,有些时候,即便是有大智慧的人,也会有犯蠢的时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若水仙不曾遭遇这些事,她兴许依旧是那个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人,可正是因为人生中多了这一遭遇,她心中的宽容尺度就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能包容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原谅阿香的,她怎么能原谅一个背叛了自己,充当墙头草的人呢?可是,被解救出来之后,当所有人都慢慢变好了,只有阿香一个人远不如被关在地底下的那个时候了,水仙就知道,她大约是不好了。 或许就是在那一瞬间,曾经以为可恨的阿香变得可怜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尽力的治愈自己,而她却是拼命的压抑着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阴郁。 始终忍不下心不去管她,若当真没有人替她排解,她或许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活在极度自卑中。 兴许现在的阿香看不出来,水仙对她做了多少好事,帮了她多少,可再过两年、三年、十年,她或许才能明白,如今的水仙对她究竟有多宽容,更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贵人。 水仙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恨吴良,我们所有人都恨他,恨不得扒他的皮,饮他的血,看他凄惨的死在我们手上,可是,就算能这样想,我们也不能这样做,他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就该用法去治他,老天也不会放过他的,一切都刚刚好,做了恶的人终将,有了惩罚,法不会放过他,老天也不会放过他,他已经没有余生了,我们对他的恨,在他消失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也会慢慢减轻,我们要做的更多的就是救赎我们自己,永远也不要让一个恶魔毁掉你的人生,那样艰苦的日子我们都坚持下来了,而今还怕不好过吗?” 水仙说的句句有情,句句是理,阿香说不过她,也没什么可说的过说不过的,因为,这一回,她好像终于听到心里去了。 回想起过去的自己,和水仙相依为命的自己,那时候恨毒了吴良和地下的人,可如今自己又怎会为了那样的一个垃圾,而让自己越过越挫败? 阿香苦笑一声,说:“他的心思可真毒啊,他毁了我一次还不够,还想毁我第二次,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钻牛角尖,越钻越深。” …… 第1542章 祝愿你安好 懊悔、自卑、难过、羞愧。 一时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直以来最好的朋友,成了她要攀比的那个人,事事都要比,差一样都不行。 可偏偏……人家确实处处都比她要好。 有些东西,是一生下来老天给的,有些是后天培养的,其实,从来都没有谁不如谁一说,只是有些时候,“比较”一词出现了,难免会分个好坏,会分个优劣,会让人的心态发生变化。 人性都是有弱点的,有些时候确实经不起比较,而吴良刚好抓住了她这个弱点,把她刺激得溃不成军,以至于做出了一些令她十分后悔的事。 水仙也说:“有些话我从来不说,不代表我心里就好过,你以为,外貌是我得到特殊对待的凭证,可你知不知道,因为我这张脸,我所遭遇的,是常人不敢想象的,一副好的皮囊,若是长在富家千金小姐脸上,那就是锦上添花,可若是长在一个名不见传,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身上,那就是灾难,它能引来一切灾祸。” “……” “我无数次的想过,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吧,也好比赖活着让人糟蹋侮辱强,可那个时候,你一遍又一遍的同我说,让我一定撑住,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你一直鼓励我,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见不到天日了。” “……” “你不知,当时的我有多羡慕你,我觉得你是一个不简单的女孩儿,我若能有你一半,在外面也能生活的很好,即便是遭遇了这样的变故,至少,我能鼓足勇气坚强的活着,不会轻言生命。” 阿香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像水仙这样的姑娘,竟然也会有羡慕旁人的时候,且她羡慕的这个人居然会是自己? 自卑的人,往往对自己都有很清楚的认知,虽然有些时候不愿承认,可她却知道自己过于平庸,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人记得住的。 可这样的人,也会成为被羡慕的对象。 阿香不敢相信的看着水仙,看到她眼里的笑和坦然,她说羡慕的时候,眼里都是平坦,没有一丝挣扎和彷徨,她这样的人羡慕自己这样的人,羡慕的这样明目张胆。 这一瞬间,她的心情好像才算真的豁然开朗了,说来讽刺,她之所以让心情变好的原因,不是她本身如何,而是她让谁如何了。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也说不准的劣根性是好还是坏,它或许会成为鞭策自己的动力,也或许会成为将自己拉入万丈深渊的魔。 这些日子,阿香虽没有想开过,可她到底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对水仙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若水仙当真弃自己不顾,也不会将这么多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心情虽放松,可更多的是羞愧和懊恼。 阿香潸然泪下,认命般的说:“我承认了,我确实……处处不如你。” 人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点自大,不在这方面自大,就在那方面自大,尤其是一个自卑心强烈的人,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何不足,他们更习惯于从别人身上找问题找借口来弥补自己。 所以,当一个自卑又孤傲的人,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一个人的时候,鼓起的不仅仅是勇气。 水仙闭了闭眼,她心里清楚,有些话并不是一时说开就能将一个人的心思完全扭转的,毕竟,这样的心情已经在她身上埋藏了不知多长时间了,想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何其困难,这世上的大智之者,都有可能被自己的固定思维所绊住,更莫说一个小小的女子了。 只要她不再钻牛角尖,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水仙是这样认为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生自己的命已经如此,她就想多做点善事,也好让自己功德圆满一些,而救一个人,并非是救了她的性命才叫救,若是能连同她的思想一起得到救赎,那才叫真的救了人一命。 有些人活着,灵魂已经死了,他们麻木地活在这世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庸着、碌碌无为着,而有些人虽已故,可他们的智慧,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品德都留存于世间,供后人学习和崇拜,影响着一代人。 谁都说不好,哪一种活着才叫真的活着,可若能做到更好,为何不去试一试呢? 许多大道理其实不必宣于口,这世间没有几个傻子,许些大道理大家都懂,只是有时候放在自己身上就不灵验了,水仙从没有想过要以自己的想法,让所有人都能改变,每个人的想法都是独立的,旁人无法置喙对或者错,只能尽量的往更好更长远的方向去引导。 水仙说:“阿香,都会好起来的,从前是我们的运道不好,才会遭遇那些事,可现在,前面就是阳光,就是自由,已经经历过一段黑暗了,还有何可惧?” 她说,我们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急着泄气。 阿香看着她,久久才说:“其实一直以来,我劝你好好活着,不是因为我有多洒脱,多通透,只是因为我怕死罢了,直到逃出来我才发现,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在那个地方,我担心的是生死,现在出来了,我远没有你豁达,在你眼里,人生才刚刚开始,可在我眼里,我的人生早就埋葬在那个地方了,以我现在的身躯,和那段肮脏的经历,如何去开启一段新生活,莫说叫旁人接受我,我又如何去接受自己呢?” 说完,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又接着说:“可是,那样我都活下来了,还会畏惧旁人的眼光吗?你说的对,我是该修正好自己的心态,不去计较那些,我的心情放松很多了。” 话到如此,水仙也只有叹息一声,而后充满希冀的看着她,说:“往后你我各奔东西,或许此生无缘再见,可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祝愿你安好。” …… 第1543章 不辱妇幼老 为阿香和将军做了最后一点事后,次日,水仙和一众姑娘便且动身离开了此地。 这里毕竟是两军交战之地,虽说近日来安宁,可却也不是女子该待的地方。 男人多的地方,忽然来了一众女子,多少是让人稀奇的,可现在,这一群女子静悄悄的离开了,也会叫人不适应。 姜舜骁派了一队人马护送,极为低调,隐秘,虽说这一群女子已经历经了黑暗,在世人眼中,她们早就是不干净的了,可是,姜舜骁依旧怜悯她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将这一众姑娘遣送回去,反而行事低调,为她们遮掩。 像这样的功劳,是谁都会愿意大张旗鼓,闹得人尽皆知,于他来说还可以添一个美名,可若是这样的美名,需要牺牲一众女子的名声和未来来成全,他宁愿不要。 世俗一点,当把一群女人丢到军营里,即便这里的士兵,忠心耿直,为人正经,可难免不会有人去想这群女人的用途。 有些时候,人心是恶的。 姜舜骁虽善于练兵带兵,可是他练的是兵的速度、体能和能力,人心复杂,他一人也不可能完全笼住。 所以,姜舜骁早就做好了准备,预防了对这群姑娘的二次伤害。 第一次伤害,是她们被卖到春风去被迫接客,而第二次伤害,若是因救了她们而导致的,姜舜骁会自责。 所以,他也一早就说清楚了,这群姑娘上山来是避难的,下面要是有人蠢蠢欲动,贼心不灭,他不留情面,将依军法处置。 这话若是换成旁人说,下面的人或许会不以为然,毕竟这不是什么正而八经的军令,这群姑娘早已结了客,身子也不干净了,既然是为自己所救,便是与她图一乐又算得了什么? 可这话是从姜舜骁嘴里说出来的,大家都还记得,当初一副将,因女人丢了性命,还有如今的副将顾德,与他现如今的妻子在婚前的那点事,险些就丢了性命,可见将军是永远都不会拿女人来开玩笑。 在他眼中,妇女孩童都是弱小,姜家军可在阵前拼死御敌,可却永远都不能去伤害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妇幼。 这是铁一样的军令、军规,谁若敢违抗,便当真会受军法。 这一天,一众姑娘走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惋叹。 有人说:“多美的一道风景线呀,如今说走就走了,在这军营中,天天对着几个大佬爷们儿的脸,看都看厌了。” 有人戏谑道:“你可仔细着些说话,将军可是最不爱人开女人的玩笑了。” 那人一瞪眼,直冲冲道:“我哪有开玩笑,这不是夸赞她们吗,再说了,她们在这边的时候,我哪次见了不是以礼相待,生怕自己这个粗人冲撞了她们,引得她们害怕,好多次她们沐浴的水不都是我打起来亲自烧的吗?你说这话可是陷我于不义,到时我若是被将军罚了,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气急败坏的话,一时间,引得人发笑。 谁人都知,戏言不得当真。 送走了这一群姑娘,没过几日,姜舜骁就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看信使匆匆忙忙将信送来,他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扯开信封一看,果然是一桩大事。 姜舜骁先是一愣,而后笑出了声,笑声传出了帐子,路过的士兵皆听了个满耳朵。 什么?这笑……是将军的笑? 头一次听到将军这样的笑,当真新奇。 后来众人才得知,将军又得一女。 有人玩笑道:“是个女儿,将军就高兴成这样子,这若是个儿子……” 又有人说:“你身为姜家军,怎么好像失忆了一般,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将军早就有了一子一女,这可是那位娘子生的第三个孩子。” 有些人的消息灵通,有些人的消息闭塞,这也怨不得旁人,对于这个消息,确实有的人云里雾里,仿若不知道一般,喳喳呼呼的说:“上一次回去,将军不才刚刚娶妻吗?怎么现在三个娃都有了?听你这意思还是一位娘子所生?” 那人点点头,说:“你真是稀奇了,这件事儿沸沸扬扬的,你竟什么都不知道?” 答者尴尬一笑,突然间被告知了这个事,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再且说了,即便这位娘子一连三个都是生的姑娘,将军也一定是喜欢的,因为,这是娘子所生啊!” 如今的人,讲究一个多子多福,只要是家里的婆娘怀有身孕,大多是祈祷肚子里能是个男孩,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皆是如此,贵族祈祷男孩儿,是希望壮大家族势力,延续香火,而平民除了延续香火以外,更重要的是希望生出儿子,为家里出一份力。 是以,当旁人说在将军眼里,即便一连三个都是姑娘,他也会高兴,这话多数人是不信的,谁会不渴望有一个聪明有能干的儿子呢? …… 姜舜骁回信,最先关切的,还是容仪的身子,来信中并未提及容仪生女时有多凶险,可是姜舜骁却是知道第一胎她能生下来有多不容易,以至于到后面她的身子都一直不好,一直在调养,妇人生子诸多不易,他虽为男子,未能有体会,可看着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生孩子遭受大难,心里不可能一点波澜也没有。 再且说来信中,一点也不提起她产女的状况,就更让他忧心了。 他本不是一个啰嗦的人,关切的话可以写满满一纸,最后,总怕太过繁复,便浓缩再浓缩,问了近况,亦交代了自己的近况。 这些都写完之后,他又拿出一张白纸来,在纸上写了好几个字,皆为孩子的名字,写了满满一纸,又重新抽出一张,不管写了多少,他总觉得有些不满意,这个孩子又是在他没能看着的情况下生下来,她生下来的时候,父亲不在身边,多少都是一种缺憾。 为人父有了亏欠,在孩子的名字上就会下更多功夫,去想更多。 可他殊不知,他还在这边纠结名字,那边就已经有人抢着给孩子取名字了。 …… 第1544章 遇他,是我之幸 只是名字一事,到了满月酒这天都还没争论出个结果来,倒不是因为这名字太难取了,而是长家人口众多,一个人一个想法,一个人一个名字,都想给这个新来的小生命取个好听的字。 对于长家人来说,这个孩子意义不同,这是他们找回失散多年的容仪之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当然是百般疼爱。 虽然这孩子是姜家女,名字也该是姜家取,可之前都是说好了的,这个孩子的名字,必然要长家人来取。 听到这个消息,容仪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暗暗的说:“若如此行的通,我倒想再多生几个,让爹爹和娘也能起到名字。” 贵族之子之女的名字可不是乱起的,有的是亲长的,有的是找人算的,马虎不得,尤其还是这样人家的孩子,安宁王肯让长家来取三小姐的名儿,也是大度。 然后,等到满月酒这天,也都是唤的乳名,凌儿。 乳名是老夫人起的,名字寓意着侵犯,可用作人名,却希望这个孩子能有凌云之志,将来前途也一片明亮。 乳名获得一致好评,谁也不敢说老夫人起的名不好,于是,大名上就有了分歧。 容仪的爷爷,长老爷的意思是,大名不着急,等起出最好最合适的,那便是了。 生下女儿容仪当然是很欢喜的,却也没想到对于这个孩子的名字,大家居然都这么重视,自己生的孩子被这样喜欢,容仪自然是高兴的。 一般来说,出嫁的女子娘家不可过问太多,也不合规矩,可在容仪这儿却很特殊,也到能得到体谅。 容仪笑着说:“估计爷也想给孩子取名字,可等他回来,早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白婆婆偷笑道:“这到也不冲突,等爷回来了,娘子休养好了身子,再多生几个,到时候娘子也可给孩儿取名。” 容仪脸红了红,却是低头笑了,长舒一口气,说:“生完这个,我可就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我不过双十的年纪,带着三个孩子,着实是有些吃力呀。” 白婆婆忙说:“娘子莫怕,娘子肯生了,还怕没人带孩子?断不会叫娘子累着的。” 容仪想到了连着两次的产子之痛,虽然孩子生下来了,很满足,有为人母的喜悦,可是却一点也不妨碍她害怕生孩子,毕竟,那疼痛刻骨铭心,当真是永生难忘。 心里虽甜蜜,可一想到婆婆说的再多生几个也难免觉得隐隐作痛,只摇着头,一副怕极了的样子,说:“还是再等等……再等等吧。” 白婆婆笑了笑,宽慰道:“如今也确实不用那么着急了,大人子女双全,也是有后了,在子嗣一事上,也不会过于急迫了,其实像大人这般年纪的,身边有好几个孩子那都是常见,只是大人专情,幸好遇到了娘子。” 提起这事,容仪也笑了,她曾经问过姜舜骁,初识之时,他都已经是二十五的年纪,难道,就不着急子嗣之事? 他的回答到也很耿直,哪个功勋人家的孩子,成年之后会不着急子嗣的事呢?可那个时候,他一心的保家卫国,练得一身本事,在边关与敌人拼杀,也确实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事情。 便是有心也无力。 彼时,两人情好,容仪在他面前早就放得开了许多。 她哼笑一声,故意别过头去,说:“这样说来,你若是走的仕途,便会安安心心的呆在京城,说不准早就娶妻生子了,哪里还有遇得到我的时候?哪里还有如今的嘉成和嘉韫?” 姜舜骁一阵,随后搂着她,将她的脸扳过来亲了一口,笑说:“怎的还兴吃着莫须有的醋啊?你我相遇,便是此生注定的缘分,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这便是老天一早定下的。” 是啊,有些缘分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早一步晚一步都不会是她,就在刚刚好的那个时间,她出现了,带着余生全部的欢颜和幸福,奔入他怀中。 虽然起初这段缘分是他强求来的,可偏偏不是别人是她,且两人过的幸福美满,便说明这个人是对的。 容仪不禁想到,当初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幸运,其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在这样的世道,她遇上了一个功勋人家的长子,本就不会妄想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了,可偏偏这个人对了,余生就都是欢颜,他对待感情的认真和执着,令容仪不能不爱。 容仪用食指刮着孩子嫩滑的小脸,说:“遇他,是我之幸。” 两个互相爱慕的人如果在同一时刻都在想念彼此的话,对方是不是会有感应呢? 应该是会的。 因为,姜舜骁竟然在论事之时,想到了容仪,频频走神,引得刘老将军轻咳一声。 思绪被拉了回来,姜舜骁脸红了红,他竟如此,在谈论正事的时候想到了她,实在不好。 刘老将军是恩师,也像是忘年好友,看着他这般,又想起来他又得一女的好消息,也能理解他走神的缘故,只笑道:“将军看来又是思念家中人了。” 姜舜骁尴尬一笑,说:“是舜骁误事了,方才您说从吴……” 老将军摆摆手,说:“将军不必自责,今日所论之事,亦算闲话,一切尚未开始,所论之事皆是纸上谈兵。” 姜舜骁沉了口气,看着他笑,而后听他说:“当初夫人在家怀孕生子的时候,我也没有陪在她身边,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缺憾,妇人产子,本就是在鬼门边走过一遭,如同丢掉一条性命,何其凶险,作为丈夫,若是不能在此刻陪同,心中必然是不好受的。” 姜舜骁叹一声,才说:“舜骁心中确实不好受,她年纪小小,已为我生三子,我皆没能在她身边陪伴……” 老将军点点头,说:“有得有失,亦有所憾,行伍之人该知,有事两难全,只待家国平定之时,才有喘息的机会。” 姜舜骁神色微凝,心中亦有所得,这仗一天不打完,就一天没有停息的时间。 …… 第1545章 再见烟玉? 大夜,夏星繁动。 一黑衣人夜访半山腰,顾德林准接见。 那人黑衣黑帽,一身简素,只配一把剑,一纸亲笔书。 “阁下何人?” 那人脱帽,赫然是女子模样。 顾德林准对视了一眼,那人开口,说:“深夜叨扰多有不该,只为方便相见,青汁代主问将军安好。” 一开口,便是赤坦国人,她又拿出信物来,说:“我们主子并不意开战,连年来的战乱只会让两国元气大伤,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得知将军亦不愿开战,得此一续。” 林准看了她一会儿,说:“可若我军进攻,不出两月,赤坦国便要交出降书。” 青汁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冷淡,她说:“诚然,赤坦国兵力有亏,可孟国也不见得就如以往强盛,不然,今夜也不会允此约。” 而后又说:“既然双方都有诚意,又难得见面,不知将军是何意图?” 顾德看一女子来赴约,已是吃惊,惊于她的胆量,见林准这般漠然,也生不忍之心,他接口,说:“若此事成,于两国而言是幸,不过,我们也不能确定,你家主子当真能……” 青汁眼神微闪,她露出坚定的表情,说:“此番,生死之战,若败露,青汁与主子黄泉做伴,绝不会暴露孟国,可若得孟国助力,自然事半功倍,既是邻国,自然当互帮互助,这于孟国,也大有益不是吗?” 顾德眉头紧锁,说:“你可知,你们谋的是什么?稍有差池,就会遗臭万年。” 哪知听了这话,青汁却笑了,说:“名流千古如何,遗臭万年又如何?只要谋成,赤坦百姓,孟国百姓才有宁日,这不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吗?” “若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我们没想过回头,成或败自有命数,如今,只看将军愿不愿让这个命数,再好一点。” …… 青汁走后,林准和顾德进了主营帐,姜舜骁坐在黑暗中,二人来后掌灯。 林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德先感叹了一句:“来的,竟是个女子。” 林准说:“看来那位是认真的了,将军原本以为她是别种阴谋,可现在看来不是,若他们当真逼宫……” 他一顿,又摇头,说:“想来不会逼宫,毕竟,占一条谋逆罪名。” 又将后面聊的说了以后,一直不语的姜舜骁“嗯”了一声,说:“我已修书,待陛下定夺,兹事体大,接下来的日子,万不能掉以轻心。” 不能掉以轻心,是因赤坦将要内乱了,无法分心,可却也怕其狡猾突袭。 既会内乱,自然无法腾出手来抗敌,只是赤坦的将军不好对付,只怕还没乱起来,就已经攻来了。 看着边防部署,不知为何,姜舜骁的眉心跳动的厉害,总觉得有哪里疏忽了,可近些日子,也很安宁。 他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说:“来人!” …… 玉林关。 当初救下烟玉和连玉的那个村落,早已经荒了。 没人敢到这里来,毕竟被屠村了,阴气怨气太重,只怕会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因此,也成了一个空村。 士兵赶到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村落却出现了人影,好似是一群游侠,派来的士兵没有惊动他们,等他们离开了,又派了两个人去跟着,其余的人再将这里搜查了一番,这里虽已经荒了许久了,可当时全村人被屠,这里血迹斑斑依旧留有痕迹,触目惊心。 几人搜查后,聚在一起,道:“并无异常。” 领头的人目光一凝,道:“那群游侠,盯紧了!” 几人转身离开,却见一布衣女子手里提着篮子步履匆匆的往村子里去。 几人一顿,又跟了上去。 按理说,这里不该再来人,可偏偏来了,一群游侠,还有一个女子。 那女子来到坟前,这里是当初姜舜骁派人挖的,将死去的人安葬,但却都是无名之坟。 可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埋葬在此处,却连名字都没有。 可却也怪不了任何人,毕竟,全村被屠,留下一部分人安葬以后,就带着仅存的两个活口离开了,这里的人,皆成了无名之人。 女子没有去那座坟前,她就在前方跪了下来,起先无声,可到后来,她肩膀开始耸动,失声痛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收拾好了东西,刚起身,转身时便见一士兵打扮站在她面前,配有刀,她一怔,也有些害怕的缩了缩。 士兵微微收敛,只问:“你是何人?为何过来祭拜?” 女子瞬间泪如雨下,说:“我……我本是这里的人。” …… 回去的路上,士兵多次打量女子,毕竟男女有防,被一个男人这样打量,难免会害怕,女子小心谨慎,眼里流露出惧意。 另一个士兵玩笑,道:“你再这样看下去,要把人家姑娘吓破胆了。” 他一怔,才发觉自己已经太过放肆,吓到人了,他说:“姑娘莫怕,我只是看姑娘眼熟,不知姑娘叫什么?” “我……我名烟玉。” 烟玉? 士兵一时没想起来,却觉得更加熟悉了,等到了山上的时候,士兵恍然,紧紧的盯着她。 虽然当初烟玉和连玉随军回的京城,可却不代表所有士兵都认得她们。 但多少知道有这么两个女子,是以,士兵刚开始没有想起来,却在快要到的时候突然记起来了。 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那个烟玉,不应该在京城吗? 当他把烟玉带进帐子的时候,着实把人吓了一跳,远在京城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姜舜骁也是眉头一拧,直问出了口:“你怎会在此?” 烟玉也是一脸茫然,更多恐惧,道:“民女是被带上来的啊。” 看她模样,好似不识得自己一样,可她这张脸,分明与烟玉一模一样,姜舜骁问:“叫什么名字?” “民女名叫烟玉。” …… 过了很久,另两个士兵回来了,说:“那一群人并非游侠,好似是赤坦混进来的细作!” …… 第1546章 那日屠村 对于突然出现的烟玉,自然是令人大惊的,且看她眉眼之间,全然是温软之色,与先前那个烟玉还是有所不同的。 后来,细细一番询问才知。 原来,当初贼人屠村的时候,真正的烟玉并不在村中,而是去了镇上采买东西,原本那日连玉哭着闹着要同她一起,可见天气不好,又恐去的路上突然下大雨,烟玉怕带着妹妹耽误了时辰,亦想早办完事早回来,就没带着妹妹。 而后,从那一日到现在,对于烟玉来说,妹妹的哭声成了梦魇,她哭着闹着要同自己一起去集镇的模样,也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烟玉不止一次后悔当初没能带着妹妹一起离开。 位居边关,原本就不是什么安宁之地,可是,村中的百姓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平日也万不会得罪谁,是谁会痛下杀手,屠了整个村子的人。 不是因为有仇,也不是因为有怨,不过是一群丧失人性的敌国细作为了泄愤。 赤坦国与孟国积怨已久,却从未尝到过甜头,痛下这样的杀手,杀的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可那也是孟人。 可以说,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当真正的烟玉带着父亲吩咐采买的东西回到村落时,整个村子已被屠杀殆尽,而她目中,是一片无名之坟。 她始终记得哪一天,离开的时候,父亲将银钱交在她手上,妹妹见姐姐不愿带着自己,便一直哭闹不休,烟玉带着包袱,揣着银钱,看风雨欲来,便说:“连玉乖,姐姐到镇上了,给你带好吃的果子回来,还有上次的糖,姐姐多带一些回来,等姐姐把帕子卖了之后,还给你带玩意儿,你就在家中好好陪着爹爹,爹爹劳作累了,你要经常去田里给爹爹送水,知道吗?” 连玉却不依,哭的直抽抽,说:“姐姐每次都不带我出去,肯定是嫌连玉麻烦,可是连玉都没去过镇上几次呢!” 烟玉好声劝说:“连玉乖啊,你看,这就快要下雨了,家里能用的伞不多,姐姐带去了一把伞,怎共两人用呢?等这次到镇上去,姐姐再买一把回来,到时候,连玉就能和姐姐一起下山了。” 连玉嘤嘤地哭,老爹怕时间太晚了,女儿太晚出去不安全,看着女儿作男童的打扮,伸手将她帽子下的长辫整了整,慈爱地说:“快去吧,爹爹给你的钱不必仔细着,若是碰上喜欢的东西也给自己买一点。” 家中贫寒,向来就是靠劳作赚取银钱,还有就是烟玉做的帕子,也能换来一些钱,家中只父女三人,若说花也花不了多少,再加上吃有良田,喝有泉水,日子虽清贫,可对父女三人来说足矣。 本该是这般安然,父养女成人,女伺父晚年。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日确然在镇上买了太多东西,耽误太久,眼见天色渐晚,天雷滚滚,回去的路上怕遇到陌生人,更让遇到豺狼,便在熟识的婶婶家借宿了一晚。 次日大早就回去了,等回到村落里,看着宁静异常,且时不时钻入鼻息的血腥味,烟玉的心就跳了起来,不好的预感笼罩了她。 她双手满满,呆滞的,心如擂鼓的走进去,村中破乱,像是被洗劫过一半,一整夜的暴雨都没能将这里的血腥冲洗干净,她双目空洞,看着每家每户一如昨日,可人却不见了踪影,然后,她便看到了那一片的坟,浑身一软,跪了下去。 手里的东西也散落在地,有答应妹妹的果子和糖,还有一把伞,和她咬咬牙买的三匹布和一双鞋。 她想,妹妹虽气,可果子和糖定能把她哄好。 她想,买了伞,下次就算是下暴雨,也定要带着妹妹,让她也去镇上耍耍。 她想,春去秋来,农人朴实,家里许久每添新衣,她自个儿攒了钱也够买布缝制新衣了。 她想,爹爹辛苦劳作,鞋坏了一双又一双,早就不合脚了,却不肯换,她要为爹爹买一双新鞋…… 可现在,他们在哪儿呢? 她不知是什么人丧尽天良,做出这样的事,她看着一座座坟,细细的数一遍又一遍,刚刚好,就是这个村子所有的人,全在这里了,只少了两座…… 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谁呢? 是谁如自己一般,幸运的逃离了呢? 不会是爹爹,因为爹爹每日都要下田劳作,他定在此处,也不会是连玉,因为……她根本没带连玉走啊! 烟玉将那段过往再讲出来,心痛欲裂,她知道,她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话完以后,顾德都差点抹眼泪,虽然他手中的人命早就数不清了,可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他想起当初看到的惨状,再加上眼前的烟玉声泪俱下的哭诉,更觉心酸。 杀戮,存亡,无辜…… 杀戮若必不可免,存亡永远存在,而最无辜的,是人呐! 见将军没有反应,他心肠软的一塌糊涂,问:“那你后来呢?去哪儿了?” 烟玉抹了把眼泪,说:“当时我想寻死,可是,看着眼前那么多坟,他们安静地躺在地下,无声的哭诉,屠村之仇尚未得报,连仇人都不知是谁,又怎能就这样寻死呢?我怕是山贼来袭,可一想,我们都是普通的农户,便是山贼也不会想到来我们这样的人家抢掠吧,若只是抢掠,又怎会如此残忍伤人性命?” 姜舜骁目光微凝,正眼看她,说:“说下去。” 她继续说:“若不是山贼,那边是对我们有强烈恨意的敌人,可是我们村子避世着,在这样的地方,也一向老实本分,村民都很淳朴,没有谁会去得罪这样的恶人,若不是我们的敌人,那便是孟人的敌人,他们用尽如此残忍的手段屠杀了整个村子,他们恨的不是村子里的人……是孟人。” “而对孟人有着强烈恨意的,除了赤坦的人,还能有谁?他们离孟最近,又将要开战,保不齐就是他们的细作混了进来,屠杀无辜的百姓以此泄愤。” …… 第1547章 孟人亡、恩人亡 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女竟能想到此处,而不是单单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这一点,是令姜舜骁没有想到的,看她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赞许。 顾德也没想到,看着弱不经风的女子,心思竟如此缜密,还冷静。 看她一直跪着,顾德轻咳了一声,看了眼将军,姜舜骁也才察觉,让这个女子跪地回话这么久了,抬了抬手,道:“起来说话。” 烟玉一愣,含泪起身,她说:“民女当真没有想到,今日能见到大将军。” 生在边关的人,谁人不知年少成名的战神将军,而烟玉认识他,也不仅仅是如此。 她说:“将军可还记得,七年前您带兵攻敌,腹背受伤,被身边的亲信带着下山到一农户家休养之事。” 姜舜骁目光微怔,好似才想起来一般,道:“当初是你们……” 烟玉含泪点头,说:“那时候山上不安宁,边关频频动乱,您在那边养不好身,就被带到了我家休养生息,那个时候,更是动荡不安,连去镇上请大夫都十分小心,只怕被敌国眼线盯住,当时只知道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却不知将军身份如此尊贵,将军在民女家调养半月,是民女的爹爹衣带不解亲自照料,后来您留下银钱走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确然是有这么回事。 天生的将军,一战成名的少年战神,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此威名的,那是数十年的血战拼来的,旁人只知他无上荣耀,却不知那数十年间他所受的伤,流的血…… 当时年幼,初初上战场,实战经验并不厚重,一直由刘老将军带着御敌,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料,即便是刘老将军时时注意着他的安全,也有不察之时。 那一次伤的很重,刘老将军看他年纪尚轻,又是老友之子,亦怕他在战场上出意外,便命人将他带下山去,放了话,伤没治好,不许回来。 而当时,也幸得那户人家照料,虽然当时环境贫寒,可那人面如慈父的悉心照料,也让姜舜骁心里得到了不少慰藉。 八年前,那两个小女孩儿,他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连玉因智力受损,自然是不会记得当初满身是伤,在自己家休养过的人,可烟玉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只因当初住在自家的少年……好看。 所以今天,她认出来姜舜骁,八年过去了,他变化很大,可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当年的少年将军。 姜舜骁心中一鼓,更加难受,当初那户农家的恩惠,他一直铭记于心,虽然到后来他很少再去,因为自己身份不便,多去叨扰,怕引来麻烦,可也经常让自己的手下去那个村落,若遇山匪净除之,能帮则帮,银钱上也帮了许多,后来,战事吃紧,这些事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他确然没有精力再去管,却没想到,这一村子的人死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竟没能早些发觉阻止。 孟人亡,他心痛之。 恩人亡,他心裂之。 终究还是没能好好报恩,是他对不住了。 好在…… 他看向烟玉,深吸了口气,说:“连玉没死。” 一句话像是惊雷一样,砸的烟玉头晕眼花,她腿一软,坐了下去,心情如何都不能平静下来,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她猛地看向将军,声音都变了。 “她……她在哪儿?” “京城,安宁王府。” 或许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当初,淳朴的农户悉心照料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少年,而少年却在往后的岁月里,替农户照顾着他仅有的两个女儿,护他们无虞。 有些恩来不及报,却也无声无息的弥补了。 这都是上天都安排好了的。 烟玉情绪失控已然晕厥,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姜舜骁让人把她带下去休息,沉寂片刻,方才的士兵才报:“那一群细作显然是按捺不住了,他们去那村落不知是在商量什么,也不知是在寻找什么,对方人多,属下仅有两人,不可与其对抗,便赶回来将这个消息赶紧上报了。” 姜舜骁双眸微暗,道:“他们要找的,怕就是烟玉了,京城中那人顶替了她的身份,可却没能找到真正的烟玉,总是祸患。” 顾德蹙眉,问:“可是,烟玉无权无势,只是弱质女子,若是那群人真的有心找,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她还在此地,那么多人只找这一个人,这么久的时间,还没能找到? 倒不是瞧不起女子,而是这样的乱世中,一个没有半点功夫,普通农户的女儿,又怎样才能逃出生天呢? 姜舜骁目光一寒,道:“派一队精兵,去将他们全部拿下!我要活口。” “是!” …… 京城,而今闲来无事,便只有呼呼长睡,以此排遣空虚。 玉衡坐在屋里扎着鞋垫,烟玉则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熟了,还是在假寐。 只见她忽然弹坐起来,满头大汗,目光涣散。 吓了玉衡一跳,针歪了一下扎进手指,疼得她一哆嗦。 “做噩梦了?” 岂止是噩梦,她梦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带着怒气走到她面前质问她,为何要假扮我的身份,而后,那张脸开始七窍流血,面容恐怖。 这张脸用久了,偶然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恐怖的面容,难免会心悸,好似那个人就是自己。 最令她害怕的是正主还没有找到,万一有一天大事未成,她忽然到自己面前揭穿了自己,那一切都成了徒劳。 听到玉衡的问话,烟玉吞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说:“没事,噩梦而已……” 玉衡道:“这几天连玉好不容易睡得安稳了,你又开始了,你莫不是也梦到了往事?” 烟玉目光一惧,她又想起那个村落,一群无辜的人,虽然那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可终究百姓无辜啊!这样的杀戮也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是一颗再好不过的棋子,可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杀过人,她擅易容、善谋略,可是经此一事她手上沾染的鲜血,不是敌人的血,是无辜百姓的血。 …… 第1548章 她的来意 本来说,只要除掉一个人,以她的易容之术,和她长久以来的观察,定然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进去。 可是他们要的又岂止是融入进去这么简单,培养出一颗优秀的棋子,应当把她放在她该在的位置上,去做一普通人农户的女儿算得了什么?要安排一出大戏,让她有可能接触到该接触的人。 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人又怎会把她带回京呢? 好像只有屠村,让她变成一个孤女,再让他亲眼看到她差点被凌辱无依无靠的画面,英雄惜美色,烟玉长得不错,至少看的入眼,再加上他们对这位少年将军的了解,他对付妇幼一向是宽宥的,当时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保烟玉能被他带在身边,可也算是豪赌了。 他们知道少年将军疑心重,对于这样的巧合,自然是不信的,所以“烟玉”多多少少露出了些马脚,让他起了疑心从而带在身边。 原本的计划是,从玉林关回到京城,足以让烟玉靠近他,以色示人,毕竟行军打仗的人,一年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都见不到女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露出娇弱之意,怎能让人不心动呢? 可是他们低估了这个少年将军的感情,他虽有心接触烟玉,可并未当真,像是……把她耍了一通。 “烟玉”气恼,却又没有办法。 她知道姜舜骁武艺高强,自己一介女子,即便有些本事在身上,可学的功夫到底是浅薄了,对付流氓匪寇或许还有用,可若是对付身经百战的姜舜骁,怕是还未出手,就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 上面的指示是让她近身伺候姜舜骁,可她却连这都做不了。 所有的人只当她是有意要勾引姜舜骁,谁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所以她就干脆把一个怨妇的角色扮演到底,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争的是恩宠,她谋的是姜舜骁,而非其他。 可如今一切都没有进展,这令她暴躁不已,她也明白了,只要有那个女人在一天,姜舜骁的眼里就容不下别人,所以,她是一定一定要除去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不仅仅是因为妒意,她还要绝了姜氏之后。 可是一切都没有按照预想的来,她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为奴为仆,也迟迟接不到上面来的指令,她也不敢贸贸然的行动。 正愣神之际,她忽然看到连玉靠近玉衡,软软的趴在她肩膀上,问了句:“姐姐下次去镇上一定要带上我啊……” 烟玉别开眼,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连玉又要说什么呢,玉衡微微愣住,想到她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出过府,确实会憋闷,便说:“好,等下回安排到我出去采买东西的时候,我就与茯苓姐姐说好,到时候也带你出去透透气,可好?” 连玉连连点头,乖巧又沉闷,眼里闪过一丝苦痛,转瞬即逝,她又如往常那般,痴痴的说:“这次出去可要多买把伞,连玉还没有伞呢……” …… 第1549章 捉拿 再隐秘的细作,一旦被发现,那姜舜骁的精兵可不是吃素的,再加上那一村的老幼,或许皆死于这群人之手,便是拼了命也要将他们捉拿回去,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共十二余人,全部捉拿归案,其中四人重伤,三人死亡,好好活着被封了穴道带回去的只有五人,这也都够了。 这群细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被识破了身份,明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村子自从被屠之后,也仅仅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有人派人去巡查,而后变荒了,他们也不过是偶尔去一次,寻找蛛丝马迹,毕竟,还有一个活口尚未找到,这边关说大不大,可能住人的地方,该找的他们也都找遍了,一个女子能藏到哪儿去呢? 人总是思家的,他们猜想,那女人定然是会回去的,可偏这般不巧,每每都没能抓到那女人,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那女的运气好。 就如这一次,生生的擦肩而过。 当五个完好的人被丢在林准面前时,几人看了眼林准,小白脸似的模样,也就不怕了。 本来,敢来当细作,也不会被轻易唬住。 个个愤然,甚至还有人出言顶撞:“无耻小人!竟背后偷袭,你们孟国的兵也不过如此,若是正面来,岂能是我们的对手?” 哪怕是输了,也要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借口,输的理直气壮些。 林准目光落在一旁烧红的铁上,闻言,他看了眼地上的几人,讥笑一声,说:“不请自来视为贼,既做了贼,又何必在这里谈君子之道。” 是了,他们本是细作,也是不干净的主儿。 哪知,为首的,方才怒言的,名钱终的人,又是一声哼,说:“抓了我们又如何,我们接触的东西,于你们而言无益,捉了我们对你们也毫无意义,我们兄弟自当视死如归,休想从我们嘴里套出半句话来!” 林准冷眼瞧着他们,心中冷笑,往往嘴硬的人最是怕死,若真的万般刑法用在了他们身上,苦苦地熬不过去的时候,才是真的磨难,到时,也不敢不吐真相了。 不过,能不见血的问出来,倒也不费工夫,林准简明扼要,道:“你们这群人不过是上面派过来的探子,并非是死士,你们身后关系着的是你们的家人,你们一死固然不可惜,可若有一天追查到你们家人的身上,那一村子人的命,够以命抵命吗?” 五人大骇,虽不敢浮于表面,可终究人是被抓住了,生死早就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连生死都无法决定的人,又怎敢保证自己的家人一定无虞呢? 自己一死,世事无知,到时,真的牵连了家里人,那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了。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士为国死,万物皆可抛! 钱终清冷一笑,说:“不必吓唬我们,我们即便死在这里,你们也没有通天的本事,即便是有,到那时,怕也是不顶用了。” 林准冷目,声音也冷漠了下来,他说:“看来,给你们明路,你们是不肯走了。” 说着,他转身拿出那烧红的铁片,慢慢靠近,他身长玉立,面容清朗,看着并不像狠厉之人,钱终等人将他视作小白脸,亦是不怕他的,看着他手里的铁片,个个视死如归,皆瞪大了眼睛。 既来做了探子,什么样的刑罚没见过?又岂会在此刻退缩害怕? 钱终还要说:“天杀的孟军,你们挑起祸端,使得百姓不得安宁,你们迟早要……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他忽然凄惨地叫出了声,紧随之的是肉烧焦的臭味,不管是从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令人惊怕作呕。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玉面小生,冷着一张脸将铁片贴在他嘴上,还塞了进去…… 这种酷刑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早就让人心里的惧意又上升了一层,眼睁睁的看着钱终凄厉的惨叫,随后便疼晕了过去,再也没有半点反应。 而施刑之人,只是冷漠看着,半点反应也无,他那冷酷的样子,哪里像是小白脸?分明就是从地狱场上爬出来的修罗。 林准说:“我本不想做得这么难看,你们若肯好好说,也不至于像他这般下场,接下来,我问的话,你们若是不肯说实话,这里的碳,可够你们吃饱。” 余下四人狠狠一哆嗦,是,他们是被培养出来最优秀的探子,领命之时就可预知自己的下场会有多凄惨,一旦被抓住,不可能善终,可是当同伴以这样凄惨的方式倒下去的时候,心里不可能不惧的。 人,都是怕死的。 那火红的碳好似已入喉,已经有人抖如筛糠。 冷眼看着他们,林准将铁片丢在他们面前,问起了话。 约莫半个钟头,林准才离开帐子,下面的士兵将他们压了下去,看有人裤子都湿了,士兵冷笑道:“你们还真是不老实,林将军是性子最温软的人,如今,肯对你们施以这般刑罚,也当真是你们运气好的没话说了。” 是啊,他林准本是这军中性子最好的人,待下面的兵也很温和,他不似顾德那般粗犷,行走在军中,谁能想到他是拿刀握枪的军人,看着分明像个书生。 可如今,他也有了雷厉手段,叫人惧怕。 林准去回话,道:“这一群人是游走在边关的探子,他们未有深入,可在边关竟也呆了几年,如今聚在一起怕是准备撤离,结果被我们一举拿下,且听他们方才的反应,好似这次他们是被人引去了那个村子,结果没有找到烟玉,反而被我们的人盯上了。” 姜舜骁说:“看来他们最后的任务,就是找到真正的烟玉将其灭口,才能让那个烟玉安然的在京中,免被人怀疑,牺牲这一群探子,只是为了安一颗更深的探子在我身边,呵……可惜,烟玉还未被他们找到。” 顾德接口说:“真是万幸……” “万幸呢?” 林准冷静的反问了句,而后说:“……” …… 第1550章 背后的推手 林准冷静的反问了句,而后说:“如今看来,不像是万幸了,这一切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事情的走向,这一群探子缘何会在今日突然聚拢,出现在村落,而烟玉又为何会在今日回来祭拜,从而被我们的人发现,当真只是因为巧合?若说是一次,姑且可信,可这几桩都好巧不巧的碰在一起,那就不当是巧合了。” 顾德也恍然,道:“若这背后当真有人助力,难不成……会是那青汁?” 林准想了片刻,摇摇头,说:“不应当,那夜那个女子虽有一身本事,看着却不像是经常在外行走之人,她应当是背后主使最亲信最贴身的人,就如将军身边的小乘和束庸,如此,她代为传话,才最有力度,最能让人信服。” 所以,无形中推着这一切的人,另有其人。 静默片刻,姜舜骁说:“一切还要等烟玉醒了之后才能知道,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靠什么活到了今日?若无人指引,今日之事,就是上天的安排了。” 当然上天的安排这种话,自古以来就是戏言,若大是大非,命数上说是上天的安排,倒也可信,可这样的事上,若全归结于巧合,那就太牵强了。 这背后的人,本事必定不浅,他竟能轻而易举的就将赤坦国派来的探子全部聚拢,送到他们面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姜舜骁的心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不为别地,而是他忽然想到,孟国中有赤坦国的探子,这并不稀奇,能被抓到才算本事,而在赤坦国内,也有孟国的探子,做的好的如今已经到哪步了,接触了哪些人,他虽不知,可想来,陛下这么多年都没有动用,怕是派去的探子,已经到了不可想象的位子,才轻易不敢动用,一旦有探子坐上了那至关重要的位置,怕是只能动用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而那一次的动用,也定然是为了再要紧不过的事,如今,是时候了吗? 姜舜骁不知,他只知道这背后的人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孟国,若这背后推动之人当真是孟国当初派去的人……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心狠狠的跳动了几下,若当真是如他这般推断,那……容仪的亲生父亲,是否会有消息了? 别国探子,说得不好听就是细作,做着最隐秘阴暗的工作,不亚于上战场受敌人的冷箭,姜舜骁闭了闭眼,说:“那几个探子,将该问的都问出来,任何细节都不可放过,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都要让他们吐出来,而后,给他们一个痛快,就葬在山上吧。” 顾德不解:“他们可是赤坦派来的细作,将军不施以酷刑,还要给他们一个痛快,将他们安葬入土为安,顾德就不解了。” 姜舜骁看他一眼,才说:“你以为,我不将他们施以酷刑,是因为我对这群探子动了恻隐之心?你可没忘了了,远在赤坦国,也有我国的探子……” 顾德失了声,也明白了将军这样做的原因。 自古以来,探子被抓住就绝不会有好下场,将军这样做,也是为了在赤坦国里自己的人积福积德,望他们不要遇到这等不幸之事。 …… 年纪小小经历了许多,烟玉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不会再为任何事打倒,可当她听到自己的亲生妹妹还好好的活着的这一消息的时候,还是情难自尽,晕厥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饥肠辘辘,干渴不已,这是她醒来的第一感觉。 营帐里有微弱的灯光,也很安静,偶尔听到外面士兵行走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很安全,走出营帐,一手捂着肚子,士兵看到了她,说:“姑娘稍等,早已备好了晚菜,稍等呈上来。” 烟玉惶恐不已,直言自己可以做,不必麻烦。 可这群士兵对她自然是恭敬有加,哪里敢让她亲手做什么?毕竟,她一女子,好端端的上来,而后晕厥之后,,又好端端的被抬进了,在这空荡荡的营帐一睡便是这么久,也无人过来叨扰问话,上面的人只吩咐将她好好照看,谁也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万一是哪位将军的相好,只怕冲撞了。 用了晚饭之后,也总算有些力气了,烟玉自知自己还有事没交代清楚,并又往门口,对方才送菜来的小哥说:“麻烦这位小哥通传一声,便说烟玉已醒,还有重要的事尚未汇报。” 一个女子?士兵诧异,直问:“你要见的,是宁威将军?” 烟玉点了点头,那士兵便不敢耽误,心想着这哪里是相好?搞不好这个女子是…… 烟玉哪里知道他想歪了,不过也无碍,不耽误事就好。 很快,士兵回来,带着他去了姜舜骁的营帐,这一回,她是坐着回话的。 烟玉有些坐立不安,将军在上,哪有她坐的份儿?可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将军并没有多大的官威,看着虽然冷眸冷面,不好相与,可他既然发话了,定然不会是说说而已。 是以,便半挨着椅子坐下来了,她忍住了想问妹妹的冲动,先交代了:“想必将军也困惑,今日之事为何如此巧合,那几个细作,还有民女……” 见她坦诚,姜舜骁沉下一口气,语气微软,道:“说下去。” 烟玉说:“其实那日烟玉是存了必死的决心,想着这天地间,自己已无活路,去到哪儿都是拖累,而当时的村子怕也是不平静了,毕竟,还不知如此残暴的凶手是谁,也不知他们是否还会回来,若我再被残害,还不如自己一根绳子吊死自己,死在自己手里,也好过不明不白被人杀了。” 当然是没有死成,因为当时有人赶来救了她,那人像是游走四方的隐士,端的是神秘,看着年纪不大,可一身的本事,也叫人惊叹,从此以后,烟玉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算错,他不仅救了自己一命,也保自己到如今,帮自己查到了屠害整个村子的凶手,他步步为营,教自己如何行事,虽不知他是哪里来的本事,竟然将那么多探子一夕之间聚拢在一起,叫人一网打尽,而在之后又吩咐她回去祭拜,临走时,他只说了句:“若有人带你走,看着是正经模样,便不要害怕,跟着他走,你就会见到该见之人。” 当时烟玉心里狠狠的骂了他一通,什么叫“看着是正经模样”?这叫她如何分辨? 有的人看着一身正派,却做尽龌龊之事,便如当初的谢县令,有的人虽看着贼眉鼠眼,却行的是君子的做派,看着正经……这话说的一点也不严谨,当真是不怕她被人坑骗了。 不过还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遇上的确实是正经的人,也遇到了该见的人,不得不感叹一句,那人神机妙算,那身本事果然不是盖的。 她将自己的事情交代完之后,姜舜骁深深地沉了口气,心里暗暗想到,自己想的果然没错,这背后必然是有人教她行事,不然今日她见到自己,虽有慌乱,可说话却有条不紊,该说的都说了,只到了说起她妹妹时,反应才算真实。 “那人,可是孟人?” 烟玉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呆在他身边的时候,听他说的话确实是孟国的话,他偶尔弹唱的也是孟国的歌谣,可他究竟是不是孟人,会否有其他企图,我就不知了,只不过……他为孟国肃清了赤坦细作,应当不是坏人。” 她心中有忧也有虑,忧的是她怕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有其他企图,毕竟他实在是算得太准了,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样的人是有些可怕的,可又笑自己是想多了,他那样的本事,还能有什么企图? 他所做的,皆是为了孟人好,为了她好,她还这样去揣摩他,实在是不该。 只是,也怨不得她如此小心谨慎,连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还存有疑惑,经历过一次死亡,经历过家散亲离,她小心一点,也不为过。 姜舜骁挑了挑眉,眼里染上一丝笑意,说:“难得,你对你的救命恩人还能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难得。” 烟玉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讽刺自己想的太多,正想说什么,又听他说:“你想得不为错,毕竟你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即便他救了你,将你带在身边,保你安全无异,你也该去想他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尤其,他还牵连甚广,连敌国的细作都能掌握,确实更该弄清楚,他是什么身份。” 若是友,便犹如神助攻。 若是敌,那这个人所图的……怕就不简单了。 被夸赞了一句,烟玉脸红了红,低声说道:“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他都没怎么夸过我。” 闻言,姜舜骁笑了笑,只问:“是否能请他上来喝杯茶?” 烟玉一愣,随后自己想着,估摸着,说:“想来,他是极愿意的吧。” …… 第1551章 君子为正道死 看着烟玉的反应,姜舜骁眯了眯眼。 烟玉微愣,而后不好意思的说道:“他若不想见将军,也不会做出这许多事了。” 话如此,倒也是。 次日一早,烟玉回去了,身边跟了两个士兵,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果然带回了一男子。 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呢?可以确信,他是个男人,可他面容比女人还要漂亮,他身上少了许多阳刚之气,可看着并不全然是阴柔,许多士兵看着他这模样,都呆在了当地,半晌才重重的呼吸了一下,憋了句:“他娘的!这是个男的?” 旁边的人也呆了,见他说脏话,白了他一眼,说:“这人与人还真是不同,有的人一生下来就稳坐无人之巅,虽不知这人身份究竟是什么,可端是这一副样貌,啧啧……你我拍马都追不上。” 有的人流的汗都是香的,有的人滴的泪都嫌肮脏,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而这男子一登场,竟有种让天地间都黯然失色的感觉。 美,美矣。 忽然,有人叹了一声,说:“他长的……怎么好像一个人?” “谁?” …… 当姜舜骁见到本人的时候,心中也是暗暗一惊,面上却不显露,可看着他的眼底却暗流一丝光芒。 面对这样的打探,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只微微一笑,坐在自己该做的位子上,不问自答,道:“仲礼。” 这是他的名字。 姜舜骁回道:“我不必介绍,想来你也知道我是谁了。” 他咧嘴一笑,说:“孟国的少年将军,谁人不知?” 仲礼谈吐间多有亲近之意,再加上他年岁看上去并不大,倒也不会给人厌烦的感觉,虽不知他是何底细,用意何为,可单只与这人初初见面,便对他颇有好感,这当然也是他的一种本事吧。 他喝了口茶,唇齿留香,突然说了句:“家父说,孟国的茶,世间闻名,只可惜,赤坦那边不许与孟国有生意上的往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到大孟的茶,果然如父亲所说那般。” 说完,他笑笑,抬起头来看着姜舜骁,说:“不知将军可否赠仲礼一些,好带回家给父亲尝尝。” 姜舜骁笑了,说:“这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不知令尊竟对孟国的茶这般感兴趣。” 仲礼拂开袖子,看着营帐外面的士兵,和这里庄肃的气氛,他眼神清澈,说:“或许是曾经拥有过,而又失去了,才会一直惦记着吧,将军可知这种感受?” 闻言,姜舜骁瞳孔微震,紧紧的盯着他,他这么说,难不成和自己想的,是一回事? 仲礼又说:“方才,仲礼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却忘了与将军介绍家中情况。” 他说,他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在他五岁时离世,他的父亲并不是亲生父亲,是他母亲带着他后来嫁的丈夫。 他说,他的母亲芳名嫦宁,他的父亲,名如松。 这几个信息一抛出来,姜舜骁想不知道他都难。 原来,他竟然赤坦皇室血脉,他的母亲,是芳华早逝的长宁长公主,而他的父亲,当初的第一任驸马爷因叛乱自刎,而那位长公主因是皇室中人未曾被波及,只传言她带着幼子另嫁,嫁的又是一谋士,听说,还颇受赤坦国君倚重。 那他,就是赤坦的世子了? 可他身上,没有半点皇室气息,他平易近人,甚至还有些自来熟。 仲礼又笑了,说:“如今仲礼坦诚相告,不知将军能否更信仲礼一些?” 姜舜骁也笑了,说:“你如此坦诚,难道就不怕本将军将你抓了,有你这样的人质在手上,可是一大筹码。” 仲礼摇了摇头,说:“家父说,孟国的将军,不会做如此不耻之事。” 看来,他很敬重他的父亲。 姜舜骁呼吸重了一下,从他进来到现在,说的这些话中不难得出的信息,组织起来的竟让他有些微微发颤,如果当真如他所想那般,那他口中的父亲,难不成就是孟国人? 难怪……难怪当初陛下说,放在赤坦国的人不能轻易动用,一旦动用,那便是到了危机存亡之时,不得已为之。 仲礼又说:“诚然,此次仲礼前来是带有目的的,将军心中有疑虑,大可问清楚,也好放心些,毕竟这短短的时间内,不光是仲礼来了,那晚,到此夜访的人……” 他顿了一下,很是直白的说:“我们是一伙的,但……又不是一起的。” 他这样说,姜舜骁就明白了,只怕是,他们明面上不能有什么牵扯,可所谋的事,都是为统一桩事罢了。 姜舜骁说:“这倒是令我有些奇怪了,你们身为赤坦皇室的人,如此,就不怕被人痛骂,你们是卖国贼吗?” 哪知,一直温和的仲礼听到了这话却是哼哼一笑,直道:“若我们所做损害的是赤坦的利益,骂我们一声卖国贼,我倒也认了,可我做的,损害的不过是一群人的利益,如此而已罢了,将军焉知,我除的不是赤坦的毒瘤?” 姜舜骁眸光微暗,看他的眼中也带了几分探究,他还是问了那句话,说:“若你们当真是为同一件事而来,你可要知道,你们谋的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若功成,历史自然是胜利者谱写,一旦失败,你便会背上永生永世的骂名。” 他一脸正色,说:“若我怕这些,今日便不会到这儿来了,什么美名骂名,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赤坦的未来,是百姓的未来,君子为正道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 或许之前,姜舜骁还是低估了这群人想要颠覆赤坦皇权的决心,现在看来,他们当真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贪婪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若是如此,才让人放心了些。 礼待了仲礼,姜舜骁连修了三封信,快马加鞭至皇城。 有些事事关重大,不是他一个将军能决定的,这关乎两国的未来,是以,他也报了必然的决心,若功成,至少二十年,不会再开战火,这才是一个将军想要的。 …… 第1552章 她就要自己行事了 其实边关是最重杀戮的地方,这边的风景也是独一无二的,站在山头放眼望去,广袤无垠的草原,还有这边连绵起伏的山,一条长河将两国划分开来。 他看着空幽大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身青衣随风而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微微一笑,侧头看了一眼,说:“表现的不错,面对孟国的将军,能把我交代你的事完成如此,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烟玉面上一热,站在他身边,眼神随他,道:“跟在先生身边这么久,总还是要有点长进,才不负先生所托。” 闻言,仲礼揉了揉额头,笑道:“你又唤我先生了,殊不知,我最怕听到这两个字,会让我想起儿时,被家中的先生管教的场景。” 烟玉虽不知他到底是何人,只知道他是个好人,但看他谈吐,也知道他绝非“凡人”,她笑说:“先生也会有被管教的时候吗?” 仲礼挑了挑眉,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先生成为先生之前,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罢了,小孩子。哪有不被管教的。” 这话到真。 如此,无言片刻,两人又恰好同时开了口—— “此次……” “这次……” 均是一愣,烟玉忙道:“先生请说。” “你先说吧。” 烟玉犹豫片刻,才说:“烟玉愚钝,虽不知先生究竟是何人,可却知道先生是个好人,先生有事要谋,只是不知,是否只为这次的事呢?事成之后,先生又要去哪儿呢?” 仲礼看着她,说:“你倒是把我要说的话都问出来了。” 而后又说:“诚然,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所以,你能放下这边,随我回家吗?” 烟玉眉心一跳,心脏也是控制不住的狠狠的跳动起来,她看着先生,失神了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不……” 仲礼亦微微蹙眉:“我倒是没想过,你会拒绝我。” 与她相处这些时日,他知道烟玉是个重感情的人,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她的家人无辜惨死在这里,她心中又怎能放下? 烟玉闭了闭眼,将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咽了回去,说:“不……是我,我妹妹还没死!她就在京城!” 若是可以,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她本以为自己无牵无挂,是存在于这世间,最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可直到她遇到了先生,将她从黑暗中拉了起来,给了她一个安身的地方…… 如今,得知妹妹还活着,远在京城,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跟着先生一走了之,她还有至亲活在这世上,那当然要去寻回才是。 这倒是在仲礼意料之外的,他心中也喜悦,开心她还有亲人在世,便说:“这到也不冲突,你寻回了妹妹之后,再与我回去……” 难得的,他有了片刻犹豫,又问:“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同我回去。” 烟玉没看到他的神色,可光是听到他说的话,都觉得心脏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她重重点头,又怕自己不够矜持,才缓和了一下,说:“怎会不愿呢?烟玉的命都是先生给的,先生在哪儿,烟玉就在哪儿。” 如此,两人都露出了笑容。 …… 烟玉当然没有那么轻易就可以离开,当她得知自己的妹妹身边还有个大麻烦的时候,一向冷静自持的她都慌了起来,自己的身份被盗用,还不知那人会做出如何危险的事来,妹妹呆在她身边,在名义上两人是姐妹,可是,终究不是朝夕相处,万一妹妹说了什么话,让她感到了危机,她的妹妹…… 看她慌乱,顾德说:“你倒也不用怕成这样,相反,你的妹妹在王府才是最安全的,冒充你的那个人绝对是不敢对你妹妹下手的,即便她敢,王府的人也都不是吃素的,只怕她还没来得及下手,就已被就地正法。” 烟玉背脊发凉,她看着顾德,问:“她冒充我的目的……她接近将军,难不成是要……” 远在京城的烟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边半点进展都无,身份就已被识破,如今来传信的人没有了,她的日子也是过得焦虑得很,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她还有大事未做呢。 如果,传信的人迟迟不来,那她就要自己行事了,如今,趁着那人还没回来,她动作一番,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做的。 她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一张漂亮的脸,心中暗暗道:“不是我想针对你,是你实在太碍眼了,太挡道了。” …… 容仪打了个喷嚏,白婆婆连忙将窗户关上了。 容仪摆了摆手,道:“快别关窗,这样热的天,风吹不进来,人都要闷死了,我方才之前鼻子痒。” 说着,她揉了揉鼻子。 满月酒那天可叫她,忙得不轻,用长家人的话来说,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王府的,是以,满月宴还是在王府办的,不仅如此,长家也风风光光的宴请了好友来,容仪可是赶了上一场又连忙赶下一场。 好在那天孩子很乖,没有因为来回的折腾而哭闹。 伺候的人都说,这姑娘越养越大,性情越来越温顺,当然,这些话也都是在她乖巧的时候说一说,等到夜里,她又哭闹起来的时候,还是让人头痛欲裂。 容仪想将她亲自养在身边,好几夜都没休息好,心疼的老夫人不行,又找了两个乳母了照顾着。 这明摆着是不让她在孩子身上太拖累自己了,家人一片好意,容仪倒也没浪费,人都找了,总不能将人晾在那儿。 正喝着糖粥,长乐忽然气冲冲的进来,身后跟着同样愤愤的清寒,看他们两个都像是吃了辣椒一样的脸色,容仪问:“这是怎么呢?谁惹得你们俩不痛快了。” 长乐冷着一张脸,还在气头上说不出话来,清寒到是想说,又怕自己说出口叫容仪难过。 过了半晌,还是她们架不住,说了出来。 原来,又是一些人嚼了舌根子,说了不中听的话,正好叫出门闲逛的二人听了个正着,而那些人闲言碎语说的,正是如今刚做完月子的容仪。 …… 第1553章 不过是个故事 外人不知真相,只会以自己所想自己所觉去猜测,一个早已经许了人家,有了孩子,还在娘家生产坐月子的女人,是否不得夫家宠爱了。 更有人说,或许,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 偏偏入了姜家大少爷眼的不是旁人,而是他早前那位夫人的丫鬟,一个爬床的丫鬟,即便有美貌,又如何能得人如此宠爱? 有些人家,养些美貌的小妾也是常事,妾么,便是以色事人,容仪便是占了这一点。 可是,宠妾灭妻,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更有人阴谋论,道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什么丫鬟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把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送到宁威将军身边,如今越爬越高,竟又成了长家失落在外的女儿,怕是有利可图。 这些谣言传出来,有人听了直想笑,却有不明真相的人颠倒黑白,信以为真。 谣言是从何处起无人知晓,可这样荒谬的无稽之谈,但凡长了点脑子的,自然是不会信的。 能有什么利可图,她若真是长家的女儿,配谁都不算高攀。 总不会还有人说,是长家为了拉拢姜家才如此的吧。 长家是什么人家,姜家又是什么人家,若是联姻,自然是可强强联合的,若不联姻,也可各自安好。 不过,当谣言传到此处的时候,也让人察觉出了不对劲来,若只是说一些儿女情长,倒是小,可若扯上两个家族,一个是百年世家,一个是新朝功臣…… 传此谣言的人,其心可诛! 长乐和清寒去酒楼吃酒,两人为了出行方便,故做了男子打扮,未配珠环,依窗而坐,正举杯言欢时,听到下面的说书先生,声情并茂的将这事说成了书,那模样,好似他亲眼见过一般,真真气煞人也! 傅家女郎,容貌惊人,生于良家,却说其父并非是其生父,其父另有其人,而这人是谁,且不知,女郎貌美,养父生母便想依靠女儿的容貌荣获富贵,如此才有了陪嫁一事,陪嫁后,新妇受冷落,反而陪嫁的丫鬟,这傅家女郎得了青眼,这若说背后无人主使,一介小小平民之女,又怎会有这般本事? 而这背后之人是谁?是其养父生母?恐怕,一介平民还未有这般本事,他们想让女儿获得恩宠是真,可其所图,也不过是富贵荣华罢。 真正的推手,怕就是这刚刚回京的长家,你说怎地就这么巧,一个生父不详的孤女,竟是长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忒巧合! 是真巧合?还是一场阴谋? 要说,傅家女郎还是有几分本事,将宁威将军蒙在鼓里,受得宠爱,熬走了新妇,霸占了独宠,此人若得利用,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棋子,而此时,长家对外宣称,傅家女郎就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孩子,有了这一层关系,两家之间更添亲密。 于是,有人提出了置疑——长家本为百年世家,此番回京自然得圣上倚重,缘何会如你所说? 那说书人扇子一收,神色微凝,道:“长家是百年世家,这不错,可是他们也避世二十几年,如今出山,孟国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安知等到他们回京,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么说,好似也有道理。 话到此处,又有人说:“这分明就是你自己胡编乱造的吧,长家是何等有声望的名家,他历经几朝几代,本事何其之大,怎需要如你说的那般手段,去维系自己的关系?再去说了,若当真如你所说,他们又怎知傅家的女郎就一定能堪重用?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事,贵族佳妇靠的也不仅仅是张脸蛋,若想让两家亲近,自然还有别的办法,缘何要让一外姓之人入自家族谱,这样,岂不是辱没了长氏……” 话音刚落,就引得人谈论,有人认同,亦有人反对。 不等那说书先生回应,便有人说了句:“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孟朝早就不是当年的齐国了,长家就算要回来,也得看新主子的脸色,不然短的时间内,就嫁出了一女儿去皇家……如今若说是为了拉拢安宁王,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又有人说:“在你们眼中,长家就如此不堪吗?长家盛誉由来已久,岂是你们几人空口白话就可随意脏污的?当年的长家在京城跺一跺脚,连皇室都要给三分颜面,如今更甚,依我看来,倒是朝廷对长家更多礼待,如此才会有了皇家和长家联姻一事,而原本傅家女郎和长家得以相认,这事本是桩美事,到你们嘴里倒成了阴谋论……” 两派争论不休,而引起纷争的说书先生却喝起了闲茶,看着下面的一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时,他适时一笑,开口阻断,道:“各位学子不用再争了,此事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先生我虽诉了这个故事,也不过是偶然看到一篇关于几位贵人而改写的戏本子,觉得颇有几分趣味,而今才拿出来说,竟引得各位争论不休,实在不该。” 他这么一说,下面的人静了静,有人斥责:“先生这个故事讲得可一点也不好,即是会挑起纷争的故事,往后便不要再讲,免得让人以为先生是……” 话还没说完,便有人说:“先生都说了,这本就是个故事,又为何不能再讲了?难不成,是做贼心虚?” 毕瑞目光微寒,本还想再说什么,看一旁主子的脸色便住了口,方才,为长家说话的,就是他。 他虽不语了,却有另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说道:“先生这话是在为自己开脱吗?若当真是改编而来的故事,便不可冠以真人姓和名,你方才的故事中,把所有人都清清白白的说了出来,便是对事也对人了,这不是有意挑起纷争是什么?” 此话一出,也有人附和:“是啊,他方才所言,可是如今最当红的几位贵人的事,且他又不避讳,当真不是故意的?” 那说书人眯了眯眼,看向说话的人,他笑了一声,说:“公子何必如此气愤,刚才我也解释过,这本就是改编而来的故事,信便是有,不信,它便是个故事,公子若是执意揪着不肯放,那就当真是把一桩随口说来的故事,变大了。” …… 第1554章 结亲? 他温温和和几句话,便把过错推到了长乐身上,方才说出那话的,就是长乐。 长乐被他堵了一下,心中十分不快,她眯了眯眼,刚想说什么,被身边的清寒拉了一下,清寒扫了眼下面的人,说:“还是不要与他起争执好了,这人这么多,焉知有没有他请的托,故意挑起事端来,你我身份,还是不要惹出事来,他几句话就将你惹怒,若是因你再起纷争,倒是有礼也成了无礼。” 见长乐安静下来,清寒松了口气,又说:“你我皆知他是故意的,没有哪个说书人能这样说故事,分明就是在打人脸,可你要想,他敢说,议论的又是长、姜两家,难道就不怕?你看他那副样子,怕是背后有人指使。” 长乐也并不是不带脑子,她倒也没那么冲动了,几欲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她低低的说了句:“一会把他带回去,我要撕了他的嘴!” 长乐和清寒愤然离席,毕瑞看着他们傻眼了,说:“方才那个是……长乐小姐吧!” 秦瀹眸色暗了暗,起身离开,毕瑞紧跟其后,又说:“这些人完全是不带脑子的,容仪和长家几位小姐长的何其相像,怎么可能有什么阴谋阳谋。” 秦瀹寒着一张脸,说:“去查,今天的事,绝不是偶然,我倒要看看,是谁改了这戏本子。” “是!” 毕瑞心里亦是憋了一团火的,容仪和他一起长大,他岂能不知容仪是什么人? 方才那说书人说话忒气人,什么以色事人?什么爬床丫鬟,看他是想吃一记拳头! 秦瀹出来没看到长乐人影,他微怔片刻,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如今,朝堂上立储风波不停,而外面也风言风语四起,这二者若是有关联……那针对的就不是容仪了。 一回到家,便看到母亲身边的梅姑姑脸色有些犹豫,看到自己连忙迎了上来,说:“夫人说,让少爷直接回屋去,就先不要出来了。” 秦瀹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梅簌叹了一声,说:“是谢夫人来了,正和夫人说话呢。” 谢夫人?秦瀹压下了眉头,却一言不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派人在外看着。 谢夫人怎么会来? 谢夫人,是谢侯之妻,而这谢侯,是当朝谢贵妃的亲哥哥! 谢贵妃,有一子,便是如今的二皇子,被朝臣寄予厚望的立储人选之一。 谢夫人此番来,梅姑又特意在门口候着不让自己过去,是怕自己和谢夫人碰面? 如今立储风波将朝堂众臣一分为二,虽然原本新旧两臣就有对立之心,而今更加明目,这个时候,哪两家若是走的近,定是会被人议论猜测的。 谢夫人虽是女人家,可代表的也是谢家,大概是因为如此,母亲怕自己和她有交流传出去不好,所以才不允见面吧。 不知过了多久,梅簌过来,带着秦瀹去了秦夫人处。 秦夫人面色疲倦,看到儿子来了,微微一笑,说:“我儿最近辛苦了,娘今日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几道菜,一会你妹妹也过来。” 虽说家里历经变故,可秦家依旧是家庭氛围很好的家庭,秦瀹也开怀,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家人开心,和睦。 最近些日子,妹妹也没有以前那样古怪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如此才好。 可饭后,秦夫人却说:“瀹儿,你可知,娘今日为何不许你出来。” “因为谢夫人在。” 秦夫人点了点头,说:“谢夫人家中,还有一女儿,与黛珑差不多年纪,尚未婚配,咱们家的事在京城中,早已成了笑话,今日谢夫人来说,那些都是别人嚼舌根,叫人烦不胜烦,也无奈至极,她倒是一副,很是为我着想,为秦家着想的态度。” 可事发的时候,却不见她出来说一句公道话,那个时候,多少人看秦家笑话? 秦瀹微微蹙眉,好像明白了什么。 秦夫人看着他,说:“你放心,你的婚事,娘绝对不会马虎,谢家,也本不是良配。” 秦瀹目光微微闪烁,道:“让娘为难了。” 秦夫人说:“孰轻孰重,为娘还是分得清,如今,朝堂上立储之事争得如此严重,也不要将自己尽然搅合进去。毕竟,不管如何争,那都是皇家的家事,那都是皇帝的儿子,咱们做臣子的,做好自己该做的,旁的也不要太去理会,娘终究是怕你有什么事。” 看着母亲担忧的面容,秦瀹也难过,说:“儿子知道娘为儿子担心,可有些事,不是儿子说避开就能避开的,这件事,秦家必然不能视而不见,立储本就该是立嫡立长,亲王殿下本就是嫡长子,立他是道理,古话说,嫡长若无能,便立贤者,可二皇子却未必是贤者,二皇子还未长成,野心却不小,亲王殿下羽翼丰满,在朝堂之上无人不夸赞,江山社稷自然要交给他才是正统。” 听着儿子这番话,秦夫人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只说:“我儿是个有主意的,朝堂上的事,我一妇人,本不该插手,我只担心我的儿子……” 秦瀹笑了笑,说:“娘不必担心,儿子做的不是亏心事,是为江山社稷,为皇帝分忧,儿子亦不是奸逆之臣,只求问心无愧。” 秦夫人点了点头,说:“你既如此说,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那谢夫人我不会再见,你且放心,你的婚事定然是要你心甘情愿,你愿意的。” 或许是女儿的婚事,让秦夫人害怕了,所以如今对于儿子,她早已不看重那些,只求儿子自己愿意。 秦瀹说:“谢家支持二皇子,若谢夫人有心与娘交好,娘也不必把她往外推,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只是,若谢夫人打的是这门主意,儿子是万万不愿的。” 若当真如了谢家人的愿,与谢家人结亲,到时秦家就会处于两难的境地,秦家效忠的是皇帝,而谢家忠的,却是谢贵妃,是二皇子。 …… 第1555章 不无辜 谢夫人去秦家的事,并不算是什么秘密,没过两日,该得到消息的都有了,而容仪这厢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原因无他,只是那嚼舌根的说书先生被抓到了,抓到他的时候,情况和想的不太一样。 他就在住所里,好几日都没出门,发现不对的时候,长家的人直接闯了进去,那人已经昏迷在了卧榻上,榻上有血迹,地上还丢了一个占满血迹的软体,定睛一看,竟是人舌。 索性,人还没死,只是失血过多,没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将人带回了长家,还请了大夫来照看,长乐听了后,愤愤的说:“没死在我手上就不错了,我长家还要给他找大夫,哪里来的道理?” 长衡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说:“女孩子家家,别把死不死挂在嘴边。” 长乐努了努嘴,到底是没说什么了。 清寒说:“我看,这人也是被指使,如今舌头没了,也不妨什么,说书先生么,不会说还能写,所以我猜测,他那舌头,怕也是仇视他的人做的,如果真有人想杀人灭口,不应当是割了舌头这么简单。” 长衡亦说:“是如此,且等他醒了,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 得了救治,那说书先生到了夜里就醒了,看着满屋漆黑,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阎王殿了,又想起昏迷前的事,惊恐占据了整个大脑,他失控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来,嘴巴里一阵剧痛,绕是一个大男人也险些痛的昏厥过去了,他痛苦的睁大了眼,才猛然惊觉,自己的舌头早就被割了,那人……那人! 这一夜,无人看管,等到第二日一早,丫鬟进去看的时候,见他双眼通红,满眼血丝的样子,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出去叫人。 长衡过来看他,见他这般憔悴,看到长衡后眼里满是感激和激动,长衡淡漠,说:“不用这样看我,我不算你的救命恩人,当然,你的舌头,也不是我割的。” 说书先生眸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看着长衡,似乎想说什么。 长衡说:“虽不知割了你舌头的人是谁,可是,他却做了我想做的事,如今,你还觉得你安然无恙吗?” 他狠狠一震,手抬了起来,张了张嘴巴,而后摇头,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即便昨晚不明白,如今也该懂了。 自己是这张嘴得罪了人,才被人拔了舌头,而如今,这人即便不是来救他的,也留了他一命。 长衡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听闻先生在京城中也说了十年书了,许多道理、规矩不应当不懂,既然懂,又故意为之,先生有何所图?” 说书先生闭了闭眼,手颤抖的比划了几下,一旁丫鬟连忙奉上纸笔,只见他歪歪扭扭的写道:“生活所困,无奈之举。” “背后谁人指使?” 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写下:未曾碰面,只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照着他给的上面来说。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好似也在意料之中,这个说书先生也不过是被借刀杀人了,可是,他无辜吗? 也不无辜。 谁都可能因一时困顿而去做选择,这却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这样自私自利,怎会不被讨伐呢。 不过,他也算得了报应了,终究不是他主谋,抓了他呢无济于事。 “你还能联系上那个人吗?”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写着:若是之前,或许还能联系上,可现在,横遭变故,怕是他也不会相信我了。 话到此处,不再多言,长衡出去了,去到容仪那里,正好大夫人也在此处,他便将事情告诉了大夫人,而后说:“这人留着也没用,已经成了一步废棋,倒不如先放他离开,他若有问题,等离开以后,自然会显形。” 明思慧点了点头,只道:“先放他回去吧,派人盯着他。” 而后又转过来,看着发呆的容仪,说:“你放心,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等揪出背后的人,一定会叫他们付出代价。” 容仪却苦笑了声,说:“这几年,我遭遇的流言蜚语不算少了,我都快习惯了,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不在乎,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他们当初所说所做的,是多么愚蠢,多么可笑。” 被人误解,被人谩骂,这样的事她遭遇的还少吗?以前都不在意,如今又怎会放在心上?外面所传的那都是无稽之谈,真相总有一天会公之于众。 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人的唾沫真的能淹死人,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也可以污蔑成黑的。 辩解有什么用,只有让他们看到真相,他们才会知道自己所做的是错的。 容仪说:“有智之人,自然不需要我去多说什么,他们也能明白,无智之人,多说也无益,只有让他们看到了,才是真。” 明思慧看着她,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能想到这些,也是不容易。 多少人被空口白话污蔑都气的吐血,想办法为自己正名,而她,竟有如此超脱的想法,也不知是经历了多少才会淡然。 如此,就将那说书人放了。 此事告一段落,谢夫人的事传到了容仪耳朵里,这日,长乐和清寒也在。 听说了谢夫人近日和秦家走的近,容仪先是一愣,而后慢慢的了然。 之前还在秦家当差的时候,秦家和谢家也只是表面上的往来,毕竟两个家族代表的是新旧两臣,自然不可能那样融洽,可如今其互动多了起来,难免叫人多想。 容仪记得,谢家有一女,和她们年纪相仿,也不知如今议亲了没有,若是没有……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也不止她一个人,清寒看了眼长乐,说:“走的近也有别的说法,之前听人说,谢家的女儿,还不曾议亲呢……” 长乐眼皮微跳,而后笑说了句:“好像是吧,如果真是这样,也算一桩美谈了。” 郎才女貌,又未曾婚配,自然是美事。 …… 第1556章 小欢楼 比起容仪的沉默,清寒显然要大胆一些,她直直的看着长乐,问的也相当直白:“你就不吃醋?那可是你喜欢过的男人,如今说不准,就要和谢家女议亲呢。” 长乐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颇有些无奈,说:“我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吃醋呢?我和他的事早就过去了,他这个年纪,也该议亲了,那谢家女我见过,模样清秀,家世也不错,和他……也算相配了。” 清寒挑了挑眉,笑说:“这可不像你,即便你们没可能了,以你的性格,也该是站起来,自信满满的说,那秦家公子若是选择了谢家女,日后肯定会后悔,因为,最爱他的人,已经被他弄丢了。” 若是以前的长乐,保不齐真做的出这种事来,可如今,她却只是娴静的笑笑,而后说:“他如何选择都不算错,我们只是……不合适而已。” 清寒却哼了一声,直言道:“为何不合适?你长家大小姐,配谁都配的上,你说得不合适,不过是逃避的借口罢了。” 听到这话,长乐尴尬极了,看了眼容仪,清寒又说:“你看姐姐做什么,自己的事,就该自己做主,若真喜欢,就该牢牢抓住,什么都不该成为借口。” 这一刻,容仪才算明白,为何两个看起来完全性格相反的人,会成为至交,她们虽一个静一个动,安知这不是对方渴望的样子? 长乐再如何大胆,也会有胆怯的时候,而看起来娴静的清寒,骨子里却有放荡不羁。 容仪笑了笑,说:“我觉得,清寒说的很有道理,乐乐,有时候,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绝对,也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人生只有一次,许多事,也没有第二次选择,你想做什么,家里都是支持的。” 许多话劝出口,只是为了让她不那么有负罪感和多余的想法,可到底要怎么做,还得看她怎么想,若什么事劝两句就能好了,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纠结的人和事了。 这一天,容仪难得放纵了一下,将孩子交给家里人,同长乐和清寒一起出去吃酒游乐。 容仪本身不算爱玩的人,可在家里憋了这么久了,能出来松松气,也是件美事。 她们未做男装,容仪梳了个流云髻,一点点青丝垂在两边,看着极尽温柔小意,一支步摇入青发更添了几分端庄秀丽,只着了件简单的青云流水裙,轻薄柔软,色温和,一双绣鞋掩在其下,整个人更有几分仙气,看着不似凡人。 清寒与长乐则穿了一身较为相近的衣裳,只是一红一白,衣裳款式相近,因两人经常在外玩耍,衣裳款式并不繁琐,只是绣工了得,衣裳看着简单,却也不简单,姑娘的发式没有太复杂,长乐难得的将头发放了下来,之前她都是一把束起,看着英气逼人,如今为了和清寒走在一起相配,到是乖顺的放下了长发,还簪了簪花和钗子,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看她这副打扮,容仪拿出一个白玉镯子,带在她手上,而后说:“这样好看,这样一打扮,我好像又多了个妹妹。” 长乐却有些不自在,她晃了晃腕子上的镯子,说:“这镯子这样好,万一我碰一下碎了当如何?我还是带我那……” 容仪虎着脸,说:“带什么?就带镯子,女子簪步摇,配耳饰,带手镯,本就是为了约束其行,你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今日就好好束缚一下,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不能习惯了。” 本来没什么不自在,可被容仪和清寒这样打量着,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长乐挡了挡脸,说:“行行,别这样看我行吗?” 如此,才算说动了她,三人成行,套了马车一起出去。 毕竟此次是三人未做改装,以自己的身份出去吃酒,自然不能去鱼龙混杂的地方,便去了京城里女子常聚的小欢楼。 容仪还是第一次来,小欢楼和别处不一样,因是为京城贵族女子所设,便更雅致一些。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隔间与隔间,有大隔,也有不过一水帘子分离,坐在其中,倒也有几分意境趣味。 几人便选了湖中央的水阁,看着四周空旷,想来也不会被打扰。 入座之后,一股清凉袭来,解了燥热,容仪放下摇扇,吐了口气,说:“一路过来,热的我恨不能打道回府。” 这样的天气,就该好好在家待着,没事出来做甚?白白遭罪。 幸好几人未施粉黛,不然被这热炉一般的天气一闷,一脸鬼样,莫是对视一眼,都要吓掉七魂六魄。 长乐说:“之前不爱来这儿,女孩太多,又怕遇到不得不寒暄的,一聊就是半天,耽误事儿。” 清寒说:“原来你嫌女孩话多……” 长乐忙说:“我可不嫌你啊!” 清寒笑了,看着女使送来的清酒,说:“闻着都香,姐姐如今喝点酒应当不妨事吧。” 容仪也有些馋了,说:“偶尔喝点,应当不碍事,今日出来本就是来玩的,喝就喝吧!也不会天天都喝。” 长乐说:“可惜了,若是姐姐也在,咱们四个人,会更好。” 这个姐姐,说的自然是长青,容仪接口,说:“她如今没我们自在了,下回出来早些约她。” 长乐幽幽的看了眼容仪,又说:“等将军姐夫回来了,你也怕是没那么自在了,到时候清寒也回去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说完,便哀叹一声,道:“你们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呢?都没人陪我!” 容仪爱怜的看着她,说:“哪有,就算将军回来了,你想约我也不难,千万别这么想,我还怕你到时嫁了人,乐不思蜀了,把我们忘了呢。” 长乐表示绝对不会,她会嫁给怎样一个人才会乐不思蜀?怕是难有了吧。 闲暇时候,本不该聊这些有的没的,没得影响了心情,几人说过便过,举杯言欢。 女子喝的酒没那么烈,再加上说说笑笑,又吃点果食,这点酒也不过是微醺,这样的状态正正好,微风不燥,心情舒爽。 …… 第1557章 幸福或许很简单 美酒、美食、美景,一时间也是惬意无极。 长乐渐渐没了坐姿,歪在了榻上,一只手杵着,兴叹一声,道:“尝过了这般滋味才知道,为什么外头那些男人喜欢在外喝花酒。” 这些话姑娘家家说出来总是羞脸的,可长乐到底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的可比妇道人家多得多,再加上与之相处的都是姐妹,说话也不顾及什么了。 清寒却说:“若是女人也能像男人一般就好了,这世上,总有太多不公,男人许做的事,女人不许做,可是,这又凭什么呢?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么……凭什么女人就得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男人就可在外肆意挥霍,实在是不公。” 容仪笑了笑,这话她没法接。 长乐却问她了:“姐,在王府时将军姐夫可曾约束过你?” 容仪看她一眼,笑说:“你这么说好像不曾在王府玩过,看他平时的样子对我也没有多少约束,只是外面纷乱,我一个女人家,总是不放心经常在外走动的。” 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他在王府的时候,只要不是太忙,就会带我出去吃饭喝酒,也没亏待过我。” 清寒双手放下下巴下,一脸艳羡,说:“容仪姐可真幸福,若是能嫁给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当真是极好过的。” 长乐看她,说:“等你嫁人了,还不是如此,我看,他对你是恨不能捧在手心里,这次若不是我强硬了些,许是不能将你带出来了。” 清寒脸微红,她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酒杯,说:“其实在你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你走怕是要把我带上了,当时他还同我说,若你这次回来真要带我出去见识见识,他是不会拦着的。” 长乐讶异的挑了挑眉头:“还有这事?我竟不信,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大抵,在好朋友心中,自己的朋友是世上最好的人,什么样的男人都配不上,更何况是一个明显有缺陷的人。 虽然长乐并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可总会觉得,自己最好的朋友,终究是吃了亏的。 清寒说:“你和他接触不多,对他这人了解不深,一直以来对他都有误解,其实,他是一个心思很开朗的人,我时常在想,他若健全,定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不管是走仕途,还是经商,亦或是其他,他一定都是一个很耀眼的人。” 只可惜,天妒英才。 看清寒如此维护,长乐虽有些吃味,心里却还是为她高兴的,她轻叹了一声,说:“姐你看,这如今还未成婚就护上了,等以后成婚了,她的心里哪里还会有我半分的位置啊?” 容仪笑了,说她:“你嘴上抱怨着,心里也是为她高兴的吧,女子嫁人是头等大事,嫁得好了就是一辈子,嫁不好,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看她过得好,怕是比谁都高兴吧。” 长乐哼了哼,说:“他敢对清寒不好,他若是敢,我立马带清寒走,什么名声脸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幸福!” 清寒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看她微笑的面容,长乐瞬间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人,顿时一声哀叹。 清寒搭上长乐的手臂,看着她,满眼笑意,说:“我知道你一直都为我抱不平,你觉得,我应当配上最好的人,可是,什么是最好的人呢?隔壁家的王叔王婶,贫苦了一辈子,拉扯大了三个孩子,如今三个孩子都各有各的出息,一家人的日子总算过得好了,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们红过脸,吵过嘴,反观郑伯一家,手底下有好几家铺子,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好的?虽比不上你家我家他家,可在当地也算是富户了,郑婶为郑伯连生四子,可郑伯待她,从来都是看不上的……” 说完,叹了一声,又说:“按理说,家里环境好点,过的也会幸福些,可是,这两家一对比,高下立见,若只观幸福,我自觉王婶比郑婶要幸福得多。” 跟对了人,吃糠咽菜都是幸福,跟错了人,穿金戴银都不会满足。 清寒之所以有所觉悟,也并非她一直这样通透,她想到了什么,脸上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说:“阿乐你知道吗,在你们走后,我实在难过了一段时间,因为,你离开了那,以前你每次离家,我都知道你还有回来的一天,可你们一家都搬走之后我就知道,以后要见你就更难了,我郁闷了很久,他一直陪着我……” 或许那个时候,他以为清寒的难过是对自己婚事的抗拒,他以为清寒之所以终日不乐,是因为长乐走后,再也没人陪她排遣寂寞,心里的话也无人宣泄。 清寒说:“有一天,他突然找上我,将我带到我们以前经常去的花田,那天蝴蝶好多,天气也好,看到那样的景色,我本来没那么郁闷了,可他却从怀里拿出不少银票来给我,让我离开,再也不要回来,当时我吓坏了,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什么,他却一句话不说,只是执拗的让我赶紧走,走了,就能逃离一切,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的,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是我必须要做的,我无从抵赖,也无从反抗,我只劝自己认命,好在,若是他作为夫君,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只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对他好像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我好像当真心甘情愿想嫁给他,做他的夫人,因为他当真心里有我,他对我的爱是无私的。” 长乐听的愣怔住了,她对那人自然是有固有的偏见的,可她却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原来两人还有这些故事。 清寒笑说:“或许你会觉得嫁给他是我吃亏了,可当时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我当时便知道了,嫁给他不是我吃亏,而是我的福气,他若健全,张家少夫人的位子轮不到我。” …… 第1558章 你当真想嫁给秦公子? 听她这般说起,长乐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她一直认为清寒之所以看得开,是因为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她丢弃不掉养育之恩,放不下亲情,所以,她不会一走了之。 她的面上眼里都是幸福,她不单单是在维护那个人,她所诉说的,是一段旁人看不见,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感情。 长乐哑然半晌,才举杯,故意说道:“你若这样说,我以后可就不敢在你面前再说他的不好了,到时候,你怪罪了我,我都不知道。” 清寒笑了笑,说:“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怪罪你,因为我知道你是当真希望我好,只是人好的办法有千万种,或许和他才是我最好的幸福。” 长乐吸了口气,表示快要酸掉牙了,一旁听了许久的容仪才说:“听你说这些,我也想起了当初的我,想法更是简单,以前的我一直想着,将来自己嫁给一个老实的人,不管是农夫,还是做生意都好,只要为人老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就好,可我如何也想不到,我后来嫁的那个人,会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一个和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我性子温吞,又很执拗,向来都是自己和自己较劲,遇到事后总是没什么能耐去解决,我想,我这样的性子,若是遇上个厉害点儿的夫君,那后半辈子怕都是被人家把持住了。” “可是姐姐没有想到,你未来的夫君不仅厉害还霸道,可是,遇到这样的夫君又有什么不好呢?他若真心疼爱你,再如何厉害霸道,也只会让你把持着。”长乐揶揄道。 清寒也说:“我也听阿乐说了不少容仪姐和大将军的事,听说大将军出门在外都是冷面不语,对谁都爱搭不理,可在姐姐面前却温顺的不像话。” 见她们俩都开始打趣自己,容仪红了红脸,说:“哪有的事,你尽听她夸张。” 几人起哄着,闹得容仪大红脸。 这边热闹,小欢楼又来了几位客人,小二跟在身后,一道女声说:“不用跟着了,我们在里面走走转转,一会儿需要的时候,还是在老地方。” 小二微顿,而后赔着笑,忙说:“今儿可真不巧,几位小姐以前常来的那块地,如今正有客人享用着呢,不过,小欢楼也有别处风景雅致悠闲的地儿,小的带您去?” 那两人一顿,方才那女声显然有了些不满,说:“那水阁向来是我们去的地儿,平日多来这儿,怎么能让别人占了去?” 小二一头汗,苦哈哈的弯着腰想解释什么,另一个声音温和些的女声说:“算了,那地儿又不是我们买了,我们不来还不许别人用吗?先转转,一会儿再随便找个地儿,吃点儿东西就回去了。” 而后对小二说:“你先下去吧。” 小二这才笑容满面的退了下去。 他刚一走,那不满的女声就叹了一声,说:“连忆!你怎么就这么好说话,那水阁平日里我们去的最多,他怎么就不知给你我留着,要给别人去了,这小欢楼难道就没有别的地儿让别人用了?非要用那水阁,难道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名唤连忆的女子微微压下眉头,看着说话的女子,叹了一声,说:“若妩,这小欢喽又不是你我家所设的,我们来晚了,那位置没有了,换一处就是了,何必与人起争执,你也知道,你我是什么身份,为这么档子事儿闹起来实在是不好看。” 若妩泄了气,只说:“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什么都不当回事儿。” 连忆摇了摇头,说:“我们今日出来不是来散心的吗?何苦为了这些小事,又闹得心里不痛快。” 语罢,两人带着侍女丫鬟往里走,再不聊这个。 或许是两人每次来小欢楼,都会去那水阁,是以,没人带路的情况下,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水阁附近。 小欢楼旁的不说,里面的服务还是很好的,这一处难得清闲自在,也没什么人打搅,两人便顺着路走,若妩倒是看到了立在中央的水阁,那处放下了水帘,只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有人在休憩。 她压了压声音,说:“你说,这个时候到这儿来寻乐的,会是哪家小姐?” 怕是熟人。 连忆问她:“想去打声招呼吗?” 若妩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算了,说好出来陪你散心的,若当真是熟人,一会儿拉着又说个没完,咱们还是自个儿玩自个儿的吧。” 连忆笑了笑,与她慢慢的走着,余光瞟到水池里的红鲤游过,驻足,道:“鱼当真是奇怪的生物,夏日炎炎,躲在水里图个凉快,可冬日冰雪寒冷,这水便是刺骨的寒,可它们仍然能安然无恙的过个冬。” 若妩挑了挑眉,说:“你还有心思管这鱼怎么过冬呢。” 连忆抿了抿唇,并不语。 看她又这样,若妩叹了一声,倒是把肠子打直了,问:“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外面风言风语传得厉害,说谢秦要联姻,你当真想嫁给秦公子?” 连忆就是谢侯的小女儿,姑姑是当朝贵妃。 闻言,连忆面不改色,只说:“女子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问我愿不愿意,倒不如去问问我爹娘,他们是不是真的打定主意了要我嫁去秦家,若他们已经定好了主意,我又哪有说不的份?” 她这么说,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姿态,若妩就说不准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了,她总是不会把心思摆在脸上的。 若妩说:“都是在京城长大的,那秦公子也算熟识了,他人是不错的,作为夫婿也是不错的人选,可是……秦家么,你可知道外面是怎么传他们的?” 连忆默了默,后说:“略有耳闻,只不过外面人传的不当真,我若嫁人,一定要自己去了解,而不是从外人的三言两语就断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样也不公平,不是吗?” 若妩:“……那不说那秦公子,就说秦黛珑吧,以前虽很少打交道,可看着像是个老实的,但是外面传她……你若真嫁过去了,家里有这么个小姑子,怕是日子也不好过吧。” …… 第1559章 能娶她是福气 女子哪有不在乎名声的呢?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名声都是最最要紧的。 尤其,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名门闺秀,从小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怕稍有不好,就要被传的体无完肤,例如谢家这样的人家,京城的谢家和那边关谢姓的小小县令可大有不同。 那谢县令顶多算是半路起家,虽戴了几天乌纱帽,可骨子里依旧是市井小器的,京城谢家,虽不是长家这样的百年家族,可到底也有了几代传承,陪伴了几代君王了,其传承的,可不仅仅是个姓氏,他们能在孟帝登基后就迅速找准定位,可见其远见。 且听说,那谢贵妃可不是在孟帝登基后才跟了他的,怕是之前就有了联系,所以,当孟帝稳坐帝位后,册封的第一个旧臣女便是谢家女,当时虽有不少老臣酸儒唾弃谢家倒戈之快,可心里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羡慕,若自己动作也快些,如今谢家之荣光是不是也能成了他们的? 谢家能培养出一个贵妃来,那便说明,谢家的女儿各个都不凡,其婚事,自然不能马虎,如今要说谢连忆的婚事,自然不会看小女儿的喜欢,豪门儿女的婚事,都要以自家利益为准。 而今,之所以若妩有这样想法,也无非是因为之前秦家那些事,多少让人膈应。 若妩向来说话不把门,连忆有些无奈,她和长乐长青不一样,她的性子,反而和容仪有些相像。 太明白自己的身份,太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将自己束缚在一个壳子里,眼里放着的,就只有家。 连忆说:“谁家还没有个被说嘴的时候,秦家一向备受好誉,秦国公和秦夫人一直以来都是京城贵族夫妇中的楷模,他们教养出来的孩子,又能差到哪儿去?” 若妩还要说:“那秦黛珑不就是个例子?” 连忆看了她一眼,说:“你又怎知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外面的人怎样传你都信,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么,他们又怎会去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又怎会愿意说一句公道话,若妩,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背后的家族,这些话私下里你与我说就算了,可不能传出去,不然,会被人以为是刻意挑起矛盾。” 若妩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明白,可你不觉得,你就是太小心了吗?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 连忆打断了她,稍微有些不耐了,她说:“我们今天出来是散心的,你何苦拿这些事来让人平添烦忧呢?若真成了,我也就认命了,即便就如你所说,秦家如今风评不好,可那秦公子可是倍受赞誉的,我爹娘……岂能害我?” 一句话,说的若妩哑口无言,她顿了顿,泄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可你若真妥协了,我哥可怎么办?他那么喜欢你……” 连忆目光微微闪烁,她吞咽了口唾沫,才说:“若我家和秦家的事板上钉钉了,以后这话就不要再说了,不要增添不必要的烦扰。” 说完,她吐了口气,目光清冷,说:“今日这酒我也有些喝不下去了,这会日头正大,先回府去,下次再来吧。” 若妩慌了,忙道:“不是说好出来吃点酒散散心么?好连忆,我不说这些了,你也别和我生气。” 连忆没等她,提步往前走,说:“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累了,回去歇会儿子,抱歉,今天不能陪你玩尽兴了。” 说着,两人走远了,还了这处寂静,一时间,没了丁点声音,更显得沉寂。 水阁里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那目光皆有些尴尬,似乎再说:我可没有偷听,她们就在外面,说话也没控制着,自个儿飘到我耳里的。 容仪和清寒看向长乐,她神色怔愣,不知在想什么,方才外面的对话,还……还挺清晰的,也听得出来说的谁人。 只是…… 长乐回过神来,看她们都盯着自己,勉强的笑了笑,说:“方才外面的,是谢家姑娘吧,不小心听了一耳朵,这谢家姑娘倒是和想的不太一样。” 这倒是,容仪和清寒也觉得不太一样。 本来,作为长乐的姐姐和朋友,下意识对外面所传的,将要和秦家议亲的,谢家的女儿有抵触情绪。 也下意识的觉得,她肯定不如长乐好。 虽然这样拿一个好好的姑娘做比较是不道德的,可这个时候,大家都只认亲不认理,管它道德不道德,没有碍着谁。 可方才“不小心”听到的那些话,却让几人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人家姑娘,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差劲,甚至还很理性。 清寒作为朋友,不管如何,都是要维护自己的朋友的,她有些没头没尾的说:“我还是觉得咱们乐乐好,性格活泼开朗,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长乐看了她一眼,却笑说:“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做比较,方才听她那些话,我倒觉得,若是秦瀹能娶她,也是一种福气。” 难得的贵女,清醒不作妖。 清寒傻眼了,轻咳了一声,说:“如今,你就这反应?她若真嫁给秦公子,那你就……算了,当我没说。” 长乐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说的那些话是玩笑吗?我说的放下,是真放下了,往后,他是好是坏,娶谁都与我无关,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也希望他能好。” 听她这样说,清寒却有些难过了。 如今,自己认识的人好像都有了归属,连自己或许再过不久也要成婚了,唯有长乐,还是个未知数。 以前以为她的性格,怕是不会那么早成婚,她太好玩,也太自由,婚姻只会束缚住她的脚步,可她却动了心,动了不该动的心,而今,她却要强迫自己从这段感情中剥离出来,这是何其困难呢? 容仪深深地沉了口气,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或许,那谢姑娘和秦瀹之间确实有缘,乐乐,许是你的缘分还没到。” …… 第1560章 草率了 失策了 对于一段已经放弃的感情,就不要太过留恋纠结,不然到最后,最伤的还是自己。 或许长乐已经想好放下了,可身边的人却总是在重复,在替她惋惜,甚至“怂恿”她不要畏惧,跟从内心去走,这样会让她本就不坚定的心更加摇摆不定,会让她更痛苦。 重要的是她要什么,而不是她们眼中,对她最好的是什么,就要强塞给她。 容仪说:“既然真心喜欢过的人,一定是希望他能好的,即便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你,你也希望他能过的好。” 长乐点了点头,眼波柔润,她说:“是,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和他从未开始过,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可他也没有伤害过我,他对我,已经足够宽容了,我和他只是没缘分,我得不到他,也依旧希望他能幸福美满。” 她这样说着,表情这样的洒脱,语气也这样的轻松,当真让人以为她放下了。 可真的放下了吗?谁也不知道,真心爱过一个人,会在得知他要娶亲的时候,笑容满面的祝福吗? 试想自己,若在自己爱上姜舜骁的时候,他另有所爱,并娶了别人,自己心里当真能无波无澜,真心祝福吗? 好像,自己没有这么大度,不能给予最真挚的祝福,也不会认为,他选择了别人就一定会幸福。 全世界,怎么会有比自己更爱他的人呢?他不选择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应当是会抱着这样的心态吧。 所以,容仪也说不准,这样的长乐究竟是真的放下了,还是说服自己应该放下了。 她只是有些难过,替长乐难过。 ……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伤心而停滞,它只会把这个人丢在那个伤心的时段,而后延长,让人痛苦的情绪加满加长。 长乐一直表现的很正常,每天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闹着,好似不会有什么事打入她心里去叫她难过,她还揶揄清寒,七夕将至,她还在京城,不能和情郎共度佳节了。 清寒才不会同她一般见识,只说了句:“我和你是见一面少一面,今年我和你一起过,等以后,你想和我一起过都没机会呢,还不好好珍惜。” 好家伙,突然说的这么伤感,好像两人以后都不能再见了一样,长乐揉了揉眼睛,挽着她的手臂,说:“既然如此,那你要陪我好好的玩一场,听说京城的七夕很热闹,还有假面夜场,倒是你陪我一起出去,免得看让人成双成对会尴尬。” 清寒笑了:“还有你会觉得尴尬的时候?” 长乐笑眯眯的拧了她一把,随后两人又邀请容仪。 七夕嘛,有情人的节日,虽然三人的有情人都不在身边,却不影响她们想出去玩的心,容仪自然是乐意的,只是没想到,在七夕这一天,凌儿突然发了高烧,容仪便没心情出去玩了,在家照顾孩子。 看孩子生病,长乐和清寒也不打算出去了,却被容仪赶走,她说:“我都带过三个孩子了,小孩高烧再多人看着也没用,喝了药捂出汗就好了,你们出去玩罢,在我这守着,我会有负罪感的。” 说完,给清寒使了个眼色。 清寒才拉着长乐离开。 她们一走,容仪眼泪就掉下来了,方才还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对于孩子生病也可临危不乱的容仪此刻心里也难受了。 这么小的孩子发高烧,一直哼哼唧唧的哭,可想她多难受了,作为母亲恨不能代她生病,免得她痛苦。 白婆婆拿出帕子擦掉容仪的眼泪,安慰道:“好在只是普通的发热,喝了药退了烧就好了,娘子不必忧心。” 容仪却自责:“都怪我这些日子没有紧着孩子,才叫她生病了。” 大概母亲都是这样,孩子一生病,都会归结到自己身上来,认为是自己没照顾好的缘故,可母亲也不是神仙,神仙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又凭什么要求母亲一定能做到无微不至呢? 白婆婆忙宽解,说道:“娘子可千万别这么想,娘子对孩子已经很负责了,恨不能每天都自己带着,找好的乳母都快没用武之地了,这小孩子发热都是正常现象,照顾的再仔细都可能生病,娘子万莫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错的是奴婢们。” 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泪已经干在脸上了,她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凌儿的额头,烫的不行,眼泪一滚又忍不住了,她想到了嘉韫,一副体弱多病的身子,一直照顾的仔细,虽没怎么生过病,可一生病就不是小病,叫人揪心。 而今三姑娘这么小小一团也病,她当真要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了,怎么生的姑娘身子都容易生病,反观小家伙一直健康健硕,整日优哉游哉的。 心里梗着一团难受着,好在孩子喝下一副温和的药下去以后,乳母也喝了些,再喂了些奶,又给她捂着,大热的天很容易就捂了身汗出来,这样退热就容易许多了。 容仪抱着孩子午休,实则自己没睡着,大概过了会子,她伸手去摸孩子的背,已经濡湿,她才松了口气,这时候脑海里才想到方才大夫说这是因天气缘故,小孩才发热的,不碍事。 等退热了,可不能一直包着,适当解解热,让她透透气,这样热的天,原本就不用将孩子裹得太严实,容仪依言照做了,心情才顺畅了许多。 而这个时候,长乐和清寒早在外面玩疯了,两人虽做女子打扮,可夏日清凉,穿的也轻薄,帷帽一戴,哪个知道她们是谁,于是,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大热的天在外面跑还是有些遭不住,两人去了茶肆,喝了壶青悠悠的凉茶,赶走了一身暑气。 清寒直道:“草率了草率了,应当早点出来,这会儿正热的天,出来真是遭罪。” 长乐也苦哈哈一笑,说:“白日里随便逛逛,等到夜里才好玩,听说有花灯会呢。” 花灯会都有,那是不是还有扔香包? 清寒更期待了,两人傻笑着,长乐说:“失策了,我们应当做男子打扮,到时候说不准还能接姑娘们扔的香包呢!” …… 第1561章 一眼认出 换男装现下是没这个时间了,两人走走停停,白日里也算过得快了,等到天边现出橘色时,清寒拉着长乐停了停,两人都看着天边,好像这一片橘色,能点亮整个即将入夜的天空。 不约而同的,两人都想起了在家时,在以前那个家时,两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手拉着手去小山丘,抱着膝盖可以坐一天,少女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开心的,不开心的,总要一吐为快,昨日说过的今天还要说,乐此不疲。 她们经常在一起看日出日落,清寒没出过远门,她曾自我调侃,说:“打我来到这世界,这世界就包容我,它让我痛让我乐,让我感受一切美好和心酸。” 长乐嘴里笑话她说话酸酸的,可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她亦有苦闷呢? 再开朗,再聪明的姑娘,面对曾经的抛弃,面对今时今日,也总是会有感慨吧。 清寒问她:“乐乐,你走过那么多地方,外面的落日有这里好看吗?晚霞也会这样红火吗?可以烧红半边天吗?” 长乐哑然,撒了个谎,说:“外面的世界哪里会有家里的好啊,你忘了吗,我到外面去市惩奸除恶去了,哪有时间去享受这些,不过,放在眼前的东西,看一看也不觉得比家里更美,不觉得有你眼中看到的美。” 往日的对话一下子重现脑海,清寒看了眼旁边的长乐,撅了撅嘴,温柔的说她,道:“你也学会骗人了,晚霞也这样好看,你却骗我说没有家里的好。” 长乐抿了抿唇,只是一笑。 那个时候,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已经不重要了,大抵是因为她主观上觉得,清寒被那样束缚住并不会开心,可她已然把自己困在那一小小的天地里了,她不能给自己解脱,所以,长乐撒个小谎。 她告诉清寒,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美,你没看到,一点也不亏。 可实际上,大自然给予的馈赠,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她去的,也是别人的故乡,别人的家,家里的东西,又怎会不美呢?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今日的街道格外吵闹,吵吵闹闹下,每个人脸上也都带着笑意。 京城的恢复当真是很快的,寒冬腊月带来的贫瘠一扫而光,而今该恢复的生机也都恢复了,不得不说,这就是一个富人聚集的地方,哪怕是一个小商户小摊贩。 长乐拉着清寒买了一对面具,颜色一金一银,清寒戴了个金的,将银的塞到长乐手里,摸着质感还不错,当然价钱也相当感人。 走远了以后,长乐叹了一声,说:“今儿个,真是宰人的好时候。” 看看那些爷们儿,出手阔绰的,好似银子是地上捡的,但再一看身旁姑娘含羞的面容,切,管的钱哪儿捡的,千金难买姑娘欢心。 长乐忽然间有些跃跃欲试,她轻咳了一声,说:“今儿看上的东西随便拿,我买单!” 清寒懵了一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长乐哑然,道:“除了你,我可不会对别人这样大方。” 然后挤眉弄眼一番,说:“今儿让你感受感受被人疼被人宠的感觉。” 清寒抖了一下,笑着说:“那感觉也太怪异了,我们俩女的……” “咋的,瞧不起女的?” “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口音,咋的?” 两人说说笑笑,戴上面具,越走越远。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身后三人眼中。 今儿,真是个宜出门的好日子,该碰上的不该碰上的都碰上了。 秦黛珑看了眼身旁的哥哥,又看了眼自己这边的谢姑娘,顿时一阵头疼。 她今天,就不该听母亲的出来,这两边陪着,他们会不会尴尬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尴尬极了。 为何要她出来作陪? 用秦夫人的话来说,毕竟谢夫人的意图都摆在那儿了,最近些日子来往的勤快了,谁人不知谢夫人想做什么? 恰好碰上了七夕,那谢夫人说话十分爽快。 既然你这个做母亲的不打算插手儿子的婚娶之事,那让两个年轻人先相看相看总是没错的吧?这也算正常流程了,秦夫人没得话反驳。 只说了句:“可万一不成,七夕那天人口繁多,万一叫有心人瞧见,污了谢姑娘名声就不好了。” 谢夫人笑眯眯的说:“夫人想的周到,确实如此,如今也不比以往,我同样是做母亲的,自然希望孩子能真心喜欢,再在一起将来感情也会更好,七夕气氛正浓,保不准两个孩子相见恨晚呢?夫人说的这个确实是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您家不还有个闺女吗?就当是我家女儿和你家女儿结伴去看灯会,届时哥哥跟着照顾着,也算合情合理吧。” 硬要这么说,也算是合情合理。 虽然秦夫人不大希望和谢家有太多牵扯,毕竟宫里一位姓秦的皇后,一位姓谢的贵妃,后宫的战场就是前朝的战场,作为两位最有代表性的娘家,往来太过密切,似乎也有些诡异。 当然,水火不容也不是大家想看到的,毕竟,圣上最想看到的,就是新旧臣子相处和睦。 眼瞧着谢夫人都这样上赶着了,秦夫人若在把她往外推,也实在不像样子,搞得好像她秦家怕了谢家似的。 于是,只好答应。 于是,就有了现在。 两个并不相熟的姑娘相视而笑,出来过七夕,秦瀹也只好陪同。 只是他也没想到,竟会在今日,见到许久不见的长乐,她今天施了粉黛,松了头发,险些叫他没认出来,可又好像,第一眼看到,就能确定那人就是长乐。 后来秦瀹回想起来也会有些奇怪,明明自己对她也没有多上心,可为何,就是能在人群中,那样精准的,一眼就认出来呢? 是不是早就上心了而不自知。 或许,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自己错过了,只是当时糊涂,走进了牛角尖,等退出来的以后,心里虽是悟了,可又有谁能说得准,这来得及来不及呢? …… 第1562章 “荒唐”的人 一早就知道,今天出来怕是不会那么顺利,她和秦黛珑不熟,和秦瀹更是尴尬,可不出来是不可能的,只好收拾好心情,乖乖的听从母亲的嘱咐出来。 却没想到,一出来就遇到了这样尴尬的一幕,她方才都感受到了身旁秦黛珑的僵硬和尴尬,她很想不合时宜的安慰一句:没事,我没放心上。 却一眼不小心瞟到了秦瀹,那个一直都淡淡的,风光霁月,待人有礼有度的男子。 谢连忆一直觉得,秦瀹或许是一个没有特别的情绪的人吧,可在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还有不能否认的惊喜。 若妩说她太平淡,对于自己的事从来不多问一句,连将来可能有牵扯的人都不好奇。 怎么会呢? 哪有女孩子对自己的婚事不好奇的。 虽然她知道,她的婚事不可能自己做主,父母安排好了,她听从就是了,可对于父母给她相看的,她肯定是会有好奇,想去了解的。 尤其这个人还是谢家的“死对头”,咳,虽然说是“死对头”,但这个名义上的“死对头”并没有和自家有过太多太明显的冲突。 谢连忆也想过,为何爹娘选来选去会选上秦家,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家。 这不是更加冲突矛盾吗? 可大人的心思,又岂是她能看的明白的? 她只知道,她所了解的秦瀹,是个很优秀,很有前途的男人,抛开家世不说,他的能力,也是这一代人中不可多得的,就连父亲有时聊起青年才俊,也会提起他,也是夸赞多的。 这样的男子,到了这个年岁还没成婚真的是太少了,可一想到秦国公和秦夫人之间的感情,在京城中也是楷模了,他们教出来的孩子,或许耳融目染,受了其父母的影响,对婚姻,对未来的夫人也会一心一意呢? 这个时代,一心一意可比三妻四妾难多了。 作为正规正矩养大的孩子,谢连忆再如何听话懂事,也会渴望父母将来相中的男子,能对自己一心一意。 可以说,秦瀹满足了她对未来丈夫的幻想,当然,抛开家世不说的话。 这样的男子,定然不会只有自己发现了,喜欢了。 关于他的传言,谢连忆也听过不少,被传最多的就是长家小姐了。 就是方才那位…… 她一直以为,长家姑娘早就被三振出局了,有心打听的都会知道,当初长家姑娘对秦家公子有多喜欢,怎样挖空了心思去追求的,只是后来没了声息,可能是放弃了,也可能是没希望了。 有人说,是因为秦家公子看不上长家姑娘,对她说了难听的话,她才放弃了的。 可真是如此吗?他不像是个会对姑娘说难听话的人,而今看他的眼神,也不像是看不上人家的样子。 如今兄妹俩这般,谢连忆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倒是大大方方的说:“方才那位,是长家的姑娘吧。” 看她这样坦然,秦黛珑闭了闭眼,不知该怎样搭话,却又不能不理,只笑说了句:“嗯,她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险些没认出来。” 谢连忆垂下眉眼,说:“听说长家的姑娘个个赛天仙,方才只听了个声音,闻声识人,便知是个美人了。” 秦黛珑心里腹诽着:姑娘您没事吧?您当真是不知这位长姑娘是何人?再三提起是要做什么呢? 秦黛珑干笑着,说:“确实是个美人,方才也没打个招呼,如今走远了也是可惜,不然还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顿了一下,又看了眼哥哥,说:“我看她们方才买的面具不错,咱们也去看看。” 秦瀹才微微颔首,颇有风度的样子。 三人也买了面具,戴在脸上以后,走在人群中,一时间,还真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王公贵族戴面具,平民百姓也带着,这一时间,好似也不分贵贱了。 秦瀹再看了眼身旁两个姑娘的打扮,记在心中。 虽然暗中有人相护,可今日人群复杂,还差不多都带着面具,万一有人不轨,他也能及时应对。 万一有人不轨…… 虽然是在天之脚下,可这也并非是一座夜不闭户的城池,也会有仇视富贵人家的匪徒,他今日的任务就是保护两个姑娘的安全。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 想着,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前方,早就看不到人了,他突然在想,今天她穿了一身裙装,以她的功夫遇到突发状况应当不会有事,长家也不会叫她一个人出来玩,可万一……万一有突发情况,她今日,会否不便动手,从而占了下风呢? 有人说,女子惯爱多想,可实际上,碰到自己在乎的,不管是男是女,都会多想。 秦瀹不觉得自己是在多想,他坚持着认为,自己是在未雨绸缪。 其实……多少是有些荒唐了。 可往往“荒唐”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荒唐”。 …… 夜沉下来的时候,热闹的气氛好像更浓郁了。 长乐没敢撒开清寒的手,怕一会人流将两人冲散了,她环顾四周,突然抓紧了清寒的手,传递给她紧张的情绪,说:“清寒,你可知道,如今长家在京城,处于怎样的位置吗?” 清寒被她弄得一愣,认真的想着,长家在京城,声望很高,皇帝对他们都是礼待的,长家刚回京就做了几桩大事,于公,与皇家联姻,于私,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容仪姐姐,当然还有许多不必一一赘述,反正在常人眼中看来,长家的威望是极高的。 将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却见长乐摇了摇头,发自肺腑的叹息了一声,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应当说,你是只看到了表象,不知道实际情况啊。” 清寒歪了歪头,听到她说:“你不知,如今的长家有多艰难,我先前没和你说过吧,我怕说了你害怕。” 清寒愣了一下,直说道:“那你还是别说了吧,大夜里的,我也怕我害怕。” 人虽然多,可两个姑娘出门在外,多少是有些顾忌的。 …… 第1563章 往事随风 长乐没想到清寒会不按套路出牌,一般她这样说,显然就是要挑起她的兴趣,从而继续说下去,可她偏偏不吃这一套。 不吃当然也有不吃的办法,长乐依然肃着一张脸,说:“不,不说出来,我也不安心。” 清寒:“……” 她是不知道,长乐又有什么鬼点子,她老是喜欢吓唬自己。 且听她说:“之前你没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出门在外,还需要绑架……和刺杀!” 清寒僵了一下,实在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太过认真,好像真的煞有其事一样,让她有点信了。 从小都这样,长乐说的话,她没有不信的,可她也确实骗了自己好多次,数都数不过来了。 清寒抿了抿唇,安慰自己了一番,说:“你又哄我呢,在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再说了,谁能绑架得了你?” 在清寒印象里,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长乐刚学了功夫的时候,带她出去玩,当时也是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或许是有武功傍身,多少有那么点讨嫌,引得旁人看不惯,要来收拾她们,可长乐哪里是会吃亏的性子,当时三两下就把人放倒了,自己也累的不行,眼瞧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长乐不怕自己挨打,却怕连累清寒,拉着她就跑。 这件事给清寒留下深的印象在于什么呢?当然不是当时长乐英姿飒爽的样子,而且那顿逃跑,你且跑过一次就知道了,恨不能瘫在家里瘫到没知觉…… 实际上,清寒也确实在家瘫了好久,引得她父母担心的不行,又不敢怪到长乐身上去。 从那以后,清寒就觉得,长乐总不可能吃亏的,她武功不错,一般人打不过她,可若是遇上厉害的,她逃跑的速度也不错,人也追不上她,所以,她这样说,清寒是不敢信的。 且说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找长家人的麻烦。 有句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然长家蒸蒸日上,还不到瘦死的地步。 连他都曾说,皇家对长家,是求之不得,不然,也不会求娶青姐姐了。 长乐看难骗到她了,抿了抿唇,又说:“没事,今晚人多,应当不会出事,说起来,我回来这些日子,也确实没遇上这种事了。” 清寒不怕她夸大其词,这样更显得她是骗人了,往往是这种平平淡淡,似是而非的话,叫她后背发麻,她说的是在太煞有其事了。 正巧吹了股风,本是清凉的,可却硬生生的叫人觉得后脊发凉。 不紧张也紧张了,本来“孤身”来到外地,多少是有些怕的,又被长乐这样不上不下的弄着,清寒这下是笑也笑不出来了,她抓紧了长乐的手,轻咳了一声,看着眼前浮动的人影,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也看不清他们的情绪,不知面具下藏着怎样的面孔,这样的不确定性一增加,清寒心里更发怵了。 她说:“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觉着今晚也不太好玩,人太多了,呼吸都不顺畅。” 长乐看她上钩了,勾了勾唇角,却说:“可是,我答应了姐姐,要给她带点好玩的回去的,我们现在什么都还没买呢,你不知道,这天卖的些玩意儿最是稀奇了。” 清寒犯难了,又怕自己多心,严肃的看着她,问:“你可不要吓唬我,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骗我怎么办?你要是和以前一样总是骗我,我当真要和你翻脸了。” 翻脸是肯定不会的,这样的话长乐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依旧乐此不疲,喜欢逗她,只忽然变了脸色,看着她一点点僵硬,手越捏越紧。 看长乐这个样子,清寒更有些怕了:“你别这样啊,你这样我真的有些害怕……” 真正害怕的时候,万民灯火,都照不亮暗夜。 长乐猛地跳了一下,逼近她,动作迅速又突然,还发出了吓人的声音,清寒本就有些紧绷着,被她这么突然的吓一下人都快不好了,若不是她强大的心理素质,怕是当街就要叫出来。 看调皮成功,此刻人也稀疏,长乐松开了她的手跑了,生怕下一秒就挨打。 清寒气急败坏,捏紧小拳头吼了一声,追着说:“别让我逮到你了!长乐,我咬死你!” 一追一跑,趣味其中。 长乐体力好呀,几乎是逗她满场跑,看她憋着口气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好说好商量着:“我逗你玩的嘛,你若不追究,我就不跑了。” 清寒确实没力气了,两个姑娘幸好是戴了面具,不然在大街上你追我赶,多少有些羞怯。 她摆了摆手,气也气笑了,说:“不跑了,不是……” 因方才跑急了,一口气喘了半天,又继续说:“不是说,有晚会吗?我们去看晚会,跑……跑是跑不动了。” 长乐皮够了,也不“为难”她,看她是真不打算计较了,才走到她身边,重新拉起她的手,神采飞扬,说:“走走走!看晚会去咯!” 这才是长乐,她本就该是如此明艳,晴朗的性子,前些时日的她,都不像她了。 这一遭,也算是让她释放了下自己。 不管是裙装还是劲装,都盖不住她的红火朝气。 就让往事随风,在此刻,一切归零,人总是要向前看嘛,若是有一桩事让人心里不爽快,且不爽快很久了,若找不到办法解决,那就遗忘吧。 时间是庸医,可日子长了,庸医的法子也是有效果的。 两人身体娇小,晚会人多,挤一挤就到前面去了,且旁人看她们的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也不敢将她们拦在外面。 前面一点,视线也好一点,看着台上的人,清寒再一次感叹:“她们胆子真大,若是我,肯定放不开呢。” 长乐点了点头,说:“若不是我不会胸口碎大石,定也上去表演一番。” 清寒看了下她软软的胸脯脸微红,轻声说了句:“胸口碎大石,应当只有男人能做吧。” 长乐一愣,哈哈一笑,直说:“那确实,那确实。” …… 第1564章 就是要玩 有一类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瞬间吸引人的眼球。 要么长的极美,让人一下子就把眼睛放在她身上移不开。 要么就是性子极为讨喜,走到哪里都能“呼风唤雨”。 长乐就属于这两类的结合,她本身就是个大美人,走到哪里都不会落了下风,且她的性子,又是许多女孩儿学都学不来的,她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个小太阳,温暖,也不会伤人。 站在她身边的人总是容易黯然失色,可长家的姑娘,走在一起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谁也不会落了下乘去。 但是,和她做朋友的清寒会有这种苦恼,甜蜜的苦恼。 她倒不会因为和一个太过耀眼的人呆在一起,失了自己的色彩而难过,在她心中,长乐不仅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心中渴望的另一个自己,看着长乐耀眼讨人喜欢,她就开心,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是这般性子,这般讨喜。 或许,这也是两个人能做这么久朋友的原因吧,毕竟和优秀的人呆在一起,总是会有压力的。 倒不是说自己不够优秀,而是当身边的人异常优秀的时候,自己再怎么优秀,好似也只是一个配角。 台上的人舞蹈唱戏,台下的人欢呼打赏。 长乐出手阔绰,因为每表演一个,她就看着旁边的清寒手都要拍红了,可见今日出来玩她是高兴的。 她一高兴,长乐就更高兴,打赏的手都没停过。 先前说京城的人没有太过贫穷的,当然,太过贫穷的,或许也不会挤在这儿,挤在前排来看戏了。 可像长乐这样,打赏打到手都软的地步,也还是少数的,出来玩嘛,图个开心,打赏个一点两点是个心意,可长乐这样子,就像钱是大风刮来的一样。 有句话说财不外露,外露的话,就会引人惦记,像长乐这样打赏的法子,自然是有人盯上她了的,只是人多眼杂,暂时没有动作。 等到表演的差不多了,人也渐渐疲倦了,长乐和清寒才离开。 边走,清寒还在问:“我刚才看你一直在打赏,你口袋里的银子还多吗?” 长乐则以为她是怕钱不够,就问:“我钱多着呢,你是不是饿啦,你若是饿了,我们就去吃点东西。” 清寒连忙摆手,这一路,嘴巴几乎都没停过,只说:“我只是怕你把银子用完了,我这儿也还有,今天一路出来,一直都是你在花钱,我的银子都没怎么动过呢。” 长乐挽着她的手臂,说:“和我出来玩,怎么会让你出钱呢,你的钱就自己好好留着,只管玩好。” 清寒倒是没和她扭捏,看她财大气粗的样子,抿唇一笑,说:“这就是姓长的快乐吗?” 长乐也笑了,两人一时玩高兴了,也是随处走,有些漫无目的。 走着走着,长乐目光慢慢沉了下来,她靠近清寒,在她耳边耳语着,说:“这下,我可不是骗你的了……” 有人在后面跟着她们,估摸着是跟了有一会儿了,先前长乐还以为是同路,可她们走的这般散漫,若是同路,那后面那个人,也有些太刻意了。 清寒脸色变了变,长乐却说:“放心,不会有事的,跟着的人应当不多,我打的过……即便是打不过,咱也不吃亏,家里有人跟着。” 呵,今晚谁敢对她们动手,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长乐拉着清寒往偏僻的地方去了。 而在这时,也从晚会那边退出来的秦瀹三人,也有些倦了,出来玩了这么许久,这会说回去,也不算失礼吧。 可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到谢连忆说:“方才我好像看到长家小姐了。” 不只是她看到了,秦瀹和秦黛珑也看到了,几人隔得不近,可秦瀹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长乐。 人太多了,也不好过去打招呼。 可谢连忆又说:“不知方才是不是我看错了,好像有人跟着她们。” 话音刚落,秦瀹就蹙起眉头了,脚尖已经朝着长乐离开的方向去了,又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 两人也不傻,一看他这模样就是想跟过去。 果不然,秦瀹说:“我让家丁带你们先回去,我过去看看,若是有事,她们两个姑娘……” 虽然秦黛珑觉得自家哥哥若是和谢连忆在一起是一件很扯的事,可他若更在乎长乐,那似乎……还不如谢连忆。 因此,她是有些不快的,只说:“哥,你就这样,把我和谢小姐丢下了吗?她们应当不会有事的,长家也不会叫她一个人出来,你去了也没用啊。” 说完,她看了眼谢连忆,却见她沉默不语。 秦瀹蹙了蹙眉,确实,就这么丢下她们是不好,毕竟自己是答应了要照顾她们的,可是…… 他看着谢连忆,却在这个时候,谢连忆也刚好抬起头来看着他,她说:“没事,我家也来人了,秦小姐和我呆在一起不会有事的,可见方才有人跟着长小姐,他们那边更需要有人看着。” 秦黛珑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秦瀹沉了口气,说:“失礼了。” 说完,招呼了下人来护送她们回去,自己脚尖一转,往长乐离开的方向去了。 于情于理,他都该过去看看,即便两人之间没有那些尴尬的事,也算是相识,相识一场,看她有危险,秦瀹也不可能置之不理,换一个人,秦瀹也不会置之不理。 等到他过去的时候,长乐已经把人引到胡同巷子里了,她隐隐的把清寒护着,和她低声说:“你莫怕,一会只管躲着,别让他们有机会碰到你。” 清寒说:“当真不会有事吗?” 长乐笑了,满是自信,说:“不会的,今晚让你看看,我有没有长进。” 话音刚落,身后的脚步声就更明显了,清寒正想回头,长乐就一把把她护在了身后,两人位置一转,长乐正面对来人。 果然,不止一个人,三个地痞流氓打扮,此刻见人少了,也慢慢丑态毕露了,他们晃晃悠悠,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啧啧几声。 …… 第1565章 收拾修理 月黑风高,正是做坏事的时候。 流氓地痞也没想到,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走大道来了这小闭巷,更不会想到她们是故意来此,故意要将他们引过来的。 长乐也没想到,这几个人警惕心这么弱,竟真敢跟来。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装,心想,莫不是今日打扮太过温柔,才叫他们这般肆无忌惮了? 显然,清寒也担心这个问题。 她拉了拉长乐的手臂,低声说:“我会爬墙,要不然咱们还是爬墙跑吧,你今日穿着裙装不太方便与人交手。” 长乐本就有意想在清寒面前秀秀自己的功夫,让她看看自己长进了多少,如今见她这般迟疑,不大信自己的样子,长乐就更要让她看看自己的厉害了。 她亦低声说道:“区区几个流氓还能绊住我?你放心,他们保证连你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清寒知道,长乐这该死的好胜心又上来了。 不过,她心里更是信任她,即便她有好胜心,那也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长乐从不做没有准备,没有把握的事。 清寒往后退了一步,说:“那交给你发挥了,我就不打扰了。” 她这一退,在几个流氓眼中就是怕了,几人相视一笑,又啧啧几声,说:“天都黑了,两位小娘子不回家,跑这儿来,不怕遇到坏人吗?” 长乐挑了挑眉,她没想到,现在的流氓地痞这样有素养,并没有出口成脏,还演起来了。 多少挑起她的乐趣了,长乐说:“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坏人呢?我也没瞧着谁像坏人呀。” 论演戏,这几个可不是长乐的对手,她眼神清纯,看着一点儿也不像说假话。 几人哼笑一声,说:“看着没人像坏人,那哥哥呢?哥哥像不像?” 哥哥……好一个哥哥,长乐险些作呕。 可她怎会轻易败下阵来?只睁大了眼,说:“哥哥哪里像坏人呀,哥哥像除暴安良的好人呢。” 话音刚落,几人哈哈大笑,模样更加猥琐了。 他们才不管长乐是不是在陪他们演戏,可见她如此单纯好骗的样子,心里就乐开了花,这年头,想骗个姑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为首的人说:“既然哥哥是好人,那跟哥哥回去吃点茶?哥哥一会儿送你们回家。” 长乐说:“可是,哥哥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儿呢?” 他们那里管这些,眼瞧着姑娘快到手了,也不想废话,走近了些,只说:“一会深入了解不就知道了么……” 话音刚落,就见姑娘变了脸色,说:“哥哥最近可听说过一个人?” 几人慢慢靠近:“什么人?” 长乐不动,只是眼底的作弄少了一些,寒意多了几分,她说:“听说,京城突然出现一个人,专门收拾喜欢欺负女孩的流氓地痞呢。” 这下,再迟钝也听得出她这是在讽刺他们了,几人脸色微变,为首的人说:“少废话,跟着哥哥走,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说完,手里竟握了把刀子,用来吓唬她们。 若是个寻常的姑娘,看他武刀的样子,早就要吓得花容失色,可长乐哪里是寻常的姑娘呢? 她将清寒掩在身后,说:“我觉得,我已经给你们机会了,你们若还不跑,一会吃亏上当,可别怪我没提醒。” “小姑娘,今儿哥哥们也好好给你上一课,没事别单独出门,也别往这种地方来,否则……遇上哥哥们,也算你们享福了。” 话完,几人哈哈笑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们猖狂够,长乐就一个闪身到了他面前,抬腿就是一个横踢,手也快速的控制住了他握刀的手,一个巧劲儿震了下去,那人手臂一麻,刀就已经到了长乐手里。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身后跟着的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大哥已经被控制住了,模样……狼狈的很。 长乐三两下就用丝带困住了他的双手,一脚下去,他被迫跪下,腰背弯了下去,被长乐踩住。 长乐把玩着刀子,脚下踩着动弹不得的“大哥”,轻蔑的哼了一声,看着眼前两个傻掉的人,说:“就这点功夫,还敢出来调戏姑娘?” 两人早就吓傻了,他们就是地痞无赖,遇上狠一点的就没辙,原本以为碰上的是两个娇弱的姑娘,可没想到,这姑娘一瞪眼,他们就想跪下。 也确实跪下了,他们这类人,别的没什么,就是有眼力劲儿。 被长乐踩着的人也一身冷汗,吓唬人的刀子都被夺去了,顿时感觉自己没了保障,而且,他方才都没看清这姑娘是怎么出手的,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是这狼狈的状态了。 长乐说:“方才我给过你们机会了,让你们跑,你们自己想赌一把,愿赌服输喽。” 几人忙道:“小姐饶命!是我们眼拙!下次不敢了!” 长乐:“还有下次?且说说,你们用这种法子,欺负了多少姑娘?” 看他们这没出息的样子,也就是叫的厉害得狗,估计也不成什么气候。 果不然,他们连忙辩解,说:“我们不敢!平时只收点保护费,不敢欺负姑娘啊!今日……今日是猪油蒙了心。” 实则是,今日看她们二人落单,起了色心。 长乐本来还想陪他们玩玩,可听到他们言语轻佻,又懒得玩了,没劲的很。 她将刀子往旁边一丢,说:“我也懒得修理你们,乖乖跟我去官府吧,以前做了什么坏事,都老实交代。” 几人一愣,可看她身手好,打估计是打不过,只好假意答应。 等长乐松开了为首的“大哥”,拉着清寒赶着他们往外走的时候,快要巷口了,为首的大哥眼里闪过一丝狠决,他一把夺过小弟手里的刀子,不留情面的往后一刺,哪知,这一刺落了空,紧接着后脑就一痛,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长乐毫发无损的站在他面前,又是轻蔑一笑,说了句:“不知死活。” 清寒蹙着眉头,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摇了摇头,说:“这下,你是真的死定了。” …… 第1566章 火树银花不夜天 三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焉头巴脑的出来,刚出巷子,就被围在了一起。 他们诧异,长乐也诧异,因为,围着他们的人,不是长家人。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长乐微微侧头,就见一道身影站在那边,目光冷清的看着被围起来的三个人,随后又落到了长乐身上。 沉默了片刻,秦瀹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歪了一点点的发簪,才问:“方才吓到了吗?”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长乐略微有些不自在,只点了点头,礼貌的回了句:“没有,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秦瀹当然知道长乐是有本事的,对付几个流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她今日的打扮,就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应该应付不来,身边又没个男人…… 长乐话音刚落,清寒却说:“你就别硬撑了,方才还不是被吓着了吗?” 长乐:“???” 秦瀹眸子微沉,看了那三个人一眼,说:“把他们带去官府!” 当三个人被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拦住的时候,他们才明白,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悔时晚矣。 长乐蹙了蹙眉头,解释说:“我没被吓着……” 清寒不与她辩,秦瀹则以为她是好面子才这样强调,他看着长乐,说:“我送你们回去吧,太晚了,确实不安全。” 长乐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拉着清寒的手,说:“不用送,我们……” 清寒却把她一拽,说:“怎么不用?你不怕我可怕呢,万一又遇到了那种人……乐乐,还是让这位公子送我们吧。” 闻言,秦瀹看了清寒一点,微微颔首,眸子柔和了一些。 长乐本来可以不用妥协的,可她看着清寒眼里的“哀求”,心软了一下。 虽然她确实不需要秦瀹来送,可她更不愿意拂清寒的面子,再且说了,只是送一送,很快就回去了,又不会掉她一块肉。 这样想着,长乐只好点了点头。 莫名的,秦瀹沉了口气,陪在她身边,不近不远的距离。 他看得出来,长乐不太愿意和他再有牵扯,连面对着面她都有避闪的意思,虽然这是之前他乐见的,可现在一看,是不是不必要呢?两人怎么就到了见面不识的地步了? 安静沉默着,清寒在心中哀叹了一声。 以她的敏锐程度,多少也猜出这位公子是谁了,也看出了一些猫腻,所以才有意撮合了一下,可现在,当事人没声息,她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画面一闪,她看到了旁边高立着的楼,一些姑娘站在上面,皆蒙着面,手里还拿着香包,她顿了一下,目光下移,看到门上的匾——百汇楼。 清寒拉了拉长乐的手,说:“那边姑娘要扔香包了吗?” 长乐才说:“是的,不过上楼的姑娘,大多是下面有了心仪的人,她们上去,将香包扔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若是命中,便代表他们会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清寒默了一下,问:“那若是没扔准呢?” 长乐卡了一下,只说:“我只听说过扔准了的寓意,没扔准……应当是手气不行吧。” 其实,没扔准也有没扔准的说法,大约是说两人大约不会是彼此的准良配,或许将来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但总会少了些感情。 但说这话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时候,旁边的秦瀹开了口,问:“时间还早,不若先看看,一会再回去?” 长乐咬了咬唇,没看他,心里却暗自腹诽着:这人方才还说太晚了,现在就又还早? 清寒当然乐见了,她连忙拉住长乐的手,说:“那就再看会儿吧,我下次来京城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还能不能碰上七夕呢。” 长乐发誓,她一而再的妥协,当真是因为清寒,她都这样说了,再一想也确实如此,本来出来玩就是陪她玩的,她若是玩不好,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三人就停了下来,离得稍微远了一些,看着那边楼台的风景。 一个个香包砸下来的样子还是有些壮观的,而正巧在这时,河畔那边燃起了烟花,一茬接着一茬,火树银花,真正的照亮了天空。 街道上一阵哗然,清寒也捂着嘴巴,烟花她不是没看过,只是这样盛大,这样长久的美,确实很少。 长乐察觉楼下有男子趁着楼上的姑娘被烟花吸引去目光时,手疾眼快的将香包捡起来,等到姑娘再低下头时,他高高扬起手里的香包,隔的这样远,还都戴着面具,长乐都感受到了他们的笑意,自己也受到了感染,嘴边也染上一抹笑。 烟火的光让她的脸变幻颜色,她未摘取面具,面具也掩盖不了她的美丽。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秦瀹目光落到了她脸上,看她仰头看烟火的样子,看她眼波微转,然后微笑的样子。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烟火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看烟火的人,烟火再绚烂,也会转瞬即逝,不足以永恒。 看了会儿烟火,香包该扔的也扔完结束了,三人再次迈开步子往回走,这一下,倒是没方才那么绷着了,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了点笑意。 秦瀹还问:“前些日子没见到你人,听说你回老家去了。” 长乐闻言抬头,点了点,“嗯”了声。 秦瀹又说:“那以后呢?在这边还是回去?” 长乐看了他一眼,说:“自然是在这边,偶尔回去,看看朋友们。” 她方才是想说,自然是在这边,只是见不见得到面,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勤了,毕竟以前是她刻意与他碰面,现在……不会了。 但这样说,又好像自己很在乎一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秦瀹默了会儿,说:“我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行走江湖,快意人生。” 长乐顿了一下,倒是老实的说了句:“以前不止是我,在外行走有人陪着,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一个人出去也没劲儿。” 她是说,以前有长青姐姐和小叔,现在姐姐嫁人了,让她一个人和小叔出去玩,总觉得少了个人,不大乐意了。 …… 第1567章 爱情盲人 这话回的中规中矩,也有些冷场,因为秦瀹不知道还能关心些什么了。 问她最近好吗? 她是长家小姐,怎会不好,若真有不好,怕是多半和他也有关系,问了也是添堵。 再问她以后不出去了,还有什么打算? 她什么打算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没必要和自己交代,不管是有什么打算,都不会有自己什么事了。 其实,她当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她说放手就真的放手了,不再拖着,也不给彼此多余的可能。 是了,有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口的,也是他要求的,她都做到了,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 如今好像念念不忘的人,是他吧? 意识到这一点,秦瀹的眼神更暗了。 长乐是个好姑娘,这一点,不需要任何人说他都知道,他心里暗暗的问过自己,错过这样一个好姑娘会后悔吗?答案是会的。 可他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感觉会来得这么快。 他不知道自己的后悔,是来源于自己错过了一个好姑娘,伤害了一个好姑娘,还是因为喜欢。 是喜欢吗? 秦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喜欢过容仪的,可容仪和长乐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她们长相相似,可性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秦瀹并不是只看脸的人,他若只看脸,恐怕在长乐第一次送上门来的时候,他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了。 他喜欢容仪,是喜欢容仪温柔的性格,明事理的性子。 长乐却像个小太阳一样,她的性格比她的容貌还要出众,她那样耀眼夺目……让人喜欢。 他不知道怎么问了,清寒会啊,她眼神滴溜溜转了转,说:“即便是不行走江湖了,也没关系啊,反正到你这个年纪,也该考虑个人问题啦,伯母应该开始在帮你相看了吧。” 长乐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的看了她一眼。 自己这边是什么情况,她能不知道吗?方才就觉得,她说些话奇奇怪怪的,如今更是觉得她就是故意在秦瀹面前说这些的,可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秦瀹也看着长乐,见她神色有些不愉,刚想说什么,就听她说:“没有,我如今还小,还想多玩两年呢,反正两个姐姐都嫁人了,我晚一些也不打紧。” 这话长乐回答得十分实在,不含一点欺骗,她也没想过要在秦瀹面前说谎话,也没这个必要。 秦瀹看着她,眼神微闪。 清寒却说:“也不小了呀,你我同岁,我都快了,你还能远吗?你就不想早一点成婚,早一点生小孩吗?” 长乐顿了顿,认真的思考了下这个问题,然后坦然的说:“不想,我是喜欢小孩儿,有两个姐姐生就够了,我若自己生,那可就没有玩的时间了,你看我姐现在,除了孩子就是孩子,哪里自在了?” 诚然,容仪现在确实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围着孩子转。 清寒又说:“可趁你现在还年轻,早早的成婚生小孩儿,你也可以带着孩子到处玩呀,你见识过的风景,也叫你的孩子见识见识,岂不更好。” 这么一说倒是打动了长乐。 她眨了眨眼,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对,万一我生的都是姑娘,叫她们自个儿出去玩,我可不放心,所以,趁我还年轻有力气,带她们出去玩,这个好!” 说完之后,她又很快冷静下来了,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还是再等等吧,不急在这一时。” 接二连三的嫁姑娘,长家也会受不了。 秦瀹静静的听着,不知觉,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好似那种生活就摆在了眼前,触手可及。 回去的路再长,也有到的时候,这一路上,即便是清寒极力的在找话题,也还是没激起什么水花来。 到了以后,长乐感谢了秦瀹一番,秦瀹只说:“早些休息……那几个人,会收到惩罚的。” 长乐点了点头,便带着清寒进去了。 秦瀹看着,微微有些发愣,他忽然在想,以前长乐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时候,看着自己回到家去,是不是也如自己如今一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等自己一个回头呢? 因为,他方才竟在期待着,她能回回头,哪怕只是笑笑,可是她没有,她很静,连带着空气都静谧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进了长府以后的长乐狠狠的呼了口气,她方才,其实是紧张的。 以前特别喜欢他的时候,多么想他多一些目光在自己身上,多与自己说说话,可现在,他主动送自己回来,还主动与自己说了不少话,竟让她有些想逃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逃避的心理是怎么回事,说不清,道不明。 清寒静静的看着她,看她懊恼的样子,轻叹了一声,问她:“乐乐,你真的放下了吗?” 长乐一怔,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 夜晚的风有些凉,拂过她清冷的面颊,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我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她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慢慢的不再去想他,就是放下了,可为何再见到他,心里依旧会起波澜,会忍不住的想逃避。 长乐以为,从一段感情中抽离不需要花太大的力气,可现在看来,显然是她想太多了。 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呢? 她有些失落的想,为何先喜欢上的那个人是她?如果她不是先喜欢上的那一个,是不是就没那么痛苦了? 清寒知道她现在心情不佳,便提前将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她道:“今天晚上有些话我是故意在他面前说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是真的放下了他,他好像……也并不是不在意你,我以为你们还能有机会的,如果是我多嘴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她这样坦诚,长乐摇了摇头,说:“与你无关,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只是,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他不会喜欢的,我也会有些尴尬。” …… 第1568章 最怕色衰爱弛 除去这一个小插曲,这个夜晚还是挺安宁,挺快乐的。 长乐自我调节的能力很强,等洗漱过后躺在了床上,再回想着晚上发生过的事,也只是轻轻的一声叹。 以前做一个旁观者,看容仪姐和将军姐夫之间,只觉得他们之间是那样的甜蜜,虽然那个时候有身份上的阻碍,可这却并不耽误他们俩相爱。 看着将军姐夫对姐姐那样的呵护,长乐便知道,不管容仪是什么身份,将军姐夫对她都是爱怜的,绝对不会叫她吃一点亏。 在看长青姐姐和大殿下之间,他们之间要复杂一些,至少到现在,长乐并没有看出长青姐姐对他或许是有一点爱的。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妨碍他们之间能好好过日子,毕竟走到一起了,谁也不乐意把日子越过越糟,既然已经接受了,那便都要向着好的地方一起奋进,至少在长青姐姐身上是这样体现的。 人生不可能因为一点不如意的地方,就将整个人生都放弃掉,毕竟,谁也不是为了那么一点不如意而活,若是的话,那就太可悲,太可笑了。 长乐对自己的要求一向简单,敢爱敢恨,爱憎分明,不为没有结果的事伤心劳神。 看别人的事都能看得如此清楚,可为何,这些说法一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灵验了呢?明明很清晰的劝告过自己,不要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可为何这颗心脏还是不能受她的控制? 长乐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沉沉的吐了出来,有些郁结了。 她有些讨厌这样茫然不知所措的自己,可却没有半点办法去改变,劝说别人容易,很多事一旦到了自己头上,就没那么容易了。 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很清晰的做了个梦,梦里,她和过去一样,无忧无虑的行走在江湖间,惩奸除恶,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女侠,可画面一转,她看到自己的肚子大了起来,她手里还拿着刀,肚子被踢了一脚,她呆呆地看着大起来的肚子,忽然听到身后的人气急败坏的吼了句:“家丁是摆设吗?!你怎么又拿刀了?” 是谁在说话? 长乐回过头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明明,方才有人教训她来着。 那个声音,不太清晰了,可说那话人的语气,是她丈夫吗? 这个梦境有些真实,让长乐有些闹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的了。 她一抬头,清寒就在她眼前,亦是挺着大肚子,看着她笑眯眯的说:“我就说嘛,还是要早些成婚的,你看,如今你也快要生了,还能和我的孩子做个伴,将来一起长大,若我俩生的是一男一女,咱们还可以做亲家呢。” 是的,她记得,清寒是说过这个话,所以,她是真的嫁人了?还怀上了孩子? 难怪,难怪那人要气急败坏了,怀了孩子怎么还能舞刀弄棒呢? 长乐讪讪的松了手,刀掉下去的那一刻,她自己也有失重的感觉,下意识的护着肚子,腿脚都踩不到实处,长乐一下子惊醒了。 她双眼迷离的看着床帘,醒来过后,人还有些发懵,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还是平坦的,果然是做了个梦。 点在外面的烛光还很亮,这说明她没睡很久,才一会儿的功夫吧…… 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一定是清寒今天一直在她面前念叨成婚啊,孩子啊的事,她才会梦到这些。 长乐翻了个身,眼睛涩涩的,她忽然又想,虽然是在做梦,可梦里那个训斥她的男人,是谁呢? 当真没听清声音,也没看到人,她有些好奇。 不对,是好奇坏了! …… 凌儿的烧彻底退了,容仪一夜都没怎么好睡,生怕她反复。 也没把孩子给乳母带,一晚上不时起来摸摸孩子脸和小脚,还喂了顿奶。 看孩子撅着小嘴在自己面前找吃的时候,容仪再困也撑得住了,抱着孩子半坐起来,搂着她让她好吃。 生完凌儿之后,她好像更傲人了一些,只是会有些累,她没有断奶,就和当时生了嘉成嘉韫一样,她坚持要自己喂孩子,哪怕是有乳母。 白婆婆却担心,她若自己亲自喂养,那傲人万一形态不好了,今后怎么侍候大人呢? 将这想法委婉的一说,容仪的脸瞬间就红了,白婆婆也红了脸,可这也不得不说啊。 虽然如今娘子和大人相爱,可谁能说得准,万一有一日,娘子膀大腰圆了,没如今秀丽了,大人依旧喜欢呢? 色衰爱弛,是最可怕的。 女子,还是要多注意些自己的体态,比较好。 一大早,白婆婆带着凌儿换了尿布以后,再送回容仪身边,就听到她哼哼唧唧,这么一哼,容仪就知道她要什么了。 掀开衣裳,雪白柔嫩的皮肤白的晃眼,凌儿凑了上来,吃着吃着,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引得容仪发笑。 白婆婆笑了会儿,又说:“先前老奴说过的话,娘子得往心里去,虽然孩子自己喂养要好些,可已经找了乳母了,也不能白找,娘子如今已经足月了,该断了。” 容仪愣了愣,抬头看她,又颠了颠孩子,说:“婆婆看她,吃的多香。” “吃乳母的也一样香。” 容仪:“……” 看娘子又不说话了,白婆婆轻叹了一声,劝道:“如今大人没回来不打紧,可等大人回来了,娘子总不能一直围着孩子转……” 话还没说完,凌儿突然呛了一下,脸憋红了,哇哇的憋了几颗眼泪出来。 容仪连忙拍她,顾不上自己淌湿的皮肤,好笑道:“自己吃快了呛着了还哭。” 好在凌儿不太磨人,就哭了一小会儿,等粮食喂到嘴边又哼哧哼哧的吃了起来。 白婆婆看着,又叹了一声,唉……算了吧,算了…… 娘子还小,看她的体态,都生了三个孩子了,也没有变样,以后多加保养就是了。 见白婆婆不说了,容仪才松了口气,再说下去,她真的要没脸面了。 自己喂孩子怎么啦,就算是孩子她爹回来了,也不能说不行! …… 第1569章 尴尬过后 老天爷总是特别眷顾一些人,比如容仪,老天给了她一副无人能比的容貌,也给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一眼就让人忘不掉。 长家美人多了去了,可像容仪的美,美极近妖,仙人能比。 这样的容貌放在乱世,或许就是祸国殃民的美貌,好在,如今世道虽不好,可如今的君王并不昏聩。 容仪生的孩子也很好的继承了她的美和姜舜骁的英朗,从小就是焦点。 若不是长家人平时低调,容仪也将孩子保护的很好,恐怕几个孩子早就要出名了。 家里的下人时常抱着孩子爱不释手,谁会不喜欢长的漂亮的奶娃娃呢?最主要的是脾气好,一点也不闹腾。 老夫人也经常说,看着凌儿就知道容仪幼时会是什么样子了。 傅老爹也说,几个孩子都很好的继承了容仪的优点,尤其是凌儿,不仅容貌最像,连脾性也像。 别看容仪这些年乖乖巧巧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总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实际上,在她很小的时候,还不明白什么叫偏爱的时候,是最古灵精怪,性子最讨人喜的。 傅老爹一直都偏心的认为,当时一茬长大的孩子,就容仪是最好的。 容貌出众,性子讨喜,见人嘴甜,当时谁不羡慕他有这么一个乖巧又漂亮的女儿? 一直以来,容仪都是傅老爹骄傲的谈资。 别看傅老爹一向温厚沉稳,年轻的时候,一谈起女儿也是臭屁的很,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一个这么好的姑娘。 生了凌儿以后,傅贵和苏萍经常来长府,夫妻俩有时会带来煲好的汤,也会带一些补品。 虽然知道女儿在长家绝对不会缺什么,长家准备的东西也定然比他们准备的更好一些,可她们准备的也是一片心意,且见每次容仪都吃的高兴,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此时苏萍和傅贵才知道凌儿昨日发了烧,上午就过来了,苏萍抱着凌儿,看她黑黝黝的眼睛,爱怜的摸了下她的小手。 傅贵说:“听说凌儿病了,你娘早饭都没吃几口,急赶着要过来看看。” 容仪:“婆婆,去吩咐小厨房做点吃的来,清淡些的。” 白婆婆正要下去,苏萍忙的拦住,说:“我不饿,本来早饭也吃不了多少。” 容仪说:“或许是这几天不时下雨,一时冷一时热,才叫孩子发了热,爹娘不用担心。” 傅贵说:“你和孩子在长家自然事事周到,万事俱全,我和你娘本是不该操这些心,可是,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有个什么不舒服,心里就跟油煎了似的。” 可怜父母心,容仪只点点头,说:“今儿的糕点,都是正新鲜的,爹和娘吃些,一会儿再带点回去,是我院子里几个丫鬟做的,做的还不错,不比外面卖的差。” 苏萍笑了笑,说:“哪里有拿孩子东西的道理。” 傅贵却说:“都是孩子的心意,对了,下次爹爹来,给你带以前街头那家的芙蓉糕,前些日子那个奶奶不在,是她女儿女婿做的,总觉得没有她做的那么好,现在她回来了,下次我再来给你带。” 容仪眼睛都亮了一下,说:“我馋的那家芙蓉糕都馋好久了,只不过郑奶奶女儿做的,虽说没有郑奶奶做得好,也差不多了,等再做时间长一些,也能传承奶奶的手艺。” 正说着,明思慧进来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两个丫鬟,一人手里两盘瓜果糕点。 她说:“这是我院里今天新出炉的糕点,听说二位来了便送过来请二位尝尝,还有冰镇的瓜果,炎炎夏日,吃一口正解热。” 一时笑脸盈盈,嘘寒问暖不断。 先前三个人碰面,还有些许尴尬,准确来说,是明思慧和苏萍之间见面有些尴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是前任,一个是现任,而偏偏将这两人联系起来的男人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容仪,左也是女儿,右也是半个女儿,在中间也起着很大作用。 好在时间久了,因着容仪在长家养胎,苏萍常出入长府,和明思慧打的交道多了,尴尬慢慢就少了,如今见面也能自如。 不过,这样的自如,大概多有傅贵的功劳。 若是当初是苏萍一个人将容仪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如今容仪被认回了长家,那苏萍可能就真的不干了,可是,苏萍不是一个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比明思慧要幸运一些。 因为,她的余生有傅贵,一个真心爱着她的男人。 而明思慧,终究是被亏欠了。 两人都是因为同一个男人而受了伤害,有时候想一想,竟也有心心相惜之感。 在明思慧眼中,老实说,她第一眼看到苏萍的时候还有些讶异,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长柏看上的女人,这样普通,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妇人,眉目间还满是郁色。 明思慧不知道的是,她若再找个两三年看到苏萍,恐怕心里会更加诧异,因为那个时候的苏萍,更显得刻薄,显得不近人情。 有句话说,面由心生,当一个时间段,这个人的心不好的时候,面相也就格外的愁苦刻薄,当这个人心好的时候,看面相也能看出她是个好人。 等明思慧对苏萍的了解更深入之后,才发觉,原来当时的自己是那样的肤浅,仅凭一个人的样貌,就判定了这个人是好是坏,有些太片面了。 送来了糕点瓜果后,明思慧又看了看凌儿和容仪,倒是没多待,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一家三口,静静的回了自己院子。 看着明思慧的背影,容仪几欲开口留住她,可想了想又作罢了。 原本爹和娘到这儿来就有些拘束,之前若不是自己再三说明,他们来长府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说了好久才终于把他们说服,搞不好他们都不会来的这么勤。 或许,大夫人在这儿,爹娘多少会有一点不自在吧。 或许,大夫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离开吧。 既然如此,自己再开口留,就有些不懂事了。 …… 第1570章 吃凌儿的醋 明思慧走后,果然没那么拘束了,苏萍抱着孩子的手也没那么僵硬了。 傅贵到还好,看看苏萍,说:“给我抱抱吧。” 苏萍将孩子给他,然后看向容仪,微微一顿,说:“如今你一直住在长府……” “嗯,怎么了?” 苏萍摇了摇头,又有些说不出来了。 容仪温柔一笑,说:“怎么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苏萍才说:“我就是想问问,大夫人对你可还如以往?” 容仪笑了,而后点了点头,说:“不用担心,她对我一直都很好。” 苏萍这才松了口气,她心里清楚,明思慧不是什么恶毒的人,相反,她比起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对容仪还要好一些,本不该这样问,可正是因为她是容仪的亲生母亲,所以会格外注重一些。 容仪说:“虽说刚来的时候,还会有些拘束陌生,可是,他们都是家人,他们对我的好我忘不掉,融入这个家庭,是一件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事,您不用担心。” 苏萍笑笑,说:“是我想太多了。” 容仪顿默了会儿,又说:“和大夫人一起,和她在一起呆久了,对她也有了了解,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多年,她过的一直都很苦闷,没有谁能帮她排解,她曾对我说,有了我之后,有了凌儿之后,她感觉人生都充实起来了,不再是无望的等待了,连奶奶他们都说,自从我来到这个家,她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许多。” 苏萍说:“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没有谁是容易的。或许,是当真命格不好,在这里的所有人,没有谁一生下来就一帆风顺,平平稳稳的,傅贵不是,苏萍不是,容仪也不是。 而一出生就是富贵人家,也不代表命格就好,大大小小的挫折,总能将一个人的傲气消磨干净,无可避免,也无法改变。 怨天怨地怨命生的不好,可也有人在别人抱怨的同时逆天改命,越来越好。 小的时候,容仪羡慕秦黛珑,她一出生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她做的好了,大家夸赞,她做的不好了,大家也夸赞,她仿佛永远不会有错。 反观自己,好似和她相比,样样不如。 可若现在再问一问,还羡慕吗?好像也不羡慕了。 闲言少叙,午饭傅贵夫妇吃完了饭才离开,容仪抱着孩子发了半天呆,动身去了明思慧院里。 明思慧的院子,和她的人一样,都很安静。 容仪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洒扫的小丫鬟在外面,小丫鬟“呀”了一声,刚要说话,容仪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而后抱着凌儿走到主屋去,一路无阻,一进去就见明思慧半依在榻上,手里摇着一把小扇,许是听到容仪进来的动静了,眼未睁,只说:“放这儿下去吧。” 容仪默了一下,看了眼怀里要睡不睡的孩子,走过去,将孩子往明思慧腿上一放,凌儿哼唧了一声,明思慧也抖了一下,一看,进来的竟是容仪,她下意识的放下小扇,将孩子抱起来,而后看着容仪,说:“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话间,一个丫鬟端了盘果子进来,放在明思慧手边的桌子上,而后又为容仪倒了杯新茶,做完这一切以后,就退到一边去了。 容仪挨着坐下,假意没听懂,说:“怎么没动静呀,您不是还让我把孩子放您怀里吗?” 明思慧失语,看凌儿哼哼唧唧的闹瞌睡,抱着哄了哄,嘴上嫌弃着:“凌儿休息的时间,你怎么跑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叫下面的人传个话就行了。” 容仪瘪了瘪嘴,却说:“我整日都闷在屋子里,什么事都让下面的人去传话了,那我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难道就不闷吗?” 这是不满意了,小嘴撅的可以挂瓶子了,明思慧看了也笑,说:“好好好,反正我说不过你,你怎么说都有理。” 容仪却一哼,看着昏昏欲睡的凌儿,说:“自从生了她,就一直围着她转了,我都感觉家里人对我的关注少了很多。” 明思慧看着她,好笑道:“怎么还吃起孩子的醋了呢?这是你生的孩子,大家对你生的孩子关注多一些,你不应该高兴吗?再说了,这个家谁敢忽视你呀?谁若是忽视了你,老爷子第一个急。” 容仪也不是真的醋了,只是爱撒娇了一些。 诚然,以前的容仪在多数人眼中都是一个沉稳,成熟的姑娘,可她其实也很爱撒娇,只不过她撒娇的样子,寻常人看不到,有幸被她撒过娇的也就那么几个,和她相熟的,真心爱护她的。 而今和明思慧在一起久了,慢慢成了自己人,可信的人,容仪对她,也是坦诚居多。 好像,她都没和苏萍撒过娇,而今让她和苏萍撒娇,好像也有些做不出来,倒不是排斥,而是长到这么大,母亲在她的世界里,太过冰冷了,她都不知道如何同母亲撒娇。 她撒娇,明思慧也吃她这一套。 且听容仪说:“方才,爹娘在我那儿的时候,您送了些吃的就走了,我还没能好好和您说会儿话呢。” 明思慧眸色微暗,她说:“我若是在那边,你爹和你娘要不自在了。” 容仪愣了一下,虽然是如此,可这样直白,她要怎么说呢? 明思慧又说:“你爹娘很疼你,先前,他们不大来长府,我大约也猜得出他们是怕麻烦,有所顾忌,没没她们来,我都怕给他们压力,所以干脆把空间留给你们一家三口。” 容仪微微蹙眉,有些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她也知道,不可能凭她说一些话,做一些担保,大家相处起来就像一家人一样。 她们家的关系要复杂一些,比当初容仪想改善长公主和王爷之间的关系还要复杂一些。 长公主和王爷之间,至少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至少,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可她们这一大家子……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原本可能不相干的。 …… 第1571章 合作达成 虽然有些事在容仪看来有些不好,总觉得不能两全。 可在明思慧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才有了盼头一样。 从前是等一不归人,找那人遗落在外的孩子,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人生好像就此圆满了,她也算是半个母亲了吧…… 尤其是得知苏萍已令嫁他人,她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就在没找到容仪之前,她还想过,等找到了他的孩子,自己是不是也该把这个位子腾出来,给该给的人呢? 明思慧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么多年来,许多苦闷憋屈,都无法宣泄,就等着最终的审判。 可上天好像怜悯她,不至于,把她最后的念想也夺去。 她依旧是长家的大夫人,虽然有名无实,可无人不承认,即便是容仪,虽然到现在也不会叫她一声母亲,她也觉得足够了。 她爱怜的看着容仪,又看了眼怀中的凌儿,突然说:“其实,你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优秀到别人站在他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容仪抬眼,看着她,听到她回忆过往,说:“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平庸的人,怎么敢喜欢上他,当时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和他没有那个缘分,我偏偏不信,我自觉平庸,却一直努力着变得更好,变得能配上他,那个时候,多少人笑话我痴心妄想,我都不在乎……” 顿了顿,又说:“后来,我真的成了他的妻子,那些曾经笑话我的人,也并没有祝福我,他们可怜我,在他们眼中,纵使他如何优秀,终究是生死不明了,我是如愿嫁了他,却也成了寡妇,我和他的婚事,没有你情我愿,连一个正式的礼堂都没有,没有新郎……我一个人,撑着与他成婚,我终究成了可怜人,可我这个可怜人,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这种事说出去,多傻,多傻的女人才会牺牲至此,将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不问结果的。 明思慧也想过,难道就非他不可吗? 他已经不在了,他在外也有妻有女,自己这样一意孤行,真的值得吗? 可有些时候啊,遇到了这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她乐意守着这个空壳,乐意等着,哪怕搭上一辈子也不要紧。 他那样的人,值得人这样去爱。 容仪恍惚了一下,她这小半生,经历过的男女情爱不多,可好像也能明白明思慧的想法,如果是她,或许,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这世间好男儿很多,可心爱的男儿,就那么一个。 谁都不可能成为他,谁都不能是第二选择,只有唯一,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去轰轰烈烈的爱。 容仪说:“这不是痴心妄想,这是得偿所愿,纵使曲折了些,可谁能知道,能得到,是多么不易。” 明思慧目光微闪,她看着容仪的面容,说:“你长的很像你爹,当真没有你娘的影子。” 容仪愣了一下,说:“倒是有人说,我长的像我娘。” 明思慧摇了摇头,说:“你更像你爹,或许也像你娘年轻的模样……说来,初初见到你娘的时候,我尤不敢信,她会是你爹爱上的女人。” 容仪看着她,倒是不太明白此话从何说起。 她说:“或许是我太过表面肤浅,我总觉得,能拿下你爹的女人,定不是凡人。” 可苏萍,可如今的苏萍,和众人有什么分别呢? 容仪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说:“我倒是听我爹爹说,我娘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没有人能不为其心动的,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变化比较大吧。” 明思慧不语了,她心里清楚,能将一个女人改变这么大的,大都是为情所伤吧。 她们,都为同一个人所伤,她是自找的,苏萍……确实可惜了。 倒也是奇怪,她对苏萍,也能升起心心相惜的感情,明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应当是那样尴尬的。 或许,是因为她有个好女儿吧,容仪这个女儿,她当真很喜欢,她心思细腻,人也周到,有她在中间,两边的关系都能和善。 关于过去,关于现在……一切都好好的进行着,都会好好的。 明思慧想到了长柏,她不知道,容仪找到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他了呢? 他是不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也想着家呢? 他是不是已经回去了,没有找到家人,然后……流浪。 爱上一个人而得不到回应的滋味,明思慧太能明白了,她一直劝慰自己,是自己先喜欢上的,是自己要这样的,怨不得旁人,所有人都给过她机会了,她没要,一意孤行至如今。 …… 烟玉最终还是留在了军营,仲礼一人回去。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将烟玉先劝回去。 可对于烟玉来说,她仅剩的的亲人,连玉还在京城,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她走不了,她要见到连玉才行。 哪怕仲礼心里清楚,烟玉去了京城,有姜舜骁的庇护也不会有问题,可没能带走她,没能将她带在身边,心里还是焦灼的。 万一,出了问题,谁能负责? 得知这个事,姜舜骁只是笑了笑,一脸自得的说:“烟玉本是孟国人,在自己的地盘,怎会出事?” 仲礼走后,姜舜骁就派人将烟玉护送了回去,与此同时,他收到了从京城传来的信件。 细细看完以后,他深深地吐了口气,露出了抹笑,将顾德和林准召来,说道:“接下来,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这场仗打完过后,只怕近百年来,都不会再起战争,咱们这些人也可以好好的放个长假了。” 此话一出,两人均明白了他是何用意。 只怕是有些合作,已经达成。 其实也没理由不能达成,毕竟,这都是利人利己的事,若是不答应,吃苦受罪的是冲在前线的士兵,是本就生活不稳定的百姓。 此番功成,他们就是大孟和赤坦国的功臣,名留青史的那种。 想到这些,姜舜骁心里都起了无名的火来,燃烧着他蠢蠢欲动的心脏。 …… 第1572章 国不可复 有些事筹谋起来,或许要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将其完成,这其中磨的不仅是人的心性,还有意志,有多少人能十几年如一日的去坚持着做一件事情,只为达成一个目标,又有多少人半途放弃。 那些能坚持下来的人,都是勇敢无畏的,那些半路放弃的人,也不能说他们有错,或许是这件事了筹谋下来太让人心碎了,失去的太多了,才会有人半途而废。 这么多年,齐宁公主看到了太多,赤坦国落后的地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改变,反而是那些所谓的贵族,为了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修订的一条条理律,让人遵守着。 他们明明培养不出有用的人,可那些要紧的位置都坐着他们的人,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一个好的国家,如果败在这群人手里,当真是活该了。 一开始,齐宁并不想造反,坐在皇位上的,是她亲生父亲,从小疼她疼到大的父亲,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做出逼宫的事来。 她曾试图进言,劝父皇开新政,不能让大好的江山,毁在一群腐败的人手里,这些人自私自利,若真有事发生,他们又会去管赤坦的未来? 这些人懦弱、自私,又胆小,怎可堪重任?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开辟新政,又岂是上嘴巴碰下嘴巴就能做到的事?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知有几多,开辟新政,就意味着要影响一些人的利益,必然是会受到阻碍的。 皇帝又怎会不知自己这个女儿是个有想法的,她若生为男子,或许将赤坦交在她手里会走得更好。 皇帝老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开辟新政,这不仅仅是政策的问题,还有时间,有些政策,只有时间长了,日子久了才能看到效果,怕是他刚推出,就会有老臣急于求结果而被驳回去。 皇帝不是没有想过,就将这新政推出来,看看下面的人是什么反应,可君臣几十年,这些老臣知道皇帝的脾气,而皇帝也深知,下面的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臣子离不开皇帝,而皇帝也离不开这些臣子。 赤坦如今最大的问题,不就是没有人才,重武轻文吗。 齐宁说:“人才可以培养,赤坦上下几十万人口,还怕培养不出可用之才?那当初的孟国,之所以崛起这么快,又能稳得住局面,不就是因为他们内部管理十分平衡,对人才那样的渴求,对武将也没放松过要求,我们为何就不可以呢?” 老皇帝眯了眯眼,看着女儿,说:“怎可长他人士气,孟国初立不过十几年,命数如何尚未可知,你就能断定,他们如今一切都好?你可没要忘了,他们不过是一群强盗!” 这个强盗,说的是孟国成立是因推翻了前齐国,名不正,言不顺,老皇帝一直瞧不起起义军出身的孟国。 齐宁心里却清楚的很,父皇之所以瞧不起,不过是因为他拿如今的孟国没有办法,当初齐国腐败,君王不理朝政,贪官污吏横行,赤坦本是有能力将其一举拿下,即便未能灭了齐国,也可吞掉他十几座城池,扩大自己领土。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齐国国内出现了乱斗,谁能想到一群平平无奇的人组成一支军队,势如破竹,竟当真推翻了王权呢? 如今的孟国和当初的齐国可不一样,如今的孟帝励精图治,在他的治理下,孟国突飞猛进,虽仍有忧患,可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待繁荣昌盛,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初的齐国国内就有这样的人了,那说明什么?说明,齐国当时是真不作为,当真是寒了人心,而当时的齐国,在那样腐败不堪的情况下,还是有这样的人才,有这样的能力本事,可以坐上这个位子,便是对人才培养看的很重,可反观赤坦呢?落后太多,一些弊端早已深入骨髓,无法克华了。 没有人才,无法进步,落后了,挨打了,一切都变得被动了。 劝不动,也改变不了,齐宁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劝父亲,可一切,都未能有结果,她就只好换一条思路了。 既然掌舵的人也有问题,那就该换人了,换一个有能力,有想法,敢于改变的人去掌舵,一步步肃清下面的毒瘤,这条船才会走的久远。 看了一圈,能堪重用的当真没几个,皇室子弟中,没有哪个是能将赤坦国带得更加辉煌的。 他们也有野心,可他们的野心,仅仅在于如何去争王位上。 他们可以为了王位勾心斗角,可却没有一个人有着治世之才。 齐宁痛苦过,也纠结过,就是没有放弃过。 她想,她也是父皇的孩子,不过是个女儿身罢了,那又如何呢?她若有这个能力,能带动赤坦走向新的辉煌,那掌舵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齐宁静默了很久,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震惊,却又好像全然在意料之中,她并不是一个不争不抢的人,相反,她更有想法,更有魄力。 既然赤坦在别人手里无法更好,那就让她来吧,总不能更差了。 老皇帝近些时日身体不太好,偏传了公主侍疾,齐宁喂他喝完药后,拿了把摇扇替他凉快。 老皇帝摆了摆手,看着女儿,此刻的他,已经不是坐在朝堂上威严的皇帝了,他只是个慈爱的父亲。 他说:“听你皇兄说,这些日子你常去齐府。” 齐宁目光微颤,而后点点头,说:“是的。” 老皇帝看着她:“朕的小女儿,也有了心悦的人。” 齐宁微怔,而后对上他的眼睛,听他说:“如果是他也不错,父皇本就有意祝他复国,倘若有一日,他复了齐国,你能嫁给他,作为他的皇后,也可使两国交好。” 齐宁默了默,却实话实说,道:“儿臣并不觉得,齐国还可复。” 听到这话,老皇帝也沉默了,他又怎么不知,自己的这个女儿在想什么呢。 …… 第1573章 父女嫌隙 君臣,父女,君王的身份,让老皇帝对这个女儿失望不及,父亲的身份,又让他不忍斥责伤害这个女儿。 作为君王,作为父亲,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女儿,天资聪颖,比起她的兄长,或许更有魄力,只可惜了,她是女儿身。 女人,目光短浅,不能看到未来,更定不了国运,他怎能把赤坦,交给一个女人手里。 老皇帝闭了闭眼,说:“朕记得,你的夫子当初夸你,若为男子,定是治国之才。” 齐宁脸色未变,只说:“夫子也说过,让儿臣不要拘泥身份。” 男女又能左右什么? 为何一个女儿家的身份,就要否认她一切能力,齐宁不服,也不明白。 老皇帝说:“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等将来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室,便会知道,女人生来就是相夫教子,延续香火的。” 说完,又看着她,说:“你不是喜欢齐淄辰吗,父皇亲自替你去说,让你下嫁于他如何?” 齐宁却蹙起眉头,否认了,说:“女儿与他并无男女之情,女儿只希望能看着赤坦越走越好,哪怕让女儿一辈子不嫁人,不成家,女儿都甘愿。” 老皇帝却忽略了她后面的话,而是说:“朕知道,他家里还养了一个,说是从孟国带回来的,你若介意她的存在……父皇不会让她碍着你的幸福。” 齐宁笑了,若真是如此,难道不是自己耽误了人家的幸福吗? 她摇摇头,说:“不会有谁碍着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关乎赤坦的未来,赤坦顺,作为赤坦的公主才会幸福。” 不得不说,先不论那几个儿子养的怎么样,只说这个女儿,养的是相当不错,挑不出半点不好来,听她这番话,老皇帝笑了,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说:“父皇老了,偶尔也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你如今大了,有主意了,父皇说什么也都不一定能能入你的法眼了,可是女儿啊,这世上,哪有做父亲的会害自己的孩子,朕知道你心中有抱负,可是,你可知道,抱负和现实是两码事,你不明白,那有多难。” 听到这番父亲对女儿说的话,齐宁眼睛都湿润了,生在皇家,诸多不易,确实光鲜,可光鲜背后更多的残酷,又有谁能知道呢? 老皇帝说:“朕戎马一生,打下了如今的江山,眼看着它一点点兴盛,又一点点衰败,你以为朕心里不痛吗?可是百年江山,岂是一朝政令就能改变的?” “……” “将军百战死,而政客,也是腥风血雨,那朝堂之下,多少人狼子野心,多少人是忠是奸,你以为你的父亲,当真年老昏聩了吗?” 不是看不到,而是有些时候有心无力,树大而盘根错节,他在位几十年,岂能不知那朝堂之下的弊端有多深,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容易的。 齐宁喉头一阵发哽,像是有一坨千斤重的棉花堵住了一样,父亲虽没有明说,她也听得出来,父亲这是在服老了,人一老确实会缺失很多魄力,决策也不如往年,她曾经怨过父亲年老,不分忠奸,原来是自己错了…… 父亲今日这些话,可谓是推心置腹,叫她心痛不已。 老皇帝看着女儿,默叹一声,这些话也只有当着女儿的面,他说的出来了,若是儿子,他又怎会…… 这个时候,老皇帝显然还只是把自己这个女儿当成一个小公主,他从来都不觉得,也不相信一个女人能翻出多大的浪花。 赤坦国给了女人很高的地位,她们可以策马,可以经商,她们热情豪放,并不似孟国的女人,个个养在深闺中。 可即便是如此,女人依旧是男人权力之下的附属品,小打小闹,可以由着她们去,可在大是大非上,女人哪里有半点说话的权利。 这不是哪个国家女人的悲哀,是这个时代,女人地位的底下,连发言权都没有的,就只配被支配。 齐宁深吸了口气,说:“不管父皇认不认同儿臣的能力,有些话儿臣也不得不说,父皇若当真,想要助齐淄辰复国,这其中的压力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赤坦如今是什么实力,岂能与孟国硬碰硬?就算有一日,真把孟国气数熬尽,那时已经成了一盘散沙的孟国又如何能凝聚的起来?再且,这世上不只是一个孟国,周边的国家虽小,可若能凝聚起来,也是一股力量,赤坦与孟国硬碰硬,得益的终究不会是赤坦,到那时赤坦元气大伤,若再有个什么,可还能应变?” 父亲说她没有远见,只看到当下,可当下的积贫积弱,不也是当初的不作为造成的吗? 赤坦好战,一个好战的国家,又能撑到几时? 老皇帝默了,过了许久,才说:“孟国一日不倒,赤坦就无强大之日,只要孟国倒了,他齐淄辰如何复国,与赤坦无关,但赤坦却可以有相应的条件,壮大国家,你可明白?” 齐宁不明白,说白了,就是如今的孟国太过强大,让父亲忌惮了,他想借齐淄辰这股势,炒起一股有名的战火,战胜,齐淄辰复国,一辈子都要感激他,若战败,将齐淄辰推出去,自己也可以摘个干干净净。 既然父亲也知道,如今孟国强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信心,就一定能助齐淄辰复国呢? 他明明知道,这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大战。 齐宁知道,一代君王,终是不可忤逆,也不可置疑的,她曾多次想要劝说父亲,放弃助齐淄辰复国的念头,可如今看来,父亲依旧坚持自己所想,没有半点要改变主意的意思,那有些话,就到此为止吧。 终究,是父亲老了,一些决断上,失去了判断。 父女俩沉默了很久,直到内侍来报,说成王来了,齐宁才准备退下。 内侍将齐宁送到殿外,齐宁看了他一眼,说:“父皇的药,记得看着他喝,他若不愿,还请公公多费些心思了。” …… 第1574章 成为朋友的可能都没有了 内侍连连答应,齐宁一转身,看到兄长过来,她微顿,兄妹相视一笑。 成王说:“我如今住在宫外,总是不如皇妹来的方便,父皇这儿有皇妹看着,皇兄要安心许多。” 齐宁亦真心笑着,说:“皇兄日理万机,总是忙的,父皇见皇兄忙于政事,不辞辛苦,心中也是开心的。” 成王却是笑着摇摇头,问:“父皇近些日子如何?可有好转?” 齐宁:“太医开的药一直都喝着,只是这些日子,父皇不知为何,总是很抵触喝药,想来是药喝久了,心生抵触了吧。” 成王怔了一下,拳头微微捏紧,说:“人生病了,怎么能不喝药呢?皇妹还是要多劝劝父皇,只有喝了药,才会尽快好。” 齐宁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皇兄进去看看父皇吧,这些日子,父皇见不到几位兄长,心里也记挂着。” 成王点点头,便不在多说什么,进去了。 齐宁在原地顿了许久,直到一只手扣的紧了,有些发麻了,才对内侍说:“平时多注意父皇的饮食,若有什么问题,及时禀告本宫。” “是。” …… 齐宁回到披香殿,连贴身的宫女都未允许跟进来,她一人进了卧房,挺立了许久的背脊才弯了下来。 是谁? 究竟是谁? 会在父皇的药里动手脚? 是她那几个哥哥? 成王……太儒弱。 他虽是嫡长子,也受父皇器重,可他实在不是当重任的那一个人,他唯一的优势,不过是占了个嫡长。 奋王……为人狠戾,有点父皇年轻时候的影子,可却并不得父皇宠爱,原因不过是,他沾染了不该沾染的桃色。 如今的奋王妃,本是父皇当初相中了,预要弄进宫里来做秀女的。 其他几个兄长,幼弟,要么是没封王的,要么是不成气候的,如今最有可能争王位的,就是成王和奋王了。 一个是同胞兄长,一个是庶兄长,他们……谁会是那个为了王位不择手段,连亲生父亲都敢下手的呢? 齐宁实在想不到。 恐怕连她这两个好好兄长,都想不到,她一介女子,也有问鼎王位的心思。 对她,是有防范,防的也不过是因为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小公主,如今最多在父亲身边,若他们其中有一个动了歪心思,想从父亲身上下手,怕是最早察觉的就是这个妹妹了,毕竟,他们也都清楚,这个妹妹从来都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就比如这一次,皇帝的药出了问题,齐宁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就此瞒住,她还在查,究竟是谁做的。 虽然在齐宁眼中,这个父亲已经老了,远不如当年有决断力,可再怎么样,那也终究是她的父亲,她是想过,若父亲实在力不从心,那就让他退下皇位,颐养天年,可却从未想过要害他性命。 父女血缘,终究不可割舍。 …… 就在齐宁为了父亲药物之事伤神的时候,边关那边来了消息,得到的回信才让她终于有了一点喜色。 可高兴之余,更多的忧愁涌上心头,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件事干下去,那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那一天了,将来是好是坏,都由她一力承担…… 她如何承担得起,这件事中牵扯的那么多人,那么多性命,她只能成功,一旦失败,她就是赤坦的罪人。 遗臭万年她不怕,可若是害了一心跟随她的人,那就是永世的罪孽,无法赎清。 青汁立在一旁,看公主喜忧参半的神色,她说:“殿下,您行的,是造福万民的事,一切都在计划中,属下将永远跟随,一旦成功,赤坦的百姓将永远感谢公主如今的选择。” 齐宁说:“我不要谁的感谢,我只是心酸,终有一日走到了这一地步,你说,若父皇知道了我的行为,会不会恨我?就算我能将赤坦带得更好,可在父皇眼里,他依旧是不认同我。” 青汁微默,而后说道:“当初陛下得到这个皇位,也是九死一生,付出了许多,也牺牲了许多,才坐上了皇位,那个位置从来都不是谁都能坐上去的,多少人是真的名正言顺,是真的重望所归呢?” “……” “可如今,陛下依然受万民的爱戴,众人都高呼万岁,不仅仅是因为陛下坐上了那个位置,而是在陛下在位期间,为赤坦带来了新的辉煌,容青汁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下之势,盛极必衰,衰极必胜,陛下已经尽他所能,将赤坦带上了一个高度,尔今,陛下所有的能力都已释放殆尽,需要有新的人来扛起大旗,在翻新一个高度,成王、奋王都不会是这个人,唯有殿下有此魄力,有此远见。” 像是洗脑一样,青汁这话说完,齐宁才好似有了意识一般,伤心的时候过了,改好好想想未来的打算了。 她说:“你说的对,本宫不该再犹豫,纠结,既如此,有了孟国的助力,一切都将有结果了。” 青汁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犹豫了片刻,她又说:“可是如此,殿下和齐大人,就不会是同路人了。” 齐宁微怔,而后笑了,她说:“你错了青汁,从一开始,我和他就不是同路人,我们注定要背道相驰,只是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青汁心疼公主,却也咬着牙,说:“待殿下掌握大势,一切都能补偿,等到时候,殿下补偿给齐大人就是了,复国何其危险,齐大人终究会明白,殿下是关心他的。” 齐宁但笑不语,笑容多少透露出了几分苦涩。 他真的会明白吗?他那样的人,终究是想成大事的人,而自己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就在阻挡他的路,他真的会不怨不恨?会明白自己吗? 他不会,他不仅不会,或许,还会恨自己挡了他的路,到那时,自己就成了他的敌人了。 真可惜了,他若志不在此,该有多好。 原本两人就没有可能,如今,更是没有了,他们不再有可能成为朋友。 呵…… 是啊,连成为朋友的可能都没有了。 …… 第1575章 爱重 最近赤坦的天气不大好,整日闷热,稍在外面站一会儿都要汗流浃背。 齐淄辰这些日子很忙,早出晚归,回来以后去看明月,早已睡下了。 一天的疲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得到舒缓,他依靠在床头,看着明月的睡颜,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下移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目光里更多了一丝柔情。 他弯下腰,刚想靠近一些,就闻到自己身上一股汗味,怕冲着她,便起身去沐浴了。 他一走,明月才睁开眼,淡漠的看着前方,她早就醒了,是被渴醒的,今天睡得有些早,吃的晚饭又有些咸,总是忍不住想喝水,刚刚醒转就听到脚步声,她没睁眼,不想和他交流。 待他走后,明月起来,倒了杯水喝下,而后又躺到床上睡下。 孕妇的体温本就有些高,这样炎热闷热的气候,总是叫她大半夜被突然热醒,一翻转就能看到不知何时回来的齐淄辰。 今天,倒是提前醒了,一会儿也免不了也相对。 明月一直知道,他夜里回来了,都会到自己屋里来。 两人这段时间倒是没有过多的交流,一来是明月排斥他,二来,也是齐淄辰太忙了,肉眼可见的速度,他都消瘦了好多。 大约,是外面的事又伤脑筋了吧。 正想着,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了,这一回,她没听到脚步声,直到旁边凹陷,她才惊醒,落入一个怀抱,她有些不满的挣了挣。 齐淄辰惊喜的看着她,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着了,今日竟还醒着,一想到两人许久没好好说过话了,这岂能叫他不惊喜? 明月不满的蹙着眉头,她不喜欢被他这样抱着,怪热的,也睡不舒服。 齐淄辰连忙放开了她,看她额头上的薄汗,说:“都说孕妇体温高,而今我是看明白了,你屋里冰块是最多的,偏偏你又最怕热,等着,我去拿扇子来给你扇扇。” 明月叫住了他,说:“你若是能回你自己房里睡去,我也能睡得好。” 齐淄辰微顿,还是将扇子拿过来了,他说:“我一个人睡睡不着,这些日子,你不已经习惯了我抱着你睡吗。” 明月:“我可没习惯。” 她说话依旧不留情面,齐淄辰却笑了,给她摇着扇子,说:“怎么会不习惯呢?这几日你明明睡得很好,到是我,每天早上起来,胳膊都是麻的。” 明月脸红了红,她是睡着了,却没有睡死过去,有几个早上,他起得很早,而她也想起来如厕,感觉的到他把胳膊抽回去,咝咝地抽气的声音。 她嘟囔着:“又不是我让你抱着我睡……” 齐淄辰没听清,此刻,他心情着实是好,他问:“我听说孩子最近老是闹你,吐的还厉害吗?” “不吐了,最近吃的有些多。” 他每每问起孩子,总是格外温柔,和那个嗜血成性的他都不是一个人了,也只有他问起孩子,明月才愿意好好和他说话,这一点,明月是有改变的。 以往,不管他说什么,明月都当听不到,也不愿搭理他,好几次气得他饭都没吃,就出去做事了。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个家的主君主母,关系并不似旁人家那样和睦,主母胆子大得很,为人也冷漠,时常气的主君饭都不吃就离开了,这个家本是主君当家,可主君对主母却怕的跟什么似的,可不是惧内,而是……真心疼惜吧。 有人猜测说,是因为主母肚子里怀着孩子,以主君如今的年纪,确实需要一个长子,所以才对她百般顺从。 可跟着主君一路过来的老嬷嬷却知道,若不是主母,这个长子还不知何时才会有。 在老嬷嬷眼中,主君是个极有主意,极有城府的人,他知道什么对他最好,这么多年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利益至上,唯有对主母,倾尽了他全部的心血。 像他这样成大事的人,膝下无子是最可怕的,不然争这百年基业,将来又给谁呢?可他从来都不着急,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老嬷嬷曾问他:“殿下日日劳累,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殿下的霸业指日可待,只是,如今殿下的年岁,身边也该有个贴心人伺候着,繁衍子嗣也同样重要。” 那时齐淄辰说:“我不要别人,嬷嬷且等着吧,不日我就将她接到身边来,到那时,不愁没人给我生儿子。” 老嬷嬷哪里放心的下,她苦口婆心,说:“殿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殿下怎知,您现在去接她回来,她就甘愿一心一意跟着您呢?那时正值乱世,又怎知她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她……” 齐淄辰眼神突然变得可怖,他打断了嬷嬷的话,说:“我都派人去查了,她没有事,即便她有事,那也是我的女人,谁会嫌弃自己的女人出过什么事?到时将她接回来,不管她待我如何,待这个家如何,嬷嬷都不要用老派的思想去看她,她一个女人,在这乱世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老嬷嬷心疼的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朝国破,对他来说又如何公平了? 他一人撑起败国残军,隐忍了这么多年,又有谁人来心疼他? 他也是乱世中的可怜人啊! 他说:“这乱世的错,不该让一个女人去承担后果,这么多年,她吃的苦受的罪,我都不敢想象,我知道她如今过得还不错,可这不够,她本该是我的妻,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活在这世上。” 所以,在明月还没来的时候,齐淄辰就千叮咛万嘱咐了,这个曾是他乳母的老嬷嬷,等她来了,她便是主母,要像敬重他一样敬重着,半点都不可怠慢。 老嬷嬷在府里的地位也很高,大家都把她当成半个主子伺候着,连齐淄辰对她也是十分看重。 因为,老嬷嬷是先齐皇后的陪嫁,后因先齐皇后不放心宫中乳母,已然嫁人生子的老嬷嬷甘愿回宫,做当时的小皇子,如今的齐淄辰的乳母。 …… 第1576章 爱的对错 当时国破,先齐皇后本是可以逃的,可她却殉国了。 不管先齐王多么荒淫无度,可他有个忠贞不二的好妻子,听说,先齐王和先齐皇后的尸首被好生生的葬入了齐国皇陵,国破之后,孟军并没有践踏他们,给了他们最后的尊严。 这一点,是让人欣慰的。 孟军是造反了,可他推翻的却是一个腐败的王朝,即便本国内没有这么一支势力庞大的起义军,终有一日,也会有别的国家进犯,到那时,先齐国,今孟国,就当真成了亡国奴了。 当时孟军并没有赶尽杀绝,也成就了他们的美名。 老嬷嬷受先皇后的嘱托,带着儿子,一路跟随齐淄辰逃到临国来,一直照顾着她,经历了国破家变,这一对主仆的感情早已升华。 他不再是什么大殿下,而她也不是宫里的老嬷嬷了,他们重新开始,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 平日里老嬷嬷根本不管事,直到听说夫人有孕了,她再三感谢神灵保佑,先皇后保佑,这才出来,伺候新主母。 伺候久了,自然发现问题了,新主母对殿下果然排斥的厉害,同为女人,老嬷嬷也知道,在这位新夫人身上经历过什么,也感叹过新夫人的不容易,多少女孩儿经历了这些事还能保持本心不变得?那实在太不容易了。 所以,不管明月多么淡漠,老嬷嬷也是尽心尽力的,不敢有半句怨言。 直到她看着明月伤害殿下,叫殿下有家都不敢回,日渐消瘦,情绪也越来越低落,老嬷嬷第一次忘了身份,斥责了新夫人。 她说:“夫人这些年不容易,老嬷嬷虽没看在眼里,听着也心疼,国破家亡对谁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老奴死了一个丈夫一双儿女,好好的一家,如今只剩一个儿子了,老奴也想过就这样吧,还活着做什么?他们都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世上,不知要受多少白眼,遭多少欺辱,可老奴若当真就这么死了,殿下他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 “这么多年,最不容易的就是殿下了,齐国破亡对他来说,国家没了家也没了,他的双亲,兄弟姐妹,都死在了那场战乱中,他孤身一人,拖着这股残军逃到了这里,白手起家,一切都要重头再来,他遭遇了多少危机,多少次差点死在暴乱中,幸得先皇后庇佑,每每都能化险为夷,可是……他不是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再如何厉害,也是孤身一人,夫人!殿下他,早就没有家了啊!” 她越说越难受,竟哽咽了出来。 “这一路,老奴是看着殿下走过来的,旁人都说殿下他是个笑面虎,笑脸杀人,毫不手软,可谁又曾知道,殿下曾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呢?那么多年,殿下一直冷静自持,他总说,霸业未成,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直到……” 哽咽着,她险些说不出话来了,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才又说:“直到终于打探到了夫人的消息,那一夜……那一夜,殿下喝的烂醉,那是老奴第一次见殿下失态,他抱着老奴问,这么多年夫人是如何过来的?他心疼夫人遭的罪,定的计划一改再改,只为早些把夫人带回来,他说,夫人来了,他才有家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嬷嬷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看着明月恍惚的神色,声声泣血,问:“可是夫人呢?夫人可曾给过殿下半点好脸色?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夫人对殿下,可曾有过半点怜悯?老奴知道,夫人亦有自己的痛苦,可您如何狠的下心,去伤害一个满心满眼是您的人呢?殿下在夫人面前,脊梁都要被打弯了啊!” 面对老嬷嬷的质问,明月第一次,底气不足的说:“可一切都是他强迫我得来的,他忽略了我的意愿,他明知我不愿啊。” 老嬷嬷说:“是,殿下是错了,他错在不该一意孤行,非要得到夫人,可夫人可知,这么多年来,夫人是殿下唯一的救赎,他能撑着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还能有一个家,这个人是谁都不行,唯有夫人啊!殿下如今的年岁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孩儿会没有?他偏偏等着夫人呢,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您回到身边了,您就是这样待他的?” 明月亦痛苦万分,她不是不知道,齐淄辰对她是爱护的,可这份爱护,全部基于他的强取豪夺,不顾她的意愿,她如何接受?她爱的,并不是现在的他啊!如果说,单单只是因为他对自己好,自己就能爱上了,那爱情也太可笑了吧? “还要我如何?我还要如何,能让你们都满意?”她问。 老嬷嬷声泪俱下,只说:“老奴不求夫人能立刻爱上大人,只求夫人不要再这样冷漠,男人在外打拼事业已经够难了,回来以后还要被夫人如此冷漠的对待,大人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他如何受得住呢?” …… 至此,明月有了改变。 她是曾经恨过,齐淄辰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掳到这里来,那时的明月以为齐淄辰对她更多的是把她当成一个筹码,一个威胁林准的筹码。 所以,明月对他实在厌恶,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人心究竟不是石头做的,对她是好是坏,明月也不是感受不出来,在这里受困久了,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份小心翼翼都刻在了脑海里,明月也纠结过,当真要这样伤害一个对她如此疼爱的人吗?可另一个声音又在问她,当真能够去接受一个强迫了她,不顾她意愿的人吗? 两番询问之下,也没能有个结果,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有话,她就答。 即便是这样小小的改变,也让齐淄辰高兴了好久,她终于不再用冷漠来刺伤他了,只要她愿意沟通,他相信,总有一天,她能试着接受自己的,她只是寂寞太久了,没有人真心疼爱她,所以,她一时分辨不清,自己对她是真的疼爱。 除了强迫了她,让她怀上孩子,确实存了私心了,可他实在不能再等了。 他终究是爱她的。 …… 第1577章 谴责谁的良心 事实证明,明月软下身段,日子会更好过一些,这样的好过,不仅仅局限在外界对她的好,而是她心里负罪没那么深了,只要不想到林准,一切都好,一切都平静。 齐淄辰见她今夜兴致高,话头也多了起来,说:“如今,赤坦国也不安宁了,这股势不知还能借多久,我总要赶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就把路铺好,不能让你和孩子跟着我颠沛流离,希望他的出生,能等到太平。” 明月目光微微闪烁,她木了木,才说:“想要太平,其实很容易,只要你肯放手,一切都能太平。” 齐淄辰默了,他说:“我知道,叫你跟着我委屈你了,如今,我没什么身份能给你,连带着这个孩子都是寄人篱下,我迫切的想复国,并不是想为了光复以前的荣耀,齐家的江山,怎可改姓呢?” 这是第一次,两人谈起这个话题,明月顿时不困了,她是亲身经历过国破家亡,最残忍的时候的,深知一朝战起,便是血流成河,多少人家都要失去骨肉血亲。 二十多年前的悲剧,只是为了推翻一个昏庸的王朝,如今,孟国在一点点崛起,改齐为孟,不过是换了个姓氏,却叫黎民百姓日子越过越好,其实在他们这些人看来,这个江山姓什么,又有什么重要?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才最重要。 经历过战争的人,是不会愿意再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无法言喻。 明月说:“说到底,还是自私了,你想光复的,是齐姓的皇室,而不是为了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我父亲虽为齐国重臣,可他也知道,齐国的腐败已经深入根基,唯有铲除,才能焕发新的生机,齐国的命数早已尽了,你难道就不曾想过,为何孟帝一登基,就受百姓爱戴,除了姓齐的人,没有人想着光复齐氏。” 齐淄辰:“可是,破国之仇不能忘,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看着孟姓的人坐拥本该属于我的江山。” 明月深深地吸了口气,齐淄辰看着她,眼神闪烁,他问:“我知道,你不愿再看起战乱,可是,你究竟是怕战乱起,百姓流离失所,还是怕战场上刀剑无眼,姓林的出意外?” 明月一愣,突然哼笑了一声,说:“你为何总是喜欢提一些让你不快的事,你明知你问的这个问题,我将说出了答案,必不会是你想听到的。” 不等他说什么,明月又说:“我是想着要劝一劝你,我也知道,大概我的话你不会愿意听,你怎会因为一个女人的话,而左右自己的心思呢?可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个话不止是我想讲给你听,还有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了最难的时候,日子渐渐安稳,而你们这些人为了争权夺利,又想轻易的毁了他们的安宁,终究,是你们狭隘,你们自私了。” “可挑起战争的,本就是孟氏,当初若不是他们逆反,也不会……” 他话到一半,突然哽住了,话难出口,是因又些事,确实没了道理可讲。 明月闭了闭眼,说:“连你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你明知道。本国出了起义军,只能是上面的人不作为,下面的人没有好日子过,才会起兵谋反,若非如此,谁愿意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对抗皇室,而当时的皇室,已经是不堪一击,一支起义军就可以轻易击垮,你以为当年的皇室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齐淄辰心有恼意,他咬紧牙关,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他看着明月,说:“我知道所有人都对当时的皇室失望了,连长氏大族都甘愿隐居,不再问世事,可那时候,多少心酸多少无奈,又岂是如今一两句话可说清的?只怪当时的当政者……不作为!可如今鞭子打到身上了,有人觉醒了,你当我筹谋了这么多年,是玩过家家?安然,我做这么多,不仅仅是为了复国,我还要那些依旧坚守着初心的大臣看看,齐氏的人,不是个个昏庸无能!齐氏在我手里,一样可以壮大起来!” 情到激动时,他心脏都加速了,他说:“当初你爹为了齐国死,你的一双兄长在战场上战死,他们都是为了齐国死的,这样的忠烈,我怎可让他们寒心?我要让他们在天上有知,齐国虽灭了,却依然可以光复,他们当初坚持的,没有错!” 听他说起家人,明月恍惚了起来,这年年来的挫败打击,尤其是齐国灭国之后,一心追随齐国的人被流放被打压,身为女子在乱世中的遭遇更是可怜,她都快忘了,其实她与孟国之间,也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可这么多年来,再坚韧的性子,再遇到那些事以后也软了。 当生活一帆风顺的时候,她当然可以昂首挺胸,骄傲的、自如地走在大道上,可当生活里,满路荆棘丛,她只有弯下腰去,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一条明路来,以防受到更多的伤害,腰也弯了,头也低了,许多骨气,许多气性早就一点点没了。 她都快忘了,当初,她也是真真切切的恨过孟国,恨过当时的新贵,若不是他们起兵谋反,自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齐淄辰说:“安然,你怎么就忘了呢?我们才是一路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若是齐国未灭,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若是齐国未灭,你应当风风光光的嫁与我,如今,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听到这句话,明月的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泪,许多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谴责着她的良心。 见状,齐淄辰将她拥入怀中,语气也有几分慌乱了,他说:“我没有怪你,我知道齐国灭了家没了,你的处境很艰难,孤身一人在那里过的不好,我一直都知道,没有谁会怪你,只是,你千万不能忘啊,你不能忘了是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大仇未报,我们怎么能忘了那些耻辱呢?” …… 第1578章 是爱还是依赖 心,顿时如刀割一般,难受的她无法言语。 明月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将那些事情淡忘了,可如今经他这么一提,她才发现,原来那些痛早已刻骨铭心,是如何都忘不了的。 恨吗? 其实不恨了,只是那些伤痛一直伴随着,鞭打着她的心脏。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被林准抚平的伤痕,在这一刻又痛了起来,硬生生的让他添上去了一道新口子,疼到无法呼吸。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口口声声说知道自己那些年不容易,可却依旧在硬生生的扯开自己的伤疤,让它鲜血淋漓的露出来。 明月捶打着他,满面痛苦,问:“为什么还要逼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活着,哪怕是苟活,你为何还要提起这些,你要我如何?你究竟要我如何?!” 齐淄辰没有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他只是想让她想起来,谁才是敌人,他们本该是同路人才是,可她为何…… 怕她太过激动气坏了身子,齐淄辰连忙握住她一双手,压在自己胸口,喘气着,说:“我知道你气我,可你不要激动,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 明月摇头推他:“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非要再提,你想让我抱愧终生,无颜见我死去的父兄是吗?你一遍遍的提醒我,他们是为齐国而死,你提醒着我那段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可我恨的正是齐国的不作为,若是当初的齐国不那么腐败,不那么无为,又岂会叫忠贞之士死于非命呢?你让我去恨孟氏……不……我恨得,是当初用忠贞二字绑架了我父兄的齐氏!当初就是你的父亲,他明知国危矣,明知派出去的将士有去无回,明知那股起义军来势凶猛,他还是那么自私!那么自私的成千上万的将士挡在他的面前替他去死!就是因为他的无能懦弱,我本可以活下来的大哥二哥不得不去守城门,那么多流箭啊!他们被射的满目全非!只是为了护住那张龙椅!” “……” “你告诉我,像你父亲那样的人,他配坐那张龙椅吗?他齐氏,还配吗?!” 几乎是嘶吼了出来,吼完以后,明月几乎脱力,眼神也花了起来,齐淄辰脸色惨白,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即便是身为他的儿子,齐淄辰也不能包庇,当初的父皇太过昏庸,无心政事,这一点确实理亏,无可辩解。 明月手都有些颤抖,她看着齐淄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说:“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你都说出来呀?你究竟还想要我做什么?” 齐淄辰摇摇头,语气也有几分颤抖,他说:“不了,是我狭隘了,我不想伤害你,忘了吧,都忘了吧,过去仇恨通通忘了吧,我们还有好几十年,我们不该再往回看了。” 明月苦笑一声,她说:“一直以来,往回看的人是你,我本已经调整好心态再向前看,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逃出来了,是你又把我拉了回来,你要我和你一起面对那段过往……是你不放过我啊……” 齐淄辰一震,心如刀割,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知道,这会说什么都是错的,那段过往本就错了,如今一错再错,早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不!不会没有,肯定是有的,他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突然心很疼,当初,林准是如何把她拉出来的?看她如今崩溃的样子,是不是自己又害了她?可自己明明是爱她的啊! …… 一夜无眠,第二日,两人皆肿着眼,黑着眼圈起来,叫下面伺候的人吓了一跳。 沉默的用过早饭以后,齐淄辰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坐了许久,忽然问她:“若我当初没有把你带走,你对林准,是真爱上了,还是他对你足够好,给了你安全感,让你忍不住想依靠他?” 这个问题,很突然,乍一听,还有些无厘头,明月蹙起了眉头,很快就回应了,说:“究竟是什么原因,如今再来说还重要吗?” 齐淄辰沉默着,这个问题,并不是突然来的,昨夜他也想了一夜,明月之所以这样排斥他,究竟是因为他不顾了她的意愿,还是自己打破了她好不容易修建起来的宁静? 正如她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并不好过,她的内心也一样受着煎熬,是林准先一步找到了她,将她拉了出来,可是,这就是爱吗?这会是她爱上林准的理由吗? 她究竟是爱林准,还是贪恋他给的安全,感激他将她从泥泽地救起来的恩德。 齐淄辰走后,明月还是像往常一样,捧着画本,斜靠在榻上,可这一回,她看不进去一点点图画,神思在放空。 老嬷嬷关注着夫人,却见刚出去的殿下去而折返,齐淄辰看着明月,说:“今日不忙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明月愣然的看着他,又看了眼手里的画本,确实一丁点也看不进去,昨晚的对话终究是影响了她,她今天一天都思绪不宁的,确实也难受,出去就出去吧,透透气去。 看殿下和夫人相约离开,老嬷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连忙打点跟随的丫鬟带好相应的东西跟上,而后站在门口,看着殿下和夫人登上马车,笑意都没停止过。 她当真是太高兴了,这么多年来,殿下兢兢业业,从来都没敢松懈过,今日也是难得,还能带着夫人一起出去散散心,如此也好,也好,年纪轻轻,如何要把自己逼得这样紧了? 明月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和林准会离得这样近,又这样远,就如她没有想到,她本以为今天只是简单的散心,齐淄辰却把她带到了一个山坡上,虽是山坡,地势却不低。 赤坦平原较多,放眼望去,尽收眼底。 此处天气爽朗,温度舒适,还有乘凉的地方,马车在下面就停下来了,下面的路是他们走上去的。 …… 第1579章 干净的、独一无二的爱 自从来到赤坦国以后,明月就很少出来了,这次出来也是凑巧,爬了这么点儿路就已经累得她气喘吁吁了。 齐淄辰想着她还怀着孕,没敢带着她走太远,到了个差不多的阴凉地儿,就停下来了。 明月有些兴奋,像是被放出笼的鸟,拍着翅膀,一时间不知道往哪儿飞好,齐淄辰看她满脸的薄汗,拿出帕子擦了擦,嘀咕了句:“别累着我儿子。” 明月白他一眼,正想四处走走,忽然又有些犹豫,这样热的天,这样多的树,草地,她吞咽了口唾沫,问:“这个地方,会不会有那个东西啊?” 齐淄辰一愣,看着她明显有几分还怕的脸色,顿时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他微微一笑,却说:“怕是有,所以,你要好好跟着我。” 明月抬头看他,看他眼底的温柔,这一段对话,好像一瞬间就把她拉回了很小的时候,小到她已经忘了那时几岁了。 那时还是齐国的统治下,明月还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在加之她与皇子之间本就存有婚约,身份地位自然不是旁的世家小姐可以作比的。 明月十分得先皇后的宠爱,时常被召进宫去,配先皇后说话解闷,如此一来,自然与当时还是皇子的齐淄辰就有往来了。 可即便那个时候两人有婚约,可到底是还小,再加上家里的管教过严,明月对齐淄辰一直都是礼数多于情分的,这样一来,就会有距离感。 年少不问情,明月也不太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可齐淄辰却是明白,这个时常入宫陪母后解闷的姑娘,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对她多有好感,也很是有些殷勤。 有些时候,缘分就是这样霸道,不是两个人都看对眼了才叫缘分,若是一方先看上了另一方,也是可以制造出缘分的,先动心的那个人,总是会有过多的想法,去制造一些缘分。 齐国最后的一次春猎,齐淄辰知道明月会来,便央着母后将她带在身边。 这来了,和来了呆在母后身边,却有不同的意义,明月的家教严,她来肯定是能来的,可自己与她见面却是不易,可若是她来了,呆在母后的身边,自己想见她,或是想带她出去,便方便许多。 那个时候的明月,活泼好动,家法森严下,也生出了几分叛逆的心思。 在皇后身边呆着,总是有几分拘束的,这个时候,齐淄辰提出要带她出去看小鹿,她也是心动的。 于是,就这么跟着他出去了,因着是出来玩,整个人轻松许多,身份什么的也不那么严谨了。 明月稍微放开了胆子,虽他到溪边,还有些忐忑的问:“这个地方离营帐远吗?大人们狩猎,会跑到这里来吗?” 齐淄辰眼里晶亮,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看着她说:“这边不会有人来的,我专程选了这个地方,就是想让你好好玩玩,这一块儿没什么动物,顶多有几只兔子。” 兔子?明月感兴趣了,她笑了,有些腼腆,也有些兴奋,她有些庆幸,还好自己今天穿的是劲装,不然衣裙可能不大方便。 她动了动,说了声“谢谢”。 齐淄辰的脸几不可察的红了,他看着明月微笑的双眼,突然移开了眼,说:“谢我做什么,今天本就是出来玩的,要玩的尽兴才是。” 明月点点头,又问:“大人们都去狩猎了,殿下不用去吗?” 齐淄辰摇了摇头,说:“我和父皇说肚子不舒服,躲过去了,不然怎么带你出来玩。” 明月哑然失语,看他这样理直气壮,又有些好笑。 这可是堂堂的皇子殿下啊。 齐淄辰被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耳根泛红,说:“装肚子疼,这事儿有些丢人,你可别说出去啊。” 明月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卖盟友。 少年的友谊很好结下,再加上有一方有意无意的靠近和讨好,自然会使这段年少时纯洁的友情来得更快,更炙热,只是那个时候,一个人看的是爱情,一个人看的是友情,这才致使两人在经历国破家亡之后,再次相遇会有那么多的不愉快。 两人并肩走在溪水边,阳光透下,波光粼粼,又有大树遮阳,春日的天气,总是惬意舒缓的,它不及夏日炎热,又比寒冬温暖许多,叫人心情宁静起来。 忽然,明月余光瞟到溪水里有条状物,起先还没太在意,以为是光的缘故,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她手微微一抖,问:“殿下……这个地方,有没有那个东西啊?” 齐淄辰一时没能理解:“什么东西?” 明月朝他靠近了一些,看着这一片密林,还有旁边杂草丛生的草地,根本看不清,在里面穿行的,是毛茸茸的兔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她有些害怕,说:“那个东西不能说,一说兴许就真出现了。” 看不到害怕,看到了更会害怕的东西,才叫人无奈呢。 齐淄辰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正朝着她看过去的时候,也发现了水里的东西,看了下自己这边光秃秃的路,放心的把她拉了过来,明月顺从跟着他走,比方才还靠他近了一些。 这个时候,礼数或许不那么重要了,万一碰上了那不干净的东西,她真要被吓死。 难得见她这么乖顺,齐淄辰心里一软,再看过去,那东西已经游远了,他放下心来,却说:“怕是有,所以,你要好好跟着我。” …… 思绪飘了回来,两人静默对视,原来,在他们两人之间,还有那样的时刻,差点就被遗忘了的宁静时刻。 齐淄辰眼底波涛汹涌,心情也很高涨,年少时的喜欢,成年后的挚爱,其实他一直都不曾变过。 母后说,她最骄傲的不是生了个皇子,而是生了一个专情的儿子,在帝王家,专情,多么难得。 母后说,她虽贵为齐国最尊贵的女人,是齐国女人的表率,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一份干净的,独一无二的爱。 …… 第1580章 普通的男女 皇帝是不可能独宠一个女人的,即便他有专情的心思,却也做不出专情的事来。 宫中每三年一次选秀,大把大把的新鲜血液,年轻美貌的秀女充实着后宫,即便当初皇帝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过一个人,可这个人也会很快被另一个人代替。 皇帝的恩宠,永远不灭,可承宠的人却是一茬又一茬。 皇后固然稳居后位,可她却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今日宠爱这个嫔妃,明日又去宠爱那个贵人。 皇后永远都要贤明大度,还要为自己的夫君挑选合适的女子纳入后宫。 那是齐淄辰第一次发觉,原来母后对这样的日子,也是迷茫无助的,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大度,所有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他说:“我和父皇不一样,我若是爱一个女人,就决计不会叫她受任何委屈,要那么多女人摆在后宫有什么用呢?真正喜欢的就那么一个,我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个人,自然也希望她的心里就只有我,不要再有旁人了,感情本就要公平公正,我心里有她,她心里有我,这就足够了,作为君王怎可沉迷美色?身边有一个贴心的人,再余下就是家国政事,这样才能做一代明君。” 当时母后说:“作为君王,哪有那么容易?即便你想,也不会被允许的,但是,母亲高兴你有这样一份心,被你爱上的人,将来一定会很幸福。” 只可惜这样的幸福迟了这么多年才给到,而经历了这么多祸事,许多人早已忘了初心,许多事也并不在意料之中,他和明月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了,可却没有那时想的那样美好。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如今或许已经封王,或许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明月也早就成了他的皇后;或许,他们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或许,他可以拉着明月的手,在母后面前骄傲的说,他做到了。 只可惜,变故来得这样快。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险些忘了当年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可他依然记得,那时在母亲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只专情一人时的肯定,依然记得,明月的样子。 那是他在多少惶然无助的夜里,唯一的慰籍。 齐淄辰说:“明月,你可还记得,年少时我的样子?” 以前,或许没有心去想过,可后来她也认真地想起过,不过,她那时的回忆是自私的,因为那时,她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她会忍不住的想,如果齐国不曾被灭,她是不是早就嫁给了皇子,不求皇子有多深情,但求一份安稳。 如今,明白了齐淄辰对她这么多年的感情,回忆起来,明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忽然有些无颜再见他。 虽然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他抢来的,可一个人的深情,是最辜负不得的,即便不能回应,也不能随意去糟蹋。 很显然,从来,她都是糟蹋了,他给予的感情。 挺坏的。 明月沉闷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那个时候的你,和现在的你有很大的差别,当时你还是一个少年,意气风发,眉目间满是清灵,爹爹说,若将来是你登基,齐国定然会越来越好,只可惜,百姓们没等到,也等不及了。” 可惜吗?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来说,固然是可惜的,当你尝试过权力的滋味,尝试过站在无人之巅,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爬上顶峰的滋味,又如何能轻易放手呢? 从私心来讲,明月当然是不希望他在起战端,可若是站在他的角度,明月也是能理解他为何有此执念的。 他说的不错,那个位置本该就是他的,孟国如今虽发展得好,可当初到底是强盗行为,抢了齐家的江山。不过评论一个人的功与过,自然是功大一些,过小一些,尤其是在孟国的治理下,要越来越好,谁又会去想他的过呢? 齐淄辰眼神暗了暗,心情复杂了一会儿,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去和她谈论该与不该,只是说:“你和从前的变化也很大,可在我看来,你还是当初那个小女孩儿,我依旧记得那个时候,每每都盼着你到宫里来,你家教甚严,即便是在你我有婚约的情况下,你也不会有半分逾矩,我当时心悦与你,就盼着母后将你传到宫中来,哪怕是远远的看你一眼也好。” 明月没想到他会这样吐露心声,一时间也有些发懵:“你……” 齐淄辰笑了,问:“是不是有些受不了我说这些话?可我说的话都是真心话,也只是对你一个人说过。” 明月默了,她看着齐淄辰深深地吸了口气,听到他说:“我们认识挺久了,可我却从来都没有在你面前,好好的与你说我自己,我其实……不那么容易。” 说完,他自嘲般的笑了,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试图用卖惨,来博取女人的同情心。 他只是希望,明月能更了解他一些,会心疼他一些。 他说:“父皇不止我一个儿子,最疼爱的也不是我,或许在所有人眼中,我是嫡长子,从一生下来就被寄予厚望,可是,谁也不能理解,一个不被父皇疼爱的皇子,心理上的痛苦和压力有多大,又有谁能知道一个皇子的不易,说出来,是不是让人觉得好笑?谁会觉得,皇子有什么压力。” 明月却摇了摇头,有些感觉,虽不能感同身受,可却也能有共情的能力,他是被寄予厚望的皇子,而明月当初也是富家小姐,同是生在富贵人家,权贵人家,身为女子,明月都有各方面来的压力。更何况他的身份地位了。 齐淄辰看着她,深情款款的说:“母后说,等我成年了,成婚了,有个家就好了,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妻子是你,我便一直看着你,看着你长大,期待着有一天,你嫁给我,我们有一个新的家庭,那个时候,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你也不是谁家的千金,我们就是普通的男女,普通的夫妻,有一个普通的家。” …… 第1581章 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 这个愿景实在太过美好,若能实现,也是人生一幸了吧,明月恍惚的想,他说的又有什么错呢?从最开始,自己就是他的人了,婚约已定,不可悔改...... 明月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怎么到了这一刻她才隐约的反应过来,原来,一直以来,没有坚守的人是她呢?反而是身为皇子的齐淄辰,一直没有忘了这场婚约,他当真有错吗?还是自己太过离谱?思及这一点,明月好像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再也不能直视他了。 若是爹爹和母亲还活着,会不会狠狠的给她一耳光,骂她不忠贞? 即便是没有嫁过去,可那纸婚约早就是只差捅破了的,她......是她半路退场了啊!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好,齐淄辰微微蹙眉,说:“你怎么了?” 明月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 “这些年,你是不是挺怨我的?” 忽而听她这样没头没尾的话,齐淄辰愣了愣,而后眼神镇静的说:“不,我没有怨过你,我怨我自己,当初没能把你带走,害你吃了那么多苦。” 说着,他眼里含了心疼,上前一步,手渐渐抚上她的脸颊,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去,轻声的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害怕?当是我问你,你有没有怨过我,丢下你......” 明月眼前突然变得模糊,她几度哽咽,只是拼命地摇头,心情一下子沉入海底一般,自责,懊悔,歉疚涌上心头,她说:“我知道,当时大家都难以自保,你离我那么远,始终鞭长莫及,我只是......”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在摇头,心里想着,不该是这样的。 当初,万念俱灰下,只当是一具躯体还活着,她不想死,就那样赖活着,她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那么多人,死于非命,想活都活不下去,她既然逃过了一劫,又为何要去寻死呢?寻死是不可能的,纵使世间诸多苦难,她都要好好活着。 可那样活着,始终会累啊,惊恐、压抑充斥着她的心脏,只待一个人从天而降,来解救她。 这个时候,林准出现了,当时爱他吗? 当时不爱,或许还是感激居多,那个时候总觉得是他救自己于水深火热,若不是他,或许自己连想活着都成了一种奢侈。 可后来,他为了自己对抗家里,不惜和家里决裂也要搬出来和自己住,这一点虽不妥,却也深深地打动了一个身世浮萍的女孩,心甘情愿的爱的上一个人,也就是那么一瞬间。 再后来,明月见他为自己牺牲的越多,就越是觉得,自己当真爱他,爱这个一心只为自己的男人。 如今,齐淄辰突然来告诉她,他等了自己多少年,爱了自己多少年,这么的突然,叫她一时间话都有些说不出来,才发觉,自己是不是辜负了他们。 于林准,她辜负了,于齐淄辰,更是辜负的彻底。 如今彻骨的心疼让她明白,滥情是多么可怕。 她无法对一个爱着自己的男人冷脸,他但凡再狠一点,再强迫自己一些,或许明月还能理直气壮地去想,一切都是他逼得,可他偏偏不这样,他偏偏要对自己这样温柔,要对自己这样妥协,他怕自己生气,就不敢在白日里见自己,他怕自己苦闷,就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开心。 对待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明月怎么敢说,他是绝对的坏人,自己决不能原谅他。 看她这样痛苦,齐淄辰突然觉得自己办坏事了,他本意是想两人能趁机增进感情,却不想会让她这样痛苦。 她为何痛苦? “明月,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越是这样说,明月就越觉得自己是个不忠之人。 她摇着头,心情灰败的说:“你应当怨我,我本该是你的妻子,却败坏道德爱上了别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承认她爱上了别人,可却是第一次让齐淄辰感到心痛。 以往她说忘不了林准,齐淄辰觉得愤怒,他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让她一心一意惦记着另一个人? 可现在,她以这样的姿态来告诉他,只叫他心痛不已。 他握住她的肩膀,轻声的说:“明月,没有人会怪你,只是,你能不能忘了他?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还为我孕育着孩子,你和他终究是过去了,就当我当初对不住你,我不顾你的意愿,强行将你带到这边来,可我从没想过要拿你去利用他,我只想你好好的呆在我身边,你本就该是我的妻子,我……没做错什么。” 明月抬眼看着他,有几分凄凉,说:“你要我怎么当做全都没有发生过,就那样和你在一起呢?中间隔了这么多年,蹉跎的岁月,难以抹去的往事,还有那些感情,我自己都无法欺骗我自己说那是假的,我又如何拿来欺骗你?我知道你很好,我也知道是我配不上你,你让我忘了,我实在做不到……” 齐淄辰心微微颤抖,他问:“他就有那么好吗?让你这样忘不掉?” 明月顿了顿,看他情绪尚且稳定,不似之前,一说起他,他立刻就要疯了一样的,这样的他,适合谈话。 她第一次,郑重的,不带旁的情绪,与他说:“你所查到的,就是你看到的真实的,可你不知那其中的艰辛,不知我得挣扎,他能把我救出来,相当于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知道他对你意义不同,可你怎知,你对他的不是感激,是爱呢?或许,你只是感激他对你那样用心,用情。” 明月微怔,却也很快将心头那一点情绪压了下去,她说:“他为了我,不惜和家里人翻脸,也要给我一个名分,他不惜外面如何传他,给了我安身之所,所有人都说是我勾引他,说我为了进林家门,害他至此,他却站出来反驳,我们是真情真心,不容污蔑,他那样的人……他那样骄傲的人,却可以在旁人诬陷我得时候,站出来替我说话。” …… 第1582章 你对我何其残忍 她说,很难不为这一个人动心。 齐淄辰原本是很嫉妒林准的,嫉妒他拥有了明月一份完整的爱,即便这份爱是从最俗套的英雄救美开始,可爱了就是爱了,不管怎样开始,怎样结束,能得到就是幸运。 可现在,看着明月这样痛苦挣扎着为他说话,叙述着他们之前的故事,齐淄辰忽然悲凉的发现,原来自己对林准更多的是羡慕,羡慕他先自己一步找到了明月,庇护了她,拥有了她,即便没有得到承认,没有得到祝福,可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干旁人什么关系? “那现在呢?事情已经发展成这个样子了?你肚子里……你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你想离开我去找他吗?” 齐淄辰突然有些佩服自己,这个时候了还能这么平静的问出这番话来。 看着明月的眼神,还不等她给出什么答复,他就说:“你若想走,我绝对不答应,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就不能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吗?就算现在你不能爱上我,你还想着他,可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你已经把完整的你给过他了,如今也该轮到我了。” 明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明月知道,他一向温柔,对自己更是有耐心,仿佛什么都不能消磨他的意志。 可他终究是称霸一方的男人,是曾经的皇子,是现在的掌舵人,他有他的宏图霸业,有他的野心,他终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什么事在他手里,只待一声令下。 而今,他说的这番话,竟可以卑微至此,哪个女人听了能受得了。 一个男人,一个可以称王称霸的男人,竟在对一个女人摇尾乞怜? “你别这样……” 齐淄辰忽然就软了下来,他说:“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呢?继续强迫你?我做不出来啊,你又不是我的仇人,你是我想携手过一生的爱人,强迫着你过日子,你又如何会高兴?我只想你心甘情愿的呆在我身边,就这么难吗?” “……” “话说开了也好,好让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你告诉我,就是不能接受现在的生活,就是要回到他身边去,我也绝不会放手,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带回来的,你叫我如何放手?我想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你告诉我,你想让我放手,你对我何其残忍……”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要我这样若无其事地跟着你,看着你举兵攻打孟国,与他交锋,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这样下去没有个尽头,你是想让我夹在你们中间为难吗?你想叫我为难一辈子吗?” 齐淄辰瞬时怔忡,他才明白,原来她在乎的,是这个,所以之前她说不愿自己复国,竟是害怕在战场上,他会丢了性命吗? 他忽然有些哽住,他问:“若我和他终有一战,你是希望他胜,还是我胜?” 总算,还是会问到这个问题。 明月愣住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这个时候,肚子被狠狠踢了一脚,力度之大,叫她轻呼出声,下意识的捂住肚子,这一刻,所有紧张的气氛都化为乌有,她看着齐淄辰紧张的揽过自己,问:“怎么了?肚子疼吗?” 明月摇了摇头,颤抖着唇瓣,说:“他……踢了我一脚,吓到我了。” 或许是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乐意听父母之间,这样的纠葛了,用了很大的力道踢了明月一脚,有些突然,才叫明月吓到了。 齐淄辰吐了口气,说:“今天是我逼你太紧了,这些话该缓一缓的,连孩子都不乐意我们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算了……算了。” 明月抬头看他,却说:“每每问题到了门口,都要把它拒之门外,来一次拒一次,等在开门的时候,这些问题蜂拥而至,又当如何呢?我也不想面对,我也想就你的话,将这件事翻篇,就当没发生过,可是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如何能算了呢?” 就像是一个小孩儿,在自己面前诉说了委屈,要哭不哭的时候,却扬起笑脸,反过来安慰自己说没事儿。 如何没事,怎么算了? 感受不到他的委屈之前,明月尚可以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他给自己找不痛快,可如今他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委屈,自己的弱势的一面都告诉了她,又怎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呢? 明月无法在昧着良心,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齐淄辰看着她,却问:“那这个问题要如何解决,你叫我不回避,可回避的那个人却是你,你给我的答案我都不想听,我想要的答案你又不肯给,除了算了,还能有什么法子?” 明月被堵住,她清亮的眸子看着他,吐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孩子又是一脚,虽然没有方才那么狠,两个人却都感受到了,因为,齐淄辰的手还放在她肚子上。 齐淄辰一愣,还没来得及感受生命回应的狂喜,就要面对它母亲的清冷,他说:“我们终究都有一个孩子了,我们说这些他都听得懂,他若知道他的母亲不想要他,不想要他的父亲,他会有多难过。”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他不提孩子还好,和一个母亲提起她肚子里的孩子,便如同抓住了她的软肋,这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当真不爱,就有一百个方法,让它感受不到世界的温度,若说之前是强迫,怀上孩子是意外,可如今孩子在肚子里都成型了,都能用这样的方式回应她了,还能说是强迫,是意外吗?终究是当母亲的心软了,孩子才能好好的在她肚子里呆着。 明月痛苦的闭上眼,她再也不敢说是他逼自己了,他们两个人,究竟是谁逼谁多一些呢? 以前总觉得,他是那样强势,那样不择手段,可今日,好像一切都变了样。 她说:“算了……算了,我找不到好办法,我们都彼此冷静一下吧。” 终究,还是选择了逃避。 逃避,有些时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知道一种可能的到来,会让心里背上负罪感,才慌不择路的躲开了。 可有些东西,岂能是躲就躲的掉的? 就如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那么怕怀上,还是怀上了,可见,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会生出许多问题来。 …… 第1583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到最后明月也不知道,她放眼望去了就能看到的山峰,就是林准所在之地。 两人一路都很沉默,到了门口,下了马车,齐淄辰不顾明月惊呼将她抱了下来,而后,两人一起进了府中,可刚进去,守在门口的下人立马来报。 说是齐宁公主来了。 两人均是一愣,明月下意识就要回避,却被齐淄辰一手拉住,她抬眼,看着他清亮不容拒绝的眸子,听他说:“我去换件衣裳,你去招待公主吧。”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明月口渴,齐淄辰将水递给她的时候,不慎将水撒了满身,此刻确实需要换身衣裳。 明月却蹙起眉头:“我如何招待公主?” 齐淄辰却难得强硬,说:“你是这府里的女主人,本就该你招待,怎么就不能了?” 一句话,堵的明月哑口无言,再加之方才心里那点难以言说的愧疚,使得此刻她对齐淄辰好似无论如何都很难理直气壮了一般。 看了眼旁边的小厮,说:“好好照顾夫人。” 明月目瞪口呆,看他扬长而去。 心里狠狠的道:亏他也是放得下这个心,明月再怎么不理外面的事,也是听说过这位公主对他可不是一般的情谊,他现在竟敢让已孕的妻子挺着大肚子去招待公主? 明月有些愤愤,看了眼圆圆的肚子,气少了一些,无奈,只好去大堂。 齐宁此番过来,到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在宫里呆久了,总是容易影响心情,再加之那些未处理完的事,总是一下一下的涌上心头,让她心情烦躁。 便想出来散散心,这一来,就来到了齐府。 他对齐淄辰那点心思,到也不用谁说,她自己都不愿否认,这辈子否认的东西多了,唯独自己的感情不太想去逃避,当然,也不会任由它生长,到底是公主,最起码的脸面和体面还是要的。 心里清楚明白,他已有妻子,也就要当父亲了,自己那点感情在大是大非上早已经微不足道了,还有许多大事未完成,再去谈儿女情长,就当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办事了。 况且,就算没有那么多事要她去做,齐淄辰如今都已经有妻室了,她也不屑于去分食别人的感情,不想把另一个女人和自己,都变成可怜人。 既存了这个心思,便把那点感情压下了,她之所以亲近齐淄辰,到底还是想把他当朋友,即便没有别的可能,做一辈子的挚友也未尝不可。 这就是为什么,当父皇隐晦的提到,要把齐淄辰妻子的位子空出来的时候,遭到了齐宁的反对。 她是心存爱意没错,可这份爱意并没有把她的理智和良德烧毁,让她忍心出手去伤害一个与她从来都没有关联的女人。 她是母后最骄傲的公主,是赤坦最尊贵的公主,从来,都不屑用这样的手段去达成所求。 当明月捧着大肚子过来的时候,齐宁还有一瞬间的怔忡,直到明月行礼,看她动作有些艰难,齐宁才连忙开了口让她起身,这还是第一次,她正面,一个人面对他的妻子,而他并没有在后面跟来。 齐宁笑道:“是本宫叨扰你们了,来打扰你们清闲,听说你们是去外面了,我本来是准备坐坐就走的。” 明月没想到这个公主这么和气,一时间也放松了不少,说:“那便是我们的失礼了,让公主久等了。” 齐宁摆摆手,看了眼她的肚子,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晦涩,她看着明月小心的护着肚子,才来得及喝口水,脸还有些红,想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缘故。 实际上,明月都快渴死了,刚才在马车上,齐淄辰给她递水全都喂了他那身衣裳,搞得她一路忍到回来,才来得及喝口水。 一抬眼,便见公主看着自己的肚子,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月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妇人,相反,在许多事情上,因为经历了多的缘故,她反而看得开,看着也不拘小节。 齐宁就更不用说了,她的心思可比一般的男人还要深得多,即便当下眼前坐着的,是她心悦的男子的夫人,她脑子里也没有想那些拈酸吃醋的事。 她只是有些忽然的说了句:“女子怀孕不易,看夫人这样子,怕是过不了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她问这话时坦坦荡荡,眼神虽晦涩,却没有旁的什么,明月虽不知她是出于什么问的,还是单纯的关心,只说:“若是要足月,那还有三个月呢,只是听说这生孩子向来都是说不准的事,有的孩子还没足月就生下来了,有的孩子足月了,还要拖阵子才生下来。” 齐宁点点头,说:“只要是把身子养好了,心情好了,没足月生孩子也好,足月了也不怕,这生孩子最耗费的就是精气,做母亲的总是要难捱一些。” 她这样说,明月就有些生疑了,她肯定自己没搞错,这位公主,好似没成婚吧,可她这么说,却好像生过一样。 只好说:“殿下见多识广,明白的总是多的,妾身受教了。” 齐宁一笑:“这有什么受教不受教呢?” 随即,又有些低落,她说:“这些,恐怕只有怀过孩子的妇人才知道吧,我不曾生养过,也只是看到过,有感而发罢了。” 也是,宫中后妃多,今儿这个生,明儿那个生,她确实看到的会多些。 可却没想到她说的,不是什么高兴事。 她说:“女子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十分不易,我的母后就是在生弟弟的时候去了的。” 明月瞳孔微震,同为子女,同为孕妇,听到这话,她心里也难免会起波澜,可却也只能说:“节哀。” 齐宁:“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想到那日的情形,还是会深深的刻在我脑海里,那时都已经长大了,有些记忆想忘了也难……” 这……明月一时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公主追忆过去,她还能说什么?涉及到赤坦国已故的皇后,除了节哀二字,也没旁的可说了。 …… 第1584章 齐宁公主养成 对于赤坦国皇室的事情,明月了解不深,以她的身份,倒也不必要去了解,但如今住在这儿了,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她只知道,赤坦国现任皇帝的妻子难产而故,后来好像就一直没有再立国母,宫中品阶最高的就是皇次子,如今奋王的母妃德妃了。 有人歌颂过,说现任的皇帝,旁的政绩不说,对原配妻子一直很爱重,所以在德敏皇后故去以后,他就再未提立后一事。 这些话传到齐宁耳里,她只觉得分外可笑,当真爱重吗?若当真爱重,当初又怎会不听太医的劝阻,非要让发妻在怀上身孕,明知道凶险万分,为何就非要那个孩子不可? 原来,当年的德敏皇后一连生下长子长女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她生长子的时候太年轻,本就伤了身子,后来还没休养两年又怀上了齐宁,怀上齐宁的时候,宫中陆陆续续进了些新人,以德妃为首,还有几个宫妃也怀上了身孕…… 其实,那段歌颂皇帝和皇后的话,也不算全错,至少在早几年,夫妻恩爱的时候,皇帝对皇后确实很爱重,可自他登基,后宫充盈,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填入后宫的时候,皇帝也不能免俗,有句话说,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姑娘,要不然,怎么每每选进宫中作秀女的,年纪都那么小,包括到了现在,齐宁都已经这样大了,若在召秀女,恐怕比她也大不了多少,甚至还会有比她还要小的。 有些感情是经不起推敲的,也经不起旁人的介入。 皇后在如何尊贵,也要和整个后宫的女人平分丈夫,她还要极尽的大度…… 若是色衰爱弛,倒还算个理由,可惜自古皇帝薄幸,那个时候,皇后还远不到色衰爱弛的地步,就已经不新鲜了,那时候,再入宫的女子年轻有活力,倒是比一张相处了好几年的脸更让人赏心悦目。 旁人家三妻四妾都情有可原,在皇家这更是一项制度,一项即便是两情相悦,爱到生死不离都无法废除的制度,当了皇后自然知道,丈夫不会是自己的丈夫,可她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不仅仅不是自己的丈夫了,连心都被分得这样快。 后来宫妃接连怀孕,大度的皇后面上有多高兴,心里就有多悲愤,她深知这是应该的,可于感情而言她又深深受挫了,这样的挫败,还无法跟任何人说。 这就导致她在怀齐宁的时候心情抑郁,哪怕已经有大皇子傍身,哪怕她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可丈夫的分心总是叫一个怀孕的女人容易难过,容易悲伤的。 生下齐宁,皇后的身子就不好了。 据说,当时皇上对齐宁是个公主并不太满意,哪怕他已经有大皇子了,哪怕后面的宫妃接二连三的怀孕,即便皇后这一胎生的是个公主,他也不会少了皇子,可他就是不满意,在他传统而刻板的思想里,他的妻子就该多给他生儿子。 他有这万里江山,他有这霸业,就是要多生儿子,让他们去管理的,宫妃生的儿子也是儿子,可终究不是嫡子。 所以说,齐宁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这句话其实不大准确的,齐宁真正受宠,是在她的母后千辛万苦怀上第三胎,又血崩而亡之后,才被皇帝重视起来。 或许是对亡妻的亏欠,和对亡妻留下来的两个孩子的歉疚,心里的爱意就更深了,所以,他更加宠爱女儿,好似要把那些年都弥补回来一般。 虽然早些年,齐宁不是皇子这件事让皇帝多少有些失望,可皇后对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疼爱却不会少半分。 她常常教教导齐宁,永远都不要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简单快活的过,她是赤坦的公主,受万民的景仰,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思想状态,不仅仅是代表了皇室,更代表了生活在这个时代,女子该有的样子。 齐宁问:“可是,嬷嬷们说,女子就是要恭顺孝顺,等将来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以后,孝顺公婆,体贴丈夫,辅导孩子,做好本分……” 皇后的脸色却变了,她说:“简直是迂腐竹谁说女子这一生都要活的循规蹈矩,我的女儿,我就要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即便你长大了,你想读书也好,你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也好,我绝不会让你走上和我一样,刻板又无趣的道路,不……你本就和我不一样,你是赤坦的公主,你有的选。” “那是什么呢?我该怎么做呢?” “自然是随心走,去做你想做的,我们浔儿要多多读书,书读得多了,见识也就多了。” “可嬷嬷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皇后有些忍无可忍了,她说:“究竟是哪个嬷嬷在你身边教这些的?你可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宁摇头晃脑,说:“嬷嬷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女子没有才华才有品德。” 有些时候,也不能过于去苛责下人没有多少见识,毕竟这宫里,不是谁都能读得起书,写的了字的。 皇后苦笑不得,也不骂迂腐了,只说:“不要嬷嬷说,母后要你说,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齐宁撅着嘴摇摇头,当时小小的她,心思虽不如现在这般深,但也绝不是只知道在母亲身边撒娇卖痴的小丫头,她说:“我当然不认同啦,什么叫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子若是连才华都没有,哪来的德行呢?她如何知道,什么是好德行,什么是坏德行呢?” 皇后认同的点点头,说:“不愧是我的女儿。” 齐宁又说:“而且,皇兄总觉得我读书不多,和他说不到一块儿去呢,他整天拿个破本子,念几句酸诗就觉得自己学了很多东西,觉得我不会与他讲话了,我才不要这样,我偏要学的比他多,让他知道,我在他面前不仅是什么都不懂的妹妹,我也是可以和他一起说话一起玩耍的。” …… 第1585章 拼不了国力拼子嗣 其实打一开始,齐宁不同于其他姑娘,就不是因为什么心中有沟壑。 只是因为,她满腔的不乐意,和兄长似有若无的轻视。 当时,如今的成王殿下,当时的大皇子,还是十分倨傲的一个人,他总是吊着眉梢,看着公主小妹说:“你若是男子,父皇也会更疼你一些,我与你呆在一起话也会多一些,只可惜,你偏偏是个公主,除了母后喜欢你以外,大家都觉得你应当是个皇子才是。” 当时齐宁不懂,却不会因此而自卑,她用稚嫩,且让兄长反驳不了的话反击他:“哥哥胡说,母后疼我,因为我是女儿,我是女儿就和母后一样,哥哥却是男孩儿,就和母后不一样,再且说了,父皇没有不疼我,哥哥胡说八道!” 哪知兄长却是一脸严肃的摇摇头,问她:“那父皇可与你说过,为君为臣的道理?” 这样一问,齐宁就傻眼了,她还这样小,皇帝自然不会在她面前教她这些,确实与她是女儿也有很大的关系,可当时,尚且年幼的大皇子,也没有被父亲细心教导过,为君为臣的道理,不过是听了几耳朵,便急于在年幼的妹妹面前炫耀,来彰显自己的不一样。 当时的小孩儿很奇怪,或许是因为皇后在生了齐宁之后伤了身子,对她就格外看重,以至于让大皇子觉得,自己并不如妹妹受母亲喜爱。 当时的大皇子,不爱与其他皇子比,也不爱与邻国的嫡长子相比,他就要与妹妹比,好似妹妹有个什么不如他,自己的分量就更重一些,就格外不同一些。 可到底是一母所出,皇后又怎么会有失偏颇呢?只是对于皇后来说,对于嫡长子的教养,和对小女儿终究是不一样的。 女儿可以尽可能的宠,宠得娇蛮一些都不怕,可一国的嫡长子却不是宠就能成事的。 即便是作为母亲,她想宠儿子一些,皇帝都不会同意。 慈母多败儿,这句话放在谁身上都合适,即便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和她的亲生子。 所以,在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皇后所出的一子一女,关系都不太融洽,都是当哥哥的吃妹妹的醋,齐宁到还好,在母亲的悉心教导下,她知道自己的兄长很不容易,身上肩负的责任也不轻,所以,他偶尔伤自己的心,让自己下不来台、郁闷,齐宁都可以劝说自己不要多想。 兄妹两人之间,关系发生了转变,还要从当时的皇后怀了第三胎说起。 其实当时许多太医都说,皇后生公主的时候伤了根基,怕是不便再有孕了。 可是不便在有和何绝无可能差别还是很大的,再且说当时的皇上子嗣稀薄,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以外,剩下的都是庶出,还未养大,不知品性和资质,他自然是着急,中宫能在为他多添几个儿子。 再加上年年来的战乱,赤坦国本就不富裕,积贫积弱,邻国的孟国日益强壮。 他难免会起戒备心和攀比之心,听说,孟帝并不好女色,养成的儿子也只有稀疏几个。 国力上,或许比不上孟国,可在子嗣上,他也不愿认输,毕竟这国运不是他一代人的事,他多有几个儿子,将来赤坦国就多有几分胜算,焉知在他这一代不能激起什么水花,他的下一辈或许能将赤坦带上一个新的高度呢。 打定了这个主意,再加上他辛苦耕耘,想让皇后再次怀孕,也并非什么难事,当时中宫一度得宠,比两人刚成婚时还要热乎,还叫不少宫妃红了眼,也叫皇后迷失了心智。 长大后的齐宁是这样评价她的母后的,她是一个难得清醒自持的女人,她所教的,都是等闲人不敢说出口的。 不说旁的,就只说她教女儿的那一套说出去,都有些骇人听闻,在教女儿上,她总是渴望女儿长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魄力。 可这一套放在她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她再如何母仪天下,再如何大度,都无法拒绝丈夫的亲热疼爱,哪怕当时太医忧心忡忡的说,应当再缓两年,可在缓两年,她就当真色衰爱弛,到那时,皇帝可还记得她?可还记得两人的情分?记得她初有孕时,两人共同的期许? 宫中美貌如花又年轻的妹妹一波一波的来,她实在赌不起,也等不起,她承认自己终究是个俗人,不忍丈夫的宠爱偏心于他人,只想牢牢的攥在自己手里,做一回小女人。 皇帝有意,皇后有情,这第三胎来的就有些猝不及防,当时的皇后知道自己这一胎十分凶险,并竭尽能力去照顾好它,还不断的安慰自己,平时身子还算康健,孩子在自己肚子里,只要自己用心调养,总不会出事的。 帝后都不担心,可一群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太医却是每天雷打不动的请安、诊脉,只怕有一点不尽心尽力,将来,恐皇后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一家老小尽可以都交代在里面了。 除了太医就是皇后亲生的子女了,在小孩子的眼中,太医日日来诊脉,必然是母亲不好,可他们不敢说也不敢问,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对于母后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都十分爱重,若是说了,相当于触碰了父母的逆鳞,惹父母伤心。 自从皇后怀了第三胎,这对兄妹或多或少都有点被忽视的嫌疑,可其实不怪大人,因为这个时候,皇长子和齐宁公主都已经不小了,早就是能跑会跳,会斗嘴的年纪了。 可小孩子大约都是这样,一旦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一天的重心忽然偏移了,自然会有所察觉,这对昔日斗嘴斗得不可开交的兄妹俩,竟然也有同病相怜的一天。 当皇后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兄妹俩在一旁看着,会问:“当时怀自己的时候,父皇也如此重视吗?” 那是当然,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尤其还是中宫皇后肚子里的时候,自然是受看重的。 …… 第1586章 母后一直都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只是,当他们生下来了,一天有一天的变化,尤其是皇长子,资质是优还是劣还是中等,也慢慢有了苗头。 虽然皇帝不曾说,但皇后当时也不是没有想过,皇帝之所以急于让她再生一个,是否是对皇长子的不满呢? 一切都不会有答案,谁也不能揣测到圣心。 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兄妹俩陪着皇后,皇子说:“听下面的人说,母后这一胎怀的定是个皇子,儿臣也希望能有个弟弟陪儿臣说话,弟弟定会生的即聪明又伶俐。” 皇后笑了,看着儿子面露慈爱,又转过头去问女儿:“浔儿呢,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齐宁犹豫了一会儿,神色有些复杂,她看着母亲,说:“我想要个……我也想要个弟弟,弟弟将来长大了保护姐姐!” 不,她想要个弟弟,是因为如果这一胎生出来的是个弟弟,父皇和母后都会高兴,因为他们从一开始都盼望能是个弟弟。 不,也不是,她更想要的是妹妹,她从未因自己是女子而觉得自卑,这是从小母后教给她的道理,即便身为女子,也不可妄自菲薄,女子从来都不比男子差,甚至女子的伟大之处,是男子无论如何都无法追上的,女子怀胎十月,孕育子嗣,传承香火,便是最大的功德。 可鬼使神差的,当母后问她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时,她却违心的说出了她想要弟弟的话,她不知道这个答案是否会让母后高兴,可她却知道,这或许会是母后和父皇想要的答案。 可是她错了,听到她的这个答案,母后并没有表现得很高兴,她只是勉强的笑笑,然后盯着自己,用一种十分担心,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的表情看着自己。 皇兄或许是男子,未能感受到这微妙的变化,他还在为妹妹说想要弟弟时感到惊讶,因为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就是与他对着干的,他说东她就偏要往西,难得在这件事上,他们有一致的想法。 可当时年幼,皇长子还沉浸在快有弟弟的喜悦当中,不会知道多一个弟弟,还是嫡亲的弟弟,对他来说是否会有什么影响。 也亏得是当时年幼……年幼无知。 皇子先走了,齐宁还留在皇后处,她知道,母后定是有话问自己。 果不然,母后问她:“你不是说想要妹妹吗?怎么突然改口,想要弟弟了?” 齐宁正色,说:“女儿不敢期满母后,诚然,我是想要个妹妹,可若父皇和母后,还有兄长都盼着是弟弟,那他是妹妹还是弟弟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是弟弟能让大家都开心,那齐宁也会开心,只是齐宁突然不知,是否男孩才更得人心呢?” 皇后的脸色变了几变,她颤抖着,教导着女儿:“自然不是,这么快就把母后的话忘了吗?即便身为女子,也该心中有抱负,也该有远大志向,人从一生下来就不该被性别左右,断了出路,你还这样想……若你现在还都这么想,将来又怎么办呢?” 当时的齐宁是有些不明白母后的,其实连母后自己都暗暗的希望能是个弟弟,可却在教导她时,叫她不该把男女分得这样清楚,也不该否认自己的意义。 母后一直都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后来,母后怀孕七月,出了一次血,闹得阖宫上下都鸡飞狗跳,好在当时无虞。 可其实一切都是有征兆的,好不容易怀到了八月,一朝分娩,母体难产,子大难活…… 齐宁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太医说,皇后此胎凶险,怕是保不住了。 父皇自然震怒,他命令太医,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一定要让皇后平安产子,后来不知又过了多久,只清楚的记得那一晚的夜格外漫长,打在身上的风格外刺骨,格外寒冷,明明是炎炎的夏日,可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点温暖。 母后的呼痛声实时的传入齐宁的耳朵里,她不知还要求哪方的神明,才可以让母后减轻痛苦,她更不知,当初母后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苦。 她看着父皇焦急的神色,她不知道父皇是在为了母后着急,还是在为了母后肚子里的孩子着急,或许作为帝王而言,他对子嗣的看重,更深一些吧…… 再后来,太医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他说孩子怕是不好保了,现在保皇后还来得及。 齐宁记得清楚,当时父皇如遭闷头一棒,可又很快恢复了神志,他异常冷清,又冷绝的说:“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皇后皇子朕都要!尽力保下皇子!如皇子有个闪失,朕要你的脑袋!” 闻言,太医脸色一白,更多的是震惊,齐宁更是差点都没站住,太医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她自然也听明白了。 原来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孩子更重要一些,比一国之母,比他的发妻,连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的妻子都更要重要。 真的是疯魔了,为了再要个嫡子,他当真能置母亲不顾! 好在太医不是庸才,医者仁心,他自然知道这一次生产,定然是保皇后为真。 可这话他刚刚说出口,天子就震怒了,若当时有刀,那太医怕是早就命丧当场了。 察觉到不对劲,齐宁也跪到父皇身边,声泪俱下,说:“父皇!母后她真的很痛苦,太医若说得没错,就请父皇赶紧下定论,赶紧救母后吧!弟弟还会再有的!” 啪! 话音刚落,齐宁挨了重重一耳光,紧接着,她听到父皇异常冷酷的说:“尽全力保住皇子!” ……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齐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那雨声在她耳边放大,可她听到的却是母亲从声嘶力竭,到无声无息,太医已经进去很久了,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在尽全力保住皇子的情况下,母后究竟如何了。 再到后来,她看到太医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满脸悲痛。 她奇异的听不到太医说了什么,只站了起来,预备进去看看母亲。 …… 第1587章 心结 原来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可却还没活过数十息就没了。 却不是个皇子,和齐宁一样,是个公主。 殿里的人皆跪着,连哭声都不敢放大,生怕惊扰了产床之上,气若游丝的皇后娘娘。 齐宁走过去,看着母亲尚且睁着眼,空洞的看着不知何处时,她才猛的一口气缓上来,她跪跌在床边,看着母亲,哭道:“吓死女儿了,女儿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睛忽然瞟到了床尾那猩红的一片。 她忽然慌了,连忙抬头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还有飘忽的眼神,齐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敢相信,抓住母亲放在外面的手握住,她感受到了粘腻却未相看,只是哭红了眼睛,定定的盯着母亲,问:“母亲可还好?” 皇后看了她许久,忽然扯出了一抹笑来,她未答,却是说:“看过你妹妹了吗?和你长的好像啊。” 齐宁顿时泪如雨下,她哪里还有心思,哪里还有心情去看刚出世的妹妹呢? 原来是妹妹,可那时,几乎所有人都说,母亲肚子里的是个皇子,说的人多了,信的人就多了,可笑,连太医都未敢确定的事,从这些人嘴里就能定下会是个皇子。 许是身边的人都这样信誓旦旦的说,所以父皇和母后才会更加确信会是个弟弟吧,所以,父皇才会疯魔了一般,不顾母亲的安危,非要生下这个孩子。 齐宁痛苦的流着泪,她知道,她这样想是不对的,她知道自己只是在找一个出口,以此来宣泄自己的痛苦,这些人为何都说母亲肚子里一定是弟弟呢?他们说的都是喜庆话啊,都是看着主子的脸色说出来讨主子开心的,他们有什么错呢?可现在,母亲出了事,齐宁竟想到让他们去陪葬,因为他们信口开河,丢了母亲的性命。 该陪葬的人,怎会是那些信口开河的人,定下母亲命运的,明明是还在外面,连这道宫门都不敢踏进来的——当朝天子! 呵……好一个天子,好一个天子啊! 齐宁虽小,可对母亲现下的状况好似有预知一般,莫大的伤痛和惶恐侵蚀她的心脏,还有她眼底浮现起来的恨意,让躺在产床上的皇后心惊,她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活了。 但是,她不能让女儿背着仇恨活下去,仇人还是…… 她开了口,说:“浔儿不怕,母亲不痛苦……路上有妹妹陪着,也能做个伴儿,可母亲,还是放不下你啊……你一个小小的姑娘一个人在这世上,母亲多希望能陪着你长大……” 齐宁顿时泣不成声,她颤着声说:“母亲,让我跟你走,我来陪……” “住口!”皇后厉声打断她,眼里还有不定的恐慌,她抓住女儿的手,说:“你怎可以有如此念头?,忘了母亲跟你说过的吗?母亲把你带到这世上,是为了你!你要过好你的一辈子,旁人不管是谁都不可左右你的意志,母亲希望你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不要被这世间的枷锁束缚住了……” 齐宁哭到失声,她看着母亲爱怜的目光,说:“我要怎么办呢?母亲,我该怎么办才好?” 皇后辞色稍缓,露出了慈爱之意,她说:“你知道的,我的浔儿,一直都知道答案的。” 莫要为母亲难过,女子生育是天经地义的事,母亲命数到了,没这个福气,你妹妹亦没这个福气。 莫要太过伤怀,自你生下来,就是你自己,旁人都是旁人,最要紧的是过好自己,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母亲…… 可笑可笑……娘总教你这些,可到最后,被束缚住的人,却是为娘啊……你可千万不要走为娘的老路,这一世总有诸多遗憾,娘是看不到了,浔儿替娘看着吧。 好好活着,等到你快来的那一天,娘和妹妹来接你。 …… 皇后遗言,拉着公主说了最久,其次是皇长子,最后才是本该和她携手天下,共度一生的丈夫。 齐宁和皇长子跪在一旁,她眼里已经没有泪了,她冷眼看着父皇走进来,不知是不是她当时哭红了眼看错了,总觉得父皇的背都佝偻下去了,哪里还像个天子? 他行至母亲榻前,最终撑不住似的颓然下去,悲痛的喊了声“梓潼”。 齐宁浑身都在抖,她想立刻过去,将她们二人隔开,她想,母亲大概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父皇了,他怎还有脸进来? 可终究是没起身,她想到了母亲温柔的眼神,和细细的叮嘱,她不能起身……亦不能去责怪她的父亲。 皇后一如往常,目光温柔,又有些涣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脑子里却想着女儿脸上重重的掌印,方才她没问,一个字也没问。 不知为何,方才,产房内到处都是声音,稳婆焦急地催生,以及宫女们惊恐的呼声,她本该什么都听不见的,可却意外的,耳力很好的听到了太医跑出去的声音,过了许久,她听到女儿的哭求声,听到了巴掌声,那样响亮,像是打在了她心上,那一刻,生产之痛都盖不过心痛。 她不知道,究竟是源于丈夫的无情,还是对女儿的忧心。 最终,还是自己的这个女儿,最关切自己啊……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看着丈夫,不,是皇帝,她看着眼前的天子,目光愈加温柔,一区两人刚成婚时那般,好似她的眼中,就只剩下夫君了。 她说:“对不起啊厉郎……我没能为你生下皇子。” 随后,她看到了这位天子大恸的神色,身形一晃,竟然差点倒下去。 一句厉郎,几多情谊。 没想到他们这对夫妻做到最后,一个只把妻子当做生育的工具,不顾死活,一个到临终了,还在算计着丈夫最后一点良心。 当然算计成功了,因为,在皇后死后,皇帝就再未立过皇后,而后宫中新出生的婴孩,再未有皇子,像是诅咒一般,如何都不能打破。 后来皇帝一直陷在自责当中,他认为是上天在惩罚他,惩罚他贪心不足,害死了孕妻。 …… 第1588章 赠她长乐无忧 那日齐宁抱着新出生的妹妹,看着她不成活的脸色,呆坐了很久,宫人的劝阻她充耳未闻,她只知道,这个妹妹生下来不易,走后也不能得安心。 原本她的出生是那么多人都期盼的,可现在她的死亡,却要让那么多人都愤愤,认为是这个公主克死了皇后。 公主克死皇后…… 这话也是真有人敢说。 齐宁盯着和自己相差无二的妹妹,心里却在想,这若是个皇子,会不会有人说,是皇后克死了皇子呢? 他若是个皇子,父皇怕是对母后也不会心怀愧疚了吧,他会和所有人一样,都认为是母后这个做母亲的不好,连孩子都生不下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齐宁总是会在梦里梦到母后,她怀里总会抱着一个孩子,细心的哄着,她凑过去看,却见母亲怀里的孩子竟是自己,可又不完全和自己一个模样,她心里明白,那是母亲带着妹妹回来找自己了,她们也走得不安心,担心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一个人太艰难。 后来,齐宁好好吃饭,认真上进,母亲和妹妹就很少来找自己了,似乎是真的放心了,走了…… 过往的思绪像游云一般,那样纯白的占据着她的回忆,齐宁看着眼前的夫人,眼里的沉重去了几分,浮现一些笑意,那些痛苦又被她压制的很好,她如平常一般,平常的说:“是我不好,在你面前提这些有的没的。” 她方才在眼里的沉痛,明月不是没有看到,同样是失去母亲的人,不,或许自己更惨一些,满门只余她一个活口,亲人的离世就好似山崩地裂,没有谁能真的抗住,时间虽会淡化,可记忆不会,一旦想起,便是抽筋拔骨的痛。 她犹豫着,也沉重的开了口,说:“不,民妇亦感同身受,亲人离世,心中岂能不痛?若殿下说出来能好受一些,民妇可做殿下的树洞。” 齐宁看着她有些讶异,她没有和明月接触过,却也在心中想过她会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从今天见到她的第一眼起,齐宁对她的刻板印象便是,少言寡语,是个极内向的姑娘,可却没想到,她亦会主动这般,看神情,也未有一丝勉强惶恐和迎合,亦有沉默的哀伤在她眼中。 只是,怀着身孕的树洞,她愿当,她还不敢用呢。 这些事,到底是哀痛的事,说出来影响心情,孕妇的心情尤为重要,若是孕中忧思过重,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齐宁和善的笑了,说:“没什么,本是不该提,恐扰了离开的人的清净,不说这些了,我倒是对你和孩子比较感兴趣。” 倒是听出了她这话没什么恶意,明月也吃惊了一下,问:“您……” 齐宁接着说:“想着你们身边也没有长辈看顾着,又怕齐公子平日事多,不能顾到你,你年纪尚小,初初有孕总是没什么经验的,倒是让我一时有这个热心,想帮你提前做好准备。” 明月微微张口,说:“殿下太费心了。” 齐宁却摆摆手,说:“倒不费什么心,只是这些年我也经常看些一书,倒是对孕妇产子之事略懂几分,便想着若是能帮衬一二,也算结下善缘了。” “什么结下善缘?” 齐淄辰总算来了,眉目一片清明,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小孕妻独自面对公主。 他对公主一揖,而后听到公主笑说:“是我方才和夫人说,想多个事儿,与夫人结个善缘。” 随后又说:“我认识的稳当的稳婆,和精通妇女之症的太医不在少数,若是需要,可介绍过来,那几个稳婆只需看上一看,摸上一摸,便知道此胎是否能顺利诞下,太医亦是专通妇女疾病,也可号脉看看夫人身子如何,该如何进补,好在以后生子的时候好过一些。” 齐淄辰微讶,倒是没有想到,公主会对妇女生子一事这样上心,但看她所言非虚,像是那么回事,而自己如今确实也需要更好的,更稳当的人来照看明月…… 公主这一提,正好提到他心坎儿上了,却也让他犹疑,即是公主的话…… 本心来讲,他是不愿意去怀疑公主的,毕竟自己到异国来,已经受到这位公主颇多照顾了,她若当真有歹心,怕是早就动手了。 况且她对自己……齐淄辰眼神微闪,他看向明月,她乖乖的坐在一旁,好似在等他开口一般,那样乖顺,好一个贤妻模样,他心里陡然一软,眼神也柔了几分,才说:“那就劳烦殿下了。” 到底还是不敢赌,妇人产子是很大的一件事,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见过,有的妇人为产子难产而死,就连赤坦国的先皇后也是因为这个凤体先去。 他信了公主的话,是因为他知道公主的母亲是为何而死,那她去研究这个,倒也说得通,再且说,宫里的御医怎么也比外面的大夫更稳妥一些,若是能给明月相看,到底是更让他放心一些。 自己与公主也相识数年,她不至于,当真不至于。 齐宁本来也只是说一说,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殷勤,会不会让他怀疑自己别有用心。 还好,两人毕竟相识数年,彼此之间的信任不至于那么低。 她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也确实隐隐激动,她看着明月的肚子,一时间也期待起来,期待她能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她也能更加稳健。 对,最重要的是母子均安。 她看向齐淄辰,此刻他眼里柔情蜜意,是她从未见过的,齐宁心却安宁了下来,她在想,他的第一个孩子,怎么着,自己也要亲自看着生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问了句:“你们夫妇,是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呢?” 齐淄辰看着明月温柔的脸庞,这一时也没去计较太多,是男是女,哪个更好,他说:“生男生女都好,要更像她母亲多一些才好看。” 明月陡然红了脸,她没想到齐淄辰会当着公主这么说。 她亦说:“我想生个女儿,护着她快乐的长大。” 儿子……不是不想要,随缘吧。 齐宁有些恍惚,她不知道他们是故意这样说以减少期待,还是如何,可看着他们夫妻此刻的眼神,却让她觉得心情无比安稳。 她说:“女儿好啊,若能生下女儿,本宫定要赐她无数珍宝,赠她长乐无忧。” …… 第1589章 初尝感情的滋味 齐宁倒是没有多呆,日落偏西时分就回宫了,明月坐的久了也有些乏,正起身准备回去后院自己屋里,齐淄辰也跟着她一道走。 明月看他一眼,不多言语,等到了以后,她才松懈下来去榻上歪着。 齐淄辰看着她,亦走过去,问:“晚上想吃什么?” 确实有些饿了,明月眨了眨眼,说:“没有特别想吃的,你呢?” 齐淄辰抬头,吩咐:“照食谱做,都下去吧。” 三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明月看着他,亦看出了他是有话想说。 果不然,他开口问:“方才我没去之前,公主同你说什么了?” 微怔,明月说:“只是寒暄了几句,我看她好似对已故皇后的感情很深。” 齐淄辰微微诧异:“才聊了那么会儿,连这都看出来了。”随后又一摇头,兀自发笑,说:“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儿不亲娘的,只是亲情这种东西放在皇室,终究是奢侈了。” 明月目光微微闪烁,看他眉眼微暗,轻叹了一声,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就当是前尘往事都忘了吧,最重要的是未来。” 这句话倒是听得他心里熨帖,他弯了弯唇角,手抚摸上她的肚子,看着她,眸含柔光,说:“这话倒是,等孩子生下来,我定会做一个好的父亲,我知道,你也会是一个好的母亲,我们俩所失去的,不能让孩子也没有。” 这番话倒是实实在在的,触动了明月的心思,国破家亡,她一人孤苦伶仃,唯实是不好过的,后来遇上了林准,两人痴缠了数年,可明月心里清楚得很,那个时候的她和林准早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爱情不能饮水饱,他们之间横隔了太多东西,他即便能为自己与家中对抗一年、两年、三年,却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下去,林家不止他一个儿子,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肆意妄为,他终究是林家子,若真为自己做出什么悔不当初的事来,那时明月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是不忍那个男人为了她与家中对抗,他总是要娶妻,娶名门正派的妻子的,自己终究是与他不配,即便那时在孟国的京城安安稳稳的,不被家族同意,他们就在外另寻住处,日子倒也能过得安稳,可明月心里终究是煎熬的,她怎么忍心一个如此真心对待她的男人,活成别人口中的笑话? 虽然被突然的掳到这边来是没做准备的,可其实现在想来,这对两人何尝不是最好的结果呢? 事已至此,唯有接受了。 是啊,那么多不甘不愿又有什么用,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连回头的可能都没有了,她又如何能随心所欲,况且现在都有孩子了…… 思及此处,明月抚上肚子,却触碰到了他的手,而在这时,肚子里的孩子很给面子的动了一下,两人具是一愣,呆呆地看着对方,而后露出欣喜的神情。 看啊,他们就要为人父母了,前尘往事如何,当真抵不过一个孩子重要,他们真正有了一个家。 明月眼神变了几变,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而后说:“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或许是此刻气氛太好,叫齐淄辰心中生了他不敢想的妄念,以前他不敢想的,不敢做的,好似正在一点点给他。 他忽的抓住明月的手,看着她,有些激动,心中的话几欲吐露出来,终究是让他憋回去了,他带着几分欢欣,几分期待又忐忑的神情看着她,最终忍不住笑着,说:“好,我们都好好的。” 这顿晚饭,或许是他们二人吃的最平和,也最快乐的一顿饭。 那位戳穿的心意,几乎让齐淄辰快要癫狂,他看着明月越来越温柔的神色和安定的心意,他知道,或许答案就是自己想的那样,可他还是不敢问,怕问出口又会不一样了。 而后,这夜春意浓,守夜的丫鬟互相看了眼,皆是满颊绯红,眼里流露出的羞怯都掩在眼皮底下,这一夜风不停,好似在为那浓浓春意奏歌。 终究是轻狂孟浪了,终究是尝到甜头了。 次日清醒后,齐淄辰破天荒的陪着明月睡到了日上三竿,闷热的夏日亦不撒手的搂着她,直到她热的不耐了,才稍微松了松手。 可又怎么愿意松手呢?怀里的宝贝疙瘩好不容易开窍了,这让他欣喜若狂呢! 看着她疲倦却含着一丝媚态的小脸,怎么都看不够,他抬着她的下巴,珍惜的在她眉眼处偷香,只觉得满心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那情动又在早上苏醒,他却抑制住了。 昨夜到底孟浪了些,叫她辛苦了。 到底是不敢再放肆了,就这样静静的搂着她,竟也生出了倦怠之意,今日当真是不想起床,不想外出,不想去看兵练得如何了,下面的事做得如何了,就想趁着这好春光,美美的再睡上一觉,好好陪她几日,也过一过闲散人的日子。 其实,如何富贵也不大重要了,有这么个宝贝疙瘩在身边,好似就足够了一般。 心思到了这一处,在幡然醒转,齐淄辰愣了几愣,也只是笑笑,好似忽然能理解,为何有君王不早朝,为何美人会起干戈,为何会有话说:温柔乡,英雄冢。 初尝到了感情的滋味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味的强取豪夺就能感受到的,这种丝丝缠绕在心头的甜蜜,不会觉得甜腻,只觉得心头有股清泉,泉水流动,恣意甘甜,又如春风化雨一般,叫整个人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原来,得到她感情的回应,是这样舒爽,比他以前想的还要好。 以前也当真耍狠了,那时恶狠狠地想过,她若不愿,她若抵抗,他这一生都要用尽手段把她捆绑在身边,叫她给自己生孩子,生一个不够她定心,那就多生几个,生同衾死同穴,他就不信,真捂不热她的心了。 可好似事情远没有糟糕到这一地步,她终究是为两人留下余地了,也让他欢欣至极。 …… 第1590章 终究不是当年的少年了 那厢欢欣至极,林准这边就要惨淡些了。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为什么,明明边关无战事,上头没有多少任务下来,每天都是带兵练兵,巡营,再随时关注些消息,一日复一日就此过去。 可他心里,总有股说不上来,有种闷胀,且不快意的感觉。 自从他不钻牛角尖了,日子显然是一日好过一日的,即便是远离京城,在边关这样的艰苦之地,也没有觉得多难熬,可这些日竟是不知道为何,心中竟难受的厉害,好似有什么东西撬开了一道口子,慢慢的流了出去,他抓都抓不回来。 或许,是近些日子太过闷热的缘故吧,他如是的想。 连他手下带的兵都发觉他的情绪不大好,平日里勤勤恳恳地训练,丝毫不敢懈怠,一时间比顾德手下的兵都还要自觉还要勤奋。 这也苦了顾德手底下的人了,被不同的将军带着,虽每日的训练不尽相同,这不相同的就在于带他们的人是谁,手段如何了,既要揣摩领头人的心意,又不能被别人比下去,这若是比别人差了许多,被问责下来,终究是自己不够勤恳,能力不够,到时吃瓜落的人就是自己了。 顾德也发觉,自己手底下的这群小子最近不需要他看着都自觉很多,一时间也颇有些感叹,终于把这群小子训练的差不多,旁的都好训练,唯有自觉不容易,他们如今都这般自觉了,往后若将军来考核,他手底下的这群小子,总不会差的,说不准还有个别底子不错的还能被将军看重,到时再得提拔……嗯!姜家军就越来越好了。 哦不对,如今不能说是姜家军,自从这次过来,将军就叮嘱过了,以后不管是与旁人吹嘘,还是正经话,这军队都属于孟军,不是什么姜家军,毕竟姜家做的是纯臣,忠臣,而不是权臣。 如今,所有人,每一双手把姜家捧得太高了,尤其是他的战神的称号,少年将军……不是说不好,那十年的艰苦卓绝成全了他的名益,成就了他的能力,可那也是暂时的,在如何美的称号,如何好的评价,在君王眼里,最终都可以变成杀死他的利器。 如今孟国大力挖掘人才,只会一年比一年好,赤坦国又是那样的情况,估计这仗是打不起来了,孟国也要休养生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向周围的小国家发动进攻,所以,他们这些个武将,以后的用武之地,只怕是不多了。 既然不多,就该掩其锋芒,不要碍着谁的眼睛,自古以来,就怕功高盖主,叫人起了恼意。 即便这一代帝王与姜家是马背上的交情,一路相互扶持走到了今日,可终究是君臣有别,往日的交情可以是恩宠,却不能成为他们自视过高的谈资。 将军能想到这些,终究不是当年的少年了。 顾德倒不觉得是将军想法太多,心思过重,而是作为臣子,这些本就该想到,本就该注意的,确实是要提早防范,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毕竟这天下是孟国的天下。 而他们要做的,是替皇室守好这天下,而不是让皇室觉得他们或许会有反逆之心。 顾德越发对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本就资质好,如今在这朝堂上也有诸多心思,这不禁让他觉得,自己投入姜家门下,是对的选择,跟对了好的主子,自己才能好。 他心中颇有些感慨,正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正想在阴凉处坐着,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交谈声。 “这些日子快要累死了,好在再过两日就轮到你我休息,到时可要下山好好补上一顿,我总觉得自己瘦了。” “这山上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哪一顿不是叫你吃的饱饱的,我看你不是瘦了,是心里寂寞了。” 一阵笑声过后,那声又抱怨道:“你说最近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夜都不停的训练,搞得我都以为将军是否要考核了。” “这倒是说不准,近来好像也无战事,只是这在边关,将军若是考核好似也不大可能,不过,这都不是你我能猜测到的,我们呀,只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训练,若真的突击考核,也好交上一份好看点儿的答卷,不然顾将脸上就要无光了。” 随后又说道:“我总感觉林将这些日子有些古怪,好像是心情不好。” “林将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猜到的?林将和咱们将军不一样,素来不爱和下面的人喝酒交心,即便是心里有什么,我们也探知不到。” “嗨!算了,我们操什么心呢?若真有什么,将军他们自有排解的法子。” 渐行渐远渐无声,顾德挑着眉头,说话的人他还真有几分印象,是他手底下的兵,平时训练也到位,没想到倒是两个老妈子的心肠,只是……林准那边是怎么了? 他低眉沉思,这些日子,到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妥,还是自己最近忽视他了? 一想到这里,他立马严肃的板着脸,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做的不够到位,也不朝前走了,转身向林准的营帐去。 今日他倒是闲,在床上狗着,这样热的天,倒也不怕给自己躺出一身痱子出来。 顾德大摇大摆的进来,方才他拐进自己帐中提了两壶酒,欲要和他喝个痛快。 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顾德对他也有了解,这厮当真是个闷嘴葫芦,指望他主动交代自己的心事,还不如将他灌醉了一问方知。 林准抬眼看了他一眼,坐了起来,问:“你这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说罢,眼睛还扫了眼他手里的酒,这话自然是调侃,没见过谁有急事,急慌慌的来,手里还提着两壶酒的。 顾德将酒放在桌上,说:“你这话说的当真是睁眼瞎,我提着酒来,自然是找你喝酒的,能有什么急事?” 林准微默,又躺了回去,说:“你若是想挨军棍,我可以帮你去将军那儿说,可别害着我和你一起领罚。” …… 第1591章 为一个女人不顾生死? 到底不是闲赋的日子,人还在边关呢,酒是最碰不得的东西。 这军营里谁若是私藏了酒,那怕是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果然,顾德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那你起来,我们下山喝酒去。” “没空。” 顾德瞪圆了眼:“你就这样干躺着就说没空了,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呀。” 而后又嘀咕道:“若不是想陪你解闷儿,你以为我敢提酒过来找你?” 林准干脆头一偏,毫不留面的说:“谁让你陪我了。” “……” 这厮,当真是不晓得好歹的。 到底是在一起共事多年的,对他也是实在的了解,不会因话堵了气性,甩手离开。 顾德干脆把酒放远了,就看着他,说:“这一天好端端的,你怎的就又摆个臭脸了?我昨夜也没抢你那份肉吃啊。” 林准充耳不闻,顾德喋喋不休:“你再这样下去,今后还会不会笑了?莫成了面瘫,到时候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我可就不和你结亲家了。” 话音刚落,顾德也默了,这才反应过来,莫不是真的因为明月的事他烦躁的?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如今这仗是万万打不下来了,我看那公主的意思,好像是想保留那姓齐的,本来嘛,他们若不生事,便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许多事就成不了条件。” 若将来想拿明月去谈条件,怕是困难了,明月一介女子,说被带走就被带走,一去就是这么长,了无音讯。 对方抓她的理由,他和林准私底下也探讨过,明月在这世上已经算得上是孤女了,她家再也没有人了,一个男人都没有。 她于姓齐的来说,是没有丝毫用处的,她若当真那么重要,当初他们逃离京城的时候,就该连她一并带上,可若不是政治因素,是关乎旁的,倒也听到传闻说,当年的皇子殿下曾有过的一纸婚约,那一头的,就是明月了。 可是,这也实在是…… 齐淄辰会为了一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侵入京城将她带走? 这到底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带走了还好说,若是带不走,他自己都可能命丧京城,所图霸业顷刻覆灭。 到底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若真是为情,那只怕明月被抓过去也不是什么俘虏人质,如今也不知她在齐淄辰的手里,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了。 同样身为男人,同样心中有放不下的女人,顾德就很清楚,当初他对翠生有情,所做的一切可不是为了她能记得自己一个好,而是把她牢牢地放在身边,让她的心甘情愿为自己生儿育女。 对于顾德来说,自己的事业在一步步的高升,此生确无什么缺憾了,唯一的缺憾,就是身边没有个知冷暖的人。 他可绝不是什么滥情的人,若当真只是需要一个温柔懂事的在身边伺候,那是谁都行,可他要的,是心意相通。 他虽不了解齐淄辰,可就他不远万里,亲身涉险将明月带走,也绝不可能是玩玩而已,只怕明月早已长在了他心上,叫他绝无可能放手。 他那样的男人…… 顾德担心的看了林准一眼,他只怕到最后,林准所求不可得。 正想着,林准忽然坐了起来,他站起身来,眼神忽暗,说:“不是要吃酒吗?” …… 自从那谢县令下任以后,这镇上显然安宁许多,少了些乌烟瘴气的勾当,各种生意也算开的漂亮。 两人便去了家较干净的酒肆,坐下以后,要了酒和小菜,顾德提前下了规矩:“今儿晚上我回去还要当值,这酒我可不能多喝,你也莫灌得烂醉,到时被将军抓住了,你我都逃不了一顿板子。” 林准不发一言,只拿了筷,到了酒,一口菜一口酒,竟自个儿闷着了。 顾德又说:“哎哎,咱们是一起来吃酒的,你可不要一人在这里喝闷酒。” 林准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下移,落到他衣襟处,颇有些不痛苦的说了句:“我看你那领子上绣的花花草草,娘们唧唧的,不乐意和你一起喝酒。” 知道他是故意找茬儿,顾德却没有丝毫恼怒,他正了正衣襟,端起酒杯也咋了一口,挑着眉头神气的说:“你懂什么,这叫情趣,这是我家娘子专门绣给我的,旁的人还不一定有呢。” 话出,林准就顿住了,不可遏制的想到了明月,她可有一手好绣工,这是她在闺中时的必修课,她学的非常成功,绣出来的东西皆栩栩如生,可是,她还从未在自己的衣襟上绣过花纹,只给自己绣过荷包。 那荷包,早已陈旧了。 当初,他与父母翻脸,在外独自寻了个院落与明月生活,两人是当真过过一段时间纯粹的日子,情到浓处时,明月洗手羹汤,像一个普通的妻子一样做着她能做的一切,她送自己的第一个礼物就是荷包,荷包上自是鸳鸯戏水,他拿到荷包高兴了好久,只拉着她的手说:“以后,每年我都要一个,不,每五年我就要一个,你可得记得,到了时间,一定要给我。” 只是,直到到现在,他手里就只有一个荷包,被他视若珍宝。 趁一时之快后,看林准脸色不太对劲,顾德也恨不得自抽嘴巴,他知道自己这样说无异于是在勾起林准的伤心往事,往他钝痛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他欲要开口为自己解释些什么,就听他说:“我家那个,绣的东西栩栩如生,是世界上所有的绣娘都比不上的。” 默,又是沉默,只是这次沉默过后,他终于又说话了,他说:“当初她被拐走,我又惊又怒,惊怒的是怕她在那边过着人质般的生活,会受虐待,她一个孤苦的女子,会遇到怎样的人,我实在不敢去想,我又愤恨,怪自己当时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陷入险境。” 是的,在明月被拐走之后,但凡是他们有个什么行动,林准对下面的便是一再的约束,不许他们趁乱作奸犯科,尤其是不许他们趁乱去欺负女孩子,好似他把手底下的这群人管乖了,这世上就不会有恶人了。 …… 第1592章 两厢有意 手底下的人倒是被他越管越乖,可他自己的心结却是越结越深,他无数个深夜里都在诘问自己,为何那时不能护她周全?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派人去打听,明月在那边究竟如何了,是不是真的成了他的禁脔。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脏都要爆炸了,顾德看着他,说:“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明知道我们是有办法打探到她的消息,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有消息总好过你在这胡思乱想来的好,等下回,那个叫青汁的过来,我们就让她去打听,到底,是从我孟国掳走的人,我们总要得到一个结果吧。” 林准眼睛泛红,看着他时还有一丝闪躲,那是他在退缩。 看他这孬样,顾德心里岂能好受?他说:“你待如何?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不会叫你快活,人既然不在自己手上,就要想方设法得到她的消息,是好是坏,总得有个结果,你如今就这样把自己闷着,闷出了病来有谁会管你?” “……” “你别到时候人没找到,你自己先把自己闷出个好歹来。” 林准闷了口酒,重重的放下杯子,说:“我能如何?你当我是个傻子不成,就猜不出她现在会是什么境况?我是不敢去找她,也不敢去想。” 家国大事,家虽在前,可于他们而言,国永远在家之前,那些子密谋,那些字暗地里的协议,定不会再有什么改变,可是……他的明月又当如何? 他到时可还有那一分力气能将她带走?他能有机会吗? 顾德默了默,说:“我倒是听说过了,他们本就是有婚约在前,说句不大好听的话,齐淄辰是用不光明的手段带走了她,可她……本就该是他妻,有了这一层关系你反倒该放心,这便说明她在那边不会受什么亏待。” 话是这个理,却叫林准听后心中痛苦不堪,他将筷子扫在地上,直问:“他们是本该,那我呢?我成了那个意外?这么多年,我成了见不得光的那个,我就成了不该!可这不公平,我与明月本是两情相悦,我们都已经克服很多困难走在一起,凭什么他说拆散就能拆散?他一心只想复国,又能对明月好到哪儿去?焉知明月在他手上会不会受委屈,他会不会介意,明月真心爱着的人是我?” 顾德被堵了一下,他重重的缓了口气,说:“他待明月如何,不是你我猜测就知道的,总要找个人问清楚,最重要的是明月在他手上有没有吃亏啊!如今,你在这里急得跳脚,焉知明月是个什么心意?” 听闻此话,林准的脸色咻的冷了下来,不善的看着他,说:“你这话何意?” 顾德虽有顾忌,却也不得不说了,他道:“你本是个聪明人,不需我将话点的这样透彻,可你既然问了我,那我便不顾你的心意,解释于你听了。” 林准死死的盯着他,就听到他说:“刚才已经说了,他们原本就该是夫妻,只不过蹉跎了这么多年才叫他们又重逢,不管其中的过程如何,结果总是没错的,你不妨就站在明月的角度上想一想,她一介孤女,被你搭救,与你互通情谊那么多年,却有朝一日,她被她的未婚夫寻回,你说,她该是什么心意,她能有什么心意?” 林准忽然暴怒一声:“顾德,你这是在怀疑她的人品,你当她是见异思迁的人?” 顾德连忙摇头,说:“你莫要想岔了,原本就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来剖析她的心情,诚然,她不是一个多情的女子,她确然很专一,可是,这世事变化,总非人力所控,她自己身上横遭的变故还不多吗?她的心性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确实琢磨不透,我也算不到她如今会是个怎样的想法,可就不妨站在外人的角度上去揣摩下她的心理,你才能知道,你所做的可不可行。” 林准眸色冷然,又听顾德说:“她确然是对你有情,怀着对你满腔的情意,被她旧时的未婚夫抓去,可她心里会好过吗?你说,她是想你多一些,还是对她过去的未婚夫心里的歉意更多一些?毕竟,他们俩可是有婚约在先的。” 这个问题,直叫林准大震,他下意识的要逃避这样的问题,这样的让他心慌无措,他很想说明月自然会更挂念自己,可他心里清楚的很,明月不是个冷心冷肺之人,面对旧时的未婚夫,又怎么可能做到视若无睹? 看他不答,顾德又说:“不管哪一方面多一些,终究是她更痛苦一些,我知道你是当真爱重她,也不会愿意让她心里左右为难,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齐淄辰在意她这些年的遭遇,不把她当人看,无论如何我都会帮着你把明月救回来,可万一是另一种情况,你可有想过,该怎么办?” 林准忽然有些恍惚,他眼前都开始出现重影了,可他意识并不模糊,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这才叫他痛苦至极,他闷不吭声,好似不应答,就没这回事了。 另一种情况,会是什么情况,或许明月将前面的种种都放下了,带着对那人的愧疚,与他好好的过日子,两人琴瑟和鸣。共叹过去的遗憾,到那时,在这三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中,他林准就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侵入者,一个外人。 心怎能不痛?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看他痛苦,顾德心里也没几分好受,这样曹但的事也能碰上,真的是姻缘不顺,上天要在他的姻缘道上放一劫难。 这顿酒终究是喝得没滋没味的,两人自然没有喝的大醉,至少,顾德比林准要强多了,总得有一个人清醒,待结了帐,顾德就带着一言不发的林准准备回去了。 看林准这情况,只能同乘了,顾德怕他拉着缰绳往树上撞去。 两个大男人同乘一匹马,多少有些不适,可又不能放任不管,啧…… 他们刚走,紧赶慢赶停在酒肆门口的马车门帘被一把掀开,乐哲探出头来,看着跑走的马,嘴角一阵抽搐,还真是……跑的太快了些。 …… 第1593章 皇后中毒,贵妃所为? 回到军营后,顾德把林准扔到他自己的帐子里就准备回去了,刚出去就见一小兵过来,说是将军找他。 顾德走了两步,忽然回过身问:“我身上有酒味吗?” 那小兵实诚,说:“将军是吃了不少酒吧,脸色怪红的。” 顾德:“……” 这喝酒,是真耽误事儿。 这下也是没办法了,只好穿着这身衣裳去见将军了。 进了营帐后,顾德站的远些:“将军。” 姜舜骁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入神,眼皮也没抬一下,随后说了句:“这是去哪家酒肆了,这么久才回来,也不说带两壶回来,让我也尝尝味儿。” 顾德:“……我们……” 原来,将军都知道,顾德的肩膀瞬间耷拉下去,他深吸了口气,无奈的说:“属下做错了,属下只是想着近些日子倒也安宁,便无所顾忌了。” 姜舜骁倒没发火,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说:“再无所顾忌,酒也是不能喝的,这点规矩还需我教你吗?” “是,属下错了……属下自愿领军棍受罚。” 姜舜骁却说:“此番待我回了京城,怎么放心把这交给你们。” 顾德还在想,是领二十军棍好呢,还是领三十军棍,他若领二十军棍,那林准也逃不脱这20军棍,虽说是喝了些酒,但到底也没耽误事儿啊,而且再说了,本就是他拉着林准下山去的,此番在连累他受罚,心里也过意不去,若是自己甘愿将罚他的那一份儿领在自己身上,那自己这亏吃的也太大了些…… 正想着要不要讨价还价个……猝不及防听到将军的话,愣了半晌,才看向将军,说:“什么?您要回京城去了?” 姜舜骁看了眼他吃惊的神色,将书合上,只说:“是,不过,刘老将军父子还在这边,你们也不可懈怠,若是叫我知道,趁我不在,你们便无法无天了,那今日这事,就休怪我旧事重提了。” 这么说来,就是不罚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顾德又犹豫着问:“可是,将军何时回来呢?这仗若打不起来,我们又何时回去呢?” “这仗打不打得起来了,近段时间都回去不得了,且安心待着吧,又不叫你们上战场,至于我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看圣上的意思,且要段时间。” 此番传召他回去了,确实在意料之外,他也不知圣上是何用意,只好先把这边交代妥当。 …… 回去的这天,他起得很早,只把手底下最要紧的几个人召集起来,交代了一番,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带着一支队伍离开了。 此番回去,谁也不知道,就连容仪都没有事先得到消息。 京城更是没有一点风声,当然,如今的京城倒也不安然,还是因前些日子听说皇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后娘娘中毒了。 而嫌疑人,却是皇二子生母谢贵妃所作。 任谁都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毕竟,一国之母身中剧毒本就不是一件小事,而作案的人又是贵妃本人,这其中的因果利害,到底是引人深思。 后宫的事便牵扯到前朝,贵妃被幽居在她的宫殿中,而前朝,她的父兄皆为她担保。 其实在这个关头,任谁都不会信,贵妃会蠢得如此厉害,亲手作案,意欲扳倒皇后。 可好似,也只有她有这个动机了。 皇帝虽是没有亲口下定论,只说一切等皇后醒过来再说,若皇后真有个什么好歹,朕之发妻,受此迫害,背后之人,也休想善了。 是的,皇上后宫中的人再怎么多,受宠的人再怎么嚣张,也无人能越过一国之母去,皇后毕竟是他的发妻,陪着他一路走过来的,是他这一路的见证人,其意义非比寻常,谢贵妃再如何得宠,父兄再势大,发生这种事,也不可能轻轻放下。 这一次,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这些日子人人都像一根绷紧的弦,再迟钝的人都有预感,这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原本在立储之事上就已经掀起过风波,皇帝一句“朕春秋鼎盛,诸卿是有何忧虑?莫不是怕朕一朝倒下,这朝堂无人……” 话还没说完,下面跪倒一片,谁敢揣测圣上的寿数?还要命不要? 从此以后,立储之事就这样轻飘飘的放过了一阵。 但这件事是不可能过去的,皇储一日不立,朝堂就一日不安稳,即便圣上还觉得为之过早,可是谢家不怕早啊,他还生怕晚了。 得知这些消息时,容仪正在明思慧屋里,看她做小衣,看着她的绣工,一时自信心爆棚,她是真没见过谁把花绣成这样的,但见她兴致勃勃,容仪也没说出来,只夸这花绣的别致。 而后闲聊了会儿,又说起这事,道:“也不知皇后娘娘如何了,听说这些日子,宫里的太医一个个的都跟鹌鹑似的,陛下可是下了死命令,若是皇后救不回来,便要太医院的人去给皇后陪葬。” 明思慧说:“左右这些日子都不得安生,咱俩也减少出门的次数,最好是约束好下面的人的嘴,莫叫他们肆意议论皇宫的事。” 容仪说都约束过了:“下面这些人我都放心,她们也都不是什么碎嘴子,向来行事稳妥,只可惜,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长青了,她前些日子还说要回家一趟,可这几天,这事儿闹的……听说,她已去皇宫给皇后娘娘侍疾去了。” 明思慧说:“皇后是她正经的婆母,她确实应该进宫去侍疾的,她若下次与你来信,你记得告诉她,叫她不要为了这些事情慌乱,好好的做她的亲王妃,有什么事,亲王在前头,咱们长家在前头,断不会叫她吃了亏去的。” 容仪不知她这话是否是什么暗示,只是一笑,说:“是,在这个关头,没有人会退缩,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注定是场硬仗,不仅是两位立储人选的战争,还是长家、秦家和谢家的战争。 …… 第1594章 忠否 皇后这毒中的狠不狠旁的人不知道,但据说太医去看了以后,往后三天,皇后都没醒过来。 孟衍一下朝就去了凤仪宫,一待就是一天。 他现在虽还不是皇太子,可他的威仪已经让许多人都默认为,他会是皇太子了,毕竟,他是皇上亲封的亲王殿下,与二皇子得到的王爷,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而且他娶的又是长家的女女儿,这么亲事,还是圣上亲定的旨意,意欲为何,不得不引人神思。 长家女都娶了,当太子还会远吗? 当然,也有人认为王爷也是有这个可能的,毕竟,他是谢贵妃亲生,谢贵妃没什么特殊的,特殊的是谢贵妃身后的谢侯,他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让孟衍当上太子的。 可在容仪看来…… 容仪说:“或许是我见识浅薄,我是实在不懂,亲王殿下他,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又是嫡长子,不管是立嫡立长还是立贤,他皆符合要求,即是如此,那朝堂上为何又要有两种声音,为何有人会不支持立他为太子呢?即便派系分明,这到底也没什么道理可言吧。” 明思慧顿了一下,才说:“确实是没什么道理可言,可却有利益可商,立谁为太子,哪一方人得到的利益会更多一些,在那些朝臣眼中自然不同,你知道的,这朝中之所以分为两个派系,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前齐国的老臣不容疏忽,当初公婆的决定是对的,齐国覆灭后,长家远离了这些是非,便是知道这朝堂上怕是不会安宁,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孟国到底是半路起家,这朝中的重臣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清洗干净,也不可能清洗干净。” 容仪听懂了,她说:“当初,陛下打的是伐昏君,立新朝,施新政,是要给天下万民一个崭新的朝代,一个美好的未来,这样的一番解释,可就不是什么谋反,他们只是推翻了一个昏庸的朝代,那前齐国的老臣,那些忠义之士,那些真正有用的人,就不可能赶尽杀绝落人口实,可这些人再如何忠直,再如何有用,他们效忠的也是前齐国,骨子里对强取豪夺的孟氏还是有芥蒂的。” 闻言,明思慧却是一声轻哼,她说:“一群愚昧无知,愚忠的老臣,这一派系的人,说都是愚忠,倒也不尽然,有些人把自己归为旧臣,不过是想从中谋取利益,他们对前齐氏的人有多忠心那倒未必,可他们想从中得到好处却是真的,我就不相信了,真正的忠臣,只要不是太死板,能这样容不下这个新朝代?真正的忠臣,应当是为万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孟氏当政后,是何处不太平了?若有,也是那些子不死心的人作乱的,这些个昏庸之辈,在朝堂之上不为底下的百姓着想,不为人才发愁,却为坐在上位好好的人,左右看不顺眼,当真是好臣子。” 两人平时到也没聊过这些,容仪却不知道在这些事上,她有这么多见解和想法,这一时间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眼里泛着柔柔的光看着她,明思慧看了她一眼,笑说:“可别这样看着我,兴许是入了长家,倒也成了一个爱国的人。” 这倒是,长家的人个个忠君爱国。 明思慧又感叹,说:“其实说来,若当初齐国不曾覆灭,长家怕是不会离开京城,我也不会遇到你爹。” 容仪却说:“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齐国的气数尽了,自然会有新的王朝崛起,只是感恩,这样的新王朝于百姓来说是个顶好王朝,再说,即便是齐朝再撑个几年,怕是当初的祖父祖母也不会看着它衰败,或许早就失望,早就离开了,有些事儿说得实在些,若真是这样,那长家背负的就是骂名了,一个临阵脱逃的臣子,要受万世唾骂的,可硬是陪着熬到最后一刻,新王朝建立才离开,这说法就万万不一样了。” 这样的长家,才是名流千古的忠义之臣,旁的人只会说,齐国是真的不行了,比起那些殉国的臣子,长家这样的百年大族若是肯跟着孟氏,也会有一番作为,且当时,孟氏可是从未亏待过长家,据说孟帝是很欣赏长氏的,可即便是这样,长氏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其风骨,多少人能有? 明思慧笑了,看着她说:“这话若是叫公公婆婆听见了,你少不了要被扒层皮。” 哪有这样揣摩自家人做事的用意的呀。 容仪笑了笑,说:“我只与你说,旁人不晓得呢。” 又扯了会儿,明思慧提醒她,说:“消停些日子吧,说不准,等皇后娘娘何时醒了,会叫咱们这些世族家的待嫁姑娘进宫去侍疾。” 容仪下意识的说:“那可得去同乐乐说声……” 说完,就见大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容仪腾的红了脸,嗫嚅着说:“不是……我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也算不上姑娘了吧。” 说的底气不足。 明思慧说:“怎么就不算呢?你做不做母亲,都还没成婚,可不就是姑娘吗?” 容仪不说话了,又扯开话题,说:“那这段日子可得学学规矩了,不然到时候去给皇后娘娘侍疾,不懂规矩可就丢人了。” 这点倒是,明思慧说:“那这些日子你可得拉着乐乐教她学学规矩了,倒是去了皇宫。可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你们皆是长家的姑娘,与亲王妃都同出一脉,你们的言行举止,也代表了王妃的脸面。” 随后又说:“说起乐乐,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她。” 容仪解释说:“她且忙着呢,清寒再过不久就要回家去了,这些日子两人连在一起,很是亲密,想来她也是不舍,怕清寒何时回去了,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有这么个朋友,当真是幸事。” 明思慧说:“说起清寒的姑娘,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们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是如何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的。” 大约,真是缘分吧。 …… 第1595章 要进宫去 皇后这毒中的到底是不比寻常,直到半个月后,各家才收到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渐渐醒转了,安亲王携王妃在宫中侍疾,又没过多久,要求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姑娘进宫为皇后侍疾。 这个时候,长青的信也到容仪手上,信中说:此次皇后娘娘中毒,元气受损,若不是娘娘命格富贵,怕是抗不过这一劫,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之前连话都说不明白,这些日子才勉强能开口,又说娘娘本是不欲让各家小姐进宫侍疾的,可这一次皇帝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即使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小姐,那也不在少数,宫中自有人排了个顺序,把有矛盾的几家都分开来了,不会让这几家的小姐碰上面,以免尴尬,可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如何,长家、谢家和秦家,竟然安排到一块儿去了。 这么说来,到时必不可免的要碰到秦黛珑和那个谢姑娘。 容仪自己还好,可长乐…… 听说,近些日子,谢家夫人和秦夫人依旧往来密切,家中又有适婚男女,很难不让人多想。 还有秦黛珑,她如今已经很少出席一些宴会了,以往京城中的小姐,若借个什么名义,举办个什么宴会,自然会邀请到秦黛珑,可据说她如今就安安心心的呆在秦家,已经很少露面了。 一来是因为外头那些人传的话不好听,二来是她本身就有争议,说到底,也是怕人说三道四,这脸上终究是过不去。 而容仪,似乎也很久没见过她了,只记得上一次见面,终究不算愉快。 …… 老太太把容仪和长乐叫去了她房中,照例说道了一遍。 “你们俩都是极让人放心的孩子,可此次进宫去没人陪着,你们自个儿去,我这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长乐笑嘻嘻的说:“有姐姐带着我,不会有问题的。” 容仪干巴巴一笑,颇有几分无奈,说:“我自个儿都怕出问题,你倒是对我放心。” 老太太看了长乐一眼,说:“你这跳脱的性子倒是走到哪里都不怕吃亏,只不过,皇后娘娘大病初愈,你到时去了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笑嘻嘻的,小心宫里的人给你治个大不敬的罪。” 长乐吐了吐舌头,只说:“孙女看着像傻子嘛?”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又说:“这可不是能说笑的事儿,你们明日进去,自有宫装让你们换上,都是阿乐的娘选的颜色,不是多艳丽的颜色,你们明日钗环上也不要废过多的心思,终究是去侍疾的,打扮过重难免让人觉得是在卖弄。” 说起这些,倒并不是无中生有,听说前些日子,招了一些贵女进宫侍疾去,结果就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打扮的花枝招展,抢尽了风头,要么就是在皇上面前卖弄,要么就是在尚未娶正妻的二皇子面前卖弄,或许是这些日子长青一直在,倒是没有谁敢当着她的面在安亲王面前卖弄的,不过私底下有没有,就尚未可知了。 皇后病中,还有女子存了这些心思,实在该打该杀,不过,听说皇上是为了给皇后娘娘积福,这些事便也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惩戒了一番就把她们送出宫去了。 但到底也是给后面的人提了个醒,此番叫这些贵女进宫去,是侍疾去的,不是选妃去的,若是做得太过,自己脸面要不要?家族的荣光还要不要? 第二日,容仪和长乐也是早早就起了,换上的宫装都是极为素净的颜色,也不过戴了两只素净的钗子,将发饰固定住了,到底是闺中的女子,这发饰并不需要多复杂,也不需要多少首饰将头发别住,看着清清爽爽便足矣。 长乐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这是宫装?” 怎么感觉,也没有多大不同。 三夫人解释说:“这不算是正经的宫装,你们是外臣的姑娘,也不需要穿多正经的宫装,稍有改良,以示尊重,到时进宫去了,记得规矩,莫要别人给三分笑脸就忘了身份。” 长乐说:“听说皇后娘娘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还有太后娘娘,上次见过,也没什么架子,我倒是觉得进宫去也没那么可怕。” 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女人皆平易近人,定然不会为难两个小姑娘的。 三夫人却说:“那皇宫里又不是只有太后和皇后,个个都是贵人,你也不要自持身份,到时开罪了人家都不知道。” 容仪笑着说:“乐乐很是懂分寸的,婶婶不用担心,她只是嘴上玩笑着,等到了皇宫,定然是守规矩的。” 三夫人看着容仪,今日的容仪做了少女打扮,她虽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那头发早就该盘起来了,可她如今到底是还没过门,没过明路呢,又养在长家,头发自然是放下来了,她本就生得明媚动人,从前做姑娘的时候有一藏拙,可也难掩倾城之姿,如今,她是正正经经的长家小姐,自然是什么好的,合适的都往身上招呼了去,虽说今日打扮的素净严谨,可人靠衣装,她通身的气质也是很难掩盖的。 三夫人对她向来喜爱,她总念叨,为何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么闹腾,同是长家的女儿,看看长青,已经能独当一面,再看看容仪,乖乖巧巧,惹人怜爱,偏她生的这个,上树下河不在话下,不知道的,真以为是个男孩子呢。 三夫人说:“有你一同去,我到底是放心些的,按道理说,每家都该是由主母带着去的,可这一次,没叫我们这些做夫人的去,尽为难你们这些小孩儿,也是难为你们了。” 圣上这样做,自有用意,容仪虽揣摩不到,却也不妨碍什么,只说:“能为皇后娘娘侍疾,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我们这些能有幸被选进宫去,也是福气了。” 是的,多少人家的小姐都渴望能借这一次机会,入皇后娘娘的眼,或者是入皇上的眼,可惜,只有三品以上官员的贵女能进去,其他人皆没这个资格。 …… 第1596章 温柔的娘娘 三夫人嘱咐两人,待进宫后,好好的侍疾,若无事就跟在长青身边,莫要到处走动,皇宫到处是秘辛,万一碰到了什么,怕就不好了。 两人自然是听进去的,这一路过去都很规矩。 等到了皇宫,到了后宫,再是多有身份的贵女,也不能乘轿了,跟着宫人一路到了凤仪宫,绕是再见过世面的人,此刻也是免不了有些忐忑的。 到底是皇家啊,威严气派皆是旁人不敢想象的。 领着她们的宫人对她们尊敬有加,皆知道她俩是长家的贵女是安亲王殿下的妻妹,不敢怠慢。 凤仪宫很静,这里的宫人都很有规矩,眼睛不乱看,只垂着头做事。 其实,长家两姐妹进宫来,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睛,大家都知道,长家人个个美貌,相貌不俗,这些日子经常看到安亲王妃,便知道长家的女子美艳无双,大抵都是王妃那样,可见了长乐和容仪,又觉不同。 原来,美人也可以美的不同,这三人若是走在一起,足以让后宫都失了颜色。 而后又有人想起,当初齐国皇帝贪恋美色,据说也很看重长家姑娘,可长家到底是百年世家,于江山社稷有着很大的功劳,皇帝再急色,到底也不敢把手伸到长家姑娘身上,长家人可不是吃素的。 这样貌美的姑娘若为宫妃,将是多少人的眼中钉啊。 幸好,这一代中,就算有人要入宫为妃,也与上一代人无关了。 进入宫殿,到没有闻到特别浓郁的药味,皇后娘娘不喜这些药味儿,每每都要开窗去味,再燃一些熏香,保证香喷喷的。 后来,据长青说,是因为娘娘想着,这些日子要进宫侍疾的人许多,药味儿到底难闻,怕熏着进宫的姑娘。 好温柔的娘娘啊! 殿里只有长青,据说她如今都住在了凤仪宫的侧殿,还是安亲王要求的。 后来,据长青说,天家虽淡薄亲情,可是,他娘不会,还未入宫做皇后的时候,他娘是在温柔不过的人,如今做了这皇后,身上的枷锁多了,做什么都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意自在,可她这个做儿子的心里清楚,在娘心里,娘娘再尊贵,也是一个心系儿女,体贴丈夫的妇人,她在这深宫中,还是非常渴望血脉亲情的。 长青是她儿媳,侍疾是应当,寻常婆媳都是住在一起的,天家不这样,但也可以借此机会,让婆媳俩多多相处,长青自己也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娘娘虽不舒坦,可自己陪着,她高兴很多。 心情好,吃饭都香,长青也有些高兴,甚至骄傲,连皇上来劝,娘娘都吃不下几口,但若是自己在一旁伺候着,娘娘就能多吃几口。 眼下两个妹妹来了,长青更是高兴。 虽然陪在皇后身边不是什么苦差事,长青也很乐意,可是,到底是深宫寂寞,这半个多月来,她几乎是连凤仪宫的宫殿门都没出去过,也是有些憋闷了。 皇后见了外人也高兴,尤其都是美人,也赏心悦目。 容仪和长乐刚要盈盈拜下去,皇后靠在床头,招了招手,说:“别做那些虚礼了,快些过来让本宫看看。” 长青坐在一旁笑着,看两个妹妹不知所措的模样,见她们走近一些,娘娘说了句:“果然是美人看着赏心悦目,长家的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呐。” 绕是容仪和长乐做过多少心里预设,也不曾想过,温柔的皇后娘娘是这么的平易近人。 长青故作伤心,说:“原来母后是看儿媳腻味了……” 皇后娘娘忙哄道:“怎会腻味呢,你是我儿媳,看多久都不腻的,我这不是夸长家的女儿颜色好吗!若不是我只有衍儿一个儿子,这两个说什么也要弄过来。” 自然是笑话,哪有姐妹嫁两兄弟的道理,长青却说了:“那您若真有此意,第一个找您拼命的定然是宁威将军,他可将容仪妹妹看的宝贝呢!” 皇后笑笑,脸色还有些苍白,养了这些日子,也没养出多少颜色来。 她轻咳了两声,看着容仪和长乐乖乖巧巧的,不禁蹙着眉头,温声细语的说:“怎么都不说话呢?可是本宫宫里的人吓着你们了?” 两人连忙摆头,皇后又了然道:“定是进宫前家里叮嘱了,叫你们少说多做罢。” 这……这位娘娘还真是直爽。 长青才笑说:“娘娘这些日子也闷着了,你俩进宫来,若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娘娘怕是又要郁闷了,且陪娘娘说会儿话吧,娘娘平易近人,即便是你们说错了,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长乐这才松了口气般,说:“不是阿乐不想说,实在是进宫之前,娘耳提命面,再三叮嘱我不要乱说话,娘娘威仪,怕我失了体统,如此看来娘是没见过皇后娘娘之故,才会有这番话,娘娘平易近人,叫阿乐欢喜呢。” 皇后闻言笑了笑,这么多年来,除了她自己养的一双儿女在她面前无所顾忌,旁的人,皆是礼数有加,生怕那一句话说的不好,开罪了自己,多少缺了点人情味。 她也郁闷了,自己是那小气的人?三两句话不好就要开罪不开罪的,也是无趣了。 “下次让你娘进宫来,本宫和她好好聊聊,孩子天性,岂能压抑?女孩子就该娇娇俏俏,偶尔娇蛮一点,也是一番趣味,若都培养成娴静端庄的样子,就不好看了。” 长乐笑的更开心了,下人将椅子搬近了一些,她也离皇后近了一些,她说:“可不是嘛!长家的女子个个都是放养,可不拘泥着。”而后又怕娘娘当真不愉,又说:“其实,平时在家长辈们是不曾压抑我们的,只是进宫来了,还是要多学些规矩,若是真有哪里做的不妥当,丢的可就不是自己的脸了,我们是亲王妃的妹妹,代表的就是亲王妃的脸面,再说大一些就是皇家的脸面。” 果然一说就收不住了,代表皇家的脸面,也就她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这么说。 皇后听后果然笑了,也很认真的说:“你说的不错,若是照你这么说,那你娘确实教的好,往后出去不管做什么都要记得,你们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 长乐一时脸热,她岂能听不出娘娘这是在打趣自己,可见娘娘的病容透出一抹红,也是值得了。 …… 第1597章 体谅 两人说得正开心,见容仪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皇后朝她招了招手,笑说:“如今长乐姑娘放开了,你怎么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了呢?” 长乐在一旁小声道:“叫我阿乐就好了。” 娘娘微笑:“好,阿乐。” 容仪才说:“容仪见娘娘与阿乐说的高兴,听的也自在,一时间入了迷,便忘了该说什么了。” 皇后看着她,容貌天成,据说都生了三个孩子了,却一点也不显疲态,看着还和小姑娘一样。 她说:“你这个小姑娘倒是很会说话,早就想见见你了,不曾想,第一次见面竟是在病榻上。” 容仪忙说:“娘娘凤体安康,得娘娘记挂是容仪的福气。” 容仪到底是谨慎些,也不能像长乐一般,做个自来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拘束,皇后看了眼长青,说:“你这妹妹,与你们俩都不相同,到底是本宫还没把她的心捂热呢。” 而后又看着容仪说:“早就该与你见面了,当初你还在秦家的时候,倒是从未见过你,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了你,也是缘分。” 彼时在秦家的时候,也确实见不了面,那个时候,母亲总是很忌讳她去见这些贵人,不止是当时的表少爷姜舜骁,还有偶尔回门的皇后娘娘。 可是,从未见过的姜舜骁在她后来的生活中,竟会有这般牵扯,从未见过的皇后娘娘此时也见到了。 确实,缘分一词妙不可言。 容仪说:“在国公府伺候的时候,容仪还小,不懂规矩,每每府上有贵人,都会留在后院,只怕冲撞了贵人。” 皇后却说:“这话听着就刺耳了,看你如今的谈吐,看你的模样,本宫虽不算阅人无数,但多多少少也能看出来,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再且说什么冲撞不冲撞的,也没那么娇贵,我若是早知道府上有你这么讨人喜欢的丫头,说不准早就把你带进宫里来了,到时也不知道你和骁儿这段缘分又会是如何开头。” 皇后是秦家的皇后,这些年来,容仪在秦家做丫鬟的时候,虽无缘伺候过这位姑奶奶,可人家是血脉亲情,秦家发生过的事,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她如今是这样直白,又不避讳的谈起了自己与姜舜骁的事,这若换个旁人,容仪兴许还以为是要治罪了,可娘娘说这话时候,实在太过正经惬意,也不像是要找她事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容仪也不敢松懈,虽然说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人的,可是,在皇家面前,皇家人说对,就是对,说错便是错,她的解释会成狡辩,她的理由便是借口,倒不如把姿态放的低一些,也好叫人看的舒服。 有些人,有些事虽占理,也不能太过理直气壮,且要看自己面对的人是谁,若是当着秦夫人、秦黛珑的面,容仪能挺直了腰板,绝不弯一下,可面前的人,是她姐姐的婆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在如何温柔,在如何平易近人,到底是秦黛珑的姑母。 只怕帮亲不帮理时,自己再如何能辩,也没用。 她下意识的退缩,赔笑着,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叫长青看了心里不舒服。 关于容仪和姜舜骁的事,当初闹得轰轰烈烈,许多不知情的人不知传出了多少版本,这些版本虽有出入,可大约都是小丫鬟爬上姑爷的床,只是这个小丫鬟运气好,命格注定富贵,摇身一变竟成了长家人,这些是始终令人津津乐道,哪怕到后面,已经鲜少有人再敢放在嘴边说了,可到底是传开了的事,风评出去了,自然还是会有人持有不满和恶意的。 谣言谣言,又能是如何好的? 有的人或许不知这其中真相如何,可这传闻听多了,固定的想法和意见就很难改变了。 长青也难说准,自己的这个婆婆是否是听了些留言,还是秦家人在她面前说过什么,在此之前,她从未对容仪的事问过自己什么。 不,倒是问过一次,那是她刚醒转过来的时候,自己在她身边伺候闲聊,她问过家里的姑娘何时过来,又问了容仪生产过后可还好?仅此而已。 鉴于容仪在秦家还是有些敏感的,长青并不多聊,因为她也说不准对于这件事,皇后究竟是什么看法。 容仪说:“若是容仪真有这个福分能在娘娘身边伺候,那容仪的姻缘就算不在将军身上,那个人定然也不会差。” 说完她一笑,难得调皮的说:“因为,容仪的性子,谁见了都夸,若是在娘娘身边伺候久了,娘娘定然会很喜欢的,到时候容仪的亲事,只怕娘娘会层层把关呢。” 皇后听后笑了,说:“刚才还说你这性子和你姐妹俩完全不一样,如今看来是本宫眼拙了,你们讨喜都是一样的。” 容仪吐了口气,又听皇后说:“其实也不然,人的姻缘都是上天注定好的,能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他就一定会是他,若当初你真能在本宫身边伺候,说不准,你和骁儿的相遇还会美一些。” 容仪微怔,便见娘娘温柔的笑着,说:“虽然这一堵宫墙隔绝了宫内宫外,可外面那些谣言啊,也总是时不时地传到本宫耳里来,有些话说的实在没分寸,也实在不好听,你若当初是在本宫身边伺候,我定会叫你风风光光的跟着他,不会叫你受那些委屈。” 容仪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娘娘说这话是何意?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突然有些哽住。 皇后或添病色,看起来不太健康,更有几分羸弱之感,说话时格外温柔,话语间竟也这般体贴。 容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得到秦家人的谅解,除了秦瀹以外,可秦瀹为何能谅解自己,不便深想,至少秦家的长辈,就说秦夫人,她或许知道她自己错了,知道秦黛珑错了,可她依旧把一些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这或许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保护,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认为,自己悉心教导的孩子会做错事。 …… 第1598章 太医听了想打人 容仪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当着她的面,公平公正的,还颇有几分惋惜的认为是她委屈了的秦家人,竟然会是皇后。 越是尊贵的人,越是注重体面,若是公子小姐犯了错,那便是身边的下人没有好好劝导,才让主子失了责,若是上面的人犯了错……不,上面的人不会犯错,他们的体面和威严,绝不允许有任何事情去破坏。 可娘娘是这样温柔的人啊,她虽没有承认秦家有错,可她对自己惋惜的态度,也让容仪好受了不少,至少还是有人拎得清的,还是有人愿意睁开眼,来看看这件事的。 诚然,或许娘娘之所以这样袒护自己,不排除自己如今是姓了长的,她的亲儿媳就在一旁伺候着呢,连着伺候了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让人心疼的……或许,是占了姓氏的便宜,她不可能是以前那个任打任罚的小丫鬟了。 虽然容仪极其不愿意用这样的想法去揣测娘娘,可如今不比从前,她也不是给点甜头就感天谢地了。 虽说出来让人心酸,却也是实话,这个时代,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注重利益关系。 只要利益到位了,从前一切都可一笔勾销。 皇后温柔的看着容仪,轻叹了一声,说:“黛珑这孩子虽不是在本宫身边长大的,可本宫也带过她一段日子,知道她的性子,为人父母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分外优秀,什么坏事,什么不好都与自己的孩子无关,往往是旁人才能看出来这个孩子脾性到底如何,不用过分宠溺的目光去看待一个孩子的时候,才能知道她身上有多少毛病,黛珑这孩子从小被宠到大,小的时候或许看不出来,可时间久了就会知道,被宠到大的孩子,是不会明白世人的疾苦,也不太懂得顾及旁人的感受。” 这话已经是在变相的,委婉的向容仪解释了。 一个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是不会知道外面的味道是苦的。 自然也不能生出同理心来,当初秦黛珑因为她的一念之间做错了事,后果却让旁人来承担,这话在今天,也总算有人说出来了。 皇后又说:“幸好她没有铸成大错,有些事已经过去了,原本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再提出来说的,可本宫看你了孩子心细如发,也怕你在本宫面前有什么压力和负担,所幸把话说敞开了,这事儿过了就过了,不论是谁的错,是结的善果,还是恶果,该得到结果的人,都已经自食其果了。” 容仪心中大为感动,她说:“谢娘娘!” 看她这般激动,皇后笑着说:“你刚才那表情本宫看着就想笑,可又怕笑出来伤了你的心,放心,这虽是皇宫却也是讲道理的地方。” 原来,方才她的担心和忧虑娘娘都看在眼中,她却迂回了,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不必在意,也不必害怕。 容仪的脸微微红了,如今再看皇后,又多了几分亲昵。 虽然都姓秦,可皇后和秦瀹对自己,到是一样的。 容仪喜欢这样温柔的人。 长青也笑了,说:“娘娘慧眼如炬,什么也逃不过您的眼。” 听闻这话,皇后也颇有几分骄傲,她说:“本宫旁的本事没有,观察人嘛,倒是自有一套。” 娘娘这么说,下面的三个姑娘自然是附和着拍着马屁。 又闲话了几句,秦黛珑和谢连忆也来了,两人几乎是前后脚,然后一同进来的。 行过礼后,几个姑娘点头示意,皇后便说:“本宫这儿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长家的两个丫头也在这儿陪本宫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了,现叫嬷嬷带过去,赏赏花吃吃茶,好好休息会儿,等到饭点了,王妃会招呼你们用膳,不用在这守着了。” 人一多,这空气就不流通,再加上七嘴八舌的,倒不如放出去几个,且皇后也是有意分开长家的和秦家谢家的。 长青便自觉的说出去看看,今儿中午是她安排的膳食,想自己去盯着。 皇后也没阻拦,这宫里的人是各个妥帖,哪里需要主子去亲自盯着,可现下长青出去倒也好,皇后说:“那两个丫头初来乍到,你这个当姐姐的帮着本宫多照看着。” 长青自然应下,而后对秦谢二人微微一笑,才转身出去。 …… 宫殿这一道门,内外完全是冰火两重天,虽天色早,却也不妨碍燥热,秦谢二人过来也出了一身汗,此刻落了座以后,秦黛珑还好,谢连忆就有些拘谨了。 皇后依旧温和,看着秦黛珑也多几分怜爱,她吩咐人把冰块搬来。 宫人犹豫:“娘娘病未痊愈,寒气入体就不好了。” 皇后说:“快些搬过来吧,本宫前些日子醒不过来就是热昏了。” 宫人:“这……是。” 这话要是让陛下听到了,也不知是下面的人要倒霉,还是皇后娘娘要倒霉。 还能再胡说一些吗?热的醒不过来,太医听了想打人。 秦黛珑弯着唇角,脑子里还想着容仪,不想她们来的这么早,自己这个做侄女儿的竟还晚了一步。 她说:“想着皇姑母这些日子病体未愈,便想着晚一点过来,免得扰了姑母睡眠,可好像是晚了。” 皇后说:“不晚,这个时间点来刚刚好,这些日子睡得久了,就没那么多瞌睡了,你们来陪我说说话,我这心里高兴着呢。” 而后又看着谢连忆,笑笑说:“这是谢家姑娘吧,上一次见你还是在贵妃的寿宴上,如今又大了些,比小时候更美了。” 谢连忆心里忐忑,皇后性情温厚,不善连坐,可她自己心里记得,自己的姑母还顶着谋害皇后之名被幽禁着,父亲不知在御书房跪了多久,担保姑母绝对不会做这件事,可皇帝依旧不松口…… 贵妃姓谢啊,这些日子,他们家也不安宁,身边的人都不往来了,就见父兄都受了些影响。 此番进宫来侍疾,母亲还很担心,说要不就称病别去了吧,可父亲却不允,如今谢家本就在风口浪尖,让她侍疾她还不去的话,那是徒添话柄,只能来了。 …… 第1599章 可是要拿贵妃开刀了? 寻常日子里,谢家与谢贵妃并非没有往来,作为谢贵妃的侄女,又是谢家的掌上明珠,谢连忆自然是经常到贵妃身边来的,往来密切了,了解的自然就多了,在谢连忆的认知中,自己的姑母对这位皇后娘娘,可不是颇有微词那么平淡的。 两人在宫中势同水火,又先后生下了大皇子二皇子,这后宫一旦有了两位旗鼓相当的后妃,前朝自然开始站队。 可事实如何,谁都说不好。 就好比在连忆的认知中,谢家对二皇子,并没有过多期待,这话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可如今派系分明,早就不是一家和两家的事了,这孟帝的位置是如何做上去的,前朝新旧两臣对立分明,他二皇子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谢家,更代表了整个前齐国的朝臣。 是以,本不欲对立,如今也对立了,也不乏有拎得清的人,不愿去做这等臣子,可关系利益,早就不是愿不愿就有用的。 母亲不愿她来,也是怕她一个小姑娘夹在后妃中间不好做人。 可她却又不得不来,即便来了很有可能不讨喜,很有可能被冷落。 以往贵妃姑母对这位皇后娘娘的评价,便是说她冷漠无情,苛待下人,做足了架子。 所以来的时候,谢连忆也很忐忑,毕竟谁也不想好好的突然被冷落。 这一路上,秦黛珑便一直在安抚她的情绪,秦黛珑又何尝不知谢连忆的身份尴尬,此番两人一起进宫去,也是母亲的说法。 经过上一次婚姻,秦黛珑在京城中的名声本就不好听,可谢连忆不一样,这朝中,不管派系如何分明,在家中养的女儿都是各有各的好处,其中谢家的女儿,名声才气在京城中都是很出名的,母亲虽对谢夫人有所提防,却也不妨碍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京城中有牌面的小姐做好友,多来往。 此番进宫来,秦夫人对秦黛珑也是耳提面命。 大人之间不管如何,如今,谢夫人是主动示好,他秦家自然没有端着的道理,再说祸不及子孙,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孩子总还是要单纯一些的,毕竟上一辈的人做什么事,与下一辈人无关,多条路总是好的,便叮嘱她不要使性子,多多照看谢连忆。 若是换位思考,如今生病的是谢贵妃,叫他们这些大臣的子女去侍疾,她秦黛珑的身份在贵妃那里也是同样尴尬的,当然,这也只是说说而已,断没有贵女给贵妃侍疾的道理。 秦黛珑对谢连忆本就平淡,到也没有想要让她难堪,她原本也不是这般性子。 皇后温柔如水,看两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她尚在病中,还会关心两个姑娘进宫一趟不易,还笑着说宫中规矩多,只怕她们待一会儿就要烦了,到底不如宫外自在。 谢连忆如何都没有想到,娘娘竟会是这样的娘娘,这与她印象中,姑母说的娘娘可不是一个人,娘娘是个爱开玩笑,也疼爱晚辈的娘娘,相处久了,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叫谢连忆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闲聊片刻后,皇后也有些疲倦了,她动了动身子,身边的嬷嬷立马过来,皇后笑说坐久了不太舒服,嬷嬷就又加塞了两个垫子叫娘娘稍微躺下去了些,皇后看了眼谢连忆,轻叹一声,说:“你进宫一趟也是不易,去你姑母那儿坐会儿吧,也好劝劝她。” 谢连忆一惊,秦黛珑更是吃惊,任谁也没想到,如今皇后说起贵妃,竟这样平淡,她可是…… 来不及多想,谢连忆直接跪了下来,她有些颤抖,说:“娘娘,臣女的姑母她……” 皇后摆了摆手,说:“这件事尚未盖棺定论,你姑母也只是有嫌疑而已,是不是她所为还要等查清楚了才能知道,她仍是孟国的贵妃,如今是陛下发怒将她幽禁起来了,本宫知道你们一定都急坏了,此番是本宫允许让你去看她的,陛下不会怪罪的。” 谢连忆虽惊怕,可到底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嫡女,不至于太过失了分寸,深吸了几口,才恭敬的说:“娘娘慈悲,谢娘娘开恩。” 谢连忆走后,秦黛珑沉默下来了,皇后看着她,过了会儿说:“姑母把人支走了,也是想留给咱们姑侄俩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你却突然不语,是何缘故?” 秦黛珑回过神来,神色有些复杂,看着姑母,说:“黛珑是不太明白,刚才姑母为何会允许她去看贵妃呢?黛珑听说这些日子谢家如何求情都未能让姑父松口,永寿宫更是围的铁桶一般,黛珑虽是女子,却越感觉到,姑父他是不是要拿贵妃开刀了。” 听闻此话,一旁的嬷嬷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下四周,好在是人都调出去了,没人听到表姑娘这番话,她惊怕于,虽说两人是姑侄,可到底与寻常人家不同,该忌讳的还是得忌讳,哪里能这样肆无忌惮,什么都敢说? 看了眼娘娘的脸色,娘娘却是笑着,她说:“从你这个小丫头嘴里听到这番话,着实是叫我吃了一惊,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是内敛,逗你你才肯说话,如今……到底是长大了。” 这也听不出是夸赞还是敲打,秦黛珑之所以言无所忌倒不是她没带脑子进宫,而是她只当皇后为姑母,抛却身份,两人本该是最亲密的,亲人之间顾忌太多,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她这些话她也只敢问问姑母,若是在皇上面前,她怕是那撬不开嘴的蚌,也不会无所顾忌了。 皇后又说:“你姑父是如何想的,便是他的结发妻子,我也不能妄自揣测,只是这些年,贵妃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自从你哥哥他们这一辈都入了朝堂,开始拜官了,这立太子的声音也就更强烈了,你虽是女儿家,可也应该知道,自古以来,立太子就绝不会是什么平顺的事,这关系到的不仅是前朝和后宫的利益,其影响还会很深远。” …… 第1600章 草根出身 虽是女儿家,可有些道理秦黛珑也不是不懂的,这些日子自己的父兄早出晚归,显然是越来越忙了,虽不知他们是在忙什么,可却也晓得在这紧要的关头,能叫他们忙到连停脚的功夫都没有的地步,怕也是喝立太子有关了。 皇后说:“孟国才初见成型,光是靠一代的帝王是不足以将未来的蓝图都画漂亮的,立谁为太子才能带着孟国走得更远更好,这才是你姑父首要考虑的,他本就不想过早立太子,可如今,前朝后宫都一步步紧逼着他,他的心中也甚是苦闷呢。” 秦黛珑不解,她们不是在说谢贵妃的事吗?怎么又说起立太子了? 歇了口气,皇后才说:“身为他的发妻,我与他走过最低谷的时段,也一起见证过最辉煌的时刻,他是什么性子,姑母心里是了解的,外面许多人都嘲笑孟国的江山是凡夫俗子打下来的,根基不深,怕是风一吹就会倒了,如今坐在皇宫里的不过是一群时运好的野蛮人罢了。” 秦黛珑蹙眉,只摇头:“这种话是谁说的?简直是不懂规矩,不知好歹,若非是孟家推翻了那昏庸的王朝,这些人还能好好的做他们的凡夫俗子吗?” 看她如此气愤,皇后笑了笑,说:“这种话自然不会是寻常人说的,他们瞧不起陛下的出身,可他们却也不知,当初的陛下也是行的端做得正的教书先生,是走过科举,差点拜相当官的。” 是的,如今,坐在金銮殿中的那个圣人,他从来都不是无名之辈,还在齐国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名震一方的孟夫子了,只是那个时候,齐国思想腐败,他们见不得有才有智之人进入朝堂,分食他们的权利和地位,那个时候,齐国的官是拿银钱可以买来的,真正的状元郎探花榜眼若甘愿为人棋子,倒也可以过上恣意人生,可若不愿意,就离了京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最好是不要太抢眼了。 孟帝痛恨当时齐国的腐败,痛恨当时权贵的一手遮天,他本以为拿起纸笔,将来入京城,做好官,就能造福天下百姓。 可后来一系列的打击才让他发现,他错了。 从此以后,他弃了笔,握住剑,与一群有志之士冲入皇城彻底结束了那个昏庸的朝代。 本是非常激励人心,也很正派的作为,他孟帝注定会是开创盛世的先祖,可如今,却在有心人有益的引导下,有人嘲笑他草根出身,帝位是靠抢来的。 然后就又有人说了,虽然这个皇帝的皇位来的并不干净,可他唯一做的好事,就是将前齐国的大臣都保留下了,还纳了谢家女,生了二皇子。 当今圣上草根出身没关系,可二皇子不一般呢,他的生母,可是谢家出来的,这谢家虽比不上长家,却也是正经的世家大族,又比后头的新贵姜秦好些。 这种不怕掉脑袋的传言,并不是一直都有,也是在立皇子的声音出来的时候,就渐渐流传开了,后宫中也不乏有人嚼舌根子。 甚至还在一段时间内,后宫中的妃子也十分明显的分成了三派,皇后一派,贵妃一派,剩下的都是隔岸观火,远离是非。 皇后一派的人,自然是当年选秀的时候,充入后宫无数秀女中,新臣这边的人,贵妃那一派,自然也是旧臣送进来的妹妹女儿。 孟帝的后宫并不大,可三人成虎,也不是闹着玩的。 贵妃这边的人面色不显,却是极为嫌弃皇后的出身,甚至有话说,若不是皇后在帝还是平民的时候就嫁给了他,以她的出身,又怎么比得过世家大族的谢贵妃呢? 当初说这话的人已经被皇帝处死了,是啊,这种大逆不道,不敬皇后的人,不处死,留着过年的时候多恶心人啊。 可是,流言已出,还是会有人碎嘴子乱咬乱叫。 这些人的终极目的,不过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虽为嫡长,可二皇子的身份才是真正的高贵,也是立太子的不二人选,原本于二皇子本人来说,他能利于太子的条件就已经很差了,再加上他是贵妃所生,不占嫡也不占长,就更加吃亏。 这种流言一传出,确确实实提高了二皇子的身价,可却也打了当今皇帝的脸,贵妃在皇帝的心中,就更加不堪了。 皇帝不满贵妃算得上一个秘密,贵妃自己也不知,她在所有人心中都还是那个尊贵无比,受尽宠爱的贵妃,只有皇后知道,她已经被皇帝厌弃了。 所以说,这一次借下毒之事幽禁贵妃,是不是拿她开刀,还真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了。 皇后说:“说是她下毒害的我,我信,也不敢信,她瞧着也不像个傻子,在这种关头,我若出事,还是中毒所致,她又怎能撇得清关系?只是这些都不急,我醒过来就是最大的变数,是不是她做的,往后自然会查清,可这一次,我也不打算再沉默下去了,黛珑,你要记得,林中的狮子沉睡,不是因为它疲惫,而是它在等猎物靠近,自己送上门来,它又怎会在意,烦人的蝇虫,在耳边一直叫唤呢。” 成大事的人,岂能揪着一点点就不肯放手了。 秦黛珑若有所思,像是明白了,她又说:“可是姑母,这些日子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谢夫人总是来家里来的勤,原本我们两家就十分尴尬,可他们主动示好,我娘也不可能把人往外面赶,真是不知他们究竟是何用意了。” 这件事皇后也有所耳闻,她思了片刻,才说:“你爹娘自有成算,你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便自然一些,什么恩怨情仇,与你们小孩儿都不相干,且往好处想吧,若谢家的用意真的是想把女儿嫁到秦家来,秦家也不亏的。” 谢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皇后也不知道,可让她厌恶的,从来都不是谢家,她也不过是一个深宫中的妇人罢了,有爱有恨,爱憎分明,她憎恶的也不过是那个差点害得她与陛下夫妻离心的那个人罢了。 …… 第1601章 不洁,就是原罪 皇后从来都不是一个拈酸吃醋的人,可却不代表,当了这个皇后以后,她能那么贤惠,帮丈夫管着后宫,看着一群女人围着自己的丈夫而没什么想法。 起初是痛的,可时间久了,也慢慢接受这个现实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她的丈夫做了皇帝以后不好过,她这个皇后也不是顺风顺水的。 以前,夫妻两人琴瑟和鸣,虽然普通寻常,可日子也过得美,成婚第二年就生下了大儿子,有了孩子以后,夫妻俩的生活更是好了,更加有了家的样子。 可这一切,在他登基以后就不一样了,皇帝登基,广纳后宫,贵妃就是进宫的第一人,封后大典过后,不过三个月,贵妃携一众大臣之妹或之女进宫,彻底结束了他们夫妻二人一夫一妻的平静生活。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女人没什么话可说,可对秦皇后而言,在入宫前,不论是公婆还是丈夫本人,都没有提起过要纳妾的事,那个时候,初为人妻的秦皇后,她亲眼见证过的爱情就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确实是两人携手,相互扶持到今日,爹爹从未纳妾,贴身伺候的丫鬟都谨守本分,到了年纪就放出府嫁人去了,从未做过让母亲难堪伤心的事。 当初孟帝求娶秦氏,两人是两情相悦才走到一起的,有感情才更和美,孟帝甚至还对秦家长辈保证过,此生不负她,必拿一心一意待她,对于秦家来说,他们自然是希望女儿能嫁一个一心待她的人,若是能不纳妾就最好不过了,可是......谁让他当了皇上呢? 秦家或许是有这个传统,一个男人守着一个女人,生儿育女不生二心,老国丈是这样,秦国公是这样,只说在感情上,能嫁进秦家,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当初皇帝登基,秦老夫妇也不是没想过,若是早知道他有帝王之相,当初就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了,他们心疼女儿,等入宫做了皇后,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可一切都成了定局,那个时候孟国刚刚开始,皇帝也无暇顾及儿女情长,等后宫充盈之时,他也才慢慢反应过来,他深知这样伤害了妻子,可一切都无法改变,这个皇位不仅仅是靠着一刀一剑拼出来的,他只希望,在他有生之年,孟国能安宁些日子。 皇后看着秦黛珑,叹了口气,说:“珑儿,你觉得表哥如何?” 很突然的话题,叫秦黛珑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了,却并不觉得欣喜,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姑母,而后低下头去,说:“表哥自然好的,长家姑娘也好,和表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果然,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自己话未说破,她已经能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了,见她这个反应,皇后反而松了口气,她说:“阿青是个不错的孩子,以后若是......总之,你要敬重你的表嫂,你和长家姑娘本也差不到多少,平时也多往来。” 秦黛珑暗默不语,心里也有些发堵,又听到皇后一声叹息,说:“我的珑儿自小懂事听话,怎么就会遇上这种事呢?年纪轻轻就受尽感情上的苦难。” 此话一说,秦黛珑瞬间觉得鼻酸目胀,她眨了眨眼,有些湿润,她哑着嗓子,说:“是侄女命中有此一劫,姑母方才说侄女听话懂事,侄女只觉羞愧难当。” 同为女人,皇后对秦黛珑还是诸多包容的,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才说:“过去的,都不值当再提了,往后好好过,你如今也大了,是是非非心中都有了决断,方才姑母让谢家姑娘去看贵妃,实则也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底线也是可以改变的,你吃过的苦受过的劫难,总在推着你长大,你要向前看。” “是,姑母。” “我会向陛下请旨,给你一个身份,往后去没人能看轻你,就算以后你独自出来,也决计不会艰难。” 秦黛珑愣住了,而后忙摇头,她说:“姑母,侄女不值得......” 皇后打断了她,说:“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别忘了,姑母也姓秦。” 一直以来,秦黛珑都郁结于心,有些事确实是她做错了,她受的惩罚也够多了,一直都不能翻身,不能松口气,还想曾经的错误要把她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下,叫她不得翻身。 也曾想过了,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辈子都别想好了,遇人不淑,自己也不争气,怨不了旁人了,就一直活在阴沟里吧。 可原来,姑母一直没忘了自己,她想把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她这样关心自己! 秦黛珑怎么能听不明白呢? 姑母已经给了她两条路了,要不就跟了表哥,以后若表哥能坐上那位子,自己也能一辈子无忧,和姑母一样,到这深宫中来,也算是一种归宿了。要么就给她一个旁人不敢轻视的身份,她的过去如何都不做数了,重要的是她依旧被放在眼里,被捧在手心,这是姑母给她的未来和体面。 姑母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艰难。 她知道自己怕是议亲不顺,出了这样的事的大小姐,早就大大折扣了,甚至京城中有些人还放话说,哪怕娶一个平民之女,都好过娶个不安于室的贵女。 就算不嫁人,名声毁了的女子,走到哪里都会招骂。 不洁,就是原罪。 ...... 比起凤仪宫的端庄肃丽,贵妃的永寿宫就是大写的华丽,金品玉器琳琅满目,只是如今贵妃被幽禁,这里也有些萧条了,除了几个贴身的宫婢还算矜矜业业,其他地方,打眼望去就能明白,此处荒废,不再受宠了。 贵妃失宠,算得上是一个很严肃的事,只是比起毒害皇后这顶帽子,又削弱了几分。 谢连忆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哪里是贵妃寝宫,完全成了看押要犯的监牢。 谢贵妃未曾梳洗,她呆滞的躺在床上,似乎精神头不太好。 直到宫女说表姑娘来了后,她才总算有了生气。 ...... 第1602章 不管感情什么事 谢连忆连忙进去,只见姑母撑着坐起来,身边的婢女似乎想伺候她却被她一手拂开。 只听到她声音清冷的说:“去给本宫打水来。” 宫婢连忙去做,谢贵妃起身,身上穿着质朴的衣裳,这和往日精致的她完全都不像一个人。 看到侄女沉默的模样,她走过去,示意侄女坐下来,而后才问:“谁让你过来的?” 谢连忆坐下,而后说是皇后,说完以后便见姑母冷笑一声,说:“她醒了?我还以为,这一回她死定了。” 谢连忆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她又说:“她怎么会让你来看我?假惺惺!” 谢连忆才说:“看皇后娘娘的样子很是虚弱,至于她为何会让侄女过来,是因为这件事还没有盖棺定论,她说贵妃还是孟国的贵妃,叫侄女来看看您,也好让您宽宽心。” 很难听不出这是侄女在为皇后说话,谢贵妃笑的有些讽刺,她说:“怎么?这么快就被她收买了?” 谢连忆低下头去连忙摇头,却听她冷笑一声,说:“她惯爱做那老好人,收买人心很有一套,你可莫要被她骗了,可别忘了,你姓谢,我才是你姑母。” 谢连忆抿住唇,一时间有些沉默。 谢贵妃看了她一眼,见她老实不语,心想怕是把她吓到了,只叹了一声,说:“你还小,不知道人心复杂,有时候被人利用了感情都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姑母是怕你吃亏上当,在这宫里,你唯一能信的就只有姑母。” 谢连忆只点了点头,示意听进去了,谢贵妃的脸色才好了些。 待宫婢送来了水,贵妃简单的洗漱过后,边滋润她的脸,边说:“你父母那边是什么态度?如今,本宫被关在这里,里面的消息送不出去,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你可知道,皇上究竟是什么态度?” 谢连忆说:“我爹一直在为姑母的事奔走,只是这些日子陛下并不见人,我爹在御书房等了好几日都见不到陛下。” 贵妃蹙着眉头,说:“这是什么意思?是打定主意要将本宫关在这里关一辈子?她不是都醒了吗?” 看姑母这种反应,谢连忆不再沉默,她直问:“可是姑母,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你若能说清楚,皇后娘娘中毒一事与您无关,或许找到真凶就能放了您了。” 哪知听了这话,贵妃却笑了,她的眼神讳莫如深,看着自己这个单纯的侄女说:“傻孩子,如今真凶是谁还重要吗?你姑母我被关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结果,只是他们也太会欺负人了,就想这样给我定罪?这是打量谢家没人了?你父亲出面不行,那就拉动朝中的大臣,他们与谢家利益紧紧相连,让他们联名上书,奏表我无罪,我可是皇二子的生母,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打倒?” 谢连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贵妃,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姑母是不是真的不清楚这件事的重点和厉害,怎么到了现在,她还想着这些,诚然,她若是没做过,父亲和朝中的那些大臣自然会不余遗力的去保她,不会叫她受了这等冤枉,看她如今的样子,这件事若说是与她不相干,连自己这个做侄女的都不敢相信了。 贵妃想的不复杂,她就是要尽快的从这件事脱身,如今正处在立储的风口,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被打倒了,那她的儿子还有什么胜算?谋害皇后可不是一项小罪,搞不好是要抄家的。 她还没有看到儿子当上皇帝的那一天,还没有享受做太后的荣耀。 她可不想做了一辈子的贵妃,到死了还只是一个贵妃,她的人生本该处处如意,可就在这一方面被人压了一头,她的出身、相貌、才情,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姓秦的女人? 她凭什么就要甘愿伏小做低一辈子,永远的只居一个妾的位置,贵妃又如何?贵人又如何?只是名义上说得好听,可不就是一个妾吗? 她明明出身高贵,到头来却只得到了这么一个位分,她不服! 皇后不死,她终究是贵妃,可这个皇后命硬的很,想让她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今的皇上爱重皇后,也决计不可能废了她而立自己,既然从她们身上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她就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上,那时她便是尊贵的太后,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也只有低头的份儿。 可如今,只恨自己身陷囫囵,无法自救。 想到此处,也不禁哀痛,她是哪里不好?凭什么他就看不到?他凭什么这样轻视自己,就算自己遇到他的时候晚了一步,也谨守本分给他生个孩子,也与他恩爱过一段时日,可他的眼里从来都容不下自己,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自己可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贵女,嫁给他非但没有得到他的另眼相待,他对自己和对后宫中那些低位妃嫔又有什么区别? 他怎可如此? 她说:“他们倒是夫妇一体,打击起我这个外人来一点也不手软,我如今是被幽禁了,可我一点也不怕,我只可恨,那个女人命怎么那么硬,她为何不就这样死了,也算个清净,到时我都要看看,他是否对一个死人也挂念着,不会移情别恋。” 谢连忆说:“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三妻四妾后还一心一意的,夫妻一体本是没错,陛下待您如何……在侄女看来,他待您已经很不错了,侄女儿看您宫中,比起皇后的凤仪宫都差不了多少,他待您的体面已经足够了。” 贵妃却说:“谁要这虚假的体面?连忆我问你,若你将来嫁一个夫君,只给足了你体面,却并不给你爱重,你会高兴?你会乐意?” 谢连忆思索了片刻,才认认真真的说:“若我嫁的是两情相悦之人,我自然不乐意,因为他本就该爱我,本就该一心一意对我,可是我嫁的那个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为了家族利益才嫁过去的,我便不会要求那么多,因为,我嫁给他,不是因为我爱他,他娶我,也不是因为他爱我,我们俩能成婚,都与利益紧紧相扣,如此说来,便扮演好各自的角色,让这份利益长久下去,这就不关感情什么事了。” …… 第1603章 谢家不做权臣好多年了 谢连忆番话说完,空气都静了一下,谢贵妃看着如此年轻的侄女,许多话一下子哽在了心头,却无法再说出来。 过了许久,她才嗤笑一声,眼神却略显慌乱,她说:“真是笑话……” 谢连忆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每个人走的路注定会不同,人生际遇不同,心里的想法也会不同,姑母为了家族利益选择了进宫,就注定要在这条路上头破血流,她会有怎样的想法都不奇怪,可如今自己还算是有选择的,谁都不愿意将自己未来的路给堵死,不给自己半点后路退。 其实一个人过得开不开心是很容易看出来的,她的姑母虽过的华贵无比,可她却不开心,她从来都没有得到一份真正的爱,她嫁的不是爱情,是一种利益,从此,她面对的所有,都是为她的选择买单。 有的人在这深宫中过得快乐骄傲,可有的人却在这里过得乏味无比,甚至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姑母属于哪一种她不敢下定论,可若是让她来选,若她有的选,她是决计不会入这皇宫里来的。 如今姑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父母总说,姑母还在闺中做女儿的时候就是一个性格霸道了,十分要强的人,其实以她的性格,入了皇宫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当今陛下对每一个人都能一视同仁,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不有失偏颇的话,或许,姑母还能博上一博,不说非要宠冠六宫,至少她的地位牢不可破。 可从来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皇后只是敬重,还有爱意,他深爱着他年少时娶的妻子,他们夫妻俩,从平庸到尊贵,一路上相互扶持,这份感情是谁都比不上的。 尽管后来陆陆续续选进后宫中的妃子,也没有谁能独得皇上的青眼,只能说皇上在感情上没有给到的,在体面上也已经给予了弥补。 这天下有人是为权力而生,或许,是谋感情而不足,便挖空了心思想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站在权力的顶峰,才能获得一切目光,获得万民景仰。 谢连忆记得自己的姑母,在从前还是一个渴望皇帝宠爱的女人,她也会利用二皇子让皇帝多看一眼,可是,不曾有过爱情,真的是看一眼就能满足的吗? 那为何,姑母如今急不可耐的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呢? 谢贵妃说:“你不会明白的,谢家把你保护的太好,你从生来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你未来的路总会平坦无忧。” 谢连忆却反问:“可是姑母呢?当初姑母还在谢家做闺中女子的时候,不也和侄女如今一样,被谢家保护的很好,爷爷一众子女中,可对姑母的疼爱是独一份的,侄女还听说,当初爷爷是非常不愿意让姑母您进入后宫的,他是劝过您的。” 谢家或许曾是权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堂上的风云变化,人都是会审时度势的,既要做权臣,那便一辈子把权力狠狠的攥在手里,比任何人都要狠一决些,可自古以来,那些权臣他们的下场又有几个是好的呢?若是主弱臣强,那么权臣或许会有个好结局,可如今的孟国可不是主弱臣强的局面,若真做了那权臣,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主不立,臣子强,主强,便需要手下的人办实事,听话些。 谢家不做权臣好多年了。 孟国的崛起,就让谢家人看到了这个朝代,绝对不是前齐国那样窝囊昏庸,如今百官中,前齐老臣之所以能以谢家为首,不得不说,当年的谢家是有些手段的,也有几分心机的,可如今,却不需要这样聪明过了头的臣家。 当一个人学会了审时度势,学会了隐藏锋芒,便会更多的注重家族的利益和未来,谢家对外虽是利益为先,可对内却是亲情至上,谢老爷当初不愿谢贵妃进宫是真的,因为他知道,如今的皇帝,不是前齐国那个无用的酒囊饭袋。 可谢贵妃生于谢家,也长了谢家人有的傲气和志气,当初父亲的阻碍只换回了她一句:“齐帝女儿看不上,可如今,孟氏称帝,我到瞧出了他几分英雄胆色,这样的男儿世间没有几个,女儿就想嫁给这样的人,女儿要与他日夜相对,要了解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这天下都将近归他手中,若是父亲得到这样的女婿,会不骄傲吗?况且,这些留下来的老臣家中,总要有一个人选入宫中,做他后宫中的女人,以联系感情,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爹瞧着好了,我一定会收服这个男人,如今就算是易主,谢家也只会蒸蒸日上。” 当日豪迈丝毫不怯场的宣言,一字不差的倒回了耳中,谢贵妃却一时迷茫了起来,她早已忘了当初那个骄傲的她,更是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样一面。 那个人,终究是死在了这寂寞的深宫之中。 见姑母忽然沉默住了,谢连忆蹙起眉头,语气软和了一些,说:“姑母,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是有选择的,只是,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是好是坏,都已经无路可退了。” 有的人,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却总说自己可怜可悲,还要妄想得到更多,可在一无所有的人眼里,一杯热茶,就足以温暖一个寒冬。 有些时候,说到底还是人心太贪婪所致,总是去追求追不到的,渴望得不到的,得不到便生怨怼,便要将这个世界都归为罪人,何其可笑。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是自己至亲的姑母,自己本该同情她,本该心疼她,可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和她得到的结果,竟让她心冷的认为,当真是报应来了,躲都躲不掉。 她又想要这后宫中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想得到当今陛下独一无二的宠爱,她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在谋划,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不再单纯的人。 鱼和熊掌岂能兼得? …… 第1604章 谢贵妃的撮合 她已经把自己的一生都活的功利化了,她认为她本该得到的一切,若没有个结果,她便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认为所有人都是欠了她的,得不到是不该,得到了是应该。 过了好半晌,谢连忆起身,说:“我已经来了够久了,此番是进宫来侍疾的,不好多待,姑母放平心态,这件事总会有个结果的,我爹爹一直都没有放弃。” 谢贵妃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她一把拉住了谢连忆的手,说:“连忆,你还没有议亲是吧。” 谢连忆蹙起眉头,谢家和秦家近段时间往来密切,已经不算是个秘密了,早在贵妃娘娘被幽禁之前就有了,难道她消息已经这样闭塞了吗?她若听到过风声,绝不会是这个反应。 见她不语,谢贵妃也站了起来,抓她的手有些用力,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她说:“你也不小了,你也该明白,若是常山王能做太子,将来便能做天下之主,嫁给他的女人便可母仪天下,你是谢家的女儿,我是你的姑母,你若能嫁给……” 又怕自己太过激进吓到她,谢贵妃平顺了会儿,语气温柔了几分,说:“你若能嫁给常山王,便是亲上加亲,以后也可……” 谢连忆早就被吓得手脚冰凉了,还不等姑母说完,她连忙抽回了手,而后坚定的摇头,说:“不可能的姑母,我与表哥之间从未有过那种感情,我只拿他当表哥,况且,表哥也不见得会愿意。” 谢贵妃因她抽离的动作而心生不满,却又耐住性子劝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在京城中名声才气都是出了名的,你表哥岂能不乐意?再说了,嫁给王爷,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福气,我把这福气留给自家人,以后还能相互扶持。” 谢连忆这下是真的不想多待了,她后退了一步,说:“对不起姑母,这件事从来都不是我能决定的,表哥他亦是才气绝伦,天下无双的男子,侄女不敢高攀。” 说完,她行了个礼,忙道:“侄女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皇后那边派人过来问就不好了,姑母……侄女告退!” 说完,也不顾谢贵妃的脸色,逃一般的离开了。 谢贵妃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旁的宫女招彩有些紧张,过来安抚:“表小姐是进宫来侍疾的,确实该离开了,她应当不是故意的。” 谢贵妃却不如方才那般温和近人了,她说:“不用替她说话,你当本宫看不出来?她如今的态度就代表了谢家的态度,她瞧不上我儿子,那是不是说明,谢家也不打算再帮我儿子了?一群蠢货!若我儿子不能登基,他们这些老臣,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招彩顿时不敢说话,下毒一事后,永寿宫简直成了冷宫,莫说立储了,便是寻常议论她们都不敢了,怕被传出去影响不好,到时主子讨不了好,他们这些下人也是死罪难逃。 谢贵妃说:“他们会明白的,若是等着那个女人的儿子登基,真正的悔恨才开始,他们若是不能不遗余力的祝我儿子登基,往后这些人怕是一个都保不住,你瞧见方才本宫与她说话时,她那惊恐的样子吗?她分明,是瞧不上常山王!” 招彩不敢乱嚼舌头,她只说:“表小姐应当不是这个意思……” 谢贵妃冷哼了一声,眼神变得怨毒,她不再说什么了,只阴冷的站着,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波涛汹涌着。 …… 谢连忆疾步离开,却没想到正面碰上了常山王,两人均是一愣,常山王倒是率先反应过来,说:“表妹来了,是刚从母妃那里过来吗?” 谢连忆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就在方才,姑母还试图撮合他们这对表兄妹,她只略略笑过,然后说:“是,今日进宫来为皇后娘娘侍疾,娘娘让我过来看看姑母,表哥呢?这是……” 常山王表情有些尴尬,比起嫡兄孟衍,他要稚嫩许多,他和秦瀹倒像是一类人,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可他不碰刀剑,素来都更有羸弱之感。 他说:“刚从父皇那边过来,随便走走,小时候,也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了。” 皇帝可没准许他去探望母妃…… 谢连忆点了点头,正晃神,忽然听到他问:“听说最近表妹好事将近。”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常山王却当她是不好意思,只笑笑,说:“秦家公子势头好,若表妹能与他成好事,将来说不准还能做个宰相夫人。” 谢连忆先是讶异,而后通红了脸,她忙低下头去,嗫嚅了半晌才说了句:“表哥怎么还是这样……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常山王笑笑,说:“放心,当着外人面我肯定不说,事关妹妹名节,表哥心里有数。” 一番话过后,谢连忆脸上的红云渐退,却有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她看了眼表哥,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表哥明知道谢家与秦家往来密切,连用意他都猜到了,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波澜吗? 可常山王眼中只有温和的笑意,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看起来,是真的祝福自己。 表兄妹之间也不是无话不谈,寒暄过后就各有各的路了。 等到了凤仪宫,谢连忆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表情,一抬头就见一容貌迤逦的女子站在一个盆栽前,是长家的姑娘,那个叫长乐的姑娘。 她微怔,慢慢走上前去,两人打了个照面,正尴尬之际,长乐先开口了,她说:“谢姑娘吧,你若再不回来,嬷嬷们都要去找人了。” 谢连忆懵了一下:“怎么呢?” 长乐笑笑,说:“午膳快好了。” 谢连忆的心才放在了肚子里,方才她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 正巧说着,就有宫女过来请两人去用膳。 长乐本是听说皇后自己养的花草都格外好看,便说出来看看花,顺带呼吸口新鲜空气,却不想人刚在这里站定,一错眼就看到了谢家姑娘,着实是有些尴尬了。 …… 第1605章 长家姐妹花 只是此番入宫来,这几个人是注定会遇到的,躲肯定是躲不掉的,只是如何才能让气氛不那么尴尬呢?这里每个人之间都或许会存有一些小尴尬,若没有一个人在中间缓和气氛,也是难捱了。 好在长青算是中间人,她是长家的姑娘,可同样又是孟家的儿媳,是秦家的亲人。 这里每一个人都要给她面子,气氛也不至于太僵硬。 长青本来想着,已经许久没有和自己两个妹妹好好吃过一顿饭,谈谈心了,而今也不是能说话的好时候,她便承担起了王妃的责任,总算是镇住了场子。 饭是吃的融洽,而后休息的时候,几人闲坐在花厅,满庭的馥郁宜人,多多少少分散了些注意力。 长青说:“今儿可是太热了,唯有此处,凉风透透,还算舒爽。” 几人应是,长青看了众人一眼,而后目光落在了容仪脸上,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对长乐说:“听说清寒来京城了,她此番过来,我还没能招待她,应当不急着回去吧。” 长乐说:“她在这边也不能久留,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 长青略有遗憾,说:“都怪我,这些日子太忙了。” 长乐忙说道:“姐姐如今出嫁了,不比在家里,不过也没事,有我陪着,清寒也玩的尽兴了。” 长青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又落到了两个格外安静的姑娘身上,准确来说,一个是姑娘,一个是姑娘她娘。 她笑意温柔,说:“听说,不日后,秦家和谢家就有大喜了。” 两人对上她的视线,皆笑笑,一个礼貌,一个则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好。 长青本是以王妃的身份与两人说话,自然没有旁的意思,多是关切,她说:“还未到京城来的时候,就听说过秦谢两家的大名了,尤其是谢家和秦家教养出来的姑娘,更是个顶个的聪明有才气,不曾想第一次正式见面交流,会是这样的情况。” 谢连忆看着她,笑说:“殿下这话可真是折煞连忆了,若说出名的贵女,任谁也没有长家的贵女出名,长家教导出来的女儿,是京城里的活榜样呢。” 长青却摆了摆手,笑着说:“这话若是说长辈我倒信,可惜,我们这一辈没几个有当初的长辈们那样的风度和气质。” 谢连忆说:“殿下太谦虚了,想当初,长家回京的时候,不知惊动了多少大人,可见长家的影响,从未改变过,当初,殿下和长乐姑娘,也一度是京城女子中羡慕的对象呢。” 这话也是引得长乐有几分好奇了,她接口问:“还有这种说法?初次听说,挺新鲜的。” 谢连忆笑笑,面对长乐也没有丝毫怯懦,和不好意思,她说:“这话绝不会是假话,想当初,长家有回京的风声的时候,就有人谈论,说长家人虽隐世十几年,可长家人的踪迹在江湖上都是可寻的,更说长家人最年轻的一辈,如今也是行走江湖,惩奸除恶的侠士,当时我们一些姑娘们凑在一起最爱谈论的,就是长家的姑娘了,所有人都很好奇,身为长家的姑娘会长什么样子?长家貌美名天下,这句话可一直都是广为流传的。” 在长家还未进京之前,她谢连忆的美貌在京城中也是人人称赞的,可长家姑娘来了以后,“惊为天人”这个词,才有了解释。 谢连忆从来没有好好的看到过长家的姑娘们,直到容仪被爆出来,说她竟是长家的女儿时,谢连忆也和众人一样,很是惊讶,但又很快想过来了。 幼时,有大臣家给老祖做寿,邀请了许多朝中大臣,这其中自然有秦谢两家,两位夫人带着家里的孩子去祝寿,这孩子中就有秦黛珑和谢连忆。 秦谢两家当时虽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可到底没有多往来,孩子之间也生疏的很,当时谢连忆知道那边的是秦家姑娘,是母亲嘱咐过不要过多往来的,她便好奇,为何不能与那女孩往来? 于是,就往那边多看了一眼,那一眼,就失神了。 她最先看到的不是秦黛珑,而是站在她身后的姑娘,容貌天成,即便不抹胭脂,也绝对让人忽视不了的一种存在。 打她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一时间竟看呆了。 自己身边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看的丫头,她也没见过,京城中有哪个贵女身边,会放着这么一个好看的丫鬟,实在夺人眼目。 后来打听了才知道,这个容貌倾城,年纪尚小容貌都已经不可忽视的姑娘,叫傅容仪,是秦家总管的女儿。 同时也听说,那次寿宴过后,不少家都在打听这个姑娘,亦是被其容貌吸引,大都喜欢,甚至还有人孟浪到直接到那傅总管面前,意欲定下他的女儿,将来抬进府里做个贵妾…… 当然,这些都不可能发生,因为这个小姑娘惊鸿一瞥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众人眼中了,从那以后,秦家姑娘出席的宴会总会有不少人去,但却再也没见到容仪。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小姑娘长大以后会有这番造化,不仅与宁威将军一见钟情,还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女儿,这真是给京城中那些爱写书看文的人提供了一段好真实的故事。 长家人,该有这般美貌,所以,谢连忆吃惊过后,却也觉得正常,就如她第一眼见到容仪的时候就觉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是个丫鬟呢? 她若是谁家的贵女,必然从小就名动京城,成为一代佳人。 长家三姐妹被她夸的都不好意思了,虽然好看漂亮这两个词,她们从小到大都快听厌了,可被人当着面这样夸赞,多多少少还是会叫她们有些不好意思的。 秦黛珑默默的听着,她抬头看了眼容仪,她与自己是玩伴,也是主仆,曾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她也知道容仪出身不高,容貌却是走到哪里都可以盖过自己的,她记得很清楚,从前母亲带她出去,总是会带上容仪,可后来渐渐的就不带容仪了,母亲说是因为乳母不喜欢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她终究不算是秦家正经的奴才,母亲也不能不顾人意愿硬是带人出来,可如今,再看容仪这样足以惑乱众生的脸,还真不知道,那时母亲说的,是不是哄自己的话了。 …… 第1606章 江湖,原是世间百态 或许是那个时候的母亲就知道,容仪的存在始终会压了自己这个正而八经的小姐一头,但凡是她出现的地方,自己这个做小姐的总是会光芒尽失,不被人看到,可能那个时候,母亲心中就有了这样的危机吧。 所以,自己成婚的时候,她怕自己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丫鬟,在自己的央求之下,她才松口让容仪做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却也多了个心眼儿,让容仪脸上留了疤,掩盖了她的容颜…… 可是,一个人当真会因为容貌决定一切吗? 秦黛珑不敢确定,因为当时,容仪顶着那张脸,对姜舜骁确实是避着的,她都看得出来容仪对姜舜骁有惧怕的情绪,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成全了彼此,走到了一起。 或许,在容仪顶着那样一张脸的时候,姜舜骁就已经把她放在心上了。 而自己呢? 相貌、家世、才情,哪一点差了?自己身为秦国公最得宠的女儿,千娇万宠养大,自问自己自身的条件不输京城中任何一个人,可为何自己遇不到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不问一切,只待她好? 从前,她以为陈或从是这样的男人,两人可以冲破一切走在一起,只为一个“爱”字。 那个时候,他明知道两人身世不配,却义无反顾的爱着自己,他知道自己要嫁人,却也从没放弃过自己,秦黛珑天真的认为,他是放弃了功名利禄,放弃了未来仕途,抛下了一切,只为带自己这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逃离京城。 可后来才明白,他若真的爱自己,又怎会如此对待自己?他偏要来撩拨,撩拨完了却又负不起这个责,他就像是一个吸血虫,从始至终都只为吸干净自己身上最后一滴血。 利用,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他尤其可恶,因为,他利用的是感情。 他消耗了她对一个男人最真挚的感情,从来没有愧疚。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呢?为什么,他不能待自己同样赤诚,不能待自己真心呢? 秦黛珑想不明白,在看到容仪和姜舜骁那么好以后更想不明白了。 她终究是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一步,若说是容貌,那真是最可笑的,当初,容仪获得姜舜骁的心,也不是靠她的容貌。 或许有的人命天生如此? 那边长乐已经说到了自己第一次离开家,去所谓的江湖上行侠仗义,她说:“小时候,我们在家里什么都学,学的很杂,却也很全,外面传的不错,我们长家的姑娘确实不拘泥于形式和规矩,就是放养的状态,我从小就立志将来要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做一个侠女,可我第一次离开家,同长辈一起踏上江湖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所谓江湖,而是人生百态,原来,江湖就是这个样子。” 谢连忆听得入迷,长乐绝对是一个活跃气氛的人,只要是她愿意,没有热闹不起来的场子,尤其她讲的这些经历,虽然在长青耳里已经是听过不下千遍的,可对于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儿来说,却是新鲜的,让人无比向往的。 长乐讲这些如数家珍,也抛却了那些不自在,面对谢连忆这样的听众,她更是有激情。 往往让说书的人讲得舒坦自在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听故事的人。 她说:“我带出去的第一笔钱,不是去酒楼里胡吃海喝了,而是赠给了一对母女,那家人也是可怜人,家里唯一的男人因在外受伤,下肢瘫痪,在家里都不能自理,便只能由家里的女人出来养家,我从未见过一个女人,面黄肌瘦成那个样子,我能给她的只有钱,或许能让她们家撑个一年半载,可往后是什么样的,却没人能知道,我以为像这样的情况是极少数的,大部分的人应当是生活富裕,合家美满的,因为我自己不愁吃喝,便不曾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连一碗热汤的喝不上。” 说完,她一声叹,满是难过和无奈。 谢连忆也仿佛被代入了那个情绪中去,一时间心情也无比低闷,她蹙紧了眉头,说:“可若百姓真是这样的生活,当地的官员就不会管吗?” 长乐看着她,眼神复杂,同样的想法,她也曾有过,可是…… “我曾到过一个地方,那地方的父母官在一家狗肉馆里吃的满嘴是油,狗肉馆的门口跪着三四个乞儿到处乞讨,乞讨的声音惊扰到了那官员,官员一怒之下就让手底下的人将几个乞儿赶到了很远的地方,叫他们不许过来,免得影响他进食。” 呵…… 这些地方的父母官,大多都是领旨以后,被分配到了各地,其中,不乏有朝中大臣的人,也不乏有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状元探花,他们从民情中走出来,去未曾看到过如今的民情,更不愿走回去,拉一把。 何其的讽刺,有的人都快穷的吃不上饭了,有的人权当是瞎了眼,不曾过问。 谢连忆一时哽住,生在金窝,她又如何能感受到那种境况,她以为,普天之下,人人都安乐,却不想,原来有人生活在泥沼里。 一时感性了起来,她说:“我从没出过京城,也从未见到过这种人,如果碰到了,我一定能帮就帮,至少不能叫他们饿肚子。” 长乐却笑了,她又说:“是啊,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着我出来行侠仗义,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没有人作恶,天下就会太平,可当我当街给了一个流浪汉一串铜板后,那个镇子所有的难民、乞儿都涌到了我面前,希望能从我手上再拿去一块铜板,他们甚至还去那个拿到铜板的人手上抢,打的头破血流,我当时都看懵了,面对一群饥瘦的人,我浑身的武功都没了用武之地,我总不能把他们都踹开,我只能拉开他们,企图让那人不要受到更多的伤害,可我看到那个人死死地攥住铜板,被打到浑身痉挛都不曾放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默了,除了一声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能说什么吗? 去谴责那群流民,谴责那群乞儿,可他们的生活本是苦难,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不惜动手打人,不惜去伤害另一个人。 何其的难?何其的无奈? 在一个稍微富裕点的人眼中,区区的一串铜版不值当什么,去值当这些人抢得头破血流。 长乐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只说:“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会自以为做好事的给任何一个流民一块铜板,因为,一串铜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招惹来麻烦。” …… 第1607章 风骨 这种事情,不会落在富贵人家的眼中,却是世间百态。 就像从小衣食无忧的长乐,也从来不知这世上还有人吃不饱饭,有人衣不蔽体,即便在家时听长辈说过,可依旧想象不出来,直到亲眼见到了。 谢连忆更是有些呆滞,她看了眼手上的镯子,说:“家里常常会进一些首饰,叫我先挑选,我却总觉得有些成色不够好,有些质地不佳,挑挑拣拣也难选到一个满意的,可这样的镯子,若是抵出去,是寻常人家一年的费用了吧。” 说到此处,不知为何,突然感到羞愧,虽然这些人的贫穷和劫难是常年来的战乱带来的,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她还是觉得羞愧难当。 见她如此,长乐对她笑了笑,轻叹了一声,说:“其实世人大多如此,常怀悲天悯人,却又无能为力,你也不必自责,这本就与你的世界无关,只是而今我将它说了出来,带到了你的世界,会给你些许震撼罢了。” 谢连忆摇了摇头,虽然出生是不能决定的,但却可以改变,自己生在京城,从来都没吃过苦,不知道吃不饱饭是什么感觉,家里人将她保护的太好,她不了解这世间疾苦。 可在一旁的秦黛珑却不一样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她尝了个遍,所谓世间百态,她也曾亲眼见过,她也经历过吃不饱饭,被人瞧不起的日子,那种感觉当真是不好受,就像是把她的风骨狠狠地折断踩在脚底下,踩进泥里,她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人过的,还不如高门大院的丫鬟过得痛快,他们甚至看着那些下人,还会卑躬屈膝,渴望是得到一些怜悯。 他们的世界是见不到天日的,他们的每一秒都在为下一刻发愁,为空空如也的肚子发愁。 当秦黛珑需要靠着卖自己的首饰和她最心爱的珠宝来维持生计的时候,她才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活不易。 那种日子,当真是想都不愿再回想。 眼见她沉默,谢连忆那边又说起了疫病肆虐的时候,长家的姑娘不畏疾苦,亲身上阵,广布粥铺,当时也引得一众贵女惊叹。 那染上就要死的病,人人避之不及,长家人却如此大胆,毫不畏惧,实在叫人倾佩。 若说是以前没有人能理解,为何长家人如此受人敬重,经此一事也该明白了。 长家人的风骨,是旁人学都学不来的。 长青看她们聊的热闹,也就放心了,今日将这几位小姐聚在一起,也着实是给她出了道难题,在政治上,这几家虽闹得不难看,却也算得上是政敌了,真是不知道,安排这几个人一起来,是不是有意的。 接下来,还有好几日,皆有意无意的安排了几家不大合适碰面的一同进宫。 这几个尚且娴顺,其中又有两个是自己的妹妹,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难题,可后面再来的,那可就说不准了。 只希望后面来的,都温顺些,莫要做出那等子不合时宜,说不该说的话,像前头一些子似的,真真叫人头疼。 她坐在容仪旁边,同容仪低声说:“真想叫你们今儿晚上留下来陪陪我。” 容仪笑说:“我们到也想留下来,在皇宫住一晚,感受一下住在皇宫的感觉呢。” 长青笑笑,说:“你们今日进宫来,家里人可说什么了?” 容仪说:“就是一些叮嘱的话,怕我们初入皇宫,不懂规矩,二婶婶倒是经常念叨你,说你许久没回家去了,怪想你的。” 长青叹了一声,说:“我也是没办法,就像刚才和你说的,前些日子知道清寒过来,我早就想回家住一段时间了,可如今许多事情都还未有个章程,我的行动就不方便了。” 容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说:“请放心吧,家里人都理解着呢,知道你如今嫁了人不如之前那样方便,都没说什么,二婶婶说,等你哪日出宫了,她会去看你。” 长青顿时笑开了,有些惊喜,而后感叹的说:“你还别说,如今嫁人了,和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当真是大有不同,我如今都快没自己的生活了,整日都有许多事要做,原来嫁了人,是这样的感觉。” 容仪说:“可是,如今,你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你的生活呀,只是从前你是一个人,如今你变成两个人了,你与殿下夫妻恩爱,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长青抿了抿唇,到底是没说什么。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容仪大约猜到她想说什么,却碍于场合不好问,只说:“等你以后生了孩子就会彻底定下心来,以前,天高任鸟飞,你可以没有负担的走遍这大千世界,可等你有了孩子,你的重心就会放在孩子身上,女人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说起孩子,长青脸有些红,她说:“对于孩子,我如今还没多大想法,只不过,殿下确实一直再说。” “这也正常,哪个男人成婚后不想赶紧要个孩子的?” 尤其是皇家,要争储君之位的皇子,子嗣问题尤其看重。 长青却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声,想着此处人多不太好说,便将话题转移开了,她问:“你呢?当初你从一个姑娘,一转眼就做了母亲,这样的阶段你是怎样转变过来的呢?” 回想起过去,容仪也脸红了,她说:“我之前不是与你讲过吗,我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恰逢那个时段时间自己的身体确实出现了一些毛病,那个时候几个月不来月事,将军和茯苓姐他们都骗我,说是我身子出了毛病,叫我多喝药,调理调理身子就好了,我那个时候傻乎乎的,又不通药理,根本就不知他们给我的药都是安胎保胎的药,只觉得每次喝了药就想睡,还真以为自己是精气神儿不够,直到后来肚子大了,这才瞒不住,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丢脸,哪有人自己怀了孕还不知道的,要说感觉,根本就来不及给我一个过渡的时间,我整个人的状态几乎是蒙的,突然就做母亲了,突然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 第1608章 重修风骨很难 往事不“堪”回首,想当年,容仪也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姑娘,旁人说什么信什么,一点儿都不带怀疑的。 如今想想,都替自己脸红。 长青却听了好笑,她说:“这些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听你说了,可如今听,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你呀,真是将军他千方百计留在身边的人,他对你,是真的情根深种了,那么早就耍尽了手段,好在他对你是真情,不是利用,这样的男人,他若没有感情,受伤的就是女人了。” 容仪倒也认同,许多事情当时犟过了,后来再回想起来,竟也能尝到几分甜头,这世间本就是有权者说话,无权者听命行事。 那个时候的自己与他,便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可他确实包容了自己诸多的骨气,给了自己体面的。 长青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 容仪说:“后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总归逃不掉了,就接受现实,好好过日子呗,那个时候,心里都是孩子。” 长青想到,自从自己认识他们以后,就没听说姜舜骁还有除了容仪以外的人,他后院清净的简直不像这个年岁的富家子弟该有的样子,也是长情了。 只是她…… 她是嫁入皇家了,不管她的丈夫将来会不会当上太子,他的后院,都不可能只有一个王妃的。 从前这种事情她都没有考虑过,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将来长大嫁人以后要和一群女人打擂台,可如今,现实摆在眼前,她考不考虑都是躲不过的事了。 她方才本是想问容仪,难道,他们二人在一起之后,将军就从来没有想过再添一个人吗?她也从来都没有劝过? 可后来一想,这话问容仪却有些不大合适了,从前容仪在王府,说白了也是一个侍妾,将军要不要再添人,都不是她能过问的事情。 再且说了,两人感情好着呢,又不像自己这般,这样问确实不合适了。 又不免想到之前…… 长青闭了闭眼,还是耐不住了问容仪:“你说,若是女人大度,主动劝夫婿再纳良妾,夫婿该是什么态度?” 容仪抿了口温茶,听到这话也有些发愣,她说:“这个我也没见过,但我想,如果女人大度起来,男人应该是高兴的吧。” 而后看了眼长青的神色,忽然想到她问这个话的意思,深吸了口气,反问:“你莫说,你主动让殿下纳妾了。” 长青默了,亦是承认了。 容仪嘴角一抽,她说:“你怎么还能主动劝呢?虽说他往后是会纳妾,你若表现得大度些也无碍,可是你们这才成婚多久,你又是他一直求娶的人,你刚嫁进去就张罗着纳妾,我要是殿下,心里也不好想。” 这么一说,长青更是萎靡了,容仪借此总结了句话,她说:“有些男人,既希望女人大度,又希望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这大抵是男人的劣根性,虽然殿下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可或许也会有这样的心思吧。” 长青虚虚一笑,说:“你不明白我的,我只是觉得,他应当再纳一房妾室,于他有益……” 于自己也有益。 长青不了解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可殿下她着实有些招待不住,寻常的夫妻都应当各有各的院子,总不会夜夜待在一起,自成婚以后,她就住进了孟衍的院子,第三天才搬到自己院子去,还没等歇口气,第五日的时候,孟衍就把自己平时要用的都搬到她院里去了,他还一脸正经的告诉自己,两边跑来跑去太麻烦,不如都搬到这里来。 而后……他就没回他自己的院子去了。 长青身体很好的,可那么长时间下来,还是会有些吃不消,心里便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他纳妾了? 把这个想法一提,简直是打翻了墨,叫人脸黑了个彻底。 他气冲冲的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倒是消停了个三五日,后来他再回来,这件事就翻篇了,好似她没提过一般。 长青也有些闹不明白了,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她主动劝夫君纳妾,还惹得夫君不高兴了,怎么这个角色像是反过来了似的? 一时没想明白,长青也觉得莫名其妙。 容仪想了想自己的情况,说:“其实我们俩情况不一样,我也不能说我想的就是准确的,至少我和将军之间是没有这些苦恼的,一来,当初我的身份本就低微,这些也不该是我考虑的,再一来,是他后来向我保证过,我和他中间不会再有人了,他向来说话算话,我是信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别人的感情的时候,总是觉得那么美好,没有什么瑕疵,就算有问题也可以一语道破,可到自己身上来了,却好像处处都不如意,怎么也看不明白,又说不准。 容仪回过头来,缓缓的出了口气,一抬头便见秦黛珑看着自己,也只是一瞬,就别过眼去,容仪怔了片刻,看着那边长乐和谢连忆热火朝天的聊着,自己这边又和长青低声说着,倒是把她给落下来,一时间也有些莫名尴尬,有种把别人忽视了的不适感,她坐正了,给了长青一个眼神,长青也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人皆坐正了,长青又像方才一样,方方面面招呼着。 可这一番,长青和容仪确实想多了,秦黛珑并没有被落下之后的尴尬,却有些帐然,其实今日总体来说,她应当是高兴的,因为从姑母那里,她得到了一个未来,可当她不可避免的正面碰上容仪的时候,心里面难免会比较起来,从而忧虑。 从前,自己也像她一样,与人交谈的时候,温和气质,眼神清明,而今的自己,不知多了多少小心和心虚。 修建一个人的风骨很难,摧毁一个人的风骨却很容易,而摧毁之后再重建,却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秦黛珑不知姑母给的荣耀,在将来能支撑她在走多久,因为,一个被打倒的人,一个畏惧站起来的人,再好的支撑,都帮不了他走太久的路。 …… 第1609章 当娘的操不完的心 日落黄昏的时候,几人准备离开,这个时候,长乐和谢连忆正聊在兴头上,还约定说过两日要再聚在一起出去郊游。 两人一唱一和把时间都约好了,长青和容仪自然不会拒绝,反正整日呆在家也是无事,出去走走也是好事。 秦黛珑却犹豫了一番,本是想借口有孩子不方便,可一想,容仪不也两个孩子?她都没说什么,自己若是拿这个做说法,也太不诚恳了,只好说那天不确定,而后模棱两可的说若是有时间就去。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强求,就这样,约好了下次见面,便各自乘了轿子回去了。 坐上了马车,才有了私人空间,但外面跟着的都是宫人,也到无言,直到出了皇宫,容仪才说:“你今日,和谢家小姐倒是相见恨晚了。” 长乐却笑笑,说:“这本就是我该有的样子,没有我聊不火热的场子,再说了,我与她,本就不该太过冷淡,不然,今天安排我们这些人一起进宫,不就没了意义?” 听了这话,容仪也沉默下来。 此次,安排了这几家人一起进宫侍疾,当然是有意的,圣意不可揣测,可她也清楚,圣上意她们这些人凑在一起,可不是要她们在一起吵架的。 如今立储之争又被提上日程,圣上此举,怕就是要对立的几家皆有牵扯,混在一起,容仪猜测,圣上这般,一是想要他们知道,前朝本为一体,就是为君解忧,本就不该分什么党派,二是圣上在警告,警告这些派系分明的人,可不要太过了。 而后,长乐又问容仪:“那会儿,你和姐姐在说什么呢?” 容仪打趣道:“我瞧着你当时和谢家小姐聊得热火朝天的,竟还有心思关心我们呢。” 长乐笑笑,就听容仪说:“也就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她也惦记着家里,说许久没回家看看了。” 说到此处,长乐也是一声叹息,她说:“所以,像我们俩,还在家里的是多幸福呀,反正我现在是不急了,以后晚些嫁人,多在家里呆两年,多享受享受,免得以后嫁人了,万般不由己,不,要不,我招赘婿吧,这样就不用离开家了?” 容仪:“你倒是也不害臊,这种话题信口捏来了,不过,以长家的实力,你若是招个赘婿也不在话下,只是这样的话,你未来的夫婿,只怕不会是什么高官贵族了。” 长乐说:“我向来不在意这些,我的夫婿只要一心一意爱我就好了,至于他是什么身份,这都不重要,只要他有爱心,有孝心,有耐心,能做一个好丈夫,将来能做一个好父亲,这就够了,我可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当然了,若真的是招赘婿,我也希望他能有自尊,我从来都不觉得,当赘婿是多么掉面子的事。” 容仪点了点头,说:“你的想法向来独得清奇,如今招赘婿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但凡是家里有权有势的,有家业的,且只有独女的,都会招赘婿,你有这样的想法,倒是可以和叔叔婶婶商量一下。” 长乐吐了吐舌头,说:“虽然吧,这些事情我在你面前说没什么,可若我当真在爹娘面前说了,他们指不定要怎么教训我呢。” 容仪笑了笑,说:“反正不着急,你如今也不急着要议亲,咱家刚嫁出去了一个女儿,你我总还是要等一等的。” 长乐瘪了瘪嘴,说:“此言差矣,是我还要等一等,等将军姐夫何时回来了,你怕是立马就要回到王府去了,哪里还会在长家做姑娘呢。” 容仪笑了笑,倒是不语。 等回了长家,两人回了各自的院子,今日在外面挺了一天,骨头实在是有些发软,迫不及待的想躺一躺了。 只是还没等到两人骨头发软呢,就被叫去问话了,大抵是问了进皇宫的事,在说到几人约好下次再见的时候,家里的长辈神色各异,皆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说,有些矛盾是大人之间的矛盾,可晚辈之间该有些距离和分寸也是要有的,只是这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好。 约出去一起郊游本不是什么坏事,若是长辈横加阻拦,便是破坏了这份情谊,谁也不想把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延续到后辈去。 三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只说:“容仪是你自己家的姐姐,你寻常和姐姐如何闹都不碍事,可若过两日和秦谢两家的姑娘一起出去玩,就得把握些分寸了,你平时的样子,也不是谁都喜欢的,可莫要做一些让旁人生厌的事。” 长乐被哽住了,半晌才问:“我什么地方会让人生厌呢?” 一句话,也把三夫人问住了,自己家的姑娘自然是那哪儿都好,没有半分不好的,可是,到底是人无完人,自己看着好的,在旁人眼里就不一定好了,与其让别人看去了心里不爽,暗自生厌,倒不如家里人好好叮嘱一番,不要犯那些错误,平白叫人说嘴。 三夫人耐着性子说:“这京城中的小姐,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长大的,她们最看重的就是规矩和礼仪,而这两样我们家可从来都没有苛求过你们,向来都是由着你的性子来,可是你也该知道,在家里和在外面是全然不同的,不可能任何场合,任何事都由着你的性子。” 长乐笑了,说:“您就放心吧,女儿还是蛮有分寸的。” 容仪也说:“三婶儿不必忧心,阿乐在外和在家是两个样子,在家嘛,就该撒撒娇,做个小女儿,在外嘛,她自然不比任何人差的,阿乐在外面很讨人喜欢呢,今日她与那谢小姐更是交谈甚欢,那谢小姐看着也不像不喜的样子。” 显然,容仪的话还是有些力度的,三夫人听了就觉得可信,心也放下了一半,她说:“连容仪都这样说了,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而后又看着长乐,说:“你也不要怪我这个当娘的啰嗦,等你以后嫁了人做了母亲就知道了,当娘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 第1610章 他不在的日子,都是去保护别人了 长乐自然不会多想,也从来都没有记仇的习惯,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还是分得清的,只是笑一笑,说:“我知道您顾虑多,您说的也是,我有时候确实得意忘形,很多时候需要有人在旁边提点。” 三夫人欣慰的笑笑,说:“你知道娘的苦心就好,你是在外面见的世面多,或许懂得道理比娘都多,可我到底是你娘,总会担心,总会有顾虑,这世上人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娘也只希望你能平平顺顺的。” 看着三婶和长乐之间的对话,容仪心中也万般感慨,她曾经也是一个小姑娘,渴望着母亲这样无微不至的关照,而今,她自己做了母亲,有了母亲的责任心,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哪怕孩子都还小,她也会想到遥远的以后,想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是什么性子,她要如何的去教他们,才能将他们教好。 父母言传身教,孩子的身上都反映出了父母有的样子。 就像将军一样,他本是一个专情的人,而他的专情没有人切身的教过他,而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母的爱情,而有自己的样子,又因他的本心,比起他的父亲,他更知道该如何去尊重一段感情,去尊重自己的爱情。 再比如姜舜轶,他是长公主的儿子,身上折射出来的也就有长公主的影子,他对如意之所以有那么深的执念,他要去负责,不去亏待人家,也正是因为他母亲对待感情的认真和始终如一,还有那么一丝丝执拗和“疯狂”。 人一生有许多老师,夫子传道授业解惑,而父母才是终身的老师,父母若是自己做的不好,自己的孩子也会有样学样。 显然,长家人的家教都很好,这也源于长家人亲情观念十分的重,对孩子十分看重,虽为放养,实则却是一种十分上心的举动。 所以,长家的孩子才能被教养得这么好。 寻常人家,把孩子养大不是一件难事,可若是想要把孩子养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于这些,容仪还有的学。 只是,总还是会有缺憾,孩子的教育,总是少不了父亲和母亲的关心和疼爱。 可是,他们这样的家庭,他们的情况,却不允许孩子的父亲永远陪在身边。 凌儿都生了这么久了,孩子她父亲都还没回来看过一眼。 也不知道,将来凌儿第一个开口喊的会不会是爹。 回到院子以后,容仪让下面的人晚点再弄饭,又叫人不许打扰,自己要歇会儿的。 一进屋,进了自己的卧房,清醒凉爽的感觉扑面而来,叫容仪放松了许多,在一转角,就看到秋心守在床边,见她来了,匆匆行了个礼,而后指了指床帘,示意孩子在里面休息。 这两日,大些的两个孩子都回王府去了,能在里面睡着的,也只有小的了。 容仪先没过去,而是换了身轻薄的,又将头上的珠钗卸下来两根,感觉到轻松些不妨碍她躺着了以后才到床边。 秋心低声说:“三小姐不好好睡觉,送到您床上,估计是闻到您的味道了,这才不闹了,这会儿应当是睡熟了。” 容仪点了点头,说:“这有我,你去歇会儿吧。” 秋心这才出去,也没走远,就在外面候着。 容仪掀开床帘,坐在了床上以后又把床帘严严实实的合上,夏日蚊虫十分多,即便熏上了驱蚊香,这蚊虫也络绎不绝,上次,把几个孩子放在他们自己的小卧房里,那床帘没盖严实,就有蚊子跑进去,在孩子脸上叮了好几个大红疙瘩,把容仪心疼坏了。 大人被蚊子叮一下就难受的要命,更别说小孩子了。 从此以后,包括容仪自己都很注意,待合好了床帘,容仪一翻身,就对上了三姑娘安静的眼神。 容仪愣了一下,慢慢躺下来,朝她靠近,低声说:“小朋友,你这是什么时候醒的。” 小朋友打了个哈欠,此刻的她,可没有平时那样闹腾,看着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好像是一直没睡,直溜溜的看着母亲,又酝酿出了一丝睡意,这才不闹腾。 容仪将她抱在了怀里,哄道:“娘不哄你就不睡是吧?那这会儿娘回来了,抱着你睡,乖乖。” 小朋友果然是困得厉害了,方才一直强撑着,等到了母亲的怀抱里,这才安安心心地贴着母亲的胸口睡去。 容仪疼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所有长辈,还有伺候着的人都说,三小姐比大少爷和二小姐都要活泼闹腾许多,寻常一不如她的意就要哭闹,可在容仪眼里,她却是十分的乖,至少自己每次带她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觉得她有多么闹腾。 反而有时候容仪还觉得嘉韫太过乖巧了,小孩子嘛,就该闹一点,有活力一些,只要不是太过不听话,她都是能接受的。 容仪看着孩子,她睡着的时候,和将军很像,哪儿哪儿都像,每次亲自带着她睡,容仪都不可遏制地想到将军。 实在是太久没见了,不知道将军要在边关呆多久,那边也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每每传回来的家书都只报喜不报忧,也从来不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京城中也没有风声说要召他们回来。 容仪瘪了瘪嘴,轻声说:“宝宝,我若是带着你去找你爹爹,会不会把他吓一跳啊。” 又说:“他会一眼认出来你就是他的女儿吗?宝宝,你知不知道当初怀你的时候,你爹爹还说一定要亲眼看着你出生,可是这一次他又身不由己了,幸好你还没到记事的年纪,只希望你爹爹能早些回来,莫要等你记起事了,他还没能回来。” “可不要怪你爹爹呀,若是可以,他也想陪着我们呢,其实,是因为世上有太多人需要他去保护了,你一定要知道,你爹爹是个大公无私的英雄,他不在的日子都是去保护别人了。” 凌儿睡得香甜,也不知,她的梦里,会不会有爹爹。 …… 第1611章 再抱一会儿嘛 这厢容仪还想着,那边姜舜骁就快要到京城了,只是还未进京,他带回来的人皆做寻常打扮,随着商贩进城出城。 姜舜骁骑着高马,目光清明,待入城以后,一早在城门口等着的束庸连忙牵着车轿上前来,姜舜骁下马,朝他点了点头,而后钻进了马车,则另外有人将他的马牵走。 这一次回来的,十分低调,却也被旁人的耳目看了去,各自奔走,束庸坐在外面驾着马车,看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低声说:“爷,那边有几个人……” 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说:“由着他们去,不必理会。” 束庸这才无话,专心驾车。 等到了王府,姜舜骁先是去了父亲的院子,得知他在荣华院,便又改道,还未走近,就听到孩童的嬉笑声,他一怔,立马想到了容仪,他还以为,他不在的日子,容仪都在长家呢。 大步进去,还未反应,一个小肉球朝他这边跑过来,脑袋还看着后面咯咯的笑,一个小丫鬟陪他玩,作势要抓他,一抬眼就见大少爷突然出现,顿时呆住了。 小肉球也刹不住车,直直的撞到了他腿上,而后一屁股墩往后坐了下去。 姜舜骁刚想将他抱起来,小肉球躲开了他的手,一副自己可以的表情,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还给自己拍了拍灰,奶声奶气的说:“没关系的成成,摔一下不疼。” 姜舜骁看着他,心里感情汹涌澎湃,他蹲下来,平视着孩子,看他抿着唇一副自立自强的模样,心里也甚是欣慰,他去拉成成的小手,成成已经认人了,可爹爹实在离开太久了,他有些认不出来,知道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将他抱了起来,成成才瘪嘴,有些怕,又有些不确定的喊了声“爹爹?” 姜舜骁笑了,摸了把儿子的头,说:“还认得爹爹?” 血脉亲情是天生的,即便许久没见,即便小孩子的记忆力不足以让他把一个人记得那么牢那么深,可当父亲将他抱起来,就这一眼,他也生出了十足的亲近。 他叭叭小嘴,一把搂住脖子,说:“好想你呀!” 这个可没人教他,倒是一直有人在他耳边念,说他的爹爹出去打坏人了,他印象中,爹爹一直不在家,今日见着了,他便自然而然想起母亲经常在耳边说:好想爹爹呀。 他也自然而然的学“好想你呀”! 活了二三十岁,姜舜骁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这样直白的表露情绪,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成人间总有太多的感情不能宣于口,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来表达思念之情,可是小孩子的思念就很直白,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想念和热情。 姜舜骁:“好儿子!” 外面的动静,也惊动了里面的人,孟思敏抱着阿韫和姜益民一道出来,看到姜舜骁的时候都惊了一下,姜益民说:“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个信?” 姜舜骁抱着成成过去,唤了人,说:“我让束庸去接的我,此番回来本就是私密行事,也不好大张旗鼓的。” 姜益民说:“早些传个信来,也好准备着。” 姜舜骁笑笑,他倒不在意这些,他往屋里看了看,而后问:“容仪呢?” 孟思敏才说:“还在长家,知道你这段日子就要回来了,我们也没同容仪说,只是把孩子接回来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说道:“没说好,我好给她一个惊喜。” 而后看向糯米团子一样的嘉韫,嘉韫文静许多,不像嘉成这样活泼开朗,很快就能和他熟了。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姜舜骁,而后突然说:“爹爹。” 姜舜骁顿时笑了,孟思敏也道:“小孩儿记性真好,这都多久没见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姜舜骁将成成递给了旁边的丫鬟,刚想去抱阿韫,哪知成成明白了他的意图,一双腿狠狠地把他缠住,说什么也不撒开手。 姜舜骁一愣,见状,姜益民笑了,说:“这小子现在也学会争宠了。” 成成红了脸,搂住爹爹的脖子,小声说:“再抱一会儿嘛,就让妹妹抱。” 绕是姜舜骁这样一个大男子汉,听到儿子这样说话,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阿韫到也不争不抢,她很享受孟思敏的拥抱,安安静静的,只拿这一双眼看着父亲,再看看小哥哥。 落座后,姜舜骁把成成放在腿上,成成平时多皮呀,此番被父亲抱着竟也乖巧,老实的靠在父亲怀里,一点也不放肆。 姜舜骁问:“那小的那个呢?” 孟思敏登时就知道他问的是三姑娘,她说:“那么小的放在母亲身边喂养着才好,没带回来,不过,三姑娘长得和你很像,和成成也是一个性格。” 姜舜骁笑了,也开始想三姑娘的模样,却听父亲说:“哪有,三姑娘分明很文静,我前两日才去长府看过,那么小就晓得认人了,我抱着一点儿也不认生。” 孟思敏没反驳,所有人都觉得三姑娘很活泼,活泼起来还叫人有些招架不住,只有他这个再当爷爷的人,还觉得那孩子文静的很,真正的文静分明是她抱着的阿韫,这才叫文静呢。 闲聊片刻,孟思敏换了只手,阿韫正捏在手里的玉佩掉了,孟思敏又放在她手里,被她捂的热乎乎的,阿韫重新捏紧,且听孟思敏说:“今日回来了,好好休息,明天去长府看看容仪母女吧,她整日虽不说,也是很想你的。” 姜舜骁点了点头,本是打算今日晚上就过去,可听长公主的意思,今晚这顿饭还是要在家里吃,便没将这话说出口。 再观察父亲和长公主之间,显然平顺自然许多,比之他走的时候,更和睦了一些,他心里又替父亲开心,又有些难过。 倒并不是他这个男人矫情,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他既希望父亲永远记得母亲,不要让别的女人越过母亲去,可常年来,看着父亲这样辛苦,他又希望父亲能和其他人一样,好好的过日子,看到身边的人。 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 第1612章 只求她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 姜舜骁回来还没有一个时辰,姜舜轶就提着许多玩意儿回来了。 这都是他去外面的时候,看到的一些新鲜玩意儿,给孩子带回来的,可他却没想到,等他再回来时,兄长已经回了家,此前他可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的。 他诧异又惊喜,连忙走到姜舜骁身边,确认道:“哥?!” 姜舜骁笑了,眼里亦有温和,他说:“总不至于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变了样子,叫你认不出来了吧,怎么这样惊讶?” 姜舜轶说:“哪里是认不出来,我这是太惊喜了,怎么此前从没有听到风声啊?没人说哥要回来了呀,这……我出去带回来的都是小孩玩的玩意儿。” 姜舜骁好笑道:“难不成我这个当哥的,还需要你在外面给我带什么玩意儿回来不成。” 姜舜轶一愣,随后憨厚一笑,他走向母亲,朝阿韫拍了拍手,阿韫则向他张开了手,要抱抱。 姜舜骁眯了眯眼,方才他回来的时候,阿韫可没有求抱抱,他低头看了眼儿子,都坐了这么久了,儿子依然乖巧,只是偶尔玩玩他的衣裳,坐久了屁股动一动,他这样乖巧,又不闹着要下去自己玩儿,他若是主动把他放下去,也有些伤孩子心,便安心抱着,听到姜舜轶逗孩子说:“今天小叔给你买了好多玩具,上次带你出去看到的那个木马,今天店家又出新的了,我给你买了一只回来,等一会儿回去就能玩到了。” 阿韫显然是感兴趣的,她憨憨一笑,露出小白牙,眼里亮晶晶的,软软奶奶的说:“驾……驾。” 姜舜轶握着她的小手,又说:“还有你看到的那只钗子,小叔也买回来了。” “钗子?”姜舜骁不解,刚想要问什么钗子,孟思敏就问出了口。 “她这么小,怎么用得了钗子呢?你给她买一些头花倒是正经。” 姜舜轶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笑了笑,说:“都不是她喜欢玩儿,我估摸着,是那只钗子和小嫂嫂的有些像,阿韫才喜欢,这不上次出去的时候也没带多少银钱,那钗子可不便宜呢,我又不爱记账,就想着等回府拿钱了再去买来。” 阿韫哪里知道钗子贵重不贵重,她只是看到那钗子好像自己母亲用过的,便十分喜欢,她的眼里放一下光,小叔叔的钱包就要扁了。 姜舜轶感叹道:“养个女儿是真好啊,这世上所有好看的首饰钗环我都要给她买来,哪怕她用不上,那就给她攒着,哪怕将来不时兴了,也不妨碍我给她买来,姑娘嘛,就是要打扮,就是要打扮的华丽漂亮。” 孟思敏说:“是啊,当初我也是想生个女儿,可哪只生了你这么个皮猴子,那些颜色靓丽的衣裳都用不上了。” 姜舜轶干笑两声,他说:“可如今不都补回来了嘛,您身边有阿韫,还有凌儿,我嘛,还早着呢,等将来娶了媳妇儿多生两个女儿,那您的愿望就超额满足了。” 孟思敏笑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看了眼乖乖巧巧的阿韫,说:“我啊,只喜欢文静乖巧的姑娘,阿韫像她母亲,向来文静可爱,你将来若生个女儿,像你一样皮实的厉害,那这房子的屋顶还不都要被掀了呀。” 姜舜轶直道是不可能,都有些气急败坏了,惹得众人发笑。 …… 夜里,姜舜骁带着一双孩子回了长留歇息,茯苓把两个孩子放在了小卧房,姜舜骁沐浴过后就去看孩子了,本以为孩子睡了,哪知他们都精神着,坐在床上咿咿呀呀的说些什么。 看到父亲来了,皆爬了过来,爬到父亲身边,姜舜骁一手抱一个,奶香铺了满怀,一时心里想到容仪,生完孩子以后,她身上也是一股奶香,和孩子身上的不同,她的奶香很腻,也叫人离不得。 这样一想,就更想她了。 成成还举着手念着:“菇菇,菜菜。” 今晚别的没吃什么,一个菇类一个青菜他倒是吃上瘾了。 阿韫则道:“肉肉!” 阿韫是个无肉不欢的小姑娘,你抢她碗里的白菜,她看都不看,可你若抢她的肉肉,立马和你急眼,那会怕也是文静不起来了。 姜舜骁最疼爱孩子,可却也不溺爱,他也是担心晚上吃太多肉孩子不好消化,夜里肚子难受,看阿韫碗里肉多,想帮她分担一些,他哪里吃过别人碗里的?唯一一次捡女儿碗里的肉,还被女儿嫌弃了。 就是嫌弃,阿韫捏紧了拳头,肉里的油都挤了满手,还“啊”了一声,还引得姜舜轶说了句“哥你要吃肉,这盘子里还有!做什么和小孩抢吃的。” 把姜舜骁气笑了,当时不好说,怕他们以为自己不疼女儿,还克扣女儿肉,这会儿没人护着了,他就说:“不能吃太多肉,晚上吃太多肉会腻,会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久了,阿韫竟也听得懂,一瞬间嘴巴就瘪了下来,要哭不哭的。 姜舜骁:“……还是要多吃菜。” 成成:“菜菜!” 这个时候,进来换热水的茯苓听到了,笑说:“爷快别说二小姐了,如今呀,是没人能说二小姐吃肉的事,别看二小姐年纪小,这听话都是听得懂的,奴婢都问过大夫了,说二小姐平时吃的肉也算在适量的范围内,不会伤着身体的,再说了,二小姐的身体本就不如大少爷那般壮实,偶尔吃些肉也不算什么。” 姜舜骁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又担忧又自责,他到如今一共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孩子皆是身体健康,唯有这个二姑娘,从小身体底子就算不得很好,大夫都说要靠后天养起来,虽说这不妨碍什么,养这么一个孩子对他来说也是养得起的,就算她要吃天价补品,去补她的身子,姜舜骁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他只是自责没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 只是种种担心都放在心里,也不好放在嘴边说,他若是在嘴上一念,只怕容仪心里会更加难受,她从来都在责怪自己,没能给女儿带来一个好的身体。 如今也只盼望着能将这个闺女健健康康的养大,也不求她将来能做什么,只求她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这就够了。 …… 第1613章 不枉费我们这一代人了 这一夜终究是过得平淡,日落黄昏时,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从屋檐滴落下来,形成小雨窝,屋内特别安静的时候,就能听到外面下雨的声音。 容仪听着,突然叹息了一声,今夜是她主动要带着孩子睡,三姑娘每每跟着母亲的时候就很乖巧,容仪把她摆成什么样子,她就什么样子,也不乱动,一双眼就随着母亲,母亲往哪儿,她的眼神就往哪儿。 后,容仪吹灭了蜡烛,将孩子抱在怀里,笑说:“睡了乖宝宝……” 夜已经深了,确实该入睡了,被母亲一哄,三姑娘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安然睡去。 容仪却没酝酿出睡意,酷暑难耐,哪怕有冰块,也让人有些怕热,容仪摸了把扇子过来,扇了扇风,而后叹息了一声,看着怀里的孩子,轻声问:“这都多久了,你爹还没个信呢。” 三姑娘叭叭小嘴,睡得正香,容仪又说:“你爹还说呢,一定会看着你出生,如今你都这么大了,他都还没见过你,也不知将来他再见了你,会不会认得你呀。” 说完,容仪又突然发觉自己自言自语好笑,轻笑了两声,才不语了。 许是这些日子,梦里老是梦见他,才会莫名其妙的想到他,莫名其妙的自说自话,像个疯子一样。 容仪心里想,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确实想他,巴心巴肝地想他,可他呢?他会这样想自己吗?会念着自己睡不着觉吗?会想着家里的孩子,会想着素未谋面的三姑娘吗? 想着这些,也伴随着这些入梦,梦里,他倒没有守在边关了,而是陪着自己和孩子,在后花园里,在郊外,在山上,总之,在四处游乐,他永永远远都陪在自己身边。 …… 姜舜骁本是准备第二日去见了圣上就去长家的,哪知圣上将他留在御书房好几个时辰,问了许多才放他离开。等他走的时候,天都要暗了。 他的心情也沉重了下来。 皇上找他,也无外乎是那些事儿,自古以来,立太子,站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姜家就算是不站队,也被列入大皇子一派了,就像谢家一样,就算不表态,在大众眼里,谢家是二皇子一派无疑。 皇上问话特别直接,直接到让姜舜骁有些背脊发凉。 他问:“这一代中,朕最看好你们这几人,如今把你从关外调好回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姜小将军,将来是想侍奉怎样的君王呀?” 圣上一如既往,让人觉得和蔼可亲,可若当真有人以为,他问这话就是和蔼可亲,没有任何威胁了,那就是真的蠢了。 姜舜骁正襟危坐,说:“臣只听圣命,臣为武将,一辈子都守着国门,至于立储之事,皆看陛下心愿,众皇子都是陛下的皇子,陛下看中哪个,看好哪个?哪个自然就更适合做储君,臣下不敢有意见,也万万没有建议,臣下只是莽将,其他事上,并没有远见。” 这话说得十分满,也十分的让人批判不了什么,至少姜舜骁这一番话说出来,就完全的堵了皇帝要说的话,即便皇帝再有什么可刁难的,此刻也决计说不出了。 本来,皇帝也没想刁难他什么。 或许是高处不胜寒,对任何一个企图靠近自己的人都起了防范心理,或许是这个位置的诱惑力太大,每个人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目光都是不怀好意,所以即便是坐上了这个位置,即便,是成了至尊天下,成了独一无二,心里的恐慌感也依然没有减少。 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就非常害怕它会怎样的失去,尤其是临政十余载,突然有一日,有人告诉你,你已经年老,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有新的人选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即便这个人选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后辈,也不能让自己心安,权力、地位果然害人不浅,但凡尝到各种滋味,就不愿放下,也不愿妥协。 孟帝并不觉得自己不能妥协,可到底也会害怕,也会担忧,做了皇帝之后,才会看到更多的残忍,更多的消极,更多的黑暗。 更会担忧,有人为了这个皇位,会不顾及性命,不顾及血脉亲情,只为了能做到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伤天害理。 或许正如那些旧臣所说,他不是正统的皇帝,他是半路起来的,是顺应民意,是从民众中脱颖而出的皇帝,但是他也依旧能感受到皇室的残酷。 自从他坐到了这个位置,他却比任何人还要清楚,爱情、亲情皆是虚妄,唯有自己的权利才是真的,有些时候,权力会变成伤人的利器,也能变成保护自己的屏障。 当他听到姜舜骁表忠心的时候,心里虽受用,却也有惶恐。 他是真的会担忧,若是有一天,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自己管不动这天下的时候,这天下被后辈管理不动的时候,又该当如何呢。 他说:“宁威将军……你可知,宁威二字意欲如何?” 姜舜骁说:“宁,代表安宁,平顺之意,威则是陛下的恩典和厚爱,地下赐臣二字,是希望臣能做一个,听君意,行君事,纯臣的道理,从臣幼时,陛下对臣的栽培,就不仅仅是希望臣能做好一个将军,而是希望臣能保护好黎民百姓,做好臣的本分,臣守护边关十余载,从不敢懈怠。” 孟帝欣慰的笑了笑,说:“虎父无犬子,当初,你的父亲随朕打下了这片天地,如今,你们这一代崛起,而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衣钵,朕只希望你能弘扬你父亲的威武,做好自己的本分,万万不能让朕失望。” “臣谨遵圣命!” 皇帝又叹息一声,说:“这大孟好不容易过了十几年消停的日子,朕是真的害,会在下一代所破灭,朕只希望能将一个强大的江山交给后辈,更希望后辈把这江山经营的更加壮大,更创辉煌,到也不枉费我们这一代人拼命相搏了。” …… 第1614章 还未有娶正妃的打算 皇帝这话倒是说的真情实意,这江山是如何打下来的,当然不仅仅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一两笔那样轻松,一个朝代的覆灭,一本书也复制不下来,一个朝代的崛起,更不是三两语就能清楚的。 世事变迁,朝代更迭,时间总是留不住,那些世代承袭的皇帝会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祖辈拼下来的,都是应当,可这只是第一代,都是从最底层拼起来的,都是从最艰难的日子熬过来的,谁也不会觉得如今的日子,如今的权势,如今的地位都是应得的。 比起真正的皇族,如今的孟氏算是开国,算是刚刚从“贫贱”的阶级转变为高大的皇族。 比起那些对权力和地位,还有财富唾手可得的人,刚刚得到的总是分外珍惜,分外谨慎,由其是初心还未改变,初建立这个朝代的人,只希望让所有百姓都能吃饱饭,过好每一个寒冬。 而未来就是需要一个更优秀的一个人领队,带着这世界走向更美好,更灿烂的明天,不仅仅要每家每户都吃饱穿暖,还要每家每户都能富裕,都能过的不要那么辛苦。 若非如此,起义又有何用? 皇帝未再多问,只让他退下,姜舜骁刚离开,常山王就进宫了,这一次,如愿见到了父皇。 自从皇后中毒,贵妃被囚之后,常山王几次三番想再见皇帝都未曾见到,就连亲近的大臣都以为他是不是失宠了。 在以往的日子,就算没有立储的风波,孟帝对几个孩子也都是一视同仁,从未有过厚此薄彼,终究都是他的孩子,他也做不到重视这一个忽视那一个,可是,这段日子他对常山王的忽略,也足以动摇一些大臣的心了。 常山王尤其激动,他本以为今天的父皇会和往日一样,却没想到父皇接见他了,这无疑让他多了一些希望。 孟帝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叹了一声,面色不显,说:“今日来,可是有何事?” 常山王说:“求父皇开恩,母后中毒一事还未有结论,只是那日母妃恰好与母后有联系,这才怀疑到母妃身上,可是,母妃不会是这样的人,她也没必要……” 皇帝听后笑了笑,却问:“你可还记得,你小的时候,父皇说过你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吗?” 常山王一愣,心乱如麻时,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就听到父皇说:“那时候你说话晚,可你母妃逢人就说,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过目不忘,别人念一遍你都记得住,从此你下的苦功夫不算少,朕记得,朕那次去永寿宫,你母妃让你背圣贤书,你背了前一段背后一段,可背的多了,你也记不住,又糊弄着把最后一段记得最清楚的背了,可中间好大一段空白,就当做不曾有过一般。” 常山王顿时想到了,他低下头去,说:“那时候父皇说儿臣急于求成,反而不是件好事。” 是的,常山王从小就不是一个笨孩子,相比起寻常的孩子,他向来学东西很快,记东西也不算慢,但几岁的幼童,你叫他记住通篇文章,也确实困难,也不现实,可是,一个有慧根的孩子,若是能得到好的教导,将来长大了自然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 那个时候,对于常山王来说,就是太过焦急,在该打好基础的情况下,没有打好基础,一味的急功近利,这才导致了他后面的文不成武不就。 长辈对孩子施加的压力,孩子能感受不到吗?可当孩子感受到了,他自然不会那么轻松,对于常山王自己来说,他也是有很大压力的,只是这些压力转换之下,并让他无所适从,也无法开导自己,这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导致了他明明想做一件事,都无法正确的去做,总想着走捷径,总是急于求成,可这样永远都不是办法。 就像现在。 就像现在…… 常山王何尝不能明白,父皇问他这个话就是在警戒他,为了他母妃的事,有些太过焦急,太过于寻求结果了。 常山王默了,他低下头去,过了半晌才说:“今儿儿臣问过太医了,太医说母后恢复的很好,只是近几个月吃不得辛辣,只能饮用清淡,身体里的毒素都还未排干净,母后蒙此大难,儿臣心里也忧心的很。” 皇帝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才说:“你若平时不忙,就去你母后宫中多探望,你皇兄和你皇嫂这些日子一直住在你母后宫中伺候着,尤其是你皇嫂,这些日子接连招待了不少贵家女,尤其辛苦。” 常山王只好说:“母后受难,儿臣寝食难安,父皇放心,儿臣心里一直惦记着母后。” 而后,便希冀的看着父皇,却听到他说:“既然如此就下去吧,此刻那些大臣家的女儿都已经出宫去了,你也去看看你母后,多慰问慰问,你母后这次是伤了心神了。” 常山王:“……是。” 可是,他母妃呢? 他此番过来是为他母妃的事过来的,可如今,他连一个恩典都没求到,他的母妃还要被囚禁在永寿宫里,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可即便是心里不甘,他也不敢再问了,父亲了解儿子,儿子对父亲也有同样的了解,尤其是臣对君,都是要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他再说,就讨不了好了,父皇又岂能不知他来的意图?既然给了他台阶下,他若再继续下去,怕是他也落不得好。 他刚想退下,皇帝突然又叫住了他,说:“对了,之前你母妃还跟朕提过你的婚事,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常山王惶恐:“儿臣但凭父皇安排。” 皇帝微微一笑,说:“朕向来不强迫你们,你的皇兄,是他中意,这才有了后续,你也自然是,看你的喜好,若你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便与父皇说,父皇为你做主。” 常山王微微一愣,眼神讳莫如深,他吞咽了口唾沫,才说:“儿臣自觉还小,还未有娶正妃的打算。” …… 第1615章 不敢渴望的亲情 当他说完这话的时候,不知是她太过敏感,还是想得太多,总觉得气氛变得怪异了起来,他也没敢去看父皇的反应。 皇帝只是看着他,半晌才笑说:“倒也是可以相看了,娶正妃一事总是马虎不得的,你若是心里有想法,可莫要不好意思,不敢说出口啊。” 常山王默了默,还是说:“一切单凭父皇安排。” 这一回他的回答就生硬了许多,头一回让皇帝觉得,自己突然有些看不懂这个儿子了,寻常好似也没有太过关注他,不知他的心里想法究竟是什么。 不过,皇帝也并未表露出什么来,他只说:“你母妃倒是与朕说过,她比较中意谢家的姑娘,也就是你的表妹,那孩子朕见过,来给皇后侍疾的时候,皇后也夸过,是个不错的孩子。” 常山王背脊一僵,顿觉后背发凉,过了好半晌,他才说:“若是表妹的话,儿臣觉得不妥。” 说完此话,他便闭口不言了,可见的紧张和回避。 皇帝也是一愣,他本来以为,这是这母子俩一早就商量好的结果,皇子娶生母娘家的女儿,自古以来就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可同样也是令君王忌讳的。 尤其,是一个有力争太子之位的皇子人选,而今,他的两个儿子都封作王,若是在往上,那就是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了,不管是哪一个朝代,为了这把龙椅,兄弟之间勾心斗角,结党营私,企图用外力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和可能。 其中,最有效,也是最令人忌讳的,就是诸皇子的联姻了。 坦白地讲,当初还是大皇子的孟衍,要娶长家的姑娘的时候,作为父亲,皇帝是高兴的,没有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到一个佳妇,可作为君王,却是令他担忧的。 毕竟,皇帝已经不再是年轻的皇帝,年岁已去,威望犹存,可在大臣往未来看去的眼中,扶持一个有可能登基的皇子,才是最有益的。 而从来为了能登基,能获得这至高无上的荣耀,父子亲情也可舍弃,兄弟手足也可割断,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点对皇家来说,无疑是悲哀的,皇家的母子情此父子情要更长久一些,很现实也很残酷,在后宫中,母凭子贵是必然,可若等孩子都长大了,子凭母贵也是重要的因素,母子之间从来都是相互帮助的,没有哪个皇子会嫌弃自己的母亲出生太高,却会担忧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的厚爱,会担忧自己在父亲心中,比不上其他兄弟,他们不仅把身边的兄弟当做绊脚石,连父亲都可能是。 绕是孟帝这样杀伐果断,英勇无比,足智多谋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到了这一阶段,也免不了要去想这些。 所以,当初,孟衍指名点姓要娶长家姑娘的时候,作为君王,作为父亲,他心甚是高兴安慰,却也有化不开的恐惧感。 是的,一个皇帝,坐拥天下,也会生出恐惧感来。 他一边满意着儿子有了自己的样子,学会为自己打算,即便他有心机城府,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可一想到自己坐在这高位之上,高处不胜寒,回头望去,就连自己的孩子都有可能成为一种威胁的时候,也难免会有心酸。 这或许就是作为一个君王父亲的悲哀,这是永远都无法化解的。 他亦试探过,他说:“你是朕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在朕还没得到这天下的时候,你就已经来到朕的身边,老实说,比起其他皇子,朕对你的期待更高,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朕的嫡长子,更加因为你的母亲是朕心爱的妻子。” “……” “朕已经不如当时年轻了,朕也会有担心的时候,朕也会担心对你还有你母亲的偏袒和爱意会蒙蔽了朕的双眼,你该知道,天家从来都没有亲情,可朕对你和你的母亲从来都不曾变过。” “是,儿臣一直都明白,父亲虽是君王,可对儿臣和母后,都一如既往。” “所以,朕本不该选中长家的姑娘与你联姻,尤其是你如今还主动希望能娶到长家的姑娘。” 孟衍当时愣住了,不过却很镇定,他说:“父皇给儿臣安排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儿臣从不敢怀疑父皇的用心,儿臣也知道,长家的姑娘不好娶,不管以前是什么想法,如今,儿臣想娶她,不管她是谁,都是儿臣想娶的人,若父皇想从儿臣这里得到什么保证,儿臣从不喜说表面话,却敢对父皇说一句……” “儿臣忠于父皇,儿子对父亲的孝心不会改变,时间会证明,父皇对儿臣的爱和期待,都是值得的。” 那个时候对于孟衍要娶长家的姑娘,他都会有担心,哪怕这门亲事是他一早就想好的,是他为自己的儿子明确的铺的一条路,可到后来,他也还是忍不住要试探一下儿子的真心,他也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不值得。 对于自己从来都寄予厚望的大儿子都会有这种不安,更何况从来把欲望写在脸上的贵妃,她想要什么,当真是一目了然,她为她的儿子铺路,意图何其明显,也让他何其反感。 所以,他并不属意谢家的姑娘,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儿子,竟也没这个想法,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一时间竟让他也有些诧异,他深吸了口气,说:“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父皇也不会逼迫你,你若有中意的姑娘,便于你母妃说,与父皇说,你是父皇的儿子,在你的亲事上,父皇不会马虎,行了,你去看看你母后吧,这些日子她精神好了许多。” 哪怕在他认真的想法中,在他的偏心中,他心中的太子人选都已经定好了,他也知道,这对他其他几个儿子是不公平的,可他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他或许真的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将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可一个父亲该做的,他也绝对不会马虎。这也算是他对孩子的补偿了。 …… 第1616章 求情 来到凤仪宫的时候,孟锗的心还有些飘忽不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神游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找不到一个点平静下来。 手心都是冷汗,他的心也有些慌。 身在皇家,许多事情都是他没办法选的,在人前,他要端起做皇子的款儿来,再人后,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没人关心,那些人只关心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收益,却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想要的是什么。 在他很小的时候,在他身为一个男子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受控制的发生了,终究是人的利欲熏心,是人的欲望作祟,叫他这么一个人承受着所有,他被迫的成了一个孤立无援的人,成了一个在所有人眼中的“希望”。 他将思绪一点点拉回来,深吸了两口气才进去,挺直了腰板,只在屏风外问候。 “母后,儿臣来看您了。” 听到他的问候,皇后半撑着坐了起来,示意守在一旁的长青出去招待他,长青绕出去,对他颔首微笑,孟锗朝她有礼一笑,叫了声皇嫂。 皇后说:“今日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了。” 孟锗忙说:“儿臣刚从父皇那边过来,想着要过来看看母后,母后这些日子可还好?” 皇后气语温和,说:“母后一切都好,你们啊,不必太过忧心,也不必总是来看我,母后你们事情也多,母后不会放在心上的。” 孟锗说:“再怎么忙,也要抽空来看看母后,母后这次遭了大罪,如今身体大好,是儿臣想看。” 闻言,皇后目光微闪,只说:“你啊,不用想太多,且放心吧。” 孟锗微涩,在皇帝那里没能说出来的话,终是忍不住在皇后这里问了出来。 “儿臣斗胆,想求母后。” 皇后微微一顿,才说:“你有什么事且说吧。” 孟锗说:“儿臣是想为母妃求情,下毒一事尚未有结论,母妃她从来都没有受过一点委屈,也不能证明这件事就是她做出来的,她并没有犯错的情况下,本不该被幽禁在她的宫中不得自由。” 皇后不疾不徐,慢慢说道:“本宫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这件事原本也不是本宫动手查的,是你父皇查到这件事的矛头指向了她,虽说还未有结论,可她已经牵扯上了关系,若是放着不问,倒也是没理,你到本宫这里来求情是真求错人了,本宫如今还躺在床上,即便是有心想管这件事也无力,这件事你该同你的父皇说。” 听到这话,孟锗心微冷,人人都说,皇后娘娘是个在温和宽宥不过的人,可实际上,她也是一个憋了把软刀子在身上的人,她看着温和无害,可掏出来的软刀子捅在人身上也是疼的厉害,本该知道这件事,便是说给她她也不会管,可还是会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放过。 若是让母妃知道,自己为了求情,都求到皇后这儿来了,指不定要气出病来,她与皇后之间可不像自己这个做儿子的在皇后面前这么平宁。 人人都说这后宫,皇后虽大,贵妃的势力也不低,可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贵妃在如何,也只不过是个妃,皇后才是正而八经的后宫之主,她的一句话才是真正的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来的时候本就有些心神不宁,慰问过后,离开的时候,更是有些不在状态,失魂落魄的。 他可笑的想,母妃有些时候说他说的没错,母妃说他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枉费她费尽苦心为自己谋划,可自己却是个不争气的,从来都没有什么手段,论心机论手段,就算是论耍狠,自己都比不上嫡长子。 母妃还说,她本身是候府的嫡女,即便她不是嫁给皇帝做正妻,可却也不比谁低下,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软弱的儿子来? 如今,连母亲被幽禁,他连探望都不成,也寻不到办法解救母亲,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也相信自己的母亲或许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来,母亲为了自己能变的有多疯狂,这一切都是他不敢想的。 若最后结果出来了,她真做了那些事,依父皇的脾气,怕是到时候也不会顾及谢家的面子,那他的母亲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他心里一冷,步子慢慢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 孟衍亦看着他,兄弟俩静默对视。 “刚从母后那儿过来?” “皇兄这是要去看母后吗?” 几乎是同时出口,听到对方的话以后,又同时点了点头。 气氛就如往常一样,变得静默,甚至尴尬,其实兄弟俩年岁差的已经有些大了,在很小的时候,作为弟弟的孟锗对这位兄长是很崇拜和喜欢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大了,再加上身边的人有意无意的在他耳边说过一些话之后,兄弟之间的感情反而没有小时候那样纯粹了,哪怕这些局面是他们也不想有的,到后来,再见面就只剩下尴尬了。 而对孟衍来说,他对孟锗的感情就复杂些了。 就当初的自己来说,自己的父亲突然成了君王,而自己一夕之间多了许多庶母,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好似因为这一系列的转变出现了危机,哪怕他年纪小也能感觉到,当时的家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家了,许多温馨都不在了。 这种感觉,在他有了第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时候更加强烈了,那个时候,父母之间的感情一度降到了冰点。 而他对这个陌生的小生命也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他知道自己本不该喜欢这个小东西的,好像因为他的到来,自己的家都快没了,父母不恩爱,而自己也不再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很多东西,好像都被抢走了一样。 可是,到底是血脉亲情,即便是再不喜欢,也无法否认,这个突然到来的小东西就是自己的弟弟,是他本该疼爱的弟弟。 再远一些,等这个弟弟长大了,开始黏着自己了,铁做的心也快融化了,就在他学着如何做一个好哥哥的时候,他又有了许多弟弟妹妹,而最初的这个弟弟也慢慢疏远自己了,而且这个时候,他也接触了太多,被灌输了太多,一些思想早就不如以往纯粹了。 …… 第1617章 自己开心开心 再往后来,两人便是背道相驰,再多的可能,都注定不会让他们成为兄友弟恭的关系了。 对于这个弟弟他也从来都没有看明白过。 二皇子一派的野心,与其说是二皇子的野心,倒不如说是那些寻求利益人的私心,从孟锗身上,他还当真没有看到太多的野心,不知是他隐藏的太好的缘故,还是这就是他本身的模样。 倒也没有多的话,互相打过招呼后就各自离开了。 午间太热,长青回去沐浴清凉,又换了身衣裳,等她出来的时候,便见孟衍坐在外面喝茶,她微一顿,看他朝自己招了招手才走过去。 孟衍看着她,眼神明亮又覆柔意,他说:“今日累着了吧。” 长青:“和平时一样,倒不是累,母后要更辛苦些,这么热的天,一直在床上,那些药又不能停,更吃罪些。” 孟衍拉过她,长青不明所以,被他拉到他面前,不解的看着他,有些想甩开他的手,因为,他的手心太热了。 孟衍却直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长青吓了一跳,连忙就要起来,这宫殿里还有很多人呢! 孟衍却抱住她的腰肢,脸埋在她脖颈初,贪婪的呼吸着,亦贪恋她身上的香味,他有些沉迷,好似将一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低声说了句:“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长青还是会觉得不自在,哪怕两人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这般亲热,还是不习惯,哪怕知道,那些人会将头低着不敢看,她也还是放不开。 再加上她本来就有些怕热,方才一路走回来,热了身汗,就叫人抬温水进来清洗,此番被他这么抱着,更觉得身上燥热,又怕挣出一身汗,脸色蛮不自在的推着他,说:“他们都看着呢!别这样抱着,太热了。” 孟衍依旧不放,只哄她:“他们不敢看,你还没说,身上为何总是这样香?” 香香香!哪里香了? 长青:“许是方才沐浴过的缘故……放开些吧,这样我不舒服。” 孟衍这才抬头看她,目光正好落在她的红唇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往里屋走,长青反应极快,抓住他的胳膊,蹙着眉头,隐隐有些怒意:“你干嘛?” 孟衍说:“进去午休,我困了。” 话完,长青好似都听到了几声轻笑,顿时脸红的不行,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他说:“都下去,没有本王和王妃的传唤不用进来。” 长青耳根都红了,她知道孟衍不会在白日里坐那档子事,可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直接抱进里屋,传出去还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说。 简直要丢死人了! 被放下来以后,刚挨上床,她立马弹了起来,说:“我不困,你若困了你睡,我去母后那边看看。” 孟衍拉住不让她走,说:“母后那边刚睡下,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去看过了,你去了难不成要陪母后睡吗?夫君在这里,哪有陪婆婆睡得道理?再说了,我又不做什么,你躲着我干什么?” 这话一出,长青顿时有种被踩住尾巴的感觉,急道:“我急什么了?” 孟衍笑了,说:“不急就陪我睡,我这些日子可没睡过好觉。” 看她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他微微松开了些,说:“你这么害羞做什么,他们都被遣出去了,你这会儿出去,他们怕是还守在外面。” 长青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容易害羞,太好面子的人,可自从嫁了人以后,孟衍总是会做一些事,让她无所适从,更有些不好意思。 就比如此刻,他这样说了,自己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人出去了。 也确实到了该睡午觉的时候了,她也没必要……搞得有些太过矫情了。 睡到了里面,也没合被子,长舒了一口气,刚闭上眼,身后就贴上来一人,她蹙着眉头不舒服的扭了一下,说:“别这样近,真的热……” 孟衍却不觉得,看她身上薄薄的一层,只觉得心头发热,他说:“一会儿习惯了就好了,没那么热,不然,叫个宫女进来摇扇?” 长青连忙制止了:“可别,我可没那么娇贵,你不这么抱着,就会舒服许多。” 孟衍被她拒绝习惯了,脸皮也被练起来了,但也颇有些无奈,说:“哪有不喜欢丈夫亲近的?你这个女人倒是不一样,旁人都是上赶着想贴在我身边,你还避之不及。” 长青觉得和他说不清,他每每都会把话说的暧昧,自己若是回嘴,就有打情骂俏的嫌疑了。 和他说不清,干脆就不想说了。 孟衍却越发不依不饶起来。 “和你说话呢,方才还那么精神,现在跟我装睡呢。” “……” “这么忽略堂堂安亲王的人,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 长青还是不理他,孟衍暗自叹了口气,作为一个男人,他以前也是不爱和女人做儿女情长的模样,以前他身边的女人,要么是大臣送来的,要么是府里养的通房,对待她们,他可没那么多耐心,也一直觉得自己不爱哄女人,可是,等他娶了长青以后,有些事就不受他控制了,也是在那以后,他才知道,自己也是想和女人逗乐趣的,而且,他也很想看到,一直在自己面前端庄持重的长青,撒起娇来是什么模样。 她虽然不理自己,孟衍却是有办法让她沉默不下去,他贴的越来越紧,唇也慢慢靠近,上下作乱,手更是不安分。 长青连忙睁开眼,抓住他的手,脸红的快要滴血一般,羞恼的低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孟衍十分无辜,他说:“我以为你不想同我说话了,是想做点别的事,恰好我今儿个下午也没有别的安排。” 长青:“……不是要睡觉吗?就不能安静的睡吗?” 孟衍说:“可我现在睡不着,想叫你陪我说会儿话,你若是不理我,那我就只能做点别的事,自己开心开心了。” …… 第1618章 做一对恩爱不疑的夫妻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还没成亲的时候,长青还有的机会躲着他,不与他正面碰上,可如今成亲,在避着他就说不过去了,再加上他如今越发的肆无忌惮,越发的不要面子了,这样的他更叫长青有些招架不住。 长青很是无奈,她可不想大白日做那些事惹人笑话,宫中人多嘴杂,真传了出去,她以后怎么见人啊! 只好妥协,说:“那你想说什么?” 孟衍这才住了口,将她扳了过来,看着她沉静又无奈的脸色,微微一笑,说:“比起我说,我倒更想听听你来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高兴的不高兴的,我也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什么。” 两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不足以让他对她的任何事都了如指掌,许多事都要靠摸索,他也不厌其烦。 长青:“我每天做什么,你应该都清楚的,便是在母后宫中照顾母后,但许多事也不用我亲手做,我倒是清闲。” 孟衍说:“那这些日子进宫的贵女们呢?还有容仪和长乐,她们来,你应该很高兴吧,你很久没见到她们了。” 长青:“我当然高兴。” “那你们都聊了什么?” 他一句句的问,长青却不乐意一句句的回答了,诧异的看着他,说:“你问这些要做什么呢?” 孟衍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的说:“当然是想更了解你,听你说日常,我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却想听你聊,就好像参与过你这一天的生活了。”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可怎么都有些别扭。 看她不解,孟衍不禁想到,以前自己府上那些人,自己偶尔去她们那里坐会儿,她们都会诚惶诚恐,又娇羞不已,找一些话题说与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这些日子又做了什么,表白思念,用尽办法让自己留下,他以为,女人都是这样的,可她并不分享,平时与自己也没有话题,却并不让他觉得省心,甚至有些焦虑。 孟衍说:“岳父大人寻常在外忙一天回来了以后,岳母大人可是会和岳父大人说起这一天家里发生的事,还有孩子们听话与否,学了什么,又捣蛋了什么?” 长青点了点头,说:“我爹和娘在外话虽不多,可回到家里了话都很多,有时候,娘被我们气的没有办法,爹回来了以后,她闷着气也不乐意说,爹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也会追问,那我们可就要遭殃了。” 孟衍本是想借此提醒她,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却没想到一问,还问出了意外之喜,他又说:“怎么就要遭殃了呢?” 想起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日子,长青也颇有些好笑,她说:“以前小嘛,上树偷鸟蛋,下河摸鱼我都是干过的,但就是因为小,母亲总担心我们功夫练得不扎实,若是从树上摔下来,或者在水里没使上劲儿,出了事,身边又没有人看着,那就追悔莫及了,尤其我们一群人都是年纪差不多的,还有邻居家更小的孩子,被我们带着玩,娘总是担心,教训了好几次我们都不长记性,后来有一次,我失足掉进水里,好在当时哥哥们在把我捞了起来,当时也确实吓到了,赶紧回家了,回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也自然逃不过我娘的眼睛,她忍着怒气给我清洗,换了衣裳以后就让我跪在院子里,然后她进屋去就不管我了,当时还连累几个哥哥也一起挨罚。”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说:“后来,说爹要回来了,娘就让我们起来,我当时还以为跪那么一会儿娘气消了就没事了,可哪知,等爹回来以后,看见娘偷偷抹眼泪,问清了缘由之后,那顿打啊,我到现在还记得深刻,我爹从不动手打我,那是第一次他狠狠的打了我一顿,因为我把他的妻子气哭了。” 以前为这件事长青还伤心了好久,觉得爹娘怎么都不心疼自己呢,自己掉下水里受了好大的惊吓,一回来就被罚跪,本来以为罚跪了,这事儿就过了,谁知等爹回来了,又挨了顿打。 真是惨啊…… 后来长大了,也理解父母的苦心,更能理解了,所以她很早就释怀了,如今再想起这些往事,都尽是甜蜜,哪怕那个时候挨了打,痛在自己身上,心里也觉得是甜的。 孟衍细细的听着,忽然叹了一声,语气轻松的说道:“还未进京的时候,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相敬相爱。” 那一声叹,几多惋惜,长青回过神来,看着他,与他对上目光,看着他神色认真的说:“在我看来,夫妻之间的相处本就该坦诚,没有任何隐瞒,就像当初我的父母,还有你的父母一样,哪怕是一点点小事,都应当兴高采烈地与对方分享,我们俩就该如此。” 长青忽然有些恍惚,内心又如猛然坠地,让她没有踏实的感觉,她何尝不明白孟衍这话的意思,他是希望自己不仅仅是嫁给他了,还要全身心的爱上他,与他真正的做一对夫妻,恩爱不疑。 可是…… 他们真的能做一对恩爱不疑的夫妻吗? 恩爱都很难,更别说不疑了。 看她沉默,孟衍心知自己不能太着急,急于求成,终究是会起反效果,他只说:“我们试试吧,阿青。” 长青眼皮微微一跳,她抬眼看着他:“怎么试试?” 他的手移到她的肚子上,轻轻摩挲,孟衍说:“这里会孕育我们的孩子,将来我们会做父母,我们要让孩子感受到父母的疼爱,还有父母相爱,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才会更好,不是吗?” 不得不承认,是的。 他说:“我想让我的儿子一样都不差,不管是情感,还是权利,还是未来,我要给他世间最好。” 可是,他如今本来也有儿子。 长青默了,斟酌再三,只说:“我的孩子,我自然会疼爱,可是你别忘了,你早已是一个父亲,你早就该有做父亲的觉悟。” 听闻这话,孟衍闭了闭眼,坦荡的说:“我并不能在所有孩子面前,都做一个好的父亲,能做到合格,已经是最大的能力了,虽然很自私,但我也只想把我独一份的爱,给它。” 给一个还未有的孩子。 …… 第1619章 你是我妻 这样的话说出来,孟衍知道实在不该,可是他却不想有任何一丝隐瞒。 他心里确实有这种自私的想法,他不是圣人,他只想把独一无二的,给自己疼爱的女人和孩子。 猛然听到这番话,长青也是一怔,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该感谢他对自己和自己未来孩子的看重,还是担忧未来的日子? 不是她的未来,是他的未来。 他未来,必将会有三宫六院,必不仅仅只有自己给他生孩子,那其他人呢?只是吃饱喝足,锦衣玉食不亏待,不给感情上的慰藉? 如果他命中注定有那些人,又凭什么不给呢? 难道自己要独占他独一份的感情?他当真给的起吗? 即便他真的给的起,自己又要的起吗? 他们之间,还是纯粹些好,若是感情上再有亏欠,那她又当如何自处呢? 是以,哪怕对他的话长青大受震撼,也很是冷静的说:“我既嫁给你,便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能做到本分,不需要任何偏心和过多的关注,你也不用因为我姓长而格外,你是男人,将来要权衡的,可就不止是一个女人了。” 她说的并不露骨,孟衍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意? 他们的夫妻关系,她却想公事公办? 这叫什么事?她还在犹豫逃避什么呢? 孟衍蹙眉头,说:“我对你如何,从不是因为你姓长,而是因为,你是我妻,你能做好王妃这个身份我知道,可我更想要你做好我的妻子,你明白吗?阿青,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长青默了,闭口不语,心里也茫然的厉害,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还要她怎么说?还要她如何表态? 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他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懂自己的意思。 孟衍也不语了,心却沉的厉害,他不敢说自己对她已经做到十全十美了,更不敢说对她了如指掌,可她如今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得到了和没得到的感觉是真的不一样。 若说以前对她志在必得,是存占有欲的,那现在,她嫁于自己,甜头尝到了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从来都是个贪心的男人,人他要,心他也要。 他知道要她嫁给自己,她并不是心甘情愿,有一些是顺势而为,有一些是自我牺牲,可就是没有感情这一部分。 只是在她面前,他从来不是什么亲王,他只是她的丈夫,一直想要靠近她,为何这么久了,就是没有效果呢? 她为何,不曾动情过呢? 是他哪里做的不够,还是……她心里存有别人。 自问,他容貌才华,权势地位都胜人一筹,就是块铁疙瘩,如今也该捂热了,她并非冷清冷血之人,可她的不动容,除了她心里另有他人以外,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而这种想法,他不是第一次猜测,从注意到她,从对她有企图开始,他就隐隐有种,与他做斗争的,是她心里的另一个人。 若真是如此…… 若真是如此! 他将长青抱紧,眼神慢慢的暗了下去,心里也瞬间硬了起来。 人他能得到,心也一定能,千万,不要让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长青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却没有再挣脱开,此刻她的心里也很难捱。 她明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拼命的逃避,拼命的把一切都想的简单化,她知道好日子不该是这样过的,可是……可是,她还能守住什么? 最初的感情没能守住,自己的自由没能守住,人也没能守住,唯一能守住的,就是自己的这一颗心了。 难道要让她把心也放心的交出去,那她还剩什么呢? 她对孟衍,没有男女之情,自然不会有把一切都交付给他的勇气,她当真不敢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赌他真情不负。 …… 下午,两人一起去了皇后处,皇后中午倒是没怎么睡,也不愿意在床上躺着了,强烈要求起来坐会儿,远离了床榻才松了口气,哪怕外屋有些热她都认了,在一众担忧的目光中,她深吸了两口气,面带笑容说:“整日躺在那边,都要躺没用了,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还没虚弱到要一直躺着,你们也不用一直盯着本宫,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本宫透会气。” 宫女太监你看我我看你,谁敢? 一会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他们这些人恐是要挨板子了。 皇后则认为他们太过小心了,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动弹不得,如今只是余毒未清,也没叫她要一直躺着,人若不动,可不就要僵化了吗? 正想着,便见儿子儿媳一道过来,看见晚辈,她精神气更好了一些。 两人问过安后,皇后招了招手让他们坐到身边来,而后说:“衍儿下午不忙了?” 孟衍:“不忙,过来陪陪母亲。” 皇后舒心一笑,却说:“既然不忙,就带着阿青出去玩会儿,这些日子阿青守在我床边,也是累着了。” 长青忙说:“儿媳不觉得,侍候婆母本就是儿媳的本分,婆母早些好起来,儿媳才放心。” 皇后虽为皇后,可在自己的孩子们面前,却是在普通不过的母亲了。 她也从不在长青面前端着,叫长青对她即敬又惧。 皇后说:“我这里,哪里需要你们一直照顾呢?太医院养的又不是一群闲人,我的身体已经好大半了,不止是你们,我都觉得不需要再叫外臣的女儿进宫侍疾了,且叫我安静几日,更快活些。” 皇后并不是一个一味享受的人,她更喜欢安静,为她中毒一事,这样大张旗鼓的,她着实有些受不了。 叫人来侍疾,不如让她安静些日子,也别累的那些贵女忙不迭的进宫来。 孟衍笑了,说:“母亲还不乐意了,殊不知这是父皇特特的要求,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母亲是一国之母,他们应当像敬重父皇一样,敬重母亲。” 皇后摆了摆手,说:“何须如此,你父亲也……罢了,如今一切都好了,你也成了家,我这心就放下一大半了。” 而后叹了一声,又说:“剩下的,就是阿英了,等她嫁了人,对我而言,日子就没什么不好的了。” …… 第1620章 皇家 温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 皇后刚念叨了一句女儿,孟令英就提着一个笼子进来,见兄嫂都在,打了声招呼,而后笑脸盈盈的看着母亲,将笼子提了起来,说:“小东西,说……娘娘吉祥。” 笼子里赫然是一只颜色漂亮的鹦鹉,昂首挺胸,颇有人性的看着皇后,学语道:“娘娘吉祥!娘娘吉祥!” 见它如此听话,孟令英笑了,她问皇后:“这只鹦鹉与先前母亲养的,是不是十分相像。” 先前,皇后养过一只鹦鹉,却因为宫人的疏忽导致鹦鹉没了,还惹得皇后伤心了好久,后来就再也没养过了,如今,孟令英又给她提来一只。 皇后自然惊喜,说:“这么久不见你人,是去弄这鹦鹉去了?” 孟令英点了点头,说:“您又不喜欢猫狗,唯有会学舌的鹦鹉叫您欢喜,女儿自然要去找来,况且,女儿也喜欢,以后再到您宫中来,就有只小东西欢迎我。” “不是小东西!不是小东西!” 孟令英刚说完,那鹦鹉就立马扑腾起来,她一愣,众人却笑了起来,皇后问:“不是小东西,那它叫什么?” 孟令英:“它本叫会语,如今给母亲了,母亲给它个名字吧。” 皇后说:“那就叫会语吧,这个名字它熟悉,不要换名字了。” 孟令英把笼子交给凤仪宫的大宫女,而后坐到皇后身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她每每有事相求就是这个样子,皇后笑而不语,只说:“怪热的,你这样贴着我,我热。” 孟令英娇气道:“哪里热了,女儿亲近亲近您嘛。” 见状,孟衍笑了,说:“你这亲近亲近,怕是有事要说吧。” 话虽不是母亲问的,可既然有人问了,孟令英也就立马顺着杆子往上走,她嘿嘿一笑,说:“不错,不错,娘~” 皇后闭了闭眼,忙说:“快些打住,你这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要求的不是件小事。” 孟令英顿住,而后瘪了瘪嘴,有些“难过”的说:“娘还没听呢,怎么就知道不是件小事了?” 皇后不接话,孟令英将求助的眼神看向兄长和嫂嫂。 长青对她笑笑,孟衍说:“那你且说说看,不过,应不应是母亲的事,我虽问了,却不代表会帮你。” 孟令英再一次在心里感激上道的兄长,然后说:“是这样的,我……我已经好久没出宫了。” 听这话,孟衍只说:“那这事,我也确实有心无力了。” 皇后听了却也奇,她说:“你若是想出宫就出去啊,这有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想做什么呢。” 孟令英嘴角一阵抽搐,她说:“如今想出宫,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父皇他不许嘛……” 这才真是奇了怪了,皇帝是最宠的孟令英的,所有公主中,也只有孟令英可以进出皇宫,只要不太过频繁,也不会受太多拘束。 “为何不许?” 孟令英瘪着嘴看了眼母亲,说:“因为母亲中毒一事,父皇生了好大的气,当然,在母亲昏迷的那些日子,我也没想要出宫,只是后来母亲好了,我才想着出宫去一趟,父亲却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我现在都不敢提了。” 皇后说:“若是如此……等你父皇何时来了,我与他说。” 孟令英知道自己提这件事母亲不会不同意,当下就高兴了,她抱着皇后的胳膊,说:“我出去也不是要做别的,就是想去长府看一看奶娃娃。” 皇后说:“你只要出去不是杀人放火,做上天害理的事,我也不会拦你,皇宫虽好,可就这么大点儿地,本就不该拘着你。” 孟令英嘿嘿笑道:“娘最好了。” 话音刚落,孟衍却说:“还不知道满足,对你已经够特殊了,其他公主哪里有你这般自由,还能随意进出皇宫的。” 孟令英却一抬下巴,说:“因为,我配!” 而后又说:“你现在是封王封府了,不对,你早就在外封府了,在皇宫的时间也不多,哪里能理解我的感受啊。” 而后又看向长青,说:“哥哥说话不好听,嫂嫂得管管。” 见话引到自己头上,孟衍也看着她,眼神温柔和顺,长青只笑着说:“若是可以的话,你想出宫去就住进王府吧,在外面多玩儿几日再回来,你住在兄长家,陛下应当是放心的。” 这么一说,孟令英更心动了,若是不曾出过宫也就罢了,出过宫了,食髓知味,便对宫外更加向往了。 她眨巴眨巴眼看着母亲,说:“那女儿能不能出宫,就拜托拜托娘了!” 皇后好笑的看着她,正想说什么,突然咳了起来,长青连忙站了起来过来给她拍背顺气,而后说:“您坐过来很久了,该过去躺会儿了,我扶您过去。” 孟令英也连忙起身,皇后顺从的由着女儿和儿媳扶着,她到不会固执,身体允许的话,她确实想多走走,可若身体不允许了,那她就该好好躺着,不给自己,也别给别人添麻烦。 躺在床上以后,骨头放松了下来,她自嘲了一声,说:“果然是不年轻了,这一次耗费了我太多精力了,才稍微坐了那么会儿,这身体就开始难受起来了,这毒还真是厉害。” 而后看着女儿担心犹豫的脸,皇后立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说:“等你父皇过来,我会同他说的,此番你出宫去,若真是想在外面玩几日,就住你大哥府里,娘也放心些,回来的时候可别忘了给娘带些小玩意,民间的玩意儿最是好玩,再去首饰铺子里看一看,若是有什么新颖的,特别的都带回来。” 孟令英压下心里的难受,说:“好,女儿知道了。” 皇后又对儿子儿媳说:“你们都去休息吧,难得有这样的空闲日子,不用在我这儿守着,我中午也没睡好,此刻想休息会儿了,晚膳……我这儿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药膳,你们还是自个儿屋里吃吧,不用过来找我了。” …… 第1621章 被爱情滋养的女人 既有皇后求情,孟令英想出宫去就不是一件难事。 这些日子她的心情委实很好,除却刚得知母亲中毒后的恐惧和愤怒,等到后来毒清了,母亲也慢慢醒转,没了性命之忧,她是真真切切的兴奋了好几日,倒不是劫后余生的感觉,而是…… …… 姜舜骁本是想着回京第二日就要去长府了,可他到底不是闲赋回家的,许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这一忙,压根就没有空闲的日子,于是,在这段时间里,他还没去找上容仪,孟令英则被放出宫来,她直接去了长府,见到了容仪和孩子。 公主到来,自然又是一番折腾,可好,在孟令英从来都没有什么公主架子,为人又十分爽快,直言是来看孩子的,也不叫他们这么麻烦。 见到她,容仪也是十分惊喜,她行礼过后,说:“当真是许久没见了。” 孟令英笑了,说:“我来看看孩子。” 容仪让人把孩子抱来,孩子刚睡醒,正呆头呆脑的,被生人抱着一点也不胆怯,还叹了口气将头埋在孟令英身上,一副“我没有力气”的样子。 这一下子,把孟令英的心都软化了,孩子又轻又小,一身奶香味儿,软萌软萌的,真叫她平时大胆的一个人都“拘谨”起来,好好的将她抱住。 容仪稀罕道:“也是齐了,凌儿与公主很是投缘呢,若是旁人抱她,不哭也要扯着嗓子吼两句。” 孟令英声音都更柔和了,她说:“怎么能这么乖呢?眼睛这么大,嘴巴这么小,你是怎么生出来这么可爱的娃娃呢?” 容仪哑然失笑,她生的几个宝贝惹人喜爱,容貌上更是把她和将军的优点结合了个十成十,当真是几个宝贝疙瘩,她都不乐意自谦,只符合说:“确实可爱,和所有妇人一样,怀胎一下,一朝分娩,受了些罪,得到这个小宝贝。” 孟令英看着她,京城中的妇人像她这般年岁,就生有三个的,没有几个。 那些大妇,出嫁之前也都是娇贵的小姐,议亲过后,婚期总不会是那么快就定下来的,怎么也得拖上一拖,早些的差不多十六七就嫁人,可嫁了人之后,头一年就一年抱俩的,也是极少数的,况且说这双生子本就难养活,容仪当初一胎双生,也是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如今还稳稳当当的养到了现在呢。 寻常妇人嫁了人以后,多得是两三年以后才生养的,可偏偏容仪十六岁就做了母亲,中间还不到一年就又怀上了,这种速度当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 再看她如今的样子,肤若凝脂,明眸善睐,依旧是当初自己见到的她的模样,只是身上多了几分当母亲的韵味。 寻常的人,生养过孩子,怎么也不会像她这般,还是一个少女模样,她还生了三个…… 孟令英都觉得,自己看着都要比她更成熟一些。 不觉吃味的说了句:“你如今哪里像是生养过的呀?依旧这么年轻,是如何保养的呢?” 妇人生子,本就是件元气大伤的事,孕期和产后若是护理的不好,也确实容易苍老的快些,容仪说:“在家里,家里人顾我顾的好,平时护养的好,所以才不显疲态吧。” 孟令英摇了摇头,说:“当初宫里有个贵人生子,她也是如你这般大的年纪,可她生子之后,就远不如刚进宫时的娇俏了,那时也没谁敢短了她的吃喝用度,为皇室生子毕竟是件大事,给她的护养也是极好的,可听说她产后亏空,整个人就像是一顿含苞欲放的花瞬间枯萎了一般。” 她没说,那个孩子只养活到七个月,后来想尽办法,如何吊着都不成了。 容仪想了想,说:“那应该是……我没那么多操心的事吧。” 旁的人她不知,但京城中绝大部分的家户,生活在后院的女人,没有她这般轻松的。 家中夫人怀了身孕,虽是喜事一桩,可于她本人而言,也有许多愁苦无人倾诉。 家妇怀孕,必要给丈夫寻通房妾室以慰丈夫,且不说当夫人的愿不愿意,就算是真心实意的乐意,这通房妾室的人选,也不可能假于他人之手,必得自己严格把关,有的会把自己身边的人送给自己的丈夫,有的会在外买几个家世清白又好拿捏的抬进府中,这孕期,自己成了十月祖宗,可该操的心一样也没少,甚至还更多了。 有的妇人或许就是操心太多,又要执掌中馈,又要防着后院的莺莺燕燕,还要紧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敢行差踏错,总之,没有谁是容易的,烦恼多了,整个人自然松快不下来。 容仪说的委婉,孟令英却不是那委婉的人,她直接说:“你这么说,我倒是差点忽略了,你在骁哥眼中可是个宝贝疙瘩,谁都不能怠慢了你去,包括他自己都把你紧着,一个女人受尽夫君的宠爱,你也不用日防夜防,骁哥的人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也没有在你有孕的时候抬举谁来恶心你,你的日子可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确实要幸福恣意许多,我算是明白了,为何旁人说,女人都是需要爱情的滋养的,被爱情宠着的女人,永远都是个小姑娘。” 这话听的容仪脸红透透的,心里暗想公主,果然是还没有成婚,平时在如何爽快大方,许多事也是一知半解的,就好比她刚才那句话“女人是需要爱情滋养的”,原本这句话并无错处,可容仪实在是……不能再直视这句话了。 那个时候,她当真单纯的厉害,对情事不能说一窍不通,只能说从来都是被迫承受,她压根不明白其中的巧来,一直当例行公事一般,直到后面互通了心意,她知道将军对她不是玩玩而已,也才认真对待了起来。 在她的印象中,将军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能冷面但又热心的人,直到后来有一件事,彻底打破了她对那矜贵的将军的想法。 …… 第1622章 羡慕又羡慕 两人互通心意以后,便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容仪脸皮薄,但却不代表她不能接受有情人之间一些情趣的话语。 后来,有一次早起后,昕蕊为她梳妆,忽然感叹了一句“怪道世人都说,被爱情滋养着的女人就是个幸福的小女孩儿,一日娇艳过一日呢。” 她是指如今每每伺候容仪的时候,她越来越像个小姑娘,由此发出的感叹。 一句话好巧不巧被刚收好剑进屋的姜舜骁听到了,他在门口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听到昕蕊夸容仪的脸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越发水润光滑了,一时又夸说她的眼含秋波,欠着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十足的美人胚子。 那时他心里在想,此刻的眼含秋水算什么?他看到过她更不可耐,更无助时媚眼含波的模样。 想到此处,他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坏事,一路都带着笑。 容仪到底是年纪小,许多事她承受不来,况且,有些坏事儿也不能太过频繁,姜舜骁心疼她,也顾念她的身体,那个时候,两人甜蜜着,却并不频繁,但那一夜,姜舜骁就像是吃错了药一般,把容仪折腾的够呛。 她娇声娇气的讨饶,她以为,自己只要柔软一些,只要听话乖顺一些,他不会迫着自己的,可事实证明,她天真了,还天真的挺厉害的。 不止是多少回,他满眼邪气的对她说,这才叫被爱情滋养着的女人…… 这一句话,让容仪印象深刻到难以忘怀,以至于孟令英说起的时候,她耳根都红了,很是不合时宜的想到这不合时宜的事。 她不如孟令英坦荡,她做坏事儿了,心虚的紧。 然,容仪心里想的都是那些不可与人语的事,而孟令英则是感叹,也有一些羡慕和向往。 她羡慕的是骁哥对他小娘子独一份的宠爱和满心满眼的在乎。 身为公主,她自然了解许多京城中那些公子哥的一些事,就比如和她同岁,或者大她那么些的公子哥,成亲过后能一心一意待人的,当真是极少的,还有那些成亲了,新妇管不住人,照样留恋烟花酒地,也是不胜枚举,真正能与妻子举案齐眉,一心一意共度一生的,据她所知好像没有。 当然,除了她的舅舅和舅母,两人的感情当真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哪怕舅舅重权在握几十年,他也从未带过另一个女人进府,更没有抬举过一个女人让舅母伤心。 如今她又看到了,骁哥和容仪,能拥有一份独一人的感情,是很难的。 她尚未经历感情,却也身处在一份感情中,为别人的感情难受要命。 那便是她的父母,孟国最尊贵的皇上和皇后娘娘。 在外人眼中,皇上和皇后是代表着权力地位,还有尊贵,是这些总和后最高的模样,甚至还有人把他们神话的神乎其神,可在自己这个做女儿的眼里,他们并无什么不同,他们就是父亲母亲,他们也有着和寻常人一样的烦恼,甚至更多。 母亲从来都是温柔的,父亲对自己也从来都是疼爱的,最受宠的小公主这个名号可不是随便喊喊,就连孟令英自己也感受得到,父亲待自己和带其他儿女的不同,从前她还十分傲娇的把这归结为自己是个公主,又幼小的缘故,可后来她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父皇宠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最小的公主,还因为,她的到来,拯救了一段岌岌可危的感情。 其实,在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未登基和封后之前,两人就是寻常的普通人,夫妻只有彼此,也深爱彼此。 可自从父亲当了皇帝,母亲当了皇后以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小时候她不懂,为何每日受众妃请安的母亲,静下来以后会偷偷抹眼泪,等到自己长大了,也开始对情情爱爱有了模糊的概念的时候,她忽然能感受到母亲那深切的无力感,又必须要大度的支撑着那样的感觉,真是苦到心里去了。 在后宫充盈的那一刻,一夜之间,母亲的心里就建造起了一堵墙,而后,随着父亲宠幸别的女人,为皇室开枝散叶,第一个属于父亲,却不属于母亲的孩子出生以后,母亲心里的墙已经牢不可破,并越来越高。那个时候,还没有她。 后来,总有人说是因为她的出生,父皇和母后之间才没有那么僵硬,可她的出生,或许也并不都是带着父母的祝福来的,因为,她是父亲强迫了母亲的产物,这一点,是她从碎嘴的宫女那儿听到的。 可是,又有了自己,又是个女孩,那时候母亲总说,为了你,一切都为了你。 那个时候孟令英才明白,或许,父亲对自己的疼爱,不过是爱屋及乌,他确实伤害了母亲没错,可他也是被逼无奈,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留住母亲,便企图用再生一个孩子来让母亲心软。 母亲果然心软了,可是,却不是对他的心软。 其实孟令英隐隐感觉得到,母亲已经不爱父亲了,但她依旧是一个温柔大度的妻子,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她不担心兄长,因为兄长是父亲的儿子,他永远不会差的,可她却担心自己是个公主,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若是父亲不够疼爱她,又寻不到一个好郎君,以后受欺负怎么办? 所以,母亲确实妥协了。 可是,这段感情真的是被自己拯救了吗? 她哪有那么大的能力。 她能理解父亲的无奈,也更心疼母亲的真情永远得不到独一份的回应,所以,她羡慕容仪,这是真的。 她是公主,将来会有驸马,而驸马也自然只能守着她,确然能做到独一份,依着父皇对她的宠爱,若是未来驸马是个不长眼的,怕是脑袋都不够砍。 可是,这又算什么呢?她要用自己是公主的身份,去约束丈夫的心,自古以来,公主是真的尊贵,驸马也是真的敬重公主,可这份敬重里面,又有多少是真心的爱意,又有多少是对权势的屈服呢? 她要的是一个真心爱她的丈夫,而不是被权力施压,不得不敬重她的傀儡驸马。 所以,她真的羡慕容仪,羡慕她的感情,这样纯粹,不会被任何人污染。 …… 第1623章 人心本贪 情之一字,从来都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在外人看来,一段肝肠寸断,纠缠了几生几世的情爱故事,或许在当事人看来,便是细水长流,缘分所致,一时逃不脱的宿命罢了。 正如孟令英忧心父亲母亲,殊不知,许多的年少夫妻,情分是不管后面来多少人都无法消磨的,当然,也得看这对年少夫妻的脾性究竟如何,如果是薄情之人,即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抵不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姹紫嫣红。 帝后属于何种,旁人不知,更不会有人去细想这些,大抵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再如容仪的公公和……那位逝去的婆母。 或许在两人相亲相爱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未来会是这个样子,一方香消玉殒已入轮回,而另一方再娶娇妻,日子也照样能过得下去。 若说对先前那个没有真心实意的爱,才会对后娶的这般上心,这话说出来,真的是该打嘴巴。 未经他人事,谁也无法替旁人说清这其中纠结。 孟令英说:“其实,做为公主这个身份来说,我从来都不差什么,从小锦衣玉食,又是父皇捧在手心里疼的,我应当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 停息一瞬,她又接着说:“或许,我还是贪心了些,还是想要更多,想得到更多更好的。” 听到这话,容仪顿默片刻,若是以前,她或许也不会明白,为何生活的那么好,身居高位的人,还会有那么多苦恼,不是自寻烦恼吗? 后来,她自己身份抬高才发觉,贵人也有贵人的苦恼,人是凡人之躯,七情六欲,又怎会没有烦恼呢? 她宽慰道:“公主没有贪心,谁又不想过的更好一些呢?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孟令英看了她一眼,心里得到了些慰藉。 这些话她寻常也不会说,毕竟她已经是金枝玉叶,在如何尊贵在如何好过也不过如此了,若还说有不满足,那就真是叫人唾弃无语了。 可容仪却认为她并不贪心,她心里好过了许多。 容仪说:“身为女子,我更多的能体会到女子的不易,人本就是有三六九等之分,出生是无法改变的,我何其幸运,早些年虽过的不如现在,可我亦有疼爱我的父亲,也从未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比起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我的日子不知好过了许多,那个时候我在秦府伺候秦家小姐,看着她过的才知道什么叫做神仙日子,可她也会有许多烦忧,她会计较今日的饭食不如昨日,刚温过的羊奶不怎么新鲜,会计较去年的衣裳,今年再穿出去就已经不时兴了,她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吃穿用度没有一样是差的,可从她手里过下来,她看不上眼的布料,却是我们这些下人攒好久的银子才能买到一匹的,我那时也在想,有的人都快饿死了,他们又何曾能去计较,自己的衣裳不够鲜艳呢?如今我自己也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可我却并不习惯太过奢靡的生活,或许在让人看来有些小家子气了,可这正是我早年所经历过的,我有时依旧会有悲天悯人的心情,但我也明白,人生来如此,若是无法改命,那或许一生就是那个命运,我替旁人忧心,倒不如多想想怎么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也让下面的人的日子过得更舒坦才好。” 上位者贤明,下面的人才能有好日子过,这一点也是容仪在自己经历过了之后才明白的,她也时常会想,若她托生的不是傅家,若当初她们遇到的不是秦家,抛却后来发生的事,秦家作为主家,待下人们确实没话说。 再往上了说,若当今的陛下不是一位明君,那他手下的必然不会有忠臣,全都是奸佞小人罢了。 当然,也不必拿如今的皇帝来说,当初的齐帝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想到这些,容仪又能想的开了,再也不会觉得,身处高位,就一定会满足了,人的欲望本身就无穷无尽,倒也不必觉得自己太过贪婪,许多事,不过是没有回应,也不曾得到,而生出的贪念罢了,只要不为此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倒也不算事了。 孟令英待了许久,直至用了晚饭,才和凌儿依依不舍的分离,她走后,昕蕊为容仪松头发,说:“公主殿下还真是……挺平易近人的呢!”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昕蕊为还是难免要感叹一声。 确实,天子宠女,从来都不掩饰,这位公主如何娇纵都是应该的,可她却并不如此,她为何平和的很,和谁都能聊上两句。 容仪说:“所以,皇后娘娘当真是教女有方。” 一味的宠爱,对于孩子来说当然不会是好事,作为天子,一大半的时间都放在了处理国事上,能挤出来陪伴家人的,本就少之又少,再加上后宫三宫六院,他的孩子可不只是公主一位,可他宠孟令英,却是不遗余力,纵使把孟令英宠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毕竟,其中宠的成分更多,而教的成分就少了,旁人也道是应当,这个时候,若是无人对她严加管束,悉心教导,那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容仪才会说是娘娘教女有方。 头发松开,容仪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再加上昕蕊拿玉梳给她梳发,玉梳冰凉玉透,偶尔划过头皮十分舒服,容仪叹了一声,说:“可再重些。” 昕蕊依言加重了些。 其实容仪是个很爱干净的姑娘,这头发起码两日就要洗一次,今早起来的时候,头皮养的不行,她用力挠了一下,结果挠破了皮,如今昕蕊一梳子下去,碰到了一块凸起,容仪察觉到是早上弄破的地方,说:“于是结痂的那块。” 昕蕊便小心的扒开头发,寻到那一块,说:“娘子一会儿洗发的时候洗干净就好了,奴婢小心些梳,过两天就要掉了,免得落在头发里。” …… …… 第1624章 疼惜 容仪的头发发质不错,尤其是后来做了娘子之后,精心护养,如今,她的头发是又厚又软,寻常都绾起来,也并不打结,如此顺滑。 颇为恼火的是,自从生了孩子以后,不知是坐月子不敢洗发所致还是如何,如今她的头发很是容易起油,原本是三天一洗发,如今不得不两天一洗,这头发又委实厚软,洗一次,不知多久才会干透,所以,每次到了要洗发的这一天,她总会早些沐浴,趁着天还没黑沐浴。 梳顺发后,容仪着薄纱,在自己屋里,也无生人,穿的轻薄些倒也不怕,她又突发奇想说要自己带着凌儿沐浴。 白婆婆忙劝:“小儿洗澡并不容易,还是交给下人们去做,娘子也松快些。” 容仪是真来了兴趣,她说:“这我又有何不知呢?从前带着那俩孩儿的时候,我只给他们洗过,却没有带着他们一起沐浴过,这还是头一次呢,再加上凌儿在我手里听话又乖巧,就试一试嘛,大不了你在一边看着,我若是实在不行,你再接过去好了。” 之前容仪洗澡,可是从来不许有人在旁边伺候的,如今看着也确实是迫不及待了。 寻常母女共浴也不稀奇,再加上娘子确有其意,又一想也无不妥,当娘的想和女儿在一起亲热,哪有不行的道理? 白婆婆说:“小儿娇嫩,就不敢往水里滴精油和花瓣了。” 她这么一说,就是行了,容仪摆摆手,说:“这些都无事,去把凌儿抱过来吧。” 下人将凌儿抱过来,凌儿此刻也穿的极少,一到母亲柔软的怀里,立马松开咬着的小手,哼哼唧唧的在容仪身上蹭起来了。 孩子也是喜欢与母亲亲热的。 容仪心化了又化,简直化成了一汪水,抱着女儿亲亲,嘴里直夸“我女儿怎么这么好看”、“我女儿怎么这么软呢”…… 热水供上后,外面的天都还是亮的,夏日的天本就长些,容仪也没耽误时间,给自己和孩子都扒了个精光以后就入了浴桶。 凌儿不似别的孩子,一到沐浴的时候就像是水在掐她屁股一样,碰不得水,或许是母亲在的缘故,她反而欢快了许多,还在水里扑腾了起来。 凌儿不重,对容仪来说确也不易,因为一入水就光滑了,她在一用乳,身上就更加滑不溜秋的,她险些抓不住凌儿胖胖小小的身子。 凌儿则要往她胸口撞,因为,那是粮食,是最柔软的地方。 好在白婆婆留下来了,提心吊胆的照顾着,免得孩子呛水,她说:“这若是长留的浴池就好了,那浴池里可坐,最高的台阶三小姐坐也可探出水面,地方也大些,娘子也可施展,这浴桶还是小了些。” 浴桶其实不小,可比起姜舜骁为她打造的浴池,那确实小了不止一些。 容仪见白婆婆将凌儿接手过去,才连忙往自己身上洒水,清洗自己,凌儿定定的盯着母亲,准确的说是盯着自己的粮食,抿着嘴巴哼哼着。 容仪笑了,掬了捧水往她小小的身上洒,笑说:“小馋猫,吃饱了送过来的,怎么还馋呢?” 白婆婆也说:“三小姐吃得好,长的也壮实呢,这么一掂,又重了不少。” 容仪说:“能吃能睡,身体才健康呢,我就盼着他们兄妹几个健健康康的才好。” 白婆婆说:“一定会的,就连二小姐,当初大夫不也说体弱易病,如今后面补的好,而今不一样生龙活虎的吗?” 容仪半是欣慰,半是自责,说:“多亏了是生在王府,若是生在普通的家户,这样的身子怕是不得好过了。” 白婆婆将凌儿洗的干干净净的,抬眼看着生产过后消瘦很多的娘子,说:“孩子生在富贵门户,如何都差不了,可当母亲的身子,生过孩子之后就会有亏空,娘子这几年全然是无停歇的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尔今不急这些了,更要好好调理身子,依老奴看,如今娘子最要紧。” 这话说的,容仪心里不知有多暖和,当了母亲的人自然一切都惟愿孩子好,可又有多少人忽略了,母亲在生孩子之前,也是一个孩子,等怀上身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对大人就要忽略许多了。 这种忽略到不是说全然不在乎,而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孩子好,大人才能去做什么,可白婆婆却想到自己,她不一定是第一个想到自己的人,可她第一个这样说了,容仪心里怎能不动容? 白婆婆当真是为容仪着想的,一时间也颇有些感叹,她说:“当初第一眼见到娘子,看着大人对娘子的在乎,那时老奴就知道,即便娘子不是正室,地位也绝对不会低到哪儿去,女人的后院,男人的宠爱尤为重要,当然,自个儿的家世地位也是同样重要的,当时老奴以为,娘子只是娘子,还觉庆幸,娘子这样好,遇上了满心满眼都是娘子的大人,这日子定不会差不到哪儿去,当时老奴来到娘子身边伺候时就认真的想过,虽说大人的宠爱,可以保娘子过得舒顺,可到底,子嗣才是最重要的保障,后来娘子一口气生了一儿一女,老奴就知道娘子将来绝对不会过得比任何人差,但老奴没想到的是大人对娘子这般爱重,中间只隔了不到一年,娘子身上就又有了,说实话,心里虽高兴,可老奴更多的是担忧,子嗣多是福气,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又有了,对母体来说损伤总是大的,再加之那个时候,那大夫本就说娘子产后怕是不宜有孕了,恐怕连大人都不曾想到娘子会这么快就又有了……所以说娘子当真是有福之人。” 缓了口气,又说:“那个时候老奴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担忧的厉害,毕竟娘子这一胎怀的太快,方方面面都格外小心,唯怕娘子哪里不舒服,幸好……娘子福气好,命格贵重,老奴的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 …… 第1625章 姑爷来了 白婆婆的话总是让容仪大受感动,只是还没让她感动完呢,白婆到底也不是要煽情的,她见娘子洗的差不多了,便把凌儿给她,说:“这水见凉,老奴再叫人打水来。” 容仪抱着凌儿点了点头,白婆婆出去后,凌儿倒也乖,不在这个时候为难母亲,只是一双手牢牢地抱住母亲的脖子,生怕掉下去了。 容仪拖着她的屁股墩儿,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这水温温的,泡在身上也是舒服的紧。 白婆婆刚出去,忽见外面来人,硬生生的呆愣住了半天,呆呆的看着,此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院里其他丫鬟也如此,不认识他的在他抬手示意莫出声的时候闭了嘴,认识他的更是惊诧了半晌。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姜舜骁。 今日亦是忙了一整天,在外用了点晚饭就急忙赶来了,又在前面被留住说了会儿话,长府的其他长辈才好心的放他过来,与容仪团聚。 长辈们本是想派个丫头过来通传一声的,好叫容仪也做个准备,可却被姜舜骁拦住了,他想给容仪一个惊喜。 今日过来本是意料之外的,他以为今天会很忙,可却没想到,天还没黑事儿就办完了,这才急忙赶过来,是一刻也不想耽误了,此乐人到了长府,竟还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想着马上要见到丫头了,心里更是忍不住的悸动。 只是……绕是他在神通广大,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就沐浴了,见里面的人出来吩咐水,他一声不吭,只接过了水壶,踏步进去。 白婆婆想拦住,手抬了抬,又放了下去,人家小两口团圆,她有什么可拦的。 …… 清热的水注入进来,容仪没睁眼,只抱着凌儿一下一下的在她白嫩软糯的背上,用水洗着。 此刻,她的头发浸湿,水位本在她半胸口,如今也淹没到了锁骨初,浑身白皙的皮肤不曾有变,清秀的黛眉舒展着,她合眸假寐的模样,静的像一副画,许是泡了水的缘故,脸颊水润泛红,一张小嘴抿着,粉嫩如樱。 他看不到更多,因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胖孩儿呢。 他放下水壶,深吸了两口气,心想,他这小娘子还是真会刺激人的,这刚回来就叫他看见这一幕,娘俩都光溜溜的在这沐浴。 凌儿早就看到他了,嘴里咕噜咕噜的,容仪以为她是因为来人了兴奋,她脑袋垫着够够的巾子,此刻正舒服着呢,只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说:“莫要乱动,一会儿娘抱不住,把你丢水里了可要难受了。” “唔唔。” “洗好了么?” “嗯……嗯?” 姜舜骁目光灼灼,看到她眼睫轻颤,那双琥珀眸子瞬时对上他的眼,还尤不可信的眨了眨,姜舜骁喉头滑动,声音暗哑下来,看着她,还有她怀里好奇的盯着自己看,容貌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孩子,扬声道:“来人!” 白婆婆马上就现身了,她从来就是机智的,想着大人进去不久怕就是要叫人了,毕竟这屋里还有个三姑娘呢。 果不然,进去以后,就见娘子呆呆地,三姑娘扭着小身子一个劲儿看着这个陌生的人,而大人则是站在一旁,眼神讳莫如深,只是不时捏紧的手暴露了他此刻心里的意动。 不需要吩咐,她连忙拿着大毯子将桶里的小人儿抱了起来,容仪顺从的给了她,她便立马抱着孩子出去了,心里还暗想着:幸好是夏日,拿个毯子裹着孩子就可以出去了,此情此景……啧啧啧,这若是在冬季,三姑娘今日就要遭罪了。 抱着凌儿到了门口,绕是她一个老婆子此刻也是红了脸,盯着下面的人吩咐:“姑娘不传,莫要随意进去打扰,里面的,是姑爷。” 其实在方才,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能到这里来的男子,不是那位传说中的将军姑爷,还能是谁呢? 只是……好羞羞啊,早不来晚不来,竟在姑娘沐浴的时候过来了。 其实,身为姑娘家的丫鬟,她们是有义务早些提醒姑娘的,可奈何,这位姑爷一上来气场太强了,一挥手,竟将她们都镇住了,谁也不敢扬声喧哗提醒里面的人。 也不知,此刻姑娘仪态是否端庄?与姑爷这般突然相见,会否尴尬。 相比起娘家的小丫鬟们,从长留带来的人也淡定许多,虽然心里早就激动的无法言语,却也不会有这种想法,毕竟,两人孩子都有三个了,哪里还会尴尬?这些啊,都是情趣。 实则,容仪真没来得及尴尬,这人突然到她面前,她自然是惊喜万分,又惊讶万分的,还当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孩子被白婆婆抱走,一句话也没有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人是真的回来了,真真切切的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下意识的就想上前去抱住他,这一动,水裹着身子,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个什么模样,关键是,这水上可是没有半点遮挡物的啊! 她“呀”了一声,连忙缩进水里,脸红了个头,连裸露在外面的锁骨都粉红的。 一时,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姜舜骁忽然上前,手扣在桶沿,声音暗哑的不成样子,也干涩的厉害。 “这个时候,沐浴做甚?” 外头天还亮着呢。 容仪竟有些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眼,声音又软又轻的说:“今日公主来了,用饭用的早些,又要洗发,就趁着天还没黑洗了……” 还真是……叫他赶上了好时候。 他静了一会儿,就在容仪以为他要出去的时候,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余光亦瞟到他的动作,容仪惊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别过去了,这下子,脸红的更厉害了,她急急的说:“你…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洗好出来了。” 他瞥了眼地上的水壶,说:“不急。” 如何还能不急?他都脱起衣服来了! 这……这还如何不能明白他的意图,可是不能啊!他这才刚回来,就这般,传出去可不好吧。 …… 第1626章 让我心软的特权 容仪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还能这样害羞,明明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该做的早就做过了,面对他这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如今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自己制止了,姜舜骁又岂是好打发的? 三两下就脱了个精光,而后踏入水中,这水一下子就淹没的更高了,容仪不得已连忙起来了些,却将自己送入了他怀中,正想说什么,就感觉到他有些紧又有些颤抖的禁锢,听到他说:“好久不见,小娘子。” 这个时候,到了嘴边的“这水是我和孩子洗过的,不干净了”,瞬间卡住,取而代之的是她红了的眼,而后依赖的回抱着他,有些哽咽的说:“几月不见,如隔数年,我很想你。” 尤其,是在生孩子的时候。 大掌来到她脑后,容仪微微撤离他的怀抱,红着眼看着他,轻声控诉道:“你怎么才回……唔。” 大掌暗压,唇被严严实实的封住,容仪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做反应,就被他急切又热烈的动作拉了进去。 水声激荡,缠绵不休,一度春风,仿若醉入星辰,不记时辰。 直到天都黑了,外面的丫鬟一个塞一个脸红,腿都站麻了,那动静久久不息,她们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又被这动静弄的好奇不已,互抬头对视了眼,而后嬉笑闹开了。 昕蕊看着她们,说:“不必在这守着了,下去歇会儿吧。” 说到此处,她也有些“难以启齿”,终是红着脸说了句:“一时半会儿怕是不需要人了,等需要的时候,我会去叫你们的。” 丫鬟们得了令,各各甜甜的说道“昕蕊姐姐”好,而后散了。 最后余昕蕊和白婆婆,不过多时,秋心从凌儿的屋里出来,她说:“成香刚喂了三姑娘的奶,三姑娘今日劲头可足,成香这会还陪着她玩呢。” 昕蕊嘿嘿一笑,在一众小丫鬟面前,她是个大姐姐,但就这几个人了,忍不住暴露了她的性子,她说:“爹回来了,能不兴奋吗?” 后面一句她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她觉得,比三姑娘更兴奋的,是将军吧…… …… 屋内的浴桶早就停歇,水洒出来一大半,浴桶更是位移了些,桶内的两人早就去了榻上,又是颠鸾倒凤,过来一个时辰,那摇晃的床帘才停下来。 乱糟糟的一片,姜舜骁仰躺着,容仪浑身无力的趴在他胸口,她也无暇顾及这里的混乱了。 姜舜骁轻抚她的背,本想着今天突然回来想和她好好说会儿话,可事情不想他想的那般发展,还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向来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满是满足的神情,嘴角还往上翘着,回京以后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本是想问她“还难受吗”,毕竟两人很久没有这般了,她生产完以后,显然恢复的很好,姜舜骁自己是解馋了,却怕她有什么不适,可这话还没问出口了,便想着,她脸皮向来薄,就算是真的难受,也不可能说与自己,自己问了,怕时多半不会搭理自己的。 只是自己没问,容仪开口了:“还疼吗?” 她的手指正摸着他胸口的一道刺伤,这是之前没有的。 姜舜骁抓住她的手,说:“早就好了,不疼,只是丑了些。” 容仪眼眶湿润,她说:“信你不是说你在外面一切都好吗?” 姜舜骁:“战场上受伤是避免不了的,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伤,若不是被人偷袭,我也不至于将这道伤带到你面前来,你又要哭了是不是?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亲了亲容仪的额头,以示安慰。 容仪抽了抽鼻子,没有说话。 见她静默的流泪,姜舜骁心里一慌,搂紧了她,哄说:“真的没事儿,这伤口并不深,抹了些药就好了,那贼人可是被我当场毙命的,有仇我当时也报回去了,我没吃亏,莫哭了。” 容仪只说:“你说过会保护好自己的。” 姜舜骁心里又软又疼,他说:“我是带兵的将军,可不是神算子,若我能算到当时会中着一枪,自然会躲过去,放心,军医都说了,这点伤口不碍事,且事后,我休养了些日子,没有大碍了才出来。” 容仪泪眼婆娑,抬起头去看他,突然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惩罚他没照顾好自己,又轻轻的碰了下他的唇角,以示疼惜,她说:“下次再照顾不好自己,就不止是咬你这么简单了。” 而后又趴在他胸口,叹了好长一口气,说:“我们都有三个孩子了,你一定要平安,不然,你就是对不起我,对不起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姜舜骁心中大动,他喉头滑动,沉沉的说:“不会了,我向你保证,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姜舜骁逗她:“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还动不动掉眼泪。” 容仪微囧,舔了舔嘴唇,她刚才是矫情了些,她又岂能不明白,战场上刀剑无眼的道理,他既上了战场,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且这个伤口只是狰狞了些,并不在要害的位置,自己事后发难,还叫他哄了好半天……做了母亲的人,是该更坚强一点的,动不动哭鼻子,为该忍忍?还是要端庄持重些。 这个想法刚刚到脑海里,又听到他说:“不过在我心中,你就是当初那个小姑娘,掉眼泪是你的特权,让我心软的特权,在我面前,你无需绷着,你不要想着自己如今是母亲了,要做表率,在我面前你就做你自己,我喜欢你如此。” 他大胆说喜欢,还叫容仪颇受感动又脸红,心里的甜蜜丝丝密密的蔓延开来,她也希望,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她可以做自己,而不是谁的母亲,她不需要长大,如此这般被人宠着,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第1627章 你还真是不吃亏 今夜发生的事都太过玄幻了,以至于容仪都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都发生了,哪怕此刻与他温存,竟还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姜舜骁抱着她抱了会儿,起身,说:“你头发还湿着,起来我给你绞干,咱们出去吹会儿晚风。” 容仪娇嗔的看了他一眼,方才被他从浴桶里抱出来的时候,她就提醒过了,今天洗过发了,没绞干不方便,可那时,他那里听得进去自己的话? 到底是女儿家家,又是他的人了,自然不能拒绝,只由着他去了。 不过她也有了一些小计较,就冲他方才的样子,在外面,也没有去过花场子。 倒不是说容仪不信任他,他去的毕竟是边关之地,哪里有那么多花花场子供人享乐,可到底,有男人的地方,这些东西都是不愁的,再加上那些日子,怀着凌儿的时候,她总是看些话本子,有些话本子写的虽不见得真实,可以实实在在的能牵动她这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心,那个时候,正是感情丰沛,动不动爱为别人的爱恨情仇掉眼泪的时候,急得白婆婆一度想收了她的话本子去,不叫她看里面的生别离的爱情徒添伤感了。 是以,容仪也胡思乱想过一阵,人终究是不在身边了,他一个男人又有需求,身边没个女人,可不代表下面的人尽职尽责办事儿,不会给他送去,若是真有…… 所有疑虑在这一刻打消,应当是没得,他若在外真得疏解,应当不会是方才那个样子……嘿嘿。 想到这里,容仪还是觉得他很守信用,在他把自己抱下了床时,刚站定,就羞羞怯怯的突然往他唇上一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里面就差闪着“奖励”二字了。 面对她突然的热情,姜舜骁默了一下,眼睛盯着她看,手里本拿过她的小衣预备帮她穿上,却在这一刻犹豫了,他说:“还想待会儿?” 他说的很表面,可眼里的暗示确实藏也藏不住的,甚至那双手都有些想把她再往床上推的嫌疑了。 容仪连忙说:“咱们还是赶紧出去看星星和月亮吧,我这头发干的慢,不闹了。” 姜舜骁轻笑一声,把小衣递给她,顺带在她耳边说了句:“娘子方才太过热情,为夫意会错了。” 容仪脸红红,将小衣和稍短些的睡裤穿上,又罩了一层,才看着穿戴整齐的他说:“方才是奖励。” 这下,姜舜骁是真的想歪了,他盯着她痴痴一笑,语气暧昧到让人上头,他说:“娘子未免太好满足,可为夫还没够呢……” 他要说不说的话留半头,容仪若是个未经情事的小姑娘,兴许还不明白他这番话是想说什么,可如今若在装傻,那就是不应该了,羞赧的扬起小拳头锤了他一下,暗骂了声“不正经”。 姜舜骁将她拳头一握,带到自己怀里,两人嬉闹了一阵,姜舜骁才把她压坐在梳妆台前,用头巾绞干了她的头发,又拿玉梳给她打顺,这才带着她出去。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月下凉亭,凉风习习,下人搬来一张足以容纳两人的摇椅,这两人都不是难伺候的主,又奉上茶后,就都颇有眼色的退下去了。 夏夜吹会儿风就不热了,两人躺在一块也不会觉得燥热,今夜的星空也格外给面子,繁星点点,明亮而密,容仪感叹:“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多星星了。” 姜舜骁说:“边关也没有这么好的星子。” 提及边关,容仪反应过来自己忽略的问题,她稍微撑起来了一些,看着他说:“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既要回来,又为何提前没个信呢?” 之前的信也没说要回了。 姜舜骁看着她,说:“此次就只有我和一小部分人回来了,大部分都还留在边关,京中还有许多人不知道我回来,若是有人请你出去玩儿,你也莫说见到了我,至于没有提前告诉你……” 他突然笑了一下,眼神在她身上过了一遍,颇有回味的意味,他说:“这次回来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倒是没想到,你也挺会给我准备惊喜的。” 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不想那些事儿,尤其身边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看不到也碰不到,心里早就痒痒了,回来的一路上,想着正事也想着她,却没想着一见她就往床上去,可她都准备好了,还不等两人重逢后好好说说话,诉诉思念,就…… 他也笑,自己这般年纪了,方才竟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容仪也脸红红,倒在他怀里,咬了咬下唇,说:“你若是提前告诉我,还能一次吃顿晚饭呢。” “我在外用过了,你饿了?” 容仪摇摇头,说:“那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呢?” 又想着他此刻穿戴的整整齐齐的,又说:“一会儿还要走吗?” 姜舜骁说:“能呆多久,说不准,但一定不会久待,平时我只要有空就会来看你,但是不能经常从长府的大门进出了,今天……我得回去,留宿在这里对你不好。” 容仪还愣了一下,为何对自己不好?两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孩子都有了,他就算就在这过夜,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看出她的不解,姜舜骁轻咳了一声,脸上也有些尴尬之意,他说:“你我可没有婚姻文书,在我心里你虽早就是我的娘子了,可明面上,我还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即便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可你现在依旧是长家的千金,我若留宿在这儿,长辈们虽不会说什么,却会心疼你,还是再等等,等那边都忙完了,我就回来了。” 听到他这一番解释,容仪呆了半晌,而后颇有些羞恼的在他腰肉上拧了一下,气哼哼的说:“便宜都让你占尽了,漂亮话也让你说尽了,你还真是不吃亏。” 姜舜骁笑了,说:“我还不吃亏呀?我的娘子不能正大光明的陪我睡觉,我往后还得偷偷摸摸的来,这还不吃亏呀?” …… 第1628章 他比星空还要深情 今晚月色很美,风也很凉爽,容仪和他闹了会儿,才安静下来,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舜骁则是静静的看着她,这个小女人早就成长的更加美艳动人了,初见她时,她的身上就有一股吸引自己的魔力,后来相处越久,她就像是烈酒一般,明明清澈见底,引入喉咙却叫他烧心烧肺,再度品味,竟有些难以自拔,过度上瘾的感觉。 她身上从来都是有魔力的,她的好自己早就尝到了,可每每再见她还是有种欣喜的感觉,这样的小美人儿,这样的她,幸好自己下手早。 月色下的她更是美得不真实,明明没涂什么香膏,可身上就总是有一股子香味,萦绕在他鼻尖,让他忍不住的追随。 这些年征战在外,美景美色也是见过不少,可所有的东西好似都比不过此刻趴在自己怀里的她,静静思索的模样。 姜舜骁从来都知道她长得很美,而她又向来会收敛自己的美,可许多美不是收敛就能遮盖的,她越是收敛就越是引得人想去深深地探索一番。 他又莫名的想,元炳那家伙还是很有眼光的,只是两人没那个缘分罢了。 也幸好他们之间没有到那个地步的缘分,不然,他很确定,不管自己何时见到她,都是会喜欢上她的,这辈子都没认真的喜欢过什么东西,更别说是人了,以他的性格,若是在两人成事以后才遇到她,那对三个人才是真真切切的伤害。 他确实霸道,也自私。 想到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他心里慢慢静了下来,总归,这样好的人儿已经是自己的了,再也不怕哪个识珠玉的敢伸伸爪子摸上一把。 这个时候,小娘子开口了,她说:“前些日子,我和阿乐一起进宫去了,你可知到皇后娘娘中毒的事?” 姜舜骁黑眸暗沉,他“嗯”了一声,说:“回来之后听说了,本是想进宫去看看娘娘的,可如今实在不是好时候,若再有机会,你能进宫去……算了,还是等何时我自己去慰问吧。” 容仪知道他如今不能招摇,轻叹了一声,说:“这叫什么事儿呢,我瞧着皇后娘娘性子十分温软,贵为一国之母,却无半点架子,对我们这些人也是十分亲厚的,你说那下毒的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很多人都说八成是贵妃所为,若是贵妃,那就不止是为了皇后这个位置,而且……真的会是她吗?” 姜舜骁说:“若皇后真的中毒身亡,于贵妃而言定然是最有利的,况且,如今的情况,当不当皇后没什么重要的了,重要的是……” 于后宫的女人而言,熬出头的可不是皇后,而是那个位子。姜舜骁虽没有说出来,容仪也是意会到了。 他又说:“照理说,贵妃不应当这么蠢,她明知道这件事一出,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她,她没有理由不做这些事,但若依我所见,她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一旦被抓住了把柄,于她,于常山王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论,就要牵扯到前朝立储之事了,容仪也静了,本以为他不会再说了,哪知,他却在耳边轻轻的分析说:“立谁为储君,我想在陛下心中早已有定数,只是不安分的终归是前朝的那些大臣,解决不好他们,即便立了储君,也会有源源不断的祸事,自古以来,立储就是会腥风血雨,总不会平宁的,或许会牵连无辜的人进来,但更多的是打击一些不忠不直之臣,后宫和前朝又紧密相连,许多东西若是不一次性肃清干净,再有复起的可能,那便是给未来留下无尽的祸事。” 所以,这件事是不是贵妃做的,又有什么要紧呢?只要最后查出来是她做的,许多事也就好办许多。 过程或许痛苦些,可重要的,从来都是结果。 结果对了,废些过程也不算什么的。 容仪一时觉得齿冷,她知道,这些话的意思是不必再去深究中毒一事,究竟是谁所为,可若真的不深究……不,应当是若真的深究,得出来的结果会不会更寒心的呢? 世人总是利益为先,为了那一点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一点,不管是在当丫鬟的时候,还是如今当了主子,容仪都深有体会。 姜舜骁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将她抱紧了些,说:“容仪,不管是官场上还是后院,从来都是不简单的,在官场上,稍有差池就会丢了性命,而在后院,女人的日子过的好不好,全靠夫君的那点宠爱,我当初向你承诺过,不会叫你陷入那样的困境,不会叫你与一群女人打擂台,不仅是因为我心里有你,还有便是我觉得,我的心太小了,装了家国大事就只有你了,在腾不出位置给别的人,若真把后院填得满满当当,也是耽误了她们,我不愿做那些负不起责的事,更不愿你伤心,长留留的是你,招懿院招的也只有你,我见过太多勾心斗角,让人索然无味,厌恶非常,我只想守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好好的过日子。” 容仪大受感动,她贴紧了姜舜骁,本就因皇后的事有些震惊,此刻听他这一番表白更是心中动容不已,她说:“我明白你的,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跟了你没受过委屈,你对我和孩子已经很好了。” 姜舜骁笑了,指腹在她脸上轻轻的抚着,他说:“我还没许你生生世世,这样就满足了?这样可不行,你对我要有很多要求,你要监督我全部都做到。” 容仪笑了,说:“不是说男人最不耐烦女人提要求吗?我这真是提了要求,你肯定就嫌烦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容仪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说:“那好,那我就要你今天要比昨天更爱我一些,明天要比今天再爱我一些,我要你到七老八十了,满心满眼都是对我的爱,我要你眼里都是我,再也装不下别人。” 他说:“这算什么要求?这不是应该的吗?” 容仪笑了,此刻只觉得,他的眼眸,比万里星空还要好看,因为,里面都装着深情呢。 …… 第1629章 太有钱太有闲 不止是容仪以为姜舜骁昨夜来是要留夜的,长家的长辈也是这般想的,还好他 昨日走前还和长辈们打了声招呼,不然这一早就要派人过来叫去用早饭了。 容仪在床上赖了好半天,直到白婆婆蹑手蹑脚进来,见她醒了,才松了口气一般,又带着几分忧心,说:“娘子现在起吗?” 容仪摆了摆手,说:“待会儿吧。” 白婆婆又说:“娘子,虽说这近期不打算再生,可那避子的汤药还是要少喝,对女人身体不好。” 昨夜,两人浓情蜜意一番后,又在星星低下互诉情意,而后把要睡不睡的凌儿抱出来三人玩了一会儿,待孩子困了,姜舜骁才亲自将她抱回去,回来以后脸上虽有喜气,可见容仪身量柔软的侧躺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过去抱住她,说:“今日情急,许多事是我没事先做好打算,生下凌儿以后,你还是要好生养两年,后面还有没有缘分再有,也是后面的事,方才一时情热,忘了这一茬,委屈你喝点避子汤,以后不会了。” 虽说容仪也明白,自己凡人之躯,虽说有些妇人一生七八个孩子都不在话下,可那样生产于妇人的身子终归是不易的,许多妇人生好些孩子年轻时不显,稍微年纪大点,何种病就缠上身了,衰老的也会过快。 她已经有了三个宝贝疙瘩,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再加之年纪小,这些日子白婆婆也经常念叨这事,容仪也是记在心里去了,总归是为自己身体着想,当时她还在想,反正将军不在京城,倒也不必急这样,可哪知,一转眼他就回来了,有些事又不是控制就能控制住的,发生了只要寻别的办法解决。 当初生了嘉成和嘉韫后,大夫诊脉时虽说后面再有孕怕是不易,毕竟当时生产就那样凶险了,再加之年纪小……可后来不到一年又怀上了凌儿,虽然有些打大夫的脸,可这也说明,容仪怕就是大夫口中易孕的体质了,容易怀孕,容易中招,可不就要更加注意了。 昨晚喝药是下下之策,容仪心里虽有决定,但也还是有些难受的,喝了药后姜舜骁还抱着哄了好久,直言以后不会叫她再喝那药,这又叫容仪从难受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忍不住好奇的去想:自己不喝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他喝药? 对上白婆婆担忧的眼神,容仪安慰说:“不用担心,他说以后不会叫我喝药了,只这一次,后面好好调养回来就好了。” 容仪说的轻松,白婆婆却哪里能轻轻放过?自她跟在娘子身边伺候,可以说是比娘子的亲娘都还要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当初生了两个大的,听完大夫的话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时候的娘子虽有一子一女傍身,可作为真切为她着想的人,怎么可能不盼着过两年她能再添新生呢? 那大夫的话简直是给人判了死刑一般,后又说多加调理,身体恢复好了便是,那段时间,她整天琢磨着把娘子的身体调理好,搞了不少补品和汤药给她喝,搞得那段日子娘子都有些躲着她了。 当然,这个也不能冤枉了容仪,有些补品,听着是好东西,却不代表入口能咽,好些东西当真是难吃的很,她能忍住不吐,就是对那些补品最好的尊重了。 可后来,凌儿不也顺顺当当怀上了吗?这家伙给白婆婆高兴的,更加不遗余力的照顾娘子,只有一条,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真的不要再补了。 其实容仪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的,她太清楚白婆婆了,调理身体这一块,她俨然成了半个大夫,每一种补品都还能说的清楚为何要补,针对容仪身体的一些虚症,还叫容仪哑口无言,无法辩驳。 最终将这一切归结于——太有钱了,也太有闲了。 但话已出口,收回显然是不会有效果的,容仪只好说:“生了凌儿以后,我每月的月事都稳定了许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疼了。” 白婆婆泼冷水:“昨夜一碗避子汤下去,说不定又有了。” “……哪里会那么严重,那药的分量都是再三的仔细的称过了拿去熬的,总不会太伤身。” “等到娘子觉得伤身,也就晚了。” “额……你说的也对,不过仅此一次,噫!我发觉,今天天气格外好,难怪昨夜星星那么多呢,我还是不赖着了,叫昕蕊过了给我梳妆吧,我今天……想带着阿乐和清寒去买些珠钗。” 听到这话,白婆婆瞬间被带跑了,一脸笑意的说:“买珠宝也是娘子必须要舍得的,如今在家做姑娘,以后做了将军夫人,许多宴会都是少不了的,到时候三两个夫人约着去闲逛,娘子也好知道买什么好呢。” 说到底,真正的豪门贵女,买买买一定要到位,金钱不一定能打造出一个实实在在的贵族之女,但没有金钱,更是万万打造不出一个品味独特,眼光独到的贵女的。 这一点也是有参考的,说来,其实买买买这一点,前齐国旧臣的家眷还是更给力些的,毕竟好几代的家底培养出来的都是些走出去钱作响的,后来的孟国新贵,大都是从底层爬上去的,有的人倒是极快的适应了突然有的奢靡生活,有的人则是一步步的融入,那样的奢靡之风,也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起的。 当然,前齐到底是太过腐败奢华,后来孟帝手里,大肆提倡节俭清廉之风,明里暗里也打压了许多嘴里恨不得镶满金牙的“怪人”,京城过度追求奢靡的现象才好了一些。 以前的贵女们出去,若是穿的不是最时兴的布料,花的不是最独特漂亮的妆发,戴的不是最好的匠师打造的首饰,可是要被人嘲笑的。 后来的贵女们出去,若是一身金银叮当作响,那怕是家里太过安宁了,上赶着留把柄给别人好次日传到言官耳里被当朝批评抨击的下不来台。 …… (本章完) 第1630章 利益和爱都有才好 还不等容仪去找长乐,两人就过来了,来时都顶着大红脸,还有些探头探脑的。 容仪一看就知道她们在找什么,说:“将军昨夜就回去了,快进来吧,我也准备去找你们的。” 两人这才大大方方进来,本是想早些来的,但一想昨夜两人小别胜新婚,也不知今早何时起,怕来早了都尴尬,这才约了个日头正好的时间过来,一见没人,长乐三连问:“怎么就走了呢,为何不留夜?你找我们做什么呢?好不容易回来了不陪将军姐夫吗?” 容仪稍顿,后一起解释说:“他昨晚还有事就走了,他此番回来也不是为了陪我的,找你们自然是想和你们一起出去转转,买些好看的珠钗回来。” 在两人了然以后,容仪又交代了一番不要把姜舜骁回来的事说出去,虽然不知道外头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他回来这一事,他对长家人没有设防,自己也得搞好嘴巴,去了外面留心提防着。 三人简单的用了些早饭,就收拾收拾出去了,没带丫鬟,倒是带了几个暗卫暗中跟着,在马车上,长乐还在感叹,说:“若是大青姐在宫外就好了,还能拉上她一起出去玩儿呢,今日天气正好,也不算太热。” 容仪和清寒点了点头,很难不赞同。 长乐又看着清寒,说:“我如今是真有些不明白了,你说这女子嫁人了,有什么好的呢?甭说自由没有了,就是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过度发挥,还有什么意思?这婆婆若是个好相与的,日子倒也能好过,可若是遇上一个不好相处的婆婆,成日挑三拣四,那做儿媳的还不知要受多少闲气。” 她本来想说婆婆若是病了,儿媳就要恭恭敬敬地在床前尽孝,可这话说出来,影射的含义就太重了,到底是不敢乱说。 她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容仪和清寒却听出了她抱怨的重点,两人具是一叹,清寒说:“你现在可莫要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也是已经有了婚约的人,你说这些,只会动摇我的决心,让我惶惶不可终日。” 长乐嘿嘿一笑,说:“可我说的就是实话嘛,我最近恶补了一些话本子,大多都是讲一些家长里短,婆媳呀,姑嫂呀,看得我头皮发麻,我还琢磨着,我也算是一个做小姑子的人,可不能像话本子里那样,叫人讨厌。” 长乐的性格看话本子?着实令人没想到,容仪接话,说:“话本子里的一些故事虽凄惨动人,可也不得不说,很多东西都和现实生活中是有关联的,这世上又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呢,话本子里写的,也都是人生百态罢了。” 说完,一副看透了这世间的神态,莫名的感性了起来。 容仪说话的分量,可比长乐说的更要重一些,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这三人当中,唯一成过家的,且还是做了母亲的,怕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她都抱着不乐观的态度了,两个未婚的女子就更觉得前途堪忧了,毕竟,这女子在家,不管是有多娇贵,嫁了人终归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一切都是新的生活,新的开始,过得好与不好都还是两说呢。 看两人一副被吓住的模样,容仪让给她们造成心理阴影,又说:“不过呀,话本子上的东西也不能尽信,人各有异,不能每个人都与那话本子上的一致无二,过怎样的生活终究是看自己怎样选择怎样做,而且我觉着,不管是婆媳还是姑嫂之间,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若真有那个缘分,怎么看都会顺眼,也不会有那么多幺蛾子,这里头水深的很,其实我自个儿也没有感受过,自从跟了将军,他也没叫我独自去面对过什么,所以呀,我说的话也不能尽信的,日子怎么过全看你们自己,我觉着,像你们俩的性子,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美满舒服的。” 这番话说得稍微中肯些,也叫两个未婚的小姑娘心里踏实了一点,毕竟,长青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已经摆在她们面前了,本就给她们一个不太好的示范,不过,她们之所以会有这种心理暗示,大多也是因为对未来的迷茫,倒不是说长青过得有多么不好,堂堂的亲王妃,又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呢?只不过拿做姑娘的时候来做比较,或多或少还是缺了点的。 若是以前,容仪或许也会为长青惋惜,觉得她牺牲了自由嫁入了皇室,对她来说,也不算好的,可现下,或许是成长了一些,许多事又有了新的思考,对于长青一事,她反而看开了许多,总归是要嫁人的,要嫁就嫁最好的一个,说的再冷漠无情一些,既然注定嫁不了自己爱的那个人,那就嫁一个对自己上心的,且能带来利益的人,联姻说起来是结两家之好,可到底是利字当先,既然要利,那便要最好的,不然,自己怎样都是牺牲,若是回报不好,那就牺牲可就亏了。 长家是百年望族没错,倒不是容仪唱衰,而是一个家族盛久必衰,衰极必胜,这是无可避免的,再好的臣家也会招来君王的忌惮,又不是想造反夺位,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投诚,和君王一心。 这么说起来,长青真的没亏,长家之女的身份固然尊贵,可哪里比得上亲王妃尊贵? 当然,这些都是从利益的角度出发,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当然,若是能在有些感情,那对长青来说就是更好不过的了,很显然,亲王殿下对长青不仅仅是想与她联姻这么简单,这样一来,容仪就更加放心了。 作为女人,作为妹妹,容仪当然是希望长青的婚后生活能够甜蜜幸福,但作为长家女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既然结果不可改变,那她就希望,殿下的心不要变,更希望,长青对殿下,也能多些爱意,这样,漫漫余生,才能过的好一些。 想一想长青和殿下,容仪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是在认回长家之前遇上将军的,不然,怕是以自己的身份,再想嫁给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 ??感谢“﹏卡布奇诺”打赏的月票呀(??3(???c)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说一个好消息!明天有一个秒杀推荐,大家可以在活动页领取免费阅读!!!别忘了哈,爱你们(づ ̄?3 ̄)づ嘿嘿 ?晚安啦:.??(??w??)?:.? ?做个美梦哟(≧▽≦) ? ???? (本章完) 第1631章 为人妇才知道的事 为何会如此作想。 其一,如今皇帝信赖的重臣,也就是当初随他打天下的那一些人,这些人自然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为皇上所用,可是,日子久了,再多的荣耀也都是皇上给的,哪怕私底下自己会再经营、再结交、再壮大,那都与皇上赏赐的没有半分关系,所以,更会有人惹得皇上忌惮。 皇上需要的,是忠直不二的、清廉的忠臣,而不是一个不好掌握的,哪怕是随着自己打下这天下的重臣。 作为臣下,若是有拉帮结派,企图用别的手段壮大自己的势力,而达到功高盖主的效果的,哪怕是当初虽皇帝一起打下天下的臣子,也会被皇帝忌惮。 没有谁能承受住一个天子的盛怒,尤其是一个精明睿智的天子。 所以,即便是从底层一路提拔起来,如今挤在京圈,位列权臣,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只要没有心思去试一,那龙椅,那就得守好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万不要显到陛下眼睛底下去。 所以,与孟氏最为亲近的秦、姜、刘等几家,都守本分的很,一点也不想让当今陛下误会什么,当中尤其是张家,张家男丁显眼的没有几个,可嫁出去的女儿却是个顶个的,抹得看面子,说得上话的人家。 其中最值得一说的,就是至今还被陛下缅怀的怀善夫人,和秦国公的主母。 张家有这样两个得脸的女儿,可在京城中,却是寡淡的几乎让人快要想不起来,寻常什么日子里都几乎见不到这户人家,他们不喜与世人打交道,只是关起门来,神秘不已。 其实,若当初按照孟帝登基后对几家的看重,张家的发展绝不会逊于姜秦两家,说不准还要比刘家发展得更好一些,可偏偏张家人淡泊的很,尤其是在当今陛下特特册封了他们家的女儿,为特一品诰命夫人的时候,他们就更低调了,从不以盛宠裹挟,所以张家在京城的名声是十分好的,再加上如今,虽说张家的后代没有在朝堂中打出什么水花来,可在商圈中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也是张家的聪明之处。 于皇室有恩的人,皇帝自然会重重加赏,可若有人以此做文章,去贪图什么,那就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言归正传,张家尚有如此觉悟,那姜秦两家也不会是什么傻子,当初,两家联姻就已经是最好的一条路了,既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突兀之处,又给了两个孩子最好的选择,可哪知这门姻亲成了这般模样,差点没结仇,此后,两家人就知道,他们不管何人嫁娶,都不可能在选京中重臣为新亲家了,臣子强强结合对天家来说,终究是一件不智之事。 再加之那个时候长家人回了京,几乎就已经代替了谢家人的位置,长家人的地位和声望,足以带动整个旧朝的人脉,而当今的陛下,为他最看重的大皇子,与长家的嫡小姐结亲,寓意如何,也不必过多赘述。 这本就是强强联合了,若是这个时候,长家的另一个姑娘再嫁于权臣为妻,多少就会让圣上所顾忌了。 这是出于政治的考量,长家的女儿不可能个个都嫁给权势,皇帝如今虽看重长家,却不代表这一辈子都会看重,长家为臣子,若不恪守本分,那将来,就是无尽的祸事。 对于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圣上兴许不会那么轻易就下决定,可对于不忠的,把握不住的臣家,他想收拾,总还是有办法的。 所以,长青的牺牲是挺大的,她一个人,嫁入了皇家,后面的妹妹们再嫁,端可以看自己所喜,也不需要多显赫的世家了。 其二,就说姜舜骁和容仪两人,怕也不会那么顺遂,命运的齿轮,一步一步总是有规律可循的,当中一环,若是被打破,后面的所有结果,或许都会被改变。 若容仪真的土生土长在长家,随着长家的入京,等她遇到姜舜骁的时候,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了,再加之各各家族的种种教导,还有家族的使命,两人也不一定能走到一块儿去。 上天安排了这一出好戏,只是让他们在恰当的时间相遇了而已,不管以何种方式,以何种选择,两人终究是在一起了。 所以,容仪还是觉得庆幸的,这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就更知道他的好,知道与他在一起的甜蜜,是与其他人都享受不来的。 如今,长家的女儿已经有一个嫁入皇家了,再有一个加入王府,后一个是因为种种意外不得已为之,叫皇帝无话可说,可终究是缘分“作祟”,想来也不会给家里人带来什么困难。 所以说,一切都刚刚好,不能再好了。 想到此处,容仪抿唇笑了,说:“如今两个做姐姐的都已经定了下来,你啊,也就不必有那么多烦恼,那么多选择了,我也希望你将来能真心实意的找一个你喜欢的,不管他是什么出生,最重要的是你们两情相悦,许下生生世世的感情,这才最重要,长家的姑娘,总要有一个是随心所欲,任自己的想法来做选择的,这样,才是真的幸福。” 容仪私心里认为,她和长青,都是稀里糊涂来的一场婚事,她是先斩后奏得来的幸福,可见亲王殿下对长青的感情,怕也是蓄谋已久的,未来幸福与否还未可知,所以,最小的妹妹的幸福何其重要啊,她能自己选择自己做决定,不看旁的条件,只求自己喜欢,这样的选择权并不是谁都有的。 容仪又对清寒说:“我与清寒虽不如你们两小无猜的情谊,可认识这些日子也算是有所了解清寒的为人,我是不会担心的,她走到哪里都能很好的和人处理好关系,再加上她是从小就定好的婚约,想来她的婆家将来对她也不会过分苛责,所以,你不必担心,婚后的日子不会像你们想的那样枯燥无味,其中的乐趣,只有等你们自己做为人妇了。才会明白。” …… (本章完) 第1632章 女子的兴趣在于买买买 闲聊的途中,几人就到了聚宝斋,聚宝斋近年来好像翻新了一遍,面积扩大了几倍。 不得不说,在疫病期间,许多生意都是做了亏本的买卖,可在京城中排得上字号的生意,却是不会被一场疫病所打倒,在道聚宝斋来,此处壮观的“景色”也叫容仪有片刻的失神。 以前,她是以秦家丫鬟傅容仪的身份来的,每每来到此处,都是压低了眉毛,低下了头进来,姿态摆的何其之低,如今,她以长家嫡女的身份来到此处,腰板竟不自觉的挺直了,心里也有了许多底气。 倒不是说自从她去了王府之后,就再也没来到聚宝斋了,只是那个时候,她的身份哪怕再得宠,依旧上不了台面的姨娘,脊背总是不能理直气壮的直起来,而今不一样了,果然是一个让人有足够底气的娘家,会给一个女孩子带来无尽的骨气和底气,走到哪里都不怕被人看扁了。 忽生了些感慨,几人走进去,里面多了些生面孔,郝师傅却依旧还在,听说他如今在聚宝斋也是二把手了,每年赚的银两也不得止一个修缮器物的师傅有的了,他此刻忙得很,不知是在计算什么东西,躲在一边安安静静的不受人打扰,容仪也没有专门上去打招呼,她知道,郝师傅虽好说话,可在他正经做事的时候若是被人无故打扰,那也怕会给人没脸。 并未在一楼做过多纠缠,几人便上了二楼。 聚宝斋作为京城排在首位的饰品容器的商楼,自然不仅仅是以售卖为主,其服务更是一流,哪怕是出门在外,也能感受到在家的惬意之感,且这里,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 以前容仪代表秦国公的嫡小姐来,而今,她代表长家的自己来,身份自然是越来越得宜的。 聚宝斋的人个个火眼金睛,一早就认出了容仪,再加之之前的传闻,早就知道她如今的身份是什么了,在看她带来的人,个个穿着都不小器,气质也非同一般,虽不知具体是何人,可依旧不敢怠慢了。 引这几人去隔间坐下,立马上了糕点茶水,此处的糕点和茶水也值得一提,绝对不是外面的小地方随便糊弄人上的,这糕点的精美程度和美味,不亚于世家的小厨房做的东西,再说茶水,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清茶,银针乌龙等应有尽有。 容仪等人对这些倒也不挑,看她们吃下以后并无异常,侍候的人也就放下心了。 这个时候,一个打扮显然更高更端庄的女子过来,冲三人行礼,笑脸盈盈的说道:“三位小姐来得巧了,小店近日正上了一批最新的货物,其中有几件都还未视人,且都是一些奇珍异宝,在孟国内都见不到的好玩意儿,保准各位小姐看了眼前一亮,这两日也正打算请出来了,几位小姐来的巧,这便奉上来先让几位先过过眼罢。” 容仪从善如流,那名叫纯姑的女子就忙去准备了。 许多人或许都不知道,这聚宝斋许多好的东西都不一定会真真切切地拿出来,摆在外面供人观赏,也就容易与聚宝斋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才晓得这真正的好东西都被藏起来了,一直要等到正经的贵人来,才会拿出来让人一饱眼福。 此刻稍一晃神,一众人战战兢兢,捧着托盘鱼贯而入,看这架势还不止几样呢,怕是十几样东西都还未显眼,且叫她们首选了。 女子对首饰容器还有时兴的服饰,都有着天生的好感和欲望,就好比这世间的男子,都对天然的美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虽这些东西都被绸缎遮盖住了,可看着都叫人的心脏忍不住的怦怦跳起来。 容仪暗骂自己没出息,一些好的玩意儿饰品还是绸缎,自己不知有多少,哪怕如今回了长府,茯苓在长留也是一个季节,和流行的好物都购置了的,经常列一笔清单过来让她过目,其价格的漂亮和物品的稀有程度都叫人咂舌。 可如今自个儿出来逛街,竟还为这些身外之物激动不已,是否有些丢人了? 再看长乐和清寒,两人更是一脸好奇迫不及待的模样时,心里放轻松了不少。 大家都这样,不算自己太激动了吧? 等到下面的侍女一个个地将绸缎都揭开的时候,三个人都感觉自己的眼睛被闪了一下,这是什么金光闪闪又有内涵的玩意儿啊,竟让人有一种高攀不起的感觉。 好似自带的光芒,若是能得到其中一样,能让人焕然一新的感觉,难怪刚才纯姑说的时候,一副神神秘秘高深莫测的样子,原来是这等宝物。 不管是从材质、做工,还是细节方面,这些首饰都是一等的好东西,当然,能在聚宝斋被奉为宝物的,也不会太差了去,其中还有几个海珍珠的点缀,那才是最最珍惜的,眼色并不单一,且镶嵌其中也不会太过突兀,正正好融入进去,那几套面饰头饰,还有一整套的首饰,都叫人移不开眼去。 那缠丝金缕又嵌又珍惜珠玉的手镯,还有苏州和云锦那方才有的新布料,还不知为何名,但打眼一看就可知是后好几个月时兴的布料,还有旁边贴心奉上的新款式衣裳的图纸,都叫人忍不住买买买的欲望。 女人,都是喜欢这些的,哪怕容仪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务实的,但有钱了以后……开心最重要。 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孩,此刻都有些被晃了眼睛,容仪拿起一个镜子,当然是用绸缎裹住的,像这些东西,还没卖出去,那就不可以随便拿起来,就算要拿起来,也得用十分柔软的绸缎包裹起来才能拿到手上。 这个镜子容仪有一块,做工和款式并不同,可究其材质却是一样的,容仪的那块是姜舜骁送她的,当时第一眼瞧着就喜欢的不得了,因为这个镜子是外域传进来的,与本土用的铜镜大不相同,照着人清晰可见,十分好看,只是这样的镜子,也不是谁都能有的,照说都该是皇宫里的贵人,还有一些诰命夫人才能得到的…… 当然,容仪不知道的是,她的那块镜子,是当初皇后给姜舜骁的,恐怕长公主都还不知道呢。 …… ??嘿嘿 ?不晓得大家看到没有呀 ?在活动页可以领取本文,免费阅读二十四小时哈!今天一天时间领取,别错过了呀(??w??)?? ? ???? (本章完) 第1633章 随便买的感觉很爽 当初皇后将那镜子给姜舜骁,自然是希望那镜子能到姜舜骁未来明媒正娶的夫人手中,可那镜子却到了容仪手里,也是冥冥中早就被人强行注定下来的。 寻常妾室,谁手里能得这么块好东西?不都是婆母和主母挑剩下后才有的吗?可容仪,得到的无一不是最好的,这也早就说明了她在姜舜骁心中的地位了。 容仪神色轻快,看着这镜子,其纹路都打造的很惊喜,几乎看不到一点瑕疵来,边缘亦处理的圆润有光泽,即便是再细小的,也被打磨的很舒服,且其面积不大,女子也能随身携带,可供欣赏美颜。 手柄竖着一排由大到小的翡翠珍珠更是给这一块镜子添了许多色彩,再翻过来,上面只有很小的一块地方,用娟秀的字体刻着一句诗——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若说其他的细致让容仪爱不释手,那这一句诗更是叫容仪眼前一亮,更生出了要买买买的心思。 她一扬手,直问:“此物可卖?” 纯姑还愣了一会儿,她当然知道,能到此处来的定然不会是一般的小姐,这些东西眼睛不眨都买的也有,却不多,可是,这样直接问,又表现出明显很感兴趣的人却不那么多,哪怕是再如何豪门的千金,总还是要先表现出一番不甚在意,主导地位总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的,不会叫人感觉可以坑上一坑。 可这位小姐,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还是少见的,毕竟,这里一样单品,可不会便宜的。 纯姑报了个价,容仪稍稍考虑了会儿,便点了点头,直说:“便包起来送到长府去吧。” 纯姑一愣再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方才下面的人将这几位送上来一副真正的财神爷来了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她笑容满面,还未说什么,就叫她玉手一指,说:“那布料还有贵妃镯都包起来,还有那一套紫珍珠头饰,还有那双凤衔珠金翅步摇也要了。” 纯姑立马喜滋滋去办。 这京城中的贵女们,手上有些闲钱并不算稀奇,一下子能买下这么多东西的却没有几个有这样的本事,毕竟家中管控甚严,若是在外得了个奢靡过度的名声,终归是不好的,但长家的姑娘又例外了,长家的姑娘们个个都有来头,手里的钱自然不会在少的,所以若是旁的姑娘一口气拿下这么多东西,纯姑或许还会忧心的,委婉的提醒一番,这些东西的价钱是否在这些姑娘的承受范围内,既然是长家的姑娘,又是这一位,那就没什么顾虑的了。 正吩咐下去,又想到了什么,她回过来说:“长姑娘,您在聚宝斋买的东西,都由安宁王府的招懿院结账,一会下面的人会仔细包裹好,直接送去长府的。” 容仪先是一点头,后一愣,而后忙说道:“这些东西记我私账上就可以了,不用以别人的名头买。” 纯姑亦是愣了一下,有几分为难的说:“可是,招懿院的人来交代过,若是姑娘您来购置什么,这账一律都是记到招懿院头上的,不让姑娘出半分钱,方才纯姑有眼无珠,竟没认出姑娘的身份,如今反应过来了,这账万万是不能记错的。” 这一下,两道目光羡慕又羡慕的盯着容仪,这有人买单的感觉可真好,随便买买买也不怕自己出一分钱,尤其还是这等宝贝,买一样都是肉疼得很,难怪方才她能一点也不犹豫买上这么多,原来是有人买单呢。 长乐还好,再贵一些的东西,她也不是没买过,长家富得流油,自然不会亏待她什么,可清寒却不一样了,她当真是羡慕又羡慕,自己虽过得不错,可这样壕气的买,到底是没这个底气的。 毕竟这送上来的,一样都贵的能让人撅过去。 容仪却不为所动,坚持道:“旁的就算了,今天我购置的这些都记在我的账上,不必寄到招懿院去了,明白吗?你们也不用觉得为难,这钱总归不会少了你们的,你们只需要按照吩咐做好就行了。” 而后又看向那两道羡慕羡慕羡慕目光的主人,问:“你们可有看中的?清寒有什么喜欢的吗?” 这便是一副要一起买单的架势了。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长乐笑说:“这些东西都金贵的很,我平时也用不着,放我手里也是糟蹋了。” 清寒则是想也买不起,虽当初自己家和长家算是邻居,可邻居和邻居之间关起门来却是天差地别,旁的好些的东西她也不是买不起,可聚宝斋这些将将惹眼的,却不是她能千金一掷就能买得起的,便笑着摇了摇头。 容仪并没有强求,又看了那几个未被挑选的托盘,又挑了几支钗和发钿,而后便叫人一起去记了账送去长府。 由于容仪强烈要求记在自己帐上,一笔支出便没有送到招懿院去,可这个消息却送过去了,茯苓得知娘子突然出现在聚宝斋,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时,只惊讶于娘子今日竟还出府了,旁的到没有感叹什么,哪怕是听到那一次巨额,眉头也没抖一下。 好歹是当初掌管了十年余账本的人,对于自家财力,以及后面娘子私有的财力,这些钱还不值得她大惊小怪,她只是在想,也不知道爷和娘子究竟碰面了没有,爷昨夜回的那么晚,想来也是没有去见娘子了,那娘子不会是还不知道爷回来这件事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一口气买了这些,容仪其实也有点点肉疼的,但更多是爽快,她抿唇笑了笑,想到之前的自己银钱方面也没有缺过什么,那个时候,即便是当丫鬟,爹爹对她也是富养着的,虽比不上千金小姐们,可在一众平凡的丫头中,自己的腰包总是最鼓的那一个。 却也没养成挥金如土的习惯,如今真成了有钱的大小姐,体验了一把随便买的感觉,还是有些舒爽的,因为那些东西,她不是给自己一个人买的,想到这里,她笑的更高兴了。 抿了口茶,她问:“听阿乐说,你还要几天就要走了吗?” …… ??感谢“2360****83”打赏的月票呀(((o′?`o)ノ?ヽ(o′?`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ν^) ?嘿嘿今天有活动,也有加更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啾????? ?明天再见(*′╰╯`?)? ? ???? (本章完) 第1634章 长家果然是有钱的人家 闻言,清寒先是顿了一下,而后放下茶杯,才笑说:“前些日子姐姐也忙,没来得及和您说一声,我这已经过来许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这些日子在长家多有叨扰,多亏了姐姐们的照顾,我玩儿的很好,也很自在。” 哪知听了这话以后,长乐却有些不乐意了,她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拿眼睛瞟她,道:“既然玩得好又自在,又为何这么急着回去呢?你若不解释一番,我还真当在家里怎么亏待你了,叫你迫不及待的就想回去了。” 看她这受气的小模样,清寒没忍住笑了,她说:“哪里是你说的这样,真的玩的好也不能天天呆在这边呀,我也想家里人了。” 长乐立马反驳:“我看你不是想家里人了,你是想那个人了吧。” 她话来的太快,清寒一时顿住了,脸微微泛红,倒也没过分扭捏,而是理所当然的说:“我想他不是正常的事儿吗,我和他也没分开这么久过。” 长乐:“……”突然好饱。 容仪却能理解,只笑着说:“突然离开家这么久,想家也是正常,只要你能在这边玩得开心,没留遗憾,我这心里就放心了。” 而后又说:“何时想过来了,就提前来信,我们派人去接你,或者何时,我们得空了,回去看看你,我的朋友不多,你也是我喜欢的妹妹,将来结婚的时候,我可是想喝你一杯喜酒的。” 清寒大受感动,从前和长家做邻居的时候,没有觉得这户人家过分不同,只觉得他们家过分有钱,这么多孩子个个都养得好,个个都教成才,地主的不能再地主了,偏偏他们人又亲和,在外绝不起什么架子,和周围的人都能说到一块儿去,哪里知道他们在京城是这么大的官儿呢。 而今到了京城来,再和这一家人相处,他们待自己虽和以往一般无二,可在清寒心里却不一样了,她更加明白,待自己很好的这一家人,在京城中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当然会有一点落差感,可这样的感觉却并不强烈,因为,在她心中,他们依旧是当初那家很好的叔伯婶婶,还有很好的姐姐和朋友。 但容仪对她来说,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她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她说要吃自己的喜酒,说句要挨长乐打的话,这可比长乐说这话还要让她高兴。 清寒重重的点头,说:“这是自然,到时姐姐有空,一定要来呀。” 说完,几人便离开了聚宝斋,往旁的地方去。 而在隔间,两道丽影相对而坐,其中一人手里的钗子都拿了许久,忽然想到那边的人一口气买了许多,她本是觉得有些贵不大准备买太多的,可一时也不知是怎么的,竟隐隐有种想买买买的冲动,她下巴一抬,说:“这支钗子,那支锦簇琉璃簪,还有方才看的那个蓝色妖姬的花冠都要了。” 服侍的人客客气气的退下去,而坐在她对面的女孩,看她一口气买下这么许多,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就听她问:“连忆,你为何不买?我看那支金海棠珠花步摇很适合你,我记得你有一身刺绣的海棠花衣裳,正好相配。” 两人正是谢连忆和若妩,谢连忆说:“前日母亲才给我置办了一些,已经足够了。” 若妩却说:“这聚宝斋又不是日日都来,咱们好长时间才来一次,你也不给自己添置一点,这些珠钗首饰哪里会嫌多呢?兴许戴过今年,明年就不时兴了,带出去可不美呢。” 谢连忆略略思忖,道:“不过是方才的,没有特别喜欢的,若是遇上很喜欢的也就买了,倒是你,今日怎么买这么多?那些东西可不少钱呢,买太多了若是近些日子没有什么宴会,放着不就可惜了。” 若妩笑了一下,说:“这些东西平时宴会不戴,在家也可以戴嘛,谁会嫌把自己收拾的太漂亮了呢?只是那花冠平日戴确实奇怪了些,不过也不妨事,你知道的,我最喜欢蓝色的东西了,若有机会就戴出去,放在哪里也赏心悦目,再说了……” 她吃了口茶,深吸了口气,说:“我刚才买的这些又不是这里顶顶好的,恐怕所有的加起来,不如方才隔壁两支钗子的价钱呢,啧啧啧,长家果然是有钱人呢,那么多东西,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就买了。” 谢连忆默了一下,说:“长家根基深厚,是你我比不上的,你若是与她们比,那就太冒失了。” 若妩之前对隔壁的人还有些反感,多半是因为谢家相看的秦家公子,和长家的姑娘有不得不说的一段故事,作为谢连忆最好的朋友,她理所当然的为自己的好友打抱不平,也理所当然的把长家的姑娘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但就自己而言,也不见得有多讨厌,再加之她也看出来了,谢连忆对长家的人并没有那么多的排斥,自己后来也想明白了,作为她的好友,煽风点火的事可不能做。 便吐了吐舌头,说:“我自然知道没什么可比性,只是这隔音的效果太差了些,她们的话我或多或少听到了些,只是感叹这里的东西一口气买这么多的,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想着自己平时出来,虽说是个大小姐,也没这样过,只是想过过瘾罢了,你别多想。” 谢连忆松了口气,她何尝不是,若妩对她们与生俱来的反感不过是为自己着想,可她却并不这样想,自己和秦家的公子有没有这个缘分还尚未可知,即便是有,若两人出现了问题,那也是两个人的问题,旁的人都已经避嫌的不能再避嫌了,若是还应此事迁怒到旁人身上,也着实是没有道理。 做为谢侯爷得宠的女儿,从小悉心的教导并没有把她养成一个很娇惯的大小姐,她还是一个得体,很知礼的女孩,想来不与人交恶。 …… (本章完) 第1635章 意想不到的反转 礼袋被送上来,若妩小心的放好,看着包装漂亮的盒袋,心情更美了。 于她自己而言,确实是个爱美的姑娘,只是自己的长相在京城中,不算排得上号的那种,尤其是长家的姑娘在京城里名声大噪之后,自己这一类就更显得平平无奇了。 也不是不羡慕,不嫉妒的,由于太过爱美,她还将自己关在房里生好长一段时间的气,她也会想,怎么外面这些人评价一个人的好坏都是看样貌的呢?她也没有差到哪儿去啊,也没有长一张苦瓜脸叫人看了就下不去饭啊,怎么就不被看到呢? 虽郁闷了一阵,她却不是一个过分纠结的姑娘,后来慢慢想开了,看着京城里比自己不如的姑娘不在少数的时候,便收拾好心情找到谢连忆一起出来玩儿了。 买买买才能治愈她,毕竟,人靠衣装嘛。 满心喜悦的看了会儿自己的战利品,虽知道这些买回去免不了被母亲训斥,可一想,也就今天稍微不理智了一天,每个女孩,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想来也不会吵的太狠,便又心安理得了。 她问:“上次从宫里回来,你不是说过几日要邀请她们出去玩吗?可有想好是约到哪里去吗?” 谢连忆说:“后来我想了想,刚从娘娘那侍疾回来,若是大张旗鼓的安排去郊游,也是不妥,便琢磨着家里办个小宴,请她们到侯府来玩,说起来我们这几个姑娘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交情,请到府里来是最稳妥的,这个想法我和我娘也说了,我娘也支持,她说小辈之间如何相处,都是我们的事,大人之间的事都是在朝堂上,在外面,叫我不要想太多太复杂,所以,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也就这么几个人,我也怕人少了会冷清。” 听着前面若妩还有些吃惊,听到后面,她立马摆手,忙说:“这可不行,我若去了,那只怕气氛会更糟糕,我可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的,之前我不喜欢她们,就差刻在脸上了,还说过她们的坏话,再见她们难免会不自在,你办这样的宴会,本是想促成好事,我若去了,自己也会不自在,也怕惹得大家都尴尬。” 若妩怕她劝自己,又接着说:“不过,你说这事倒叫我有些吃惊的,我本以为你是因为和她们一道去侍疾,碰见了说的客套话,毕竟,我们这些都是京城中的有名的小姐,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维持好的,却是没想到你直接想约到候府去了……而且,谢伯母也答应,这事够让我玄幻两年了。” 她那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就好像在说:是你忘了谢家的立场,还是谢伯母也忘了?长家的姑娘嫁了亲王,另一个又要嫁给姜家,显然是对立面的,更别说国公府那位小姐,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女。 不可思议了一阵之后,她又想到,之前,谢伯母与秦夫人交往密切也是一桩玄幻的不能再玄幻的事了。 怎么了,谢家那二皇子不打算扶持了吗?一个个都与大皇子这边的交好,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当然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不敢说出来。 谢连忆也听懂了她的话外音,只说:“有些事,并不是开头如何,结局就一定如何的,就像你前两天看的那个话本子,那书生赴京赶考,成了状元郎,又颇得陛下宠信,后又有意将公主许配其作妻,当时看到此处,你还颇为气愤的同我说,那书生定是要抛弃早已订了婚的青梅,去迎娶公主了,结果如何呢?” 说到这个故事,很难不打动若妩,她平日,除了爱打扮自己和同谢连忆相约以外,就是看话本了,最近尤其爱看那种悲剧收尾的,几乎看了个开头就知道结尾,结果还是要被狠狠地虐一番眼泪下来,同类型的看的久了,也麻木了,本以为那结局也会如此,实则不然。 故事里那书生,是来自一小镇,生活不算特别好,但也还过得去,只是若是要支撑他赴京赶考,且生活的不能太差,家中却没有那个条件,可他的小青梅家却很有钱呀,只是小青梅可怜,母亲生她早逝,父亲常年出海,虽养了一大笔银子,却在一次暴雨海啸中失去了性命,虽给她留了一大笔钱,却让她从一以后再无父亲。 好在小青梅从小就和书生订了婚约,哪怕家中横遭变故,书生的家人对她也一如既往,还把她接到身边照顾,而小青梅本就与书生互有爱慕之情,也体谅他的难处,为了他能顺顺当当的去京考试,咬了咬牙拿着父亲的血汗钱给他,让他放心的去,临去时,她还一脸娇羞的同他说,会帮他照顾家里,会等他回来。 这样的故事,其实挺老套的,一个话集,翻一番就是差不多的剧情,差不多的设定,偶尔看多了,当真是连下一句可能会写什么都猜得到。 本来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与小青梅是完全天差地别的两种人,并不能感同身受,可到底是女子,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再加之前期那作者把两人的感情描写的太极致了,便觉得那书生无论如何都不该辜负他的小青梅,怀着,可现实中,能忍得住诱惑,不去接天上掉的馅儿饼的,又实在太少,虽知道结局是既定的,不会有什么改变,心里依旧难受得很。 好生的先入为主的将书生一通批判,又带着“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眼光去看,结果却惊掉了她的大牙。 那书生并没有被名利场遮住眼睛,他心中依旧想着她的小青梅,甚至,愿意舍弃一切荣光和唾手可得的富贵,只愿回去做一个教书先生,与小青梅成亲,还要多生几个胖娃娃,看到这里的时候,若妩傻眼了,心里跳了一下,又叨叨道,那圣上肯定不会放过他,说不准他经受不住压力,就放弃了呢。 结果大结局时,皇上被他的专情和他一身正气所感动,并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许了他该有的官位,还要接他的家人来京,赐府邸,还要为他和他的小青梅赐婚,从此成就了一段佳话。 …… (本章完) 第1636章 给她添的嫁妆 这样的结局,既惊掉了她的下巴,也让她服气了,默默地记住了作者的名字,打算多买几本他的作品集回来看,毕竟,能写出这样的圆满大结局,且不被一些既定的套路和落俗的设定圈住的作者已经不多了。 所以……这与谢连忆说的,是一回事吗? 回忆完了这个故事,若妩显然是有些不明白的,看她不甚明白的模样,谢连忆又说:“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人心是最难估计的东西,或许,在你看来圆的就是圆的,扁的就是扁的,两条线只能平行,不可相交,可事实上,圆的也可以成扁的,扁的经过一番打磨,也可以成圆的,两条线只要在双方愿意的情况下,总有相交的一天,人或物都是如此。” 谁说之前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就不能握手言和,不能再有旁的打算和想法呢,在京城中,能撑过几代的臣家,又岂能是傻的?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谁都不会傻的,傻到去和当今最有权势最有话语权的人去抗衡。 谢家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尽然都是没头脑的,尽管当初孟帝刚掌权,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新皇帝的深浅,还想试探一番,可这么多年下来,孟帝的每一个政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叫人失望过,作为臣子的初心便是希望,一个国家越来越昌盛,底下的百姓日子越过越好,这才是正道,若非如此,谁吃饱了撑的,要去摸老虎的胡须,试探老虎的态度。 说到底,也是被齐国最后一个皇帝搞怕了,所以这些旧臣对新帝才会持有怀疑态度,至少,谢家是如此。 如今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人家脸面体贴也给了,莫不是想篡位?不然还霍霍个什么劲儿? 再且说了,他谢家也不乐意当谁的替罪羊,为了一群心思不明的人冲锋陷阵谋取利益,最后怕是死的最惨的就是他们。 该表忠心的时候,可要把屁股擦干净,让人看到诚心。 因为谢家人自己也清楚的很,即便自己当真没有要对抗的心思,也当真没有想要左右皇帝的想法,外人却不会这样想,皇帝不会这样想,对家更不会这样想。 谢家的一举一动皆受关注,这一点是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便只好早早地表明态度,不要等到万劫不复的那一天才追悔莫及,谢家的家业,可不能毁在这一代手上。 这些事虽没有人同谢连忆说过,可就谢家人这些日子的表现,她猜都猜的到,不然,半辈子都没往来过的秦家,以母亲的体面和傲气,又怎么会这样频频叨扰与那秦夫人交好? 还有就是,最近父亲兄长他们也不好过,他们投诚之意这样明显,身后的一些人早就有所不满了,应付这些人,可要费些事。 一块上好的点心,大哥不愿动了,却不代表下面的小弟都不动心思。 想到此处,又不免忧心,当今的陛下可不是什么尽听人言的昏君,有些人还看不清形式的话,将来也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 如今的兵权大都掌握在皇帝手下的人手中,而当初的那些旧臣虽然有些还在一些很重要的位置上,可若真的拿出来,怕也没有几个挡得住暴风骤雨的。 而就这其中的一部分人还眼瞎心盲,无药可救,不知不觉被排到边缘处,当初孟帝以仁德治国,对齐国旧臣也是不曾苛待,这却不代表,他需要这些从不顺心如意的臣下。 若妩没有这个觉悟,却也没多大的想法,她只叹了一声,说:“活久了,什么都能看到,算了,左右也不是我一个女子能决定的,只是,你若请她们去侯府,我当真就不去找你了,一来我与她们本就不熟,再加上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在我曾经讨厌的人面前表现得多么亲热,这很奇怪呀。” 话至此,谢连忆也不多劝,只说:“反正我那你随时可以去,半个小宴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你若是想好了就提前给我个信儿,我的席总有你的位子。” …… 继那日以后,往后好几天容仪都没见到姜舜骁人,她知道他此次回来很忙,却没想到会这样忙,见过之后又见不到人,更想他了。 只是这段时间,容仪的日子也并不枯燥,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清寒离开前的这些日子,她可是狠了狠心,把凌儿还有那俩孩子都丢给别人照顾,说什么也要陪清寒好好的玩一番,京城这样大,也这样小,该去的地方几乎都去过了。 长乐更是不舍,几乎天天晚上都要缠着清寒一起睡觉,两人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自由自在,没有任何干扰,也没有长大以后的烦恼。 可是离别的一天,终究会到来,清寒离开的这一天,天气都有些阴沉,长乐还想再留她一日,说怕一会下大雨,路上不安全,清寒还是要走,她们都知道,这雨下不下来,只是老天爷也要郁闷一会儿。 三夫人也过来送了,依依不舍了一会儿,清寒才含泪和几人告别。 容仪眼眶都湿润了,在一起玩了这么久的妹妹,突然离开真的很不适应。 几人看着马车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回去。 等到了容仪院里,长乐突然问:“姐,你昨日叫人往她马车里放的包裹是什么啊?包的很严实呢。” 昨夜清寒和长家人一起用饭,三姐妹坐在一起,容仪说给她送了一些小东西,已经叫人放在她的马车里了,却没说是什么,还叫她若是能忍住,就等到回家了再看吧,若是忍不住,也得忍到出了京城以后再看。 搞得长乐都好奇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神秘的说:“那是我给她添的嫁妆呢。” 长乐呆了一下。 …… 老天爷果然只是有些郁闷,刚到城门就天晴了,微风徐徐来,透过窗帘吹到清寒脸上,吹散了些离别愁绪,她的目光忽然落在另一侧后面鼓鼓囊囊的包裹上,想到这是什么,刚想打开来看,又想到这是容仪姐给的惊喜,想着还没出城门呢,还是再忍忍吧。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这一趟京城行于她而言,当真是一场快活的远游,她应当快乐的回去。 再见了,京城。 …… ??感谢“atang**rn”、“烟消云散”、“lisa”打赏的月票鸭(っ*′?`*)っ ?感谢亲人们的推荐票子(??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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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637章 送什么礼 等清寒回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她到也能忍得,那包裹说没开就当真没开,一直等回了家,和家里人好好的待了一天,说了这段时间在京城的趣闻乐事后,再回到自己院里,才把那包裹小心翼翼的,如视珍宝般的捧在怀里。 将其打开,里面还有两层棉绒,再里面就是小盒子,再打开,琳琅满目,珠宝亮的晃眼。 难怪这个包裹放在手里掂一掂这么沉呢,里面尽是珠宝首饰。 这包裹从外看着,谁能想到这里面的宝贝价值连城呢? 双凤衔珠金翅步摇、贵妃镯还有那块晃眼的镜子,赫然就在其中,这分明是那日在聚宝斋,容仪姐眼也不眨新买的…… 底下还有两套成衣,中间还夹着一封信,看了信后,清寒有些颤抖,内心的喜悦和感怀无以言说。 原来,这些珠宝首饰,成衣都是容仪姐给自己添的嫁妆。 其他一些首饰,清寒平时也没见过她戴过,唯独这几样,是她才买的,且单只其中一件,就价值不菲……她竟全送给自己了。 这样贵重的嫁妆,早知道就早些打开看了,她绝不会要的。 想到此处,又是一怔,怕是她早就知道若自己知道这是什么,是不会要的,所以才说要等离开了京城以后再打开吧。 清寒感动的勾起唇角,将这些都好生的保管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清寒走后的第二日,候府千金来了帖子,是邀请她和长乐去府中赏花作乐的,字里行间便是说,咱们可是上次约好了的,可得来啊。 容仪没想到,说好的聚一聚,竟是在候府聚一聚,这……去了吧,好像不太合适,不去更加不合适了。 思索无果,又去找了老太太,京中女子相约很平常,可去候府,还是得询问询问家人的意见。 老太太听了这事以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笑说:“既然约好了,那就去好好玩,只是这次,你们也是第一次到别人府中去,莫要忘了该带些见面礼。” 见奶奶的反应平静,容仪也沉着下来,说:“这是自然,谢家千金盛情邀请,我也不能空着手去,只是不知道,该送怎样的礼物才算合适呢?” 老太太说:“你们小女儿之间,便送些小女儿喜欢的,这就是了,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啊,最喜欢亲自绣些手帕、荷包赠与好友,如今在送这些,虽是情谊,可这礼或许是轻了些。” 容仪了解了,方才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她还想,这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与谢家往来,这礼定然是不能送一些拿不出手的东西,可配谢家的,也是她一个小女子送不起的,可她却忽略了,这一次,是她们女儿之间的相聚,不掺杂旁的东西,便赠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便是。 思及此处,容仪说:“我那里酿的李子酒和春杏酒都已经好了,到时便带两罐过去,还有前两日去聚宝斋,买了一套紫珍珠的头饰,正好可以相送。”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朝容仪眨了眨眼,说:“这个礼送得恰到好处,既有你的心意,也不会太轻薄,你那儿酿的酒记得给奶奶也带两罐过来,味道不错。” 容仪笑着应下,心里无不得意的,酿酒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可自从她做了以后,却很得心应手,酿出来的就是和旁人的不一样,明明都是用的同一样东西,同一种方法,出来的味道,就是好喝一些。 “噫,你去聚宝斋了?” “啊,是啊,前些日子清寒还没回去的时候一起去的。” “那的东西也不便宜。” 容仪微愣,想着那日确实买了不少,以为奶奶是知道了想劝她,别养成挥金如土的恶习了,只点点头,刚想说以后大约不会那么买了,就听到她说:“也不知你买了多少东西,钱可还够用?夫人有没有和你说过,到家里来,在外的一切开销都记到府上,虽说你如今已经是姜家的人了,可你终究是长府的姑娘,你想要什么,买什么,都不需要花别人的钱。” 容仪傻眼了,她以为的训斥没有,反而是说这个? 老太太看她不语,笑说:“我知道你如今不缺钱,你夫人,还有二婶三婶,她们肯定给了你不少银子,你私户上也有不少钱,可那些都是留给你以后用的,远远不够呢,你买那些珠宝首饰一律用家里的,家里的几个姑娘都是这样,长家虽没有富可敌国,娇养几个姑娘还是不成问题的。” 容仪抿唇笑了,眼里水光润滑,倒不是想哭,只是有些感动,这种被人承包了以后所有珠宝饰品的感觉,也只有在家里能体会到了,虽然将军对自己也如此,可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说:“我知道了奶奶,只是,上次买的东西,是我想送给清寒的,她这次回去之后,不知何时就要嫁人了,我与她投缘,便想着以姐姐的名义给她添几份嫁妆,并不贵重,也不知以后何时能见,总算是能留个念想,所以才用了自己的银钱,说来是自己的钱,还不是长辈们给的。” 这些钱没什么可拘泥的,可老太太还是嘱咐说:“你呀,身为女儿家,咱们不比外面的男人,可以建功立业,总是不愁钱来的,不管是长辈给的也好,还是枕边人给的也好,那都是你的私房钱,可得保管好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呢。” 容仪笑着表示自己记下来,又想起怀孕的时候,曾经和大夫人有过的一些商量,一直都没有后文,此刻也觉得有些心痒痒了,她看了眼沉稳平和的老太太,想问她拿个主意。 问:“奶奶,您说,我把自己一部分钱拿去做生意,可行不可行呢?” 听到这个,老太太来了点精神,问:“想做什么生意?” 容仪心有些打鼓,有些不确定的说:“就是我酿的那些酒,还有自制的饮品,不知拿出去做生意,能不能做的起来。” …… (本章完) 第1638章 想要做生意 那些东西,家里人说好喝,多半是因为出自她的手,不忍让她失望,却不代表有拿出去贩卖的价值。 京城虽繁华,各类生意特别多,却不代表没一种生意,都能在这样富饶的地段存活下去,有的是命数,有的是经营不善,而有的则是方向根本就没走对,开盘则亏,一心想赚回本了不做了,却越做越亏。 当然,一旦做成功了,那也是很厉害的,就像拾衣局,正是因为路数走对了,品质和口碑都有得保证,再加上有得力的顾客群体,厚积薄发,一战成名,如今的傅总管,摇身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傅老板了,虽不能说是腰缠万贯那么吓人,但其每日进账都是一笔令人咋舌的数字呢。 还有一个很好的反面例子,便是京城中一家开酒楼的老板,准备再开一家成衣店,许是看拾衣局做起来了,觉得这片市场算是被打开了,也想从中分一杯羹,他复制一样的路数,加之他之前的酒楼顾客就是很好的群体,若得到妥善的安排,他的成衣店或许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做起来的。 可是,心太急,容易出事儿。 这块市场从来都是不错的,可有人能做到更好,并不是说兢兢业业的开店,鞭策店内人工,对外卖力吆喝就能好的,其中有些东西,是旁人复制也复制不来的。 再且成衣店和酒楼本就是不一样的,用一模一样的路数去走,自然是走不通的,那酒楼的老板当时就亏了不少钱进去,赚的钱不够补亏损,连下面聘来的绣娘的工钱都还要从酒楼这边匀称到底是个老板,也算个有头脸的老板了,不愿拖欠薪资,后来他也算是认命了,不敢轻易再动这方面的脑筋。 毕竟,亏了的钱还有卖力赚回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期的期望太大,一下子砸了太多钱进去,连个响儿都没听到,谁能不肉疼。 容仪手上是有不少银子,她却不敢肆意挥霍,再加上京城有名的酒家可不少,自己就算是挤进去,怕也是寂寂无名的。 看她一脸的不自信,老太太说:“做生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的人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头脑,有的人确实没这个本事,你若是真想做,那便要事先梳理好,究竟做的是什么,我也认识一些大老板,可以请他们帮你做参谋,若是觉得你的想法做下去有个意思,那便放手一搏,如果你只是觉得新鲜,想尝试,前期投入不必担忧,奶奶这给你准备着。” 容仪瞠目结舌,有些被惊喜到,诚然,这生意做不做得下去,是非常有必要计较的,可她更计较的,还有一个问题。 那便是……她一个长府千金,又是个比较有争议的千金,还能出去做生意的? 当她把这个担心委婉的说出来以后,老太太却说:“这如何能当回事儿,你若是担心这个,那便完全不必要,你当这京城里,能做起来且还做这么久的生意,背后没有势力支撑吗?说不准你随便进去的一家酒楼,幕后的老板就是哪家的夫人。” 京城中的世家贵族们,其妇人修身养性,贤良淑德,大都瞧不起商人,不愿意染上恶臭的铜钱味儿,可却真有那么清廉高尚,那些妇人怕是想买些好的,也不是轻松的事了。 朝臣家中,但凡有点基业的,几乎每家每户明面上的铺子和家产以外,私底下都有不少生意,只做了幕后的老板,不在人前显摆而已,当然了,这些生意也不仅仅局限在京城里,孟国境类,各处地方,只要手能伸到那边去的,有着自己的生意都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所以,容仪纠结了这么久的事,完全不必担心? 她之前还想着,自己如今不比从前了,做每一件事儿也都不能那么随心所欲,着实郁闷了一阵,没想到自己这样纠结的事,原来竟是这样不值一提,叫她心里轻松的同时,也多了一份悸动。 这些顾虑没有了,那就……往后走? 容仪说:“这件事儿是我和夫人一起商量的,总感觉夫人一直想做什么,又不能甩开手做,便提议想和她一起做生意,看夫人当时的样子是很心动的,既然奶奶觉得可行,那我便回去和夫人好好商量,看看后面该怎么做。” …… 一下子定了两桩事,容仪的步伐也轻快了起来,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是想做点什么的,虽说女人的任务就是嫁人生子,好好的在家打理好家里,相夫教子,可她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差了点什么,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挣的财富回来,自己就在家这么守着,又不是守财奴。 她也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将来姑娘们大了,她也可以很骄傲的教导她们,女人于世,也可以做很多事的,不要拘泥在深墙后院中,要走出来,走出来看这个世界,和外面的世界打个招呼。 ……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容仪和长乐上了马车去候府,走的时候没那么容易,凌儿竟嗷嗷直叫,见不到母亲就要发火了,害的容仪出了身汗,才勉强把她安抚住。 说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和一个听不懂话的小孩说:你乖乖的在家哦,娘出去一会,回来了以后给你带糖葫芦哟。 偏偏她这么说了,那活宝真就不闹了,这才脱身出来。 长乐破天荒的拿了把扇子,穿的十分轻薄,出来没一会儿就出汗了,今儿个的天,可真热嘞。 她说:“幸好我今天没听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的话涂胭脂,不然这个天气,等到了,脸上糊成鬼样子。” 容仪笑了:“你平时就不爱梳妆,怎么今儿个,院子里的丫鬟还劝你呢。” 长乐叹了一声,说:“这群小妮子,知道我是要去应谢千金的宴,非说要让我好好打扮一番,可不能再穿平时的衣服了,就今儿这一身衣裳,还是由着她们给我挑的,说是要我艳压群芳呢。”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可乐,忍不住笑了。 …… (本章完) 第1639章 秦瀹也在 长乐今天这一身,确实淑女了许多,穿在她身上也很好看。 有些人穿一类衣裳穿得久了就定型了,在穿旁的衣裳,怎么看怎么奇怪,但长家的姑娘几乎没有这个烦恼,一张好看的脸蛋便可走四方,这妖娆的身段更是衬得起衣裳。 容仪说:“如今在京城里,不需要你除暴安良,这样穿着很适宜呢。” 也是,如今,衣裳也影响不了她打架了。 马车晃晃的,就到了候府,是谢连忆身边的婆婆来迎的,她很是热情,说:“可算等到两位小姐了,这天儿热,二位小姐受累了,里面做了冰镇瓜果,席也设在水榭,四面通风,正凉快呢!” 容仪含蓄的笑了笑,微微颔首做表示,长乐向来不拘小节,笑眯眯的说:“此番来叨扰了,辛苦您跑一趟。” 那婆婆受宠若惊,早就听说长家的人对下面的下人十分宽厚,如今,见这年轻的小辈,举止谈吐无有不妥,对自己也是好声好气,这么看来,传闻的真不是假的了。 她也见过旁的小姐,水灵也是水灵,涵养也是有涵养,只是,那眼睛都长在天上呢,都不拿正眼瞧人的。 当然,那些小姐们的涵养,也不是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只是突然被这位长家的姑娘温温柔柔的对待,心里实在惊讶又高兴,只觉得得了脸呢。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是不显,再怎么,也不能给自家小姐丢脸呐! 长乐不会知道,自己一个微笑,叫这位婆婆心里多了这么多情绪,她神态自若,来了这谢侯府,也没旁的颜色,目光直视,温柔大方。 而后,就听到婆婆说:“秦家的公子和小姐也是刚刚到的,这会儿已经吃上茶了。” 长乐笑容微微一顿,语气依旧,说:“秦家公子也来了吗?” 婆婆目光平和,说:“也来了,听说是陪秦小姐来的,正好今日无事,便一起留下吃茶。” 而后看了长乐英气又明媚的脸,婆婆说:“小姐,这次办的宴会席面不大,就请了几个人,这消息不会传出去的,二位小姐放心。” 自然是怕未婚男女私下往来被人说嘴,这婆婆既说了,想来也是无事。 容仪说了句场面话,道:“候府办事,我们无不放心的。” …… 穿过走廊,又走过来一个大大的荷花池,又拐了几下,穿过了几道门墙,这才算是看到了目的地。 长乐崩了半晌,在看到那水榭里围坐的一群人以后,突然有退却的心思,容仪不着痕迹的扶了她一把,笑着说:“一会儿过去吹吹风就凉快了,就这么几步,你该不会赖着不走吧。” 长乐被点醒了一般,人已经到这儿了,总不能转身就走,叫人落个没脸,她也不能把容仪一个人就在这儿啊,回头看了眼容仪,还是和方才一样笑,说:“还是姐姐了解我。” 从坐在这里开始喝茶的时候,秦瀹就频频失神,他知道谢连忆身边的婆子出去接长乐和容仪了,她们或许下一刻就要过来,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缘故,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往来的方向瞟,那边一直空荡荡的也没个人影,他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就没底了,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听妹妹的话,说让他来就这么跟着来了,人家姑娘的聚会,自己一个男子坐在这儿,到底是不妥了。 可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断然没有起身离开的道理。 忽然,听到耳边一道清丽的声音说:“她们来了。” 这一下是真的没有克制住,直接看了过去,当然,这会儿所有人都看着那边,即便自己看过去了也不会有什么。 他没有刻意去看谁,但看过去的第一眼,看到长乐身上藕粉色的衣裙时,还是有一瞬的安静。 大孟民风没有那么严谨,尤其是这些年,对女子也没有苛刻到,三伏天还有裹手裹脚保守太过的思想,就如此刻,长乐身上裹胸的长裙及踝,外罩轻纱流丝薄衫,修长匀称的双臂若隐若现,大片大片的肌肤白的晃眼,他有片刻的失神。 但潜意识里也在告诉自己,这样看她不礼貌,所以,便把目光稍移了移,结果发现,容仪也是如此装扮,不过外头罩的并不是轻纱,而是极为柔软的绸缎,齐腰的开衫小衣,挡住了她的肩膀和手臂,上面的刺绣更为出彩。 秦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此时两人也近了,姑娘们都有话说,她也不会显得特别和尴尬,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如今的姑娘们几乎都是这样的打扮,连自己的妹妹也是穿的如此清凉,先前竟是没注意…… 秦黛珑脸上带着笑,与容仪和成了寒暄,却不时去观察自家哥哥的状态。 旁的人或许不知道,可她却知道,方才哥哥那眼睛,时不时看的,可不是容仪呀。 她心里暗叹,此刻却没有过剩的想法了。 容仪身后的昕蕊把酒送了过来,谢连忆捂唇笑道:“先前在宫里就听说,容仪酿的酒是为一绝,那今天我准备的这些酒可就不好意思拿出来招待人了,既然容仪带的有,那不妨,一会儿就用你带的酒如何?” 容仪自然没有意见,只是谦虚的说:“只是不知道我酿的酒和不和众人的口味,若是喝的不错,我也就安心了。” 而后,便将春杏酒留了下来,还有些就收起来了,再有就是她送来的礼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拆,也叫人收起来了。 长乐两手空空,笑嘻嘻的说:“我和我姐姐一道,姐姐带的也就算我带的咯。” 谢连忆自是不会计较这些,笑着打趣她:“好好好,我今儿请你们过来玩儿,也不是为了收礼的,若都带好些东西来,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话说的直爽,几人笑说着落了座。 水榭这边的温度果然舒服,容仪坐下来以后,刚好就坐在秦瀹手边,两人相视一笑,也没了以前那些尴尬。 …… ??感谢亲亲们的推荐票哇哇哇(??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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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640章 尬聊 喝了口清茶解了渴和热,容仪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听到秦瀹说:“许久不见了。”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说:“确实很久了,你如今好吗?” 不管之前与秦家发生了多少纠纷,容仪始终记得秦瀹对她的好,早前没有因为一些事迁怒他,如今就更不会了,再加之身份的转变,还有这些年发生的事,洗去了容仪身上的奴性,在面对昔日的主子,也可以挺直腰板正经对视了。 她的变化,当真不是一星半点的。 秦瀹亦笑了笑,说:“还不是老样子,只是不如以前惬意了。” 当时年少,正是好玩的时候,与如今无法做比。 秦瀹说:“细细想来,这么多年,我们俩也确实没有什么机会,能好好的坐下来说话了。”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虽说许久没有联系,可当初你对我的帮助,我一直都铭记于心,我还记得,当时刚去王府的时候,生辰那一天,你带着我爹去王府找我,我一直很感谢你。” 他说:“举手之劳。” 虽说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可若不代表他有这个义务,他的身份,能为自己这样着想,容仪不可能不感动的。 容仪看了眼其他各说各话的人,又看了眼坐在旁边安静喝水听话的长乐,一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得知秦瀹在这里的时候,虽不至于心虚,多少也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曾对自己有情,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今都各有各的生活了,可再聚到一起才发现,那么多年的交情,此刻竟有些无话可说。 再加之长乐与他那段往事,已然成了过去,可……坐在对面的谢连忆,却是正正经经的,他现在也或许是未来的那个姑娘。 若是中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儿,容仪作为当初的老相识,或许还会打趣几句,可是现在不能,许多话就像雷区一样,说出口了难免引起歧义。 沉默至上,可是沉默了,也就彻底没趣了。 容仪也听着谢连忆和秦黛珑谈论今天的布置,期间有丫鬟送来新出炉的糕点,一时间嘴也不得闲。 忽然听到旁边的男声问:“之前看到你带着的那位朋友,今天没过来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的问,可容仪却知道,他不是在问自己,长乐也知道他问的是谁,看着他,面色如常,平和温柔的说道:“她回老家去了,前两日刚走。” 秦瀹看着她,眼眸微沉,到底是有些不甘心,两人说好的,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吧,可却不代表,要就此冷淡,她如今对自己,对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控的太好,这是他之前想看到的,如今看着她有意无意的远离自己,心里并没有轻松,反而有一股抽离之感在心头,好似剥离了什么一般。 本能的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他又问:“那位小姐,是你的至交?” 本以为只是打个招呼而已,长乐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应付他,只怕稍有不对就控制不住情绪做不该做的事。 没想到他还要问,问这么多,是看上人家还是什么?长乐真有些忍不住想回问一句,可当着谢连忆的面,即便是玩笑话,这个话也不能说,只耐住性子,笑说:“是的,自小相识。” 秦瀹也笑了,语气不觉亲昵,他说:“你们俩看着一个喜一个静,能做对方的至交也是稀奇。” 长乐蹙了蹙眉,直说:“本就是要两个性格相互弥补的人在一起,才能共同成长,我若找一个比我还要闹腾的,那只怕天都要被掀翻了。” 这话倒是不错,只是……友情如此,爱情好像更是如此。 说了这以后,长乐就打定主意不理他了,端起面前的花茶一饮而尽,动作颇有些豪爽。 她虽打扮的淑女,可骨子里的豪迈却是改变不了的,一个动作便尽显了,看着却不违和,因为她当如此,这才是长乐。 容仪笑着接了句:“这话说的有理,你和清寒在一起,她多多少少能压一压你好动的性子,也免得你在外面太由性子来。”打破了尴尬和沉寂。 对面的谢连忆看着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 按道理来说,如今,谢家与秦家的婚事虽没有捅破,可在往来个几次,这话题也要提上日程了,这席面上唯一的男人,说不准未来真是她要议亲的对象,他如今可不是什么闲职,这会儿能陪他们这群姑娘坐在这里吃吃茶,闲聊趣事,也不知是卖的谁的面子。 应当是为她而来,按道理来说也只有这个说法比较规矩合理,可谢连忆知道,他并非为自己来的。 他就算再忙再粗心,家里人要给他看亲,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如今来吃她谢连忆的席,也应当是以相看的目光来看,以交流情感而来。 可他来了这么久,与自己说的话来回不超过十句,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自己这里,在长乐和容仪还没有来的时候,他便很安静,好似这儿没他这个人似的,等长乐和容仪来了以后,他倒是活跃了几分,脸上的笑也多了一些,他的心思放在谁身上,简直不要太明显。 谢连忆想,自己应该是生气的,应当是嫉妒的,虽说自己与他的事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可坐在这里的这些人,想来没几个是傻子,这种事虽没说破,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他此番的举动,可不就是明晃晃的打自己的脸吗?他这样,自己挺没面子的。 可谢连忆并没有觉得气愤,甚至没有什么波澜。 这话若是说给若妩听,她一定不相信,因为,大多数女子遭受这样的屈辱,哪里能平静如水,不当回事儿呢? 可她好像真的和别人想的不一样,除了最初知道母亲的打算以后,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要嫁人了有些许羞涩以外,对对方竟没多大想法,总归是要嫁人的,嫁之前也不知会嫁给谁,也没有感情,更不会因为母亲突如其来的想法而对未来的夫君就产生感情的。 …… (本章完) 第1641章 最好的距离 既然没有感情,也不会因对方的一些举动和心情而影响自己,谢连忆想,或许不只是自己这般想的,连他也可能是这样的想法,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娶的是谁,两人都没有多少感情的情况下,又怎会顾及太多呢? 再想开一些,如今,两人的关系都还没到暧昧期,倒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她反而觉得,自己心里的好奇更胜一筹。 她看得出来,秦瀹对自己也是礼节过甚,他若真对这门婚事感兴趣,或是说对自己这个人感兴趣,也不应当是这个态度,至少得殷勤一些,他既如此平淡,那便说明他对自己没有过多的想法。 之前相处过后,几次下来都客客气气的,谢连忆有些想不到,秦瀹将来若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也不知,如今他对长乐这不清不楚的殷勤,是不是来源于他的喜欢呢? 这可跟传闻的不太一样,传闻说长乐和秦瀹之间,一直是长乐比较执着,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传闻,毕竟这件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 如今再看,长乐更多的是避嫌,反而是他,有些上赶着的嫌疑。 “连忆,连忆?”秦黛珑看她有些失神,轻声唤了她两声。 直到手被碰了一下,谢连忆面色不改,笑看着秦黛珑,说:“方才走神了,你方才说到哪儿了?” 秦黛珑看着她,眼波微动,想到方才哥哥的举动,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面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说:“我说,你家那边的池子打理的好,要不你带我过去看看?” 谢连忆自然不会拒绝,欢欢喜喜的就拉着她起身了。 说是要更衣,旁的人想跟也不好跟。 他们俩一走,就只剩下容仪长乐和秦瀹了,容仪心里暗暗发愁,这可怎么办呢?自己是不是也要找个什么借口躲一阵呢? 可是,她也不能把长乐一个人丢在这儿啊,长乐兴许还不愿呢,好不容易才放下过去,留下他们孤男寡女在这边,哪怕周围有丫鬟,也是不好的。 没了那两人,说话至少不用顾忌了,只是,也无话可说。 秦瀹开了个头,说:“如今你那位朋友回去了,你还会在京城待着吗?” 长乐一愣,说:“说不准。” “说不准是什么说法?是如今有事绊住了不能出去,还是没想好去哪儿,还是不想去呢?” 长乐:“……” 看她沉默,秦瀹又说:“若是前两种,我也想劝劝你,如今,能待在京城呆在京城吧,以前,长家不在京城,在外面如何都不要紧,如今,长家回了京,想来你也不如以前那样自由了,你一个人出去,终究有太多的不方便,会叫人担心的。” 长乐听的一阵一阵的,心里乱七八糟的,语气平淡至极,眼神也有些微寒,她说:“叫你费心了,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的事,如何打算我心里也自有想法。” 秦瀹微微蹙眉,解释说:“我并不是想插手你的事,只是总会有担心,怕你一个姑娘出门在外不能面面俱到。” 他说的真诚,那样子真的像是朋友之间的关心,长乐不好说什么了,人家关心本没有错,自己在这儿多想就是错了。 何必伤害他人的一片真心呢? 她平静了些许,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长乐虽觉得自己的这个回答,已经足够软和了,可在秦瀹眼里却并不是这样,她简简单单两句话便回了自己的关心,怎么都有些不对劲,他这样冷淡的态度,让秦瀹心里也不是滋味了起来。 就算两人之间已经说开了,也没有旁的感情可谈,可到底是相识一场,又何必将气氛弄得如此僵硬呢?即便是再普通的朋友之间,也不需要这般吧。 “你这样说,是不是有些不耐烦我了。” 长乐:“……你真的想得太多了,我没有这些想法,我知道那都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我也很感激你的关心,只是,我突然想到从前我们不认识的时候,我在外面走南闯北,也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一直都很好。” 意思是说,你的关心,有些多余了。 若说方才还只是怀疑她对自己的态度冷淡平常,现在基本就可以确定了,她对自己确实是有些躲避的,不管自己之前如何与她说,两人之间终究不可能像最开始那样自然了。 但秦瀹却忘了,他们俩的最开始,也并不是如他想的那般,那样好相处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对她更多的是以礼相待,不会再超出半分,而她对自己却是大胆的很,情绪和目的都刻在脸上了,一点也不掩饰,像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放光芒。 如今的两个人,却还好想对换了一下,心有不安,又主动非常的那个人,成了自己。 容仪已经在尽量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了,她知道他们聊的这些话自己已经不适合在这里听下去了,可是,就这么走了的话,那就更不合适了。 她干脆起身,走到一边去,扶着栏杆看着外面,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离他们稍微远了一些。 看她离开,长乐有些急了,秦瀹却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方才隔着容仪,他看过去的目光都不能直视,此刻,他正定定的看向长乐,声音低沉,说:“长乐,我们之间非要这样吗?” 他问的直白,长乐深吸了口气,她并不是一个太娇柔造作的人,既然他的话都已经问出口了,自己当然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便说:“我并不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这是最好的距离,也是最好的态度,刚才我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气话,我是真的感谢你的关心,可同时,我也是真的不需要你的关心。” 她直白起来,伤人不知。 秦瀹滞了一瞬,眼里有片刻惊诧,他说:“为何这就是最好的态度和距离呢?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也不会像你我这般不是吗?” 这下长乐也直视他了,目光冷静,快速的反问:“那你觉得,我们算是哪种在普通不过的朋友呢?” …… ??感谢“鱼羊都是肉[-biubiu-?(`w投”、“锦上花”、“学会放过自己”打赏的月票(っ*′?`*)っ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o) ?今天到这儿啦 ?晚安:.??(??w??)?:.? ?好梦哟! ? ???? (本章完) 第1642章 没了转圜的余地 秦瀹本来以为,自己能把她说服,可是没想到,她反过来疑一问,反而把自己问住了。 算什么朋友…… 他忽然有些说不上来。 见他忽然失语,长乐深吸了口气,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总之,不是高兴就是了。 而后,便听他说:“在我心里,总之,不会是普通的朋友,阿乐,我……” 还不等他说什么,长乐打断了他,语气平常正经的不能再正经,她说:“秦公子还是慎言,我与秦公子不过点头之交,还用不上秦公子这般看重。” 秦瀹有片刻的沉默,后才说:“你又不是我,用不用的,我比你清楚,阿乐,你实在没必要太抗拒我,你明知道,我们之间万万走不到这一步。” 长乐忽然之间,有些讨厌他的态度,他明知道两人之间的身份和情况是有多么尴尬,自己已经避之不及了,他还反复的在自己情绪的边缘试探。 最开始的时候,话让他说了,规矩也叫他定下了,自己无可反驳,知道是一头栽进去了,自己吃了亏,闷不吭声,打算自己咽下算了,可是,在很多事情上,自己都已经这样退步了,他为何还不能给自己留点儿脸面? 长乐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劝自己要平和一些,莫要像外面的泼妇一样,发些无用的脾气。 “秦公子,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郑重再郑重的与你说一遍,从前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也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这一点我像你道歉,如今,我抽出身再来看我们的事,我着实后悔当时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的性格,若叫我现在,也是不会和当初一样的,男女有别,本就是要慎重,再慎重的事,从前不觉得,如今为了大家都好,许多事也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了,秦公子难道不觉得,自己一时脑热,做出来的是说出来的话,自己或许是痛快了,伤害的却是身边的人。” 秦瀹默住,被成了这一番不加掩饰的话说中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没有辩驳的可能,因为她说的对,自己确然就是一个只想着自己快活了的人,许多事情思虑的并不周全。 可她道什么歉?他哪里需要她的道歉呢?听着这个字眼,秦瀹有些厌恶。 她的态度如此转变,应当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初拒绝了她的一番言论,他忽然想到,如今私底下都传的谢秦两家…… 所以,她这是在避嫌吗?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僵硬,若当真是为了这件事,又为何会感到如此轻松?原来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根本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再说明白一点,便是他根本没把这门没说破的亲事放在心里,原来一直以来他都不曾发表意见,并不是听天由命了,也不是想随着母亲去折腾,他是不愿的,心里面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尤其是当他发现,这么还未说破的亲事,已经在开始影响他的心情和身边的人和事的时候,他心里很是暴躁,难过的无以复加,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几乎是很快的作答,说:“阿乐,从前的事,我亦有错,当时,说了许多不时宜的话,如今我确实是反悔了。” 反悔二字从他口里出来,不知让长乐多震惊,她以为,这个风光霁月的秦公子,做任何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有他自成的魅力,这是任何男人都比不上的,他运筹帷幄,思想独特,做人做事上都是让人称赞的,当初,他那样冷静又理智的分析了一下两个人的问题,又带着批判性的目光来看待自己对他的感情的时候,长乐所受的震动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不然,骄傲自信如她,又怎么能说看破就看破,说放手就放手了。 不过是一早就明白了,这段感情不是头脑发热,想尽方法就能得到的,最终不仅没个好结果,连这样的感情要被以观赏批判的目光去审视的时候,那一切就不美了。 能够说服长乐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的本性,而是她看不到希望,也对自己失望了,如今,这个人却堂而皇之的告诉她,她反悔了? 更让长乐生气的是,她发现自己还会为这个人左右情绪,他一点点的靠近会让自己生气,他一句反悔就让她莫名的有种压不住脾气的冲动。 凭什么呢?他们两人之间,她从来都是输的那一个,好不容易放下了,说服了自己,为何就是管不住呢?他一点点的是弱一点点的靠近,就让自己溃不成军,这太没道理了。 说了那话,秦瀹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他知道是自己混蛋了,亦不太敢看长乐的脸色,又说:“我知道当初给你带来伤害了,我想补偿你,可你对我避之不及,这让我也很痛苦。” 补偿……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来,长乐的邪火去了几分,她闭了闭眼,说:“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动不动还能被人伤害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许多事,该忘的我早就忘了,你若真想补偿我,那就离我远些吧,我不想以后还活在别人的非议当中,秦瀹,我并不是一个纠缠过去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我是绝不会给自己藕断丝连的可能的,我也不会拿过去的事情来批判些什么,总之,过去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我自愿的成分,如今我醒悟了,更加懂得如何保持距离了,我不会叫你难做,也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做,你别忘了,今天是谁的席面,姑娘家脸面最重要,你既然来了,就得好好给人捧着。” 不然算怎么回事呢?在马上要议亲的对象的人面前,频频的搭讪之前的追求者,你说人家是该怨他多情,还是怨自己太不识趣儿了。 秦瀹本是想说算不上议亲对象,可若真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了,也就太伤害人了,他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也难受的紧,他并不愿意发展到这个地步,好似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 (本章完) 第1643章 秦黛珑的善意 两厢都把话说开了之后,气氛更加静寞了,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说开了总比不说开装傻的好。 好在到底是别人的席面上,再如何僵硬尴尬的气氛,也该知道场合,再加上容仪回来的“及时”,笑着说起自己看到几只翩跹的蝴蝶,在阳光底下的颜色美丽非凡,气氛也被热起来了。 而很早就离开的双姝,谢连忆和秦黛珑二人,赏竟也有些赏的索然无味,但面上还是喜气的。 两人倒是很安静,可是,秦黛珑可不是专门把她喊出来赏景的,静了会子,她说:“今日到侯府来,我娘让我哥哥陪着来,本也是想让我哥哥和你见一面,所为何倒也不必挑明,谢小姐应当是清楚的。” 谢连忆清楚是清楚,却没想到她会直白的说出来,一时有些怔住,隐约意识到,她大概想说些什么了。 果不然,如今的秦黛珑,和旁人不大一样,许多应当三缄其口,不能直白宣言的话,她竟不怕什么后果,十分坦诚,也坦荡的说了出来,却不会叫人生厌。 她说:“与谢小姐相识至今,却不算相知,但是谢小姐大约也听说过我的过去,外头的人如何传,各种版本都有,东拼西凑也倒是像那么回事,总之,我的过去,若是放在京城的名门闺秀中,是很骇人听闻,又是极其反面的故事,我曾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当初年少,还觉得不曾有什么,如今,长大了再回头看去,这么婚事当真是在父母可选择之内,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当时年轻,还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总之,我是想说,这么多年,我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许多事看得太早,也太透彻,早就生不出平常的心去对待。” 她看了谢连忆一眼,眼神温柔的说:“当初我重回京城以后,对我而言是一件幸事,可对我哥哥而言,他却受了我的拖累,他本是学富五车,不可多得的宰辅之才,当初,有多少人识他为最好的女婿人选,可到后来,出了个名声不太好的亲妹妹,谁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去,总觉得教不好女儿的人家,那唯一的独子性情也说不准不如表面看着的那么好,得知这样的结果,我岂能甘心?我哥哥是何种人才,要被人这样质疑,踩到泥土里去……” 谢连忆神色绝对算不上好,她轻声安慰道:“这世间有人是如此,自以为自己自成风骨,不与人合污,却不知自己所坚持的风骨,何其可笑,我对你的那些传闻了解的并不深,可我总觉得,强加在一个女人身上的罪责,本就是世人的眼光不开朗,所有一切的罪孽,让一个小姑娘去背,未免有些牵强了。” 秦黛珑目光闪烁,心里苦涩难堪,外头的传她的人如何说,她了解的,当初自己的事,自己也被编成了一个受害者,可也是有人知道的,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作来的,果然是人美心善的谢侯千金,她若知道真相,怕不会是如今的反应了吧。 她说:“是啊,过去的事谁都不想发生,可既发生了,女孩子家最终的名声也就臭了,我自己臭了没关系,可若要连累自己的亲哥哥,这一点是我不能忍受的,连忆,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我哥哥最终能不能成事,可我却由衷的希望,像你这样的女子,一定幸福,一定要过得美满,许多苦我自己吃过,我并不愿意让身边的人再重蹈我的覆辙。” 谢连忆看着她,露出一抹真诚又善意的笑,说:“你今日能不存私心当着我说这番话,我便知道,不管这门亲事最终会不会拿到明面上,我与秦公子会不会有那个结果,我都是幸运的。” 秦黛珑眉头松动,看她并无异色,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她说:“都是女子,心细如发的时候,什么东西都逃不开眼睛,你既这样说,有些话,我也就不顾及了。” “但说无妨。” “这件事本不该拿到明面上说,可我想,如今的人也没几个是傻子,既然两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对双方也应当有足够的了解,外头有些风言风语传的虽不尽是真的,但捕风捉影的事情,也得本身就有,才能被人传得像模像样。” 谢连忆沉默着听着。 她接着说:“今日,席面上的这些姑娘,说起来,或多或少和我还有哥哥有些关系,那容仪之前在秦家,与我和我哥哥是旧相识,我们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关系也不比寻常,那长乐……想来你也是听说过的,我想与你说的是,他们之间没有过去,更不会有现在和未来,虽然我也想不通是为什么,但或许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吧,如今这个场面,我也想不通,也说不明白,但我相信我哥哥,绝不是滥情之人。” 方才秦瀹那明显的区别待遇,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秦黛珑也不想辩解什么了,她与谢连忆推心置腹,希望她莫要想的太多,却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比如……哥哥曾对容仪有情,这就不该说。 谢连忆这才反应过来,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儿,原来是想说这个,当即笑了笑,说:“这件事,你也太谨慎了些,我自然知道长家的姑娘与秦家的联系,若是他们互相不搭理我这才让人奇怪呢,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如今,我与秦公子皆是坦坦荡荡,无牵无挂的人,他便是如何了,也轮不到我来生气计较。” 本来在开口之前,秦黛珑是想着实话实说,她是当真怕了一些爱恨情仇,作为一个外人,她明明看得清楚,这几个人中的几段感情牵扯不清,若将来处理不妥,便生出事来,也不知会伤了谁,她有意提醒谢连忆,可临了了话却说不出来,她怕自己多嘴多舌,亦会害了哥哥,这才拐着弯的言语一番,只希望,这位谢千金,能更加聪明一些,听得懂自己的话。 …… ??感谢“雪花”、“2112112”、“1只鱼”、“遗忘的记忆”、“3.*伊lian?★”、“余生请你指教”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っ*′?`*)っ ?嘿嘿(*^▽^)/★*☆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1644章 相问 谢连忆想过,她怕是有什么事想单独与自己说,而今听了她的一番话后,心情也是莫名的平静了下来,不喜不怒,不骄不躁,仿佛所听的都是旁人的事,与自己无关罢了。 这人啊,看过世间百态,学识认知都是不同的,许多事或许是没有共同的经历,却也能达到共情的感受,幸好,这些人都是能听进去话的。 秦黛珑想,当真是除了自己,大家都很好,从前她暗暗的老是喜欢跟容仪比,从小比到大,最让她引以为傲的身世到了后来也不堪一提了,十几年的情分却被后面的一件件事情消磨得干净,她仍然存有一生傲骨,存有可笑的清高。 如今,与她相识不久的谢连忆总是温和的,也不经意的给她上了一堂课。 她与谢连忆都是贵门千金,从小到大从未失意过,本是同样的命,也有同样为自己着想铺路的父亲母亲,可她与自己的思想却全然不同,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是必要的,什么是她不必强求的。 她轻叹了一声,无限惆怅化在心中。 这水光潋滟满池的荷花,烈日投下的阳光却未能照进眼里,秦黛珑知道,自己已经过了最黑暗的时刻了,可是,想真正的站在阳光底下,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外界给予的再多帮助,只是将她从泥沼中拉了出来而已,自己给心上了一道枷锁,却是很难再解开了,她无法与自己和解,无法与过去的秦黛珑和解,更无法与那个欺骗了她感情,玩弄了她的男人和解。 她勇敢过,不顾一切的追求过自己的幸福,也胆怯过、退缩过,可原来,那些年的痴缠都不过是一场梦,只是这场梦比梦魇还可怕,因为,它真的能把人拖进无尽的深渊里,不见光亮。 如今很小、很细微的一点事,都能让她无端地想起那段黑暗的过往,想起她叛逆时期,自己造下的孽,是的,本就是自己做错了,连怨连恨都不知道该对谁发泄。 谢连忆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忧心那边秦公子与长家姑娘们,便笑着说:“我们回去吧,这边的太阳太毒辣了,一会儿把皮肤晒伤了就不好了。” 秦黛珑点了点头,与她一同过去,两人走后,荷池另一端闲亭之下,一细弱美人撑了起来,后面的丫鬟连忙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给她靠着,轻声问:“可是扰着您歇息了?” 那美人摆了摆手,喘了两声,脸色带着病态的白,一看就是缠绵病榻许久的人,她说:“连忆请的客人都到了吗?” 丫鬟荷叶忙说:“都已经到齐了,方才就在那一端,二小姐与秦家姑娘在说话呢。” 美人眸色微沉,问:“刚才说话的,是秦家的那位小姐?” “是。” “你可看到了,她长得什么样子?” 荷叶说:“两位小姐离得远,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奴婢眼力不好,只依稀看着,身量纤细,体格苗条,应当是个美人。” 听闻此话,被唤做夫人的美人笑了笑,说:“虽未见到真人,过去却也听说过,秦家的小姐,长相不俗,又是正经的名门闺秀,与我们连忆是一样的。” 荷叶有些迟疑,说:“若是以前,她与小姐相比倒没什么,可现在……现在的她,怕是与京城中任何一户小姐都没法作比了。” 美人夫人病体多年,不敢劳心劳神,在府中鲜少外出,后来病重了,更是不踏出府门半步了,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当然,宠妻如命的世子爷也是绝对不会叫外面的一些污糟事传到她耳中,平白分了她的精力的。 是以,当初外面盛传的几桩大事,她还真是不知情,其中,秦黛珑的事她便不知。 “哦?这是什么说法?” 荷叶不大敢说,吞吞吐吐的想打岔过去,这个时候,世子爷已经寻了过来,世子爷是谢夫人的长子,大谢连忆10岁,生的严肃威武,一张脸便是纲常法纪,这样的男子,打眼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温柔的男人,可偏偏他看着自己夫人的时候,眼里似乎能揉出水来,带着责怪之意,语气却不曾重半分,说:“若是不问房里的丫鬟,我都不知你到这儿来了,今日小妹宴请好友,这边闹得很,天也热的厉害,冰块若是随身搬到这里,不出一刻钟就化了,哪里有在屋子里呆着凉快?” 夫人美眸带笑,刚要开口就咳了两声,连忙顿住,而后脸红心跳的看着丈夫,说:“这就要回去了,也值当你专门出来找。” 说着,夫妻俩便拉着手往回走,荷叶连忙收了随身物件跟上。 等到了正院,夫妻俩便如往常去了闲置的雅房,歇息说话。 方才正有疑惑,被突然来的世子爷打断了,夫人又开口问荷叶:“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这会儿凉快了,你也歇歇,将方才的事再与我听吧。” “什么事?”世子爷问。 夫人言娣看了他一眼,露出抹笑,又带着好奇,说:“刚才听到连忆与秦家的姑娘在说些什么,只是那亲家姑娘我不太相熟,荷叶好像了解一些,便多问了两句。” 世子爷神色寡淡,对此话题并不感兴趣,只说了句:“不相干的人,问她作甚。” 言娣目光微动,抬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说:“你这人,我为何问她你还不清楚吗?母亲这些日子往秦府去的勤,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晓得关心关心妹妹,如今正好是碰上了,我这个做嫂嫂的才想多问两句。” 而后不理他,又对荷叶说:“说吧,我想听听。” 荷叶下意识的看了眼世子爷,见世子爷并无异色,这才硬着头皮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秦家小姐的事说了出来。 言娣听后一愣,世子爷亦是锁紧了眉头,说:“这些事,以后就不要讲给夫人听了。” 言娣愣怔,半晌无言,自从生病以后,自己待着的环境就格外安静,人一安静下来,听东西就格外敏锐,当时,她听到那位秦家小姐说的一番话,对她产生了几分兴趣,却不想,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样离奇。 这个姑娘,也是不易了。 …… ??嘿嘿 ?赌一个章节,大家不会知道言娣和世子爷的出场是为了啥|???w??)??? ? ???? (本章完) 第1645章 相谈甚欢 中午的时候,太阳还很毒辣,等到了下午,天气凉快了许多,看着天边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的样子。 索性大家都进了屋去了,中午时候都吃了些酒,那果酒佳酿对于秦瀹来说不当什么,对于几个姑娘家来说,却是叫人喝了以后微醺了,倒也不至于失态。 长乐的酒量一向不错,今日也不知为何,几大杯下去,脸上飞了红云,衬得她更娇俏可爱了。 容仪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凑到她耳边轻声提醒:“你可莫要喝醉了,一会儿出了丑,我可没办法帮你呀。” 长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放心吧,我喝不醉。” 谢连忆让人上了醒酒的酸果来,几杯酒下肚,她也有些放开了,此刻娇憨至极,大方的说:“中午的酒没喝尽兴,一会儿再烧些糕点小吃,在上些旁的酒来,就算喝醉了也没关系,我这院子里房间多的很,让下面的人好好收拾一番,委屈大家住下,也不必急着回去。” 不了解她的人不知道,其实,谢连忆是个很好客的人。 容仪忙说:“我可玩不了那么久,家里孩子太粘人,今儿还是连哄带骗才出来的。” 谢连忆笑说:“当了母亲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事事都先想着孩子。” 容仪笑着叹了声,满满的甜蜜负担,她说:“可不就是如此,当了母亲以后就没什么自己的时间了,再加上我那一下子就是三个孩子,顾了这个又要顾那一个,一碗水总要端平啊,除了太粘人以外,还是挺乖的,我带他们也算是享福。” 谢连忆撑着下巴,看着容仪,眼里有几分艳羡,她说:“你长得这样好看,生的孩子,定然也都个个可爱美貌吧。” 容仪谦虚的说:“如今尚小,分辨不出来,只是不丑罢了。” 谢连忆又看了眼长乐,笑说:“长家的姑娘,个个美的惊人,简直犯规,阿乐与我年岁相差不大,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不知阿乐喜欢什么样的呢?” 女孩之间必不可少的话题,长乐并没有觉得她——谢连忆问这话有什么奇怪的,只说:“现在嘛,还没这个想法,所幸家里人也并不着急,我呀,只想随自己心意,将来若是碰到合适的喜欢的就成婚,若是没碰到也不急。” 寻常的女孩子被问这些事的时候,大多都会娇羞的跳过话题去,可长乐从来都不是那扭捏的性子,既然问了,她也可大大方方地回。 谢连忆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坐在一旁安静如斯的秦瀹,又说:“你长得美,家世又好,这方面确实不用急,只是啊,你这相貌长得实在太好了,若是能早些成婚也是一桩美事,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可别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长乐笑了笑,脸有些发烫,她笑看着容仪,说:“我和我姐长得像,我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将来,我当真遇不到那种称心如意,又十分喜欢的,便把姐姐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待,也不差什么。” 掰了块糕点,又说:“生孩子,我虽没有切身体会过,可不管是听的还是我自己看到的,都觉得十分痛苦,都说母亲是伟大的,为了孩子性命可抛,可我想我却是个懦弱的,叫我疼的要死要活的,那也大可不必。” 容仪说:“你这想法倒是颇为大胆,女人若是不生孩子,不真正做一回母亲,哪里知道做母亲的辛酸和幸福呢?不过你的想法向来新奇,我说不上对不对,但确实与大部分人不一样。” 而后也不太避讳,坦言道:“当初我还未做母亲,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也曾想过,将来要过怎样的日子,这个日子里一定是有小孩儿的,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小孩儿吧。” 长乐靠近她了一些,笑嘻嘻的说:“若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像姐姐的几个孩子那样听话乖巧,那我也愿意生,可偏偏这孩子的性子在肚皮里是看不出来的,谁知道生下来是个混世魔王,还是个乖宝宝呢?” 到底是有外男在,听她一个姑娘家家大方的说起生孩子一事,容仪还是没忍住瞥了她一眼,警告她收敛一些。 长乐笑笑,却不在意,对谢连忆说:“你说是不?” 谢连忆没有长乐这样不拘束的性格,也不好意思当着秦瀹的面说这些,只说:“我还早呢,若是缘分到了,也只有接受吧。” 女人在一起,男人孩子家事还有后院的一众小妾都是逃不开的话题,这里,两个母亲两个待嫁姑娘,还有一个未婚男子,好像谈什么都有些奇怪别扭。 做了母亲的和待嫁姑娘当着未婚男子谈论生小孩的种种很奇怪,男子插话也不是,不插话也不是,再谈家长里短,这几个人显然也不甚合适。 可有长乐在,如何见鬼的关系气氛都能打破,她大方的话语,反而叫大家都没那么拘着了。 她笑着说:“带孩子,我只服我姐,耐心,细心都是足够的,我想了想以我的性子,将来,我有了孩子,叫我带孩子的话,我铁定没有姐姐她这么细心,说不准带得烦了,直接丢给下人去照顾了。” 秦黛珑难得接的上话,她说:“真做了母亲就不会这么想了,孩子哭也好笑也罢,怕自己错过了。” 本来说这话题,没有人特意的带着她,毕竟,她虽做了母亲,可她身上的事也着实是会让人尴尬的,却没想到她自己谈论起来并不避讳,也不会以此为耻。 秦黛珑从来不觉得她的宁宁是耻辱,她神色如常,说:“我做母亲也是在意料之外的事,当时只觉得自己都还没玩好,怎么突然就要做母亲了呢?可当真有了孩子,所有的娇贵脾气都没了,平时端的再如何端庄娴静,孩子一哭也是一场兵荒马乱。” 说完,她笑了笑,满是慈母样子。 听了这话容仪也颇有感触,她说:“确实如此,虽说生了孩子,下面有乳母和婆婆们,都能很好的将孩子带着,可自己作为母亲,照样牵肠挂肚的,哪里能真的放手不管呢。” 到了此刻,这才算是容仪和秦黛珑俩不避讳的接了番话。 两人的目光对上的一刻,又带着笑意移开。 两人都知道,她们俩的关系绝无可能回到最初的样子,可倒也实在不必形同陌路,毕竟,贵圈里转个身就是熟人,到了今时今日,也都不是当初的孩子了,为了一时之气伤了脸面,也着实不划算。 相视一笑泯恩仇或许做不到,可过去种种不必在翻出来重提,也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了。 …… ??感谢“心&梦”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w??)?:.?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1646章 时间无法治愈人心 下午果然下起了雨,下雨之前也都各自乘车回了府中,在马车上,便更无拘束了。 长乐趴在容仪腿上,长叹了一声,说:“姐姐是用什么酒酿的呢?这酒下去,我都有些晕了。” 容仪将她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用冰冷的手背去冰了冰她发烫的脸颊,说:“就是寻常喝的酒,难受吗?” “难受到不至于……”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轻声说:“我看你不是喝酒喝醉了,今儿个不开心?” 长乐慢慢睁开眼,眼里再无笑意,而又几分怔忡,她说:“哪能不开心呢,连忆的席面办得好,这几个人聚在一起,也是寻常不会发生的事,我们都相谈甚欢呢。” 容仪说:“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是不是秦瀹在,你不高兴了?” 长乐坐了起来,看着姐姐,说:“哪有不高兴呀?他在也是正常的事,只是去之前,我没想到罢了,后来想想,他在那里才正常呢,没有不开心,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她否认再否认,可眼里的低迷却是骗不了人的,容仪轻叹了一声,抬手抚摸她的额头,说:“承认不开心,承认放不下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着姐姐的面,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长乐突然哽住了,半晌无言,眼眶渐渐的红了,她吞咽了口唾沫,嘴里格外发干,她说:“为什么呢姐姐?我明明都要放下了,他今日又一再的撩拨我,是为什么呢?我哪里需要他来关心,哪里需要他说那好听的话,搞得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般。” 看她难受至此,容仪心里也不好受,她抓住长乐的手,说:“别难受,我也看出来了,他对你确实不该一边拒绝,又一边给予你关心,给你希望,或许他想的简单,想把你当朋友一般去关心,可男子哪有女子心思细腻,殊不知,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让人浮想联翩。” 而后又说:“我不是为他说话,我与他相识十多年了,对他不能说百分百的了解,可我也知道,他绝非那种会利用人的感情,去伤害别人的人。” 长乐吸了吸鼻子,说:“我难道与他说的还不够明确吗?我不需要他这样的关心,不需要他突如其来的在乎,我已经在尽量避免与他的交流,我就是想慢慢的放下,我也想如他一样,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去对待,可是姐姐,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想就这么容易的放下,真的挺困难的。” 容仪微怔,忽然想到元炳,那个时候,也是真心喜欢过那样的男子的,只是,一切都尚未来得及萌芽,她连想一想的时间都没有,就迈入下一阶段了。 准确来说,就她自己而言,她并不能给长乐很好的开解和建议,因为,她在遇到将军之前,没有过一段明目张胆的喜欢,顺随心意的追求,她并不能感同身受,前期如果特别特别喜欢一个人,放下是不是很难得一件事。 可那个人若是将军……好像也无法比较,因为,她与将军之间的牵绊实在太多了,他们已经不是纯粹的两个人,一段感情。 容仪只能说:“会好的,阿乐,时间会抚平一切,如果你们当真无缘,他再如何撩拨,再如何扰乱你的心意,也都是无用的,将来,你照样会嫁人生子,他亦会娶妻生子,你们的人生并不会有太大的交集,等日子久了,或许慢慢就能放下了。” 长乐鼻子发酸,她想忍住不哭,可实在太难忍了,她想,当真能放下吗?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她麻痹了自己很久,也淡然了许多,可面对他一次次的关心了,一次次的靠近,总能让她溃不成军。 再由时间去定夺,当真能抚平一切吗? 她摇了摇头,失落的说:“时间无法治愈人心,若是自己想不通,什也都无法抚平。” 容仪叹了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劝了,心里也暗暗心疼难受了起来,有些事情当局者迷,可旁观者的眼睛,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今日,秦瀹对长乐的种种,不说是有情,也绝对不是无情,可到底要如何呢?当初拒绝的人是他,如今……难不成他想反悔? 他若当真在乎长乐,不会愿意看到她失意难过的。 可若他只是一时的愧疚心理,让他想对长乐做补偿,那这样的补偿,不如冷漠不如不要,殊不知,真正伤过心的人,是不需要另一个人的怜悯和同情而做出妥协的。 就像是一把钝了的刀口,在本来要愈合的伤口上,慢慢的摩擦,疼到无法忍受,比初次刺伤的伤口还要疼痛万分。 若是如此,那她也不能再避嫌下去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受到二次伤害。 感情,最忌优柔寡断。 想到此处,心也慢慢坚毅起来,或许,她是时候和秦瀹谈一谈了。 长乐还不知容仪心里想什么,只是心里发慌又难受,她靠在姐姐肩头,抱住她的胳膊,无声流泪。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柔软的地方,有的人实在聪明,知道从柔软处下手,扎下狠狠的一刀。 而此刻,秦瀹亦是心里无味,马车刚离开候府,秦黛珑就有些忍不住了,她冷着脸,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哥哥,说:“一会儿就要到家了,哥哥还是收拾好情绪,莫叫娘看了担心。” 秦瀹目光微微闪烁,并无话。 看他闷不吭声,秦黛珑蹙紧了眉头,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说:“究竟是要怎样呢?哥哥,今日又是什么情况呢?你那样子,还当别人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是吗?” 秦瀹也蹙眉:“我能想什么?” “你想的东西都快刻在脸上了,大家都不是傻子,那谢姑娘也不是个傻子,她只是教养好,知书达礼,才没有当面给你难堪。” 秦瀹闭了闭眼:“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这一问,秦黛珑顿时火来了,她深吸了两口气,说:“我提她做什么,哥哥难道看不出来吗?” …… (本章完) 第1647章 不要伤害了她 车外的雨淅淅沥沥,街边的小贩抢着收摊大声吆喝,几个孩童在雨中嬉闹,又被自己的母亲拎着耳朵一个一个的逮回家去。 秦瀹将窗帘打开,听着雨声,看着外面街景,显然是不欲听她多说的样子。 可秦黛珑哪里能住口?再不说,等到办了坏事儿才说那就来不及了。 那谢家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既谢夫人有此意,自家的哥哥又不知收敛,将来惹了什么祸事,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得了。 她说:“我说话哥哥莫不爱听,今儿哥哥若是知道收敛一点,我也不会以妹妹的身份,来管哥哥的事了。” 她默了一瞬,又自责起来,说:“这些年,我做错了事,名声臭了,因为我,家里在京城里都抬不起头来,娘那个时候,都多长时间没去参加那些茶话会了,后来硬着头皮出去,不顾旁人语言上的嘲讽刻薄,只是为了给我和哥哥在谋一门好亲事,我这个样子就算了,我也不求将来能在嫁给一个多好的人家,可哥哥仕途正好,将来是有望问鼎宰辅之位,岂能被我拖累?” 看她忽然说道起自己的不对,秦瀹蹙了眉头,看向她说:“我何时会被你拖累?我从未怪过你,家里人也从来没怪过你。” 秦黛珑心里痛苦了,很多话她不说她不问,不代表她心里就没这些事儿,不代表她就能饶过自己,她眼里含了包泪,说:“是啊,你们都不怪我,我犯了那样的蠢事,你们都不怪我,可我能放过我自己吗?我做错了事,原本就该我承担后果,可却累得一家人陪我一起受累受折磨,我焉能心安?我知道我自私了些,很多时候没为家里考虑过,如今,亏也吃了,恶果也尝到了,我是真的不想看着这个家,因为我再被人瞧不起。” 听她这番哭诉,秦瀹头胀胀的疼,他不知道是哪里没做好,让自己的妹妹误会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番话,本就是一家人,做对了做错了都该一起承受,他们这一辈也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将来是要相互扶持的,当哥哥的只会怕妹妹过得不好,又怎会过度的去责怪妹妹呢? 他声音有些哑,也带了几分妥协,他说:“你不必过度自责,我们本是亲生的兄妹,自要相互扶持,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秦黛珑顿了,看着他有几分疲倦的面容,心里更是难受了,她说:“我们虽是亲兄妹,可有些时候,我也不知道哥哥你想要什么,我从来都看不透哥哥心里在想什么,我便是想帮你开解,想给你建议都无从下手。” 秦瀹看着她,说:“你想了解我什么呢?” 秦黛珑:“……我知道哥哥当初是喜欢容仪的,因为我,也因为家里的那一点私心,你和容仪没那个缘分。” “过去的事莫要再提。” 他这般说,秦黛珑的心稍放下了一些,她说:“是,她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也不必再提她,以免给她造成困扰,可是后来呢?哥哥心里装的是谁,我们一概不知。” 秦瀹眼眸闪烁,喉结微微滑动,他本就是一个风光霁月的美男子,又带着那么一点忧郁的气息,此刻眼中,竟有些失魂落魄情绪。 他说:“没有,如今……没有。” “当真没有吗?还是有而不自知?还是哥哥不愿意承认?”秦黛珑问的很快,也问的他有些哑口无言。 见他无语,秦黛珑稍稍放缓了些语速,又说:“若是哥哥没有,那谢家的姑娘你看如何呢?你总该不会迟钝到不知道娘和谢夫人的往来之意吧。” 提起这个,秦瀹肉眼可见的不耐,他说:“这件事不会发生,我和那谢小姐也不合适。” “不合适,还是不喜欢?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呢?” “黛珑!”面对她一再的逼问,秦瀹终于有些顶不住,语气重了一些。 秦黛珑却不管,又说:“哥哥若是真的不愿,又为何不能直言呢?娘和谢夫人的往来,如今几乎人人可知,旁的人又不是傻子,家里的未婚男女只有你和谢家小姐最为相配了,只怕是在旁人眼中你和谢小姐的婚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如今却告诉我,你和她不可能,那你今日又为何出现在谢小姐的席面上呢?” 突问此言,秦瀹一时恍惚,他今日会去谢连忆的宴会,是为了见人,可却不是为了谢连忆。 这话他如何能说?如何说的出口? 看他怔然,秦黛珑便直接点破了,说道:“你今日眼珠子都快长在长乐身上了,你与谢小姐说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可你却会关心长乐,那会儿,我和谢小姐走开的时候,你与长乐又说了些什么呢?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当初拒绝了她,我也以为你和她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你心里还有容仪,恐怕你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吧,不然,你又怎会拒绝的那样干脆呢?” “……” “今日还好只是我们几个小辈之间,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话娱乐的场合,若是长辈都在场,看见你的样子,恐怕就不会像谢小姐那样好说话了。” “没有……” 这句没有,何其心虚,何其气弱,秦黛珑闭了闭眼,说:“你若真的对谢小姐没有感觉,便称早回了母亲,不然,等到时候两家相看好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到那时,你再说不愿,可就没什么理由去拒绝了,那谢小姐不管是长相还是才情,配你都是刚刚好的,你不要伤害人家,也不要耽误了她。” 最后一句话说完,秦黛珑也闭嘴了。 感情这回事,有的人就是天生迟钝,若旁的人不加以引导,等到黄花菜都凉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感情,可就太迟了。 等快到了,她听到哥哥很轻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后,下了马车,她看着哥哥去了母亲的院子,在原地愣了半晌,想去阻止一下,可又惊觉,还是……看他自己吧。 秦黛珑苦笑了一声,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和母亲一样接受了,那长乐,也不是那么的接受不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1648章 一股清流 常春院没什么变化,只是近年该修缮的修缮,该翻新的翻新,秦夫人不是个爱奢靡的人,屋里的摆设也都合适为主,并不会摆些玉器摆饰以彰显身份。 见儿子突然来了,秦夫人脸上有笑,说:“今儿不忙吗?” “今日不忙,来陪母亲说说话。” 秦夫人指了指下面的椅子,示意他坐,而后又说:“难为你不忙的时候,想得到和我说说话。” 秦瀹低眸颔首,见母亲欢欣的样子,思忖该如何开口。 见他面色犹豫不决,秦夫人笑了笑,说:“这是当真有话要与我说吗?尽管直言吧。” 秦瀹抬头看了眼母亲,眼里渐渐安定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说:“听说,娘和谢夫人往来,是为了我与谢小姐,若当真是如此,儿子便要早些表明心意。” “哦?”他主动提起此事,却并没有叫秦夫人心里安稳许多,反而有些惊疑不定,探究的看着他。 秦瀹说:“若是谢小姐,儿子不愿耽误了人家。” 这下,秦夫人的脸色是彻底挂不住了,她蹙起眉头,语气也沉了下来,说:“阿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自小聪慧,谢夫人与我频频来往,你应当早就猜得出来是为了何事,打一开始你无任何反应,如今却告诉我你不愿,是何缘故?” 秦瀹正色道:“先前是想着有母亲为儿子的婚事做主,可如今……是儿子自己的缘故,这门亲事儿子不愿,更不想耽误了人家清白的好姑娘。” “荒唐!娘与那谢夫人礼都见了好几回了,如今你却告诉我你不愿?阿瀹,你从小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怎么总是在感情的事上让你娘为难呢?” 秦瀹不明白:“此事从未说破,您与谢夫人也是正常往来,怎么就为难呢?还是您和谢夫人已然商量好了?” 那倒不至于,要是都商量好了,两个孩子最起码都要在两家的安排下正式见面了,而今也不会叫他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再且,两家在朝中的关系本就很特殊,若要结为姻亲,可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就能谈拢的。 秦瀹便是知道这事非一日之功,才会不敢再耽误直接来寻了母亲说明心意。 他说:“儿子让母亲操心了,母亲也莫要怪儿子,感情的事总得讲究你情我愿,若有一方不情不愿,对另一个人就不公平,我既无此意,便不想耽误了人家姑娘。” 秦夫人神色冷了下来,语气也平平:“阿瀹,之前可是你点头了,母亲才为你打听的,那谢小姐,不论家世、品德、才情,更甚相貌,皆为上乘,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瀹眸色暗淡,他顿默一瞬,后说:“儿子没有不满意,只是,儿子并非良配。” 秦夫人渐渐不耐:“够了,我实在不知你究竟想要什么,这门亲事,若能结成,已是万里挑一的选择,你这般年岁早就该成亲了,之前是念着你读书苦,一心想做学问,想先立业,我这才压了压的,你去看看,满京城的公子哥,有哪个是拖到你这般年岁,后院都不成气候的?如今的夫妻,谁不是父母之命,盲婚哑嫁呢?那谢小姐,我见过,她的脾气,我也算了解过,她与你做妻子,绝没有亏待你,你若觉得婚前没有感情,可成婚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去培养感情,谢小姐此人配得上你,更配得上你的感情。” 秦瀹亦蹙了眉头,对母亲这番话很难苟同,他说:“我与谢小姐门户相当,没有配不配得上一说,儿子确实不喜欢盲婚哑嫁那一套,就连爹和娘,当初不也是先相遇相知后,才相爱吗?那时候,可不是媒人上了门,爹娘才认识的。” 听他拿自己和丈夫现身说法,秦夫人微怒,说:“我与你父亲和你现在岂能相提并论?我与你父亲那个时候,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即便媒人不上门,认定了也就跑不了了,可你现今处在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还能与我们那个时候作比较?如果你是一白身,我且随了你的心意,可你如今是何身份你自己可还记得?你的婚姻大事,又岂能随意?” 秦瀹说:“我从未想过要随意,我只知道,我与那谢小姐是不可能的,总归如今那层窗户纸还没捅破,母亲与谢夫人趁早说清楚吧,谢小姐是个好姑娘,我们秦家别再耽误人家了。” 秦夫人又惊又怒,惊怒于他那“别再”二字,何为“别再”?便是有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叫“别再”,他这话是在影射什么?她不愿细想,只怕再想,又要翻出一些陈年旧怨,叫人不快。 秦夫人到底不是个专断的人,尤其是经历了女儿的事以后,凡事都会再三思量,唯恐一步走错全盘皆输,稍一思量,她便想到了秦瀹今日反常的缘由。 她说:“说不愿总得有个理由吧,是你心中另有他人?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可直接告诉我,我也不是刻板的母亲,只要对方家世清白,门户相不相当也都不重要了。” 曾经她倒是看重门户,只觉自己养大的孩子,不管是娶是嫁,都不能太差了去,可秦黛珑的事就在她的脸上抽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从此,她便不再太过纠结门当户对,只怕悲剧再次发生。 秦瀹默了,他看着母亲惊疑的目光,缓缓的叹了口气。 …… 这场雨,直到天黑也没有收势的意思,谢连忆晚饭是陪着嫂嫂用的,大哥有事不在,嫂嫂因病所致,口味又与家里其他人不同,故不同桌。 世子爷在家时,便是夫妻俩一起用饭,世子爷不在家,要么叫后院几个姨娘过来伺候着,要么就叫小妹过来陪着。 要说世子爷的后院在京城中,也是一股清流了,旁人家三妻四妾是为了爷们儿快活享乐,亦为了开枝散叶,他的后院,几个姨娘貌美如花,个个能吹能唱还能舞,却不是为了讨好爷们儿,是为了哄夫人开心。 …… (本章完) 第1649章 那你可会失落? 因着世子夫人体弱多病,当初亦是一胎双生后,毁了身子,更加羸弱不堪。 这些年基本上就是靠一些名贵的药材保住了性命,倒也是撑到孩子长到了五岁,她产后三年,那双生子后出来的因为先天不足,养到三岁,正生辰那天没了。 谢连忆还记得,当时所有人都很悲痛,大哥亦痛苦万分,可比起悲痛,大哥更怕嫂嫂因为丧子之痛挺不过去,他几乎是衣不解带的亲自照料了半个月,又气的要砍人脑袋,这才吓得一众大夫甚至是宫里的太医来合力出法子,将嫂嫂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 本身体弱、一胎双生,后又经历丧子之痛,任是谁都很难再挺过来,当时嫂嫂醒过来的时候,宫里的太医都说这简直是奇迹,世子夫人凭着一口气回到了阳间,恐是不舍世子,不舍孩子,对凡尘还有留恋,后面还有一句话,他没敢当着大哥的面说,只是对母亲交代,他说世子夫人仅凭药物吊着,实是强弩之末,待身子耗尽最后一丝精气时,便是油尽灯枯,香消玉殒,无力回天了。 是的,即便谢家富可敌国,手里有着不少千金难寻的珍贵药材,也无法从阎王爷手里抢人,那时太医就说,嫂嫂的命是借来的,就趁着她还有这一口气在的时候,一家人好好相处吧。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谢连忆一个人偷偷的哭了好几个晚上,她那么温柔善良的嫂嫂,为什么偏偏命薄呢? 就连母亲也抹了眼泪,她说谢家对不起嫂嫂,嫂嫂为谢家生子,延续香火,可谢家却保不住她。 所有人都看不开,都意难平,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命运要捉弄于她?她与大哥相亲相爱,大哥为了她一切皆可抛下,甚至这些年都很少在京城其他的地方现身,他但凡空下来,就会陪着嫂嫂,生怕自己错漏了一点时间,老天何其忍心,对待这样一对鸳鸯?何其忍心,让远哥儿从小就生活在随时会失去母亲的恐慌当中? 所有人都在为了嫂嫂可惜,都生怕她哪一天一口气没有上来,世子爷就没有夫人了,远哥儿就再也没有母亲了,可偏偏她自己不以为意,整天比谁都快乐,她好像天生就是个乐天派,从不想那么多,她活的很恣意。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从来就知道自己的身子底子不好,小时候玩儿着玩儿着就头疼脑热,见大夫的次数比吃饭的次数还要多,她早就接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去和阎王打交道,活到今时今日,她当真已经很满足了,那个时候她怎能预料到自己能遇到一个这样疼爱她的男人,还能生下远哥儿这么可爱的孩子,还被谢家人这样宠爱包容着,没有人因她是个病央子而瞧不起她,她当真很知足了。 谢连忆将一只水晶肉包夹到言娣碗里,言娣看了眼,夹了起来放在嘴里咀嚼,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又一次的说:“真想吃点重口的。” 谢连忆对答如流:“等嫂嫂好些了,我悄悄做几只麻辣螃蟹给你送来。” 言娣看了她一眼,眼里可见哀怨之色,她说:“又拿话哄我,你回回都这么说,上次还说要给我做麻辣兔头呢,如今,我连兔子都没见着,你呀,就不用安慰我了,你若真敢送来,我还不敢吃呢,我若是吃下去,你免不了要挨一顿打了。” 谢连忆捂唇轻笑,说:“可贪嘴的是嫂嫂,要挨打的应该是嫂嫂才对,只要我溜得快,就打不着我。” 言娣笑说她是小滑头。 谢连忆又说:“其实嫂嫂这里的菜很好吃的,只是不麻不辣,比较清淡,可味道都是足够的,我很是吃得惯。” “等你日日都吃这些,就吃不惯了,你大哥与我一起吃着口味的菜吃久了,上次被他一朋友拉出去喝酒,吃了些重口的菜,回来肚子疼了半夜。”说完,眼里都是掩盖不住的心疼和愧疚。 谢连忆见了忙说:“哪里是吃菜吃的,定是大哥管不住自己喝了太多酒了,他们喝的酒本身就烈,朋友再一劝啊,喝的又多,肚子不痛才怪呢。” 言娣叹了一声,看着已然长成的小妹,笑了笑,说:“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吧,今天这雨来得急,你那边的宴会操办的如何?请的朋友过来玩的可还尽兴?” 谢连忆:“无不尽兴,我看着她们都吃饱喝足了才放人走的。” 言娣笑了笑,又说:“你一向稳妥,平时身边只有一个若妩,鲜少和京城中其他贵女们亲密往来,这宴会办的也不多,可恨我这身子,不然作为嫂嫂,怎么也得帮你一手。” 她是自责,作嫂嫂也没能做一个称职的好嫂嫂。 谢连忆忙摇头,说:“嫂嫂放心吧,这本就是我自己要做的好的才行,倒不是我自吹,每个环节都把控的很好呢,今天他们都玩得很开心,嫂嫂可莫要多心。” 言娣责怪了自己一番,轻叹了一声,看着小妹温和平静的眼眸,说:“小妹长大了,如今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可我总是记得刚嫁给你大哥的时候,你成日缠着我,晚上都要和我一道睡方显亲近。” 谢连忆脸红了,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那个时候,可没少惹的大哥气急败坏,央求着母亲把自己带走,后来,自己大了,越发要脸了,大哥还为这事儿打趣过自己呢。 她和嫂嫂投缘,一直都如此,不仅是因为嫂嫂长的貌美又温柔,还因为她是自己最爱的大哥的妻子,还因为,她身上总是让人忍不住亲近的味道。 言娣又说:“今日秦公子也来了,你们相处的可还愉快吗?” 谢连忆微怔,执筷的手也慢慢顿住,她看向嫂嫂,抿了抿唇,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嘴上却说:“相谈甚少,也算愉快吧,总之没起什么冲突。” 相谈甚少? 言娣并不觉得惊讶,今日在那方听到的她与秦家小姐那一番对话,心里也有了计较,便问:“那你可会失落?” …… ??感谢“蔡蔡小朋友”打赏的月票鸭?(*′?`*)人(*′?`*)?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3^)-?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1650章 还谈不上能否放下 失落? 这个词,这种感觉,好像真的不强烈。 说一点没有,那是假的,毕竟两家之间的意图这样明显,她也曾认真的想过,若自己的后半生是与这样的一位男子度过,也是极美的,只是时间久了,才慢慢发现,这个人并非自己的良人,出于对一个人,人品品格的欣赏,失落是必不可少的,可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本就是不拖不欠的关系,若是因为此事,再强行有些什么牵扯,从而生出什么错觉,那才叫不公平呢。 她摇了摇头,说:“嫂嫂还不了解我吗?家里为我安排的,必然是十分可信的,可有没有感情,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大哥和嫂嫂一样,成婚之后就认定了彼此,从而生活幸福美满,谁又能保证,自己成婚的那个人,一定就会喜欢上呢?所幸陷得不深,所幸还没有了解过甚,如今一切刚刚好,还谈不上能否放下。” 言娣露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刚叹一口气,只听她又说:“只是这门亲事若不成,不知爹爹和娘亲会否头疼,我虽为一女子,许多事爹和娘不会与我交代太多,可我也知道,他们千挑万选,选中了秦家,定然不会是只看中了秦公子的人品。” 听她言此,言娣目光微微闪烁,放下汤勺端起一旁的清水漱了漱口,才说:“你若真心不愿,爹娘也不会逼迫于你,再且说了,即便你与秦公子之间没有这缘分,却不代表秦谢两家之间就在无交好的可能。” 彼时,谢连忆当这是嫂嫂宽慰自己的话,未深究其含义,以至于到后来,有些事已然发生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嫂嫂此言何意。 …… 那厢秦瀹刚与母亲表明心意,这边的谢连忆也并不拖延,有些话,两个人之间,虽没有言明,可许多事,并不是非要说的清清楚楚,才能得一个结果的。 与其到时被秦家那边先冷落下来,还不如自己一早和母亲说清楚,也免得以后落得没脸。 谢连忆一向乖巧懂事,从不让家里人担忧什么,此番她表明了不愿,倒也没引起轩然大波,疑惑却是难免的。 谢夫人蹙起眉头,说:“为何这样突然?你那日保的宴席,秦公子也来了,是他与你言明了什么?” 谢连忆摇了摇头,说:“与旁人无关,这些日子,我与秦公子也有意无意地相处过,若娘想听女儿真实的意愿,女儿对这门亲事是不满意,原因在女儿自己身上,不管他事。” “可……总得有个缘由吧?在这之前我也曾问过你,你说可以相看相看,我料定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才着手准备了,如今,你既说不愿,可又是何缘故呢?” 谢连忆神色未变,她缓了口气,说:“我是为女子,可读的书却不少,爹娘从小就教我要有自己的想法,我便以自己所想直言了。” “若论品格,秦公子无疑是上乘的人选,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是许多世家公子哥拍马都赶不上的,他生于贵族,却从不仰仗父母,仰仗家族荣光,他一步步都走的很扎实,这样的人才就是如今孟国需要的,更别说他的家世了,身为秦国公的独子,将来前途光明,他生来就站在巅峰,与他这样的人并肩是有些压力的,我并没有妄自菲薄之意,我自然也不差,在京城的贵女中,我不说自己究竟有如何的好,可至少走出去不会丢了爹娘的脸,我与他,或许在旁人眼中视为天作之合,金童玉女,可喜不喜欢一个人,只有自己能感受到,他再如何好,我与他之间都不可能生出男女之情,或许,就是没有这种缘分吧。” 说完,她微微一笑,又说:“娘,我还是想要互相喜欢,真心存有爱意的这种感觉,若是不麻烦,以后,与秦家往来,还是不要再往这上面提了。” 女儿一番话,听的谢夫人沉默许久,最终只点了点头,虽仍有纠结,却很开明的说:“你既然有此想法,做母亲的也不能逼迫于你,虽说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大事都不可能任由自己所想,可爹爹和娘都尊重你的意见,我的女儿走出去并不差于谁,若是连一门称心的亲事都不能给你谋到,那便是做父母的过错了。” 这样的家族,这样开朗的父母是极少的,父母养子女,为其安康、幸福,必要时刻也需要其谋利益,儿子女儿都不是白白养大的,只是,真正的愿意舍弃利益,只为子女考虑的,当真是很少的。 可真正的贵族之家,家族鼎盛之时,亦是不需要联姻这样的方式,去巩固自己的地位,有足够的底气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做多想。 谢连忆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件事自己只要提出来,娘是不会过多为难她的,如今,一切都不会再发生,她也少一桩心事。 可谢夫人心里却愁啊,虽说她是没打算利用儿女的婚事去达成某种目的,当初相看中了秦家,也是看中了秦瀹的人品,对于自己养的女儿来说,那秦瀹无不好之处,他家风甚严,到现在,后院也没有服侍的媵妾,这样的男子,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了,也是会被同等看重的,至少不必经受后宅纷争的困扰。 其次,便是为了结两家之好了,本是两全其美的事,可如今就这么没了后续,也着实让她头疼。 看女儿乖巧懂事,她亦不忍为此事去逼迫孩子,即便她能保证,女儿嫁过去了便是当家的主母,不会受半分委屈,可儿女的感情,又岂是她一个保证就能吃的准的呢? 谁都不会有一个嫁了人,还生有孩子的母亲更了解,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相处一生是个什么滋味。 谢家即便不结这门亲,也不是明天就要倒台了,就要不得圣眷了,即使如此,便没必要耽误了儿女的大事。 再且说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若当真只是因为无情,她应当也不会这么快就要推脱掉这门亲事,许还有别的理由,她既不说,自己就不能太过不知趣的去问。 儿女大了,都有自己的心事了,做父母的一味地去干涉,只会适得其反。 …… (本章完) 第1651章 特封县主 秦谢两家之事,在默许之下,也就这么淡然过去了。 起先秦夫人还有些不情愿,倒也不怪她,这门亲事确实是万里挑一的,过了这村,也不知下一个会是怎样的,她忧心不愿很正常,只是秦瀹态度坚决,她总不能捆了儿子手脚让他听话。 再加之谢夫人后来再来时,也不再带谢连忆了,更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两位夫人之间便只聊些轻松的事,她也慢慢明白了,如今,就算自己不愿放过,人家那边也不见得乐意了。 都是活的体面的人,这件事既然当事人都极其不愿,她这个做母亲的再苦苦相逼,也怕寒了孩儿的心,毕竟,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既然对方只字不提,她也借坡下驴,就当借交了一位夫人罢。 抛开儿女大事不谈,两位夫人也是很能说到一块儿去的,本就是在这京城中生活了许多年,见惯了妖魔鬼怪的人,说起话做起事儿来也能叫对方安心舒爽,再加上之前本就有意交好,处成朋友不是难事。 再到后来,秦家大喜,因着皇后被害一事,皇上甚感痛心,当堂罪己,言登基以来,亏欠发妻,平日疏于关心,才致发妻受此大罪,幸得救治,是神灵祖宗庇佑,此番得救,朕甚宽慰,为补偿发妻,赏及后家,又言秦家小姐自小玲珑聪慧,深得朕喜,特封谨德县主,再赐府宅,赏万两。 孟帝一番话,亦说的底下几位老臣老泪纵横,这些人都是跟着当今的孟帝一路打拼上来的,许多比如今的孟帝年纪还大,当初是参加了孟帝和皇后婚礼的人,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孟帝这番话不仅表达了他对发妻的敬爱,更抚慰了这些一路陪他走上来的人,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孟帝是个念旧的人,哪怕如今登基为帝,亦初心不改。 皇后代表的,便是当初的老人。 连那些本不一心的臣子听后,也感念颇深,这样的皇帝,凭什么不去拥戴?他对忠心之人从不怀疑,敢于用人,敢于放权,大力培养人才,跟着他走,前路总不至于黑暗。 次日,秦黛珑进宫谢恩,在凤仪宫内,她看到了伉俪情深的姑父姑母,正有些怔忡,就见那日理万机的姑父起身,冲她笑笑,对妻子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虽是姑父,但他更是皇上啊! 他不在这里,秦黛珑到底是轻松了许多,她朝皇后跪下,谢了恩典,被嬷嬷扶了起来,皇后招她至跟前,看她容光焕发,青春靓丽的模样,比起上次来不知好了多少,心里才松快了许多。 她说:“此次封你为县主,又给你单独赐了府邸,今后不管是嫁人,还是带着孩子独自生活,都不会过得差了去,我还为你挑选了一些得力的人,可帮你打你府邸,不管你如今会不会搬进去住,总不能让它空着,得有人进去帮你打理着,我手上也有一些铺子,你到时自己好生经营着,姑母只盼着你,即便不靠着秦家也能把日子过好。” 秦黛珑心中感激万分,她忙说:“姑母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实在没想到,给的赏赐会这么丰厚,那府邸姑母不必担心,娘早就派了人去接手打理了,无论如何我都姓秦,总不至于过得太差。” 皇后摇了摇头,说:“这是姑姑的一点心意,姑母没办法到宫外去,也不知你究竟过得如何,只是听到那些流言,听到旁人对你的评判,总觉心痛,过多的姑母帮不了你,如今这些已然是姑母能给你最好的了,你不要推脱,姑母亦姓秦啊……” 秦黛珑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哽咽道:“姑母……” 皇后摸着她的头,温柔的笑着,说:“许多话上次姑母就已经跟你说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能明白姑母的话,还有便是,如今,因着我中毒一事,秦家受了些封赏,尤其是你身上,是特特给你的封赏,可不能恃宠而骄啊,你要知道,这些封赏是天子给的,不是姑父给的,你若有行差踏错,他日被收回去,也无不可。” 秦黛珑忙点了点头,说:“此事黛珑明白,母亲亦是叮嘱过的,我明白姑母为我求的封赏是为我能过的好,为了堵住那些看我笑话的人的嘴,之前经历的那些变故,已然叫我成长,不再是那个自私自利的我了,我知一切来之不易,必会好好珍惜,姑母……我如今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早就不容我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了,许多事我早就想明白了,我的名声早就在那个时候坏了,我怪不了任何人,我只恨自己没用,只是如今恨也无用,我只盼着把孩子好好养大,把她教好,莫要她走上我的老路。” 听她此言,皇后目光温柔了许多,看着这个终于长大的孩子,更觉宽慰。 谨德二字,是她的意思,虽未言明,可她想,这个孩子聪明,亦会知道自己的意思。 从前孰是孰非,如今看来已经不重要了,可是对是错,却不能因时间的掩盖而就此过去,既然是做错了事,就要知道悔改,这二字也算是她这个姑母,对这侄女敲响的警钟吧。 如今得皇上重用的几家,是朝之重臣,可是,他们的关系,终究不是当初那样,如今,是君臣了…… 有些道理她很早就明白了,那人当了皇帝以后,就不再是丈夫了,自己唯有敬重他,曾经的情谊通通化作敬意,才不会出错。 她很难再作小女儿姿态,与他嗔怒嬉闹,有一条界限,不知不觉就刻画的深了。 哪怕他再三言明,他们之间只是夫妻…… 可她还是会告诫兄长,和衍儿不要走的太近,以免遭天子厌恶。 不管是谁坐那个位置,都最恨外戚专权了,更何况,他又不止衍儿一个选择。 寻常夫妇会有此算计想法吗?应当是没有的吧,他把自己当妻,自己若还只把他当夫那么纯粹,那就是犯蠢了。 …… ??这一章封县主 ?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历史依据,我也不是写史专家,不知道过去的时候,会不会允许这样的封赏,大家看过如果觉得离谱,也请轻喷,最好别喷吧,因为会伤害一个勤勤恳恳码字人的心(^ν^)嘻嘻嘻 ? ???? (本章完) 第1652章 替远哥儿相看继母 秦黛珑被封县主一事,在外面自然掀起了一阵谈论,风向也变的很快,有人艳羡,有人讥讽,有人嫉妒,说法不一,不过现在也没人在乎了,只是当初因着那事门庭冷落的秦家,如今又热闹了起来。 人家女儿被教的如何,是好是坏关这些人什么事?他们只要知道,秦家颇得圣宠,秦家有一个当皇后的姑子,还有一个被皇帝喜爱的县主,这就够了。 曾经那些暗中嘲讽,泼冷水的人,变脸更是快,原本就是因嫉恨所生事,如今一个个的都成了打脸怪,仿佛曾经那些话不是自己说的,他们不曾鄙夷过秦家的姑娘。 还有聪明的人知道,秦家姑娘生了个野种有什么?如今秦家得赏,最受优惠的却是秦黛珑是为何意? 便是在借此敲打一些不安分的人,要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 秦黛珑回来的时候,终究还是带上了皇后赏的一些宫女,皇后说,这些宫女都是跟着她许久的人了,办事妥帖,也可信赖,但是到了可以放出宫去嫁人的年纪了,可皇后心有不舍,不知没了自己的庇护,这些曾经伺候过自己的人,能否过得更好,正好皇上又赐了府邸,这些人便可派上用场了,把她们放出宫去让她们自行离去多少有些不放心,可给了侄女,侄女是不会亏待她们的,到时候在宫外,找了好人家成亲,又能有一份体面的事儿做,两全其美。 当然,这些都是皇后再三询问,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她才转手让秦黛珑带出去了的,还有些家乡遥远,不适宜留在京城的,皇后也没亏待,赏了她们,便叫她们离去了。 秦黛珑如今早就不是那个娇气的小姐脾气了,虽说以前也没有一个怪脾气,这到底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姐,哪里知道感同身受,为他人着想?有时对下人还能和蔼,有时便横挑鼻子竖挑眼了,那个时候,也只有对容仪,她和善一些。 一是因为两人自小的情分,还不至于让她对容仪动不动就耍小姐威风,二是因为,容仪到底不是正经奴才,若不是当然的乳母,她还不一定会在自己身边伺候。 而今,经历过种种以后,她自己也是从巅峰跌入谷底,看透了人心冷暖,便更加知道人心可贵了,她曾不把下人放在眼里,可当她自己都连下等人不如的时候,尝过了那种滋味,才知当初高高在上的自己,面目有多么可憎。 因此,如今她对下面的人更加宽厚,而今对姑母送给自己的宫女,更是好待的,不仅要亲自为她们妥善婚事,让她们去新府邸安顿,还给了她们三个月的时间,让她们回家与家人团聚,若在这期间,她们自己有了旁的想法,她也不会强留。 面对这样好的主子,这些人虽从宫里走到了宫外,有一些陌生和强烈的不安感,此刻也被抹平了许多。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她们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而秦黛珑的这一做法被传扬出去,也被不少人夸赞,许多人扭转了对富家千金的刻板印象,对于她宽厚对待下人的举动十分赞美。 这个等级社会,底下的人不就是想得到上面的人一点点仁慈吗? 谢家亦听到了这个消息,谢夫人喃喃一句:“我多次去秦府,很少见到秦家小姐,倒是她那小女儿经常在秦夫人那儿,看着倒是乖巧,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就是有些怕生,倒是不知,这个小姐是个好性的,看来从前她那些传闻也不见得为真。” 言娣剥了瓣莽吉柿(现在的山竹)放进嘴里,甜到心坎儿了,她说:“传闻本就不可信,想真正了解一个人,还是要亲眼所见才行,秦家公子那样的人,有怎会有一个品德败坏的妹妹呢。” “说的倒是。”谢夫人看言娣面前已经剥了三个莽吉柿了,笑了笑,说:“这种果子最是放不得,放久了便殇了,冰的很了也失了口感,难得你喜欢吃,我那里还有一些,一会儿叫人给你送来。” 言娣连忙摇头,只是还未说呢,就听到她说:“可莫跟母亲客气,你知道的,我不大爱吃这些,留给我也是糟蹋了。” 言娣笑了笑,说:“娘真好。” “给你果子就是好了,小丫头。”谢夫人笑。 婆媳关系虽是一道难题,可这对谢家的婆媳来说却不是问题,或许是因为,谢夫人一辈子顺风顺水,除了当初齐变时有过坎坷,其余皆很安乐,她自嫁人,就没受过婆母气,因为她嫁过来的时候,婆母早就离开了,公爹也没有再娶,所以,她几乎一嫁过来就是当家主母,也得公爹信任。 等到她自己当婆母的时候,说是把儿媳当女儿一样疼也不为过,再加上这个儿媳为了谢家开枝散叶而拖成如今的样子,她更是心疼了,别人把好好的女儿嫁过来,却没过多少好日子,同为母亲,谢夫人又岂能心安,有些时候,谢连忆都会吃味,说母亲对嫂嫂比对自己都好。 言娣说:“娘待我之心,我便是……也不会忘。”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说这话做什么。” 言娣擦干净了手,轻叹了一声,笑说:“娘不用担心,我是什么身体我心里清楚,若是忌口就能避免一切,那为了远哥儿,为了爷,更为了爹娘对我的爱护,我便是从此开不开口说话也是使得的,我又从老天那儿偷了几年光阴,看着远哥儿慢慢长大已经很满足了,可往后去,什么也预料不到,爷待我情深,我却不想误了他。” “你……这是何意?”谢夫人蹙眉。 言娣笑笑,说:“娘,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可我这身子不争气,娘和爷也不叫我操心,许多事有心无力,便是想做都没那个机会,我本是想早些替爷相看,也替我的远哥儿相看好继母……” “孩子!这话怎可说的?你这么说,不是叫我们伤心吗?” …… ??感谢“红袖书友15653**********777”、“水无忧”打赏的月票鸭(*′╰╯`?)?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nwn) ?嘿嘿~加了个更,原因嘛……是因为有位读者亲猜到了一些剧情,所以奉上加更啦(?˙︶˙?) ?不知道这个时候多少人能看到加更(??w??)?? ?晚安啦:.??(??w??)?:.?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第1653章 我不忍心 有些事不是不提,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旁人对自己千般好万般好,自己可不能就这么受着,一点儿也不回报啊。 这事就算不在功勋人家,是在寻常人家,也是十分平常的事,只是大都不会闹到当事人面前去,私底下帮着再相看,再找后路的不知几多。 明知她的命不会再长久了,但是为了以后,为了孩子,更为了世子爷,谢家即便是早作打算,也无人能说什么。 可世子是个忠厚的人,妻子为他生子遭受大罪,他却想着妻子身后的事,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出来的。 他不肯,谢家人也不是什么粗鄙无知的人家,自然不会在儿媳尚在时就相看下一家,未免寒人心。 可谢夫人却没料到,言娣自己会提起此事,毫不避讳,更叫她心痛不已。 难不成是他们哪儿没做好,才让一向乐观开朗的儿媳提早有了这种心思? 言娣忙说:“娘莫要怪我,我都到如今的份上了,日子是过一天便少一天的,提早做这些打算,并非是为旁的,家人对我的好,我都铭记于心,人都是知恩图报的,我不能看着世子被我拖累,他全身心的耗费在我身上,不值啊……” 一番话,亦说的谢夫人满目含泪,私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儿媳这一番话并没有说错。 她教养出来的儿子,放在京城中,也是极富前途和才气的,当年小小年纪便中进士,一路过关斩将在一次次考试中取得名次,更是被孟帝亲口称赞,此子当为世家子弟楷模。 旁人的世子之位,是因着其父其母,还有自己嫡长的地位得来的,而她儿子的世子之位,是连陛下都赞不绝口的。 她的儿子,本该前途明朗,本该一往无前,可谁能知道,他一跟头栽在了红尘之中,当初娶了妻子,生了长子,他性情大变,推了一要紧官职,做那闲散官员,只为多陪妻子。 如今,京城同辈的孩子,有些个都在朝中得赏识,更居要职,不知甩了自己儿子多远,这一步步距离越远,将来想追赶起来,便会越吃力。 儿子儿媳感情甚笃,做母亲的是高兴,可同时也因为这一系列打击而心塞。 女人一辈子便是活夫主活儿子,她的丈夫如今已经走到顶峰了,再往上也无路,便将希望寄托在有出息的儿子身上,希望他能在仕途上再有突破,守住并将谢家的荣耀在拔高一层。 可是…… 也是命运弄人,她儿子从小就没受过多少磋磨,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即便是当年宫变,也被保护的很好,就连他科举,走正而八经的明路,想去朝廷当官都很顺利,偏偏,在他的姻缘上,有这么大一个坑等着他,摔的他猝不及防。 谢夫人并不想怪谁,命该如此,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怪谁都无用,可她心里实在不平,为自己的儿子,也为自己的儿媳,她只能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过多的干涉,拍会起到反效果。 她说:“你这番话若是让他听到了,该多伤心啊。” 言娣亦哽咽不清,她将泪水憋了回去,说:“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他待我之意,我本不愿这样糟蹋他对我的一番情意,可我深知他的性格,我怕我走了,他迟迟不能走出来,我是解脱了,可于他而言,又不知会折磨他多久,娘……我不忍心。” 谢夫人说不出话来,这话谁与她说,她都能说两句,唯有儿媳对她说,她是半句也开不了口。 如何说都是错。 作为一个母亲的私心,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在开窍一些,想得开一些,既然两人无缘相伴到老,便不要再钻牛角尖,也为自己为家人多想一些。 可面对温婉贤惠的儿媳,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她又如何能开这个口呢? 她只怕自己一开口便成了怨,她毕竟不是圣人啊!她是心疼儿媳,但对儿子,她又岂会不疼惜? 作为一个母亲,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消磨下去,不问前景,将自己束缚在原地呢? 言娣也知道,此刻想让婆母表态无疑是在为难她,便温声说:“这些事我并非是一时兴起,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只怕……撑不过这个寒冬了,世子爷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我亦能感受到,他想将我强留在这个人间,可他不知我之痛,身体上一些损耗,那一碗一碗的汤药,我早就不是个常人了。” 久病的人,即便医者没有下定论,自己也能感受到精气神的损耗,亦能感知自己的命数。 爱人以药石相补,他招尽法子,哪怕是一些所谓神道开的方子,哪怕是他曾嗤之以鼻的偏方,他都愿意试一试,只要能留住心爱之人,如何都可。 可他不知,这样对爱人的折磨,不比她本身的病体少,她就像一只破了底的水缸,上面在添水,下面却在一点点的遗漏,任何补救的法子都无法补好破损的缺口,补的了一时,却补不了一世。 那无穷无尽的添水,只会叫她无法承受,好几次,她都想砸了那药碗,再不进汤药,可她知道,她不能。 世子为她,只差亲身试药了,他本是好意,自己若痛苦到不能领情,他又有何堪? 他不能懂自己病体的亏欠致使生理上的排斥,可她却不能辜负了他一番好意,只是她早就知道了,那汤药下去,再无作用。 所以,她急了,她急于在自己陨落之前为他安排好一切,她不知自己时候他会如何,她曾问过,那时他未回答,只是眼底的沉静和转瞬即逝的癫狂终究是令她不安,那是她嫁于他以后,第一次朝他发火,生了好大的气,叫他对天发誓赌咒,即便亡妻,也要好好活下去,为他自己,为远哥儿,亦为谢家,而赌咒便是,若违誓言,只叫亡妻不宁,难入轮回。 她是真的怕,自己走了以后,他撑不下去寻了短见。 …… ??忍不住想说 ?世子爷和言娣其实是有原型的 ?做了一些改动 ?当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对我而言挺震撼的,我为旁人伤心痛苦,觉得上天不公平,生生的叫一对相爱的人不能相守 ?我知道人世间这样的事不再少数,只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和听说,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 ???? (本章完) 第1654章 苟富贵勿相忘 只是这些担忧,她不能说与婆母听,不能说给任何一个人听,说出来只会叫所有人都伤心。 所以,她一定要在这之前就把未来的路铺好,在她走后,他也能过回正常人的日子,他那样有责任感的男人,一旦有了牵绊,不会不管不顾的。 她说:“遇见秦家小姐是意料之外,可我却觉得,是上天给到我面前的机会,叫我牢牢的把握住的,我对她了解虽不深,可通过后面种种,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她的为人,只要娘您愿意,这件事何谈不能成呢?” 谢夫人一时心乱如麻,她真的被说动心了,可她却说不出话来,一口应下她说不出来,一口回绝亦有犹豫。 见婆母如此为难,言娣抿了抿唇,轻声笑了笑,说:“这件事现下虽不着急,可是娘,也不能不急了,两厢成事还不知要费多少时间去,那秦家小姐如今又被封了县主,一时风光无限,不知多少人排着队想与其攀上关系,她当初横遭变故,想来再嫁也是慎之又慎,如今我们诚心……” “别说了。” 谢夫人终究是不忍心了,她打断了言娣的话,深深地吸了口气,眼里的水光散去,她起身,欲要离去,说:“你好好的养身子,这些事你不必操心,谢家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做不出这等事,我知你心中所有的顾虑,可是孩子,你焉知世子知道这件事后,不会心冷?你与他本就不易,莫要与他在这种事上再起嫌隙。” 说完,她便走了,留下言娣坐在原处,久久不动。 荷叶小心的将桌上收拾干净,刚收完,就听到夫人轻声问了一句:“我这样做,错了吗?” 荷叶心头一酸,她说:“夫人一切都是为了世子爷考虑,怎算得错?只是夫人情深,世子爷亦情深,许多事情,早已没有对错之分了。” 言娣淡淡一笑,笑不达眼底,她说:“那你觉得,县主如何呢?” 荷叶咬了咬唇,坚定的说:“秦小姐如何奴婢不知,奴婢伺候的是夫人,奴婢只知夫人好不好。” 言娣:“你这丫头……” 看着夫人苍白的脸色,荷叶心疼道:“夫人,您又何必做此等伤心之事呢?方才老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都不愿,你也别逼迫自己做这违心之事了。” 婆母不愿吗?言娣笑着摇了摇头,她一双手肘撑在桌边上,拖着自己的脸揉了一把,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 又不知过了多久,荷叶说:“小少爷过来了。” 言娣这才打起精神来,笑看着蹦蹦跳跳过来的孩子。 …… 京城中落了几天雨过后,放晴的那一日,姜舜骁又来了,此时容仪要得体许多,正坐在窗前吹着冷风写着什么,余光瞥见一人影,定睛一看,是好几日不见得爷,立马笑了起来,将纸压住以后,起身去迎他。 她跑的有些快,好在姜舜骁亦做了准备,才没被她撞的后退。 她亦不羞怯,院中的下人早就识趣的退下了,她便无所顾忌的挂在他身上,全身心的透露出思念之情。 她跑过来的那一刻,姜舜骁的心都跳了起来,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他好似将两人幻想成了初初相恋的时候,纯粹的感情和纯粹的人,他既成了一个祈求爱意的少年,看着心爱的姑娘向自己奔来时,那无法掩盖的喜悦。 他一把搂住她,并将她抱起来转了两圈,眼里明亮如月。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事办妥了一些,得了空闲,你在做什么?” 容仪把他拉进屋去,到窗前那闲置的一张桌子上,放着的笔墨纸砚。 她将自己未来的致富之路,毫不掩藏的给他相看,一脸兴奋的说:“我如今还不到双十的年纪就已经做了母亲,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这事我以前如何都想不到,但既然这都从不可能成了可能,那我想当老板娘是不是也可以拼一把呢?” 姜舜骁将那纸上的内容细看了遍,笑了笑,说:“夫人若是做了老板娘,以后大富大贵,莫要忘了为夫。” 容仪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没有十成把握的事,她连玩笑都怕开的太早了,便说:“这计划能不能成功还两说呢,大富大贵嘛,确实是终极目标,不过,我这些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提吧,再如何富贵,还能越过你去?” 他的私产,当真是一笔让容仪腿软的数目,更别说还有进账的庄子铺子,每年的收入,那账本也是很可观的。 容仪翻看账本的时候还曾想过,以后无战事可打,爷无事可做,两人便是在家里什么都不做,躺到老都不愁吃喝,还有富余,养三个孩子当然更加不成问题了。 想想过后,也只是笑了笑。 姜舜骁看了那一眼,笑容微顿,看着容仪,说:“可是没有闲散的钱用了?” 容仪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说:“自然不是,我如今哪里还会有没有钱用的时候。” “那为何突然想自己做生意了?我们的产业也不少……” 容仪却很认真的告诉他:“不,那是你的,是你私下的产业,是婆母留给你的产业,还有你自己打拼回来的,与我并不相干,我想做的,便是从一开始经由我手,慢慢壮大起来,这可比我管的账还要有趣。” 姜舜骁微微蹙眉,对她口中那句分明的你我不愉。 他一蹙眉,容仪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放软了语气,说:“我自然知道你我如今不该分你我,只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做过自己喜欢做的事,难得对这事儿感兴趣,便想自己试一试,我不像你,还可以考取功名,可以自己打下家业,便只能从经商方面下手,这亦是我兴趣所至。” 听到她及时的解释,姜舜骁眉头微微松动,他呼出一口气,说:“你可知,从零开始并不容易,做生意有命数,做的好了还能盈利,做不好便会有亏损,说不准还会搭钱进去,亦或是平平淡淡,进出相抵。” 容仪抿着唇,等他说完之后,微微一笑,说:“我既有了这心思,自然什么结果都想过的,我也确实考虑过,自己没什么经验,怕是做不出什么名堂来,可若叫我就因瞻前顾后而放手不做,我也是不甘心的,凡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总得试试才不算亏欠自己,以前的我就是顾虑太多了,什么都做不好,如今没那么多可顾虑的了,我也想放手一搏,给自己一个机会。”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3?)? ?晚安呀!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1655章 有些事,得教给她 容仪的态度很是坚定,目标也十分明确,看她兴致盎然的样子,姜舜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要阻碍她的心思。 只交代道:“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若不在,你便找茯苓,你有什么需求她都可以帮你做到。” 容仪将那纸压好,语气松快的说:“放心吧,我呢,知道自己的能力,若叫我一个人挑大梁,我也不一定能做得起来,身边必然要有一个可商量的人陪着我一起,这个想法不是我一人有的,我是和大夫人一起想的,她亦是老板呢。” 姜舜骁挑了挑眉头,说:“与人合伙做生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这个人是大夫人……原本没什么可顾忌的,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若是一个人去做,不管做的好坏,无需有太大的压力,若是与人合伙,那便会受制衡,许多事就不是你一个人做决定就能拍板下来的,再且,往后的盈利,还有许多小事,都可能会成为矛盾的点。” 这方面容仪的经验确实缺乏,她便认真听着,又问:“可有什么说法呢?” 姜舜骁说:“俗话说,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也有不少亲兄弟之间,合伙做生意的例子,若是做得好了,皆大欢喜,不过,这也要看个人品行,有的人品行端正,与这样的人合伙做生意,只图一个痛快和安稳,若是与唯利是图的人,合伙做生意,有好也有坏,好处便是,这样的人有眼光,有胆识也很精明,可在为人处事上么,会有明显的短板,他既唯利是图了,自然是为自己想得更多,他可能会压榨你来谋取利益,再遇到黑心些的,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当然了,也有做得不好的一说,若是这生意是几个人合伙做起来的,最终却亏损了进去,搞不好会落得个互相埋怨的下场。” 容仪微微蹙眉,她想着自己和大夫人,都不是太过重利的人,包括现在的起步阶段,都是有商有量,愿意听对方的意见,应当不会走到那一步吧。 可她也没有打断爷的话,她知道,爷既有此担心,便说明这些事是有的。 人生百态,人心复杂,人性更是捉摸不透,自己确实不如爷见多识广,看到的也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经历过的也并不多,许多事都没有经验,虚心听取意见是好的。 她只说:“你也知道我与大夫人之间的关系,起先还有些尴尬,可她对我确实无微不至,尤其是我生凌儿的时候,她每天很早就过来看我,陪我聊天解闷,夜里也等我躺下了才离开,只是她的性格必然不会做了什么都放在嘴上说,她不求回报,可我却不能当看不见呀,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些,都是姜舜骁不知道的,毕竟那个时候他坚守着边关,即便有书信往来,也不可能事事全面皆知晓,当下听后也是感激万分,这些本该是他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人该做的,却劳烦了大夫人,他心里感激不尽,亦有愧疚。 她说的不错,能做到这一步的,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他还是给容仪举了些例子,毕竟对容仪来说,做生意便是一个未知的领域,她知道的多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从前,他只想把容仪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去看到那些黑暗和脏污,可如今,她既有这个想法,想自己试试看,自己也没有理由去阻止她做喜欢的事,所以,有些事,得教给她。 他既说亲兄弟,明算账,便有关于其真实发生的事,例如在外替富贵人家做工的弟弟不幸因公受伤,好歹遇到的是厚道的东家,给了一大笔赔偿金和药材费用,给他治了病,余下的钱也足够他过日子了,只可惜断了一条腿。 他拿着那一大笔钱回了家,却听亲哥哥的话出钱开酒楼,他出钱哥哥出力,得利便五五分,他有个精于算账的嫂嫂,便把财务方面交给了嫂嫂管理,他也是真的放心,不曾想过亲生兄嫂会坑骗自己。 当然了,起初的时候,谁又会担心家里的人会算计家人呢。 酒楼办的确实不错,盈利也不少,每每到他手上的钱,却比到他兄嫂手中的少了近两倍,起先他并不知情,还为突然有了收入而感到高兴,但是嫂嫂每次都会与他解释,开酒楼的开销大,目前盈利不算多等等,他亦不是个多心眼儿的,自然是信的。 直到某一次,到他手里的钱少的太离谱了,而嫂嫂给他的答案是,因酒楼里酿酒师傅的疏忽,兑坏了酒,赔了不少钱,许多还是他们有垫进去的,他心里又过意不去,那次也没要那钱,指望着嫂嫂拿去填窟窿,可哪知,他被骗了又骗,老实太过,亲嫂嫂最后连盈利得来的钱一分都不愿意给他,觉得他在家什么也不做,脏活累活都是他们两口子做了,他凭什么躺着就能分钱,对此,他的亲哥哥是默认的。 本来他是有事做的,却被兄嫂劝着回了家,那时他们的眼中分明闪烁着对弟弟的心疼,可弟弟却不知,那只不过是兄嫂的心虚,和为了以后有说嘴的理由。 不做事,凭什么拿钱? 后来,连他那侄儿都敢言语讥讽他几句,与巷子里的朋友骂自己的小叔是没腿的废物,这才叫他上了火。 等他上心的时候才发现,那酒楼虽是自己出钱办的,如今却和自己没了半分钱的关系,从酿酒师傅到打杂的皆是兄嫂安排,谁认识他这个老板? 后来兄嫂更是丑态毕露,直言办酒楼的种种不易,更说他从来都是躺着不做事就能拿钱这又是什么道理?又说家中并未亏待他,没有短了他的吃喝,他如今再闹,怕是闲日子太好过,闲别人笑话看的还不够。 自然,没人为他主持公道。 只有他那老母,站出来声泪俱下为他说了两句,直言不是他的赔偿金,又哪里能有如今的酒楼,他们夫妻俩又哪有如今的体面?更甚他的侄儿,以前穷的连学堂都读不上,不是当小叔的赚了银钱就往家里送,那侄儿如今岂能快活的同外人说自家小叔的不是? …… (本章完) 第1656章 我可就不走了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或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吧,你有的时候,大家都有,你没有的时候,谁还在乎你这个人? 从前,弟弟身上还有可以谋取到的利益,兄嫂自然将他供着哄着,可钱出了,酒楼也办的敞亮了,还养个闲人做什么? 老母的话也未起到作用,那兄嫂皆是穷很了的人,一朝翻天,便不再认人了,从前,走到哪里都要低头哈腰,欠一屁股债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翻身农奴把主做了,以前瞧不起他们的都要来巴结两句,旁人自然都知道这酒楼能办起来还是亏得弟弟的赔偿金,可在所有人眼中皆是一个想法,出钱了又如何?得看是谁管权啊!权和账都在兄嫂手中,谁还管那弟弟姓甚名谁了? 弟弟最后心灰意冷,他不知家人真面目被坑的分文不剩,还连累老娘跟着被兄嫂嫌弃,后来他也想明白了,他本就不该贪心,自己已成废人一个,想做生意又哪能是容易的事?自己既然没出力,也确实不敢再沾那光,只提出把赔偿金原有的钱还给他,酒楼他再不过问。 若说他兄嫂做个人,就把赔偿金还给他了也就没事了,可偏偏那个嫂嫂是个凶悍的,直言他们又出人又出力,如今看到了效果就想翻脸不认人了,还想拿一大笔钱就走,那是不可能的。 最终只给了一半就把弟弟打发了,弟弟闷头不语,拿着那一半的赔偿金安顿自己和老母。 听到此处,容仪火气从丹田翻涌而上,她身体都气的发抖,拳头捏的紧紧的,恨不能给那不做人的兄嫂一拳。 她红着眼,气愤道:“这当真是真事吗?还是爷说出来只是想让我注意些的?” 看她气愤不已的眼神,姜舜骁却没说好话骗她,只说:“这事确实是真的,且这个人还是顾德的远方亲戚,当年顾德知道这个事的时候,还专门跑了一趟。” “那那对兄嫂如何了?有没有得到报应?” 看他的小姑娘呀,眼里的黑白分明,善恶有序,这样单纯的姑娘自然会认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往往事与愿违。 有话说,祸害遗千年,那对兄嫂踢走了小叔以后,又把酒楼风生水起的办了两年,若不是让顾德得了消息,看着远房表亲的表姑和小弟,因着自家人的迫害而生活艰难,一怒之下砸了那酒楼,还教训了那对夫妇,只怕以他们的气运,还不至于两年过后转手就卖了酒楼,从中又赚了一大笔过了段舒服日子。 容仪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她感觉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当真是气的七窍生烟。 她说:“这好没道理,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那当哥哥的竟忍心这样坑骗弟弟,弟弟又哪里对不起他了?自己为家维持生计不辞辛苦,还废了腿,这才拿了赔偿金回来过日子,却叫亲生哥哥如此坑骗……他怎么不遭报应呢?” 姜舜骁没有说话,又见她有所疑惑,抬头问:“弟弟的心性就如此善良吗?被自家人坑骗至此,就从未想过找回公道?他若愿意,告到知府那里也未尝不可啊。”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将她的手抓住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拿过水杯喝了口水后,解了口渴,才说:“话虽如此,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本就是兄弟之间利益纷争,东扯西扯,最后谁也不占道理,谁都不会成赢家,这种家常里短的事,是最难料理的,再加之当时有顾德插了一脚,该出的气也都出了,该尝的恶果也叫那两人尝到了,许是秉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理儿,才没有再追究下去了。” 容仪依旧气愤,这些事虽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听着就让人来气。 姜舜骁看她蹙紧了眉头的模样,心中轻叹了一声,他的姑娘,正直、善良,为人通透,这种事传到她耳里,她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可就会有人如此,不是所有人都能至善至纯的,有光的地方,必然会有黑暗。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那对兄嫂还做出了其他恶心人的事,嫂嫂借着照顾小叔子的名义,将小叔子灌醉,又和他行了苟且之事。 谁能说的准,那夜弟弟真染指了嫂嫂,伤害了兄长? 谁能说的准,嫂嫂爬上小叔子的床单纯是为了偷欢? 谁能说的准,弟弟最后的不追究,或许有心虚和自责的成分? 此等秘事,谁也不知,也不必说与容仪,平白污了她的耳朵。 生过气后,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世上每时每刻都有着不公平的事发生,自己再气,也改变不了,阻止不了,只是传到她耳朵里,叫她愤怒的,终究是无能为力罢了。 她说:“你说的这事我记下了,以后我不管做什么,都会多留点儿心眼儿,与人合作确实不能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更不能因为她是长辈事事迁就,事事忍让,更不能因为自己小就随心所欲,没有章程,即便如今相处的再融洽,也不能知道今后是否会因为利益生出龃龉来,虽然,以长家的财力,倒不至于叫我们为一些小事而耿耿于怀,可积少成多,还是要多多注意的。” 见她听心里去了,姜舜骁放下心来,他亦怕自己的姑娘太过温顺,怕她以后吃亏啊…… 点了点她的鼻子,笑说:“我与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防着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要注意分寸,尤其是跟利益扯上关系的,永远都不要试探一个人的底线,我知道,你一向懂事,又拿得住主意,或许今日这些话是我多心了,可我不说,总怕你以后会吃亏上当。” 容仪并不在意,她抿出抹笑来,说:“我明白你,且放心吧,我又不糊涂。” 话到此刻,也都有些饿了,两人静坐了会儿,说了些闲话,正好外面开始摆盘,容仪和他出去,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还有一些进补的药膳,她笑了笑,拉着他入座,说:“想来你回来的这段日子一直都很忙,即便有人喊你出去一道吃饭喝酒,也怕你吃不好喝不好,今日这饭菜正合我意,也有补身子的膳食,你可不能挑食啊。” 姜舜骁看了眼桌上几道比较显眼的菜,牛羊肉,牡蛎等……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容仪,和一旁满眼带笑的白婆婆,执起筷子,说道:“今日这顿饭下去,我可就不走了。” …… ??感谢“—潕可取玳@eva”打赏的鲜花吖吖吖么么哒??(ˊwˋ*)?? ?感谢“??-。Щ?ЛЛ?e”、“走路带风”打赏的月票呀(?ゝ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啦 ?梦里有我嘿嘿(*^▽^)/★*☆ ?ps:我不会忘记今天,快一点了才发出来,原因无它,只因为打赏月票的小姐姐的昵称,我和我朋友找了好久,最后一个一个打出来的?_?,不过还挺好看的(???w???)谢谢啦 ? ???? (本章完) 第1657章 他的过法,糙的很 听到这话,白婆婆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 事实上,她前不久还心疼了娘子受生育之苦,可而今,看着大人好几日不来,今日突然到来,心里更是难掩激动。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奴才,白婆婆当然不能让主子失望,也大抵是对男人的了解,想着男人终究是不能这样憋屈,否则,外面的人胆子可大的很,若是在这儿不得疏解,被外面的小妖精迷了眼,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以,今日这顿饭安排的,合情合理。 且大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不是就说明,他自个儿也是想的。 今夜……嘿嘿,奴才如何做,自然有主子授意,想必大人对娘子会更多爱怜吧。 容仪一时还真没想起来这顿饭菜有什么与众不同,听他说可以留下来,一时也是惊讶:“你今夜当真可以留在这儿吗?” 姜舜骁看着她笑,喝了口补汤,又夹了个牡蛎在碗里,说:“你若不怕,我便留下来。” 容仪也笑了,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上次你走了,奶奶还说呢,说你当时没能留下来,到底是辛苦。” 他说:“养家不辛苦。” 听到这话,容仪心中一动,瞬间甜蜜蜜的,主动夹了筷煨牛腱子肉,说:“怎会不辛苦,这道菜是小厨房的拿手菜,你多吃点。” 看着碗里的牛肉,姜舜骁又笑了,容仪只当他是高兴,抿唇笑了笑,便自己吃了起来。 两个人吃饭也吃不了许久,将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有饱腹感了之后,容仪就放下筷子了,看着下面的人利落的收拾,她轻叹了一声,愁眉苦脸的说道:“如今,我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旁人生了孩子了,都会瘦下去,我感觉依着我这个吃法,养不了两个月就要胖成什么了。” 姜舜骁看了眼她纤细的腰肢,说:“你是该胖一些,如今身上瘦的只剩骨头,于身子不好。” 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只剩下一把骨头那么的瘦,容仪“哀怨”的看着他,说:“你说的倒是轻巧,女子的胖瘦岂是嘴上说说就能控制得住的呀,我能保持到如今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若是真胖起来,还不知要胖成什么样子呢,你们男子便不同了,即便是胖了,也可以锻炼,那肉都练得硬邦邦的,女子的肉若也变成那样,就不美了。” 姜舜骁笑了笑,说:“不管胖瘦,你都有理。” 容仪却觉得他分明不懂女子的烦恼,美人哪里是那么好当的?从前不在乎这张脸的时候,倒也没有细心去管理,到后来有那个时间也有那个心思了,那才叫麻烦事儿不断呢。 保养着一张脸,一双手,还有曼妙的身材,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所以说,女子一天的时间,接近一半都放在打扮自己身上去了,这话其实一点儿也不假,尤其是到了闷热的夏天,稍一动作,便浑身是汗,那汗可不是香的,时间久了人走过去就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每天不是在清洗,就是在清洗的路上,不出门尚且是如此,出了门更是两说。 她倒不是极奢,极爱保养之人,有时候实在是嫌麻烦了,本来三日一次的奶浴,都被她换成了半月一次,这还是和白婆婆她们磨了许久才磨出来的结果,也不得不说,她虽天生体美,肤质细腻白皙,可泡完奶浴以后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整个人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嫩又滑,她自己也喜欢的不得了。 尤其是回了长家之后,所有人对她都是很精致的呵护,从头发丝精致到脚趾,却不得不说,以前的容仪美是美,可精心护养过后,却又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富养女,是真不一样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已经过上了精致的日子,再叫她像以前那样,于她自己而言都不是那么好转变的,倒不是说不能,二是如今既然有条件让自己过得很好,倒也不必去回首那段极简的日子了。 说来在这方面,容仪的转变还是挺大的,她做了十几年的普通人,从来都是伺候别人,哪里享受过什么真正的富家千金的待遇,也就是后面做了姜舜骁的娘子才过的矜贵起来,可那个时候,她可没有现在的这些习惯。 她不习惯被人伺候着,总觉得不好意思,看别人对她卑躬屈膝,甚至下跪的样子,总有些手足无措,她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自己能办到的,绝不去麻烦别人,可做了主子之后,真正过手的事又有几件呢? 后来,和爷互相确定了心意之后,她才慢慢的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而后,她又成了长家的姑娘,那股油然而生的底气,叫她的腰板都挺直了些。 诚然,她生来就不是做主子的人,也会不适应这样高高在上的生活,可若真叫她做起主子来,她也不会畏惧的。 什么人做什么事,做丫鬟的时候,便勤勤恳恳,本本份份,做主子的时候,便驭人有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从不适应到适应,转变就在那一瞬间。 只是多年来的习惯,一朝想改,却不是一两天的事,她倒也不逼迫自己,只希望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千万不要对不起自己的身份才是。 容仪看了眼姜舜骁,他生来俊美,轮廓英朗,骨骼立体,鼻梁挺拔,薄唇皓齿,眉眼深邃,生来就有力量感。 在容仪的记忆中,他这张脸可谓是饱经风霜,没有受到过半丝保养。 当然,一个刚毅的将军战神,整天像她一样从头到脚的呵护自己也是不现实的,她可还记得,最初和他接触的时候,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懂得如何照顾,那个时候自己的胆子也是大得很,在他的冷脸之下,也敢进言,叫他保重身子。 他的过法,糙的很。 容仪盯着他的脸说:“当真是老天爷偏爱的人,你在边关历经风霜,可你的脸依旧俊美,我瞧着顾德和你的样子,简直差了天去了。” …… (本章完) 第1658章 你只会成为我的偏爱 听她赞美之言,姜舜骁不加掩饰的笑了,说:“那是自然,他长的丑,没我好看。” 还……挺自恋。 容仪在心里无语了片刻,才说:“他倒是不丑,只是他那张脸与你相比,那才叫打了十年仗的样子,单看你的模样,你若不说,谁能知道你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呢?若不是你这一生孔武有力的肉,说不准走出去旁人还以为你是个书生呢。” 书生?可是在讽刺他软绵绵的不够尽力? 姜舜骁挑了挑眉,声音轻的很,在她耳边说:“我是不是书生,你还不清楚吗?” 显然,此刻的容仪吃饱喝足了精神丰沛,暂时没去想那些事,只当他话中之意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她笑了,说:“你怎么就抓不到重点呢?我的意思是说,你这张脸干干净净的,除了晒得黑了些,看着凶了些,没有一点像是将军样啊。” 得,看来抓不住重点的也不止他一个人,这姑娘这会儿也是半点没听出自己话中之意。 随后又问:“我看着凶吗?” 容仪点了点头,说:“对着我和孩子还好,可你一出去,在外人面前可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了,谁都不敢上来和你说句话。” 姜舜骁:“习惯了。” 容仪默默吐槽一句:“习惯真可怕……” 姜舜骁:“……你不应当觉得高兴吗?” 容仪却疑惑了:“我高兴什么?” “自然是高兴,为夫待你与众不同。” 容仪脸红了红,也是没想到他突然会来一句半生不熟的情话,却俏皮的眨了眨眼,说道:“你若待我和旁人一样,那我们可就不会有以后了。” 姜舜骁抓住她的手,揉了揉,说:“不会,我目标明确,选择坚定,既然知道你会在我的生命中扮演这样的角色,就绝对不会将你一视同仁的,你只会成为我的偏爱。” 容仪心都要化开了,只觉得他今天应当是糖吃多了,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温柔?这当真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看着他这张英朗的脸,和严重不符合他气质的话,容仪只觉得自己好喜欢。 话题渐渐偏远了,谁也没想着拉回来,后来两人也越来越近了,本来是各自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容仪坐在了他腿上,又过了两个,动人心魄的声音细碎的响起,他们又从椅子上转战到了榻上。 门不知何时被关了上来,声音虽小,却很是清晰的传到了两人耳中,容仪面红耳赤的往他怀里藏,只觉今天的脸要丢尽了。 而姜舜骁却在想:嗯,今天的晚饭,要起到用处了。 溪水汩汩,春风得意,潺潺流水不断绝,哪知风欲歇而树不止,簌簌飒飒,缠绵不休。 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行至孟浪时,交颈眉频羞,香汗淋漓尽致,欢畅无言细碎吟,气馥郁而春意知,缱绻何时终。 只闻窗外忽细雨,点点滴滴有时尽!终…… …… 红云难散,容仪被他“打包”好送上了床榻,看她眼里一时散不开的迷茫和媚意,喉头滚动,眼神微暗,碰了碰她汗湿的鼻尖,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来,看她咕咚咕咚喝完,露出了抹笑,说:“我叫人去打水来。” 容仪轻轻的“嗯”了声,身上粘腻难受,主要是……太粘糊了,她倒是不知,他口中说的不再叫她喝逼装的法子,竟是这样的,只是这样真的会没事吗? 总觉得不如喝了避子汤来的稳妥。 不过多时,姜舜骁过来将她报到另一边浴房的浴桶里,一入水中,容仪松了口气,总算是舒服些了,她看了眼站在一旁凝神看着她的姜舜骁,愣了一瞬,说:“你不洗吗?” 刚说完,她就发现自己问了个该咬舌头的问题,当下脸颊烫红,虽说他们之前共浴也不少,可主动开口像是在邀请他一样,总归是难为情的。 姜舜骁果然笑了,却没有开口使她更羞涩,跨入桶中,与美人共浴,也是一桩美事。 此刻不觉热,外面又飘起了细雨,正是凉快的时候,容仪心里还在想,这个天气他回来也舒服,不算酷暑,就当是回来避暑了,总比在边关强些。 洗干净后,容仪背着他仔细的往身上抹了香乳,而后清清爽爽的穿上了薄衣,一转身便见他一身黑色寝衣,面料薄软光滑,是她专门为他备下的,说出来虽不好意思,可两人早就不是什么单纯的关系了,娘子给夫君准备好寝衣也属正常。 他寻常就爱穿玄色深色,寝衣大多数是白色,可这一次,容仪给他准备了黑。 无关其他,只是觉得他这次回来黑了一些,若是穿一身白难免会衬的更黑,倒不如穿这黑色,还能衬得摆些,效果也显而易见。 而她自己却是一身白透粉的颜色,格外靓丽俏皮,再配上她奶质般的肤色,更显柔美了。 两人又回到卧房,在窗边的宽榻之上,容仪坐在他怀里,两人喝着清茶,看着外面细雨纷纷。 容仪的头发还湿着,哪怕绞干了,透着这股凉风也格外清爽,姜舜骁的发质要硬一些,此刻也披散着,被风吹干。 看细雨,品茗茶,当真惬意至极。 靠在他的怀里却不觉得热,容仪手捧着茶杯,忽然想到了秦黛珑被封赏一事,与他说道。 姜舜骁淡定的表示自己知道。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这个封赏虽然来得突然,可好像又在意料之中,当时我们进宫侍疾的时候,我看着皇后便觉得她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有她的庇护,秦家的儿女必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一点姜舜骁十分认同,说:“秦家出的皇后,是极好的,她是个公正的人,性子温柔喜静,当初和我的母亲,是很要好的关系。” 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因提起亡故的婆母而失落,便说:“看得出来,想来她对我也是爱屋及乌。” 因为疼爱姜舜骁,所以对他的娘子也格外喜欢。 姜舜骁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说:“她对我一直抱有愧疚的心态,可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在我的生命中扮演的就是母亲的角色,给予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疼爱,甚至超过她的孩子,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 ??感谢“??-。Щ?ЛЛ?e”打赏的月票呀?乛v乛?嘿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啦啦啦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659章 他也有私心 容仪笑了,心里亦是感激的,许多感情在自己做了母亲之后,都能感同身受。 她感激在那个时候,爷失去母亲之后,身边的人都那样疼爱他,照顾他,给予他关心和爱护。 不管是不是应当的,旁人既然有这份心,那对爷来说,就是一种情感的补偿。 尤其是在自己做了母亲之后,就格外懂得这种感情了。 便说她自己,从前也是个缺少母爱的,母亲在生命中何其重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等她当了母亲,偶尔也会感怀,她那些可爱的小宝贝们,若是没了她,该如何是好啊。 容仪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说:“好在我们都平平稳稳地长成了大人模样。” 是啊,过去的悲痛与欢乐,好像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在追忆时,有些记忆点都成模糊的了,而今,他们再也不是当年的少年少女,他们都已经当父母了,时光可真是不等人啊。 容仪说:“从前我和秦家还有一段恩怨,可上次和秦黛珑见过之后,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少了很多,我看得出来,这次她是真的放下了,比起她之前面对我时的不甘心,如今的她是真的开怀了。” 她复而一笑,又说:“从前我对她还有诸多愤懑,我也不能理解她当初算计我,可现在这样的感觉少了很多,她改变了我的命运,而她自己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唉……细细想来,当初我虽在她身上吃了亏,可与她相比,好像她吃的亏还要多一些,她也苦了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外面又有那么多风言风语,确实不好过,好在现在都过去了,她的身份是被皇上亲口定下的,外面的人不会再敢乱说她的闲话了,其实想一想,我与她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苦大仇深,她虽改变了我的命运,可好像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这件好事便是,促成了她的姻缘。 而这一点误打误撞的,其实姜舜骁也是感激的,他笑笑,说:“我有没有与你说过,当年我甘愿背个骂名,放她离开,不惜得罪秦家,也是有私心的。” 容仪抬头看着他,听他说道:“我和她本来就没有感情,成婚之后又闹了诸多不愉快,起初我还愤懑,后来又觉得庆幸,若那时真与她相处些什么了,那还真是段孽缘。” 这话姜舜骁并非是如今说了好听,他从来就是一个担得起责任的人,既然娶了人家,自然是抱着和人家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的心态娶的,尤其娶的还是自己的表妹,亲上加亲的事,虽说有十年未见,可这样的关系,想来这桩姻缘也是极好的,那个时候,他当真没有想过别的,只觉得自己到了年纪,确实该娶为夫人了。 两人在一起,不一定很快就能生出爱意,可他绝不会欺她、辱她、负她,他能做好一个将军,做好一个儿子,自然也能做好一个丈夫。 若是当初,她也是心甘情愿嫁过来,要好好过日子的,两人虽说不大可能会成那神仙眷侣,可也会成为一对感情和睦的夫妻。 他的感情,从来都干脆执着,若那个时候没发生那些事,或许他和容仪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交际,但他肯定的是,他会喜欢上容仪,一个性格上有点小倔强的姑娘,却绝不会去碰她,更不会让一主一仆共同侍奉,他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大约会放她出府去,叫她嫁个好人家。 或许在容仪的事上,世人皆认为他放浪形骸,不顾世俗,也不惧旁人的眼光。 但实际上,他骨子里是个极守规矩的人,当初,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定了这门亲事,他从未想过顺遂自己的心意去定夺,他更加明白姜秦联姻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让家族蒙羞,让父亲寒心的事。 可他当时的规矩,和对未来的憧憬,都在新婚夜被撞击的破碎。 他更会反过来质问自己,是否是自己的观念太过守旧,只一味的听取父母之言,牟利而行,那一夜过后他就知道,他和他的表妹妻子,一生都无法装作和睦下去。 面对表妹心中心有所属的是,作为丈夫而言,他应当是愤怒羞恼地,可那时的他可顾不上这样的感觉,反倒是松了口气,或许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把自己当做表妹的夫婿了,那一纸婚书,也捆不住离心的人。 看着表妹冲破世俗,敢于求爱的样子,他也第一次觉得,或许与自己相比,同样出生贵族之家,同样有不可违逆的因素,表妹要更勇敢一些,她敢大胆的追求自己的所爱,她明知那样的后果,是她一个女子所承受不住的。 可作为表哥的良心,和对表妹的关切,他一时不赞同她就这样走了,为了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男人,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了疼爱她的父母,离开了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 可要走的人,如何都留不住,两人并无牵绊,也有各自需要得到的东西,当她隐晦的提出,自己走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容仪带在身边的时候,一言说中了他的心思,他自然有私心。也更加知道,她若离开,于自己而言会是多么好的结果。 那个时候容仪已经怀孕了,他不想偷偷摸摸的,藏着瞒着,他就想光明正大的将容仪带在身边,毫不顾忌的把自己所有的偏爱和疼宠都给她一人。 他说:“若当年她不走,还会是一桩麻烦,我不愿委屈你做一个妾室,所以那个时候,连一个简单的过门礼都未曾给你,我知道你是良家女,若是纳妾,这样不声不响的进门确实不合理,可那个时候,我便是私心的想,我要给你的可不是一个过门礼,一个妾室有的规格,我不许他们叫你姨娘,便像民间的夫妻一样,唤你娘子,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对你的亏欠弥补了那么一些。” 这些,容仪自然能感受到,她抿着唇,说:“在你身边,我未受到过委屈。” …… (本章完) 第1660章 一生的正缘 诚然,在最开始的时候,被他用那样的手段,半是强迫半是哄着的走到了他身边,确实是委屈过的。 那个时候还伤心了好久,产生过许多如今想来觉得好笑的想法,只觉那个时候的自己一点人权都没有,连选择未来的权利都丧失了,稀里糊涂的就被捆在了他的身边。 在她自己身上也觉出了一句话,谁说强扭的西瓜不甜?这汁水,也是一样的甜美。 原来,有的时候,强求来的缘分,便是自己一生的正缘。 容仪心里暗暗甜了会儿,才好奇的问他:“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若是当初秦黛珑身上没有发生那些事,从来都没有遇到过陈或从,她若是真心实意想嫁给你,我和你还会有可能吗?” 姜舜骁没有犹豫,他目光沉着,语气也冷静,说:“不会,我不想瞒你,毕竟那个时候,我是正经存了要和她过日子的想法。” 得到这个答案,容仪的心里一时也麻麻的,倒不是说不好受,只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他给的答案不是错的,相反来说是一个正确的答案,他当初既然决定要成这门亲事,却又不想和人家好好过日子,那才叫奇怪呢,还不正经。 只是若是这样,他们之间,便不会有任何可能了,他只会是永远的姑爷,而她亦是永远的陪嫁丫鬟。 只是,如今与他相知相爱,若真有这样的如果,两人的未来不会有交集,心里自然不可能平平顺顺,装作无事发生,多少还是会有触动的。 姜舜骁看着她,又说:“这话或许你听在心里会不舒服,可我却不想骗你,我不能同时对两个女人上心,不管爱不爱,我妻子的人选既然是她,便不会做出有负于她的事,即便我会对你产生爱意,我也会克制住自己,这是对我、对你、还有对她最好的选择。” 容仪:“是……或许那个时候,你不会注意到我,她若能与你过日子,你会满心满眼都是她。” 姜舜骁却摇头,说:“我说了,爱不爱得上都是说不准的事,可我能确定,若是以她的性格,我或许只能与她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但爱上你,却不会是意外,若真有那种可能,我们之间或许就成了不可能的缘分吧。” 莫名的,听到他这番话,容仪有些难受了,暗自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声:真是自讨苦吃! “那我日日在迎妍院,也相当于在你眼皮底下,你若真有爱意,又当如何呢?视而不见吗?” 他顿默了一瞬,说:“那时,我会成全你和元炳。” 容仪蓦的看着他,半晌无语。 姜舜骁眼底晦涩不明,他开口时,声音也嘶哑的厉害,他说:“当初,将你留在身边之后,察觉到自己对你并不仅仅是强留的心意之后,我便想过,这段缘分,是不是因为我拆散了你和元炳才得来的。” 容仪眼眸闪烁,心里大受震撼,她抓紧了他的手,似乎在解释什么,但最终只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如今是在藐视月老牵红线的能力吗?还是在质疑他牵错了红线?” 而后不待他再说什么,容仪说:“我觉得,我们刚刚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想再说了。” 他亦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说:“幸好,没有如果。” 其实现在他能冷静理智的说出这些,也是因为他知道,不存在这样的如果。 他也同样不能确定,若这样的如果真的存在,自己当真能放心爱之人出府嫁人吗? 他突然在她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本想着用力的,听到她嘶的一声,又舍不得,吮吸了一口,说:“总之,这辈子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吧,既成了我的人,便跑不了了。” 容仪脖颈那处一时又疼又麻,不知他有为哪般,苦笑不得的说:“你说就好了,干什么要咬我。” 他说:“在你身上留个印记,本是想留得深一些,这样,不管是今生来世,循着这个印记,我总能找到你,在这样显眼之处,有这样的印记,旁人都会知道你是有主的人。” 容仪翻身跪坐了起来,与他离得很近,看着他,说:“那我是不是也要给你留一个印记,礼尚往来?毕竟,你寻着印迹能找到我,我却未能知道你是何人呢。” 姜舜骁却破天荒的说:“你莫想咬我,我怕疼。” 听这话,容仪都傻眼了,怕…怕疼? 正惊诧的看他的时候,听到他说了句:“你一定要把我的模样刻进你的脑海里,不管今生来世,看到我的第一眼,你都要坚定不移的选择我,你一定要知道,我就是你要爱之人。” 容仪:“……你对我,是否苛刻了一些?” 他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有几分迷惑性,说:“一点也不苛刻,说来,我还没有被女人追过的经历呢,来世,你可要来追我呀。” 容仪再次被雷到了,还十分娇气的哼了一声,说:“你不要想了,这是不可能的,媳妇儿是自己追来的,哪有媳妇儿是上赶着来的呀?我可是听说了,男人若是越容易得到,就越容易不珍惜。” 姜舜骁挑了挑眉,说:“这话虽不假,肯定你要记得,旁的男人是旁的男人,而我,是你的男人,哪里还敢三心二意。” 容仪抿住唇,耳朵再一次不争气的红了,嘟囔了句:“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 他说:“还用学吗?” 嗯……好似也不用,只是这些话分明就是哄女孩的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复又靠在他的怀里,一是无闲语。 后来,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还打了好几个惊雷,天也渐黑了,大夫人那边的丫鬟过来传话,说雨势渐大,叫将军留在府中歇一夜,怕路上不安全。 这个冒着暴雨骑马跑夜路的男人此刻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只道这会出府去,确实不安全。 容仪自然是欢喜的,还亲自去铺了床铺,又把凌儿抱了过来,意图很明显,要和他夜里带着孩子一起睡,作为当事人的凌儿,自然开心,粘在母亲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姜舜骁看了会儿,忽然庆幸行事早,不然今晚还不知会多憋屈。 …… ??感谢“??-。Щ?ЛЛ?e”打赏的月票??(ˊwˋ*)??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e?(?>?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1661章 缝上你的嘴 难得容仪和姜舜骁两人陪着孩子睡,凌儿也是十分兴奋,挥舞着小手,夜都深了,都还没有要睡的迹象。 容仪握着她的小手,对姜舜骁说:“要是两个大的也在这儿就好了,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姜舜骁笑她:“带一个就够费心神的了,三个都在,今晚就别想睡了。” 容仪也笑了,说:“两个大的在王府,在我这儿还要开心些,上上次送回王府玩了一段时间回来,两个都胖了不少。” “嗯……爹和长公主宠孩子,还真是极尽宠爱。” “可是,太胖了也不好嘛,尤其是女孩儿,若是长得太胖,小时候看着还可爱,等长大了就不美观了,那段时间,他们回来了一段日子,我故意减轻了些食量,可把两个小家伙委屈的,直朝我瘪嘴呢。” 姜舜骁却与她持不同意见,说:“恰恰相反,女孩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能满足的都要满足,且他们现在的年纪,胖胖的多可爱呀,只要不影响健康,再说了,我的孩子我能养他们一辈子,何必克扣她们的吃食,但是……男孩子,确实不一样,保持正常的体型,将来,不管是习武还是走仕途,总比肥胖的看着顺眼,再且说了,若儿子长得油头满面,肥头大耳的,将来说不定还娶不上媳妇儿。” 容仪细想了想,莫名的觉得他说的挺对的,男子若是长的太胖了,以后没姑娘喜欢呢。 “若我当初是个油头满面的胖子,你会愿意跟我吗?” 冷不丁的听到他问出这句话,容仪沉默了,看着他英朗的轮廓和硬挺的线条,幻想着这张脸慢慢变得圆润,脸上的肥肉都挤在了一块儿,眼角一阵抽搐,引起了不适感。 不答反问:“那如果我是个胖子,身材的线条完全看不出,像水桶一般,脸上又肥又长满了麻子,你能看得上我吗?” 他亦默了,看着她那双清凉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说:“我看上你,可不是因为外形相貌才看上你的,或许,你若真是那样的外形条件,我从心里上完全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可这并不会耽误我喜欢上你,若我真心爱你这个人,你的样貌便只是锦上添花。” 而后,又表情戏谑的说道:“而且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可称不上好看啊,脸上那么大一块黑疤,当时我心里还在纳闷,秦家怎么会找这样一个相貌上有缺憾的丫鬟来做陪嫁,也是不怕丢了他们的脸。” 话音刚落,腰被拧了一下,随后看着她脸红着,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才丑呢,是你不懂欣赏,虽然……我当时脸上有那么一块黑疤,也不影响吧,况且我平时很注意的,人多的地方我不去,也是怕自己当时那副尊容会吓到人,会给自己的主子抹黑,没成想你在心里还笑话过我呢。” 说到那句“虽然我当时脸上有块黑疤,也不影响吧”时,她莫名的心虚了一下。 但随之而来的是委屈,她撅起嘴巴,不满的说道:“你分明就不懂,当时因为我这张脸,给我招来了多少祸事,虽然当时脸上有那黑疤,也让我心寒过,可更多的是令我松了口气,我倒不是自恋,只是我这张脸被人说得多了,难免会产生恐惧,我也怕它会再给我招来祸事,当时能有那东西帮忙挡一挡,我还以为我能平平安安的度过陪嫁的日子呢。” 谁知惹上了你……这句话,她倒是没说,姜舜骁却看出来她的控诉了,将她的手抓住,道:“我又失言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这话被他说的可一点诚意也没有! 容仪哼了一声,满脸的不高兴,却听到他笑着说:“难道是我想错了?我以为我这样说,你会窃喜,因为,我不是因为你这张脸才接近你的,它招惹了旁人,可没招惹过我,我当时倒不是嫌那黑疤丑,只不过是惊诧罢了。” 容仪自然知道,他说那话没什么恶意,可就是气不过想堵他两句,此刻,他温声温语的来劝自己,到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诚然,富贵人家嫁姑娘,不仅陪嫁的嫁妆漂亮,陪嫁的丫头,且个个都有些姿色,但总归也是中上等的,一个面容上有瑕疵的人做了陪嫁,多多少少是引人侧目的。 且那个时候,作为陪嫁的丫鬟之一,从灵黛阁陪嫁出来的众多丫鬟中,自己本是不该显眼的,反倒因为那个黑疤成了最显眼的一个。 也是……无心插柳了。 虽说那张脸曾经给自己带来了许多不痛快,可那段时间早已经过去,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尤其是生了三个孩子之后,总是听旁人说,女人一旦生了孩子,便老的快了,自然更加在乎自己这张脸了,多生一条细纹都觉得对不住这个年纪的自己。 更别提被自己爱的人吐槽当初的容貌,简直是在心头上点了把火,叫她怒火中烧。 她瞥了他一眼,娇气的哼了一声,说:“你还嫌弃我那黑疤了?我都从未嫌弃过你,身上又黑又硬,一点儿都不舒服。” 姜舜骁被她怼的一愣,瞬间苦笑不得,若不是此刻中间还有个凌儿正睁着大眼看两人,又“喔喔”的附和两句,他定要把她抓过来,抱着她睡。 但随即,又暧昧的笑了,头靠的近了一些,在她耳边说:“我应些,你不应该高兴吗?” 话还没说完,立马被她捂住了嘴,又惊又羞的斥道:“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他坏心眼儿的笑了,说:“要不要我转过去让你看看,我这又硬又糙的皮肉,被你挠出了多少痕印?” 容仪腾的一下坐起来,被他手疾眼快的抬腿压了回去。 “干嘛去?” 她咬牙切齿:“去拿针线盒!” “大半夜的,拿针线盒做什么?有什么破漏的直接扔了,或者让下面的人去缝。” “我可不是要缝衣服!” “那要缝什么?” “缝上你的嘴!” 姜舜骁:“……” 嘴巴顿时有疼痛的感觉。 …… ??我也坏心眼儿的笑了???? ?嘿嘿(*^▽^)/★*☆ ? ???? (本章完) 第1662章 尿床的小宝贝 笑闹了一会儿,凌儿看父母斗嘴也看得累了,自己喔喔说了半天,见没人能搭上自己的话,一时又累又倦,揉了揉眼睛了,便是要睡的节奏了。 正经来说,父母带小孩儿,父母是最累的,因为小孩儿晚上睡觉,会不乖,会难哄,可到了他们身上,好像反了过来一样,凌儿倒是没有多难哄,不久就困了,两个大人说说笑笑又闹闹,倒是越闹越精神。 看着女儿开始揉眼睛了,容仪也不理会不正经的某人了,将凌儿抱了过来,凌儿也蹭到母亲胸前,感受着母亲的怀抱和味道,砸吧了下小嘴便睡了。 容仪一抱过孩子,心里那一块就软的一塌糊涂了,也顾不上和他吵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了,而后长长的出了口气,也要睡了。 这会姜舜骁为不闹她,将娘俩儿一起拥入怀中,尽管还很兴奋,但一沉寂下来,很快就有了睡意。 好在是下了雨了,三个人相拥而眠也不会太热。 只是到了后半夜,一声笑惊醒了姜舜骁,那烛光还有一星半点就要烧完了,他睁开眼,看着老实的睡在怀中的妻女,容仪睡得正香,再一看凌儿,也还在睡,可却是在笑,方才那一声梦中笑声便是她发出来的,他愣了一会儿,不过一会儿凌儿又笑了,也不知是在做什么美梦,姜舜骁也笑了,在女儿脸上香了一口,在最后一点烛光熄灭后,又沉沉睡去。 …… 次日早晨,外面的丫鬟都起来干活了,声音虽小,可还是听得到动静,容仪睁开重重的眼皮看了眼还昏沉的天色,又见姜舜骁还睡着,女儿不知何时滚到他怀里去了,或许是自己醒了,听着外面的声音就格外清晰,容仪轻轻的碰了碰姜舜骁。 他没睁眼,只“嗯”了一声。 容仪便轻声问他:“你今日有事做吗?外面已经看得见人影了。” 清早这会儿是最好睡的时候,姜舜骁被打扰,难免有些闹挺,闭着眼哼了一声,咕哝了句“没事,再睡会儿”。 容仪放下心来,眼睛也是睁不开,却还是撑着沉沉的大脑,起身披了件衣裳,而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着外面洒扫的几个小丫鬟,说:“看这天气,一会儿又要下雨,别收拾了,这院子被你们打扫得很干净,若是还有衣裳没洗,便留着晚点再洗,没有太阳也晒不干,你们几个再回去睡一会儿,再过个把时辰过来伺候。” 几个小丫鬟轻轻的放下手里的活,向姑娘行了礼后静悄悄的回了屋。 容仪几乎是闭着眼,回到床上,沉重的大脑一挨上枕头,立马就舒服了,她沉下一口气,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又亮了几个度,果然是没有太阳,可这一觉睡到现在也着实是睡饱了,容仪发懵了抻直的身体,恨不得在床上滚两圈,又好像没那个力气。 睁眼一看,凌儿睡得四仰八叉,又贴紧了自己,似乎还在往自己这边挤,这姑娘昨夜睡之前奶水吃的饱,归功于大夫人她们找的乳母,奶水又多又好,一晚上都能闹着吃奶,睡到现在还在睡呢,像个小猪崽儿一样,胖胖呼呼的。 又看了爷一眼,睡了一夜,此刻也有苏醒的迹象。 但慢慢的,他动了动,蹙着眉头睁开眼,手放在腰腹处摸了一把,顿时看了凌儿一眼。 容仪看他脸色有几分古怪,问:“怎么了,一大早还蹙眉。” 姜舜骁默了默,声音沙哑的说:“你姑娘,尿了我一身。” 啊?? 容仪瞪大了眼睛,手在凌儿屁股上摸了一把,果然垫的尿布不知何时蹭掉了,还有些湿湿的,再看她睡过的那一块,果然洇湿了。 凌儿睡相一直都不好,有时候容仪带着她睡,睡到半夜会有窒息的感觉,睁眼一看,不知何时她趴着在自己面前,留个后脑勺给她睡得香甜,偶尔还横着睡,一双腿都翘到自己身上。 可没有一次,尿在自己身上的。 容仪忍住不笑,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说:“许是昨晚吃的奶太多了,我说她怎么一晚都没哭呢,原来都尿在你身上了。” 而后,又安慰道:“你也别生气,好歹是你自己的姑娘,还这么小呢,也不脏,都说小孩尿在身上说明要有大运。” 姜舜骁到没有嫌弃,只是长这么大,还被人尿了一身,着实有些让他无法言说那心情,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嫌脏? “我只听说,小孩玩火会尿床,可没听说过被尿一身的人会行大运。” 不过,看了眼凌儿酣睡的模样,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的样子,轻叹了一声,笑说:“当父亲的被女儿尿一身也很正常,我不会生这小东西的气。” 容仪也不赖床了,起身给他找了一身衣裳让他换下,又唤人打水来。 姜舜骁起来后,便看到一块尿布贴在自己大腿的地方,上面倒是干干净净的。 他裸着上半身过去,就着容仪的洗脸水洗过脸后,又擦了擦上半身,这才穿上衣裳。 期间有个小丫鬟正端了另一盆水过来,看着姑爷赤裸半身的样子,闭上眼转身,端着盆就跑出去了。 而后,和她要好的小姐妹就知道了,姑爷那一身看着可真让人脸红心跳啊! 对此,容仪一点儿也不知情,不知道自家夫君的身子,叫一小姑娘看了去,然后好几个小姑娘就都知道了。 而后,容仪拍着凌儿的小屁股把她拍醒了,她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容仪怀里揉眼睛,容仪把她的光辉事迹说给了白婆婆听,若不是考虑大人在场,白婆婆怕是要当场就大笑了,憋着笑抱着三姑娘下去清洗换衣裳,凌儿不乐意了,挺着小肚子哼哼唧唧的要母亲,容仪叹了一声,说:“洗干净了才抱,乖乖的。” 而后,凌儿还是被抱了下去,容仪笑着摇了摇头,一转身就见姜舜骁抱着手臂,含笑看着自己,她亦回一脸笑意。 这个清晨,格外靓丽。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嘿嘿(*^▽^)/★*☆ ?凌儿:“我尿床怎么啦?我尿床怎么啦?你小时候没尿过床吗?”哈哈哈哈哈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663章 为了亲近她 这些个日子过得都很平顺,那一日见过面后,容仪又是好几日没有见到姜舜骁的人。 不过现在的她比以前更要充实一些了,比起以前的养生、照顾孩子和思念,如今,她想做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她将自己初步的计划带给了明思慧瞧,两人几乎讨论了两天,才定下最基础的框架。 而这两天,虽然有些累,自己动脑和亲自动手,与旁人都做好了放到自己面前来的效果是全然不同的。 京城中不乏有那样的门面,甚至是可以租赁的楼宇,只是其租金不算便宜,两人算了笔账,还是不太划算。 这酒虽是自己做的,可做到后期,若是效果好,还要请长工,请专业的酿酒师傅来,总不能单只卖那几种酒,销售的东西太单一了,也没什么特色,更留不住客人,这么多年来崛起又陨落的生意何其之多,很多要么就是经营不善,要么就是留不住客,这些方面容仪都考虑进去了。 再且说了,租赁楼宇弊端也多,里面的设置不一定能随自己心意改动,且若东家信誉低下,后期做出什么坑人事儿来,也是一桩麻烦,便要从根源上避免这样的问题发生。 容仪便提出,要自己新建楼宇,不管是从地盘,还是从酒楼的设置上,都要有自己的特色。 只是这样下来,前期的花费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倒不是说新建楼宇对他们二人而言是一桩不能办到的事,只是,做生意嘛,每一笔都要精打细算,若从一开始就耗费太多,大手大脚的不管不顾,只怕后期会高开低走。 容仪将自己的犹豫告诉了明思慧,却见她笑了,说:“你的想法很好,顾虑也不错,可是孩子,既然是要做,便不要有太多的顾虑,瞻前顾后会失去更多,新建楼宇的事我可以着手去办,你若有什么想法便提前说出来,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虽然,如今与他们站在一同的高度,容仪再也不是以前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可叫她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也着实很难突破心里那一关。 毕竟,能投资出那么多钱,便要有本事再赚回来,不然,这和败家有什么区别。 可如今优柔寡断也不是她的性格了,既然决定要做,就要给自己十足的信心,从一开始便有万般顾虑,那这生意不如不做的好,省的操心。 本身办酒楼的压力就不小,再大一些又何妨? 想到此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笑着说:“那便新建楼宇吧,只是这钱不能让夫人一人出,我们既是合伙,便要平均下来,我不能让夫人吃亏呀。” 明思慧笑了笑,只是点了点头,不反驳什么。 她心里是真的开心的,她的人生走到现在,比起旁人来,她当真寡淡许多,其实时至如今,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曾经的愿望是需要找到孩子,如今已然找到了,心放下去的同时也空落落的,没着落了,可是,当容仪提出要做生意的想法的时候,她其实也是很感兴趣的。 感兴趣的理由无非是两个,一是她对做生意是有兴致的,也想充实自己做点什么,几十年来待在房门里,确实叫人疲倦,如今,她也想走出去,好好的做一场有意义的事。 其二便是……难得容仪也感兴趣,若自己能与她合伙,便能与她走得更近一些,虽说这个孩子懂事温顺,可是,终究隔了层肚皮,她总怕容仪与自己的亲近都是客气的成分,她喜欢这个孩子,便想与她多亲近一些,到了这个年岁,她没有自己的孩子,说一点都不在乎那是假的,如今,等来了容仪,也算得上她的女儿,她又怎能不疼爱,总会不愿亲近呢? 是以,容仪想做什么,她自然是全心全意的支持,并且要出力的。 再且说了,她对容仪的观点十分喜欢,这辈子她自己就没为自己活过,一生都在追逐,都在压抑,早就忘了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而容仪是个有态度的姑娘,她本可以像其他小姐一样,安心的躲在家族的庇护之下,往后余生,富贵荣华总不会差的,可她偏偏有自己的想法,愿意走出去,愿意走出这个让她舒适的房间,她的勇敢让自己有些羡慕。 容仪只觉得,和她合伙是对的,两人在思想上虽有碰撞和拉扯,但总体气氛是往上的,与她沟通也十分愉快,这样的感觉才更难能可贵。 两天下来,她看孩子的时间都少,每每都是凌儿都睡着了,她去看一眼,见她睡得香甜才回到自己屋里沐浴休息,躺在床上的时候,心中还在庆幸,还好两个大的送去王府了,不然这院儿里若是有三个孩子,那她可就没那么闲了。 …… 后来两天,容仪和明思慧两人亲自跑了几处,看了下地段、人流还有合适的地价。 她们找的,有几处是片繁华的地段,有几处虽没那么繁华,却也胜在环境清雅独特。 果然,万事开头难,在选地段这个地方,两人就卡了许久,若是只根据自己的喜好,太热闹繁华的地段反而觉得闹腾,倒不如选那处清闲雅致的地方,可是,即是做生意,若选在太过清闲的地方,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人到没有各持意见,因为,她们想到的是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纠结。 两人看到那些地方,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都是在京城比较中心的位置,那地基的价位都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容仪正纠结着,看着闲着的几个小丫鬟,忽然朝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些,等她们都走近了,容仪才带着笑,说:“我问你们件事,若是叫你们休息的日子出去吃酒,你们是愿意找近一些的酒楼,还是远一些的呢?” 刚问完,便见几个小丫鬟面露难色,不知在纠结什么。 容仪说:“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实话实说就好,我这话问的没有旁的意思,莫要担心我找麻烦,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想法。” …… (本章完) 第1664章 问了两个蠢问题 看几个小丫鬟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秋心上前了一步,代为回答。 “娘子莫怪,倒不是这些小丫鬟怯场,只是她们都是姑娘,且年纪又小,每每出去断然不会是吃酒去,偶尔买些小饰品和脂粉回来,若说是吃酒,只怕她们不懂了。” 容仪这才想过来,自己也着实是纠结的久了,连这个问题都没想到。 这个时候,牵喜开口说:“回姑娘的话,这群姐妹们或许是不喝酒,奴婢有时不忙的时候,会喝一点,只是奴婢不酗酒的!只是偶尔喝一点,不耽误做事!” 看她坦白又急忙为自己解释,容仪笑了笑,摆了摆手,才说:“我今日问你们这话,也不是要查你们,紧张作甚,你们伺候我以来,一直都做得很好,偶尔喝点酒不妨事,只是你们确实还小,少喝为妙,刚才也是我话问得奇怪了,换种说法吧,若是让你们出府去某家酒楼吃饭,会如何选择呢?” 牵喜一下子尴尬住了,看身边的小姐妹也都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才说:“姑娘莫要笑话,虽说奴婢们在长府伺候姑娘,每月月钱比一般人家都要高些,再有主子们平日的赏赐,每月能拿到不少银钱,可这些银钱都是奴婢们要存下来,将来回去孝敬父母,或者……做嫁妆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羞怯,咕哝过去后又道:“京城里寻常的大酒楼,奴婢们可不敢随便逛,一碗水怕都要一锭金子呢。” 到非是这小丫鬟夸张,只是,那种大型的酒楼,对于她们来说,确实是可望不可即的,只知道寻常在里面消遣的,大多是有些家底的,像她们这种伺候人的下等人,她怕是还没进去,就要被人给轰出来了。 因为未知,会生畏惧,从而不敢触碰。 容仪愣住了,一时间,心情也复杂难说,自己今天可真是接连问了两个蠢问题,想当初,自己也是这样一步步走上来的,可到底与她们还是不同。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父亲当时是国公府的总管,家境可比京城中一大部分的平民都要好很多,只是傅家的人,向来秉承着节俭的品德,花钱虽不至于精打细算,也绝不会教着家里人各个大手大脚,生怕旁人不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人家。 但是,当时的自己在一众丫鬟里,过得却是最体面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良民的身份,还因为自己有个有钱的老爹,彼时年少,心性什么的都不稳定,爹爹又怕给儿子的钱多了,他会学坏,毕竟那个时候,他没什么钱都喜欢和人厮混,若手里有了大钱了,还不知会搞成什么样子。 傅家人一家四口,最没钱的就只有傅合忠了,爹爹的钱自然也是娘的钱,只是那个时候的娘,虽然对自己不好,可在维持家计和节俭方面,从未让人失望过,以至于那么多年过去了,一家人——除了当时不着调的傅合忠以外,其他人都很低调的,看不出是一户多有钱的人家呢。 容仪手上的零用钱也远超她在秦黛珑身边伺候时的月钱,爹爹对她是富养的,那个时候,爹爹总是开玩笑说,儿子要穷养,穷养才会有出息,女儿要富养,手里钱多不会亏待自己,以后目光才会长远。 所以,在做姑娘时候的容仪,去一些消费比较高的茶楼酒楼,吃些小菜,喝点名酿也算是常事了。 反观那个时候的春柳,与自己一般无二,月钱也差不太多,可她用钱却不比自己可以那么爽快,她的每一笔钱,可都计划的清清楚楚的,老实说,当初与她关系虽不怎么样,可从她身上学到的这一点,对容仪自己而言也是受益匪浅。 春柳是大丫鬟尚且未能实现用钱自由,更别说在院里伺候的小观云等人了,牵喜与她们,也没什么分别。 回想着这些,容仪又叹了一声,还是自己太狭隘了,许多东西,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便考虑的不全面,之前还偶尔难过,觉得自己时运不济,一直都没好过过,可如今再回想起来,自己这条命不知比旁人好过多少,也不必在无病呻吟了。 看看眼前的小丫鬟们,自己该满足的。 想明白了这件事,容仪也知道自己的方向错了,这种问题问自己院子里打扫的丫鬟,本就不妥,要问的也该是外面那些消费得起的人。 想到这个,她立马行动起来,倒不是自己挨个去问,而是想到了个法子,笔墨纸砚伺候,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问题。 而后问:“你们其中,有几个会写字?” 其实问也是试试,她们这么小就被卖进府中,能会字也真是……意外之喜吧。 却没想到,那个叫牵喜的丫头还真会,她骄傲的说自己的父亲曾是秀才,只可惜一场冬寒带走了他,母亲也早就过世了,留下她一个孤女,为了生存,也正好碰上了这个时机来到长府伺候,她会写的字和读的书可不少。 还有个比较内敛的小丫鬟也举了举手,她原本是在一户书香世家伺候姑娘的,只是那时,正逢政权变换,朝廷动荡的时候,暴匪横行,几乎敢入室就抢,像他们那样的书香世家,自然是遭殃,只是恰好那一天她回家看父母,这才躲过了一劫。 她原本就伺候腹有诗书的小姐,也跟着学习,懂得还真不少,只是后来横遭变故,几经转卖,这运气说不好也不好,一个小姑娘遭遇这些可不算什么历练,那叫见鬼了,可说好也好,即便被转卖的次数多,也没被卖过那些低俗的地方,更没有被卖给别人做妾,前面所有的不幸,或许就是为了把她送进长府来吧,或许是因为她遭遇之多,所以平时总是闷头干事,绝不多言的性子。 而今她会举手,容仪也是诧异,只叫她们二人过来写几个字瞧瞧,看她们神色认真,犹如在场考生一般,写出来的字也都不错,牵喜的字是秀才老爹一把手教出来的,定然写的不错,抱欢亦写得一手小字,工工整整的,看得出来是下了苦功夫的。 容仪便将自己写过的那一张纸放在她们面前,叫她们照着誊写下来。 两人满脸严肃,对姑娘突然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的不知道有多认真。 容仪看着她们俩,又看了眼其他几个不知所措的丫鬟,忽然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又把白婆婆找过来,低声说道:“我院子里,这几个丫头,许多都大字不识,等将来到了年纪放出府去,若大字不识一个,那在府中呆着的日子可就算白呆了。” …… ??感谢“书友854***991”打赏的月票??(ˊwˋ*)??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1665章 要她们都识文学字 其实,府中伺候主子的下人,目不识丁也是正常的事,毕竟,都做奴才了,那便说明条件很是不好,哪里有钱去供他们十大字呢? 只是莫名地,方才当娘子问起有谁会写字的时候,白婆婆这张老脸都红起来了。 分明是一件很普通,很正常的事情,却总让人有种羞愧的感觉,好似不会就有罪了一般。 她低着头,说:“娘子说的是,老奴也是后来才学着写字的,只是写出来的字全然没法看。” 容仪略略思忖,后说:“诚然,对于这种现象,我改变不了什么,可就我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她们伺候我一场,总得让她们从我这里学些东西走,珠宝银钱都可以赏赐,唯有知识是赏赐不了的。” “娘子这是……” “寻常若不忙的时候,也不必等着听使唤,我这院子本就不算十分繁忙,清闲的时候也有不少,便由你们教她们看书识字吧。” 白婆婆目露惊喜,道:“娘子……像我们这些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能伺候的好,得两句话就是天大的脸面了,娘子竟还让我们一起学字,这当真是比任何赏赐都要好!” 这事儿容仪之前还真没想起来,如今眼中看到了这件事,又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便想改变一些,她倒没想着要把自己这满院子的丫鬟都教得能文能武,走出去文采斐然,惊掉一片人的下巴,最起码的书信要看得懂,最简单的语句要写得明白,这是最重要的。 寻常家,不管是公子小姐都是要学的,只是她们这个地位的人,也是不易,能把赢钱算得明白,把账算的清楚,那就算了不起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当初身份也没好到哪儿去,可在这方面却也没受过什么亏待,从前跟着秦家的小姐,还上过几堂大师的课,爹爹也会专门让她学字看书,其实回想起童年来,也并不仅仅只有母亲的漠视和厌恶,这些东西也很重要。 自问并不是一个多么有才气的人,可是,会读书会写字,对生活而言确实便利许多。 如果能帮到旁的人一些,那就多帮些吧。 交代完后,她过去看了眼牵喜和抱欢,两人写的认真,有这份态度就够了。 又看了眼院里的几个丫鬟,朝她们招了招手,待她们过来后,说:“看看她们二人写字,感觉如何?” 这话一问,几人脸都红了,实在有些窘迫。 有人说:“写的很好看……”虽然看不懂。 有人说:“写的很整齐……”虽然看不懂。 秋心说:“从前不知她们还会写字呢,而今可叫我羡慕,像我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想捧本书装淑女都难。” 此话说出,大家都低头笑了,气氛松快了些许。 容仪也笑了笑,才说:“读书看字,以后你们都能学会,我方才已经和白婆婆说了,给你们排个班,寻常不忙的时候,便可以学着写写字看看书,不说要读多少书,至少简单的话,简单的字要看得懂写的顺。” 听闻此话,几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皆为之震惊,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读书识字??她们也可以吗? 秋心亦是呆住了,做丫鬟伺候人这么久,从来不知道,原来伺候人还可以看书写字的?! 容仪又说:“只是你们从现在开始学,时间就晚了,学起来大约也会不太容易,等你们都学会了,能简单的读些书了,我的书房里的话本,你们都可以借去看。” 有丫鬟欢欣的说了句:“不晚不晚!一点儿也不晚,只要姑娘愿意教,我们肯定好好学的,学多学些知识,什么时候都不会晚的。” 语速急切,态度激动,好像生怕姑娘怕麻烦而后反悔,不叫她们学了。 容仪欣慰的笑了笑,心底也松了口气,说到底,这些事也是临时起意,她愿意教她们,可不见得她们如今还愿意学呢,学生不愿意学,老师在使劲儿也是无用的。 便叫她们在旁边看看牵喜和抱欢两人写字,又从中抽出几张写好的,叫白婆婆拿到长乐和大夫人院里,看看有没有其他人会写,帮着多誊几份出来。 白婆婆很快就去了,容仪回到窗边的桌案前,将之前细细排好的计划拿出来再过两遍,看有没有遗漏之处。 看完以后,也着实没找出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她心里清楚,没有什么计划是十分完美的,她们定的这些计划中,肯定还有不足和不周到的地方,只是这两天全把心思放在这上了,每一处初写和后面几番的修改后,这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好的了,一时也是灵感枯竭,难免找不出有什么不妥的,还是放两天,出去再看看了,等想到了再改吧。 起身叫停了牵喜和抱欢,两人已然写了厚厚一大份出来了,叫她们回去歇个把时辰,自己也去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十分好,比她带完孩子睡觉还要好,毕竟是个脑力活呢,脑袋用多了,难免会疲倦,再加上自从日子过好了以后,她也是真的娇贵了,已经许久没有为难过自己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白婆婆也带着一打誊写好的回来,容仪粗粗的看了一遍,又看了眼窗外,没什么太阳,还出了点微风,估计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下雨了,她让人去叫牵喜和抱欢两人过来,等二人来了以后,便教她们将写好的东西带出去,去客气的问一些有门户的人家,就问上面的问题,还要记录下来,如果时间允许,还要将自己询问过的人,家住何方,是做什么的,需求为何,一一记录。 两个丫鬟显然有些怯场,她们从来都是在内宅伺候的,若说是出去,也无需她们出去采买些什么,而今,姑娘交给她们这样的任务,多多少少是有些惧意的。 容仪自然不会让她们两个小姑娘出去,让她们带上了两个暗卫,又说:“一会儿怕是要下大雨,你们套个小车出去,若是下起雨来就赶紧赶回来,这些调查不用非要做完,只要你们用心的记录几户人家,对我而言也是有收获的。” …… (本章完) 第1666章 无题 得了这话,两个小丫鬟也定了定心神,意识到这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在主子面前露脸的事,当下便笑嘻嘻地去准备了。 容仪这才对下面的人说:“只要你们今后能识字能写字,这样的差事也会交代给你们去做,若是酒楼办起来了,有需要的话,兴许也会让你们去做,所以,都要好好学啊,不怕时间晚,就怕不用心呢。” 这话一说,几个姑娘更加兴奋了,原本可以写文识字对她们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还能帮主子办事儿,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看她们兴奋的样子,容仪也很是高兴,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的是对的,能叫贫寒人家的姑娘学会写字看书,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吧。 当下也兴致冲冲的裁了几块纸,写了几个比较简单的字,还特意的标上了笔画,又在右间给她们空出来一张大桌子,摆上了笔墨纸砚,说:“这几个字最是简单,你们就按照上面写的顺序一笔一画的试着写一写。” 说简单也是真简单,便是最基本的“你我他她它”。 容仪将几个字读了一遍,又解释了一番,确保她们没有将顺序弄乱,也看着她们没有忘了哪个是哪个,没有弄错以后,这才放心的出去。 她们在这屋学写字,她便去看凌儿去,如今的明儿吃的不是成香的奶,毕竟成香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很大了,若是想再让她催奶出来也不是不行,只是再催的奶,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但容仪实在是喜欢她,照顾孩子的时候细致又认真,这一次生了凌儿以后,请了别的乳母,并让她也留下,一同照顾孩子了,只是现在的她比那个时候给两个大的喂奶的时候,时间上要宽松很多,这也算是容仪对她特别的照顾了。 凌儿正躺在床上看着垂下来的玩意儿,伸着小胳膊要去抓,成香逗她,看她快要抓到了,又移到另一边去,凌儿也不急眼,笑呵呵的又往另一边抓。 容仪进来的时候,凌儿正笑的合不拢嘴,她走过去,听着女儿的笑声,心情更好了,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还把成香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容仪看着她笑了笑,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我将你吓到了吗?” 确实有些,她正在逗人家的孩子呢,当母亲的冷不丁的出现在背后,多多少少还有些“心虚”呢。 只说:“娘子走路无声,突然出声确实吓到奴婢了。”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将凌儿抱了起来,故作夸张道:“我的凌儿怎么又沉啦!” 彼时的凌儿还不知道,女孩子被夸一句“沉”,是多么大的打击,只看着母亲和自己玩,高兴得手舞足蹈。 成香在一旁看着,也露出了一脸笑意,三姑娘越长越大,越来越像娘子,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和娘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小主子也是十分会长,结合了她父亲母亲的全部优点。 当然,两个大的也是一样的,果然,这当父母的长得好,生出来的孩子必然不会差。 照顾着又乖又漂亮的小孩,走出去都觉得格外有面子呢,如今,她正式照顾起了几位小主子,也认识了几个在别家大院伺候的乳母,偶尔闲时也会坐下来闲聊,互相传授带孩子的经验,尤其是带主人家的孩子,这其中门道可多着呢,不是将其喂饱,让他不哭这才叫带好了,做一个合格的乳母,自然是要方方面面都照顾好小主子,也要博得主人家的欢心和信赖,这样,这事儿才会做得既稳定又踏实。 先前边有个小姐妹,被一户人家好生训斥了一顿,责怪她带不好孩子叫孩子起了疱疹,连那月的月钱都没给她,直接叫他滚,虽然后来这事被查出来,确实不是因为她带着起了疱疹的,人主人家也感念她带的好,想叫她回去再带那小主子,可她也是个有气性的,平白无故被人训斥了一顿,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甚至不念功劳,也不念苦劳,连她当月该拿的月钱都没给,丝毫不顾及那孩子其实是她从小带到三岁的,如此人家,不回去也罢。 更有那小孩子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娇贵的厉害的,将底下伺候的人视作牛马,叫她们四肢着地,当牛做马骑着在院子里跑,在这样的人家里伺候这样的小主子,别提是什么滋味儿了,这伺候的哪里是人家的小孩儿啊,简直是个小魔星。 反观自己,伺候的才算是真正的名门贵族的后人,虽说现在还小,尚未可知将来长大了是什么脾气,可她作为他们的乳母,从小照顾他们到大,多多少少也看得出来这孩子的心性好不好,再且,就算不看孩子如何,端看孩子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也该明白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会成什么样的人。 她与那群小姐妹儿聚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没有正而八经提起自己是给谁家照顾孩子,怕招惹麻烦,这也是一大规矩,做乳母的,不仅要照顾好孩子,还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从古至今,一些高门大院的孩子,多少人是因为乳母的关系夭折……简直数不胜数,所以,这方面她很谨慎。 而她的小姐妹们也深知这一点,不大会提起自己是在谁家做乳母,只是偶尔提起不省心的小主子的时候会引起共鸣,所以,当成香说出自己带的孩子有多么好带,多么乖巧,主子又多么和善,多么善解人意的时候,自然是引的一片嫉妒之声。 她看着温柔的娘子,还有软糯可爱的三姑娘,笑着说:“娘子的三个孩子皆是好性的,平时奴婢怎么和他们玩,怎么去逗他们,都不会生气。” 容仪却谦虚的说:“这都还小呢,我听旁人说,孩子一到五六岁的时候,就是最讨嫌的时候了,到时候上天入地,无所不惧,可就要叫人头疼了。” 成香却信誓旦旦的说:“奴婢敢保证,娘子的三个孩子是绝对不会的,他们被教的很好,将来呀,一定是讨人喜欢的。” 彼时的成香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一番多么天真的话,等到这几个孩子真到了那个年岁的时候,正是皮到断腿的时候,她边拦娘子的鞭子,边给小主子出谋划策叫他们跑远些,那个时候,才最好玩,最有趣的时候。 …… ??感谢“李雨晴”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1667章 普度众生,不仅仅是佛的责任 关于容仪想自己做生意这事儿,如今家里的人都知道了,还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容仪一一婉拒了,毕竟是自己想做的事,再寻求外力的帮助,那了就是作弊了。 这天牵喜和抱欢两个丫鬟刚出去没多久,长乐就过来了,看了看容仪的图纸和规划,啧啧称赞,又看她心血来潮的教下面的人识字写字,更是意外。 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一向宽厚待人,可宽厚到这个地步,怕也是没几个人能做到了吧。 她在一旁看了会儿,几个小丫鬟都写得十分认真卖力,虽说那握笔的姿势和力度都是不够看的,纸上的字也歪歪扭扭的,根本看不出有个什么韵味,但毕竟是初学,若给予太高的期待,也是不现实的。 她俯下身去,亲自握着一个小丫鬟的手,在她受宠若惊的小模样下,纠正了她握笔的姿势,一笔一划的写了个“我”字出来,而后说:“这样写才能写得完整好看,你试试用我方才教你的这个力度还有方式,要比你刚刚那样写舒服些。” 小丫鬟连忙点头,只是被小姐教过以后有些紧张了,手都有些抖,见状,容仪笑了笑,对长乐说:“让她们自己在这边学吧,我们过去说话,你在这盯着她,小姑娘会紧张的。” 长乐果然看到她紧张到连笔都不如方才握的自然了,也笑了笑,应了容仪,后说:“不用紧张,刚开始学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字本就不好写,学会难学好更是不易,你们这才刚开始呢,便扎扎实实的,将这一笔一划都写工整,往后在去练其他。” 而后,姐妹俩便离开了。 长乐说:“哎,有你这个姐姐在前面,我怕是做什么都不会被看到了,你是怎么想到要教她们去学写字呢?” 容仪笑了笑,先说:“又贫嘴了,我怎么会挡在你前面呢,我们既是姐妹,便要并肩同行,我掩盖不了你,你也掩盖不了我,这才是一家人嘛。” 而后又说:“这件事我也是今天忽然想到的,那会我需要有人帮我誊写东西,便问了问院子里的丫鬟,看有没有人会写字的,哪知道只有这两个小姑娘站出来,其他人都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我看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心里想着她们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伺候人了,便是有诸多不易的,若是大字都不识,只学了一身伺候人的本事回去,将来又靠什么安身立命呢?” 听着姐姐这……奇特的想法,长乐先是一愣,而后才说:“为何会这样想呢?诚然,她们是不容易的,可依照她们的身份,将来到了年纪,若是愿意留下来继续伺候主子的,那一生就随主子来去了,若是想回家成亲的,只需给点打赏,叫她们好体面的出嫁,女子出嫁从夫,她们的一生也不会过得很差,将来相夫教子,即便不识大字,也属正常,况且来说,如今不识字的姑娘不知几多,都是常态罢了。” 容仪微微蹙眉,她知道,长乐所说的是正常的,但凡一些人家能供得起家里的孩子去读书的,除非是家里只有一个姑娘,且做父母的不会亏待女儿,愿意送女儿去学些东西,但凡是家里儿子姑娘都有,大部分人家都只会选择送儿子去读些书。 “女子读书无用”这句话也不知被传了几百年了,从根上的思想便是不预备教女子读书识字的,但是,到了如今,但凡家里有点见识,都不会刻薄了家中的女儿去。 所以近几十年来,还会有女诗人,这都不算新鲜事了,反而促进了要女子求学的进展,如今,还真有女子学堂,只是办的少而已。 可容仪今日产生这番心思,到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那么深奥的道理,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若是读书写字能让女子学会,将来不做丫鬟了,放出府去,也可以谋一份生路,不至于永远都做一个伺候别人的下人。 她说:“这一点,我与你想的倒是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当初我那样的身份,我的爹爹都送我去了学堂,教我读书认字,不叫我做个睁眼瞎,所以如今,我也愿意用同样的心态,去对待伺候我的人,其实细细想来,还在伺候别家小姐的时候,那后院的丫鬟,又有几个是会写字的呢?太多太多了……若是能改变,就一点点改变,也算是一种贡献了。” 而后,她高兴的说:“不说旁人,就说我这院子里的丫鬟,如今年岁还小,慢慢的学会写字看字,将来不说能写一手多么好看的字,至少能看得懂,能读得顺,就算不错了,这样的话,以后她们就算出府去,我也不用太担心,不用在担心给她们的赏赐,她们怕是用不了多久,会读书会写字,出去以后,她们可以帮别人写信读信,也同样可以赚钱养家呀,自然,也不止这些事儿能做,但至少这些事都是比较轻松的事,不比她们伺候别人来的舒服惬意?” 长乐生来就是富贵命,虽然她走进江湖,看到了许多人生百态,可她的起点终究与容仪是不一样的,许多事情不能像她一样面面俱到,就好比方才容仪会说出的这番话,她是全然想不到的,或许在她固定的思维中,那些伺候的下人,将来出去以后,就要直接嫁人了,到那时,又是另一番人生,可若叫她自己这样,肯定是不愿的,因为,她有梦想,有自由,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下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当然也会心疼伺候她的人,是个宽厚的主子,可却不代表,她能用同理心去对待她们。 人生来就有不同,这本论不上对错,只是一个人身处什么样的位置时候,若是有那个心思,便作出同样的贡献吧。 普渡众生,不只是佛的责任,应当是每一个有能力的人,该具备的品德。 好和难,只有一线之隔,有的人一夜暴富,站在云顶,而有的人也会一夜之间从神坛跌落,从赫赫有名的人物变成无名小辈,虎落平阳,若这个时候,是有人给予温暖,赶走恶犬,也是一种功德了。 …… (本章完) 第1668章 上上人和下下人 总而言之,容仪这番话,听在长乐耳里,也是受益匪浅的。 阶层不同的人,或许做人上人的时候,觉得自己不欺负他们不侮辱他们,就已经是善德了,原来,这样是远远不够的,生活中的苦难,往往都是来自于身边的压力。 做一个善解人意的主子,诚然,是很不错的了,但若能多为自己的人考虑考虑,多替她们做点实事,或许,这比善解人意还要可贵些。 她看着容仪,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要回去,让我院子里的人平时别闲着,多读书识字,对将来总是有好处的,你说的对,给她们赏钱,赏首饰,总有一天会用完,可学到脑海里的东西,这辈子都忘不掉。” 容仪笑了笑,亲自给她斟茶,而后说:“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其实并不该是我们这些人去做的,但是,我们若不做,怕是没有人去做了,能做一个不欺奴仆的主子,对她们来说,已然是难得的了。” 同样是从她们那个阶段走过来的,容仪深刻的体会到,在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情况下,能遇到一个把奴仆当人的主子,就是可贵的了。 那个时候,自己好歹是总管的女儿,再如何离谱,一些亏也不会是自己吃了,但是,这不代表她没有挨过耳光,没有受过言语攻击…… 那种自己明明已经很认真的在做事,却不被看到,反而被污蔑、被冷漠、被厌恶,甚至,还要挨耳光的感觉,当真是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让人难受。 主子对下人,心情不好了,可以肆意打骂,有什么事不顺了,怨气也可以对伺候自己的下人身上发泄,甚至还有更凄惨的,完完整整的进来,断肢残臂的出去,还有被失手打死的,被冤枉而发卖和打死的……都有,打死一个奴婢没有什么错,只要花了钱就能摆平,那乱葬岗上,那么多无人认领的尸首,谁又会去问这些人是怎么没的?他们生前受了怎样的折磨?这世间对他有多少不公?欠了他们多少公道? 低贱的人,生命还没有路边的一窝蚂蚁来的珍贵,蚂蚁死了,还有小孩儿哭上两句,有人残害生命,人死了,便无声无息,仿佛这世间他没来过,不曾有人见过…… 被买来的奴才是这样的身不由己,连性命都不能握在自己手中。 上天不会问他们是否是自愿来到这人世间,过这样的生活,他们或许出身贫困,为了维持家计被卖到高门大院,而那卖身前,或许只是一瓶酒的钱,一碟好菜的钱,他们终其一生都还不了,他们生来就是要饭的命,他们更不能反过去责问自己的父母,这世道如此残酷,又为何要将自己生下来? 生命之重,有人活在阳光下,有人终日不见阳光,下面的人不懂上面的人为什么每天都那么快乐,他们怎么那么高兴啊?那上面的人,只会觉得下面的人,所有的缺点不足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不然,若是堂堂正正,他们为什么不能见着天日呢? 就好比坐在客栈里吃着大鱼大肉的人,看着路边衣衫褴褛无家可归的流浪人问一句:他们为何不找客栈住?不买件新衣服穿? 人上人和人下人的区别如此深刻,如此讽刺,下面的人生活已经很艰难了,不能窥见天日,连那一丝丝的光影都会让人挡住,而那人告诉他们:像你们这样的人,不配见光。 做过人下人的容仪,便不会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主子,她不仅对下人宽容,还要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助他们,她知道,自己这样违背了许多规律,这天底下这样的人这么多,她是帮不过来的,这样的现象,每家每户都是避免不了的,光她一个人改变有什么用呢? 可是,她若是都不愿意拉一把,那这些人,就永远没有盼头了,她们绝望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主子,她们也同样不会不明白,明明主子手缝里撒点儿钱出来,都可以顾他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她们但凡少买一件首饰,少买一块布料,自己的日子就能好过五年。 当邪恶的人掌控着话语权的时候,善良的人也不会做出改变。 这世间本就是如此,对谁而言都是没有公道的,也不曾有公平。 所以容仪才会说:“若主子能做不欺奴仆的主子,就已经是很好了。” 可这都很好了,却叫容仪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悲哀和无助感,原来,做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做一个宽容待人的人,对人而言,就已经是很好了,多么低下的标准啊,多么可笑的界限啊? 其实,哪怕今天长乐当着她的面,说她这事儿做得奇怪,还真是善心无处可发了,教自己院子里伺候自己人写起字来了,真是荒谬,这样的言论都不会算奇怪。 或许,她这样的态度和做法在旁人眼中才叫奇怪了。 可是长乐不会这样说,她不是这样不开明的人,其次,自己在这个家,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决定,是遭受质疑的。 自从容仪回到长家来以后,她们对自己的好,说感受不到可是要打嘴巴的,可后来,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就不仅仅是血脉亲情维系着她与这个家联系,而是当她的思想和做法,与这个家的信旨不谋而合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爱这个家更多了一些。 容仪握着茶杯,幻想着有一天,这世间所有人都能读得上书,不再有男女之分,女子亦能自强自立,不被世俗的眼光所薄待,再也没有战乱,到那个时候,怕就是人间天堂了吧。 长乐忽然笑了,说:“若是姐姐真把这一院子的人都教得会写会看,将来,她们想另寻出路,若是,当真就如姐姐所说,所有的女子都不被轻视,都有读书的权利,也不再有贫困,到那个时候,还有谁愿意去做奴才,去照料马儿呢?” 容仪认真思考了一下,有些天马行空的,也很不切实际的玩笑般的说了句:“或许真到那个时候,就不需要奴才,不需要小厮了,但我想,真能发展到那个程度,一百年都不够。” 那都是他们这些人,闭眼以后的事了。 …… ??感谢“走路带风”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 ?这两天河南等地区发生了重大水灾,希望身处河南等地的读者朋友平安顺遂,相信党和国家,相信中国救援,相信自己能够克服困难!一切都会过去的!加油! ? ???? (本章完) 第1669章 调查问卷 这些天雨水频繁,也如容仪所料,牵喜和抱欢两人出去不到两个时辰,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了,容仪与长乐说着话,心里也惦记着她们俩,不知道此番出去,办事是否顺利,毕竟,这样的询问法子,也不一定有人愿意答。 后来天都有些沉了,两个丫鬟才回到府中来,面上满是红晕和兴奋,看来事情事办妥了。 容仪看着她们送来的纸张,已然有一个指节厚,看着她们笑说:“看来是事情办的顺利,你们俩这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喜气,牵喜说:“回姑娘的话,此番出去,本也是忐忑不安的,怕是没人愿意理奴婢,可没想到,大家都很和善,面对奴婢的问题,也都很客气一一回答了,奴婢和抱欢两人合力,问出了不少,都记录的详细,还遇到几个健谈的,一听说是想新建楼阁卖酒,更是兴奋地提了不少建议呢。” 容仪将那沓纸拿了过来,放在膝上,笑说:“你们二人此事办得不错,有你们这样的胆子,出去办这样的事,也是叫我放心的,两人皆有赏赐。” 而后,又唤了昕蕊来,要她将梳妆台前的一个小妆奁拿过来,自个儿亲自挑了一对银镯,上面的梅花纹路十分好看,这对镯子容仪都没戴过两回,也是十分爱惜了,又抓了一些赏钱,分给她们二人,说:“你们差事办得好,这是给你们的赏,今后多学些知识,还会有用的上你们的地方。” 牵喜和抱欢更是惊喜的说不出话来了,本来今天是一种新尝试,自己也是受益匪浅的,还能得到赏赐,且这赏赐,可不是一般的赏赐,她们的眼力虽没有多好,可却都知道,姑娘这绝对没有一件低劣的东西,这样的首饰能随随便便赏赐下人的,也是少数了,两人诚惶诚恐直接了赏钱,且不敢去接那银镯。 容仪笑了笑,示意昕蕊拿给她们,昕蕊会意,露出手上一只镂空缠丝羡云镯,说:“咱们娘子大方,这也是姑娘从上次给我的,收下吧,无碍的。” 两人一下子红了眼眶,这才收下了银镯,即便在这里伺候的人都知道,姑娘心性好,不会肆意的为难下人,也是少有的宽厚的主子了,可毕竟比不得姑娘从王府带来的几位姐姐,她们这些人到底还是生疏些。 可现在,昕蕊姐姐有个镯子,她们也得了赏赐,是不是说明,她们这些人在姑娘的眼中也是一样的呢? 能得主子信任与看重,比这样贵重的镯子还有来之不易,两人皆感激不尽。 容仪让两人回去沐浴更衣,从外头回来,免不了沾一身湿气,这段日子又冷热交替,唯恐伤了身体,两人这便下去了。 容仪拨弄着妆奁里的首饰,说:“我如今的首饰也着实是太多了,许多平日里都用不上两回,就放在那儿吃灰去了,我挑几个珠花来,看看做功课的几个丫鬟做的怎么样,若是进步大,便赏给她们,比放在我这儿要强得多。” 长乐满脸带笑,语气羡慕的说了句:“在姐姐这儿当差这么好的待遇呢,搞得我都想舍了小姐的身份,到姐姐院子里来伺候了,这些赏赐可真是贵重到惊掉人的下巴。” 容仪笑她贫嘴,拿起一朵笑珠花来,说:“这些个质地样式都不算特别好,我也不能给她们赏赐太贵重的,不然,于她们而言也是麻烦,与礼也不合,这些我平时又不戴,放在我这里着实是浪费,赏给她们,留着戴也好玩儿也好,总归是个新意。” 长乐吃了些下午茶后就回去了,容仪则伴着雨声,坐在窗前看牵喜和抱欢带回来的查问,确实都很细致,只是到底情急,这字写的也着实有些难看了些。 她们询问的大多都是在京城中略有薄产的人,还有那些稍稍过得体面的人家,原本容仪还觉得,此番询问的法子是不是不太靠谱,旁的人也没有义务来回答这些,可后来一想,牵喜和抱欢两人是从长府出来的,身上的衣着配饰皆是长府丫鬟标准,认得出来的,应当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吧。 上面给的答案大多千篇一律,还挺统一的,无非吃酒的地方,就更注重酒的品质,还有安全性,这安全性不只是指酒,还指环境,也都注重私密性。 毕竟,吃得起好酒的人,都是极其要体面的人,若是一进的酒楼,处处喧嚣,转个眼便能见到人,也是不便的,这若是专门带人来吃酒谈事,又不合时机的遇上熟人,总会尴尬的。 这一点,容仪看着却很新鲜,毕竟,京城里有名的酒楼,打眼看去也是比较喧嚣的,在里面喝酒,喝到出洋相,喝到撸起袖子划拳的,也绝不在少数,大抵一二楼是这样的,在往上去,就只有一个三四楼是比较安静的个人空间了,可三五个好友聚在一块儿品酒、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 原来,现在大部分人的需求便是要清雅和私密性。 容仪还在一张纸上看到了一则有趣的记录,不知是哪户人家,笑说了句:我来喝酒,本是想舒舒服服的品点小酒,好生放松的,可不想看人来耍猴,若喝酒的环境,喧嚣的像菜市场一样,倒不如卖两壶酒在家喝。 容仪笑了笑,又往下看,又有一则记录,亦是不知姓名的人,不知是在吐槽哪家酒楼,大意是说,自己都是老顾客了,可每每前去,可是一点优惠都没有享受到,他批判了一句“不懂变通”,容仪看着失笑摇头。 这大大小小的要求和建议还真是不少,可是桩桩件件,都是有利于消费的人群的,作为商户,若真都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自己可就要亏大发了,但是,在他们不满意的点上加以改进,也是能吸引到人的,酒的品质得保证,顾客的需求得保证,若在这两者之间得以平衡,就需要找到另一个点来平和。 …… (本章完) 第1670章 心疼孩子 既然是做生意,并要用尽十分的心去满足客户的需求,同时,自己也不能亏进去,毕竟,这不是去做慈善的。 翻看完了所有,容仪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挺聪明的,先打听好了外头的人是怎样的需求,再去构画,便有方向,只是这些调查还远远不够,还要再多一些,多问一些人,不同工种和身份的,能问的,都要问些,毕竟,这些也只代表了一部分人想要的。 容仪又问了家中的哥哥弟弟们,还有傅合忠这样不愁吃喝的富二代,还有姜舜轶这种闲散无事的官二代。 问他们,得到的答案就更不同了,但总结起来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若想做一个品质好,口碑好的酒楼,并要更加注重顾客的隐私,许多场所都是进行重要会谈的地方,若是连这些最基本的保障都做不到,便会失去顾客的信任。 这也是有例可循的,过往,多少朝臣在私下会谈,说过的一些无心话,被告上圣上面前,丢了乌纱帽不说,搞不好还会惹怒圣上,株连九族,还有一些生意,是专门提供地方,有一些重要会谈的,当然,这样的会谈可是不利于朝廷,不利于皇上,说白了,就是结党营私的,做这样的营生,老板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他们提供最有力的场所,包庇朝廷的不臣之人,到那时,这老板还能不能得到顾客的信任,已经不重要了,被皇室盯上才是最可怕的。 做生意做到丢了命……可就不划算了。 便是在告诫容仪,若是这酒楼办的小,接纳的都是一些平民百姓,到时候的纷争,也不过是一些小事,可以摆平的,可若将来,酒楼发展的势头变的好了,开始接待朝中重臣,那可就要慎之又慎了,平民百姓吵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朝臣在这里,喝了一口什么酒,一旦出事,都有可能成为证据。 这些容仪都认真的记下,虽然她觉得,她的酒楼,只是单纯的经商和服务,其他的并不涉及,可是这些东西,确实应该一早防范,不要让她的清静之地,转瞬就变成了旁人犯罪的场所。 这样的谨慎,从不多余。 连下了两天雨,第三天雨势世才慢慢变小,可这个天道出去也不大方便,容仪便呆在房中,又仔仔细细的画了一遍图纸,图纸上所构的,便是她想象中楼宇该建成的样子。 外形有环形的,有飞天式的,也有寻常普通的样式,前两种外形看着特别一些,而后一种便是寻常所见的。 保险安全起见,容仪还是选择了外型环形雅观的,又刻画里面的样子,这一下就将私密性也融入进去了,除了一楼是普座以外,只用了屏风做隔挡,二楼往上皆是雅致的小隔间,从房间内设,到窗户的装饰,到门的开合,她都注入了自己的想法,每一处皆有不同。 还有往上走的楼梯,是那种环形的,每一层上去就是一番天地,她预想的的是四层楼宇,再见高一些,怕是不安全,只是这四层已然差不多了。 再细细的描绘出这些,她脑子里都已经在想,里面该配什么样式的桌案椅子,该刻什么样的花纹,该放怎样的摆饰。 有的房间里便是桌椅齐全,而有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矮的桌子,下面是厚厚的毯子,席地而坐也是一番滋味。 等容仪将脑子里想的到的东西,都誊到纸上之后,不知不觉已然画出了五六张纸了。 她放下笔,抬起双手抻了一下,伏案已久,身上处处都酸疼的厉害,扭了扭脖子,容仪准备将这些图纸送去给大夫人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足之处,多听听她的想法,总归是不会错的。 刚起身,就听到凌儿忽然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心口一紧,忙放下纸张,跑到小卧房去,看着成香抱着哭闹不止的凌儿,急得不行。 容仪忙将孩子抱过来,凌儿哭的很厉害,哪怕被母亲抱着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容仪蹙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 成香说:“奴婢也不知,方才睡得好好的呢,忽然就大哭起来了,奴婢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地方不适。” 容仪心疼的不行,将孩子竖着抱着,贴着她的小脸,哄道:“不哭哦乖乖,哭的娘心都疼了。” 这会儿,孩子的声音倒是小些了,容仪心疼的颤抖,坐下来查看她的小手小脚,手搓热了往她身上探去,确实没什么异常。 不想是生了病才哭闹的,那……睡得好好的忽然哭起来,莫不是梦魇住了?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呢?能做什么梦被吓住了? 容仪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深深地自责,这些日子自己实在太忙了,平时照看她的时间都少了很多,莫不是自己陪着的时间少了,孩子没有亲娘在身边,没有安全感,这才突然哭闹的? 这会儿已经是嘤嘤地哽咽,不像刚才那样大哭了,窝在容仪的怀里,脸贴着她的脖颈,滚烫的眼泪叫容仪都湿润了眼睛,她轻声哄道:“是娘不好,娘这些日子忽略凌儿了是不是?” 凌儿也像是听懂了,呜呜的哭的更伤心了,她若大声哭,容仪还担心她是哪儿不舒服,可她这么轻声的委屈的哭,就叫容仪的心揪起来,更加难受了。 果然是自己疏忽了,才叫她这样大哭的。 容仪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说:“娘以后不这样了,娘在忙,也要花时间陪凌儿玩,好不好?凌儿不要委屈了。” “呜呜……” 哄了一会儿,凌儿就睡着了,容仪却没有把她放在床上,只是抱着她睡,此刻,心里又难受又愧疚,虽然,办这个酒楼是容仪一直都在坚持和想做的事,万事开头难,这些日子她也不易,可因为这件事却疏忽了对女儿的照顾,这叫她心里怎能不难受? 她还想到了还在王府的两个大的,不知道回去那么久了,是不是也想母亲了,夜里会不会哭闹呢? 容仪这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 ??感谢“淡淡的幸福”打赏的月票呀??(ˊwˋ*)??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671章 做一桩事 哄好了凌儿,容仪的心情低沉了下去,这些天的兴奋也像是被冷水泼过一般,一切都还未开始,她却已然感受到了无力感。 难怪,没有哪个女人会自己主动的做自己想做的,因为,牵绊实在太多了。 尚未施展开手脚,孩子的哭声就绊住了脚步,做母亲和做自己,好像不能两全。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难受了一阵,却愈发坚定下来。 她还是坚持着想去做自己要做的,孩童恋母,这是无法分割的,却不是不能平衡。 她要做一个强大的母亲,更要做一个强大的女人,若只因孩子的哭闹,她就放弃了一切,那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能坚持,能继续下去的了。 她不想等孩子长大了以后问她,这些年,母亲都做了什么?她却回答不出来,她能告诉孩子,她这些年就是在后院种花羊草,相夫教子,而后,打扮的端庄秀丽,去参加一场又一场的茶会,这些年,她做了一个贤惠的妻子、温柔的母亲和端庄的女人。 然后,她给到孩子的教育便是,女孩子长大了,嫁了人以后,便是要如此面对自己的人生,枯燥无味,日复一日,越发的失去了价值。 想比起普通人教育孩子的理念,她更喜欢长家人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再且说了,如今世俗对女子的束缚,远远没有以前那么严苛了,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更进一步呢? 从前的女子,从头到脚都要裹得严严实实的,未出嫁前,不能抛头露面,身上的一寸肌肤都是要留给丈夫的,若是让旁人看见,那便是失德,便是不检点。 以前的女子读得最多的书便是女戒,书上教她们如何做一个端庄秀丽的女人,如何做一个贤惠大度的妻子,如何做一个温柔沉着的母亲。 而现在对女子的束缚已经松快了很多,她们可以穿轻纱质的衣裳,不用在大夏天的还要从头到脚裹得严实,在里面闷得发酸,发臭了还要忍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守住内心深处的干净和纯洁。 一旦嫁了人,即便是被打死在那个家里,都要从一而终,不能变心,可现在,也允许女子提出和离,再度嫁人了。 如今,她们还可以读许多书,可以自行举办宴会,寻求一个善,一个雅,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头。 但不变的是,她们依旧不能成为像男子那般自在,更没有那么多的选择。 因为,再寻求多一点,就成了贪婪。 男子的贪婪叫野心,女子的贪婪叫不知好歹,叫不守妇德。 这一代的人,没有多大的进步,可是她的女儿长大以后也要和她一样过这样的日子吗?也要像她一样,一生下来就注定碌碌无为,注定要在深墙雅苑里消磨一生,注定要争奇斗艳吗? 连她自己都不甘过这样的日子,又凭什么要把女儿教成这样,要让她复制别人的人生道路,这样枯燥无味的过下去呢。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生的孩子,为了千千万万的下一代,但凡有人做出一点点改变,但凡是成功了的,都是一种进步,如今,女人没有话语权,做什么都是错的,只有乖乖的听男人的话才是对的。 那就试试看,若是她成功了,又会是什么样子,是否真的伤风败俗,真的为人不齿,男子做得的事,女子又为何不做不得? 女子的穿衣自由,也是当初的一位传奇女子而改变的,正是因为她敢于冲破世俗,敢于站出来为天下女子发愿,敢于冒着生命危险去质疑那些刻板教条,这才换来了女人的一部分自由。 容仪自问没有这样大的本事,可她也要试试看,做成功了,无疑是为女子又打开了一条路,做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所有的损失只她一人承担,旁人不会知道,也不会失望。 容仪看着怀里孩子肉嘟嘟的小脸,粉嫩的嘴唇,低下头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说:“娘一定会做好的,这样,等你和姐姐长大了,娘才能理直气壮的支持你们去做心中所想。” …… 外头的雨,一时有一时无,等到夜里才安静下来,空气静得厉害,凌儿在床上扭来扭去,也是欢快的很,方才沐浴过后,容仪将她抓过来,和自己一起睡,她显然是兴奋的,扭到母亲身边,在她脸上啃着。 容仪苦笑不得,啃的她满脸口水,却还拒绝不了,这是女儿表达自己的喜欢呢。 容仪也轻轻的啃了她两口,逗的她哈哈大笑。 容仪说:“下午睡饱了,现在就折腾你娘是吗?” “呜呜……” “小坏蛋,你是睡饱了,娘还困呢,乖乖的,娘将来赚了钱,给你买最好的糖饼吃。” “呜呜……”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可在母亲身边,终究是乖巧的,她也不过多闹腾,折腾的差不多了,就乖乖的趴在母亲身边,眼皮子直打架,容仪轻声哼着小曲儿哄她入睡。 …… 第二日一醒来,容仪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自己的计划,就见白婆婆一脸凝重地走进来,俯身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容仪眉头一皱,说:“许是见爷回来了,她那边也按捺不住了。” 白婆婆说:“先前把她留在长留,老奴就一直觉得不妥,可是她没什么异动,就这么把人赶走,着实不想样,如今,大人是回来了,也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 容仪心跳了几下,说:“她如今被看得死死的,外面早就失去了联络,本想着我不在长留,晾她一段时间,她总会忍不住跳起来,可现在过了这么久,她忽然有了动作,才叫我不安,她身后有人指使,他们若互通消息,不可能被遗漏,可是她若被逼急了,狗急跳墙,做出一些……” 容仪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忙说:“如今,两个孩子可是养在长公主那儿?” “是,大人在府中时间不多,不会把小主子们接回长留的。” “去传话!叫她们务必!务必保护好孩子的安全!实在不行,就把孩子送回来,送到我身边来,我才能安心。” …… (本章完) 第1672章 烟玉被处理了 容仪虽不知道烟玉究竟想做什么,可她知道,那人对自己有很深刻的怨恨,她一直想取自己而代之,自然看不上自己的孩子。 等她真把手伸到自己孩子身上了,可就追悔莫及了。 可是,如今就把孩子接回来,怕也是不易,毕竟,孩子是长公主接回去的,表明了让他们在王府多住一段时间,他们能得长公主的喜爱是件好事,自己若因疑心就这样把他们接了回来,只怕长公主那边会多心。 再且说了,长公主身边未必就没有自己身边安全,若自己将猜想说给了她听,兴许她更会不快,认为自己是不信任她。 把孩子接回来,不太明智,自己真有了这个动作,烟玉会不知道自己是起了疑心吗?她到现在狐狸尾巴都还没露出来,自己若是打草惊蛇,就不知何时能戳穿她了。 如今只有加倍的防范她,她若有不轨之心,迟早露出真面目。 容仪刚要交代下去,就见一人过来了,她微微怔住,看着一大早突然到来的姜舜骁,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姜舜骁还有急事,只与她说:“我顺道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说完我叫去处理别的事。” 看他神色肃穆,容仪也紧张了起来,刚想猜测些什么,就见他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头,说:“烟玉已经被我处理了,你不必担心,她如今已经不在长留,只是她的身份我还不能与你透露太多,我只要你放心,如今的长留,再没有危险的人,孩子也很安全。” 容仪顿时松了口气,声音都有些发虚,她说:“刚才我才得到消息,说烟玉又有了动作,刚想派人去传话,你就来了,幸好……我也是怕她在府中,若对孩子不利,我真是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姜舜骁说:“还以为你还没收到消息,便想赶过来先与你说一声,总之,你莫怕,孩子在自己家里,决计不会叫她们受到半点伤害,那烟玉还没做出什么来,如今也构不成威胁了。” 容仪这才放下心了,心中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哪有一个母亲在得知自己的孩子身处危境中,能做到镇定自如,不惧不怕的,而且孩子那么小,都还没有自保的能力,若真遇上了危险,怕是连大声呼救都要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真是虚惊一场。 容仪问他:“吃过饭了吗?” 姜舜骁点了点头,看着她平静下来的模样,笑了笑,王府的任何事都不会瞒她,他知道容仪迟早会收到消息,她本就一向谨慎,提防着烟玉,而今孩子又在府中,他怕她担惊受怕,本来一早要去办事,还是改了个道亲自过来安抚无她,见她平静不怕了,这才放心。 他站起身来,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去办事了,你若是想孩子,就把孩子接回来,长公主不会说什么的。” 容仪松了口气,笑说:“只要孩子平安无恙,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也是我关心则乱了,差点自乱阵脚,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姜舜骁轻“嗯”了声,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说:“我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容仪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这一大早,可算是惊心动魄了。 白婆婆也放下了悬着的心,笑着说:“大人从不叫人失望,这一次也真是及时,老奴还以为那个烟玉还要憋一阵,却不想被大人不声不响的就处理了。” 这一点,容仪也是有些奇怪的,当初爷把她带回来,可是没有一点要处理她的意思,反而纵容她离他们俩越来越近,已然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爷有什么打算,容仪不会过问,她只知道,烟玉是从玉林关带回来的,这个人背景复杂,牵扯之深,或许还是朝廷重事,自己不可能问出什么来,还是不要瞎打听。 既然如今已经把她处理了,一切就不管她的事了,这一下,也算是了了心中一桩事了。 而在用早饭时,容仪自己吃完了以后,正擦手,忽然又想起一人来,她顿住,后问:“烟玉已经被控制了,那连玉呢?” 白婆婆正要说话,就见牵喜进来,说道:“娘子,外头来了位王府的暗卫,送来了一姑娘,说要见娘子。” 白婆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说是叫连玉……对,就是连玉。” 白婆婆看了眼娘子,见她点了点头,便对牵喜说:“让她进来。” 连玉今日穿着得体,头发也梳的干净,额前没有一丝碎发,皆被整整齐齐地梳到了脑后做了双丫髻。 她体态端正,低着头一步步的走进来,而后在五步开外跪了下来,声音清脆道:“连玉见过娘子。” 容仪让她起来,看她白净的脸,神色如常的问了句:“今日这头发梳得不错,是你自己梳的吗?” 这下,连玉抬起头来,恭顺又清澈的眼神看着容仪,开口时平平静静,不复疯癫模样,她说:“连玉手笨,梳不好这么好的头发,这头发是茯苓姐姐给连玉梳的。” 容仪看着她平和的双眼,突然笑了一声,说:“不知道是什么神丹妙药将你治好了,如今说话行事与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我看走眼了?” 听闻这话,连玉又连忙跪了下来,言辞恳切,说:“连玉绝无欺瞒娘子之意,先前我确实是疯了,可是到后来,许多记忆慢慢的回到了脑海中,我才又想起了一切,慢慢的好了,娘子,连玉并非天生痴傻!” 容仪冷眼看着她,眼中带着审视和不确定。 从她出现到自己的面前,一步一步,一字一句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的时候,容仪确实恼怒了,只当她是利用同情心玩弄了自己。 若真是如此,若她从未痴傻,那……自己不就是被她骗了许久?像个傻子一样? 看着她显然不信的眼神,连玉有些慌,她极力的镇定下来,开口解释着一切…… …… ??感谢“书友538***786”、“蔡蔡小朋友”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 ? ???? (本章完) 第1673章 那就是我不人道了 一段惨无人道的故事,被连玉冷静到不可理喻的地步讲出来,她言语顺畅,好似是在说书一般,讲着别人的故事,只是讲到激动时候,难免颤抖,难免的会红了眼眶。 她说:“玉林关,从来不缺厄运,从我一生下来就知道,那里有着残酷,有着让人抵抗不了的恶,凭人力无法改变的命道,可当我真正的经历人间炼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可怕’是何意……” 刺鼻到令人眩晕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泥巴被染成了沉红色,有的人头被割断,有的人被拦腰砍断,有的人死不瞑目,有的人还紧紧的抱着早已凉透了的婴孩…… 哪里虽贫困,可却一直都有人悉心呵护,有人坚守着,他们不愿看着自己的家乡被世间抛弃,好不容易壮大一些了,却被一朝毁灭,难以复存。 她最亲的人,死在掩盖她的地面上,他临死前还不放心,还在纠缠,试图以平民之力,对抗暴徒…… 她哽咽着,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了,甚至又哭又笑,犹如疯癫。 她抬头看着娘子,说:“起先……我是真的疯了,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家人离世,更接受不了整个村子毁于一旦,哪怕我有神力都无法挽回……” “不要说了。”容仪淡淡的开口,眼里已然是不忍心了。 她知道人世疾苦,许多人都身不由己、命不由己,可当她真切的感受到的时候,心情不能好受的,不一定能感同身受,但也一定不会轻松。 看着弱小可怜的连玉,容仪闭了闭眼,声音细小的说道:“你所说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连玉忙的抬起头来,问道:“娘子怨我吗?” 容仪看着她,反问道:“我如何怨你,又有什么理由怨你呢?不要胡思乱想,你的不易,我已然明白了,我帮不了你什么,但你要知道,王府既然留了你,就要好好做事,不要让人失望。” 连玉愣了一瞬,而后感天谢地的朝她跪拜,嘴里数不清的感激。 白婆婆亲自过去将她扶起来,温声说道:“好姑娘,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好好过日子,老天爷留了你一命,便说明你命不至此,你往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我明白,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旁人不能感同身受,再多的安慰都是随口而出的,并不能宽慰你什么,但你要明白,爱你的人,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既然这样的悲剧没有发生在你身上,那就一定要惜命。” 连玉难过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哽咽抽泣道:“婆婆,我真的快熬不住了,我知道她不是我亲姐姐,我知道但凡我表现出一点正常,她就一定会置我于死地,我不敢得罪她,更不敢让她发现半分端倪,我要装的痴傻。好像忘记了一切一样,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傻子,一个忘了深仇大恨的傻子,我要在她面前强颜欢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知道,可是,真的好痛苦……每当时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想抽出一把刀,将她杀死于睡梦中,让她去地底下给我的父老乡亲们赔罪!” 可是,终究是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一击不成,反而丧命,老天既留下了她,她便要为整个村子报仇,不能大仇未报就将自己搭进去了…… 可是她真的没有那么强大,一切都积压在她心中,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在极度的痛苦中,她有想过自行了断,算了吧,不要报仇了,就干干净净的下去陪爹爹,陪那些怨死的亡灵……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烟玉”不见了,她懵懂不知,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去执行任务了,知道茯苓姐来告诉她,“烟玉”已经被爷带走,她就知道,自己不用再装傻了,自己已经安全了。 “烟玉”有所图不是秘密,可她什么时候被抓走才是最重要的,爷总算没有被她蒙蔽,只是好可惜啊,她注定不能亲自为亲人报仇,哪怕她心里清楚,“烟玉”一定会不得好死…… 她选择来与娘子说明一切,她清楚的记得,在她最无助困难的时候,是娘子包容了她,养了一个闲人在府中。 经历了人生痛苦,她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知道没有一个人的善是无由来的,有人对你好,没有所图是假的,可是,娘子对她又能图什么呢? 养一个痴傻不知所谓的人在府中,能为了什么呢? 她丝毫不介意自己这样的人存在,她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一个从前毫不相识的人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她心里甚是感激。 她最要感谢的人就是娘子,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收留了她,给了她安宁的生活,所以,对她就更加不能有半点隐瞒,自己的一切都应当与她交代清楚,还有…… 连玉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又跪了下来,她道:“娘子!我能留下来,在您身边伺候您吗?” 容仪看向她,只听她说:“救命之恩,收留之恩,连玉无以为报,只能当牛做马,报答娘子大恩!” 容仪深吸了一口气,她心里清楚,连玉的情况,自己若真让她离开了,那她就无处可去了,未来会发生什么,无人可知…… 只有留下她,给她安身之所,不是图回报,只是给这个命运坎坷的女子余生的一点安宁。 容仪开了口,说道:“我不会赶你走,你回王府去吧,茯苓会安排好一切,你本不是奴籍,若是你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会拦着你。” 连玉心中大受感动,她连连磕头,说道:“谢娘子收留!连玉比当生死以报!” 容仪抬了抬手,说:“我不要你的命,你一个孤女,让你离开是我不人道,既然活下来了,就好好活着,不要让离开的人担心。” “是!” 连玉说了一番感激涕零的话,才不舍得离开,这漂泊无依的人生,终于稳定了下来。 …… ??今天母亲过生日,还有一更要拖欠了 ?大家晚上不要再等了哈! ?明天会补更 ?大家早点睡! ? ???? (本章完) 第1674章 朱国来犯 这段时间好像格外不太平,刚出了连玉的事,没过多久就听说皇宫出来一个刺客,被羽林卫当场击杀,还未来得及留活口,当场毙命。 圣闻此事,龙颜盛怒,下令彻查,却在刺客的内衬里发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刺杀孟国皇帝,封侯拜相! 那纸张,分明是周边的朱姓小国的纸,朱国与赤坦相邻,中间又隔着几重山,往来不便。 一时间,硝烟四起,因这一纸八字,拉开了两国之间的战争。 只是当孟国的军队逼近孟国时,朱国派来使者前来求和,字字句句皆在申冤,直道那刺客绝非朱国所派,是旁人诬陷所致。 军队暂时停缓,将消息传回了京城,可就在这时,朱国来使,在回途中被斩杀,而朱国虽是一小国家,也是有骨气的国家,两国谈判,不斩来使,朱国的使者被诛杀于回国的路上,自然惹得全国上下惊怒不已,要求开战给使臣讨回公道。 战争一触即发,军队甚至都等不及京城传来的命令,因为,孟国大军已然逼近,硝烟一起,生灵涂炭。 此次带兵前去的是孟国其他的将领,万将军为主将,却无人知道姜舜骁也赫然在列,只是他身穿软甲,却是士兵打扮。 开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京城,容仪自然也是知道的,她眉头紧锁,想来这些天就一直不见爷的身影,不知道他此番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他若前去,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彼时,容仪正和明思慧坐在一起商量酒楼细节,她说:“朱国向来安分守己,每年,都会有使臣前来表达和睦之意,朱国地小物薄,怎么会引起战争呢?” 明思慧抬起头来,说:“确实,如今,除了赤坦国以外,其他的国家若是与孟国作对,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他们又怎么会急着开战呢。” 她说的意味深长,容仪忽然清明。 开战,是为了扩展领土,侵略财富,总是有利可图的。 朱国打孟国,相当于蚂蚁撼大树,是自寻死路,而若是孟国打朱国,便会啃下这块土地,扩大疆土,而朱国虽小,若是难得的富饶之地,那里还有些矿洞和天然资源,只是朱国人力薄弱,一直都未开发到最佳状态。 怎么看,朱国都不应当蠢的主动引起战争。 况且……一个刺客就把朱国定罪了? 又那么巧,使臣归途中被杀害。 桩桩件件好像都是在逼着两国不得不开战。 而且,若是拿下朱国,赤坦就已经形成被半包围的状态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而后叹了一声,说:“这些事都复杂的很,与我一届妇人了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想到,一旦开战,必有伤亡,心里着实不会安心。” “嗯,战场上,必定有人牺牲,无可避免。” 容仪又“噫”了一声,说:“我国大部分的军队还驻扎在边关,等着与赤坦开战,如今又拨了一些前往朱国,当真是我不关注军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国家已经如此强大,有如此底气,一下子准备开战两个国家。” 明思慧说:“我们的国家地形好,处在最中坚的位置,幅员辽阔,旁的国家便是想摸进来,还没摸到边线就会被发现,其他的国家都分布在各个区域,不管是物资地质还是地形,都无法抗衡,但若我们就此安居乐业,不思其他,迟早会变成挨打的一方,还不如称着其他小国没有招架之力的时候,一举拿下,壮大本国才是最要紧的。” 容仪亦点了点头,说:“我只庆幸,自己生在这个国家,一个强大的,未来可期的国家。” 更庆幸自己没有生在暴乱时期,没有真正的感受过战争。 往后的十天,孟国与朱国开战不休,容仪和明思慧两人敲定了地盘,也敲定了楼宇的设计方案,请了最好的师傅建设施工。 选定的地点在京湘街的主街道,一处闹静皆宜的地方,周边也有一些小酒坊,来往人流量也不少,位置何时,也很宽大,听说当初这里是戏园,后来当家做主的人闹出意见了,散伙了,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才将此地转让,期间又做过纺织、书阁、花坊生意,都没能做长久,其一是因为此处租金太贵,其二是因为那个时候,人的消费能力不足,买卖很难做下去,而今容仪和明思慧直接将其买了下来,又推翻了以前的建设,重建楼宇。 之前为要风水大师看过,人道此处风水很好,适宜做生意,至于之前的人没能做起来,也是时运没到,而今再复盘,定不会太差,重蹈以前的覆辙。 既定下了地方,图纸也给师傅们细细看过,根据实际情况又做出来不少改动,但大体还是新颖的,不会落了俗套,总之两人都很满意,就这样拍板定钉了。 一开始施工,容仪还跟着去了两趟,看了下施工的进度,而后几天便安心的在家里琢磨酒的秘方,先前说过,总不能只做那几种酒,那哪里能留住客人?她要做的酒,要比桃花醉还要出名,她要做女子也能喝的酒,要做到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个人喝了都说好的酒。 更重要的,是酒的配方要正常,既要口感,又要品质。 之前的一些酒坊也出现过,喝酒喝出人命的,这样的事在她这里绝对不能发生。 诚然,许多人喝酒只喝烈酒,越辣的酒,喝得越起劲,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得住,若是一招毙命,全害在酒上,到时家里人又以此为由来找酒坊的麻烦,不管是人命,还是这种麻烦事,都绝对不算是一件好事。 只会拖累的酒坊的酒名声不好,也使得酒坊的信誉逐渐低下。 想做到让人无可指摘,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有做生意的人仔细再仔细,避免一些意外发生。 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做出来的酒让人无可指摘,即便是有人存了心要找麻烦,将这酒送去检验,也查不出半分毛病,才算是好酒。 …… (本章完) 第1675章 心中的酸涩 其次,便是酒坊的服务一定要到位,想到这里,容仪脑海里涌现了一个新的想法,她要做一个十分庞大的记录册,不管是初来的客人,还是常来的客人,都要将其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将其酒量也要掌握住。 饮酒本就不是为了拼命的,是闲暇时,品一壶小酒,捧一本雅集,浮生半日闲。 若是因为喝酒而闹坏了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将这些都记录清楚后,容仪靠在椅背上,缓了缓,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像一把小扇子遮住了她的眼神和情绪,手指漫不经心的在扶手上敲着,挺直了背此刻也觉得有些酸涩。 起身去榻上趴了会儿,闭目养神,忽然想到爷,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的事总是不能问,不能说的,只是这样一来,她连他最基本的消息都得不到,最基本的安全都不能知晓。 虽然知道他天生神将,在战场上哪怕九死一生,也能平安回来,可是到底是上了战场的,实打实的开了战,谁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容仪又叹息了一声,手指扣着软枕上的绣图,声音哑哑的说:“你在干嘛呀……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担心你呢。” 说完,又将眼闭上,假寐片刻,而后起身,抻了个懒腰,又伏于案前,看着白纸黑字绞尽脑汁。 这个时候,苏萍过来了,容仪一愣,自己这段时间忙了起来,确实好久没见过家里人了,便起身去招待。 着人上了碧螺春,又端了两盘冰镇瓜果,自己也闲下来吃了两块西瓜。 苏萍笑看着她,见她脸色不佳,问:“这些日子在忙什么?瞧你的样子,像是没休息好。” 容仪说:“倒是休息好了,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动脑子,难免显露疲态。” “动脑子?” 容仪也没准备隐瞒她,说:“我和大夫人准备一起开酒楼,已经筹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酒楼在修建,我便在琢磨配方和未来开业的事。” 苏萍吃惊:“这事你爹有经验,怎么不去问他?” 容仪笑了笑,说:“左右都是和大夫人一起商量行事,到没有遇到太过棘手的,便没去劳烦爹爹。” “这怎么算劳烦,你爹挺想你的,但家里又一直很忙,今天稍得空闲,就让我来看看你。” 容仪说:“生意重要,家里要是太忙就不用来看我,我若无事会回家去的。” 苏萍摆了摆手,说:“哪能让你来回跑,这么热的天,不过,你这是真凉快。” 眼睛又瞟到她在吃冰镇的水果,忍不住说了句:“虽然天热,但这生冷的还是少吃些,女子本就容易体寒,到时候若是害了别的,就难受了,每个月那几天,可是要受罪了。” 容仪放下叉子,笑眯眯的说:“我还好,没有疼过。” 苏萍笑容微顿,眼里有化都化不开的失意尴尬。 容仪又说:“不过这冰的确实不能多吃,现在不疼不代表以后不疼,还是要多注意,娘你……如今还是这几天吗?” 苏萍看着她,半晌才说:“你还记得我的日子吗?” 容仪:“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有没有变化。” 苏萍叹了一声,眼里晦涩难懂,她说:“已经有变了,前段日子就过了,如今看来,你倒是随我的,不受这东西的折磨。” 她有些抬不起头来,作为母亲,她不了解女儿是什么情况,女儿却对她十分了解,还真是打的脸生疼啊。 容仪说:“我是记得娘不害那疼的,这才叫人送来了冰镇的瓜果,这暑热的天气实在难耐,若没有这瓜果撑着,很难熬的。” 苏萍点了点头,再很难笑出来了。 容仪一时也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与母亲之间,总是没什么话题聊的。 正愣神,又听母亲说:“看样子,你如今和大夫人之间相处的越来越好了,合伙做生意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这和两口子搭伙过日子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许多事要有商有量的。” 容仪点了点头,眉眼带着笑,轻松快意的说道:“我与大夫人确实合拍,许多事、许多想法都不谋而合,与她在一起做生意很快乐。” 苏萍这下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合适了,在她心里,当然是希望容仪能和明思慧的关系更好一些,毕竟,人家在名义上,也算得上正经的嫡母了。 可又听到女儿亲口说与她的关系甚好,心里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意味。 她的女儿和旁的女人,关系都要比她亲密些,就像这次,她自个儿想做生意,她这个亲娘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反而是她和别人商量的热火朝天的。 多少是有些吃醋的,也是有些羡慕的,她羡慕明思慧和她的女儿有话题可谈,想必她们俩在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像自己和她一样,突然无话可说。 苏萍说:“你们俩我是很放心的,她是你的长辈,事事都会提点你,你要耐心听她说。” 容仪却说:“说是长辈,倒不如说是朋友,像是忘年之交一样,她很尊重我的想法,任何事都会过问我的意见,当然,我也是一样,既然是一起做事,我便不会自作主张,万事皆有商量,您放心吧,我和她好着呢。” 苏萍笑了笑,未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凌儿睡醒了,被秋心抱过来,一看到母亲,也不揉眼睛了,蹬着腿就要去母亲的怀里。 容仪连忙接了过来,将她揉眼睛的小手拿了下来,用帕子轻轻擦了擦,说:“小懒猫,睡了这么久,晚上又要很晚才睡是不是?” “喔喔~” “你今晚若是不好好睡觉,我可真要把你送回去自己睡了。” “唔唔!” 容仪笑了,将她面朝苏萍,说:“看看谁来啦?是外祖母。” “唔唔!” 凌儿显得很兴奋,抿着嘴巴哼哼着,苏萍朝她拍了拍手,她果然想过去。 …… ??昨天的补更是上一章 ?今天还有一章要零点过后了 ?大家不要熬夜等哈~(^3^)-☆ ?明天起床了再看! ? ???? (本章完) 第1676章 已经错过太久了 容仪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将她送了过去。 苏萍抱在怀里,满心欢喜,好在这个还小,自己疼她,关系感情就会好。 这辈子在女儿身上没能给到的疼爱,在外孙子和外孙女身上就一定要补回来,已经错的够多了,余生就让她好好偿还吧。 看着凌儿,很难不想到将军,苏萍说:“听说外面又打起仗来了,赤坦国与朱国相邻,不知道将军如今如何了。” 容仪眼神未变,只说:“前段日子才送了家书回来,他在那边一切都好,只是,人在外面到底是不如家里舒服,不过啊,我也只盼着他平安就好。” 苏萍点了点头,说:“你到底年纪还小,不知道战场的残酷,在我那个时候,处处都是暴乱,连家门都不敢出,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儿,只怕出了家门就再也回不来了,那个时候的世道是真的乱,直到如今的皇帝登基以后,日子才平稳下来,至少,几个大州县都安稳了,那个时候,我还没遇到你爹……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她叹了一声,好像是释怀了,说:“我与你爹爹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那个时候每家每户都过得很苦,你爹爹对我十分照顾,若是得了什么好的,都会给我送来,虽然过得苦,可于我而言已然是不错了,要知道,在那个闹饥荒的年代,人心是最可怕的,你不知道一个人饿极了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是没亲眼见过,可听旁人传的都觉得毛骨悚然。” 容仪说:“那个时候,身为平民,命贱如蝼蚁,想过的好,就只有往上爬,家里但凡有个当官的亲戚,就算不得了了,是吧?” 苏萍点了点头,说:“只是可怜,那个时候,我和你爹爹都无权无势的,你爹爹只有靠着一身蛮力去过日子,那个时候,只要手里有把武器,可以自保,就算得上英雄了,你爹爹为了整个村子的安乐,也是练就了一身本事,若是有流寇盗匪,也绝对过不了他手里的砍刀。” 容仪知道爹爹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瘦弱,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总管,拿书握笔数银子,手上的茧子都未消退过。 容仪说:“我还记得小的时候,爹爹拿着鞭子让大哥学本事,可那个时候大哥哪里肯?只想着和外面的朋友出去玩鞭炮。” 苏萍笑了笑,说:“你哥哥确实从小就牛皮,你爹都管不住,我又是个做后娘的,许多事不能由我开口,我若开口,怕引得他反感,可不开口……哪有当母亲的不管教孩子?只是后娘难当啊。” 这一点,容仪也有体会。 虽没有切身体会,可是,当了母亲的人,也能有同样的感受。 她说:“您辛苦了。” 苏萍一愣,笑的勉强,说:“旁人说我辛苦,我还能回应两句,可你说……我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即便是辛苦,也没辛苦在你身上,我……” “娘,都过去了,是好是坏,都已经过去了,我都已经不在意了,您又何必耿耿于怀,过去的事,无法评断对错,您吃过的苦我未必吃的,再怎么说,我都平顺的长大了,也没缺什么,如今的生活过得很好,我便满足了。” 对于容仪来说,她是极好满足的,可对一个做母亲的人来说,那么多年的痴怨,那么多年的亏欠,可不是女儿一个微笑,一句不在意就能解决的。 当初,她在暗中有多疼秦黛珑,那便是她一颗慈母之心,是她作为一个真正的母亲,有多疼自己的孩子的证明,可阴差阳错之下,她自食恶果,亲生的孩子被她冷漠忽视,怕的一腔爱意应该是给自己的孩子的啊!可她却将所有的恶意,将所有的冷漠都给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当真是报应来了,躲都躲不及,在她心生邪念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十几年的错爱,害了她,也害了容仪。 看她情绪又要低落下去了,容仪说:“和我讲讲你和我爹爹的故事吧,我很好奇,那个时候你们是如何走在一起的,虽然之前也听过,可总觉得每次听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苏萍这才收拾好心情,与她说起来以前的事,期间难免会提到她的亲生父亲,她也十分淡然的说了,好似不受半分影响一样。 到后来,容仪问她:“你现在,还爱他吗?” 这个“他”,自然不是说傅贵。 苏萍显然也听明白了,她却笑了笑,说:“我心里有你爹爹,呵呵,这么大年纪了,再谈爱不爱就有些矫情了,可我知道,我离了他不能活,至于以前的事,我已然放下,容仪,你知道,要将过去的一切都放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容仪便没再追问了,放下是最好的结果,不然痴缠一辈子,永远没有一个结果,对谁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她说:“虽然我自己也经历了情爱,嫁了人,有了孩子,尝过感情的滋味,可我依旧对别人的感情更抱有期待,大夫人大概是我见过对感情最执着的人了,时至今日,她对过去都不能放下,很难想象一个女子为了一段虚无缥缈的婚事,将自己困住了一辈子,她明明有很多机会做另一种选择,也许现在已经儿孙满堂了,可她偏偏走上了这一条路,感情占据了理智,她真的很执着。” 苏萍默了,容仪又说:“我时常会想,他们之间并没有约定,也没有任何承诺,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等一个或许再也不可能归来的人,一等就是大半辈子呢?没有得到回应的爱意,当真还会那么坚挺吗?” 若是自己,想必没那么坚强吧。 苏萍说:“一切都是冤孽,我与他是错缘一场,或许,我和他的相遇,只是为了生下你,可是,大夫人是为了什么,我就不明白了,他们若是彼此生命中的正缘,那这辈子,已经错过太久太久了。”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她问:“他还会回来吗?” 他,还会回来吗? 永远没有答案。 …… ??感谢“李雨晴”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677章 那一天便是她的末日 大战的第十日,传回来一个消息,据说,当孟国大军逼近朱国时,守在边关的宁威将军带着一支精卫队前去支援,却不慎被暗处的朱军一箭射伤,至今生死不明。 这个消息刚传回来的时候,举国震惊,没人敢相信,像宁威将军那样的人,竟然会被一个不入流的国家军队伤害,还生死不明? 要知道,他当初在边关可是守了十年的,而他面对的,是同样凶残的赤坦军队,那个时候尽管受伤,尽管流血,也绝不会落个生死不明的下场,而今,朱国竟有这样的本事,伤了他们大孟的战神。 一时闹得人心惶惶,毕竟,宁威将军的名号,对于孟国人民来说,已然是年轻一代的标杆,他若折损,怕是百年都难再出一个宁威将军了。 举国上下,皆为宁威将军祈福,而这段时间,各地的神庙、寺庙、尼姑庵都人满为患,可见,宁威将军的影响力有多么深刻。 而当容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与明思慧一起,坐在街对面的茶楼里,看着对面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地方,地基已然被打平重建,正满心欢喜的时候,就听见下面的人一阵慌乱的声音,她微微探头,看着下面赞动的人头,神色忧重,语气急切,嘴里口口声声说的,好像是宁威将军。 容仪微微蹙眉,将窗户更推开了些,刚想探出身去,就听到走廊外有人大声说:“宁威将军遇袭受伤,如今生死不明!” “你说什么?!假的吧!宁威将军怎么可能……” 容仪的眼前黑了一阵,一时腿软,更是没力气撑住,推翻了面前的茶杯倒了下去。 明思慧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来,将容仪扶了起来,又唤着外面候着的丫鬟。 容仪眼前发黑,耳里一阵发明,她大约知道有人在焦急地摇晃着她,想将她拉起来,可她现下是真的浑身发麻,站立不稳,连坐在地上都恨不得瘫软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她半撑着站了起来,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往外走去,她要回王府去,她不信,前段时间爷还好好的,和自己见过面的,如今怎么就受重伤,怎么就生死不明了? 刚走了两步,像是极限了一般,顿时瘫软了下去 身后的丫鬟一阵惊呼,忙将人架了起来。 明思慧到底是长辈,能稳住一些,她咬紧牙关,吩咐丫鬟们好生护着小姐,自然是要回长府去的。 …… 容仪再次醒来时,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皆守在她的床边,老爷子竟也过来了,再外面坐着等候。 见她醒了,众人才松了口气,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二夫人说:“醒了醒了,可算是醒了。” 明思慧则忙问道:“怎么样?头晕不晕?痛不痛?” 刚刚醒来,容仪的脑子还有些发懵,一时间还没能准确地想到昏睡之前发生了什么,可看到大夫人满脸的关切之后,那点记忆就慢慢涌现了。 她脸色发白,连眨眼都虚弱无力,她问:“是我发恶梦了吗?我……做了个可笑的噩梦。” “容仪!”老夫人担忧的喊了她一声。 这一喊,只是语气稍稍重了点,不是在责怪她的意思,却叫容仪干净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她咬紧下唇,怕控制不住就这么哭出了声来。 见状,几位夫人都红了眼眶,老夫人握住她的手,不与她拐弯抹角,直说:“好孩子,战场离京甚远,消息本就不准确,那消息当不得真啊。” 可容仪心里清楚,这样扰乱军心的消息,就这样直白地传回了京中,若说是误传,那是不可能的,他若不是伤得极重,又怎会被传生死不明呢? 容仪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他是生来就要上战场的人,我从来都不敢抱有侥幸,我从不把他看作神……他会受伤,会流血,这些我都知道……” 就是因为清晰的知道,才更无能为力,人是无法与死神抗衡的,战场上就是死神的修罗场,他笔一挥,勾走的灵魂无法再回人世间,谁也拿他没办法。 人一出生就注定活到他命数该尽的时候就会离去,普通的人,除非是天灾人祸,或者疾病,不能寿终正寝,其次,便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这样的人,他的命数是旁人无法估算的,若有一天意外先来,那就是离开的时候到了。 若这当真是爷的命数,叫她如何是好?叫她的三个孩子如何是好? 容仪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原来这些事,她从来都不敢想,更不敢往心里去,她当真怕有一天都会变成真的,那一天便是她的末日。 她说:“他若真的有事,我该怎么办呢?我的孩子们又该如何是好呢?他若死了,孩子们还那么小,就没有父亲了。” 三夫人更感性一些,闻言实在忍不住,别过头去抹了眼泪,明思慧看着她的泪水,心里也像是扎了把刀子,今天之前,她还快快乐乐的,没什么烦恼,可这件事一出,她便这样痛不欲生了,叫长辈看了怎能不心疼? 老夫人尚且要稳住,她忍住哽咽,说:“你要相信奶奶,奶奶什么时候骗过你?将军是个好命的孩子,他命不至此啊!即便是受伤流血,阎王爷也带不走他去!如今,他受伤的消息被放大了,许只是障眼法呢?孩子,你可莫要被这样的传言撞昏了头脑。” 容仪忍下,说:“若是障眼法,障得该是敌人的眼,不是亲人的眼啊,他若非受了重伤,传回来的消息就不应当是这样的……” 老夫人默了,明思慧接着说:“不管是与不是,如今都尚未有个定论呢,你也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在这件事没有传回来确切的消息的时候,可不要自己吓自己,你要相信他,他如今不单单只是个将军,他也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是你的夫君,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将命就这样交代在战场上呢?” …… (本章完) 第1678章 迷惑敌人的障眼法? 是啊,大夫人说得没错,他都尚未说清楚,怎么会就这样丢下自己和孩子走了呢?他是受伤,只是受伤而已,可不能自己吓自己…… 容仪抹去眼泪,她安慰自己说:“朱国不过是一个小国家,连赤坦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当初,爷在边关镇守十年,抵挡了凶残的赤坦军,都好端端地回来了,又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小国所伤?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不敢有事,当时走的时候,他一声招呼都不打人就走了,若就这样没有交代的……他若什么都不跟我交代,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容仪的眼泪越抹越汹涌,最终还是没忍住放声哭了起来,她狠狠的说:“他若敢就这么抛下我和孩子,我定不会原谅他的!” 到底是怕狠了……怕他当真会出意外,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人的血肉都是热的,但在那一瞬间,容仪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血肉瞬间变得冰冷,坚硬的骨头酥软无力,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筋去骨了一般。 哭累了,容仪又昏睡了过去,明思慧在此处陪着,其他人回了老爷子和老夫人那里,两位夫人走在一起,皆蹙着眉头,三夫人看着二嫂,说道:“如今朝堂上的事,尤其是军队上的事,我们都未可知究竟是什么状况,好端端的,将军本在……本应该守在边关,怎么冷不丁的就去朱国了呢?” 二夫人摇了摇头,神色肃穆,说:“我一介妇人,弟妹这个问题问我,也是问错人了。” 而后又说:“不管是当今的圣上,和安宁王那一代人,还是如今的宁威将军这一辈人,但凡是上了沙场的,皆用兵如神,几乎没吃过败仗,此等有勇有谋的年轻人,我也不信他会中了朱国的埋伏,身受重伤还落了个生死不明的下场,他若这么容易就被伤害,那他早就被杀死一万次了。” 只是,任凭他们怎么说,怎么猜测,都没有绝对的事,他们之所以这样强调,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安慰,毕竟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人一旦上了战场,便不由得自己了,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谁也无法预知。 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孟国的天才少年,战神将军会被区区小国重伤至此,他们信奉的是战神这个名号,但几乎所有人都忘了,带着战神的头盔的人,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血肉皆脆弱的不堪一击,他终究不是神啊。 就在容仪昏过去的当天晚上,皇宫里下了一道旨,命边关的战士,直取朱国首都,拿下朱君主首级。 十分简单明了的一道圣旨,没有原因,只有结果,可就是这样的一道圣旨,让人更加确定了,宁威将军,怕是真的被重伤了,人人都知道,如今的宁威将军品级虽不高,可在武将中,年轻如此,能到这个位置的没有几个,他有多受圣上宠爱,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曾一度被称为,年轻一代中,圣上面前的红人。 如今,若非是因他受伤,又怎会惹得天子一怒,想要铲平了朱国去。 只是这些事,容仪都不知道,她不知道皇宫里下了这样一道旨意,这些天,在大夫人的开导下,还有长乐的陪伴下,容仪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很冲动的人,做什么事都会再三考量,权衡利弊,她心里清楚,对于爷来说,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的。 或许传回来的消息,当真只是为了迷惑敌人的眼睛,他那样英勇无比的一个人,又怎会着了旁人的道呢? 只是心情虽平静了下来,这些天也一直未见笑颜,始终提心吊胆着,一天没见到他,就一天放不下心来。 在旁人眼中,她正常的吃喝,做事好似与平常没有什么差别,可当真关心她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显然是心里装着心事,还没有得到真正的疏解呢。 一切症结都在将军身上,他一天没回来,娘子都不可能好了。 又没过两天,王府将嘉成和嘉韫送回来了,说是孩子想母亲了,实际上却是怕容仪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若是一个孩子不能将她的所有空隙都填满,那就将三个孩子都放在她身边,她就分不出心神去想其他了。 三个孩子都在身边,容仪的状态显然是变了些的,对待孩子有足够的耐心,尤其是现在,她已经全然没有心思去管她的生意了,重建楼宇的事,有大夫人时不时的去盯着,家里人如今也限制她外出,怕又像上次一样受了刺激发生意外。 对此,容仪并未反抗,她也着实不想出府门。 尤其是听说这些日子,京城中认得的,不认得的贵妇和小姐们都想来见见她,说是想结交认识。 容仪心里清楚,这些人是要来开导自己的,可她着实没那个心力去应付,只推了又推,最后只放出话去,说是暑气难耐,已然害病,卧床不起,不便待客,这才消停了些。 嘉成和嘉韫如今身边不能离了人,他们能跑会跳了,可又走的不是那么扎实,难免会摔跟头,旁边若是没人实时看着,只怕摔坏了去。 有这两个小家伙在身边,容仪的生活确实要充实很多,她怀里抱着凌儿,眼睛放在不远处的嘉成和嘉韫身上,见他们跑远了,就立马喊了一声,他们就又往回来。 嘉成精气神要好一些,玩的兴头上的时候,嘉韫已经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愿意动了,一旁的小丫鬟连忙要过去将她抱起来,却被容仪喊住了。 容仪看着老大,说:“成成,把妹妹拉起来,到娘这儿来。” 嘉成听到了,奶声奶气的“嗯”了一声,颠儿颠儿的走到妹妹身边,拉着她起来,两个人手拉着手摇摇晃晃的过来。 嘉成嘴里还念念叨叨道:“要慢……慢些。” 待走近了,嘉韫松开哥哥的手,笑的露出了小牙齿,张开双手朝母亲跑过去,容仪怕她跑的太快摔倒,连忙腾出一只手去接。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 ?太累了 ?祝大家晚安好梦ヽ(*′3`*)? ?拜拜o(≧v≦)o ? ???? (本章完) 第1679章 到了启蒙的年纪 讨到抱抱的嘉韫,伏在母亲的身上,便嘤嘤的哼了起来。 嘉成则一愣没想到她竟甩开自己先一步霸占了母亲,当下抿紧了嘴,哒哒哒的走过去,扶着椅子的扶手,站在母亲身边。 容仪拍了拍嘉韫的背,说:“你在地上跑了那么久,地都没嫌累呢,你怎的还要找娘撒娇。” 嘉韫哪里听得懂,她只是想在母亲面前讨巧卖乖罢了。 她抬起头来,小脸通红通红的,指了指她另一边抱着昏昏欲睡的凌儿,软软的说道:“妹妹……” 容仪笑了,眉眼温柔,声色亲和,说:“是妹妹。” 嘉韫伸出手,像是要摸凌儿的脸,容仪却说:“妹妹要睡着了,不能摸哦。” “睡…睡!抱抱睡觉觉。” 说完,她揉了揉眼睛,一副也困了的模样。 容仪将她抱着,让她靠在怀里,看了眼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嘉成,朝他笑了笑,而后低头说:“睡吧,乖乖。” 风轻轻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院中清净的很,连嘉成都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发出声音,这样安静的氛围,不过多时,嘉韫果然有睡意了,眼睛一闭,依赖的靠着母亲睡去。 待两个姑娘都睡熟了以后,白婆婆连忙来抱走了凌儿,秋心也过来抱走了嘉韫,容仪两只胳膊都酸了,她只是轻轻的摆了两下,便拉着嘉成将他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笑着说道:“咱们成成比两个妹妹都要重呢,长的真结实。” 嘉成的胃口比嘉韫要好一些,连长公主都感叹过,没见过这么好喂养的孩子,三岁的年纪早就没吃奶了,其实吃也是吃得的,只是两个孩子长大了以后,自个儿不乐意吃了,要和大人一样吃米饭。 府中有厨子专门为小孩做膳食,做出来的东西又有营养又很软糯,伤不了孩子的胃,味道也很是美味,连容仪有时候看了都觉得胃口大开,不仅美味口感好,摆出来的样子也十分好看呢。 嘉成吃的多,自然更壮实一些,他抓着母亲的手,眼里亮闪闪的,被母亲这样抱在怀里显然十分的欢喜。 家里有好几个孩子,必得一碗水端平,让他们感受到同等的爱,这样长大以后,才不会觉得有任何落差,兄妹之间也会互敬互爱,像容仪的情况,年纪轻轻就有了三个孩子,更是得照顾孩子们的情绪了。 她只有两只胳膊,方才抱着两个妹妹,看着嘉成安静地站在一边,扶着扶手,只是眼巴巴的将自己看着,也没闹脾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了母亲以后,她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出来,这样,哪个孩子都能兼顾的,不会让任何一个孩子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她握着嘉成热乎乎的小手,说:“刚才妹妹们要睡觉,所以,娘哄了她们会儿,可是在娘心中,成成也同样重要。” 不管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听懂这话里面的含义,能不能感受到她作为母亲,对孩子的一份愧疚和满腔爱意,她都要说出来,说出来的,才算得上真。 嘉成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说:“成成乖!” 容仪心里变得更柔软了,她摸着儿子的头,看着他酷似他父亲的小脸,说:“对,成成最乖最棒了,成成知道心疼妹妹们,有做大哥哥的担当。” 嘉成呵呵的笑着,抓紧了母亲的手,在她面前蹭了蹭,奶声奶气的说:“成成最爱娘亲。” 听着儿子的这一番表白,容仪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她亲吻着儿子的额头和小脸,说:“娘亲也最爱成成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说了句:“也最爱爹爹!” 容仪顿时愣住了,看着儿子的眼睛,半晌才说道:“成成想爹爹了吗?” 嘉成点了点头,说:“奶奶……殿下说爹爹不在家,爹爹去……去打坏人了。” 因为长公主院里的人都唤她殿下,长公主又教两个孩子,像民间喊奶奶一般,喊她奶奶,两个孩子,都是很聪明,又有天赋的孩子,从启蒙开始,就透露出一股机灵劲儿,学东西的速度更是很快,嘴里喊着奶奶,心里想着殿下,时间久了,也没谁刻意去教,便喊成了“奶奶殿下”或者“殿下奶奶”。 而此刻的容仪也没心情为孩子的称呼而好笑,一时间,一些情绪在心里翻涌着,她压住心里那点破土而出的惆怅,只说:“是啊,爹爹又去做大英雄了,他要把坏人都打跑,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显然,这话嘉成是不明白的,他不明白,做百姓的大英雄意味着什么,为何是他的爹爹要去做大英雄,而不是别人的爹爹去做大英雄呢? 他只握紧了小拳头,说道:“成成也要做大英雄!”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压住心里那些翻涌到嗓子眼儿的低落情绪,带着笑脸问他:“为什么呢?成成为什么想做大英雄?” 嘉成挠了挠头,说:“殿下爷爷说……说成成是大英雄!” 闻言,容仪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会儿自己,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然有了水光。 哪怕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儿子的未来怕是要延续姜家的香火,继承姜家那杆红缨枪,去到战场上与敌人厮杀,还做孟国的好儿郎,继承其父,其祖父的意志,从小开始就知道要守好国门……不做文将做武将。 一时间,浑身都有些发愣,她忽然意识到,孩子如今已经到了要启蒙的年纪了,像这样大族之后,尤其是儿子,三岁启蒙,时间刚刚好,女子虽晚些,可要学的却一点也不少。 她的嘉成,已然到了要启蒙的时候了,这让她不得不去联想,这么长时间,将她的孩子接到王府去,当真只是为了享天伦之乐吗? 王爷如今的年纪也非垂老之姿,他精神的很,若他有心,想亲自教养姜家的后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他若出手教养…… 他若是出手教养…… …… (本章完) 第1680章 心中的别扭 容仪闭上了眼睛,心里一时空了起来,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想好了。 她本身向往自由,也一直在为了自己的目标为之奋斗,如今,身份越显贵,她便越是接受不了,当初那些贵族施压在她身上的痛苦。 剥削她的意志,践踏她的尊严,让她从小就知道人世险恶,人有贵贱之分,而人贱者,命比纸薄…… 便是被剥削的狠了,她早就不知道自己应当是个什么样子,如今的温顺,如今的善解人意,是否都是因为那时对她的剥削所造成的,让她变成了一个不敢坚强,只能忍气吞声的人,让她迷失了自己。 正是因为自己经历过没有人权的时候,对待自己的孩子就格外看重他们自己的想法,容仪不愿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自己孩子身上,孩子生下来是要宠他们的爱她们的,不是为了让他们去做什么,更不是为了让他们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她明白,像这样的大户人家所生的长子,都是要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去培养的,她的儿子,也是长子,他会长成什么样子,早就不能随他自己心意了,更不能随着母亲的自愿摆弄。 容仪难过的是,这么小的孩子,根本就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不知道长大了以后该做什么,他们没有自己的喜好,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三岁的孩子,最大的梦想怕就是希望最爱最爱的人能整天陪在身边,陪他吃喝玩乐,仅此而已了吧。 他能懂什么叫英雄?什么叫舍小家为大家? 如今,在他尚且懵懂,不暗世事的时候,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和路数,将他培养成下一个自己。 谁又能知道,孩子是否真的愿意呢? 莫名的,容仪有些反感。 她心里虽清楚,这样做是正确的,没有哪个继承人是很容易的就走过来的,其中经历的坎坷和灰暗,是旁人想都无法想象到的,可一旦培养出来,前途便是一片光明,路都是铺好了的,只要有那个能力去走,便会成为一个成功的继承人。 若是其天赋异禀,生来就是走这条路的,不仅复制了先辈的光荣,还会超越先辈,这便是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书法大家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孩子如自己一般,将来名扬天下,做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书法大师。 朝中为官的则希望将自己的继承人培养的出色,将来接管自己的位子,再往上爬,带着家族走向更加光辉的一天。 战场为将的则希望虎父无犬子,自己戎马一生,保家卫国,不管是成大将军,还是更高的位置,都更加希望自己的后人能如同自己一般,在这条路上发扬光大,甚至达到超越自己的成就。 可殊不知,或许,书法大家的继承人更想握枪拿剑,上战场厮杀,不为功名只为太平。 将门之子也更想入仕,待终有一日在朝为官,出良策,做好官。 而那些官员之子,更希望走与父亲不一样的路,练就自己喜欢的功夫本事,将自己信奉的精神传承一代又一代。 小孩子尚未定性,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想要,是不是当真想要,他说的喜欢,是不是就真是喜欢。 可若是大人从小就这样教,朝着那一个方向某足了劲教,也不怕他长不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爷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或许,当初婆母还没有走的时候,他的日子更有方向一些,他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当他失去了母亲,被严厉的父亲抓在手里教养时,他是圆的是扁的,都要看他的父亲如何去捏了。 哪怕现在,他已然成了圣上面前的红人,百姓口中的战神,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少年守国门,满腔忠勇报天下,谁又能知道,当初,他对这条路是有着深深的排斥和恐惧的,并非是对走这条路恐惧,而是对自己的人生已然无法改变的恐惧。 他变成了父亲想要的样子,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出色的继承人,他如今的风范,更胜于当年的安宁王,但是俗话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做到了父亲期许的样子,可却从未问过自己,这是自己想要的吗?原来,自己是适合走这条路的,是吗?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就连他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的答案,他的人生都已经被规划好了,一步一步,不会有错。 …… 嘉成是王府的孩子,是爷的长子,他必然是要继承衣钵的,即便是他的亲生母亲都无法改变这一点,容仪知道,自己此番想这些无用,徒添烦忧罢了,可若是不想,心里就成了一团乱麻。 她甚至想到了,当初,爷说过,他不会强迫孩子去做什么,更不会强迫孩子一定要走他走过的路,可如今,他不在京中,他的孩子就要被教导成他那样了! “爷爷教了成成什么?” 嘉成细细想了想,才说:“成成看不懂,爷爷说那是兵法。” 兵法?给一个这么幼稚的孩子看兵法,是不是也太急于求成了?拔苗助长也不该是如此。 “成成喜欢看吗?” 嘉成摇了摇头,容仪眼睛亮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他说:“成成不会看,成成不认字,是殿下爷爷读给成成听的。” 闻言,容仪稍稍松了口气,若只是这样,口头上的教一教,让他听一听,没有正而八经的找师父过来给他启蒙,那就说明还没那么早,是自己过于担心了。 怕就怕的是在容仪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王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将孩子的未来都规划好了,虽然不应当如此,这孩子是她和爷爷的孩子,他要如何也应当是爷做决定,可若是王爷……孩子的亲爷爷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做儿媳的,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多少大户人家的子孙都期盼能被自己的亲爷爷教养,并自此为荣耀,她有什么理由去反对呢?也许自己站出来反对了,反而是害了孩子呢? …… ??好像大家的推荐票呀!( ̄? ̄) ?大家晚安啦! ?刚刚写着写着就困了,差点没写完,实在撑不住了,明天见!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681章 懂事太早 容仪暗自想着,一言不发,她觉得孩子小什么都不懂,殊不知,她生了个很聪明的孩子,看着母亲脸色不好,也会担心的问:“娘不喜欢吗?” 容仪愣了一下,反问:“什么?” 嘉成拧着小眉头,说:“娘是不是不喜欢成成做英雄?娘若是不喜欢,成成以后就不做了。” 容仪心里一软,说:“娘没有不喜欢,娘只是怕你将来会后悔。” 后悔二字,多少人在长大以后尝了个遍,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会知道“后悔”是什么? 果不然,嘉成问了:“后悔是什么呢?” “后悔便是,等你长大了以后,发现你所学的一切,都是你不喜欢的,是你压根儿就不想去做的,可那个时候,已然没了回头路,不可能改变了。” 嘉成却说:“可是,做英雄是一件不好的事吗?” 容仪默了,她想说,做英雄的本质,当然是件好事,是值得被人称赞的,可是,有人做了英雄,就有人会伤心,有人会担心。 可这样解释,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就太复杂了,三岁的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开始,不管教他什么,都要从正确的角度去教他,而不是以自己的意志告诉他是好是坏。 容仪说:“做英雄当然是件好事了,像你爹那样,他们打跑敌人,保护了千千万万个家庭,保护了国家不受危害,这便是英雄,不止你爹爹是英雄,在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都值得被人称赞。” 嘉成想法却很刁钻,他说:“爷爷说,,敌人都是坏人,都是蛮……蛮人,可他们也在战场上,他们不是英雄吗?” 容仪眼眸闪烁,悉心解释道:“他们当然也是英雄,只是,他们对我们来说,是敌人是坏人,可对他们自己的国家和百姓来说,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说完,容仪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说道:“成成现在还太小了,不懂这其中的深意,等将来成成长大了,就明白娘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嘉成却一脸严肃的说:“成成懂!” 容仪笑了:“真的懂吗?” 成成捏紧了小拳头,重重的点了下头,而后又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母亲,说:“当英雄是件好事,成成将来又怎么会后悔呢?娘,成成是真的喜欢,不会后悔的。” 这一回,容仪默了,只是温柔的看着儿子,在心底叹了口气。 说到底,方才心里那无尽的挣扎,不都是因为在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愿意看着儿子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她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母亲,只希望她的孩子能过得平安顺遂就好,不需要他去保家卫国。 她不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为心爱的人担惊受怕,等年岁大了,也要为儿子担惊受怕,她不想将来有一天,传来的消息是她儿子生死不明的死的噩耗。 可是,再不愿又能如何,孩子想做什么,只要不违反道德,不违反底线,做母亲的是不会去阻拦的。 容仪苦笑着,看来,虎父无犬子这句话是真的,他的儿子,和他真像。 深吸了两口气,容仪问儿子:“若是你想和爹爹一样,以后就不能睡懒觉了,要起很早起来练功,要记得很多东西,没有玩的时间,不觉得辛苦吗?” 嘉成想了想,只奶声奶气的说:“可是,爹爹也辛苦啊,爹都不怕,成成也不怕!” 说完,他眯着眼睛笑了,抱着母亲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而且,成成以后还有保护妹妹们呢!” 这一下,容仪心里大受震撼,她看着幼稚的儿子,心里油然而生自豪的情感。 “那成成要加油啊……” …… 夜里,容仪带着两个小丫头睡的,三个孩子都在身边,容仪本是想把三孩子都接过来,哪里知道,晚饭的时候,成成满脸严肃,又通红着小脸拒绝了,他还说自己是大孩子了,不能和妹妹们争抢,还说自己是男子汉,不能和娘一起睡。 这些话,可没人教他,容仪从来不让下面的人教孩子,身为一个哥哥要舍弃的,在她的眼里,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只有凌儿稍小了一些,可成成和小团子两个却是一同出生的,即便成成先出生了,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幼童罢了,这么小的孩子,何必去教什么“大的一定要让着小的”这种规矩呢? 孩子都是自己生的,既然生了这么多孩子,就要给到他们同等的爱,不能让当哥哥的觉得,自己就因为是哥哥,就一定一定要让着妹妹,在父母面前要十分懂事。 还不到教他们这些的时候,即便他们长大了,容仪也只会教他们互敬互爱,该懂事的不是年长的孩子,而是一碗水得端平的父母。 自己也是从孩子时期过来的,容仪虽没当过老大,可她当时的处境,与老大也没什么区别,母亲只会一遍遍的告诉她,不要同哥哥抢,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将来,一切都是哥哥的,她只要乖巧听话不惹人厌就好了。 有些时候,小孩子受的委屈远比大人想象的要多,那都是从生活中一点一滴的小事积累来的,会叫一个好好的孩子,变得敏感自卑。 所以,当成成小大人似的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容仪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他如今这样小都有这等觉悟了? 可显然,孩子并没有觉得被忽视或是委屈,他笑嘻嘻的说:“娘不累累。” 容仪怔愣,眼睛也湿润了。 她的孩子,只是懂事的太早了,懂得心疼母亲了。 孩子总会有长大的一天,可容仪没想到,她的儿子在这么小,就已经开始懂事了,这难不成,是与他启蒙的早有关? 心里又高兴又难过,躺在床上,凌儿被夹在中间,嘉韫也没睡,她趴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妹妹。 容仪想了会儿儿子,忽然发觉两个女儿也格外安静乖巧,她看了眼,笑着摸了摸嘉韫的小脸,问:“在看什么呀?” …… ??大家懂得 ?言情里的孩子,个个都不同哈哈哈 ?想想自己三岁的时候,大概还在尿床吧 ? ???? (本章完) 第1682章 玩弄和报仇 嘉韫脸上白白净净的,只是左颊上有被蚊子咬的红了一块,她正用手在挠,被容仪俺下来了,她指了指妹妹,说:“坏坏咬阿韫,不咬妹妹。” 容仪刚探起身在床头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听闻此言笑了,她将盖打开,用食指指腹剜了点药膏出来,在她脸上红了的那一块抹上,顿时清凉舒爽,缓解的痒意,容仪说:“抹药药了,别掐。” 说完,又起身看了眼床的四周,夏日蚊虫多,哪怕是室内熏了驱蚊香,有些蚊子依旧顽强,冷不丁的就给人身上来一下,大人嘛,自己挠两下还能缓解,小孩子痒得受不了了,挠起来也不知轻重,上次嘉韫痒极了,还把手臂上挠破了一点皮,疼得哇哇直叫。 后来,容仪亲自把她的指甲修的圆润不利,就怕她在把自己挠破了,也顺便把自己本想留长的指甲都修剪的很短,就怕不注意的时候戳到孩子的肉了。 红疙瘩没那么痒了,嘉韫也就不动手了。 容仪看着三边的床幔都压的紧实,蚊子是不可能飞进来的,就连正面可两边打开的帘子都被容仪压在垫褥下面,谁知道这蚊子从哪儿飞进来的? 又仔细的看了看,里面没有蚊子了,才又躺了下去,刚躺下去,瓦片上嗒嗒作响,又下雨了。 不过多时,就凉快了,容仪听到昕蕊进来,将开了一小点缝的窗子关紧了,容仪问:“外面雨下的大吗?” 昕蕊没想到娘子还没睡,忙回说:“这会儿下的不大,只是已经降温了,奴婢就赶紧进来,把窗子都关好,怕夜里下大了吹冷风。” 容仪“嗯”了声,后道:“你们也早些回去睡吧,今晚不用上夜了。” “是。” “雨雨……下下!”嘉韫趴在枕头上,听着雨落的声音。 容仪说:“是啊,下好大的雨啊。” 正说完,天空一声巨响,老天爷打了好响的一个雷,连容仪都吓了一跳,感觉屋顶的瓦都要被震破了似的。 嘉韫和凌儿也被吓到了,皆是一抖,瘪着嘴巴想哭的模样,容仪连忙拍了拍,哄道:“不怕不怕,是老天爷打了个喷嚏。” 哪里能不怕,嘉韫眼睛都红了,靠近了母亲一些,声音软软的说“怕怕”,而此刻,容仪更担心一个人睡的成成。 她坐起来来,说:“娘去把哥哥抱过来,哥哥一个人睡也会怕的,阿韫乖乖的,和妹妹躺好,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把被子给她们盖好了,容仪掀开帘子,趿着鞋子,又将帘子压好,披了件衣裳就连忙到旁边屋里去了。 成成睡的屋子依旧灯火通明,此刻秋心也在,主仆俩碰上面,秋心说:“刚才打雷了,奴婢担心小少爷一个人睡害怕,就过来看看。” 容仪抿着唇点了点头,说:“我接他过去。” 嘉成果然没睡,他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整个小脸儿也都盖在被子里。 容仪微微蹙眉,将被子拉开了一些,却见他紧紧的闭着眼睛,一副强迫自己睡着的模样,突然被拉开了被子,他又有些害怕又有些慌张,一睁眼却见是母亲和秋心,顿时放下心来,紧紧的抿着小嘴,而后喊了声“娘亲”。 容仪心口一抽,这孩子害怕都写在脸上了,还要故作镇定,她坐到床边,说:“方才打雷了,成成吓到了吗?” 成成立马否认,说:“成成不怕!” 容仪笑了笑,夸他道:“成成是个小男子汉,真棒!” 嘉成这才笑了,而后又满脸认真的问:“娘和妹妹们怕吗?” 容仪拧紧了眉头,说:“怕啊,娘和妹妹们都怕的睡不着,成成可以过来陪妹妹们一起睡吗?” 听闻此话,嘉成不做犹豫,连连点头,说:“有成成保护娘和妹妹们,别怕呀。” 容仪笑了,将他抱了起来,嘉成立马搂紧了母亲的脖子,容仪的心立马柔软起来,抱着孩子出去,刚走到门头,又是好大的雷声,嘉成被吓得都哆嗦了一下,将母亲抱得更紧了些。 这夜,睡得很快,三个孩子都在身边,连容仪自己都松了口气,将被子被他们盖好后也睡下了。 夜里突发惊梦,容仪紧锁着眉头,猛然睁开眼睛,见到现实中的事物后,愣神了许久,这才摸了把冷汗,侧了个身,看着孩子们睡的香甜,愈加的放心了。 外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听着叫人觉得安心,被噩梦惊醒,容仪一时却有些睡不着了,她闭上眼睛就是梦里寻不到人时的焦急身影,明知是梦,还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许是这些日子,被那个传言吓到了,如今不也没了下文?若真有问题,也不会只有那么一个消息吧。 容仪深深地吐了口气,再次闭上眼,这才又睡着了。 …… 而第二日,容仪坐在桌边,总还是心神不宁的,她忽然顿住,看着白婆婆,直问:“爷如何了?” 白婆婆也愣了,忙说:“大人还在边关呢,未有消息传回来。” 闻言,容仪的眉眼渐渐冷了下去,声音也平了很多,她说:“外面怎么传的?是不是都在担心他的安危?” 白婆婆面露难色,只说:“外头的人都是人云亦云,一个人传了,一百个人就都知道了,越说越离谱,娘子不听也罢,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老奴相信,大人吉人天相,定会得胜归来。” 听这话,容仪沉默了,她知道,自己再问下去,白婆婆也是拿着这些话来堵自己,她不会说自己想听的真话。 没过多时,长乐来了,见姐姐面色不佳,她也小心翼翼了起来,外头如今越传越厉害,说的简直和真的一样,叫人听了心里发慌。 而那道圣旨,更是让人担惊受怕,如今与朱国的仗打的厉害,眼瞧着朱国是不行了,偏偏又不给他最后一击,像猫玩老鼠,抓了放放了又抓,怎么好像故意吊着他们似的,这个态度,更像是玩弄和……报仇!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抱歉了 ?刚才实在太困了直接睡过去了,现在更上 ?大家晚安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683章 得知 这几天,哪怕有孩子陪着,容仪也觉得心神不宁,尤其是昨夜的噩梦,更叫她心生惶恐,一时间什么不好的想法都有了。 虽然身边的人都在劝慰她,说那都是谣传,真出了事不会只有这么个消息,可她就是心神不宁,就是不能安心。 此番见到长乐,容仪眉眼渐渐淡漠,冷静到刻板,说:“我知道,如今外面议论纷纷,都以为爷不行了是吧?” 长乐顿了一下,看着她平静到异常的脸色,才说:“外面的人知道什么,唯恐人心还不够乱的,他们说的哪里能当真呢。” 容仪沉下一口气,浓密的眼睫遮住眼里的情绪,她没看长乐,声色突然低闷下来,她说:“你不用拿话安慰我,我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昨日……大夫人来与我说了许多,也劝了我许多。” 长乐没看到她眼里的闪烁,听到说大伯母已经告诉了她以后,一时间脑子也像是宕机了,没细细思考,也没想到这是在诈她的话,又怕姐姐为此事伤心忧神,宽慰道:“莫要担心,如今咱们在京城,离他十万八千里呢,姐姐就是再忧心,也不能瞬时就到他身边去,将军身边有最好的医官,必然会将他治好的。” 容仪闭了闭眼,心一时间沉了下去,她说:“若是当真无事,如今外头又怎会会如此严峻?” 严不严峻她不知道,可她知道,这么长时间了,所有人对此事都避之不谈,外面的情况一点也传不到她这里来,她知道,大家都在极力的瞒着她,可是越不让她知道,她的心情就越沉闷一些,既然他们全力瞒着自己,那便说明,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长乐只好说:“反正如今圣上已经下旨了,那朱国绝不会讨了好去,若将军真出了什么事,灭他们的国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容仪木然的抬起头来,心里像是有一把锤子在锤她的心脏,她问:“圣上……下旨了?” 长乐顿住了,看了容仪半晌,忽然有些心慌,这一刻,她才将忽略的事情想了起来,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刚想否认些什么,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否认也是枉然,且在她心里,这样一直瞒着姐姐,本就不是长久之计,若真出了什么事,姐姐是最有资格了解情况的。 如此遮遮掩掩,倒不如坦坦荡荡地将实情都告诉她,姐姐又不是傻子,这样瞒着她,她难道会察觉不出?如今叫她闷着担心,还不如都告诉她,也好叫她心里有个准备。 长乐自知自己大概是捅窟窿了,但此刻也不愿再圆了,她说:“那边的情况,我是当真不知,当初,只传回来了一个生死不明的消息,可紧接着,圣上便下了一道旨,扬言不仅要灭了朱国,还要朱国皇室,哪怕是已然扯不上关系的旁支以死祭国。” 被灭了国的国家,那些皇室会有什么下场,没有谁会一字一句的交代在圣旨上,可既然是圣旨,那便说明,孟国君主要让朱国毫无颜面的灭国,连一个划地封王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按道理来说,孟国与朱国并没有什么深仇雪恨,对其也应该是招安为主,既灭了其国,也该给一个体面的身份,往后,若孟国在起事,有朱国这个例子,也会叫别的国家信服,不至于拼死反抗,给自己找些麻烦。 可如今,连最后一点体面都没有了,这若不是泄愤报复,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而能让孟国如此报复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大约就是孟国君主最宠爱的小将军,在战场上被偷袭,身负重伤、生死不明,这才惹圣上得龙颜大怒,决不罢休。 如此惨烈的灭国,朱国是第一个,却不代表其是最后一个。 容仪听后,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发凉了,一时间好像也听不到声音了,她蹙紧了眉头,好半晌才说:“后来呢?就再也未传回来消息?” 长乐神色肃穆,说:“后来只说,将军他身负重伤,还在医治,可情况确实不妙了,听说,偷袭的人一箭正射在心口,只是偏了一点点位置,而今正在全力救治。” 不知道是椅子不结实了,还是此刻地面倾斜了,容仪没有坐住,直接滑坐了下去,瘫软在地上,一时间,手脚发麻,头脑里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长乐吓了一跳,连忙过去要把姐姐拉起来,说:“姐姐莫怕,姐夫他吉人天相,老天爷不会就这样收了他去的,在他还没有回来之前,你一定要撑住啊,别等他回来了,你却倒下了。” 容仪咬紧下唇,半晌才颤抖的开口:“阿乐,我有些累了,我头好晕,你扶我去躺会儿。” 长乐憋着眼泪,本觉得不该瞒着她,可此刻,看她这样,心里又不好受了,她将容仪半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往床边走去。 容仪实在无力,双眼亦无神,由着长乐摆动,待躺下以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双手紧紧的握拳放在两边,她说:“没事了,我躺会儿就好了。” 长乐不敢轻心,忙说:“我去找大夫!” “别去……阿乐,我没事,我只是忽然提不起力气了,躺一会儿就好了,你就是找了大夫,大夫也只会建议我卧床休息,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真的没事。” 可她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长乐又怎敢放心的走?此刻在后悔也无用了,于理智而言,她不觉得自己将实情告知有什么问题,可于感情而言,她又怎忍心看着自己的姐姐被这样折磨? 这样的事,旁人不能感同身受,谁也不会有姐姐这般心痛,谁都不能保证,姐夫在那边是否安好,毕竟那一箭射在心脏处,若真有问题,便是神仙也难以救回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出了事,便会想到最坏的结果,而最坏的结果,往往也是一个人所无法承受的。 她不能分担什么,只能在一旁陪着,她很害怕,在极度绝望之下,姐姐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 (本章完) 第1684章 诡异的平静 容仪果然是精神不济了,才躺下没多一会儿,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昏昏欲睡了。 她不是那么想睡,可又不是那么想清醒,她哄骗自己,只要睡着了,一切都不存在了,可是,睡着了以后,还会有噩梦缠着她…… 在睡着之前,容仪叮嘱长乐,说:“别告诉他们我已经知道了,平白惹得人担心。” 长乐凝重的点了点头,在一旁陪着,看着她沉睡过去,心却一点也没能放下来,又看了眼外面担心张望的白婆婆等人,过去吩咐,说道:“姐姐,这两日心情不好,你们一定要仔细的看着,若是姐姐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白婆婆担心不已,说:“这是自然,只是,娘子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老奴只怕娘子撑不住啊!” 长乐闭了闭眼,说:“她一定要撑住,她还有三个孩子等着她呢,她若也撑不下去了,孩子怎么办?即便…即便真出了什么事,也要撑下去把三个孩子好好养大。” 若是将军姐夫真出了什么事,孩子们没了父亲,可不能在一夕之间也失去母亲。 她不会允许的,这世间,情爱折磨人,可是,却不能消磨人的意志,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人生的这条路,总有人先走一步,可余下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能因为身边的人走了,就好像天塌了一般不管不顾。 长乐说:“她永远都是长家的女儿,即便姐夫……即便姐夫……” 她本想放些狠话,意欲说:姐姐如何都是长家的人,即便将军姐夫真出了事,姐姐也还是长家的人,不可能因情而消磨自己。 可说着说着,这样的话她就说不出来了,即便她自己没有像姐姐这样轰轰烈烈的爱过一个人,做过母亲,不代表她就没有共情的能力。 便是让她一个局外人来说,她都说不出如此狠绝的话。 …… 此刻,外面就是天塌了,也与容仪无关了,她沉沉地睡去,这一次,没有噩梦来袭,她好像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心无旁骛,一夜好眠。 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她睁开眼,看着床帘半晌,昨天她睡的时候,没管这帘子,许是她睡着了,昕蕊她们来把帘子整好了,才没有蚊子进来。 容仪起身,穿了身素净的衣裳,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清晨薄雾,天色湛蓝,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洒扫。 今儿天气也不错。 睡了一觉后,容仪很是精神,也没叫丫鬟进来,像以前一样,自个儿打了水进来洗漱,而后又将一头秀发耐心的梳顺了,简单的盘了个髻,戴上两只钗,配上今天的衣裳,显得她格外温婉。 而后,容仪还胃口很好的吃了两碗饭,这与平时的她完全不同,平日里,早上能喝下一碗粥,再吃两块糕点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今天竟吃了两碗饭,还吃了不少菜。 白婆婆看着,心想大约是因为昨日从下午睡到今晨,一顿晚饭没吃,估计是饿极了。 可是,看着娘子表现的越平常,白婆婆的心里就越不乐观,昨天在得知那些消息之后,娘子没有悲痛哭闹就很奇怪了,她还安安生生的一觉睡到现在…… 若说昨日是突然得知消息一下子懵了,没有反应过来,可今天,她这么早就起了,表现的又平常的太过异常,这叫她看着怎么能放心? 她若是痛哭一场还好,最怕的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平静的可怕的模样。 饭后,容仪净了手,又陪孩子们玩了会儿,见成成正握着毛笔想练字,阿韫也认真的在一旁看着哥哥练字不做打扰,凌儿吃饱喝足就乖乖的被抱着,这里很好,不用她操心什么。 坐了会儿容仪就回去了,叫所有人都出去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看着白婆婆担忧的不愿离开的模样,容仪笑了笑,说:“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白婆婆担忧道:“娘子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与老奴说一说,老奴自知卑贱,不能为娘子分忧,是老奴无用!” 容仪说:“我便是有心事,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有什么相干的,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有孩子呢,怎么着也得看着孩子们好好长大不是?” 听到她提起小主子们,白婆婆才放心,她松了口气,说:“只要娘子还挂念着小主子们,老奴就放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大人一定会回来的。” 容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关上门后,笑容渐渐退去,容仪目光平静,她靠着门站了会儿,而后走向里卧,在自己的衣橱前忙活了片刻…… 她将好带简单的衣裳收拾出了几套出来,包袱就放在床上,她一套套叠放好,又收拾了几只素净的钗子,收拾好以后,看了眼这简单的包袱,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她打开门,说:“去告诉大夫人,就说我要去山上庙里住一段时间,为大孟军队祈福。” 白婆婆愣住,一旁昕蕊连忙过去,白婆婆说:“娘子一个人去?不让大夫人作陪吗?是带几个丫鬟呢?老奴这就去安排。” 容仪目光温柔又坚定,说:“谁也不带,我一个人去。” “这怎么使得?娘子千金之躯,寺庙贫苦,娘子一个人……” 容仪没再温和了,她平静的,不容拒绝的说:“便是因为贫苦,方显诚意,带着丫鬟便成了享受,那还不如就在府中差人送些香油钱罢,不用说了,我马上就走,你们留在府中,好好照顾孩子们……若是王府来人接孩子回去,就把孩子送回去。” 白婆婆微微蹙眉,见娘子不容否决的目光,亦不敢再说什么,可心里总觉得不安。 明明娘子表现的十分淡定平静,可她看着,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妥,她想拦着,可又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娘子如今的心情本就不好,说不准,她便是想去寺庙,也好舒缓一下心情,自己若一味地拦着,只会叫她心里更难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685章 去找他 或许是容仪一向温和待人宽厚,便让人以为她是个好商量的性子,在她身边的这么多人,或许只有苏萍知道,她的这个女儿,看似温和,实则是个有主意且倔强的。 她的心性若不坚强,倔强一点,早就被无数的打击给压垮了,一旦决定的事,旁人如何劝,都不可能让她改变主意,除非是她自己想通了。 此时说走就走,旁人就是想拦也无法拦住她,虽然都知道她如今的精神状态怕是不好,可她表现得这样平常,给出的理由又是让人这样的无法拒绝,几个做下人的又怎敢相劝? 容仪上了马车以后,明思慧急急忙忙赶来,这几日风雨交加,忽晴忽阴的天气叫她染了病,又是头痛,又是咳嗽,还有些低烧,总之,没那么多精气神去管什么,听说容仪在这个时候要去山上寺庙,她也觉得不妥,来不及去请别人,连忙自己出来了。 看着马车上平静的容仪,明思慧说:“这几日,外头人心惶惶,不大太平,你若真想去,且缓两日,等我好些了,陪你一起上去,你自个儿一人上去我们不放心的。” 看她病态的脸色,容仪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她下了马车,站在她面前,神色如常,说:“我知道您这些日子病了不舒服,所以不想麻烦您,您好好回去修养,我只是想上山去,想做些什么,一直呆在家里实在放心不下来。” “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好受,可是孩子,你一个人上去,说破天都不会有人同意的,好歹你带两个丫鬟上去,有人在旁边照顾你,我们都安心些。” 容仪目光柔和冷静,她说:“夫人,我这次上去只是为了他祈福,带着丫鬟岂不成了享受?爷给我留的人我都带着呢,就让我一个人上去一段日子,在那清净之地,也好静静心吧。” 听闻她带了暗卫,明思慧放心了一些,看着她眼里执拗的坚持,只叹了一声,说:“你要上去多久?” 容仪说道:“五天,五天过后,我就回来了。” 五天,还好不算太久,明思慧松了口气,在外面站久了实在有些头晕眼花,她深吸了口气,正想说话,就听容仪说:“夫人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就不用去看着了,那边请的师傅都是很好的师傅,若是不放心,便请家里随便谁去看一看,若是有什么问题,夫人身子不便,就等我回来了再说。” 明思慧松了口气,才说:“只要你记得还有这件事,还有几个孩子,就好,这边有我看着,可到底是我们俩共同的心血,你不能去太久了,五天过后,早些回来,孩子们在府中等着你呢。” 容仪勾起唇角,笑容平淡无味,说:“您回去歇着吧,我这便出发了。” …… 不带丫鬟仆子伺候着,仅容仪一个人上山去,确实要快很多,没有旁的杂的事阻挡着步伐,一个时辰后,她便到了寺庙。 看着眼前质朴肃穆的寺庙,她深吸了口气,提步上去,暗处确然有暗卫跟着,这一点她没骗人,不管如何,她都不敢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还没有等回爷,她可不能因为什么意外先倒下了。 将包袱放去了厢房,容仪净了手和汗湿的脖颈,又把身上简单的擦了擦,这才直往佛堂。 她没有准备问大师,她当真只是来诵经祈福的,看着端坐于莲花座之上的佛祖,世人为他镀金身,他为世人保平生。 他的眼眸好似有万般情感归于清平,他的眼中有苍生,他亦怜悯苍生,他渡世人万般苦难,还予世人时代平安。 他是万民的信仰,是天地心脏,有他在的地方,似乎就有光明。 只是不知道,他的光亮,能否驱散她一身的黑暗与悲凉。 慈悲的佛啊,你是否能看懂信女眼中的忧伤,能看到所爱之人身陷苦难,能否渡世人更渡他。 他这一生不易,从未被善待爱怜,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家,能否让他平安顺遂,莫带遗憾与悔恨离家。 慈悲的佛祖啊,能否看在信女未曾作恶的份上,帮帮他。 …… 这世间,本就有诸多始料未及,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秒就消失无存。 有的人,吃了一辈子苦,临了了也没有一个好下场,这世间未曾善待过他,他自己一步一步拼来的,却又将他推入深渊,好不容易才有的家,又要散了吗? 容仪眼神清明坚定,又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悲伤。 难以想象,若是他真的不在了,自己又该如何存活?好不容易一切都步入正轨了,好不容易这日子越过越好了,怎么偏偏这意外要来横插一脚? 难不成,他们的命就这样不好吗? 难不成,他们上辈子是十足的恶人吗?才叫他们这辈子过得这样坎坷。 太阳落山时,阿满来了,容仪正坐在厢房中愣神,见她来了,眼里的情绪才有了些变化。 阿满则有些犹豫,她说:“一切都打点好了。” 容仪泄了口气,眼神慢慢有了些光彩,她说:“今晚出发吧,在关城门之前。” 阿满早就是容仪的人了,唯她的命是从,自然不会违背她的命令,只是,如今形势也需谨慎三分,便说:“有属下和几位兄弟,定能保娘子平安,只是这一去,回程之日不知何时,娘子当真不与家里人交代一声吗?” 容仪摇了摇头,白皙的面孔沉着坚定,她说:“若是说了,就去不了了,我知道这一次我很冒险,可是,我赌不起,任何传言我都赌不起,只有亲自去看过了,确定了,才能放下心来,我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这一次,就当是我不懂事了吧,我没有办法,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他,一闭眼就是他遇害的画面,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崩溃了。” 在旁人看来,这些日子她带着孩子,过得充实满足,好似就没事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幕降临,当她睡去,总会被噩梦惊醒,而后,便是一夜无眠。 …… (本章完) 第1686章 这都找谁去了啊 要去找他,这个决定不是突然定下的,而是在得知那个消息之后,她就有了这个想法。 从前,他一个人在战场厮杀,受伤了流血了也没人知道,可现在他有了自己,当他在遇到危险时,自己又怎么能坐得住呢? 要去找他,哪怕这个消息只是迷惑人的障眼法,她也要去找他,她不敢赌,这究竟是一个假消息,还是真的,若是假消息,便皆大欢喜,可若是真的,容仪只怕将来自己会后悔,后悔现在的不及时和不果断,会让自己错失太多。 这几日,她看似无事,每日只是带带孩子,连新建楼宇的事都不再过问,可实际上,她早就安排了阿满去打点好前往边关的路,这一路,即便是凶险万分,她也要去。 山观重重,亦阻挡不了她要去找他的决心。 他若真受伤了,她也应该陪着他。 那箭离心脏不远,谁能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呢?容仪不敢想,她将这一切都抛之脑后,只一心一意的策划着去找他的路,等到了,亲眼看到了,再说其他。 晚饭容仪吃了很多,她知道,这一去,走的是快路,路上容不得她歇息,她便做好了要吃苦的准备。 寻常出来,一个包袱哪里够?可这一次,她自己的东西没有带多少,只是好收拾的衣裳首饰,还有常用的药物,这些便够了,幸好是夏日,这若是冬日,就要吃苦头了。 事急从简,容仪本意是骑马,骑马到底要快一些,可再如何着急赶路,阿满也不会允许主子和自己一样骑马赶路,也怕路上太过显眼,只简单的套了辆马车,不顾主子反对,将她推上马车,并保证道:“属下赶车,定不会太慢,其他几个兄弟都骑马跟着,也好保证娘子安全,娘子莫要推脱,属下知道娘子心急,可再如何,都不能让娘子也骑马,路上若是刮风下雨,娘子未曾这样赶给路,万一生病了,可就麻烦了。” 长时间骑马,大腿上会褪一层皮下来,这种滋味阿满和被选中跟来的兄弟都尝过,谁也不会让娇贵的娘子骑马赶路,万一哪儿伤着了,只怕见了将军,就不是一顿责罚能逃过的了,再如何从简,也不能苦了娘子。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确实不算十分硬朗,不如他们常年锻炼来的结实,若真染了什么病,反而成拖累了,容仪便不要强了,安静的上了马车,在夜色中,离寺庙越来越远了。 …… 而此刻,长家因为容仪突然去了寺庙也都不能安心,毕竟,前些日子还下了那样一道圣旨,可见情况危急,边关的事,长家再如何神通广大都不可能事事清楚,许多涉及机密,也不敢随意打听,便是真的出了事,也只能干着急。 后来长乐主动说:“这事儿是我惹的,我不说,姐姐还不知道,今日也不会去寺庙,我已收拾好了东西,过来与长辈们说一声,这便去寺庙陪姐姐,姐姐若不愿见我,我便不到她跟前去,但至少我在她身边,也能安心些。” 长乐的身手,家里人自然没人担心,这个家里所有的姑娘,除了容仪手无缚鸡之力外,其他两个姑娘都是可以当娘子军的人,长乐主动提起,又是同辈人,确实比长辈去作陪会好些,三夫人看着女儿,叹了口气,说:“当是如此,你姐姐一个人,虽说有那些暗卫保护,可到底男女有别,真有什么事只怕吃了亏都不敢说,趁着天色还没黑赶紧去,切莫惹你姐姐心烦,她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长乐点了点头,起身便离开了,回去拿了包袱,一路骑马到了寺庙底下,彼时天还未黑下去,她一路奔上山,在半山腰时,天就黑了,等她上了山,天已然全黑,从小沙弥那儿得知姐姐在厢房休息,便去了她隔壁的厢房,坐下来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歇了会儿后,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这才安了心。 夜里,长乐睡得沉,没有听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更不知道在她熟睡的时候,容仪竟已经离开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有人送来了饭菜,她问了句旁边的情况,小沙弥说:“隔壁的施主昨日便交代了,说这几日夜不能寐,早上要好好休息一番,不让人打扰,也不让人送饭,等她醒了自会去后厨。” 长乐点了点头,又问:“那她昨日来见了哪位大师?” 小沙弥说:“未曾,昨日傅施主过来只是在佛堂诵经半日,而后便回厢房休息了。” 听闻这话,长乐微微蹙眉:“后面没再出来?” “应该是没有。” 容仪是女客,自带了人,他们也不便在周围安排人守着。 长乐默了片刻,越想越不对劲,在小沙弥平静温和的目光中,她腾的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连忙过去,抬手便敲门唤人,可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沙弥也跟了过来,见状愣了一下,还未说什么,就见面前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施主一脚踹开了他们厢房的们,小沙弥愣住了,看着大开的门,连忙背过身去,嘴里念叨了句“阿弥陀佛”。 屋里哪有人?! 长乐脸色低沉,看着空无一人的厢房,看了眼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压根就是无人住过的痕迹,桌上倒是有两只用过的茶杯,她走进去细细观察,便见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只有一句话:若长家人来寻,便告诉他们,我去找他了。 长乐深深地吸了口气,脱口欲出的“屮”硬生生的憋住了,还是自己大意了,昨夜来了之后,就应该过来将她看住的,她并不是今早走的,一定是昨晚就已经离开了。 长乐懊恼的出了口气,转身出去,将那纸塞给小沙弥,回到自己厢房将还未来得及打开的包袱拿上,边走边说:“将这封信送到长府上去,我踢坏的门也去找长府的人赔,就说我去找她了。” 小沙弥愣了一下,看了眼纸上的内容,顿时更懵了。 这……这都找谁去了啊? …… ??感谢“雪花”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哟~ ? ???? (本章完) 第1687章 给的补偿已经够多了 姜舜骁生死未卜一事传至京中,惹得龙颜大怒,不仅下令诛杀敌军和皇室,还特派了秦瀹上前线,慰问将士伤情,还要他直接将姜舜骁带回来,不管是死是活,都要他回到京中来。 由此可见,这位年轻的主将,有多得恩宠。 秦瀹前脚走,安宁王后脚就进宫谢恩。 圣上对姜府的看重和信赖,都让这位老臣诚惶诚恐。 曾是一起打过天下的兄弟,安宁王对这位,既是兄弟又是君上的老友,感情非同一般。 他知道,圣上如此看重自己的儿子,一是因为这么多年的情分在,骁儿亦是他看着长大,并教养过的外臣之子,二是因为他们母亲,时至如今还被圣上赞誉,且念念不忘。 圣上多重恩情,由此可见。 可他越是看重,自己便越要小心对待,不可挟恩图报,天子的信宠来之不易,一旦失去,那便是万劫不复,这个道理,安宁王一直都懂,所以,哪怕他自己的儿子这一辈子,哪怕做个纨绔,成个无所事事的二世祖,依着天子的宠幸,必定会给他安排一个完满的未来。 可若是这样,只会叫圣上失望,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无用之人,而无用之人,连桌上的摆饰都不如,要确圣眷犹存,那便要做圣上心中的有用之人,为圣上所用,忠君爱国。 这么多年来,他苦心的锻造儿子,要让他成为国之利器,成为大孟最坚韧的一把刀,一旦出击,便能狠狠的扎在敌人的心脏上,这便是要延续家族的荣光。 待他进宫时,圣上待他如往常无异,还似少年时,情深义重。 面对他的谢恩,皇帝只是笑了笑,让他坐下,说:“如今,你我虽为君臣,可我始终记得少年情谊,当初,你们全力助朕成事,朕亦不能亏待了你们,尤其……是你,朕始终记得,当初,若不是怀善以命相搏,朕的妻儿怕是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有如今的享受,朕时常感念,亦有伤怀,当初,最对不起的就是骁儿,他年幼丧母,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好在,他是个争气的孩子,在这一众后辈中,他最得朕心,此番他受难,朕不平了朱国,难以泄愤。” 安宁王轻叹了一声,想到亡故的妻子,又想到如今的长公主,说:“陛下对臣的补偿已经够多了,骁儿他承蒙陛下宠爱,才得以突出,他能有如今,全靠陛下信宠。” 若说当初妻子逝世,他是真心真意的埋怨过、愤恨过,也曾想过,为什么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妻子要让他承受这么多痛苦,要让他的儿子从小就失去了母亲? 埋怨过后,他心里也清楚,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命运就是如此不公,这是他的命,也是阿湫的命。 她死后,无尽的哀荣,也惠及了还存于世的人。 浑浑噩噩过了那么多年,哪怕拼下如此的基业,再如何大如何深厚,他也觉得自己是一个漂泊无依的人,他的根早就随着亡故的妻子一并去,他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依靠,再也没有可信赖的人。 可是,上天带走了他心爱的人,又送了一个人在他身边,却叫他忽视了这么多年,虽然,他依然分不清,对她是愧疚,还是真的心存爱意,可他知道的是,时隔多年以后,他那颗枯寂的心脏,再一次对另一个女人产生了怜悯和动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半路的夫妻,总是没有原配来的刻骨铭心,可是,这么多年的陪伴,还有她已然扭曲的爱情,像是一颗阴湿的炸药,没有什么杀伤力,却叫人死死地看住,记在心里,心脏因她再次鲜活的跳动,当真不可忽视。 人生已经够不如意了,上天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带走了他钟爱之人,可又送给了他一个钟爱他的人来到他身边,说到底,他不算最可怜的那一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良心也在不断拉扯着自己,他苟活于世,带着对亡故妻子的思念和爱意,本以活得平淡再无所求,可如今,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为另一个女人跳动,于他而言,最可悲的不是自己,不是活着的人,而是已经死去了她。 活着,是上天给的最好的恩赐,该满足了,真正悲哀的,是死了的人,虽还会被缅怀,可是,去了的终究去了,再如何缅怀,也不比活着的人来的惬意。 后来,他与自己和解,与这不公的世道和解,他知道,自己不再年少,许多事情也不会再改变,他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这一生,终究是他负了阿湫,只能等下辈子来偿还了,只希望下辈子,阿湫还愿意再做他的妻子,给他一个机会,好好疼爱她。 所以,他说“陛下给的补偿已经够多了”。 他说:“这些年,臣的家事叫陛下和娘娘忧心不已,从今往后,不会再叫陛下担心了,长公主自嫁入王府来,确实受到了亏待,臣……曾对不住她,一切皆是臣执念所致,往后余生,臣自当摈弃执念,好好与长公主过日子。” 听闻此言,皇帝惊诧万分,看了他半晌,露出了一抹笑来,他说:“这些年,你总算想通了,哪怕敏儿是朕的妹妹,朕也从不敢要求你对她像对怀善一样,朕……不愿让死去的人寒心,朕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她的丈夫,也不知她在天上是如何骂我的。” 日子总是两个人过的,旁人过多的干预只会适得其反,拿权施压,更是不理智的作为,再加之他们这些人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这千丝万缕的情啊,总是斩不断的,唯有当事人自己想清楚了,这日子才能过的好一些。 安宁王走后,皇帝从书房离开,直接去了皇后寝宫。 年少夫妻,感情深厚,这句话在他和皇后身上,好似却并不那么好用,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可很多时候,便是权势滔天的皇帝,也是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爱的人受伤害,只恨自己不够强大,而今终于有足够的能力了,可伤害的事已然做出,他怕是无法挽回了。 …… ??本月最后一天啦 ?感谢大家这个月以来所有的支持 ?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感谢大家每天辛苦的推荐票还有珍贵的月票和打赏 ?八月将临希望所有朋友都拥有一个美好的八月??(ˊwˋ*)?? ?﹏﹏﹏﹏﹏ ?今晚得跟大家请个假还有一更明天补上今晚还有事要做大家看完这一章就不要再等了哈~(^3^)-☆ ?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688章 注定要被遗忘 皇后如今身体的毒素已然被逼出,只是毕竟是中了毒的,大病了一场,精气神也得慢慢的养回来,这段时间免了六宫朝拜,她便是安心的养在宫里,不问世事。 协理六宫的事宜本是在贵妃手中,如今也不适宜让她继续管了,皇帝下令交由另两位德高望重的妃子——贤妃与庄妃携手治理,但行大事,也必然要上报中宫,得允后方可行事,而今,宫中也没什么大事,皇后也乐得清闲。 大门一关,关起门来,不做皇后做自己,只将亲近的人留在身边,其他的人都被派遣到别处,不在眼前晃悠,也让她放松许多,做了皇后以后,不管走到哪儿,一众宫女太监跟着,虽彰显了地位,可于她自己而言,也终究是多有不便了。 她还是喜欢现在这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想做什么便做了,譬如,她不用穿戴的那么整齐,也如一般妃子贵人,穿的舒适清凉,露出一双白皙纤瘦的脚,在干净的地毯上踩着,她坐在地上,桌案上摆着一张纸,她便那般不顾形象,没有丝毫仪态端庄可言的歪坐在地上,拿起笔来画山水。 此刻正是正午休憩时刻,她打算将这最后的流水画完就睡去,因而松散了发髻,整个人慵懒美颜,又因生养过,岁月在她骨子里留下的痕迹,好一个风韵美人,一举一动皆夺人心魄。 皇帝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慵懒模样,本在皇后身边侍奉的小宫女来不及提醒,就被皇帝打发下去了,心里忐忑着,完了完了,娘娘如今,仪容不整啊!这样面君岂不是不敬? 不怪这个小丫头如此单纯,她年龄尚小,因单纯乖巧被送来皇后寝宫伺候,心里面装的还没那等风月事,她只知道一国之母便是端庄尊贵华丽的象征,一点差错都不可以出的,白日里未整衣冠……怕是要惹的帝心不悦了。 这若今天是老人伺候,见此情况,还不知会多高兴,毕竟,中宫已经许多年没有喜事了,如今陛下的娘娘情热,若是能再造个小主子出来就更好了。 …… 待皇后察觉到时,已然来不及收拾自己,但到底是多年夫妻了,也不至于扭扭捏捏,她淡定地起身行了个礼。 皇帝两步上前来,将她扶了起来,说:“你我二人私底下,何须这些礼节?平日我与你说的,你像是又忘了。” 皇后温声道:“礼不可废,毕竟,这是在皇宫,作为一国之母,更是不能有半点差错,陛下莫要给臣妾太多特别了。” 皇帝微滞,看着她清雅素净的面容,一如当年那个小姑娘,岁月好像格外优待她,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些什么痕迹。 他说:“这又怎能算是特别?偌大的皇宫,只有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你本就与旁人不同,没有什么可比性,你我夫妻二人私底下如何都行,守着这诸多礼节,看着倒是生疏了。” 皇后笑了笑,平淡素雅。 皇帝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往里卧走去,皇后微怔,就听他说:“批了半天的折子,浑身酸痛,你帮我按按。” 听闻此言,皇后更加失神了,不由得想起年轻的时候,他也曾当过夫子,每天上几堂课,回来之后直嚷着腰酸背疼,要让她给捏捏按按。 那时,她笑言:“原来,你娶媳妇是为了当丫鬟使啊,倒不如多给你纳几房妾室,想必她们伺候的会比我伺候的好,给别人捏肩揉背,我还真没这手艺。” 那时,他忙不迭的说:“这怎能是把媳妇儿当丫鬟使呢?还不是想让你心疼心疼为夫,为夫这可是赚钱养家留下的累呀,不过,娘子若是不愿,为夫便是累着也使得,不能辛苦了娘子,更别说什么妾室了,为夫再如何累,都不会找,为夫待娘子一片真心呐……” …… 往事历历在目,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再回想起来,又那么清晰,就好像是刚刚发生过的事。 如今,他的身边当真有了不少妾室,且都是身份尊贵的妾室,也不知,这些年他有没有寻到手艺好的为他解累呢? 她也不会像以前拿话笑他,而是平顺的跪坐在床上,给他揉捏起来。 皇帝满脸享受,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说:“骁儿的事,你应当也听到风声了吧。” 皇后一顿,眸色暗淡,她“嗯”了一声,说:“听说他被敌军偷袭,如今……生死不明。” 皇帝微默,眼里闪过一道流光,说:“他若真出了事,朱国上下都会为他陪葬,若只是虚惊一场倒还好说,今日,我宣了安宁王进宫,你猜他说了什么?” 皇后停了下来,被他拉到身边坐下,她沉默的摇了摇头,说:“臣妾猜不到,姜家满门忠烈,若是此事,想必王爷已然是做好了准备。” 皇帝笑了笑,说:“倒是不错,姜家确然是满门忠烈,他今日说的话,也叫我震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从今往后,他会和敏儿好好过日子,会将过去封存留在过去,这么多年,他总算想开了。” 这一下皇后彻底沉默了,半晌才说:“如此,也算是一桩好事。” 皇帝看着她暗淡下去的眼眸,心知她大概不快意,她对怀善的感情有多深,一两句话说不清,她能待骁儿如己出,若不是于礼法不合,以她的性格,会把衍儿有的给到骁儿,作为补偿。 他问:“你心里如何想的,可与我说。” 皇后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她说:“臣妾没有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多年了,是不太容易,如今,都能好好的过日子,一切皆大欢喜。” 不,她压根不是这么想的。 她大概只是一个好朋友,而不是一个好嫂子,哪怕是他的小姑子嫁给了昔日与她感情最深的人的丈夫,她也一点都不盼望着那个人能与自己的小姑子好好过日子。 放下过去,放下一切,那便意味着,阿湫注定要被遗忘。 …… ??今天忙活了一天 ?说好的补更大概是来不及了,今天还有一章稍后放出 ?补更大家不要等哈 ? ???? (本章完) 第1689章 意难平 她那样一个人,一个丝毫不逊色于男子,心中有抱负,有能力,有魄力的一个女人,若非是当年牺牲,如今,这京城中,也该有她一席之地。 她张岚湫的名字,该被世人铭记,她死后亦该名留青史,她爱之人,爱她之人,又怎能背叛? 当初,她为情嫁给姜益民,放弃了本该属于她的荣耀,甘愿相夫教子,为他生了儿子,为他做一个平凡的女人,他姜益民就不能忘了她! 她尤记得,当初来到京城中,得知阿湫离世的消息后,他抚尸痛哭的样子,那个样子,只叫她以为,这世上最凄美的爱情不过如此了,他姜益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阿湫这样的女人,不会再有任何女人让他动心了。 当初,孟思敏要嫁于他做继室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便是她,并非是自私,她也是想过的,姜益民心中装着阿湫,又怎会真心实意的娶长公主呢? 若只是为了那些政治上的原因,又何必用这种方式?这不仅是害了姜益民,更是害了孟思敏。 一个人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又怎会对新娶的妻子真心实意的好,又怎会真的与她好好过日子呢? 果不其然,孟思敏嫁过去以后,结果都如她所想一般,两人并不相爱,甚至差点结仇。 当初她劝孟思敏时,孟思敏对她说:“我知道如今嫁给他是趁人之危了,可是,我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不是非要他忘掉阿湫,我只是想让他余生好过一些,我不求自己能顶替阿湫的地位,我只是想,在这一辈子能名正言顺的做他的妻子,哪怕是继室。” “可你应该清楚,他对你并无爱意,即便他承认娶你,也只不过是不得已为之,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余生会过怎样的日子,你想过吗?” “我想过,很认真的想过,可是,我还是想赌一把,我赌他的心肠不是石头做的,我赌我的真心也能换回他的情分,哪怕只是一点点,嫂子你是得偿所愿的人,你没有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又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我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他若真有那么硬的心肠,当真这一辈子都不能对我有半分情谊,那便是我自己输了,我认了,我不会怨怪任何人,我只会怨怪自己没本事,没能力,我只会怨怪他是如此狠心的一个人。” 言语至此多说无益,她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孟思敏嫁给了姜益民,劝过阻止过,皆无意义。 后来,孟思敏过得不如意的时候,她也难受过,只恨当时不够坚定,没能阻止这场婚事,而今,却听说这样的事,她一边为孟思敏守得云开见月明而高兴,但更多的是心寒。 果然,人只有活着才有意义,死了,便什么都不是了。 早知道男人皆是薄情寡义之辈,当初死的那个人是她就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当什么皇后,也不会过的这么痛苦。 若是当初阿湫能活下来,如今定然会很幸福,当初,她与姜益民那样相爱……可如今,姜益民也能变心,呵,何其可笑。 见她沉默不语,皇帝说:“我知道,你与怀善感情甚笃,尤其对她的死抱有愧疚,可是,你应当高兴才是,活着的人应当好好的活着,而不是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这些年他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清楚,到底是不忍心看着她一把年纪了,还将日子过得这么糊涂,想必怀善在天上也乐意看到他想通一切。” 在心里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死了的人,心里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我只为长公主高兴,她总算是云开雾散了。” 这话说的有几分真诚就不得而知了,听着她的语气,皇帝沉默了半晌,刚想说什么,又听她说:“或许人人都是这样想的,已死之人便是过去,应当珍惜眼前人,应当过好当下的生活,这本没有错,臣妾只是觉得不值,阿湫好好的一个女人,当初的她有多耀目,却就此香消玉殒,这京城中,现在也没有她的位子了……她救了臣妾一条命,却将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我心中抱愧,当初……死的人不是她就好了。” 听闻此言,皇帝脸色骤冷,他说:“那应该是谁?” 皇后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而从她的眼神中,皇帝也猜出了她心里的答案是什么,顿时心中一沉,两人相顾无言。 气氛瞬时凝固下来,好半晌,皇帝闭了闭眼,妥协了一般,说:“没有人会忘了怀善,他更不会,我并非是因为敏儿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愿意看着他变心,可你不能否认,这么多年,因为怀善的死,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如今,他好不容易想开了,应当祝福他才是。” 祝不祝福又有什么打紧,日子总归是别人过的。 皇后再无言。 …… 长家人得知容仪只身前往边关,要去找姜舜骁的时候都炸开了锅。 谁也没想到她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胆量,这怕不是一时间的想法,应当是早有预谋,她早就想着要去了,什么去寺庙祈福,那都是幌子。 就在有人提出要带人把容仪追回来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明思慧开了口,她说:“我斗胆说一句话,容仪她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不会这么容易跟着回来的,她若真的想去,就随她去吧,两人情深什么都不能作为阻碍,若真把她追回,到时若成了遗憾,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既然阿乐已经追了去,那便再增派些人暗中追随,确保两人的安全。” 全家上下都知道,容仪和别的孩子不同,她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谁都不会愿意看着她去涉险,哪怕是为了她的心爱之人,所以,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希望能将她平安的带回来,谁也承担不起失去这颗宝珠的风险,唯有向来不开口的明思慧,站在容仪的角度上说了这番话。 对于她的话,没有谁会立时反驳,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情所困的人,或许,这个家中,对于其他平平顺顺的人来说,只有她更能理解容仪的感受了。 …… ??感谢“李雨晴”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 ?大家晚安啦(我真的困的头在晕了) ?做个美梦哟!(梦里有我哈~(^3^)-☆) ? ???? (本章完) 第1690章 被跟踪了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有意帮忙,这几天都没有下雨,气温干燥,路上也十分好走。 坐在车上,虽比骑马要舒服很多,可有时候难免遇到崎岖不平的路,颠簸下来整个人也都像要散架了似的不太好受。 容仪半趴在榻上,两颊红晕,不下雨,也就意味着天气异常炎热,听说朱国的天气倒是温和许多。 她看了眼窗外,烈焰红日,直射大地,她看见地面上都晒得干枯了,探出身去,看着驾马车的阿满,此刻的她亦是满头满脸的汗,这些日子赶路,她都晒黑了很多。 容仪虽急着过去,可到底也是心疼身边的人,看着她们跟着自己这样奔波劳累,也有几分过意不去,她将水壶递了出去,说:“喝点水吧。” 阿满轻轻摇头,说道:“我这儿还有,娘子留着吧,不知道下一个驿站还有多远的路,等再到了小镇上,我再去买些饼来,后面跟着的弟兄估计也饿了,娘子现在饿吗?” 容仪说了声“不饿”,而后进去将阿满给自己买的糕点和饼拿了出来,说:“先停一下,我这儿还有许多吃食,你把这些拿去拿到后面去给他们分一分,我倒是忘了,他们是男子,饭量难免会大一些,走了这么久的路,怕是早已两腹空空,可别叫他们饿着。” 阿满本以停了马车,听闻此话,连忙说道:“娘子自己留着吧,这路还远,不知道天黑了能不能找到歇脚的地方,若是现在就分完了,一会儿娘子饿了该怎么办?” 容仪执意给她,说:“我不饿,天气这样热我也吃不下去,你知道的,我一向饭量小,如今心里装着事,更是吃不下许多,你们随我出来,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头,我不能叫你们跟着我还饿着肚子。” 阿满见娘子坚持,便收下了,但把糕点都分了出来,只留了一些不太好下肚的饼,说:“我们吃这些就行了,这糕点还算新鲜,娘子留着吧,出门在外,他们身上肯定也带了东西的,但是娘子一片心意,也要叫他们知晓。” 容仪笑了笑,看饼够,便没再坚持,看她下去与后面跟着的暗卫分饼,也松了口气,不过多时,阿满便回来了,她面带笑意,说:“他们不好意思呢,叫我感谢娘子,还说我运气好,能分到娘子身边伺候。” 容仪看着她汗湿的侧脸,轻轻说了句:“是我运气好。” …… 马车进了一片竹林,将日头挡去了大半,倒是凉快了许多,只是空气闷热无法排解,容仪拿起阿满给她买的小扇,一摇一摇倒是凉快一些。 等到日薄西山时,也到了一处小镇,此处不算繁华,倒也不荒凉,平平无奇,胜在安宁。 但细细看来,流浪的乞儿倒不少,当马车进入小镇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只是容仪出门向来从简,倒也不会套多么奢华的马车,马车也是再普通不过,足以睡下三人,从外观看,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马车,可显眼就显眼在跟在马车后,骑着骏马的暗卫。 这车里坐着什么人物,是富是贵无从知晓,可能雇得起这么多人贴身保护的,那便说明这一辆马车只是看着平平无奇罢了,里面或镶金嵌玉,只有深入了解才可知了。 等到马车停到一处客栈的时候,便有人发觉,这只不过是一辆途经此镇的马车,看样子是不会在此地多留的。 他们被跟踪了,从进城的时候,阿满和后面的暗卫就发现了,但是,谁也没有轻举妄动,毕竟初来一陌生的地方,就算里面做的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鲁莽行事。 阿满轻咳了一声,正想问娘子是否在休息,前方突然挤过来三五个成年流浪汉,对一个小乞儿拳打脚踢。 “哥哥们饶命!哥们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敢惦记老子的钱,还想从老子这里顺走包子,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听到小孩的哭声,容仪坐了起来,将面巾带好以后,掀开门帘,阿满忙说:“娘子进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容仪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乞儿,模样不过六七岁,衣衫褴褛,身上到处是伤痕,那一双小手血肉模糊的,不知是被什么打了,容仪心里一揪,冷眸看向杵在旁边的几个流浪汉,几人亦是衣衫褴褛,脏乱不堪,脚上的鞋子都没有完好的。 她本欲出口的火气又压了回来,手里攥着钱袋子,说:“这么小的孩子,不过只是想要点吃的罢了,你们也忍心对他下这样的手。” 她声音柔和,虽冷意不减,可依旧没谁敢与她说荤话,尤其是在有人虎视眈眈盯着的情况下。 其中一人便说了:“我们也是讨要了许久才讨要来的,这小子手脚不干净,上来就偷,没把他打死就算我们心好了。” 容仪忍住火气,看那乞儿目光闪躲,可怜巴巴的缩在一边,连跑都不敢了,心里亦是难受,她将钱袋子扔给那几个流浪汉,说:“替他赔给你们的,以后,莫要找他麻烦。” 接过钱袋子,几人愣了一下,喊了几声“活菩萨”,便没再为难小乞儿,拿着东西走了。 他们走了以后,后面一暗卫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阿满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又看着跪在地上的乞儿,刚想让他走,就听娘子说:“快起来吧,去找你的家人,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 那乞儿站了起来,脸色煞白,他说:“多谢贵人救命!我以后绝对不再偷了!我……我也没家人了。” 容仪蹙起眉头,心里挣扎了半晌,最终闭上眼睛。 罢了……急这一时半刻也无用。 她说:“阿满,把他带上,去请个大夫来。” 这下阿满急了,忙道:“可是娘子,他到底开路不明啊……” 看着他还在滴血的手,容仪实在没法让他就这么离开,便说:“一个小孩儿能做什么?带上吧,给他医治好再说。” …… ??今天依旧补更不了 ? ???? (本章完) 第1691章 拙劣的演技 听到这话,小乞儿就知道自己是真的遇上贵人了,忙道:“我一定不会给贵人添麻烦的!求贵人救命!” 见状,阿满也只有认下,叫身后一弟兄去找大夫,而后,带着娘子和小乞儿进了客栈,要了几间厢房,安顿好了娘子,而后转身去另一间房去看那乞儿。 乞儿显然很无措,也不敢坐,便蹲在一角,生怕弄脏了哪儿,他腾的倒吸了一口气,又勉强忍住。 阿满进去的时候,便见他蜷缩在角落,小脸煞白,看着好不可怜。 本欲审问,可见这么一小孩,顿时也有些失语,她指了指那边的椅子,说:“过去坐吧。” 乞儿忍着疼痛,说:“我身上脏……” “去坐下,别让我说第三遍。” 乞儿这才连忙坐下,小心翼翼的看着阿满,神色惶恐又拘谨。 阿满看了他一会,直问:“叫什么?” “我……我叫小泥巴。”自报姓名时,他脸都红了。 阿满又道:“为何要同他们演戏,你们想做什么?” 听闻此言,小泥巴的脸瞬间白得可怕,他不知道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心里又怕又愧,恨不得夺门而逃。 阿满摸了摸腰间的佩刀,说:“若是想跑,我便劝你省省力气,也不用与我狡辩,怎么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你们堵到了我的马车前,是想看一看马车内坐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一车队是强还是弱,好方便下手是不是?” 小泥巴连连摇头,说:“不!我不想害人,我从来都没想过害人!” “……” “姐姐相信我,我真的没想着要害人,他们说让我挨打以后,看到马车里出来人就跑,可我身上太疼了,我跑不动……他们肯定会打死我了……” 他说着,脸上就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浑身都在颤抖。 阿满沉着脸,说:“将实情与我说明白,还可饶你一命。” 小泥巴心怀愧疚,当下就说:“他们很厉害,他们说,只要我挨顿打,引出车里的人就放了我,还给我一个包子……我真的太饿了,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看他这样子,不想是在说谎,阿满又问:“那几个人,当真是流浪汉?一直在此地?” 小泥巴点了点头,对于他们,明显害怕的很,他说:“他们很厉害的,他们后面的人是山里的大王。” 这下,阿满了然了,原来是山匪同伙,想来探一探他们的价值。 这若是寻常的人家,里面坐着一位娇弱的小娘子,恐怕就要着了他们的道了。 想到这里,阿满眸色一冷,刚要再问,就见他昏昏欲睡,捂着肚子要栽倒下去了,她伸手一拦,便闻到他身上的恶臭味,当下屏息,未将他放到床上,而是放在一旁的躺椅上。 不过多时大夫就来了…… 大夫看完以后,开了些药就走了,这小泥巴伤势还挺重,看来这么小,受到的虐待是一点也不少,身上竟没一处完整的地方,大都青青紫紫,新伤旧伤交错在一起,刚才那几个人显然是下了死手的,他们一点儿也不把这孩子的命放在眼里。 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阿满还是分辨得出来的,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流浪,心眼儿是好是坏都已经说不清了,可见他眼里还有羞耻和愧疚,那便不是无药可救。 她也不是那等子冷血的人,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这样受罪,又岂能好受? 亲去抓了药来,让小二熬上,这房间是她的,便叫了些饭菜上来,娘子那边住进来的时候就安排沐浴和晚饭了,她这里只需要看好这小子,既然娘子想管,那就不能放任了。 填饱了肚子以后,药也熬好了,同时送上来的还有一套干净的小童衣裳,阿满看了眼小二,感叹他会做事,正要把钱给他,就见他摆手,说:“这衣服是我儿子的,他如今又长大了,已经穿不得了,我看着小孩儿身量差不多,便送上来让他换一身吧,那会……我也看到了,别看那几个流浪汉看着可怜,力气却是不小,看那架势是要把这孩子往死里打,都是做父母的,看着揪心,只是惭愧,我也做不了什么,更怕惹了麻烦,这衣服也不是新的,便送给他了。” 听到这话,阿满心中一暖,便收下了,小二又打了热水上来,阿满已经把药给他喂了下去,看着那一盆水,想了想,还是叫其他弟兄来帮忙,虽然是小孩,可到底也六七岁了,男女有别,她还是不能亲自给他洗澡换衣裳。 来的是向荣最好的兄弟,名叫阿泽,当下也没嫌弃,将阿满推出去以后,关起门来就开始上手。 阿满还未来得及交代,隔着门说:“他浑身都是伤,你碰他的时候小心些,还有,洗完了以后给他上些药,我都放在桌上了。” 话音刚落,门被猛然打开,只见阿泽满脸通红的出来,他悲愤的看了眼阿满,说:“你怎么这样!分明是个女娃娃,怎好叫我去清洗?” 说着,捂着脸跑开了。 阿满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推开门进去,看着躺在榻上还在昏睡的小泥巴,她一头短发,脸上还黑黢黢的,乍一看,可不就是个小男孩吗?而且听声音……说是女声也说得过去哈? 阿满捂了捂额头,瞬时无语。 …… 小泥巴醒来之后,身上不再干涩疼痛了,也没有满鼻的恶臭味了,反而有香香的味道,她刚一起身,便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包扎完好,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净新的! 她也懵了,直到听到敲桌子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帅气的姐姐,正看着她,手里的剑柄轻轻的敲着桌面,见她回神,阿满说:“走吧,娘子要见你。” 娘子? 应该就是帮了她的贵人吧。 小泥巴连忙跟上,到了另一间屋,里面香气袭人,她的贵人正坐在桌边,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 看清她的样貌,小泥巴回神,连忙过去跪下,磕磕巴巴道:“谢……谢谢姐姐救命之恩!” “是娘子。”阿满纠正道。 “谢谢娘子救命之恩!”小泥巴连忙改口,机灵的很。 …… ??感谢“梦婉清风”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ˊwˋ*)?? ?如今疫情反扑,大家不管在哪儿都要注意安全啊!小心保重!这个难关终会过去的 ?晚安啦:.??(??w??)?:.? ?今晚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692章 收下 容仪让她起来,如今再看她,果然是个小姑娘,方才她身上太脏了,蓬头垢面,头发剪得短短的,哪里像个姑娘呢? 她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说:“过来坐下吧。” 小泥巴不敢动,阿满看了她一眼,轻咳了一声,她这才过去坐下,引得容仪看了阿满一眼,问:“你是不是吓唬她了?” 阿满忙叫怨,她说:“我哪敢啊,这小孩儿怕人的很,说不到两句就浑身直发抖,哪里还敢吓唬她。” 容仪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看着小泥巴,说:“你叫小泥巴?名字是谁起的?” 小泥巴有些害羞,一如最初萱萱的模样,她说:“是奶奶起的,奶奶说这不叫名字,她是在泥巴地里捡到我的,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那你奶奶呢?” “奶奶她……不在了,去年冬天太冷了,奶奶年纪大了没有熬过来。” 听闻此言,容仪甚是心疼,她说:“那你现在……” 这都不用问了,她现在定然还是流浪着的,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独自面对这世间的艰辛,过着最苦的生活,还是个女孩子…… 还在想怎么去问,小泥巴已经主动开口交代了,她说:“姐姐不要讨厌我,虽然今天是他们叫我这样做的,可他们也是真的没想让我活着,我从不想害姐姐的,姐姐是好人,给我新衣服,还给我上药,我身上都不痛了!” 容仪面露不忍,还是说:“衣服是小二给的,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给你购置新衣,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可你为何会说,他们没想让你活命?” 小泥巴微微一颤,眸色悲伤,她说:“之前我和奶奶都住在庙里,那座庙早就已经空了,住的大都是和我一样的人,还有那几个人,奶奶还在的时候有人护着我,他们才没有打我,可自从奶奶走了以后,他们就每日叫我出去讨吃食,若讨不回来就要挨打,他们说,没有用的孩子就要被砍掉手脚扔到街头,才会引得别人注意和怜悯,这样才会讨到更多的东西,我若是不听他们的安排,他们就要砍断我的手脚……” “你的头发也是他们弄的?” 小泥巴摇了摇头,说:“头发是奶奶给我剪的,奶奶说,不要叫人发现我是女孩儿,不然的话,会挨更狠的打,他们会把我卖到别处去。” 听到此处,容仪眼眸冷沉了下去,她深吸了口气,看了眼阿满,阿满忙道:“跟去查看的弟兄已经回来了,确定那几个人是与山匪勾结,平时便胁迫一些年老和年幼的乞丐,讨的东西也被他们搜刮去了,这些年还打死了不少人,只是都是难民和乞儿,也无人追究。” 容仪看了眼脸色煞白的小泥巴,站了起来,走到阿满面前,眼神冷而沉,还有几分狠辣,她说:“叫上几个人,将那些人都解决了扔到乱葬岗去,至于山匪……报到刺史那里,表明身份,他若是不正经的管一管,就让他自己掂量。” 阿满微愣,看着娘子眼里的认真和果断,俨然有几分主子的影子,这好像也是极少数,娘子对她下达这样的命令,却让阿满安心许多,她可不希望娘子的性子一直绵软下去,人善被人欺,太过温柔,只会叫人以为没脾气而懈怠。 交代完此事,又听到娘子问小泥巴:“以后那些人不敢再欺负你了,以后,打算做什么,想去哪儿?” 问完以后了,容仪也觉得心酸,这样一个孤儿,在这世间举目无亲,她又能去哪?她如何知道该去哪儿呢? 果然,小泥巴说:“我便回到庙里去,以后过一天算一天吧。” “……” “奶奶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命不好,是老天爷都要抛弃的人,而我更是如此,我无父无母,只有奶奶待我如亲人,她走以后,我在这世界上就是一个人了,那个时候,奶奶劝我,以后不管如何都要想开,都要好好活下去,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该怎样活下去,我不想乞讨,不想从别人手里要东西,可是,我还太小了,我做不了事。” 这样小的孩子说出这样一番话,容仪怎会不心疼?她也是做了母亲的人,若是叫她生了以后就将孩子丢弃,再不问孩子未来,她实在做不到,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生而不养,与禽兽无异。 既然注定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完满的生活,当初又为何要生下?这样的人,怎配做父母? 可怜这孩子,从小漂泊无依,看尽世间黑暗,可好在她没有被养坏,她的心灵还是干净的,她的眼睛还是纯挚的,她明知道自己可以救她,也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提起,要求自己帮助她,将她留在身边,这还是个有骨气的小孩儿。 容仪问:“像你这样的小孩,那庙里还有多少?” 小泥巴眸色暗淡,她摇了摇头,说:“都没了,去年……还是前年,害了一场大病,许多人都没了性命,我还是侥幸活下来的。” 是呢,当初那一场疫病,不知带走了世间多少性命,有独门独户的人家尚且逃不掉那场一疫病,更别说这些流浪的人了,只怕死伤无数更是恐怖。 容仪说:“那你……跟着我吧。” 小泥巴一愣,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希冀和不敢肯定,她连忙站了起来,看看漂亮姐姐,又看看帅气姐姐,说:“真的吗?我……我可以吗?” 容仪笑了,有些心酸,也带着肯定,说:“若是没让我碰上了,若是像你这样的孩子还多,那可能就要另想办法了,我不能带着许多孩子走啊,可是,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今日能撞到我,也是有缘分,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将你带到我身边,或许就是在提醒我要积善积德,我也有孩子,若是叫我的孩子过得这样辛苦,我又怎么忍心呢?就当是为我的孩子和很重要的人积功德吧,以后你跟着我,定不会叫你挨冻挨饿的。” …… (本章完) 第1693章 定心 这样天大的好消息,简直快把小泥巴砸晕了,她看着眼前这位漂亮的姐姐,不,应该是夫人,顿时激动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这么多年来,这是除了奶奶,唯一肯拉她一把的人。 奶奶果然没骗她,只要她乖乖的,以后会遇到贵人,会好好的! 看着她,容仪很难不想到萱萱,都是苦命的孩子,没让她碰上,就当是不知道,让她碰上了,又叫她置之不理,那自然是无法做到的。 诚然,这世上像萱萱和小泥巴这样的孩子,肯定不止一个两个,要她救济也是救济不过来的,方才她也想过,自己出来一趟是为找爷去的,若是一路上这样的状况再遇到一些,那就不用去了。 可是……她又怎么能不管呢?对她而言,只不过是搭一把手的事,而对这个孩子而言,却极有可能改变她的一生,她的未来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便如方才所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从出生就注定是个孤儿,却被她的奶奶捡到养到如今,那就说明是上天不让她死,要她继续活着,如今又遇到了自己,那就说明这孩子命不该绝,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给的一种考验吧。 这是容仪的善心,同时也是她的私心,她希望她能帮助这个孩子,是为生死不明的爷积福,只求老天爷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皆是一片诚心的份上,让他好好的吧,不要让他这么年轻就失去生命,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正想着,小泥巴走到阿满面前,看着她腰间的佩刀,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问她:“姐姐是大侠吗?” 阿满微愣,看着这张小脸,又同是女孩子,她也生硬不下来,只说:“我不是大侠,我只是要保护娘子的安危。” 小泥巴好像懂了,她看着漂亮姐姐笑了笑,说:“我可以跟着姐姐学功夫吗?等我长大了,也要保护漂……娘子。” 听她这话,阿满笑了,她微微仰起头来,说:“保护主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你便是想学,也不一定有这个资格,像我这样的人不知有多少,而能被派到主子身边保护的却没有几个,你若当真想学,那这条路可就远了,也会很苦。” 小泥巴却问她:“会比我以前还苦吗?” 虽然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事,不同的概念,可阿满还是对她点了点头,认真以及确定的说“是”。 哪知小泥巴却笑了,她说:“那我不怕,以前那样的日子我都过过来了,以后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即便是苦我也能吃的,我想学的真功夫,我想保护应该保护的人。” 对于阿满来说,她并不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不能送去训练,毕竟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如果是女孩子,又是娘子亲口答应要搭救的,那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了,兴许娘子是想将她如萱萱一般待,让她好好学文化好做一个淑女,而不是像他们这样,送去勤学苦练。 她迟疑的看了眼娘子,却见她笑了笑,说:“我刚才还在想,若是将你带在身边,该如何带你,如今,你是自己有想法,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你,像你阿满姐姐也挺好,做一个有用的人,不仅仅是要读书识字,能练就一身本事也是很了不起了,只是,方才你阿满姐姐也说了,若是选择走这条路,以后的日子可就苦了,也没人会帮你分担。” 小泥巴再次坚定的说:“我不怕苦的!真的娘子,什么苦我都吃的,我只想做一个有用的人,找到一个能存活下去的理由,娘子愿意接受我,不抛弃我我就很感激了,以后,我要学得本事,长大了好保护娘子!” 如此,容仪就将她交给了阿满,她说:“送到你们那儿去训练,对她来说,我终究是不忍,以后你就带着她吧,等回家了以后再做打算。” 是把她送进去,还是叫阿满单独待着,都等她回去了,再细作打算吧。 …… 阿满领着小泥巴回了自己的屋里,看着她兴奋又拘谨的模样,轻叹了一声,感叹自己跟了一个好心眼儿的主子,就这样将这个小孩儿留下了。 看她一直在看自己腰间的佩刀,阿满将其解下丢在了桌子上,说:“想看就拿去看吧,只莫伤了自己。” 小泥巴满眼星星,她蹭过去,小心的摸着刀鞘和玉石刀柄,说:“好漂亮啊……” 小姑娘家家,不喜欢娃娃喜欢刀,哦,不对,也不知她见过娃娃没有。 阿满说:“刀快不快才最重要,漂不漂亮是其次,以后,不管你是用刀、用剑,还是用飞镖,只要记得,东西在你手上是为了自保和保护人用的,而不是为了装饰用的,这把刀是我自己出师以后,攒了钱以后去打造的,等你长大了,可以出师了,有资格锻造这么一把刀的时候,我会送你一把好看又好用的刀。” 小泥巴欣喜万分,她嘿嘿的笑着,又看了会儿刀,才问:“姐姐姓什么?” “……姓赵,不过我与你没有什么区别,早就是没有根的人,也没有姓名,如今,人人都唤我阿满,你便叫我阿满姐吧。” 小泥巴点了点头,眼神期待,又小心的问:“那我以后可以跟着姐姐姓吗?我没有姓,奶奶也没有。” 这便是要认了她,要她改名的意思了,阿满微微沉思,后说:“一直叫你小泥巴确实不大合适,姑娘家家的……就叫以宁吧,赵以宁,姐姐希望你以后平安喜乐,健康安宁,这便是你名字的由来,不管你这一生遇到怎样的人,遇到怎样的事,都要平顺安宁,一生快意才是。” 平顺安宁,一生快意,这大概是这个世界对她最美好的祝福了吧,小泥巴脸和眼眶都微微泛红,从此以后,她也是有由来,有名字的人了。 此时的容仪和阿满还不知道,她们捡到的这个小泥巴,将来成长以后,会变成一个多么优秀厉害的女暗卫,也是因为她的存在,收的女暗卫越来越多,造福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再像阿满那个时候,进去的时候还要扮作男子,才能更好的学到东西。 …… ??感谢“学会放过自己”打赏的月票(′▽`)ノ?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哈哈哈傅容仪平平无奇捡娃小能手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哟(*^w^*) ? ???? (本章完) 第1694章 那就将他带回来吧 捡到小泥巴之后,次日清晨就赶早走了,小泥巴还在睡梦中,一听到响动便连忙起来,给阿满端茶递水伺候着。 阿满有些无奈,她说:“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这样对我,我们俩都是一样的。” 小泥巴不明白:“这怎么能一样呢?以后姐姐就是我的师父,是前辈,我必要伺候着,这是我的诚心呀。” 阿满摇了摇头,说:“你的诚心,就在日后好好的锻炼来回报我吧,你这样伺候我也不踏实。” 见她坚持,小泥巴便退到一边去,沉默不言,阿满收拾好了自己,便要过去寻娘子来,却见她低着头闷闷不语的模样,轻叹了一声,将自己的包袱丢给她,说:“那边帮我把包袱拿着吧。” 小泥巴连忙接了过来,总算是欢天喜地了。 后面一路上都显得格外顺遂,也没遇到什么极恶劣的天气,小泥巴和容仪都坐在马车里,风吹不到日晒不到,只是她自个儿战战兢兢的,总是不能放松下来。 她自个儿也得了许多新衣裳,每天都爱不释手的看一看。 容仪与她一道,也能分分心,看她稍黑又泛红的小脸,容仪说道:“这么喜欢吗?” 小泥巴点了点头,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这么多好衣裳呢,以前都是捡的,不过,那个时候若能捡一件衣裳也很不错啦。” 而后她看着容仪,好奇的问:“夫人是从京城来的,京城是不是很大呀?奶奶说,京城非常大,每个人都很有钱。” 容仪说:“京城确实很大,商户也很多,有钱人是不少,可却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钱,等到时候你随我去了就知道了,在京城里也有贫贱,也有吃不上饭的人。” “他们也会像我一样,没有衣服穿,会挨打吗?”小泥巴有些忧心了。 容仪却没有编故事哄她,直说道:“虽然我没亲眼见过,可是每一个地方,只要有光,就会有黑暗,就像你生活的那个小镇,有人每天都有肉包子吃,而有人连一碗热粥都是奢望,有富就有贫,只不过程度不同罢了,这也是这连年来的战乱,使得许多人流离失所,才难以平衡温饱。” 听闻此言,小泥巴的双眸瞬间暗淡下去了,她缩了缩,有些不安和难过,说:“我还以为,就像奶奶说的一样,京城遍地是黄金呢,原来,每一处都有小泥巴呀。” 看她黯然失色的神情,容仪说:“可这些也不是不能改变的,等以后以宁长大了,做一个有用的人,就能解决天底下人的温饱问题。” 小泥巴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不太确信的说:“我吗?我可以吗?可是,我是女孩儿呀,我能做什么呢?奶奶说,将来我若有机缘能嫁一个不错的人家,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对这么小的孩子,说的太深刻,她也无法体会,容仪也没往深了和她说,只道:“你奶奶说的也不无道理,可那是以前,今后,你去了京城,好好的学东西,等你慢慢长大了以后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不一样,你每一个年龄去看这个世界,都会有不同的感悟,到那个时候,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全凭你的能力。” 说这些还太早了,毕竟,小泥巴刚刚有了一个安稳的环境,有了全新的生活,尚且目不暇接,还处在兴奋当中,与她说这些,她也反应不过来是何含义。 但她很是认真的记住了夫人与她说的每一句话,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愿意与她说这么多话,愿意教她的人,她倍感珍惜。 马车行到闹市,小泥巴掀开帘子往外看去,不期然的看到了烈日下,在一饭馆门口讨饭的母女,她眼睛一热,随即放下帘子。 她以为,只有她生活的地方是那样的,有许多吃不上饭的人,可现在在这里,是全然陌生的环境,是她不曾知道的外面的景色,原来,也有和他们一样的人,夫人果然没在骗她。 她看到了,容仪自然也看到了,看着她紧紧抿住的小嘴,容仪轻叹了一声,说:“这天底下可怜人实在太多了,我也不能个个都搭救到,我与你算是有缘了。” 小泥巴却十分认真的说:“夫人,这是我的福气,我想我明白了,这天底下,过得贫苦的人不只是我,还有很多,而像我这般有这样好运的人却是不多,我能遇到夫人阿满姐姐便是我所有的运气和福气了。” 想明白这一点,她虽心里仍有悲苦,恨自己没有那样的能力,去拯救世间所有疾苦的人,可也像是想通了一样,这世界太大,而她太弱小,她若想去捍卫这世界,定要早日长大,像阿满姐姐那样,等她长大了以后,她一定要做一个有用的人,让方才那样的母女,在少一些。 后来,她才想起来问:“夫人现在是要回京城去吗?” 容仪摇了摇头,说:“我要去献廉,去找我夫君。” 献廉是什么地方,小泥巴没听说过。 容仪解释道:“那是邻近朱国的地方,一座稳固的城池,我的夫君是将军,他在那里带兵打仗,如今,他受了伤,我便要赶过去看他。” 听闻此言,小泥巴有些紧张害怕,她问:“受伤了?严重吗?” 容仪目光恍惚,声音也轻飘飘的,她沉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去亲眼看看,究竟严不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若是可以,我真想将他带回家,让他好好休养,不许他再上战场了……” 而后,小泥巴没再问了,从小的流浪,使得她学会察言观色,虽然,夫人神色不显,可从她的眼中,小泥巴也能感受到深深的无奈和痛楚。 她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的,可听奶奶说,那是让所有人都可以在一夕之间国破家亡,再无依靠的。 痛恨战争,好像是本能的反应,哪怕只是听闻…… 容仪听到她很小声的说了句:“那就将他带回来吧,不要让他再受伤了。” 容仪笑了笑,却未言语。 …… (本章完) 第1695章 过分温柔 那边容仪刚捡了个孩子,后面,等长乐赶到那小镇的时候,人早已经走了,她一路追赶一路打听,却总是慢一步,气的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擦干了脖子上的汗,提步就走。 到了外面,看秦瀹看过来,长乐走上前去,他问:“不在这里?” 长乐摇了摇头,说:“已经走了,我就想不明白了,她不是一个人走的,身边还有阿满,阿满对她忠心耿耿,定然不会看着她为了赶路不管不顾,怎么就这么快?只是耽误了一夜的功夫,偏偏追赶不上她,她若是在前面遇到什么危险了,我怎么敢回去见家里人?” 秦瀹看着她这些天因赶路而有些白的唇色,微微蹙眉,说:“她身边有阿满,也有表哥给她留的暗卫,想来不会出什么事,如今,孟国境内也很安稳,没什么暴动,你不要着急,现在已经天黑了,既然寻到此处,便在这儿歇脚吧,你这几天急着赶路找人,脸色看着越来越差了。” 长乐看了他一眼,神色几分冷漠,她说:“不是你的姐姐,你当然不急,我姐她从小就没出过远门,身边又没带个人伺候,我只怕她这样赶路,一路上有诸多不便,阿满在细心,也终究没有伺候的人细心,罢了,与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说完,她转身又进了客栈,还未向小二要房,秦瀹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了。 给她和自己要了两个上等房,又给跟来的几个家卫和毕瑞要了几间房,给了银子以后,那小二带人去看房,还多嘴说道:“二位贵客的那位朋友,前些日子也是在小店住的,那可是个大善人,还救了一个流浪的小孩,也带上路了。” 流浪的小孩儿?长乐挑了挑眉,这还真是姐姐能做的事。 恰好长乐住的就是容仪先前住过的,她看着里面的陈设,就听到小二说:“也是巧了,这些日子没来什么人,这客房自从那位贵客住过以后,就一直没来人住了,今日竟是她的朋友来找她,这又住进来,也是缘分呐。” 长乐对他笑了笑,她深吸了口气,说:“先给我送些水上来吧,我需要沐浴。” “好嘞!您稍等!” 小二下去后,长乐将房门关上,看着屋内,这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像是没人住过一样。她也不能从这间客房里寻找到属于姐姐的痕迹,轻叹了一声,在桌边坐了下来,一生的汗腻,十分不舒爽,这几日赶路赶的,有两夜都睡在马车里,也没那个条件沐浴,身上都要酸了,再不沐浴,她就要疯了。 秦瀹上来以后,便吩咐小二做些好菜上来,还强调了让他炖一条鱼,还说:“一会旁边那位姑娘若是找你点菜,你便说不用了,我这边都点好了。” 小二笑眯眯的应下,带着长长的菜单下去了,心里还在想……嘿嘿,这晚上,可是大补啊,既然如此,还分房睡做什么?嘿嘿嘿。 …… 和秦瀹碰上一起过来,纯属是巧合,秦瀹侍奉公家之命,前往献廉,而她正好去找姐姐,两人在城门口相遇。 看到对方的时候都很惊讶,而在了解到对方与自己的目的地相同时,秦瀹主动邀请她一同过去。 当时长乐心里急着,想着正好同路,一道过去也没什么,可真上了他的马车,出了城门之后,长乐才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找兴许还快些,与他一同过去,不仅尴尬……还慢。 可是都应下了,后面再提出分路也不大合适,好像刻意躲着一般,她长乐何时成了那扭扭捏捏的人了? 泡了会儿水后,才总算舒服了些,又顺手将衣裳洗好,晾出去以后,这才安安心心的坐下,感觉到饿了,正要出去叫小二,旁边的门也开了,她顺势看过去,便见秦瀹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裳站在门口,头发还在滴水,显然也是沐浴过了。 他朝长乐笑笑,说:“饿了吧,过来一同等着吧,我已经叫了饭菜,足够我们两人吃了。” 长乐不大愿意过去,可他说完就进屋去了,她总不能追上去只为说一句“我在自己房里吃”吧,看他这般自然,自己若是顾这顾那儿,到显得自己小气了。 拨了拨额前还未干的湿发,信步过去,神色坦然。 秦瀹坐在桌边等她,看她进来,指了指旁边的茶杯和糕点,长乐走过去坐下,喝了口茶,看着那糕点却没动手。 秦瀹说:“吃点垫垫肚子吧,这一路过来饿坏了吧。” 或许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就很温柔,所以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样子,可却叫长乐有些无所适从,这些天他与自己说话皆是这样的语气,满是为她着想的口吻,满是关心她的语气,她真想叫他好好说话,可又怕是自己想太多了。 便说:“不吃了,一会吃饭吧。” 秦瀹与她相处这几天,也知道她这个姑娘和旁人不同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其他姑娘晚饭都是用几口就放筷子了,绝对不会再多吃一点,多多少少要注意自己的体型,可是她却大大方方的,吃什么都要吃个饱,用她的话来说,东西买来吃几口就扔了,那不是浪费吗?再且说了,吃不饱如何赶路?要那么瘦做什么,健康管饱才最重要。 而且,她就算是不控制饮食,也确实又高又瘦,倒是没这方面的担忧。 想到这儿,秦瀹笑了笑,心里暗想,她一直觉得自己的食量已经够大了,男子的饭量从来都比女子的要更大,可是,有些时候,他觉得长乐比自己的胃口还要好,自己吃饱的情况下,她还能再吃一个饼。 他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装下的,大约是在长身体吧。 正想着,小二送菜上来了,长乐本以为就那么两三道菜,直到上了整整八菜一汤时,她都有些傻眼了,看了眼钱烧的慌的秦瀹,试探道:“是要把他们也叫上来一起用饭吗?” 秦瀹摇了摇头,说:“他们已经在吃了,这是我们俩人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不出意外明天可以补更补起来哈哈哈哈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哟╮( ̄▽ ̄)╭ ? ???? (本章完) 第1696章 就一定要与你一道走 长乐锁着眉头,看着这丰盛的晚餐,太阳穴一阵抽搐,半晌才说:“这么晚了,吃这么多?我们两人根本就吃不完,会不会太浪费了些。” 秦瀹愣了下,看着她并不欢喜的表情,眼眸微沉,说:“我只是不了解你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这儿卖的最好的菜,这些日子你跟着赶路,也是辛苦了,便想好好的给你补一补,我平时并不如此。” 长乐叹了一声,饭菜都上了桌,再退回去也是不实际了,吃这么多菜,到最后还是要浪费的,可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若是自己再有什么话,那便成了自己的不是了,她拿起筷子,说了声“谢谢”。 秦瀹这才笑了笑,亦拿起筷子,说:“平日我用饭简单,也不会用这么多菜,今晚吃饱就行,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会与你问清楚。” 长乐微顿,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还有下次吗? 喝了口汤水,味蕾被打开,她也不觉得在这个时候,该与他说明天单独走的事,还是先吃完饭了再说吧。 虽说这顿饭菜吃的十分浪费,许多菜也都只是动了几筷子,最俏的也就是一盘最简单不过的炸土豆了和香辣牛肉了,但不得不说,这一顿饭确实是这几日以来吃的最好、最饱的一次,连日来的疲乏在这一刻好像都得到了疏解,胃里得到了满足,心情自然会好一些。 看她吃的红光满面,还多喝了两碗汤,秦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说:“如今是天热,若是天气凉快一些,还可以将这些饭菜打包起来,带着路上吃。” 长乐挑眉看他,说:“莫非秦大公子还打包过饭菜?” 这一问,秦瀹一脸尴尬,但他反应很快,面不改色的说:“从前没有过,可如今也该学会这些了。” 长乐淡淡一笑,说:“倒是稀奇,作为国公府的大公子,在外用了饭菜不打包,本是平常事,在京城中,也没几个小姐公子有这个习惯的,总觉得将剩饭剩菜打包是一件很没脸的事。” 虽然……确实如此。 但是那也是以前的想法了。 作为孟国新一代的青年才俊来说,尤其还是秦瀹这样的身价,自然是从小就没吃过苦头的,出生既巅峰,姑姑是皇后,父亲是国公,表亲堂亲皆是不俗之辈,他的生活和地位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吃穿用度皆为上乘,哪里会知道吃完的剩菜需要打包呢?需要节俭的本是穷人,而不是这些贵族。 秦瀹说:“从前,眼里就只有一个大宅院,总觉得这天底下的人都该如此幸福和顺,也不愁饭吃,可长大了以后,看到的多了,每每浪费,都觉得自己怕是要遭天谴了。” 长乐说:“这话不错,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平凡普通,与外人相比,也就是庞大些,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长家与旁人家有什么不同,我与身边的朋友闹做一团,不觉得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直到后来长大了,慢慢地,有人告诉我们,身为长家子女的义务和使命,我才知道,原来长家的人与旁人家是完全不同的,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慢慢发现,我虽与身边的朋友走得近,可我与她们的生活却是全然不同的,我从未因吃穿而感到烦心,而身边的朋友或许一年都不会购置新衣裳,我带着色泽好的簪子,有的人带着木簪,我随便带出来的都是上好的糕点,有的人只能带着最常见最便宜的点心,还有人因拿不出好东西来,不好意思一道玩儿了……再后来我走出家门,走向世界,看着外面的世界我才知道,原来,拿不出糕点来还算是好过的人家,还有那么多正在吃苦,无法自救的人,他们又是怎么过的呢?” “……” “当我看见有的人会为了一个素菜包子大打出手,打得头破血流,好像拼了命也要将那点包子塞入腹中,当我看见有的人因饥饿而死,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把土还想往嘴里塞……亲眼看到这些画面,给我的冲击很大,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剩饭菜,能吃多少点多少,因为,一旦出现剩饭剩菜,我就会想到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既痛苦又无能为力,虽说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可还是觉得,这世间应该更好一些。” 秦瀹看着她,看她脸上的悲悯,心神一动,他说:“幸好你不是在京城中长大的,你身上有这些品性,实在难能可贵。” 长乐却笑笑,而后看着他,说:“不说这些了,一谈起这些,怕是给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虽说我年纪不大,可这些年走南闯北,看到的东西也实在不少,感悟实在太多了,我还有正事,要与你说清楚。” “何事?” “这些日子与你一同,在路上承蒙你对我的照顾,我十分感激,只是接下来,我想自己走,这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每每都慢她一步,我心里实在担心,或许,我一个人赶路会更快一些。” 秦瀹默了,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拳,而后说:“原来,是我耽误你了吗?” 他声音有些小,长乐险些没听清:“什么?” “我本是想,你一个女孩儿,一个人上路,没有人照应总是不好的,想着总归是顺路,一道走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的,可原来……是我耽误你了吗?” 这一下确确实实的叫长乐体会到了什么叫吃人嘴软,刚才吃下去的饭菜那股余香在喉咙里还没下去,如今却要说嫌弃人家耽误自己了? 好像有些不妥吧…… 良好的教养,不允许长乐做出这样的事,一时间觉得有些棘手。 她否认:“当然不是,这些天你对我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自然没有耽误,只是我一个人如何都要快一些,你是带着任务上路的,而我只为了找到容仪姐。” “这有何区别吗?容仪也是去找表哥的,而我也是要去找他的,本就是同路的事,容仪现在本就是一个人了,确实不大安全,可你也是个女孩儿,若是没碰上你就算了,可如今已经碰上你了,就一定要与你一道走,总不能也叫你一个人去找她吧。” …… ??我再也不敢随便保证了 ?今天陪家人出去买东西 ?回来差点没赶上 ?还是先把今天的更新了再说吧 ?(╥w╥`) ? ???? (本章完) 第1697章 沾了“长”字的光 长乐呆呆地看着他,直道:“我怎么就不能一个人去找她呢?我可以的,家里给我派了些人,这些年的经验,我也不会叫自己处于危险中……” 莫名的,在他冷淡的眼神中,长乐有些底气不足了。 秦瀹说:“你这些年不管如何,都有王妃与你一起,还有长衡公子,你总不会是一个人,可是这一次,你只身一人,若遇险境又当如何?越是靠近献廉,越是不太平,你若是真的着急,明天我们就加快路程,可你要一个人走,到时候,你但凡出了一点点意外,叫我回去如何交代?” 长乐:“……需要你做什么交代?我出来,家里人又不是不知道。” 听听这没良心的话,秦瀹只感叹自己还算比较能说理的人,轻易不会动怒,可偏偏,今夜就这么几句话,叫他隐隐有想说她一顿的冲动,但也还是忍下来了。 他心里清楚,长乐这么急着要走,固然是为了容仪的安全,里面应当也有那么一丝丝的想与自己划清分线的心思吧。 她表现的不明显,话也说得漂亮,可是,但凡动点儿心思,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些日子他谨守本分,也守住了男女相处的那道底线,从未做过叫她不适的事,为何她还要走呢? 不生气,那就是圣人了吧? 他说:“我与你一起出的城,恐怕现在你家里人和我家里人都已经知道了,我作为男人自然要保证你的安全,到时候,你若是出了一点点事,我会良心不安,长家虽刚回京城,可长家的品德却是引得无数人向往崇拜,就连我父亲也极为认同长家的人,也有意交好,你说,我能对你视若无睹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她有沾了“长”字的光了。 长乐不语,心却不如方才那般鲜活的跳动,却听到他又说:“这只是其一,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我与你早就相识了,如今也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相互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一声朋友……大过天,他都这样说了,自己若是再拒绝,是不是就真有些不识好歹了? 人家是坦坦荡荡的,而自己却还有那么多奇怪的心思,果然还是吃的亏没有吃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想东想西的,想得太多! 长乐捏紧了内扣的大拇指,这才说:“你不用说这么多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太着急了,总以为自己单独走会好一些,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以我的功夫,一个人去找她还是足够的,罢了……你不用觉得为难,就如你所说的吧,明天就再快一些,我姐姐她就是很想早日见到姐夫的,她的速度只会更快,我想追上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她把话说完,秦瀹才松了口气,也放松了下来,他说:“我理解你的感受,她是你的姐姐,你自然着急,明日我们就在加快点速度,你放心,她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着,不会有事的。” 而后,他眼神又变得很温柔,语气也亲和了许多,说:“夜已经深了,坐了这么久,一会儿躺着也不会难受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这几天赶路,你怕是都没睡好。” 长乐点了点头,垂首离去。 这一次,是她输了。 唉…… 本来好好的说清楚,自己一个人走多好?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责任心爆棚,说那些七的八的,弄的自己不好再拒绝了。 …… 距离他们离开,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了,这些日子,秦黛珑也没闲着,她依旧待在黛灵阁,安安心心的照顾孩子,偶尔听母亲念叨哥哥。 秦瀹说的不错,如今家里的人都知道他和长乐一道离开的了。 秦夫人又是高兴,又有几分忧心,她总说:“之前,我总是极力的撮合你哥哥和长乐,可当时他表现的半点兴趣都没有,后来,他也是与我直说,对长家小姐没有想法,我这才作罢了,再与谢夫人往来,他本也没什么反应,本来以为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可没想到,临了了来这么一出,好在这层窗户纸还不曾捅破,如今我与谢夫人再见也不会尴尬,这孩子,可真是不让我省心,如今,他显然是又对长乐上了心的,我真是弄不明白了,他既然是有这个想法的,那当初又是为什么?” 秦黛珑只好安慰:“哥哥是男孩子,他对感情的反应与女子不同,或许当初就喜欢了,只是那个时候有诸多顾虑,后来时间久了,他自己也想通了,说服了自己,才好说服您啊,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罢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这一次,他与长家的小姐一同离开,也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如果这事能成,也算是解决了您一桩心事。” 其实,秦夫人并没有觉得闹心,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秦黛珑一开导,她立马就喜笑颜开了,显然是满意的。 当然,她心情不错也有谢家的原因,虽然与谢家的亲事是不太可能的,可谢家与秦家也没有因此而交恶,谢家那姑娘时常来找秦黛珑,她与自己儿子虽没成好事,可与自己的女儿好像十分投缘。 这一点,秦黛珑也有些奇怪,以往,京城中的小姐个个对她避之不及,好像她哪儿不干净似的,谢连忆从前与自己也没什么来往,若说之前是因为哥哥这层关系在,她与自己走近一些,好培养感情,可如今这层关系已然是不会存在的了,她又是为什么呢? 谢家如今有一个失了圣宠的贵妃,而谢家又是旧臣之首,这些年已呈颓败之势,谢家与秦家虽未有姻亲的缘分,可是他们依旧要来交好,莫不成,是想交好投诚? 再且,在这关头,自己又被封赏了县主,与往日大有不同,就连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小姐们都上赶着来了,放在一旁的请帖堆成了一座小山……谢连忆也是如此? …… ??感谢“珠珠儿”打赏的三张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698章 过去如今 潜意识中,秦黛珑并不认为她是这样性子的人,她向来是淡泊的出了名的。 只是……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说不准的,从前她也没料想过,未来有一天,会和谢家的姑娘成为好友。 正想着,观云进来了,如今,她已然做到了黛灵阁一等丫鬟的位子,也得到了主子的看重和信任,旁人都说,当初,她也算是容仪带出来的人了,她身上有容仪的踏实和本分,这才叫主子看在眼里,愿意重用她。 可是,观云从未在人前显摆过这个,在谁手底下办事,就需要忠心不二的为谁办事,她不算是个顶聪明的人,可糊涂蛋也做不到如今的位置,虽然,小姐与容仪的事从没有个准确的说法,可从秦家人的态度看来,观云也知道,容仪姐姐已经成为过去了,已经成为这个黛灵阁再也不会回来的人,不管是以什么身份。 她就不能拿她与容仪姐姐过去的交情来为自己造什么势,只怕是造势不好,反成麻烦。 她来到小姐身边,轻声提醒道:“明日,谢小姐有邀约,请您到观云台纳凉。” 观云台是京城一处比较雅致悠闲的地方,在一座山上,那山体十分好走,便是寻常的妇人想要上去也是很方便的,那是早在前齐国之前就已经打造出来的,据说,是京城中曾经的某位富商,为了博得妻子一笑,特意为她打造了观云台,只为她闲暇时,赏赏风景作用的,也不得不说,那处,确实是个看云赏月的好地方,尤其春秋时节,不冷不热的时候人最多。 有人是奔着那段爱情故事去的,有人也单单只是把那当做一处娴雅的地方去的,后来去的人多了,也有商人窥见那处地方有利可图,并将其收入囊中,再有人想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因而这次,也是谢连忆先安排好了,才邀请她的。 秦黛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说:“去把那件青黛衫找出来,明日就穿那去。” “是。” 观云忙完以后就退出来了,伺候主子,一半靠前辈教,一半靠自己悟,从前小姐还算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那个时候容仪姐姐每日陪着她,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而如今的小姐和以前大有不同,观云知道,小姐如今是不大乐意有人一直守在旁的,所以,不管什么事安排了下来,麻利的做好以后就出去,而不是在主子面前为博得好感而一个劲儿的卖弄,先前就有那卖弄过了头的,被主子厌弃,赶到外院洒扫了。 出来以后,与她一同入府的姐妹观月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说:“怎么进去这么会儿就出来了?” “小姐没什么事安排,我便出来了。” 观月挑了挑眉,说:“也是不知道你是如何被主子喜欢的,能做到这个位置也是不容易了,主子叫你进去伺候,你当真就只做完手头上的事儿就出来了,我若是你,就多在主子面前露露脸,咱们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也是寻常嫁人的年纪了。” 观云微微蹙眉,说:“我们都是卖到府里来的,就是想出去嫁人,再过两年也还早了吧。” 观月呿了声,嘲道:“我看你就是个榆木疙瘩,怎么这就想不明白呢?你若能得主子喜欢,自然会早早的将你许出去配人,到时候早些生了娃,还能在主子身边伺候,一举两得,你这般木讷,主子如何想得到你?非要拖成大姑娘了才被许出去,多丢人呐!” 说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教训她道:“亏得旁人都说,你是容仪姐手下,被教出来的最好的苗子,她的本事你可是一点也没学会。” 听她提起容仪姐姐,观云这下淡然不了了,她冷眼下来,正色看着观月,说:“你若还想在这伺候下去,以后就不要和旁人一样议论容仪姐姐了,这样对我对你都没有好处,原因不需要我细说吧,从前的事不需要拿来说事,后面我们能做成什么样,也全靠我们自己,旁人造的势又能管多久?你不会真的也和她们一样,以为我得主子的信赖,是因为从前容仪姐姐对我多有关照吧?” 难得见观云疾言厉色,她从前也是个小话不离口,活泼的性子,而今在小姐身边伺候了,反而稳重了起来,从她嘴里,可是很难再听到一些小话了,这也让观月不忿,凭什么?两人从前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她得了主子的青眼,虽然她们都同为一等丫鬟,可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比不过观云,偏偏她如今又谨慎小心的很,根本抓不到错处…… 也是她稳重久了,再见她这般颜色,也叫观月默了默,同时也为自己一时口不择言而后悔。 看她不语,显然后怕的模样,观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们都是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何必苦苦相逼呢?我与你是同一日进府的,感情与旁人比起来本就不同,你又何必把我视作眼中钉?旁人如何说我,我都无所谓,可是,你与我不同,我们合该是朋友才对,我可不想我们俩将来会成为容仪姐姐和春柳姐那般,你很聪明,明白我在说什么。” 她提起春柳,观月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顿时更是后悔,为何要逞一时之快,想要言语上教训她呢?! 容仪姐姐那样的人,谁又能和她一样,麻雀变凤凰,不……人家本就是凤凰!而春柳姐……她就不说了。 总之,谁也甭白日做梦。 看观云真的有些生气了,观月忙道:“我只是嘴快了些,没什么恶意的,你不要多想。” 说完,扭头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观云疲惫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看着院中的景致,忽而想到了过去,那时的自己。时常在这院中打扫修剪,那时容仪姐姐也还在这里,经常给她好吃的,她被春柳姐训哭了,也是容仪姐姐暗暗教导她如何生存,她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可惜,以后大概永远都没机会再见面了吧。 …… (本章完) 第1699章 意想不到的人 面对谢连忆的邀约,秦黛珑还是很上心的,次日清晨早早的就起来了,看着女儿还在酣睡,动作小心地起了床,清洗过后便将那青黛衫穿在身上,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实在是酷暑难耐,每日也吃不下什么,自然要瘦,穿衣服自然会好看一些。 看着镜中的自己,早就不复当初刚回京时,满脸的郁气和丧气样了,那个时候的自己,不叫纤瘦,全然是没个人样的,生了孩子不久,并没有好好的补好身子,奢靡的生活过惯了,突然如此,整个人的精神气也如水土不服一般萎靡下来,而今,至少有些人样了,只是眉眼间,那股从前的青春灵动,终究是不存在了,更多了成熟和沉着,并非自夸,人依旧是美的,只是更多的是内敛罢了。 她原本就不张扬,模样也算清秀动人,经历了世事浮华后,沉淀下来的美,或许比之前更多了些韵味。 也许是这些日子心情放松了很多,所以看着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想到这里,秦黛珑没忍住苦笑了一声,自己才这般年纪,便不觉年轻了啊…… 上次见容仪的时候,她还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依旧美的摄人心魄,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抛却杂念,看着一身青黛,还是坐下来,亲自为自己化了个薄妆,看着气色更好了些。 收拾好了之后,看了眼还在睡懒觉的女儿,秦黛珑笑了笑,戴着帷帽离开了。 …… 今日和风温顺,观云台算是去对了。 一路上还遇到不少出来游赏的人,秦黛珑身后跟着观云和观月,两人小心的将主子护着,再往后一点,还跟着一些家卫以护安全。 行至观云台看着那轻纱雾拢,里面坐着一人,秦黛珑走进去,待掀开帘子后,她顿了一下,看着里面的人,一时呆在了原地。 “秦小姐不进来吗?” 听到这声音,还在外面的观云和观月都懵了,秦黛珑却已从震惊中走出,楚楚上前,说:“今日……是谢小姐约我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 话虽只有一半,世子爷也听明白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淡然,说:“今日临出门前身体不适,便在家耽误了,请郎中去,怕一时半会不能来,便叫我先过来一趟与秦小姐解释一番。” 秦黛珑干干一笑,说:“倒也不必如此麻烦,若是有事耽误了,随便找个人来传句话就行了,我这边不碍事的。” 世子爷:“连忆最是守约,此次没能来她也很是懊恼,得知秦小姐是她新交的朋友,必然更上心些。” 这又是向她解释了,秦黛珑想扶额,其实大可不必这么严谨,随便差个人来就是了,怎的是世子爷?她与世子爷本就不熟,此番这般,也有些尴尬了。 所以,是要等她,还是回去? 也没给个准话啊! “连忆还来吗?” “秦小姐想回去吗?” 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均是一愣,秦黛珑才笑着问:“若是她还来,我便在这儿等一会儿,若是她今日不来了,那就回去吧,下次等她得空再约。” 世子爷默了默,手指敲着桌面,无人能理解他心里那股难以言说的烦躁。 眼前的这位小姐不知情,他难道还不知情吗?今天,小妹是何故不能来了,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些日子,妻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在她面前,自己向来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的,生怕吓到她,可这些日子,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差明着告诉他了。 她怎会不知自己不愿意?可见这次她也是铁了心的。 又气又怒又心疼,她这是要把一切都安排好?然后放心的走?连这件事都安排了,他当初果然是娶了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本是不想来的,可看着妹妹忐忑的眼神,还有妻子在一旁……当时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他就这样来了,来了以后坐了下来,慢慢的冷静了,也有些后悔了,本是不该来的。 尤其是看到秦小姐以后,更觉得自己不该来。 并非是秦小姐不好,而是他有妻子在,即便妻子有这样的决定和想法也不能由着她胡来。 这么多年的感情,两个人也都一路走过来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急这些事吗? 来已经来了,可再有其他是不可能的。 他说:“今天可能是不会来了,我送秦小姐回去吧,等下次你们再得空再约出来。” “……好。” …… 从去到回,拢共不过两个时辰,回到家以后,秦黛珑还有些懵懵的,出了一身汗,就这样结束了。 那世子爷也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缘故,总觉得他今天好像格外不耐烦,整个人也有些郁气在身,本来就男女有别,一路上聊不出什么话题来,看他那样子,更别提聊聊天解解尴尬了。 有些莫名其妙的。 观云和观月也像是做梦一样,小姐是身在其中,可她们这些丫鬟却算是局外人了,怎么着就算是要爽约,也不应该是谢家世子爷来呀。 又传闻谢家世子妃抱恙在身,这几年全靠汤药吊着命,那世子爷常年见不到人,偏偏今日就这么玄乎见到了…… 不让人多想是不可能的,两人外头,观月憋了一路的话,没忍住,倒豆子似得,说:“这是什么情况?今日谢家小姐未来应约,随便找个下人来传个话就是了,咱们也不用这样跑一趟,还这样郑重,竟让世子爷亲自过来解释……” “我也不清楚,只看到世子爷行为十分得体,与咱们家小姐保持着距离呢,一路上也没搭话,不像是咱们想的那样。” 观月眯了眯眼,说:“原来,你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观云看了她一眼,微微有一点无语,说:“我只是在想,今天这事要不要告诉夫人呢?人家可能是重礼节,讲信用才这般的,可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小姐见到世子爷,这是不算寻常事吧?” “当然不寻常了!你可知外头想和谢家世子扯上关系的女人有几多?” “慎言!” …… ??感谢“书友533***584”打赏的月票呀(=^▽^=)嘿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yn__ny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哟 ? ???? (本章完) 第1700章 不愿拖累 确然,在世子夫人没几年好活的传言传出来以后,有不少人盯着那个位置看呢,甚至有些名望的家族,都已经在开始为自己家的姑娘打算了。 别看人家小世子到时候娶的是继室,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家打他的主意,毕竟,世子的身份不算顶好的,可将来承了侯爷的位子,那就尊贵无两了。 是以,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世子做二老婆的,也是有不少人家愿意的,当然门户低的高攀不上侯门,门户高的又怕留下话柄了叫后人笑话,这种攀附权贵之举,可说不上是高尚。 有那门户稍高一些的,想将自家的庶女嫁给世子做继室,可到底庶女还是比不上嫡女,便有那自诩清流人家的,想把自家的嫡出送去接触接触。 听说之前,真有那急不可耐的,怂恿自己的女儿,上世子面前显眼,结果弄得好一通没脸,当着众人的面,哭哭啼啼跑开的,旁人一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上赶着献殷勤,被甩了冷脸了,要说那女孩儿也是如花似玉,清白人家的小姐,偏偏要做那等没体面的事,被人冷落了也只有自己吞下,半个不是都不敢说。 自那以后,就没有谁家上赶着找没趣了,知道小世子对其夫人用情至深,怎么说也得等人家下葬了以后,缓些日子了在想这事儿啊,这般上赶着,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家所为。 从那以后。有姑娘的人家与谢家的小世子保持着距离呢,生怕走近一些,被人戳着脊梁骨暗暗嘲讽,到底是做贼心虚了。 介于如此,有原配的世子反而不香了,和他攀扯上关系的都不知被传成了什么样,所以观云和观月才会有些犹疑,今日虽说是意外,可若让有心人知道了,恶意编排些什么,那对小姐来说,可就是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又要被糟蹋了,那可得不偿失了。 这件事两个小丫鬟眼中掀起了一阵风雨,可在秦黛珑心中,倒也还算普通,经历过陈或从的事以后,她对男人的兴趣已经不大了,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名声也慢慢挽回了,她便只想带着孩子好好的过日子,今后也不要再有行差踏错,有被人指摘的地方,至于男人……或许,她这辈子是没有什么正缘了,好好的婚运被自己当初年少无知糟蹋了个劲,怕了也倦了,相比起母亲还想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她如今是真的看的淡了。 姑姑给她的庇佑,已经足以让她带着孩子独立于这世间了,以后,等爹娘都老了,等哥哥也娶上妻子,等这个家的女主人换人了的时候,她这个老姑娘就不待在秦家惹人说了,到时她就会带着孩子去到自己的府邸,也算一身轻松了。 男人,她要不起。 当初的那一道姻缘她自己吃了那么大的亏,原以为自己抛下一切,低嫁给他陈或从,他会倍加珍惜自己,可是,她错了,原来,女人不能低嫁,低嫁了男人也不会珍惜。 可是,连低嫁的男人都不愿意珍惜,又怎敢说高嫁以后会过得好?又怎能保证势均力敌的婚事是刚刚好? 她如今虽有县主的身份加持,可她心里清楚,这是姑姑给她的荣耀,不是她自己的,在旁人眼中,即不敢得罪自己,又瞧不起自己。 即便是公主,嫁出去以后也是妻子,是女人,究竟得不得尊重,不是身份地位决定的,而是人决定的。 自己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不会奢求别的。 更别说和谢小世子扯上关系了。 旁的不说,人家谢小世子对他对妻子的忠贞,这世间就当真没几个男人能比得上,他为妻子奔波寻医,这份深情,令人羡慕,与他相比,自己这个名声……无论如何都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 …… 但是,俗话说,你越联想不到一块儿的东西,便越有可能扯上联系。 这日正午,秦夫人抱着宁宁进来,先看了眼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女儿,拍了拍宁宁的屁股让她去找娘亲,亦朝她过去,说:“今日是怎么了?看着没什么精神。” 秦黛珑看了母亲一眼,说:“许是今天天气太好,人就有些犯困吧。” 秦夫人说:“是啊,这么好的天气,不冷不热的,就该约些朋友出去赏玩,整日呆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说完,看她兴致缺缺,又似是才想起来一般,抿了口茶后,说:“差点忘了,今日连忆那姑娘约你去观景,这是没去,还是去了又回了?” 说起这个,秦黛珑长叹了口气,说:“去了,早早的就去了,可她今天身子不便,差了人来告诉我,这就回来了。” 说完,看母亲目光灼灼,打量着自己,秦黛珑又主动交代道:“谢家的人当真个个守礼,今日本是一桩小事,还劳烦谢家的世子爷来知会我一声,也是他亲自叫我送回来的,于我而言也没损失什么,本来整日无事,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了。” 秦夫人挑了挑眉,说:“是谢家小世子亲送你的?” “是。” 秦夫人突然笑了,说:“也是太客气了,随便差个人来说就是了,那小世子日日繁忙,今日还能抽出空来应个话,也是有心了。” 秦黛珑扯了个笑,不语。 秦夫人又问她:“那一路上,可说了什么?” 秦黛珑:“还能说什么,我与他本就不熟,也没什么可说的。” 秦夫人却说:“瞧你这话说的,你们在一起,男人和女人怎么会缺话题呢?不……娘的意思是,秦家的小姐,如今的小县主,和谢家的小世子怎么会缺话题聊呢?” 秦黛珑默了一下,忽觉无语。 只又重复了遍:“我与他,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秦夫人还想说什么,秦黛珑抬头看着她,正色道:“女儿如今的是非已经够多了,给秦家蒙的羞也够多了,女儿实在不想因为自己什么事再叫家里人蒙羞,跟着女儿一起丢脸。” …… (本章完) 第1701章 避嫌 听着女儿这番话,秦夫人愣了许久,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后才深吸了口气,挤出了抹笑,说:“你瞧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说出来不是叫娘伤心吗?你是秦家的女儿,又何时让自家人蒙羞了?从前那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咱不再提了,人呐,就是要向前看,娘都已经放下了,你比娘还要年轻,思想也要更先进一些,怎么偏偏还钻牛角尖儿了?” 秦黛珑说不出话来。 秦夫人又说:“我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是怕了,可是这天底下,到底还是好人要多一些,就不说旁人,只说小世子,他的名声在外,也是人人称赞的。” 秦黛珑就知道,母亲回回正经与自己说些什么,都离不开这档子事,她无奈的沉下了口气,说:“可是,娘你不要忘了,他是有妻室的人,我不是什么低贱场子出来的人,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在他有妻室的情况下,我若是与他走得近了,怕是要叫人用唾沫淹死。” 秦夫人愣了一下,看着她义正言辞的模样,有些语塞,而后说:“我当然知道了,我还能害你不成?只是,你也清楚,他的那个妻子也是没几年好活了,我听谢夫人的意思,她那个儿媳妇儿也是个命苦的,这几年的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她虽没说什么,可同为母亲,我是清楚的,她心里也定然是为她的儿子着急着的。” “人家着急,与我们有什么相干?我不想上赶着找没趣,人家怎么想的,与我本没什么关系。” 秦夫人没想到女儿如今对这些事这样抵触,又怕惹得她不痛快,忙说:“这当然是与我们没什么关系的,哎呀,都怪我偏偏要提这些让你不高兴,娘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若是旁人娘还不放心,可若是那谢小世子,却是个靠谱的,如今,秦家与谢家往来密切,你哥哥与连忆的事虽没有成,可若是能促成你和小世子……”看到她脸色不好,秦夫人罢休了,说:“罢了罢了,再说下去,你真要翻脸了。” 见母亲如此,秦黛珑冷淡下来,静默了半晌才说:“我知道娘为我的事费心费力,我不是不知感恩,只是,我如今确实不想这些,不管是旁人还是世子,旁人不可能,他就更不可能了,我不想以后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狐狸精。” 狐狸精三个字从女儿嘴里说出来,也叫秦夫人泄了气,她说:“罢了,你们若是有这个缘分,我不多说什么,你们自然也能走到一起去,若是没这个缘分,将来你反倒要怪我了。” 以前秦黛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骂吃亏也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可随着孩子慢慢长大,尤其还是个女孩子,她就不仅要为生养她的父母考虑,为疼爱她的哥哥考虑,还要为她这一块心头肉考虑。 她不能做了一个失德失格的女儿,转过头又做了没有德行被人诟病的母亲。 宁宁本就没有父亲,若再没有一个好母亲,将来长大了以后,谁又能做她的依靠呢? …… 这边世子刚回了府,眼见着面色不善,远哥儿坐在母亲怀里喂母亲吃香果,见爹爹回来了,连忙下地找爹爹。 看着儿子,世子稍有缓和,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妻子带笑的眼,又忍不住板起脸来。 言娣见了只是笑笑,说:“今日差遣你的可是你的亲妹妹,你若是有火气找她发去,可莫要找我。” 世子却又不傻,他直言:“若非有你首肯,她又怎敢做出这样的事,你真把我当傻子了。” 言娣抿了抿唇,看了眼乖巧的远哥儿,目光柔和,说:“我听妹妹说,那秦家小姐。是个十分疼爱孩子的,她那个孩子虽然生父不详,可她从未亏待过。” “这话说的倒是,你也不瞧瞧,这天底下,有几个做母亲的会亏待自己的孩子。” 说完,他立马就后悔了,果不然,言娣目光一时恍惚,她深吸了口气,说:“怎么没有呢?我娘她不就是更爱姐姐一些吗?偏偏我们姐妹俩,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谢昀自知失言,他说:“不提这些,总之,我们自己做了父母,不要亏待孩子就是。” 这话却更叫言娣悲凉起来,她说:“可我注定要亏待远哥儿啊,我也想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可我们远哥儿偏偏摊上了我这么个不争气的。” “胡说!儿怎敢嫌母?” 远哥儿也懵懂附和:“我最最最爱娘亲了!” 言娣却笑着问:“那以后多一个娘亲一起疼爱远哥儿好不好?” 听闻此言,谢昀确然沉不住气了,低喝了声:“言娣!” 他看着妻子秀美的面容,轻易不与她动怒,此刻也有些压不住火气了,他说:“当着孩子面,你说这些做什么?” 远哥儿不明白母亲此话,只说:“可是我只有一个娘亲呀,从哪里会多出一个呢?我不要别人,我只要娘亲。” 听着丈夫和儿子的话,纵使这些年心性坚定了许多,此刻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背过去,擦了泪才转过来,不看孩子,只看着丈夫,说:“可是,我不能只为我自己啊,我要为你为孩子考虑,我已经将你耽误了这么多年,你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谢昀将远哥儿放下,说:“去外面玩儿,爹爹有话和娘亲说。” 远哥儿听话懂事,也不会问为什么,冲爹爹笑笑,转过身就跑出去了。 孩子一走,就只剩下两个成人,两个相爱的人单独相处,可这一次,气氛却难以和以往一般柔和。 言娣先开了口,她说:“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这样自作主张,可是我知道,我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你也早就发现了吧,今年,我是真的不如往年了,我要在我闭眼之前,安排好一切,这样,我才能放心的走。” “昀哥,这世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孩子。”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哟╮( ̄▽ ̄)╭ ? ???? (本章完) 第1702章 诛心的抉择 她自嘲的说着,面上虽不显山露水,可她的痛苦,却好像依然能透露出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想那么脆弱的流下眼泪。 没有哪个女人甘愿把自己心爱的丈夫推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去的,这天底下,给女人定的规矩十分之多,她这样的作为,若是传扬到外面去,少不得还要给她安一个贤妻良母的好名声。 可是,只有女人自己知道,谁要那见鬼的好名声,自己心爱之人,谁又愿拱手相让? 自己确实命好,嫁的男人心里只有她,只恨老天不疼她,非要她年纪轻轻就离开这苦难的人世。 于情,她又何尝不想自私一点,牢牢的将这个男人攥在手中,她贪心的不想他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可是她心里清楚,自己若是这样做,就真的将他害苦了,他娶自己这样一个病秧子妻子,自己一死,他就成了鳏夫,将来再娶,势必要低就,像他这样的男人,他这样好,凭什么去低就呢? 还有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一个可靠的生母庇佑,若将来再没有一个能够疼爱他的继母保护,他未来又该如何呢? 做出这样的抉择,必然是心痛的,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便是痛了,也得如此。 谢昀何尝好受?他眼眶泛红,深深地吸了口气,似疲倦,又似无奈,他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明知我的心意,你这样做,岂不是生生的在我的心上捅个窟窿?你要看着我流血才能安心吗?” 言娣睁大了眼睛:“不……” “这些年,甜蜜也好,苦难也罢,我们都度过来了,你若真不行了,为了孩子我也会好好过日子,将来是谁都行……我不会将自己困在过去,可偏偏是你,要将这些事安排的这样明白,你可知我心里是何滋味?是我对你不够好?让你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了?所以,你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身后的事都一并安排了,我们俩患难与共,共同抚育了一个孩子,你不该这样糟蹋我的心。” 言娣心中大痛,她知道丈夫察觉到此事定然不会高兴,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只觉得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自己脸上,她抽泣不已,苍白的脸色因着憋闷而红润了几分,更添几分我见犹怜。 谢昀不忍相看,他亦是真的心痛了。 这些年为了宽慰她的心,哪怕后院里有几个姨娘,他都从未踏入过她们的院子,远哥都这么大了,他也再没有庶出的孩子,他的心,日月可鉴。 言娣说:“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是好心办了坏事,惹你厌弃了是吗?” 谢昀看向她,只道:“我从未厌弃过你。”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厌弃我,可是,我叫你伤心了,我也不想这样做,若是可以,我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好身体,长长久久的陪在你和孩子身边,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呀!我陪不了你,做不好一个母亲,我能做的就是还在我能看得到的时候,替你相看合适的妻子人选,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妥帖,可我若是不做,将来,到了闭眼的那一天,我又怎能安心?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你们父子俩孤苦伶仃的呢?” 谢昀握紧了拳头,看着妻子泪如雨下的模样,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一时竟也哽咽了起来,他说:“这世间的大夫还没看完。世间的名医也不仅仅是在京城内,我还在找,我还在找可靠的大夫替你相看,或许就让我们等到了呢?我们都不要说丧气话,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这一句话,他几近可怜的说了出来,恳求她的希冀。 也叫言娣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她只恨不能指着老天爷问一句,为何不能叫她再多活几年?为何要让她在遇到心爱的人之后得知时日无多,若早知自己是个短命的,她宁愿不要认识他,不要让他跟着自己一起难受,一起绝望,不要这姻缘…… 她当真是要害苦了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怎么办……怎么办昀哥?你叫我怎么舍得走?” 这么多年的等待,煎熬,药的分量一次次加重,各种各样她从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药,一口一口地喂进嘴里,即便不用那些大夫说,她都知道,自己的命真的不长了,已然枯竭成这个样子,能拖到今日,得亏了有这么一个丈夫细心照顾她。 可是,日子越久就越清楚,自己这个样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可偏偏,还要说一些假定的话来宽慰自己,宽慰身边的人,又哪有那么多如果?她认命了,也信命了。 或许,上天给她这么一个完美无缺的丈夫,就注定要从她身上带走些什么吧。 …… 谢连忆得知大哥是沉着脸回来的,心里也可怕着,心知自己怕是捅娄子了,连忙去找母亲,哪知母亲得知了自己和嫂嫂做的事,也只是叹了一声,随后说道:“你嫂嫂是个很好的人,只可惜没那个福气,也没那个命,她只能短暂的做我们谢家的媳妇儿,我也是真不愿意看到她走这一步。你哥哥那我尚且不敢去说,可既然你嫂嫂已经把她的想法告诉你了,娘也就和你直说了,她既然已经在安排这些事了,那便说明……她没多少日子了。” 谢连忆瞳孔微震,虽然,在嫂嫂找到她,想让她撮合秦黛珑和大哥的事,谢连忆就有了这个自觉,知道嫂嫂怕是命不久矣了,可当这个话从一向疼爱嫂嫂的母亲嘴里说出来,更让她觉得心痛难耐。 嫂嫂竟……甘愿如此? 她甘愿让自己的丈夫去接触别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 她说:“可是……为什么呢?大哥和嫂嫂的感情这么好~我本还抱着希望,嫂嫂或许还能好起来,原来娘早就知道了,嫂嫂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安排这些事的,那我岂不是狠狠的伤了哥哥的心?” 这句“为什么”也不知是在问谁,还是自问,她痛苦难忍,掩面哭泣。 …… (本章完) 第1703章 思忧 她今天竟然还这样糊涂的帮了嫂嫂,如今想来,自己也是真的混账,哥哥会有多寒心呢? 就是因为哥哥对嫂嫂的感情,被她这个妹妹看在眼里,所以,谢连忆就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将来要找一个怎样的男人,必然是要有哥哥一半的,她以为,这天底下真心疼爱妻子的丈夫,都应该像哥哥那样,即便妻子病重,也依旧不离不弃。 是啊,哥哥对嫂嫂有多深情,她明明都看在眼里,今日竟也鬼迷了心窍,帮着嫂嫂如此行事,哥哥一定会恨自己的。 看她哭的伤心,谢夫人反而想开了很多,她安慰道:“事情都已经做了,如今,哭也没用,他终究是那个疼爱你的哥哥,又怎会真的怪罪你?说到底,这终究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敢随意搀和,就是怕有朝一日,会怨我恨我,起初你嫂嫂找到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是一百个不愿意,她尚且安然,我就开始为儿子物色新妻子的人选,这不是谢家做的出来的,你嫂嫂这些年有多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即便不是我亲生的,我如今看她和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区别,当初,还没有远哥儿的时候,大夫就说过,她的身体不宜有孕,真有了孩子,也只会消耗母亲的力量,倘若能生下来,那只怕……” 忆起往昔,谢夫人心里也不好受,她说:“那时候他们本是新婚,也没有人催着他们要生个孩子,即便我知道她的身子不好有身孕,也没催促过,可她自己却着急呀,她总说既嫁为人妻,又怎能不孕子嗣?不为谢家传承香火呢?” “……” “同为女人,同为儿媳,我自然清楚她的压力有多大,女人不生就是原罪,即便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曾给她施压,她自己却懂事,却心急呀!” 谢家的家庭关系当真要比旁人家和睦许多,公婆有爱,婆媳和睦,姑嫂也合得来,按常理来说,新媳妇儿嫁进门来,少不得要受婆婆的一番挫磨,可是,这些在言娣身上当真没有过。 面对这样懂事的儿媳,谢夫人怎能不心痛? 方才,她说是言娣无福,其实,是谢家无福,与这个好儿媳没有长久的缘分呐! 缓了片刻,谢夫人深叹了口气,说:“这些事暂且押着,你与秦小姐在一块儿的时候也不要提起,免得叫人尴尬,即便真有那个意思,也得是两家父母先接触,再谈儿女的事,还有你嫂嫂,她在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做那些没体面的事的。” 说完,看着仍然伤心的女儿,她说:“我自己养了女儿,做婆婆的时候,我就想多积福,以后。我的女儿嫁出去了,也希望她能遇到一个明事理的婆婆,我所求不多,我只希望,你将来能好过一些。” 听闻这话,谢连忆终究没忍住,扑到母亲怀里大哭,她哽咽道:“我可怜的嫂嫂……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 这件事,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里投了一颗石子,只在知情的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水花,而不知情的人,也就平平淡淡的,荡不起什么波浪来。 秦家也有秦家的心事,更多的是在儿子身上。 上一次,秦黛珑堵过母亲一回后,秦夫人就没再提起过世子的事了,她依旧挂念着儿子,三不五时的就还在说,也不知发展的如何了。 这发展,自然是秦瀹与长乐的发展。 秦黛珑正在为女儿绣小荷包,闻言笑了笑,说:“孤男寡女共同上路,怎么的也得相处些情谊来,娘也不用过度担心,他们终究是有缘分的,既能走到一起,就是天大的好事。” 秦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只说:“我当然知道我每天干着急急不出花儿来,你如今自己也当母亲了,等将来宁宁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就能体会为娘的感受了。” “……” “你哥哥他向来不与女子接触,压根儿不知道姑娘喜欢的是什么,而他与长乐,又是长乐起的头,他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去讨好女孩子,情之一字,他领悟的太浅,我只怕他走弯路……” 要不说,母子连心呢,秦夫人的担忧还真是对的。 虽然秦瀹也不至于像秦夫人说的那般懵懵懂懂,毕竟,再上了心的女孩面前,本能的反应还是有的。 只不过这情况又有不同,旁人呢,是两情相悦,如此顺顺当当的发展,而他和长乐之间,也是他自己的问题,先前还瞻前顾后,错失了最好的机会,等他回过头来认清了自己,再想挽回,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只能说,他如今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疯狂的打自己的脸,啪啪作响。 自从那一晚,长乐提出要分头行动的时候,他竭力留下了她,第二日,就如他所说那般,提快了速度,只是终究是一步慢步步慢,每到一个地方总是慢那么一步,长乐也是被磨的没脾气了,之前还一直说要追上姐姐,后面则是祈祷,她能安全到达献廉,等自己过去找她。 这些日子,也是肉眼可见的,秦瀹比刚走的时候瘦了一圈,心知是被自己拖累,长乐也有些心虚,外头酷暑难耐,她邀请秦瀹到车里来,许是跑的太久了,又正大的太阳,他上车以后,显然是没力气的,脸都被晒黑了些,靠在车壁,恰好遇到一段不太好走的路,巅的有些太厉害了,连长乐都忍不住想呕出来,转头一看,他的脸色更差。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秦瀹睁开眼,看着她说:“是我思虑不周,这一段路颠簸的厉害,可外面有这么大的太阳,若是叫你骑马,便又热又累,才叫你一定要到马车里来,只是坐马车竟也这样不适用。” 长乐忙说:“已经很好了,只是有些晕而已。” 随后探出身去,交代到:“等到阴凉处,就停下来歇会儿吧,这样热的天,大家跑慢点。” 免得人受不了,马儿也受不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今天是不是还挺快的 ?嘿嘿(*^▽^)/★*☆ ?看完早点睡明日继续! ?晚安:.??(??w??)?:.? ?做个美梦哟! ? ???? (本章完) 第1704章 心动预警 原本行程是不用这样急的,可因着自己的缘故,叫大家都急了些,多少也是过意不去的。 等到下午,日薄西山时分,长乐也不安于待在车里了,直接上了马,迎着风,如何都要快意些。 凉风吹在身上,胯下的骏马也十分有力,行至溪边时,叫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带着马去溪边喝水。 常年在外行走的人,除了爱惜自己,就爱惜马了,而能得到主人爱惜的马,除开病痛和意外,也一贯寿命更长一些。 马儿饮水,她则站在溪边,看着被夕阳映照着呈橘黄的溪水,波光粼粼,美感十足。 她蹲下身去,掬了一捧水,丝丝凉意沁入心脾,她舒服的叹了口气,将溪水往胳膊上浇。 秦瀹在一旁看着,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溪边少女身上,她今日穿着粉黄的衣裙,在余晖的照耀下,更显得柔和美丽。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她脸上也没有厚厚的妆容,看着那样清新脱俗,好像是从仙山林间落跑的仙子,不小心落入这凡间,入了他这俗人眼。 有句话说,男人好色,眼里只看得到美丽新鲜的事物,他却不以为然,只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不是和一张美艳的皮相过日子,可这一刻,也不得不说,有些话也是对的,他自诩清高,看待事物从不看表面,此刻,竟只觉得自己也是这样表面浅薄的一个人。 “长乐。” 长乐微愣,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秦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她舒爽时惬意的表情,还有嘴角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他走近了一步,低头看着她说:“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 长乐莫名心里一动,不知为何,对上他柔和亲切的眉眼,竟有些不能直视他的目光。 她低下头去,不再戏水,深吸了口气,站起了身,看了眼旁边原地踏步的马儿,说:“也休息够了,走吧。” “好。” 如果说,先前对她还有愧疚,和忍不住的想亲近,那么现在,秦瀹已然察觉到自己心情发生的变化,他对长乐,好像不仅仅是求而不得,不能得到的感觉了。 严格意义上而言,自己实在不算一个专注又专情的好男人,在遇到长乐之前,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过容仪的,可这种感觉,早就在容仪和自己再也不可能的那一刻就慢慢消散了,余下,便是无尽的后悔与挣扎,总是忍不住的往后看,总是在责问自己,为何当初不能再勇敢一点?若是再勇敢一些,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更骗不了自己,当他察觉到自己在感情一事上又办了一件蠢事的时候,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当初,喜欢容仪的时候,自己还小,没有什么决定权利,又加之自己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从来就没想过,要认真的去争取些什么,可如今,自己也算是几经波折了,他不希望自己还要因为迟钝和胆怯而错过些什么了。 面对感情迟钝的人,吃到嘴里的糖都是苦的,可他也怪不了别人,他心里清楚,以前都是因为自己,面对感情长乐比自己要大胆许多,也要洒脱许多,若当初自己能有她一半,早就天下太平了。 再次上路,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暧昧,明明没做什么,可就是觉得有几分尴尬和回避在里面,尤其是一对上他好似柔情的双眸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长乐眨了眨眼,企图说些什么转一下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感觉。 又见竹林暗淡,天边的金光挂在山头与他们赛跑,前面的路平摊寂静,此情此景,哦不,是此景,不由得让她想起来以前,和长青还有小叔三人行的时候,也曾在日落西山时遇到这样的竹林,当时还遇到了一伙收过路费的山贼…… 长乐往后看了眼,这一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打扮的也很低调,看着不像是会功夫事儿的,她笑了笑,说:“此景,让我想到了以前,和姐姐还有小叔一起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曾经路过一处驿站,只是天色将晚,路上也没什么人了,当时,也是要穿过这样一片竹林,却遇到几个不开眼的找我们收过路费,那还是我第一次碰见山大王,就格外新鲜,还与他们说,这几个人不许他们出手,我要自个儿会会,到底还是小瞧了人家的本事,在这世道讨生活的人,没点真本事又怎敢随随便便的做拦路虎呢?小看人家以后,我也落在了下风,好在人家也是求财,看我好像打不过,便得意的说,只要留下钱财就饶我们一命,让我们离开,他得意的功夫也就露了破绽,收拾他不过分分钟的事,只是那一次,也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从前出来行走,总觉得自己会功夫了不得,旁人都不能奈我何,可真的真刀真剑上了场,与人正儿八经打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 秦瀹微微蹙眉,又听她说:“不过,你放心,如今,我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定然会将你护的滴水不漏,呵呵,与我出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安全上我能给保证。” 秦瀹有些哑然,这种被女人保护的感觉还真是……奇特。 他若应下,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十分没男子气概,若是遇了事,还要往女人身后躲? 于是乎,便说了句:“我虽走的是仕途,可却不代表连自保的功力都没有,多多少少也是会些的,再且说了,与我一道出门,又怎么能让你上阵身陷险境呢?若是以后真遇到了什么事,你只管放心的呆在我身后,我定然不会叫恶贼近你身。” 话音刚落,只听到前方两面一阵声响,长乐愣了一下,看了眼秦瀹,说:“怕是不需要以后了,眼下就有这么一桩呢。” 果不然,两面瞬间涌出十几号山贼,看着他们目露凶光。 …… (本章完) 第1705章 抢了最佳表现机会 几人将这一行人一看,手里的刀都握的紧一些了,为首的少了一个耳朵,他站定后,昂首挺胸的说了句:“前面的,可是过来行商的?” 秦瀹微微蹙眉,身在外,不欲暴露身份,只说:“进了些货去献廉,敢问你们这是?” 那一耳大哥听了此话,露出了轻蔑的笑,说:“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出门少了没见过世面。连我们这都不懂是做什么的,公子娇贵啊。” 无形中,还真戳伤了某位养尊处优的国公之子,若是以前听了这话,秦瀹不会与他过多纠缠,也不会往心里去,可是今天,当着长乐的面,这匪头子在那儿胡咧咧些什么呢?自己看着就那么像那不经事的吗? 他面目肃然,说道:“不管你们是做什么的,趁我还在和你们好好说话,就请快快离去吧,出门在外本不欲惹事,可若是你们找上门来,就休怪我下手狠辣。” 一耳大哥也是见过世面的,方才就仔细打量过这一支队伍,看着确然是“弱不经风”的,没什么杀伤力,自己带的这些兄弟足以对付,听到对面小子口出狂言,啐了一口唾沫,说:“天都快黑了,我本也不想纠缠,可若是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还有你这身边……哟,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呢,真是巧了,前两日寨子里得了宝贝美人儿,你身边的公子不疼惜你,那你就跟着哥到山里去享福吧。” 前面他怎样的污言秽语都无所谓,且看后面把他打得怎样屁滚尿流的,那才解气,可当他说到后面时,长乐瞬间变了脸。 她牵紧了缰绳,冷下声音来,说:“你刚才说,你寨子里得了个美人儿,是如何得的?你怎么对她了?” 秦瀹也是一脸阴沉,先前还在想,容仪虽是一个人出的门。但必然不会只有两三个人随身保护,想来也不会出事,可转眼间就得了这么个消息,若那人真的是容仪,那可就麻烦了。 一耳大哥眼睛一转,笑的下贱,他说:“那美人儿也和你们一样,出门行商,只不过运气好,被哥哥瞧上了,带回山里做压寨夫人,若是你愿意弃了你身边这娇弱的公子跟大哥回家,大哥也会待你好的。” 话音刚落,只听马一声嘶鸣,顷刻间,方才还有十步之遥的人就到了自己面前,那少女从马背翻身而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直直的抵在他脖子上,身边的小弟也没料到这看似娇弱的美人儿会直接冲上来,她骑着马,其他人自然是连忙退开了,开玩笑,谁也不想难消美人恩呢! 一耳大哥也有些傻眼,大喊:“你们这些怂包,躲什么?!” 而再看他,已然两股战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更加显得猥琐下流。 长乐逼近他,咬着牙问:“你刚才说,你把那姑娘带回去做压寨夫人了,你欺负她了?” 在自己全然没有保障,这匕首在近一分就要小命呜呼的情况下,一耳大哥哪里还敢胡乱瞎扯? 忙说:“不不是!我们没有!我们就是为了求财!” “哦?那你搜刮了她们的钱财,那人呢?是放她们离开了还是……” 一耳连忙否认,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看那一伙人个个都了得,瞧着像不好惹的,根本就没敢近他们身,他们打这儿过,我没敢拦啊!” 身边的小弟也附和,说:“我们在这一块儿十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可偏偏,栽到长乐和秦瀹手里了。 一耳忙说:“我方才只是为了吹牛吓唬你们,我真的没做啊!我什么都没敢做,我放你们走行了吧,好妹妹,你把这刀拿开些,在近一点儿我可真就要死在这儿了。” 刚才看他们还凶神恶煞的。好像今天能从他们这里搜刮些什么东西出去,原来是个不经吓的,一吓就原形毕露了。 可见他们确实不敢,长乐收了匕首,冷嗤一声,说:“谅你们也不敢,求财都求到姑奶**上了,我看你们是真的活够了。” 说完,她一脚踹开一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若是想保住你另一只耳朵,就好好做人,今日,我且饶你一命,若是日后再叫我知道你做了拦路虎收些不义之财,我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完,她指了指身后的秦瀹,扬了扬下巴,说:“刚才你说的这位贵公子,他是朝廷派来暗访的官员。” 这一句话,瞬间吓得一耳和几个小弟腿软,做贼的最怕遇到当官的,他惊恐的看着后面白净的小生,使劲摇头,直道不敢。 长乐没再理会他,转头看了眼已经上前来的秦瀹,此刻心情平复了些,还与他玩笑道:“方才有些激动,抢了你的活儿,对不住啦。” 此刻,她神采飞扬,好似又回到了过去的那个她。 秦瀹吞咽了口唾沫,冲她一笑,又看了那些山匪一眼。 果然,在当官的面前,贼都要腿软,一个二个都跪了下来,忙道:“大老爷明鉴!我们这是第一次出山,当真没有谋害人命,抢夺钱财!” 秦瀹冷下脸来,说:“此次本官还有要务在身,你们好自为之,这一块儿本官记下了,若是以后再发现你们做了这些勾当,大牢等着你们,谁也跑不掉!” “是!是!我们不敢了!谢大人饶命!” 求饶间,一行人已经骑马走了,几个小弟连忙围上来,心有余悸的说道:“那真是朝廷派下来的人啊!” 一耳深吸了几口气,说:“蠢货,你们忘了最近献廉那边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了?他说是朝廷派来的,倒有几分可信,听说那宁威将军自受了伤,圣上震怒,要求一举灭了朱国,派个官员去查看也是正常的,今天是我们运气不好,出门没有看黄历,好巧不巧碰上了官老爷,真是晦气!这些日子还是安分些,若是下次再碰上,你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 ??感谢“烟消云散”打赏的鲜花??(ˊwˋ*)??香香哒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灬??灬)啵 ?祝大家做个香甜的美梦哟(σ′▽‵)′▽‵)σ ? ???? (本章完) 第1706章 以弟妹的身份 那一耳和其小弟确实是吹牛来着,想吓唬长乐,哪知长乐是个硬茬儿,一点也不怕威胁。 自捡到以宁以后,一路顺风顺水,等快到了献廉时,只是人行长路有些吃亏,很是守不住。 守城门的士兵一听是京城来的,且还是宁威将军的妻子时,当时就懵了,看了令牌后忙将人放进了城。 自从开始打仗,献廉就关了城门,寻常不许人进出,一是怕有奸细,二是怕若有什么意外,再伤及无辜。 是以,对于来往的人也是密切关注,先前倒是听到消息说是京城要来人,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将军的妻子。 城里于刺史夫人,百里夫人亦是亲自出来迎接,忽见容仪,她愣了许久。 这样的绝色,这样的地方真的是难得一见的,早就听闻将军的小娇妻人美似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容仪却自觉憔悴,脸都是干的不行了,只觉得紧绷绷的难受的紧,倒是打起精神来,笑着应承。 那刺史与刺史夫人皆是年过半百,于刺史更是年纪轻轻就到了献廉,为人公正廉明,是一方清官。 容仪在百里夫人面前,还真是一个小姑娘似的。 献廉民风淳朴,不比京城有那么多规矩,就连百里夫人,亦是温和如明大夫人,她拉过容仪的手,亲昵道:“傅妹妹远道而来辛苦了,这一路路途遥远,路上定然是难耐的,你家夫君就在刺史府上,随我来吧。” “是,谢谢您。” 百里夫人笑的温和,她说:“对了,我姓百里,妹妹若是不介意,便唤我一声姐姐吧,我确然大你不少。” 容仪从善如流的笑笑,面对眼前这个陌生却不失善意的姐姐,一颗不安的心也确实稳当了许多,她长舒了口气,看着这处天蓝地广,说:“多谢姐姐了,此处人杰地灵,我想夫君能在这里休养,定然是能养的很好的。” 百里夫人微愣,随即笑笑,拍了拍她的手,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在容仪不解的目光下,低声说道:“妹妹此次来的突然,实则许多事都还没与妹妹说清楚,此处也非说事的好地方,姐姐便简单的与妹妹说一声。” 见百里夫人忽然沉下神色,容仪的心也有些沉重,她道:“您尽管直言。” “不管我说什么,还请妹妹不要露出异色,此处位于边境,城中亦不知有多少探子,你只管当是听到了一件平常事。” “我明白。”容仪吞咽了口唾沫,慢慢平静下来,她生长于太平的京城,不曾见过战争,可却不代表不知道其有多残酷,此刻只身前来,自然是要慎之又慎,不敢给人添麻烦。 百里夫人说:“将军确实在府中,而妹妹此次来,不宜以将军妻子的身份入府,不满妹妹,如今在与朱国打仗,朱国亦派了不少人来和谈,先前还涌进来一批难民,谁也说不准那难民堆里是否有奸细,刺史府虽然管控严格,可在这种时候,也怕碰上探子混入府里,妹妹身份尊贵,即便身边有人保护,却也怕被有心人利用,是以,隐瞒下身份,也好保证妹妹的安全。” 容仪轻轻的“嗯”了一声,说:“此次过来实在突然,给您和大人添麻烦了,如何都好,我只想在他身边照顾他。” 百里夫人暗暗点头,看她宠辱不惊的模样,也多了几分赏识,她说:“妹妹是个识大体的,于我心目中京城夫人们的印象不大一样,如此,就要委屈妹妹了。” …… 容仪确实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以百里夫人未进门的弟妹的身份进府的。 百里夫人有个弟弟,还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叫郁妤,此前郁妤都在隔壁县府常德县,两人先前见过面,也商量了婚期,如今因着朱国起事,这才耽误了。 郁妤是个大家闺秀,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旁人不认识,刺史府的人亦不识得,以她的身份入府,只说是百里夫人身子不爽利,特请了未来弟妹来帮衬。 这说法倒也说的通,因为百里夫人娘家确实没什么人了,就只有一个弟弟,爹娘都在一场意外中离世,而百里夫人又是中年得子得女,如今都是不知事的年纪,也帮衬不了什么,叫未过门的弟妹来帮忙,一来可以培养感情,二来嘛,也可以培养培养未来的百里夫人。 听着百里夫人介绍完以后,容仪心里有谱了,记下后说:“我都知道了,只是常德县那边……” “妹妹放心,自从得知妹妹来的消息,就已经将话传过去了,郁家知事,会注意的,只是委屈妹妹了。”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说:“千万别这么说,夫君他承蒙姐姐照顾,此番如何都行,不觉委屈。” …… 刺史府大而朴实,里面的下人个个看着孔武有力,像是练家子,也训练有素一般,不看不闻也不问。 百里夫人引着容仪到了后院一处僻静的院子,却没再进去,只说:“妹妹带来的人我会去安顿好,妹妹只管好好的和将军待在一起,这个院子里的人,皆是可信任的人,妹妹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把这当自己家就行。” 容仪点了点头,便她一福身,说:“有劳姐姐了。” 眼见着她进去以后,百里夫人笑着叹了口气,带着自己的丫鬟往回走,跟在身侧的钱婆婆说:“夫人方才为何不与娘子说实情呢?” 百里夫人笑了笑,说:“我说了有什么意思?小娘子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见将军来的,要她自己亲眼见着才好,我提早说了,可就没意思了。” 进了院子之后,容仪几乎是飞奔着打开了那扇门,屋内焚香缭绕,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穿戴整齐的将军。 一时顾不得多想,连忙跑过去,而早就听到动静的姜舜骁也连忙坐了起来,看着眼前已然呆滞的姑娘,嚯的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 (本章完) 第1707章 你没事,真好 容仪早就呆若木鸡,从进入城门见到百里夫人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就一直在构想见到将军以后的情形,他或许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可却没想到,他竟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过来,一把抱住自己,这样真实,这样触动她。 她呆呆地抬起手想要回抱住他,却在这一刻突然失去了力气,就这样软趴趴的被他抱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而后,她剧烈的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兴奋和难以抑制的恐慌,哭到失声。 姜舜骁知道这一次声势浩大,是吓到她了,但此之前,他没想过,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过来找他。 飞鸽传书一前一后早就来了,一个是长府传来的,当时看到长府的来信,说她只身一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只带了阿满和几个暗卫就要来见献廉时,他着实吃惊不已,后来,那是她自己快要到的时候,也传了一次书信来,只说不日便将到来。 只是不想她是今天来了,百里夫人竟瞒着他,直接将人接了回来,惊喜!天大的惊喜! 在她哭的声嘶力竭之后,姜舜骁将她打横抱起,回到床上,让她坐在自己怀中,看着她哭的失了颜色的面容,哑声道:“你若心里有气,打我咬我踹我都好,将自己哭成这样,实在不值得。” 容仪还是大哭,根本不理他的话。 这些日子的焦虑、恐惧,还有那种麻痹到心脏的无力感,瞬间侵袭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没有当下手脚发软昏过去,就已经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姜舜骁又忍不住斥责道:“你怎么敢一个人跑过来?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献廉守不住,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他气,他怒,好像方才欣喜若狂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虽然说献廉守不住这种话,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可是,即便是作为打了无数胜仗的将军,也不能保证所有的战争都万无一失。 他说着,自己先哽咽了。 他从戎,他歼灭敌军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自己心爱之人,让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生活得安乐,永远不受战争的侵袭,可是,现在他心爱的女人就这样出现在这样他面前,出现在这不安宁的地方。 他欣喜,他感动,他爱的女孩儿心里挂念着他,宁愿不顾安危也要过来陪着他。 可是,他也害怕,他怕哪个环节稍有差池,他不能将这个女孩安全的送出去。 哭到头脑发昏,哭到眼泪干涸,容仪慢慢安静下来,她抬起手来,在他胸口处摸了一下。 姜舜骁微微僵硬,心想,虽然说分离的时间确实够久了,两人也实在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温存了,可是,她如今哭成这样,自己若是再做点什么,是不是就太禽兽不如了? 他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容仪忽然隔着衣服狠狠的拧了他一下,当然不疼,也不够解气,只听她声音发虚的说了句:“百里夫人真坏,一路上都不与我说句实话。” 原来,他当真没有受伤,只是藏在此处而已。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百里夫人见到她的那一刻,眼里只有欣喜和欢迎,半点忐忑不安和沉重都没有,容仪就该猜出来,若是姜舜骁真有什么事,百里夫人见到她又怎会那样平静? 想到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容仪又忍不住笑,她伸手搂住姜舜骁的脖子,闷闷的笑,许久才说:“你没事,真好。” 姜舜骁心里一动,他抬手去抚摸容仪的小脸,将她的泪水擦了干净,而后轻声说:“我还有你和孩子们,怎么会有事,我不敢。” 他又听到容仪笑了,这一刻,他迫切的想看她,想品尝她的甜美,这些日子,也不止她煎熬,自己又何尝不是? 可垂眼一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疲惫的睡去了。 这些日子实在是将她累坏了,她眼底的乌青,还有惨淡的脸色,无一不在诉说这一段路程她所吃的苦受得罪。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再见到他完好无损的这一刻,容仪几乎已经想到了毕生能想到的所有脏话,都恨不得对着他的脸喷去,只是一开口,除了不能控制自己的大哭以外,她当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路上,她都显得十分平静,偶尔还有其他人开开玩笑,讲讲笑话,可是,这一场声嘶力竭的大哭,好像将她的所有精气都已经消耗了干净,再也支撑不住,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姜舜骁将她放在床上,与她相拥而眠。 在他怀里,容仪已经全无意识,任由他摆弄,与他四肢交缠而眠,以至于夜幕降临时,她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姜舜骁抱着她本没有困意,只是安静的盯着她看,明明已经将她这张小脸深刻的印入脑海,可此刻再见她,只觉得无穷无尽的思念还有爱意将自己包裹,一切都是新鲜的。 在自己贫瘠了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忽然照进来一束光,这束光偏爱着他,不管他走到哪里,都紧紧跟随,他再一次感谢上天,能让他在这淡薄的世间寻到一丝温暖,虽然晚了一些。 曾经行军打仗时,他无数次的看着遥远的天边,暗黑的夜里漫天的星空,那个时候只觉得遥不可及,可现在,好像星空尽在他怀,他终于,也紧紧抱住了属于他的这片星空。 …… 于刺史和百里夫人都没来打扰他们,心知他们久别重逢,定然有说不完的话,便只妥帖的安排了下面伺候的人,到饭点了要去送饭菜。 而容仪实在太困了,丰盛的饭菜都没能将她唤醒,若是平常,就让她睡了,可姜舜骁担心她长途跋涉,一路过来身子没调理好,别睡够了到时又饿的没了精神气,便将她唤醒,无论如何也要她吃些了再睡。 众所周知,极困的人宁愿睡觉也不要吃饭的,容仪被他捞起来放到桌边的时候,还耷拉着脑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灬??灬)啵 ?今天差点没来得及 ?好在写的顺畅,嘿嘿嘿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ヾ(@^▽^@)ノ ? ???? (本章完) 第1708章 赌气 和他胡闹了一通后,瞌睡也被闹走了许多,便喝了几碗汤,吃了些小菜,就吃不下了。 这几日吃的大多都是干粮,哪怕每到一个地方,阿满都会给她带上新鲜的糕点和美食,可到底天气炎热,放不了多久,她一个人也吃不下,差不多走到半路就会分给众人一起用,还是干将大饼好存放些,哪怕没什么特别好的味道和口感,可吃下去也能饱腹,只是这东西吃多了,难免会腻,容仪又不曾将这个当成主食过,自然更难以下咽些。 阿满一直心疼自责,直道道路艰苦,她没能好好照顾容仪。 可是容仪从来都没有叫过苦,哪怕这一路下来,自己早就将养起来的那点肉消耗下去了,可是,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又着急着赶路,又想方方面面俱全,哪有那么周到的事? 这新鲜的饭菜吃下去,虽然心里舒畅了,可肚子却有些不舒服了起来,她只怕自己荤腥吃多了,今晚夜不能寐,沾了几口就放筷子了。 喝了口清茶,叹了口气,说:“我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也不知道身体受不受得住。” 主要是怕水土不服。 姜舜骁看着她,说道:“明天我会请百里夫人去请厨子来,做京城那方的饭菜。” 容仪摇了摇头,说:“哪里需要这样麻烦,我过来本就麻烦人家了,就不要给人家多添事了,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娇气,这段时间不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说:“你若是吃好了就过去休息吧。” 容仪“嗯”了一声,真起身过去了,姜舜骁微微一愣,缓缓的沉下口气,他何尝看不出来,容仪的情绪不太高,甚至还很低沉。 究其原因,总是与自己脱不了关系的,只是,事出紧急,他也确实无法提前告知她,这一点本是他的无可奈何。 她不远万里跑到此处来寻找自己,这份情谊自己是无法偿还的,这一刻,他好像感受到了,当初刘夫人去找刘老将军时,刘老将军的感觉,那种惊喜又不敢表露,又带着一些不安。 被人惦记挂念,是一件这样幸福的事。 饭后,有人进来将残羹收拾走了,百里夫人身边的人,训练有素,也十分有分寸,进来以后,眼睛不敢乱瞟,收了东西就离开。 不过多时,又搬了水去隔壁浴房。 姜舜骁唤容仪去洗漱,还殷勤十分的从她包袱里拿出了她的衣裳,正想带着她一起过去,手里的衣裳就被她拿走了。 他又上前了一步,说:“我帮你擦背。” 容仪蹙起眉头看了他一眼,直接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姜舜骁默了一会儿,看着她掀开帘子走进浴房,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说:“此处没有香精,我去帮你拿来。” 容仪将衣裳挂在屏风上,这山水花鸟的屏风正好阻碍了姜舜骁看过来的视线,而她的身影也若隐若现,她说:“不必了,我不爱用那些。” 姜舜骁又默了,原地踌躇了会儿,又说:“你一路过来也是辛苦了,我替你松松筋骨,快活快活?” 容仪蹙紧了眉头,双颊还泛起羞涩的红,她捏紧了拳头,有点忍无可忍,但还是克制道:“我泡会儿澡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不要再管我。” 若是以前,姜舜骁才不会听她的,人就在眼前,不紧紧的抓在怀里,那像什么话? 可今儿个也是理亏,有所顾忌,不想真惹恼了她,见她不松口,还真是一一步都不敢再向前了。 但也没回去坐着,只看着木框透过屏风看向她。 容仪当真心无旁骛地洗起澡来,这一路过来,还当真没怎么好好的沐浴过,今日得以放松,紧绷的那根神经松懈,她闭着气埋入水中,将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水中,大脑空白了很久,才慢慢浮出来,痛快的缓了口气。 等到她洗完以后出来,姜舜骁看着她头发湿漉漉的,穿的整整齐齐,还有平淡的神色时,从一旁扯了巾子朝她走近,想给她擦头发,却被她拿了过去,徒留他一个曼妙的背影。 姜舜骁连忙跟过去,说:“身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其实哪儿哪儿都提不上劲,也是这些天赶路赶得太急了,即便她没有亲自骑马,坐在马车里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整个人实在没那么多精神气,一来见到他就嚎啕大哭了一场,更是伤元气的。 但还是摇了摇头,说:“就是想早些睡。” 还是不想与他沟通,姜舜骁微默,而后又说:“我给你绞干吧,你头发又厚又长,不擦干的话,一会儿睡了会头痛。” 这次,也不等她拒绝,直接把巾子拿了过来,容仪又说了句“不用”,便要和他抢,却被他顺势带进怀里。 这下,也不抢巾子了,容仪显然不想与他发生触碰,要挣脱开来,却被他抱紧,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你不想与我说话,也不想多看我一眼,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你不管有多气,都不要不理我,你有怨有怒,就朝我发火。” 容仪觉得无力,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心里一方面觉得这会实在不是聊这些的好时候,可被他问到这儿了,不说又不行了,便说:“我倒是想怨你,想朝你发火,可我都没有理由,我深知你也不容易,明白大局更重要,你既做了将军,便不可能事事都能顾及到所有人的情绪,尤其是对你的家人,我知道你有太多的不能说,不可说,军事机密,还有那些谋略,环环相扣,你必须要去计较,这样就是比忽略一些人的感受,我知道你也无可奈何,我真的不想怪你,只是觉得很无力,我连生气都是不该的,我也不知自己该是什么心情,或许是这几日赶路,有些闷了,你让我缓上两日就好了。” 这话说的姜舜骁怎会不心疼?作为战士的枕边人,有太多的无奈和心酸都是不能言的,许多女人甚至当着自己的丈夫的面,都不会透露出一星半点都得委屈。 …… (本章完) 第1709章 小福气 作为战士的妻子和家人是最能隐忍的,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也会恐惧会害怕,可能朝一日成为敌人制衡自己丈夫的棋子。 那一片黄土下埋着的英灵,也一同埋葬了几代人的灵魂,埋葬了无数的眼泪。 既然选择做了这将军,便注定会有所失去,会有所亏欠。 以前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姜舜骁只想找一个温婉听话的,能理解他的人,她不必有多贤惠,可一定要分得清孰轻孰重,也一定要体谅他做的事情,要明白他既上了战场,就不能两全了。 可现在,他宁愿容仪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哪怕是撒泼,朝自己动手,骂他两句都行,他都心甘情愿受着,也不愿看着她自己咽下,自己消化,然后笑着对他说:“没事的,我理解。” 姜舜骁眼神微暗,也有几分迷茫,他只低低的说了句:“容仪,你不用这么懂事……” 容仪听到了,却只是笑了,她深吸了口气,说:“夜深了,早些睡吧。” 姜舜骁没再扯着她非要再说些什么,安静的将她的头发绞干以后,又亲自为她梳发,看着她上了床,才去就她的凉水清洗了下,他也懒得传人来换水了。 洗罢,他摸上床,将已然熟睡的容仪抱进怀里,两人相拥而眠。 …… 这一夜终于睡了个好觉,许是晚上睡得早,第二日容仪也早早的就醒了,一夜的睡眠过后,心情也没那么复杂了。 其实,她真的没有那么不懂事,她知道在大局面前,许多事许多人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嫁给的这个人,就是一个要以大局为先的人,他的身份,注定他自私不了。 天下人接受不了一个昏庸的君主,百姓也害怕有一个自私自利的将军。 作为这天下人,容仪也很害怕君主是个昏庸无能,又残暴的,她也害怕守住国门的那个将军,是个只顾儿女情长,没有半点谋略和牺牲的决心的人。 可若身份变一下呢?她从这天下人,从这百姓,具体到她所关注的人最亲近的人的时候,又能拿天下人,拿百姓的心理去要求一切吗? 真有点做不到。 她也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不应该与他置气,让他难受,只是自己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又该如何消解呢? 这样想,会不会太自私了点?她自私的拿着自己的情绪,去要求一个保护国家的将军,难道一切要以她所思所想为主才是爱?才是好? 她并不觉得这样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十分矛盾,她又能理解,却又不解,那股顶在胸口的气实在难以排出来,她找不到任何一个宣泄口可以排出来,她知道自己将它消化掉了,也就能想开了,可是从来没有人教她,该如何去消化掉这样的情绪啊…… 看着他的睡颜,也觉他这些日子清减了很多。 旁人都说,这场战争会很顺利的以胜利结束,胜利二字,说的人很轻松,殊不知为此努力的人有多辛苦,当然,他们也看不到。 即便是一场据说会赢得很轻松的战争,也会叫带头的人劳心劳力,心力交瘁的。 旁人看不到,可她能看到。 比起自己心里淤积的那口气,她更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是憋屈了,也是累了,可如何也不会比他付出的更多更惨重。 或许是两人的地位和影响,有着显著的差距,所以,容仪总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不应任性胡闹,可又因此将自己踩得很低很低,好像自己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一般。 她将过错归在了自己身上,却不那么开心。 好像谁都没有错,又好像谁都有过错,却也说不清,是人犯的错更重,还是这世道犯的错更重,可是,世道又有什么错?一切不都是人制造出来的吗? 越想越糊涂,越想不明白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靠近了他一些,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心想:那就不想了吧,既然他天生就是做将军的人,那么一切就是注定的,没那么多悲伤,也没那么多计较,只要他人还好好的就好了。 计较太多,只会失去更多,只会让自己觉得越发的不平衡,看淡些,想开些,刚来的时候不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吗? 她还记得,坐上马车的那一刻,自己下的决心,十分的不负责任,也对不起孩子…… 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让她觉得自己有那么脆弱,脆弱到想放弃生命,不想独活于这世上。 还好,这个男人好好的活着,也及时制止了她可怕的决定。 …… 在她靠近之前,姜舜骁就醒了,还没睁眼,就感觉到她的呼吸近了,软软的东西靠近自己,将他的心都抚平了。 他将她抱得紧紧的,此刻容仪也意识到他是醒着的,脸烫了一下,连忙垂下头去,就听到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容仪的脸更烫了,可心却慢慢的被填满,那股气也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 这天,百里夫人很早就找过来了,好在两人起的也早,百里夫人来了以后就说明:“倒不是我不解风情,刻意想打扰你们二人,只是先前也都说清楚了。这妹子不太适合住在这处,你也要‘卧床修养’呢。” 短暂的独处了一日,还是要为大局考虑,两人皆是稍许犹豫了会儿,容仪就起来了,说:“夫人放心,我都明白的。” 听了这话,百里夫人笑了,对姜舜骁说道:“哎,你呀,真是有福气,娶了个懂事的媳妇,昨日见着她,我都惊了下,没想到她这么年轻,这么小,看着还像个姑娘似的,可说起话来却是从不让人担心。” 姜舜骁也笑了,目光柔软的看着容仪,声音也柔了下来,毫不吝啬,也不谦虚的说:“夫人说的是,确实是我的福气。” 难得看到这位年轻战神如此温柔的一面,百里夫人也觉得奇特,笑着说:“那现在,我可要将你的小福气拐跑了,拐跑给我做弟妹。” 姜舜骁愣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 百里夫人见状直笑,而后才说:“好了好了,就不逗你们了,这么好看的小娘子,我那弟弟怎么配得上,妹妹同我来吧,再晚些,府里人都要起了。” 容仪轻声应“好”,而后看了姜舜骁一眼,便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跟着百里夫人离开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3?`*)啾? ?大家晚安啦(灬??灬)啵 ?做个美梦ヾ(@^▽^@)ノ ? ???? (本章完) 第1710章 芙蓉居 百里夫人带着容仪来到了芙蓉居,里面宽敞明亮,各类东西也都一应俱全,百里夫人说:“往后的日子,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吧,离那边虽然远了些,可是离我却近,你若是有什么事,便差人来告诉我一声。” 容仪笑道:“夫人辛苦了,此处甚好,我这个人很随性,您放心吧。” 这刺史府后院也是有几个难以对付的,见惯了尔虞我诈,百里夫人就喜欢通透敞亮的人,她笑着说:“见着你第一眼我就知道,妹子不是个难相处的,只是当初心里也难免惶恐,从京城来的大小姐,只怕受不了这边境之苦。” 容仪说:“没什么苦不苦的,我所见所感,皆是人生中必然要经历的,若是什么都承受不住,又怎敢嫁给他呢。” 听她如此,百里夫人眼睛都亮了一下,直说了三个“好”,而后又说:“那你在这儿歇息吧,前院我还有些事要做,今晚我会差人来找你去前院用饭,我家大人你还没见过,到时见了,你就叫他大哥就好。” 大哥?容仪有所迟疑,可一想,自己现在是郁妤,叫一声大哥也不为过,便点头应下了。 而后便见她轻咳了一声,低声说:“这几日府里新招了一批人,有些人的底细还没有彻底查探清楚,我亦不能保证她们是否身家清白,我拨给你用的,是府上的老人,可是人心难测,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你只需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郁妤,是我未来的弟妹,可莫要说漏嘴了。” 容仪也立马肃然,说:“您放心吧,我晓得轻重,定然会注意的。” “如此就好。” 而后,百里夫人将拨到芙蓉居的人训了通话,严词厉色,让人望而生畏,下面的人都喏喏称“是”,容仪在一旁看着,也觉得百里夫人气场很足,往那儿一站就叫人不住正经起来,也是驭人有术的一位主。 训完话后,百里夫人离开了,一个叫荷香的大丫鬟走上前来,低眉顺眼道:“郁姑娘将包袱给奴婢吧,奴婢给您放妥帖。” 容仪没有迟疑,这包袱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心的给了她。 另一个丫鬟绣香也上前来,说道:“姑娘是想休息,还是四处转转?奴婢伺候您。” 初到陌生的地方,难免有些局促,又要扮演另一个人……还是有些怕穿帮的,她好像忘了问,那位郁小姐后来有没有来过刺史府,这府中的人,有没有人认识她。 可很快,就有人给了她答案。 这院子总共四个丫鬟,荷香、绣香、琉香、遇香。 荷香和绣香皆打过招呼了,这时遇香上前来,笑眯眯的说道:“久闻姑娘大名,今日能来伺候姑娘,实在是遇香之福。” 容仪挑了挑眉,笑道:“先前没见过我吗?” 遇香忙说:“先前姑娘就来过一回,还是远远的看到过,只是听闻那时姑娘脸上起了疹子,不便以真面貌示人,整日带着面巾,实在难见真颜,原来,姑娘生的这样美,像天仙一样呢!” 琉香也忙道:“是啊,那回姑娘来,身边都带着伺候的人呢,也不用奴婢们伺候,奴婢们也没机会亲近姑娘。” 容仪笑了,说:“如此,以后就要麻烦各位了。” 两人忙说“不麻烦”,殷勤至极。 容仪不知道,百里公子颇得刺史喜爱,年纪虽不大,可有勇有谋,先前有人来边境撩拨,都是这位百里公子出的主意打跑了敌军,这位百里公子也是难得的谋士,以后定然有大出息,这些人对容仪这样殷勤,也是知道她是未来的百里夫人,到时候百里公子若因功封个一官半职,那郁妤就是正而八经的朝廷命妇了,可不得巴结吗? 容仪心知自己是来做客的,也没应下说去外面转转,只道:“我寻常不需要有人在身边伺候,你们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吧,我若有需要自然会找你们的。” 说完,正端起茶杯,又想起什么来,说:“若一会儿有个叫阿满的家卫来找我,就将她放进来吧,不用通传。” 几人忙道:“是。” 便此退下去了,这位郁姑娘还真是……不好亲近呢。 容仪哪里是不好亲近,分明是冒用了别人的身份,有些心虚呢,听着她们一口一个郁姑娘的叫着,这脑子总有跟不上来的时候,便将她们都安排了出去,自个儿一个人待着更爽快。 于是,一个上午,四个丫鬟就没听到里面的姑娘有什么要求,几人在偏房,这其中,琉香和遇香是后来入府的,尤其是遇香,来的还要晚一些,先前几人,除了荷香和绣香以外,都不在一块做事,也有些陌生。 遇香最是机灵话多,她道:“郁姑娘真美呢,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琉香也道:“是呀,百里公子也俊,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呢!” 天造地设,郎才女貌都出来了,也引得荷香和绣香两个老人笑了笑。 遇香又说:“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脾气,我有些怕自己伺候不好,惹她不愉快。” 琉香又如何不担心呢?她之前又不在主子身边伺候,都是做些闲散的活儿,突然过来伺候主子,难免有些心慌。 而这里,也就荷香和绣香有这个经验了,绣香说:“你们都不用太过担心,这位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待人也十分亲和客气,瞧着像是个好伺候的,咱们做下人的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少说多做,主子眼里自然看得到,此次夫人能把我们几个拨过来给郁姑娘用,也是看重我们,只需记住,伺候主子需用心,这就够了。” 老人说话分量还是重的,琉香和遇香连连点头。 荷香又补充道:“你们也来了这么久了,也知道这府中的诸多禁忌,我便不一一赘述了,若是后院那几个过来,你们得时刻记住,郁姑娘,是夫人的弟妹,身份可尊贵着呢,可莫要因顾忌旁人怠慢了姑娘,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 (本章完) 第1711章 嚣张的小少爷 一个人呆着,难免有些无聊,这与在家可大有不同,虽然同样是享受着,可是在家里,总还有几个孩子闹腾,闲也闲不下来,且那个时候,刚抓在手上的酒楼,此刻也放下了,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想孩子。 这一次,她做了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将几个幼小的孩子丢在京城,自己一个人就过来了,还是抱着那样的态度和决心。 两个大的已然大了,能跑会跳,如何都要强些,可是凌儿还那样小,突然离开自己,也不知夜里会不会哭呢?长时间见不着,会不会忘了自己? 正在想,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响,而后就是细碎的脚步声,容仪撑起头,听着动静,门开了,只听到荷香说:“小少爷怎么过来了?” “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俨然是个不知世事的孩童声音。 容仪挑眉,刚站起来,就听到绣香匆忙的声音道:“小少爷,这是客人的院子,您不能随便闯!” 刚说完,小腿就挨了一脚,这小壮孩儿一脚下来力道可是一点也没记,绣香疼得咬住了下唇,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喊了出来。 这一幕正好被容仪收入眼中,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那小孩看着五六岁,不怎么长个但还很胖,脸上的肉堆着本来可爱,可配上他这目中无人的模样和不礼貌的行为,就不觉可爱了。 瞧见姑娘出来了,荷香下意识拦了拦,姑娘刚来不清楚,可她们这些下人都是知道的,这位小少爷可是府上的混世小魔王,也是刺史中年得子,十分宝贝,看得娇贵了些,养出了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之前还被夫人训斥过机会,他只是不敢在夫人面前横行霸道,可一背了人,那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哪里会把她们这些下人放在眼里? 姑娘是新面孔,也怕小少爷不知轻重去冲撞了姑娘。 于子健也看到了容仪,看她生的漂亮,可脸色却是他惯见的漠然,本来还因她的漂亮有几分怯意,可他不喜欢别人用那种看他胡闹的表情漠视他。 想着这个家分明是他的,这个女人以主人的姿态住进去,还拦着不让他近……这莫非就是娘说的,爹爹要讨的新姨娘? 这一下,就找到了发作的理由,他举起小胖手,指着容仪,说道:“你是谁?凭什么住到我家来?” 容仪对待孩子从来都很耐心,尤其是自己做了母亲,对待小孩儿就更有种莫名喜欢的感觉,可对这个孩子,她实在有些喜欢不起来,若是她自己的孩子,敢拿手指着别人,盛气凌人的说话,手都要给他打肿。 她冷着脸走近,说:“既然不知道我是谁,还敢硬闯,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琉香连忙小声说:“这个是邀月馆段姨娘的独子,刺史的小公子,生来娇贵,旁人说不得,您还是回屋去吧,免得他冲撞了您。” 容仪没应,只听那孩子说:“我是于子健!我爹爹和我娘的儿子!你可知我爹爹是谁?他可是刺史大人!” “那又如何?你这样骄傲,难道你的规矩都是你爹爹交给你的?他教你可以不用对客人礼貌,可以对旁人大呼小叫?” “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你还敢说我爹爹……” “健儿,又调皮了是不是?” 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来,一道娇俏的女声插入,而后,一个身穿云锦缎,发髻松散,珠花耀目,斜斜的插了一支流苏钗的女子走了进来。 于子健一听这声,扭着身子跑到她身边去,娇声娇气道:“是她!是她!她刚刚竟敢说我爹爹!不知是什么人,还敢住到我家来。” 段姨娘带着微笑,一抬头瞧见了清清冷冷站在中央的女子时,脸色僵了一瞬,她拉紧了儿子的手,红唇抿了抿,又笑说:“还真是,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漂亮妹妹,妹妹是……?” 容仪看着她,客气道:“我从常德来,姓郁,单名一个妤字。” 郁……妤。 段枝薇暗暗松了口气,姓郁,还是从常德那边来的,那就没事了。 她捏着帕子,笑说:“原来是夫人的弟妹来了,瞧我这记性,前些日子好像是说,郁家妹妹要过来。” 而后又一扭胯,看了眼儿子,说:“妹妹过来,我这做姐姐的没能早些来看,是姐姐的不是,只是不知道,我家这小子是怎么惹着妹妹了?妹妹这样子,看着像是不高兴。” 说罢,不等容仪解释,又笑眯眯的道:“只是小孩子嘛,说话没轻没重的,也是童言无忌,咱们做大人的也不好与小孩计较,妹妹也不能拿大人来说话呀。” 容仪本来以为,孩子的母亲来了,能好好交谈就行,可这位姨娘,一上来就将过错推到自己身上了,还真是好心机,本欲好好说话的她,此刻也忍不住冷了脸,说:“姨娘这话就说远了。方才小少爷是说话不逊,我问了几句罢了,现在看来,当时我想错了,大人日理万机,有处理不完的事,又怎能事事都能亲自照顾到孩子身上呢?这孩子学的好与坏,说话知不知轻重,懂不懂规矩,也是长时间能在他身边的人言传身教的,姨娘说是与不是?” 听到这话,段姨娘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挂不住了,她蹙了蹙眉,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没什么攻击力的姑娘,竟然还牙尖嘴利的,她说:“姑娘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家孩子好好的在自家逛着,也是不知哪里惹怒了姑娘,叫姑娘这样拐弯抹角的数落我,好歹我也是大人亲自娶回来的,为于家生了儿子,郁姑娘竟这样数落我,也不是为客之道吧。” 与有一个讲道理的人说话,那便讲道理,与一个胡搅蛮缠的人说话,那就没什么道理可言,这个姨娘,全程在模糊重点,想把脏水都泼到她身上来,呵……岂有这么容易?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712章 维护 她这样维护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真爱无从可知,可是,却是无疑的在害他,纵容的他无法无天。 面对一个这样的母亲和这样的孩子,容仪心中也涌起了一股气,她冷漠的盯着眼前的母子,仿佛看到了一场笑话。 她说:“姨娘这话我也是听不明白,现在的问题似乎是这小郎君没有礼貌,没有规矩所致,如何能扯到其他。” 段姨娘立马说:“这话我就更不明白了,刚才,扯到其他,尤其是扯到刺史大人身上的,不是姑娘你吗?” 容仪嗤笑了一声,眼神厉色,说道:“看来,姨娘是没明白我在说什么,若是这位小郎君能讲道理,我也不必攀扯其他,况且这么小的孩子,就需要教导,我并非是对刺史大人不敬重,这是疑惑一个这样小的孩子,本该生的天真烂漫,乖巧可爱,怎么偏偏生成了这霸道性子?莫非是有人言传身教?” 段姨娘脸色不太好看,可嘴上却说:“哎哟喂,姑娘你也太较真儿了,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是非对错,姑娘是还年轻了,没做过母亲,所以不知道这孩子是因小才调皮,等他长大了,自然就好了,你一个大人,又何必去与孩子计较呢?” 何为不讲理?容仪看了两眼段姨娘,忽然笑了,说:“这孩子是养在姨娘身边吗?” 段姨娘骄傲的仰了仰头,说:“自然,我的孩子,自然是养在我身边。” 容仪点了点头:“难怪,如此说来,也不足为奇了,或许姨娘的眼界也就在此处了,小时候纵容他作恶,寄托着他长大就好,未免也太天真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郁姑娘到刺史府来做客,还批评起主人来了?” 容仪眯了眯眼,不卑不亢的说:“姨娘真是昏了头了,我做的,是刺史大人与夫人的客,与你段姨娘无关罢,还是姨娘认为,你可以越过夫人,当这个家的主了?” 段姨娘怔了片刻,这眼前的小妮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谁人不知,她如今是这刺史府中最吃香的人,哪怕是百里夫人见了她,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她不过就是个来做客的,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话?若是让大人知道了,定然不会轻饶她的。 她说:“我自然是做不了这个家的主,可是,我能做我儿子的主,姑娘过来做客,大可不必这样盛气凌人,本是一桩小事,却被姑娘闹得这样难看,姑娘的心眼儿也太小了。” 这姨娘胡搅蛮缠的功夫还真是厉害,黑的都能让她说成白的,什么话从她的嘴里过一遍,就成了别人的过错,从前自个儿也没遇到过这样难缠的姨娘,即便是在王府,那几个姨娘哪个不是谨守本分?即便是私底下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绝不敢忘了本分,忘了身份,还恃宠而骄! 这段姨娘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想来也是十分受宠爱的,不然,她也不敢这样与自己说话。 容仪冷着脸,说:“竟是不知,何时一个姨娘能做府中小姐公子的主了,这孩子是于家的孩子,即便是你姨娘的亲生子,只得唤你一声姨娘,他真正的母亲在正院住着,他该听的话,是正院母亲的话,你若能将他教养好,想必夫人也不是那狭隘之人,可若是你教养不好……” 她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段姨娘蹙起眉头,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道:“姑娘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既知道自己是来做客的,就应该清楚,许多事不该是你来质疑,也不该是你来问的,我是这孩子的生母,我能亲自教养他,自然是得了老爷的允许的,姑娘看着人美,可这心里却是苦的,你莫不是想说我们母子分离?这样残忍的想法,你竟也说的出口。” 于子健连忙拉住了母亲的手,恶狠狠的瞪着容仪,说:“我才不要和我娘分开,你真是个坏女人!” 这一幕,多少让容仪有些不适,她何尝不知道,旁人的家务事,外人是没道理管的,即便自己真的是百里夫人的弟妹,也毕竟也是未过门的,没道理对别人家说三道四,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与这于家更是攀不上半点亲戚关系,实质意义就是来做客的,一个客人,若说太多,也实在是令人生厌。 这时琉香也走了过来,她低声说道:“姑娘莫要理他们了。” “你腿不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多谢姑娘关心。” “好……” 她看着那对戒备的母子,心里有说不上来的烦躁感,她说:“方才是我多言了,确实与我无关,只是姨娘现在知道我是来做客的,那这芙蓉居便暂时由我居住,还请管好这位小公子,不要让他欺负到这院子里的人头上,如若不然,我也顾不得什么分寸不分寸,也要将事报到夫人那儿去,让夫人给个评判。” 说破天去,段姨娘对夫人还是有畏惧的,她自知眼前这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也自知有些事真放在明面上说了,自己是不占理的,老爷又是极为注重颜面的人,若真让他知道了孩子平日的所作所为,真不让自己带孩子,可就亏大发了! 也不欲与她纠缠,拉着孩子深吸了口气,平心静气的说道:“我的孩子,我当然会管好,也请姑娘自重,小孩子本就活泼好动,姑娘以后做了母亲就明白了,我与姑娘本无冤无仇,也希望姑娘看在这孩子还小的份上,不要往心里去。” 话说的漂亮,可却听不到一点诚意,说罢就拉着于子健离开了。 于子健亦不敢挣扎,跟着母亲走出去以后,刚远了一些,耳朵就被揪了一下,不疼,却让他震惊。 “娘为什么掐我?” 段姨娘斜了他一眼,道:“让你学学乖,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你娘我在这个府里已经够艰难了,上头还有个夫人压着,你就不能争争气,不要到处惹是生非吗?” …… (本章完) 第1713章 呵护 于子健觉得委屈,他瘪着嘴,说道:“我哪有惹是生非了?分明是那个女人!我不过是踢了那个一个奴婢一脚,她凭什么管教我?还敢提我爹爹。” 段姨娘说:“这事若是让你爹爹知道了,你就等着挨打吧。” 于子健立马肯定道:“我才不会挨打呢,爹爹最疼爱我了,再说了,这本就是我家,我想去哪儿不行?她凭什么敢拦我。” 段姨娘用食指戳了下他的脑门,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以为娘就不讨厌她吗?哼,她倒是身份尊贵,将来要做妻室的人,又是夫人的弟妹,可她那副样子实在令人生厌,有什么可了不起的,不过是命好投对了胎,这辈子才能做正室,她看我和你的眼神太熟悉了,可她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夫人也是命好,才做了老爷的正妻,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老爷爱的是我还有我的儿子,正室再尊贵,没有男人的爱也不过是个空架子!我不过就是吃亏在了身世上才做了妾室,不然,我也可以做夫人!我有什么错?呵,像她们这种人,生来尊贵,从不会发愁,我就等着看她嫁人,看她以后以正妻之尊,是否能得到男人真心实意的爱!” 于子健不太能听的懂,但是他依旧同仇敌忾,捏紧了拳头,说:“我也讨厌她,我本来以为她是爹爹又要纳进门的姨娘,想要来给她一个教训,幸好她不是,她若真的是,我就拿小刀划烂她的脸!” 听闻此话,段姨娘背后也一阵发凉,脑子里想着她的容貌,深深地吸了口气:“是啊,幸好她不是,不然……” …… 这对奇葩母子走后,容仪也颇为头疼,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妻妾之争伤脑筋,还是旁人家的。 几个香随她一起进屋,绣香一瘸一拐的,哪里是不疼?她又怎么敢说?姑娘还关心自己,若是自己还不识大体叫委屈,可就给姑娘招惹麻烦了。 容仪看了一眼,蹙起眉头,她接过琉香递过来的水,还未喝下就放下了,问:“还痛吗?” 绣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还有点疼。” 琉香在一旁愤懑的说:“恐怕不是一点疼吧,小少爷打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会收力道的,我曾经也被他踹过几脚,直接给揣紫了。” 容仪:“你下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紫了?” 绣香连忙摆手,说:“不碍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多谢姑娘关心。” 容仪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起身往卧房里去,问荷香:“我包袱里放着的几个瓷瓶……”还未问完就在桌上看见了,她拿了过来返回去,将瓷瓶给了绣香,说:“这药膏是活血化淤的,你拿下去用吧,若真踹疼了,不要强忍着,没得这样委屈自己。” 绣香愣住了,接着瓷瓶有些犹豫,而后感激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随后,得了容仪的准许,拿着瓷瓶下去了。 其他几个香见状,心里也暖和了一阵,看来这位郁姑娘也不是不好亲近的嘛。 容仪喝了口茶,沉下了口气,说道:“说说吧,方才那对母子是怎么回事?” 荷香资历最老,由她说最为合适,她道:“让姑娘看笑话了,方才那段姨娘和小少爷。在府中的地位与其他姨娘是不同的,咱们府中共有四位小主子,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和四小姐都是夫人所处,如今皆不在府中,其他几位姨娘入了府以后,皆无所出,只有这位段姨娘,当年是大着肚子进府的,又为老爷生了最小的少爷,便受看重些。” 是啊,中年得子,岂不快意? 荷香又说:“这位姨娘又是清白人家出来的,家里都是良民,也认得几个大字,便自觉自己与其他人是不同的,且她又有几分姿色这些年荣宠不衰,性子就娇惯了些,不过在夫人面前,她可没这么敢说,也只有背着夫人,她才敢摆这些款儿,小少爷也是如此,都是被宠坏了的,老爷时常忙碌,对这小儿子只有宠溺,偏小少爷在老爷面前乖的很,他只是喜欢欺负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罢了,下人被欺负……也无处申冤。” 这话说的,容仪蹙了蹙眉头,说:“谁说无处伸冤了?即便是下人,也不该随意被主子糟践,这事你们若是告诉夫人,夫人也会替你们做主。” 不说才是害了那孩子。 荷香默了一瞬,才苦笑了声,说:“先前也不是没有姐妹告到夫人那儿去,夫人是极好的人,自然肯为我们做主,只是那一次,夫人惩罚了段姨娘和小少爷,却被老爷冷落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受些委屈不打紧,那小少爷在顽劣,也只是踢我们几脚罢了,寻常不惹到他便好,我们却不想给夫人惹麻烦。” 听闻此言,容仪看了荷香一眼,语气温和下来,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便说明夫人待你们是极好的,你才愿意设身处地的去为夫人着想。” 荷香忙道:“夫人对我们是极好的,我们卖身为奴,没什么权利和选择,可是夫人待我们从未有过苛责,即便是有人不小心做错了事,夫人也不会教训,只是口头上教训几句罢了,夫人慈悲心肠,我等自然也要万事以夫人为先。” 听闻此话,容仪心里也很受感动,百里夫人看着便是极其端庄温和的人,心里又善良,难怪被人这样呵护喜欢。 容仪说:“你们能这样为夫人着想是好的,可是,你们也要知道,不管老爷会不会冷落夫人,夫人都是这府上唯一的女主人,下面的人若是犯了错,却不被报上去,女主人就无法行使她的权利,无法更正错误,那这样错误只会继续下去。” “……” “那个小少爷能如此幸运被亲生母亲教养,本是件好事,可若被教坏了,对于于家而言,就不仅仅是一个孩子和一个母亲的事了,小少爷再小再受宠爱,也姓于,他会成长成怎样的于家人,全要看怎么教。” …… ??感谢“沙女士”、“书友854***828”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ヽ?′?`?ノ< ?———————— ?其实这两章,写起来让人挺不舒服的,估计大家看着也不舒服 ?不管是什么话题,什么情节,牵扯到一个母亲一个孩子,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于子健这个小孩儿,就像是我们生活中会遇到的熊孩子,段枝薇就像是熊家长,都令人不喜,而作为外人的容仪,也确实没那个权利,在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去教训别人家的孩子和姨娘,这种行为也是不讨喜的 ?写这一章节的时候,我有想过,可能因为通过这一件事,大家可能会觉得,女主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去别人家做客能不能安分点别惹麻烦,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现在读者看文已经开朗许多了,不会纠结这些,但还是想打个预防针,或许这个闲事,女主会管,可以怎样的方式去管,那就说不好了,毕竟现在的女主不仅仅是傅容仪,她还是长蓁榕 ?害!看完再说嘛,人都是需要不断成长的嘛(???????)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哟(//?//) ? ???? (本章完) 第1714章 潦草一生 别人的家务事,本不该有一个外人来插嘴,可是,如今这两个人都闹到她眼前了,若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实在有些做不到。 可若是去插手,去干预,好像,也不大合适。 她提醒荷香几人,是想让她们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荷香一听,也是背后直冒冷汗,她忙道:“我们只是不想夫人再受到伤害。” 容仪道:“我当然明白你们的想法,这本无错,只是当事情变得不那么简单的时候,也不能想得太简单,否则,你们的夫人将来受到的伤害会更多。” “……” 交代过一番后,便让几个香下去了,容仪独个儿坐着,手里还拿着茶杯,慢悠悠的转着,而后放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今日,看到这对母子,很难不想到自己,若自己没有一个姓长的爹,如今也只不过是姨娘罢了。 做姨娘本无错,可是,也没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的给别人做姨娘的,姨娘的地位有多低且就不说了,死后连与心爱的男人同葬的资格都没有,是一个没头没脸的人,生下的孩子亦无缘养在自己身边,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叫自己一声娘。 若是遇到的人对自己不是一时的恩宠,而是真心实意的爱意,那这一生,即便做个姨娘也不难熬,可若一切只是镜花水月,如梦一般,荣宠只在那一时,很快就会被无边的岁月所吞噬…… 美人迟暮,潦草一生。 当初,在自己没有选择的那一刻,自己是没有任何自由的,她清楚地知道,一旦做了将军的姨娘,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走到哪里都不配抬起头来,那个时候,她也只期盼着,若是将来将军续弦,能找个可以容人的,不求能得到什么,只求在这贫瘠的人生里,不要再失去什么。 那个时候,心里对将军的惧意更深刻,她明白自己拒绝不了这个男人,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只有一个人,她也没有当初秦黛珑说走就走的勇气,当她有弱点,有顾忌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输家。 留下来不代表心甘情愿,虽然,于旁人而言,做将军的姨娘也是天大的福分,是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自己若是说一句不愿,旁人听了只会大声讥笑自己矫情。 还在做丫鬟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人做事,须得守本分,而这一套道理,在自己做了姨娘之后,更是明白得紧。 她不知道将军对她,是否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时的兴趣而已,是否只不过是当初不太容易得到,还有新鲜度而已。 她明白自己已经将整个人都输掉了,若是在守不住本心,再去妄想不该得到的东西,那就是真的蠢了。 做姨娘并不可耻,可若做一个心存妄念,心比天高的姨娘,那就是犯蠢。 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自己太过出风头,更不愿意将军对她宠爱太过,因为她知道,那一时的欢愉,在日后也会成为种种麻烦再回到她身上来。 这种种的自我压抑,在她生了孩子之后,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看着自己生的一双孩子,清晰的知道,这即便是她怀胎十月,拼了一条命去生下的孩子,都不能叫自己母亲。 身份所致,她注定不能成为那个堂堂正正的人,她的孩子将来真正要敬重的,是嫡母。 自己是好运的,好运在于,从那个时候,将军与自己有了牵扯,有了羁绊,更有了那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之后,他就在未有过其他女人,后院清净的厉害。 他从不把自己当姨娘,也不曾说过,要让孩子叫自己姨娘,他把全心全意的爱都给了自己,不曾有过亏待。 若是当初,他已然有了妻子,那么他的这份疼爱,和这份独一无二的尊重,容仪是不敢要的。 因为,这是对另一个女人的不公平,她又怎么忍心? 而当初的方明媚……再一次想到这个人,也只余一声叹息。 两人都是一样的,不是将军的正妻,一样的只是妾室罢了,将军当初对她,或许是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亏欠吧,可是,这远远不会让容仪的道德负罪感那么重。 她都难以自救了,又如何去渡人? 想一想自己曾经的遭遇,容仪确实是没道理去过分苛责姨娘和那位小少爷的。 虽然,她心里很明白,那个小少爷在那个姨娘的教导下,已然没有一个小孩儿模样了,若是为了他好,必然是将他送到嫡母那里去,由嫡母教养更为合适。 可是,血脉亲情又如何能割舍?她怎么能当着一位母亲的面,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以妾室之位,有幸亲自教养孩子,却又没把孩子教好,你怎配做一个母亲?怎配教养他? 若是当真能坦然地说出这番话,她就会想到当初的自己,若是一切对自己不那么有利,若是在秦黛珑走之后,没有多久将军就又娶了,那自己也无法亲自教养自己的孩子,也会被迫与孩子分离。 这天底下,绝大部分的母亲还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可若因为身份之差,就要让母亲和孩子分离,这是多么不公平,多么没道理的事? 因为做过丫鬟,她能体会到做丫鬟的辛苦,会体谅她们,会宽宥她们,因为做过妾室,她亦能明白做妾室的不易。 女人本就很艰难了,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这世界让女人被迫做了多少事情,又有多少是心甘情愿的呢? 自己只不过是第一次见着段姨娘和这个小少爷,对她们压根儿就不了解,不知道她们究竟是怎样的处境,若只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判断就下一些定论,未免也太武断了。 万一,这个段姨娘也是身不由己呢?她也不是真的愿意进这刺史府做了妾呢?万一,她也有苦衷呢? 说来说去,她还是觉得,是男人的问题。 因为男人追求三妻四妾,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在这后院中。才会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人。 …… (本章完) 第1715章 该有的样子 人是无法与规则抗衡的,而规则又是那些大权在握的人所定的,终究是人无法与人抗衡,低贱的人无法与高贵的人抗衡。 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不可说,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就像她不能明白,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终其一生只能爱一个丈夫,要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追随着这个人。 若是每个男人都能承担起应负的责任,不做负心汉,也算是件好事了,可偏偏就有那么一类人,他们明明不能对别人的一生负责,却要将别人的一生都锁在寂寂大院里。 有太多太多对女人的不公平,对穷人的不公平,太多太多的想不通,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她只能庆幸再庆幸,自己没有所托非人,即便是在当初那样的情况下,以那样的身份。也能得到一份纯挚的爱情,才不至于一次又一次的有这样的困顿,为何,女人要如此悲哀。 生不出儿子悲哀,生了儿子也一样悲哀,生了女儿不吃香,可若是没有女人,又怎能繁衍后代呢? 这个时代好像一直都在压迫女人,他们要女人三从四德,要女人做一个听话的,守妇道的人,听的是丈夫的话,守的夫姓的道。 女人就只能呆在家里,做一个贤良淑德的人,她们不能像男人一样在外面把酒言欢,不能狂野洒脱,不能去戏楼,不能上战场,太多的不能,将女人的权利一点点压榨。 权利?这个词用在女人身上,好像也不搭。 这世界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去想明白,而摆在女人面前的问题,更是绵延不断的山,无穷无尽。 容仪揉了揉自己的眉骨,自己这些想法或许太过奇怪了,与任何人说怕是都会以为自己要疯了,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一定会有人对她说:这本就是女人该有的样子,本就是女人该做的。 再想下去又要头痛了,其实,以今时今日的地位和生活,本不该有这么多困顿,只不过是与自己徒添烦恼罢了,可还是会去想,想一些无用的…… 淡淡一笑,讽刺意味十足。 讽刺自己想的太多,也讽刺这世道,不允许自己想太多。 …… 到了用晚饭的时间,百里夫人身边的庆儿过来请容仪,容仪让下午就回来的阿满陪自己一道过去,还带了遇香。 献廉自然没有京城那般繁华,可这刺史府就是献廉的脸面,并不奢靡风雅,但端庄肃穆一点也不少。 到了百里夫人的拒风院以后,容仪见到了年过半百的刺史大人。 于大人面方皮黑,身板挺拔屹立,眉眼深沉,看着也是正人君子模样,或许是的当官当久了,不怒自威,满脸正气。 容仪于他见礼,于大人连忙抬手,又思及她此时的身份,而左右下人在此,便止住了。 容仪想到夫人所说的,便唤他“大哥”,道:“郁妤见过大哥。” 于大人难得展颜,道:“弟妹不必如此客气,来到这里就当是自己家,过来坐吧。” 容仪微愣,没成想他会直接叫自己弟妹,虽然自己只是冒名顶替了这个身份,不是他真正的弟妹,可被他这样一叫,也是有些羞的。 殊不知,于刺史只是与她玩笑。 坐下以后,于大人看了容仪两眼,虽清楚她的身份为何,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娘子,实在美矣。 难怪惹得人心里直念,长成这般模样,说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也不为过。 这通身的气质也无人可比,她什么都没做,一颦一笑皆夺人目光。 百里夫人也多看了容仪几眼,心里暗暗赞叹,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疲倦了,穿着粗织烂衫,往那俏生生一站,就是不可忽视的美人。 回过神来,一见自家大人也看的有些目不转睛了,当下眉头一皱,轻咳了一声,道:“这常德与献廉虽相离不远,可到底也是两个地方,不知道家里的饭菜合不合妹妹的口味,妹妹用过饭后,若有什么不习惯,只管与姐姐说,到了这儿,就如同你大哥所说,当作自己家便好,千万不要拘束了。” 容仪忙道:“实在是辛苦姐姐了,我这人没什么特别的习惯,如何都好,怎样都使的。” 百里夫人笑了笑,说:“那就用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于刺史搭了句话,道:“这样热的天,再聊会儿也不会凉。” 容仪礼貌的笑了笑,百里夫人也笑,却不如方才与容仪说话时那样温柔真诚。 容仪拿起筷子,看只有这几人,便问:“府上其他少爷小姐呢?” 百里夫人道:“我那几个都出去了,这段日子不在府中,我也落个清闲,还有一位小少爷,在他母亲那儿,此时也不会过来。” 容仪恍然,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没见到姐姐的孩子们,不过今日到是见着那位小少爷了。” 对于于子健,百里夫人显然是不愿意多说的,于大人却接了话,道:“哦?你见着那小子了,是在何处?” 容仪笑着道:“倒不是我去外头见着的,是小少爷去了芙蓉居这才见着。” 百里夫人挑眉,问道:“邀月馆离芙蓉居可不近,他怎会去你那儿?” 容仪神色平常,依旧带着笑意,说:“孩子嘛,活泼好动,去哪都不稀奇,正好玩儿着玩儿着就跑到芙蓉居了,估摸着是玩儿累了,想进来歇会脚,可这是真不巧,偏我借住在了芙蓉居,小少爷进来没问清楚,我手下的人拦了下,差点闹误会了。” 于大人不清楚,可百里夫人却清楚那孩子是什么脾性的,听容仪平平静静说这番话,她可一点儿也不信那个混世小霸王跑去了芙蓉居还能安安份份的。 便问:“怎么闹误会了?你且细细讲来,若是那孩子调皮招惹到你了,姐姐替你做主。” 于大人也说:“小孩子顽劣,若真有什么不当之处惹得你不快了,可不要替他藏着掖着。” 听闻此言,百里夫人看了他一眼,微微蹙了眉头。 …… ??感谢“在下雪雪籽(′??v??`)”打赏的鲜花??(ˊwˋ*)??(哈哈哈我自己感谢我自己,一不小心点到了直接送了出去,当时都惊呆了)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明天再见 ?早点睡哦~ ?—————————————— ?今天看到一位名叫“兰馨”的书友送的推荐票,这个名字和我玩的一款游戏里的人物名儿一样,好听! ? ???? (本章完) 第1716章 抬举她罢了 而周围的下人,突然听到老爷说这句话时,心中也是有几分震惊的,众所周知,小少爷在老爷心中有多宝贝。 就连他们的夫人,因着小少爷也在老爷那儿吃过亏的。 何时能让老爷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小儿子是犯了错,欠管教,那可真是不易的,谁知就在今日今时,就在这个时候,郁小姐一句好似玩笑一般的话,却让老爷说出这番话来…… 再细看郁小姐容貌,更加惊恐不定了,这位郁小姐,比之段姨娘可不是天壤之别了。 可是…… 可是她是夫人未来的弟妹呀! 容仪没有看到这些变化,她笑笑,道:“哪有如此严重,不过是小事罢了,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也是我院中的下人不懂事,被小少爷教训过了,后来段姨娘也过来了,便将小少爷带走了,不过是误会所致,也没什么的。” 百里夫人心里压着口气,瞥了眼丈夫,说:“你这话说的温和,也是在替他开脱,这孩子是什么脾气……养在他亲娘身边,我虽不能百分百的了解,可就他平时做的事,也绝不会让人这样风轻云淡的说道,你也是给足了他面子了。” 容仪看了百里夫人一眼,又看向于大人,在他不解又对百里夫人明显有一丝不耐的表情中,故作惊讶道:“原来小少爷就是养在姨娘身边吗?大哥和姐姐心是真的好,毕竟这自古以来就没有孩子养在父母身边的,大人和姐姐能把这个权力交给段姨娘,想必对于她也是十分信任的。” 于大人笑了笑,看了容仪一眼,轻咳了一声,说:“不过是念在她生了这个孩子,生养有功,便想着不叫他们母子分离,抬举她罢了,她若是做得好,便不辜负我的这些决定,可若是做的不好……” 他没再说下去,容仪虽达到了目的,却依旧遍体生寒,而百里夫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捏紧了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底的怒意压下,说:“还是先用饭吧,再一会儿,都要凉了。” 容仪识趣的闭了嘴,安安静静的吃饭。 于刺史却放进心里去了,吃完饭以后,还主动和容仪说话,这时下人都退开了些,他朝问道:“刚才吃饭的时候聊起我那小儿子,我平时里也很忙,疏忽了对他的管教,今日,他去你那儿,可以我给你找不痛快?” 说完,又笑了笑,说:“只管说实话,不管如何,小孩子教养总是要放在第一位的,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知道的事却不能袖手旁观。” 百里夫人亦坐在一旁,她不语,容仪斟酌了一会儿,才笑眯眯的开口,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做主子的总是有那么点脾气,或许是我小题大做了,今日小少爷来到芙蓉居,三两句不合就踢了下人一脚,我那院子的人腿都紫了,我也是有些心疼人,也觉得小孩子,不应有这么大的脾气。” 百里夫人微顿,不动声色的瞟了老爷一眼,她不做声,便是想看看这一次,老爷会怎么做,是否又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她却看到了丈夫紧蹙的眉头,不快的说:“竟还有此事?这孩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听到这句话,容仪松了口气,并非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她觉得,作为孩子的亲生父母,本该有这样的想法,不是位高权重就可以对下面的人冷漠至极的,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已经明白了这些道理,那以后会长成什么样是很难预料的,孩子应该是最美好的、最善良的,可是,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贵贱之分,学会了人性的恶,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容仪之所以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夫人与大人,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因为大人的一己私欲而毁掉了一个孩子,那段姨娘不管身份为何,她也做了姨娘,应当恪守本分,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她都不能因为自己的痛苦去教坏孩子。 许多事自己并不了解,不能下定论,可是今天,就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也让容仪看清楚了,这位姨娘是怎样的一个人。 同样是作为母亲,同样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她心里清楚,一个心里怀有怨恨和野心的人,是教不好孩子的。 好在大人是听得进去的,也为孩子的教养问题上心。 不过一会儿,容仪就回去了,百里夫人笑着送了一段,对她说:“你是个敢说爽快话的人,我便替那个孩子谢谢你了。” 容仪默了会儿,看着百里夫人眼底的愁寂,说:“我也不为别地,只是为了孩子,孩子永远都不能成为大人想得到什么,或想要什么的工具。” 百里夫人看了她一眼,眼波微动,她说:“看来,你才来此不久,就已经将事情看得清楚了。” 容仪抿了抿唇,看了眼天上皎洁的月亮,说:“姐姐您看呐,这天上的星辰再如何繁多,又怎敢同日月争辉?那月亮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可它不会退让的,半步都不会退让。” 说完,她看着百里夫人的眼睛,说:“从第一眼见到姐姐,我就觉得姐姐不应该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不过,一切都是姐姐的事,我原本也不该多嘴,只希望姐姐有所得时,莫有所失。” 许多话不必明言,人心自然清楚,毕竟人都是通透的人,一点即通。 看她思索的模样,容仪笑了笑,说道:“夜已深了,就不叨扰姐姐休息了。” “好,你回去也慢些,明天我去找你说话。” …… 回到拒风院时,于方首还有院中没走,百里夫人挑了挑眉,道:“夜已经深了,老爷还不回去休息吗?” 于方首本还在思考事情,被这声音一打断,连忙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突然顿住,回过神来,看着夫人说道:“我今夜就在这里歇下,又走到哪里去。” 百里夫人无甚反应,直道:“妾安排下人准备浴汤。” “……嗯。” …… (本章完) 第1717章 互呛 躺在床上的时候,于方首哪儿都觉得别扭,本来留在自己夫人院子里歇息,不是什么别扭的事,可今晚夫人的态度却让他觉得,自己留下来歇息挺没脸没皮的。 又难免想到小儿子的事,更觉得烦躁。 府上平时也不止小儿子一个孩子,还有几个大的,可这几日几个大的都不在府上,变得冷清了很多,只余下小儿子的事,就格外让人烦心。 又想到段姨娘,他心里乱成了一团,又烦又燥。 两人本是背对而眠,他用胳膊捅了捅夫人,百里夫人本来都闭上眼了,被他翻来覆去的也影响的睡不着,蹙起眉头,半睁开眼睛道:“何事?” 于方首道:“夫人不会忘了,今天在饭桌上,那位娘子说的话了吧。” 百里夫人闭上眼,沉了口气,说:“什么小娘子,只有我未来弟妹。” 于方首被噎了一下,嘀咕了句“谁不知道呢”?又道:“此时,只你我两人,有必要如此严谨吗?” “还是严谨些的好,谁能保证,卧榻之处就一定安全呢?” 于方首:“……我与你说正经的。” “老爷且说,我亦正经在听。” 于方首蹙着眉头,总觉得她在找茬,又没有证据,深吸了口气,道:“今日……未来的弟妹说,子健那孩子出言不逊,出手伤人,这件事你怎么也不管管?你还是府中大娘子,对于孩子,可要一碗水端平,一样教养。” 等他这番话说完,原本还可以平心静气的,此时就有这么股无名的火烧了上来,让百里夫人忍不住想呛他两句。 但已然是深夜了,她也实在不想同他掰扯什么道理,便反口道:“老爷可别说这样的话,可是折煞我了,曾经,我倒是一直想一碗水端平,可鞭子还没抽到身上,就有人责怪我苛责庶子,这么大的一顶罪名,我可受不起,我是大娘子不错,可我如今也明白,自己生的孩子打得骂的,旁人生的孩子,哪怕我占了嫡母的名分,也没有权利动他一根手指,我可不想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恶毒。” 听闻这话,于方首有些心虚,即便是百里夫人这会儿不提,他也是记得的。 当初,正是因为小儿子顽劣,做了错事,被下人告到他们这儿来,当家的主母又是正经嫡母,自然要管教育孩子的,可当时他却……从那以后,她确实再也没管过那个孩子。 他说:“以前孩子还小,爱玩是本性,可如今他慢慢长大了,将来走出去代表的是于家,他若是做错了事,被耻笑的也是于家,你若是不加以管教,将来他长成什么样子都还未可知,夫人还是莫要放手不理的好。” “我还是那句话,我自己的孩子没那么娇贵,做错了事认打认罚,旁人谁都不能质疑半句,可是这段姨娘的孩子是个金疙瘩,碰一下就掉块肉,我可受不了段姨娘的哭诉,当初,老爷既然让她自己亲自教养孩子,那便有段姨娘自己教养好,以后走出去也不要丢了于家的脸,这与我本就没有关系,如何教养的孩子怎样能教养好,还是请老爷去与段姨娘交代吧,我自己三个孩子尚且管不过来,还有这一大家子的人,当初老爷不是也看着我身上担子重,才给了姨娘这个特权吗?” 于方首撑起了身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说:“百里贤卉,我与你正经说这些事,你怎么总是要呛我两句才舒服?” 百里夫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是哪句话让老爷不快了,我分明句句属实,句句真心呀,我刚才说的,不也是当初老爷对我说的吗?当初老爷不就是这样劝我,才让那孩子养在段姨娘身边吗?我也从未说过半句不是啊,怎么如今那孩子管不好了,要交给我了?老爷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那孩子如今几岁了?他能不知道谁才是他的亲娘,他最应该孝敬谁?若真让我去教养,真让我去管,那不是让那孩子来恨我吗?我可不愿将来那孩子长大了怨怪我,说是因为我才害得他们母子分明。”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于方首松了口气,又躺了下来,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本就是嫡母,教养孩子天经地义,你是他的母亲,你便是说他两句,骂他两句也是应当的,他怎敢不尊敬你?” 百里夫人笑了,说:“是啊,我本该是嫡母,可是,如今这个嫡母说的话不管用了,难道是因为我才不管用了吗?当初老爷是如何维护他们,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剥夺了我的权力和威严,这便是如今我不管的理由。” 于方首:“……” 百里夫人又道:“我也是不明白了,那孩子从来都是犯了事,段姨娘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这样小的孩子从小就没有仁慈怜悯之心,也只不是今天出了这件事,从前他犯的错也不在少的,那个时候老爷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何今日却要早早的给那孩子一个定论了?您不觉得是‘弟妹’夸张了?” 于方首忙道:“怎会如此!她一个外人,有什么理由会去诬陷一个孩子?她既这样说了,那便是真的,也怪我平时疏忽了对孩子的管教,不知道他犯了那些错事,如今我既知道了,便不可能放任不管,你莫要多想。” “老爷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先前那个孩子让丫鬟扮猪马跪在地上,让他驾骑,人家丫鬟没那么大的力气,也实在爬不动了,那孩子让人找了剪刀来,把那丫鬟一头的头发都剪了个干净,差一点让她毁相了,那丫鬟实在怕得紧,怕那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哭喊着跑到我这儿来求我作主,当时老爷也是在场的,老爷也说让我管教,可真当我罚了那孩子,老爷却不忍看他受罚,将一切的过错推在了那个丫鬟身上,你怒指那丫鬟伺候不好小少爷,让小少爷摔了跤,这才惹怒小主子将她的头发剪了干净,殊不知,这一次也是下面的人没有伺候好他才叫他踢了一脚?老爷那个时候不信那个丫鬟当面求饶说的话,如今怎么就这么笃定的相信‘弟妹’说的话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如今如果有读者也因为疫情闲赋在家,也一定要早睡呀!千万不要和我一样做个夜猫子,对身体不好(?????)?---?? ? ???? (本章完) 第1718章 对比 这话可是一点儿也没给他留面子,也确确实实是他当初做出来的事,多么让人寒心啊。 在外,他是公正的刺史大人,在家里,就在这么一方小天地里,自家的下人都得不到他的公正。 于方首默了会儿,若不是此刻屋内光线暗,他的老脸都快要挂不住了,他坚持说道:“你莫要与我胡搅蛮缠,我方才都说的很清楚了,先前是念在孩子还小的份上,与他讲道理讲不明白,如今他都大了,在外人面前做出这等没脸的事,自然是要加以管教,不然将来走出去了,还说我于方首教子无方。” 听到这里,百里夫人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只道:“但愿老爷今天说的话都是真心话,那孩子该如何教养,还是老爷亲自来吧,旁人管深了不行,是管浅了又没效果,段姨娘本就是个护孩子的主,在她心中,她的儿子可不会犯错。” 说完,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便又道:“老爷明日还有公事要办,还是早些睡吧。” 于方首:“……” …… 百里夫人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不会管,从前她掏心掏肺管的时候,受尽了冷漠和白眼,还叫一个妾室都差点能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去了,这种耻辱,她实在难忘,也是收到了教训,知道自己管不来,管不得,便干脆撒手不管了。 从前是为了于家的面子,管这管那管得多了,惹人厌烦,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即便是持家有方,也抵不过小狐狸精一声哭诉,到最后她倒变成恶人了。 如今做了甩手掌柜,可轻松快意多了,她只承认将自己的孩子管教好,走出去莫要丢了自己的脸面,这便足够了。 次日等于方首走了以后,百里夫人请容仪过来喝茶,看着她身上简洁的衣裳,百里夫人说道:“先前就看着你带的包袱很少,可是这一次出门出的急,没带几件衣服?” 容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确实如此,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只想着一切从简,好方便上路。” “也太朴素了些,你这样的年纪,就该穿着鲜艳艳丽些才好看嘛。” 说完,一想到她来时的处境,又道:“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也确实没什么心思收拾打扮自己,如今既到了这儿来,抽空我便带你去逛一逛,咱们献廉如今产的衣物样式也是很新颖的,虽然比不上京城那边时兴,可保管你看了觉得新奇。” 容仪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说:“这倒是可行,我也想放松放松,买买衣裳和首饰。” 百里夫人笑了笑,看着她低头品茶的恬静模样,轻叹了一声,说道:“昨天,让你看笑话了。” 容仪顿了一下,放下茶杯看向她,听她说道:“你这样小,应当没见过这些吧。” 容仪:“姐姐可莫要这样说,我知道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没什么可笑话的,只是觉得有几分叹息罢了。” 百里夫人看着她说:“昨日,当着老爷的面,我知道许多话你不好直言,还是给我们留着面子呢,只不过,这面子不留也罢,他们是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 “……” “尘世间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充满女人的后院,勾心斗角,争风吃醋,比比皆是,我家老爷年轻的时候还好,只是不知为何,年老了偏爱年轻的小姑娘,往府里领了不少,起初,他还顾及我的脸面,也不曾让妾室怀有身孕,其他姨娘也恪守本分,进府了之后安安静静的,没闹过什么幺蛾子,只是这段姨娘和她们都不同,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读了几本书,她的父亲又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名声不错。” 说到此处,她嗤笑了一声,笑容带着淡淡的嘲讽,她道:“只是,一般的读书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也该是有德行,有教养的,这段姨娘的手段……我是一点儿都看不上,在府中也有清倌儿出身,我倒觉得,这被迫堕入红尘媚道的,也比她干净一些。” 容仪眼波微动,道:“此话……何解?” 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家的这点丑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百里贤卉早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与她说,也是想宣泄一下,这几年她的苦楚,无人倾诉,外头的人,都想看她的笑话。 她说道:“之前老爷曾去过那种地方谈事情,当时看上个姑娘,是被迫卖入青楼的,只不过是个清倌儿,只卖卖手才艺,那姑娘被老爷领进门的时候,结结实实的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她说,她虽流落红尘,却非媚俗之人,许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如今得以解救,她只希望今后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不会奢求其他,她会用一生来报答,好好伺候我……” “……” “当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有泪,却倔强的没留下来,我说,你既是老爷领回来的,只要伺候好老爷就行,她当时没说话,可是,在后来慢慢的了解到,她确实是个可信的人,她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从未有过半思逾矩之处,时常劝老爷多陪夫人孩子……这样的妾室,真是很少,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甘愿当别人的妾室,尤其是正房夫人,更是痛恨妾室的存在,可我痛恨的,其实不是妾室,而且不忠贞的丈夫……这么后院的女人有什么错?若不是活不下去,想寻一条出路,若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谁又愿意去当妾呢?” 容仪点了点头,确实,无人愿意做妾。 百里夫人讥笑一声,说道:“至少在遇到段姨娘之前,我都是这样认为的,当妾也是很难的,她们没有选择,也没有说不的权利,挺可怜的……直到段姨娘主动找到府上来,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求我给她一条出路,她说她已经有了孩子,若是我不肯认她,她就没脸在活着了,那时我才知道,老爷在外面还有个红颜知己,还是个教书先生的女儿。” …… (本章完) 第1719章 一时荣宠 纵使知道自己的丈夫心不在自己身上,他更渴望年轻的女人,年轻的躯体。 可当百里夫人看见段枝薇梨花带泪的跪在自己面前时,心里那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确实想开了,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前几年是他给自己体面,不纳妾室,如今,他既然有这个需求,想在纳几房妾室,自己作为妻子确实也不该拦着。 若是她早知道老爷在外面有个特别喜欢的姑娘,又是清白人家出生,一定会主动做主,将她抬进府中做良妾,不会有半点不满和妒忌,毕竟,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之前老爷还算顾及她,府中只有几个通房丫鬟,如今既然想纳妾,那便要纳好的。 “她全然不顾脸面,也不顾老爷的颜面,直接将此事闹开,跪着哭着,怀着身子给我磕头,变相的逼我同意她进门……” 容仪蹙紧了眉头,心中暗暗想着,这可不是一个自觉的人,会做出来的事,以外室之位比正房夫人,实在没有规矩,不知所谓。 “她当时已然把我架在架子上了,我若是不同意,就成了我残忍嫉妒,可我若是就这样同意了,在心里也实在是难受膈应,后来我请了大夫把脉,她确实怀了孩子,我又问过老爷,他虽然闪烁其词,可也是承认了她的身份,我还能如何?既然怀着是于家的血脉,我又哪里有不同意她进门的道理?只是这口气,我终究咽不下,她用这样的手段逼迫我同意,我又怎会给她好脸子了,我确实看不上她。” 容仪蹙紧了眉头,说:“恕我直言,这个人确实没皮没脸,当初夫人那么轻易就同意她进府,实在是便宜她了,她的心思不安分,进了府也不会安宁的。” “谁说不是啊,老爷确实疼爱她,她进了府以后,其他姨娘都黯然失色,老爷宝贝她,也宝贝她的孩子,当初,她仗着有身孕,恃宠而骄,做了许多令人不齿的事,偏偏老爷喜欢的不得了,包容她的脾气,全当是情趣,我看她的德行,实在是教养不了孩子,她为了争宠什么都做的出来,什么都不怕,我也是害怕她这样的人做了母亲以后,给不了孩子正面的教育,便和老爷提过一嘴,说她年龄还小,怕是教养不了孩子,等孩子出生以后就养在我这儿吧,等养大了就要独院儿了,也不会妨碍他们母子亲近,因为我自己是生了几个孩子,个个都养得好,当时老爷还同意了,可这事儿被她知道了以后,据说是在老爷面前大闹了一通,直言不让她自己养孩子,她就不生了,呵……哪有妾室敢如此的?偏老爷吃这一套,千哄万哄,好不容易哄好了,便直接回绝了我。” 说完,她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容仪深吸了口气,心里也憋闷的慌,她说:“您心是好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孩子,只是有人小人之心了,既做了妾室,就应当明白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若是恶心到正室头上,那就不应该了,夫人也是心好不与她计较,不然,就凭她做的这些事,就够讨顿板子了。” 百里夫人看着容仪,年轻靓丽,容貌迤逦,不可多得,左右无人,她便说道:“我知道,你是没有这些顾虑的,一个女人如果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疼爱自己的男人,是一件幸福的事,你不知姐姐看着你有多羡慕。” 容仪笑不出来,她知道,此刻百里夫人心里有多悲凉,她说:“旁的都是说不准的,毕竟未来的路还很长,谁也不能确保就一定会如此平顺的走下去,可我知道的是,不管是谁,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一旦有了贪念,去贪心一些不该自己得到的东西,那就成罪过了,人该有自知之明,不该给别人添堵。” “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讲这些话与你诉说吗?” 容仪看着她,听她说道:“因为我知道,你会听我说话,你不会笑话我。” 她又说:“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对于段姨娘来说,她如今能拼命得到的,就是她的一切,而男人的新鲜也不过是一时罢了,她以为她能亲自抚养孩子,能够霸占到这个男人就是赢了,可她实在低估了一个男人的风流,今天是她,明天就会是别人,她虽然让我痛了难受了,可我明白,她的痛苦还在后头,或许,我不该与她计较太多。” 她得到的已经太多了,而失去,就在今天,就在明天,虽然昨晚百里夫人没有将话说明白,也没有找他确定,可是,刚才看到老爷看小娘子的眼神时她就明白了,属于段枝薇的荣光,已经慢慢的在消失了。 之所以不太确定,是因为她不清楚,昨日丈夫的表现,究竟是因为小娘子是宁威将军的夫人,还是因为只是贪恋她的美色,以至于如此。 她希望是前者,若是前者,也不过是因为不敢得罪权势,可若是因为后者,那可就麻烦了,他最好能将这份贪念永远的压在心底,不要被将军看出来。 这小娘子,也不是他能想的。 …… 因为段枝薇的出现,府中其他的姨娘,也敢想三五不时地去“挑战”夫人的权威了,如何挑战,当然不是硬碰硬,只是有那么几个慢慢的发现,原来只要得到老爷真心实意的喜欢,就可以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当然也只是想,谁都不敢向段枝薇似的,真的去撩拨,第一,是因为夫人对她们确实不错,第二,她们也是从段枝薇这个时候过来的,心里清楚得很,这个男人的新鲜度不会太久,那段枝薇之所以能得独宠这么多年,也归功于她那宝贝儿子。 是以,就在次日下午,烈日炎炎时,水池里扑通一声,等下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小少爷已经掉进水里了。 而原因是…… 此刻顾不得原因,正巧这个时候,百里夫人带着容仪四处闲逛,只听到那方一阵吵闹,待走过去的时候,一个体格稍大的丫鬟将于子健从水里捞了出来。 …… ??感谢“me”打赏的!!(?˙?˙)?谢谢老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今天宜收拾熊孩子!哈哈哈(*^▽^)/★*☆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20章 东风 两人还没来得及走过去,一身穿水红衣裳的女子就从一旁飞快的跑了出来,不待反应过来,那丫鬟就挨了重重一耳光。 “贱货!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小少爷都照顾不好,我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周围立马跪倒了一片,虽都惶恐,可更多的是委屈,挨打的丫鬟更是觉得委屈,跪在一旁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于子健到没有溺水,只是突然掉下去,吓懵了,浑身湿漉漉的号啕大哭,看见母亲来了,连忙过去拉住母亲的手,说:“都是她!都是她!是她推我才掉进水里去了!” 听到这话,那丫鬟连忙抬起头来,吓得直抖,辩解道:“奴婢没有!” 啪——! 段枝薇气不过,甩手又给了她一巴掌,说:“什么没有?我儿子还会冤枉你?你办事不牢靠,害的小主子失足落水,我儿子若有半点闪失,你这条贱命赔也赔不起!” “奴婢……” “这是在闹什么?” 段枝薇还要发作,百里夫人已经带着容仪出来了,两人脸色如出一辙的冷淡。 见了夫人,段枝薇沉下口气,指着跪着的丫鬟,说:“夫人来的正好,这丫鬟办事不力,差点害得小少爷溺水。” 百里夫人直言:“便是夏日,孩子身上浸了冷水,也应当及时带下去换件干衣裳,一会儿受凉生病了,受罪的可是孩子。” 适时,于子健也小声说道:“娘……我冷。” 段枝薇蹙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又说:“夫人说的没错,我的儿子,我自然也心疼,只是这件事今天若是没个说法,我也是不依,这丫鬟还是当初夫人瞧着体格好,才拨到我院子里,如今,她犯了这样的错事,差一点就害得我儿子没命,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容仪微微蹙眉,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而一旁百里夫人自然不会惯着她,直言:“所以,段姨娘的意思是,是本夫人指使这丫鬟办事不力,刻意要害小少爷失足落水是吗?” 段枝薇心脏狠狠跳了两下,她压下心中的悸动,吞咽了口唾沫,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也不敢揣摩夫人的用意,只是,这丫鬟害得我儿子失足落水,本就是她的问题,她护主不利,难道不该受惩罚吗?” 容仪看了她一眼,还真是个心疼儿子的好母亲,自己的孩子在一旁都冻得瑟瑟发抖了,她还能在这里急着要为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 容仪说:“确实不错,丫鬟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姨娘的意思便是,谁做错了事就得认罚,是吗?” 段枝薇心里冷哼一声,心想来了个蠢得,竟不知这丫鬟原是在夫人院里当差,既接了这话,可就别怪她得理不饶人了。 便肯定道:“自是如此,不管是谁做错了事,就该认罚,夫人是这后院的女主人,即便这丫鬟是夫人拨给我用的,想必也会一视同仁,一样计较吧。” 听了这话,百里夫人反而沉着下来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当然,若是这丫鬟当真护主不利,我定然会好好教训她。” 那丫鬟亦是湿了一身,她忙道:“夫人,奴婢真的没有推小少爷!” 百里夫人看了她一眼,说:“你就说你没有推他,那小少爷又是如何掉进这水池的呢?你们四五个丫鬟一起守在这里,难不成,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这时已然跪倒了一片,不等她自己解释,旁边就有人慌张道:“求夫人明鉴,我们尽心尽力侍候,没有谁敢推小主子呀!是小主子自己贪玩,要抢之悦的物件,使得力太大了,这才仰到水池里去了,当时还是之悦反应快,连忙跳进水池里将小少爷抱了起来。” 解释完,段枝薇更加火大了,她瞪着眼,道:“你手上是什么稀奇物件,小少爷想看你还不愿意给?怎么,金贵的旁人碰不得了?” 之悦红肿着脸,强忍着泪水,将腰间的荷包拿了出来,说:“这是奴婢的娘给奴婢绣的,叫奴婢好好收着……。” 若是想娘了,就看看这荷包,在府里的日子就不难熬了。 话还没说完,荷包就被段枝薇一把抢了过去,看着上面歪歪捏捏绣着的“悦”字,冷哼了一声,一把扔在了地上,说:“就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也值得你与小少爷抢?你可知,慢待了小少爷,十个你也赔不起。” 百里夫人蹙眉,呵斥道:“住口!段姨娘,你是越发放肆了!这丫鬟签的是活契签,终有一天,她还是要回家去的,人家可是正头的良民,她自己的东西,她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谁也没资格抢。” 段枝薇愣了一下,立马说道:“夫人说的是,这丫鬟原本是从夫人院子里出来的,确实矜贵,只是,若是什么珍贵的物件也就罢了,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破荷包罢了,小少爷想看,给他看两眼就是了,何必要抢?” “那在姨娘眼中,什么是珍贵的物件?” 此话,是容仪问出来的,她沉默许久,突然这么一开口,还叫段枝薇有些发愣,随后反应过来就说:“什么都是珍贵的,只不过这么一个不值钱的荷包,也不珍贵吧。” 容仪冷笑了一声,又说:“姨娘说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从始至终,你口口声声都在说这丫鬟是夫人院里的,如今又满口讽刺,你是想说夫人约束下人不力,还是夫人是想害小少爷?” 嘲讽归嘲讽,摆在明面上来说,借她个胆子她都不敢这样揣测正房,忙道:“夫人是一家的女主人,自然不会有这种狠毒的心思,只是,养的狗不听话,藏了私心,那可就是说不准的了。” 之悦忙道:“自从姨娘生了孩子,奴婢就被派到姨娘身边伺候,从此以后,奴婢就再也没回过拒风院了,就是私下传话也是没有的,姨娘既一口咬定是奴婢的过失,那就不要再扯上夫人。” …… (本章完) 第1721章 让你受委屈了 实在是心里狠毒了,看着地上被段姨娘随意丢弃的荷包,是,这个荷包既不是用的金线银线,也不是多么上等的绣工,它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荷包,可是,对于她自己来说,这个荷包的意义与旁的就是不同,即便是拿金线银线做的荷包给她换,她都是不换的。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家境艰难,要将她卖进府中做丫鬟换银子的时候,那几日大字不识的母亲不知练了多少遍,才将她名字里的“悦”字写了下来,不说有多工整,可是一针一线,都是娘对她的爱,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抵消,都无可比拟的。 是,她从进入了这府中做了奴婢那一天起,就注定低人一等,就要生生的将脸递到别人面前去,乖乖的挨打,一边挨打还要一边笑着说,主子打得真好。 没有自尊,可却不代表没有底线,进入这府中,她什么都没有,浑身上下就只有母亲送给自己的荷包,都要被人这样看轻。这样不屑。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把她逼急了,她也都不管不顾了,她是一条贱命,如何打骂她都使得,可是,这个女人竟敢妄想用这件事将夫人也拉下水,未免也太天真了! 今日,便是受了冤枉和委屈,她也要将这些事一力扛下,不能让这条疯狗咬到夫人身上去。 听闻此言,容仪多看了她一眼,满是赞许。 段枝薇怒不可遏,道:“我还没说你呢,只凭你一人之言,就想把罪都推到我儿子身上?” 不等之悦再说什么,百里夫人开口道:“健儿,母亲问你,方才,这个丫鬟说的话,可是真的?” 在夫人面前,于子健可就不是什么混世魔王了,他怕夫人怕的紧,不管是娘还是爹爹,说要教训他,也只是轻轻的拍一下他的手心,可是,这位夫人说要教训他,就是实打实的将他摁在板子上,脱了裤子,一顿鞭子。 他缩了一下,不敢直视夫人,直哆哆嗦嗦说:“是,可是,她若是给我看一眼,我就还给她了,我想玩会儿,她凭什么不给?” 这话是糊弄鬼呢,这荷包若是真到了他手里,依着这小霸王的脾性,转眼就会扔到这水池子里去了,是,这荷包不是什么易碎的东西,可是,被人糟蹋,对于一个珍视它的人来说,也是受不了的。 “你做了敢承认,就是好孩子,你如今也看到了,因为你的霸道和不讲理,害得这丫鬟被误会被打骂,你心里可会好受?” “夫人……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你住口!作为一个妾室,不懂半点规矩,本夫人问话的时候,岂有你插嘴的份?” 段枝薇被吓住,于子健也吓到了,他眼里含了包泪,骨子里不服的劲儿又上来了,说:“我娘说了,她们都是下贱的人,本就该供我取乐,我有什么错啊?” 说完这番话,段枝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恨不得把这坏事的小王八犊子踢回去。 百里夫人冷眼看着段姨娘,道:“原来,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导小少爷的,看来,当初老爷同意让你亲自教养他是个错误的决定,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教的没有半点善良仁义,从小就霸道自私,长大了以后,又怎能指望他做一个端正的君子?” “夫人……” “你不用说了,这些年你是怎样教这个孩子的,你心里清楚,究竟做的对还是错,你也清楚,平时你想利用这孩子争宠,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这样不重视小少爷的教养,又怎配做他的母亲?你别忘了,老爷给你这么大的权利是信任你,他交给你的不只是你的孩子,还是于家的少爷。” 看着夫人认真到不近人情的模样,段枝薇才有些慌了,虽然她有老爷的宠爱,还有一个儿子傍身,可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没理,这孩子也没道理,若是真捅到老爷那儿去,难免就会训斥自己一番,不过……依着老爷对自己的疼爱,这事在老爷那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夫人是早看自己不顺眼了,如今扯了个由头就要把火往自己身上烧,想借机敲打自己一番,可又凭什么?这个老女人早就不得宠爱了,占着夫人的位子,又不得老爷的恩宠,她还想教训自己,凭什么? 她如今把话说得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老爷依然是偏爱自己的,到时自己再哭诉一番,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看着她变了又变得脸色,百里夫人无暇去管她又在想什么,只道:“还有,这丫鬟再给你用,你怕是对她也有怨气,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我给你的,她我就带回去了,段姨娘啊,如今我看你只觉得可笑,孩子你教养不好,连下人你也管不好,你入府这么多年,半点本事都没学到,半分道理也都没学会,亏得你还是教书先生的女儿,真是肚子里半点东西都没有。” 段枝薇没想到夫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晃晃的羞辱自己,寻常只要自己与她之间产生了争执,她都不会多说什么,怎么今天像是吃了炮仗似的,竟还来讽刺自己,这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她怎么敢?不过是仗着老爷不在,她就肆意羞辱自己,若是老爷在,看她这般,定然不会饶她的! 作为夫人,她又哪里有半点容人之度? 说完这一番话,百里夫人心里也畅快许多了,这些年,也是懒得计较,与她无甚可说,她做了什么,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却真是有些不想忍了,她正经一个夫人,凭什么去忍一个处处给她不痛快的妾室?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她冷眼看着,说:“赶紧带孩子回去换衣服吧,这件事,我会原原本本与老爷说清楚。” 说完,段枝薇福了福身,带着孩子就走了,周围一下子就静下来了,之悦还跪在地上,容仪走过去,将荷包捡起来,递到她手里,百里夫人也道:“起来吧,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梦里没有熊孩子 ? ???? (本章完) 第1722章 对话 之悦接过荷包,眼里的泪水也在兜不住,穿成珠子滚落下来,她握紧了荷包,朝百里夫人一拜:“谢夫人。” 百里夫人叹了声气,说:“今日把话说开了也好,索性就将你要回来,往后你不用再去邀月馆了,你还是我拒风院的人,此事是我当初想差了,本想着你能力不错,放在我院子里闲着,倒不如去段姨娘那里,她既得宠爱,又新生了小主子,在那里你或许能奔一个前程,却忽略了这个女人的本性,她那样的人,又怎会善待下人呢?这几年让你受苦了。” 之悦连忙摇头,说:“夫人心是好的,奴婢从未怀疑过,夫人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些下人着想,才让我去了邀月馆,从前奴婢从不觉得苦,哪怕在夫人院里只做个洒扫的下人,做个粗使的丫鬟也使得,这就已经是最好的前程了,只求夫人可怜可怜奴婢,不要将奴婢送给别人了。” 看她如此,百里夫人心里过意不去,终究是当初她做的选择,害了这个姑娘,今天看到的只是这一件事,可之前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丫头受了多少委屈啊。 容仪看出百里夫人心里的难受,抿了抿唇,对之悦一笑,说:“你是个难得的忠仆,方才段姨娘那样揣测你,攻击你,你都从未想过要明哲保身,去攀污夫人,可见,你是个心眼儿好的,能得你这样的下人,对主子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快擦擦眼泪吧,你若再哭下去,我姐姐心里就要不好受了。” “是!奴婢糊涂了!”之悦喜极而泣,用手背了眼泪,挤出一抹笑来。 …… 这些事也不值得压住消息,邀月馆这些年来闹出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两件了,像一阵风似的,传一阵就过去了,从来就没有实实在在的真打真罚过,在所有人心中也都不痛不痒,不过多时,后院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于刺史的后院倒不是一直这么热闹,要说之前的于刺史,到是个专情的人,那时他刚来献廉,刚刚娶妻,也就是现在的百里夫人,夫妻两人感情甚笃,从来就没听说过两人闹过什么嫌隙,这后院也是清净的很,除了两个供取乐的通房,也在百里夫人进门之后,就被远远的打发到一边去了,之后几年也从未听闻,刺史府中有纳妾的消息,外面的人也曾一度的称赞于刺史和百里夫人这对神仙眷侣。 只是一切的美好,都在于刺史的生母,于老太君过世后的第三年变了样,那个时候,刺史府就热闹起来了,他先后就纳了三个妾室,有同僚送的,也有自己碰上的喜欢的,最早被纳进府中的,早就染了病不治身亡了,后来两个,一个是下级送的美人环姨娘,还有一个便是百里夫人说过的,那个出生青楼,卖技为生的白姨娘。 原本这两个都挺得于方首的心的,一个是婉约的不可多得的美人,一个是他的心头好,是他在人生苦闷时遇上的解语花,这俩人进府都热闹过一段时间,只不过,男人的新鲜度总是有时间期限的,过了那段日子也就慢慢的淡了。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于方首遇上了家世还不错,又颇有才情的段枝薇。 而从段枝薇以后,他好像就慢慢收了心,没在领过什么妾进门了,最多提几个屋里伺候的。 此时,环姨娘便带了新样子来找白姨娘,等水池那方发生的事传过来时,两人便闲聊了一会儿。 环姨娘说道:“有的人就是好命啊,生了个儿子,在这府中就可以横着走了,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白姨娘刚换了线,聚精会神的穿针,穿过去以后,松了口气,接话道:“羡慕不羡慕的,全看自己怎么想了,听你这意思,好像是心里还颇有些怨气。” 环姨娘不看手里的针线,这些年沉心静气的做针线活早就得心应手了,闭着眼也能穿进去,她轻哼了一声,说:“谁能不怨?这满后院的人,就说我们这几个姨娘,还有那些开了脸的姑娘,哪个就甘愿碌碌无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老死在府中呢?” 白姨娘笑了笑,说:“有什么可抱怨的,人还是要知足些的好,其他人我不了解,平时也不往来,说不上什么,但是你我……如今这日子已经算好的了。” 环姨娘道:“这我当然知道,比起之前那非人的日子,如今吃喝都有人伺候,已经是以前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了,这不是有了比较,心里才多有不甘吗?你说那段枝薇,论长相比不过你我,论品行比不过夫人,也就占了个年轻的好处。” 白姨娘摇了摇头,说:“慎言,你拿她与你我比本就不妥,更不该拿她与夫人去比,夫人是什么身份?我们这些做妾的又怎配与她去比。” 环姨娘瘪了瘪嘴,说:“这不是在你屋里吗,我才这么说的,我哪有那么蠢,还会到外面去说这话呀?倒不是比不比的,只是这心里始终不平衡罢了,若是在她之后,老爷再纳几个妾,我都心里舒坦些,凭什么她一进府,就独得老爷的恩宠了?还有,我们这几个做妾的都本分的很,哪个服侍完老爷之后不是乖乖的喝了避子汤?谁像她似的,怀着身孕找上门来,逼的夫人许她进门。” 这一点,白姨娘也十分赞同,她道:“这一点说的倒是不错,当初我流落那种地方的时候,第一次被妈妈逼着出来接客,虽然只是卖艺,可以总是抹不开面子,总觉得一脚踏出去,这辈子就毁了,可是,妈妈那儿也不养闲人啊,像我们这样的人,外头的人是如何讽刺我们的?呵……戏子无情呐……即便那个时候是迫不得已,毁自己的名声,只为赚一口饭吃,那我也守得住自己的底线啊,即便与老爷之间产生了感情,也从未想过要大着肚子逼迫夫人娶我进门。” …… (本章完) 第1723章 心思 她一搭话,环姨娘就更喋喋不休了,道:“谁说不是呢,我们这种出身不好的人都知道,既然是与人做妾,那就要低调些的好,逼到正头娘子头上了,也就只有她段枝薇做得出来了,说起来还有个当教书先生的爹呢,只怕是自身的教养都喂狗了。” 听她这番嘲讽,白姨娘只是笑了笑,说:“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吧,她再如何不好,都比我们要过的好,我们想求的,不过是一时的安稳,可她不一样,她还有个儿子呢,想求的多一点,或许是应该的吧。” “呿,什么叫应该,什么叫不应该?我只知道我们做妾的就要有做妾的本分,她……真真是狐狸精上了身,可把她厉害死了。” 默了会儿,环姨娘放下针线,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眼睛转了一圈,看着这屋里的摆设,叹了一声,说:“你我都是差不多时间入的府,这些年来,老爷不长往我们这儿来,可是每个月发下来的月钱也不在少数了,可你这儿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好像没添什么。” “我这需要添什么呀,那些个摆设都是身外之物,摆在我这儿也着实不搭呀。” 环姨娘看了她一眼,说:“你既然什么东西都没添,那这些年应当也攒了不少钱下来吧。” 白姨娘笑了笑,没有搭话,环姨娘又啧啧叹了一声,说:“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个美人儿,这屋里怎么着也不能太寒酸了,若是有哪日老爷突然过来,往你这屋子一看,顿时就没有想坐下来歇一会儿的心情了。” 白姨娘笑看着她,说:“你还在想这些事呢,我啊,就不盼那一天了。” “呸呸呸,这话说着真是晦气,不吉利!我们做女人的,尤其是与人做妾的,不盼着这个还能盼什么?虽然如今老爷被那段枝薇把持着,可说不准哪一天就腻了,尤其是她儿子这么能作的情况下,保不准哪一天,老爷就厌倦了。” “你这话就说岔了,不管如何,老爷对待孩子都是一样的,老爷本就年长我们许多,在这个年纪得了个小儿子,就算是在牛皮也是宝贝的,你若是盼着这一天,那可就歇一歇这心思吧。” 环姨娘吸了口气,眯了眯眼,说道:“虽然这些年与你打交道,知道你是一个极淡雅的人,可是总觉得不现实,有哪个女人不渴望老爷的宠爱呀?那些开了脸的姑娘,只伺候过老爷一回的都拼命的想让老爷再看一眼,你我的底子都不差,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想?” 听这话,白姨娘都有些无奈了,她说:“这么多年了,你回回都在纠结这个,可是,有哪一次能做到呢?你纠结了多少年,老爷就把心放在她那儿多少年了,明知是无用的,还要去计较,去想,又何必呢?” 环姨娘瞪圆了眼睛,说:“你这心思可就浅了,怎么就不能想呢?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有些佩服那段枝薇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如何勾搭男人,一勾搭一个准,一勾搭就是这么多年,连夫人都拿她没办法,这一次这事儿,估摸着也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我也别指望能掀起多大的水花了,就是这心里挺想不明白的,怎么她行我就不行了?” 白姨娘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微一沉,深吸了口气,说道:“不是我的心思浅了,是你今日的心思深了,我们本就是旁观者,旁人的事发生的如何,与我们没关系,就不要再奢求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了,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你早该看明白了,恩宠不过是一时的,镜花水月易碎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环姨娘笑着离开了,出来院子就拉下脸来,一旁的丫鬟见了,忙问:“姨娘可是累了?” 环姨娘哼了一声,说道:“不是累了,是气饱了,回回过来她都摆出这样一副圣人模样,我就不信她的心里能这样平心静气?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 芮儿说道:“白姨娘一贯是这个样子的,她从不争什么,也从不念着什么,自然事事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姨娘您不一样,您还有大好的前程呢,确实该拼一拼,搏一搏的。” 听闻这话,环姨娘的气才顺了一些,她说:“还是你懂我,你这话,可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这样好的年纪,凭什么就白白的浪费在这儿?旁人可以想的我为何就不能想?” “是啊,姨娘是老爷亲自纳进门的,那是过了明路的,即便是有这想法也属正常,再说了,夫人又不是善妒的夫人,想一想又不犯罪。” “你说起夫人,我这心里就郁闷的慌,当初刚进府里,总觉着我这样的出生能让夫人点头答应,就是天大的福气了,那时也有些惧怕夫人的威严,没没伺候完老爷,就乖乖的喝了避子汤,你说若是当时我胆子再大一些,那避子汤我就是不喝了,如今,是不是就没那段枝薇什么事了?” 芮儿愣了一下,干笑了一声,说:“话是没错,只是,老爷家有这样的规矩啊,除了正房,是不许妾室生孩子的。” 环姨娘蹙起眉头,说:“我当然知道,只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当初我就把孩子怀上了,谁还能把我怎么样?你瞧瞧那段枝薇,当初是如何逼着夫人点头的?我原本还觉得夫人是那样严厉的人,可最后还不是妥协了?乖乖的点头应下,允她进门,还眼睁睁的看着她生下儿子,还能忍受孩子养在妾室那儿的,早知道夫人是这样的性子,当初说什么我也得拼上一拼,如今想来,我不知杀了多少本该属于自己的孩子。” 芮儿不语了,心里也有些慌。 她不说,可环姨娘却是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自己应当再去搏一搏。 “这样想来,我还真想同段姨娘讨教讨教,总归她现在也是有儿子的人,我便是与她讨教一番,也碍不着她什么事,而我只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将来在这府中也不算难熬了。” 芮儿只觉得浑身在冒冷汗,她低声说道:“其实姨娘现在过的已经很好了,那段姨娘是什么人,她可是被所有人都厌弃的,您若真想着同她去讨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呢。” 这一回,环姨娘默了,她按压住蠢蠢欲动的心,面上已然流露出兴奋的颜色,她说:“你不懂,若是谁都没有,我就不会去想,可现在有人有了,我想一想也没错吧?不回去了!现在,我们就去邀月馆,这个时候,段姨娘身边肯定需要有人安慰安慰她。”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724章 比较 段枝薇受了一肚子气,回了自己的院子,将儿子交给下面的人之后,关起房门来就是一通摔。 旁边的人都不敢劝她,瑟瑟的站在一旁,等她摔够了,坐在一旁了才去收拾,幸好,摔得都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不然又要引人说嘴了。 寻常人家的妾室若是如此得脸,下面的丫鬟也都会跟着抖起来,可是这个情况,在刺史府就不一样了。 段姨娘若是个好性的,能如此的宠,底下的人也会觉得跟着沾光,可偏偏这位姨娘的手段还有作风,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哪怕明面上大家都敬她怕她,可背地里,没有一个人瞧得上她,为了宠爱什么都做得出来,让好好的小少爷冻成冰棍,等害了病,就好把老爷拴在手心,撒娇撒泼,偏偏老爷很喜欢,也是不明白了,为何能对她如此宠爱。 段枝薇摔完还觉得不过瘾,骂道:“什么东西都敢在我面前摆谱,仗着自己出生好,就可以不把我当人了是吧?再如何,我也是为老爷生养过的,她们说糟践就糟践,我管教个奴仆还碍着她们眼了?不就是看着老爷不在府中,一个个的都在我面前逞强耍狠呢!” 她气的嘴唇发抖,平复了许久,喝了口茶静了静,看了眼守在一旁低眉丧眼的丫鬟,只觉得那哪儿都不顺眼,她说:“成天耷拉着个脸给谁看呢?我邀月馆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哭丧这个脸是想咒谁呢?” 那丫鬟吓得连忙跪了下来,说:“奴婢没有,求姨娘宽恕!” 段枝薇哼了一声,本想让她滚远一些,还未开口便是一顿,看着她,问:“那你说,今日这事,是谁对谁错?” 那丫鬟一点也不含糊,忙道:“自然是姨娘对,小少爷年纪还这样小,又是主子,做下人的本就该让着,好生伺候着,那之悦实在太不像话了,即便是她自己的东西,小少爷想要她也得给,这就是我们做奴婢的自觉。” 总算听到了句顺心的话,段枝薇吊着眉头,轻哼了一声,说道:“什么自己的东西,既卖到了府里,连同她这个人,她身上的一肤一发,皆是府里的。” “是是!本是之悦不知好歹,伺候不好小少爷,害得小少爷掉入水池,好在姨娘宅心仁厚,不与她计较,不然她作为一个奴婢,如此怠慢,可有得她好受的。” 听闻这话,段枝薇多看了她一眼,说道:“平时竟是没看出来,你这人说话还挺讨人欢心的,是个聪明的丫鬟,知道头该往哪个方拜。” 之愉笑了笑,说道:“奴婢是姨娘院子里的,自然事事都以主子为先。” “嗯,是个机灵的,认得清谁才是你的主子,那你说,今日这事若是老爷知道了,会如何决断?” 之愉道:“老爷最是疼爱小少爷了,对姨娘更是爱之深,此事等老爹知道了,定会为姨娘找回公道的,先前……先前夫人不也曾试图打压过姨娘您吗?那一回老爷可是给了夫人好大的没脸,这一次也一样,姨娘年轻貌美又生育有功,老爷的心里始终是有姨娘的。” “你这话倒是说得不错,我再如何也是老爷要娶进门的,老爷待我情深似海,我与老爷相爱相知,又共同孕育一个儿子,有些人即便是急不可耐,想打压我,也是使错了力气。” 说完,她深吸了口气,想到了当时站在夫人身边与她同仇敌忾的郁妤,心里更是沉了下去,夫人她可以不放在眼里,毕竟生养了那么多孩子,不管是容貌还是身体,早就不复以往了,老爷待她不过是留有体面罢了,女人一旦色衰爱弛,就什么都不是了,不过,那个郁妤却不能忽视。 她的长相和年龄,都是如今的男人最喜欢的,只怕她那样的样貌,皇帝看了也要眼直吧? 偏偏如今还未过门儿呢,就来了府里,又总在夫人身边,这样的人老爷不可能不注意到,一旦老爷注意到了,会发生什么,真是想都不敢想。 “今日,你可见着那郁小姐了?” “见着了。” “你看她如何?” 之愉愣了一下,才说:“郁小姐奴婢并未深入接触过,不太了解,只知道她是要嫁给百里公子的。” 段枝薇哼了一声,说:“那你觉得,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下之愉是真有些不敢搭话了,但凡是长了只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可她若是实话实说了,今天怕也是没好果子吃,可若是骗她,谁都能知道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吧。 “这……郁小姐怎么能和姨娘比呢?姨娘到底是老爷的人,那郁小姐再如何,她嫁的也不过是老爷提携起来的人罢了,总越不过姨娘您去。” 这话听的段枝薇心里大爽,可却不代表就此放心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那你说,她有没有可能,被老爷看上?” 之愉大骇,忙道:“这自然是不可能的,郁小姐可是老爷小舅子的未婚妻,再且说了,老爷身边已经有姨娘您这样的贤惠之人在身边伺候,又怎么会看得上郁小姐呢?” “你这张嘴说话是好听,可脑子里全然不想事,咱们老爷是什么人?整个献廉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难不成还要顾及旁人不成?” “这……” 之愉还在想该如何应付,“救星”就来了。 “姨娘,环姨娘过来了。” 段枝薇蹙起眉头,心里暗暗嘀咕“这人来做什么?莫非是听到了风声特意赶过来看自己笑话的?” 嘴上说:“请环姨娘进来。” 环姨娘一进来,人还未至声音已经传过来了,她说:“妹妹这可是比得上达官显贵人家的做派了,姐姐来看竟还要通报一声。” 幸好地上都收拾干净了,段枝薇心里的火气也撒了一半儿去了,现下还算得闲,见她带笑进来,也笑着说道:“倒不是妹妹想摆谱,只是院子里养着个孩子呢,总是要注意些的。” …… (本章完) 第1725章 斗戏 听闻此言,环姨娘笑了笑,心里却道“真真是有了儿子,万事都可以拿来做借口”。 “是是,这有了孩子自然与我们这些不同,平日里是该注意的,我今日来呀,也是听说这小少爷今日竟不慎跌入水池了,我这心里真是咯噔一声,吓都吓坏了,孩子现在如何?无碍吧?” 说起这个,段枝薇便做出伤心状,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养了孩子就像端了碗油,生怕偏了撒了,天天眼珠子一般盯着,就怕那皮猴有什么事,可就这么仔细着,还是叫他落了水,这好在是无碍,只是受了惊吓,已让人带下去沐浴更衣了,不然我这心里,不得和油煎一般难熬?” 在后院讨生活的人,个个都是做戏的好手,一听段姨娘如此,环姨娘亦是早早摆好了揪心模样,时而惊慌,时而心疼,等她说完便道:“虽然我不曾生养,可都是女人,我也知道,这孩子有个什么,当母亲的是最难熬的,尤其是妹妹,年纪轻轻颇得宠爱,得了个宝贝儿子,自然是万事都想周全,小少爷又得老爷喜爱,这若真有个什么万一,那可就不得了了。” 段姨娘一脸苦容,闻言也是一声叹息,她说:“是啊,不过,姐姐也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这……环姨娘笑了笑,只说:“倒不是谁都能有妹妹这样好运的,不过……若真能有个孩子,对我而言也就不寂寞了。” 段枝薇目光微闪,一时猜不准她这话是何意。 本来也猜不准她今天突然过来是什么意思,平时这些女人对自己可没这么热乎的,不过,自己也瞧不上她们,都是不得人心的,又有何可畏? 不过她心里倒是清楚,于家有何规矩,据说还是当初还在世的于老夫人定下的,说是不许妾室有子。 规矩很古怪,但妾室本就是无人在意的玩意儿,只要当家夫人能生,约束约束妾室也是有的。 所以自己当初怀着身子逼上门来,也算是一个险招了,好在那个时候老夫人已经不在了,所以,再如何凶险,考验的也是夫人,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夫人真敢让她打了孩子,将来也会落人口实,到时她这不贤淑、恶毒的名声就会被传扬出去。 但凡是个聪明点儿的人,就不会去做这蠢事,旁人家妾室生养,那都是寻常事,怎么偏偏到了于家就不行了?这个规矩古怪,既然定规矩的人已经走了,那只古怪的规矩也可以跟着一起走了。 话虽如此,也只有自己敢这样做,她当然也不希望府里其他姨娘,谁再蹦出个孩子来。 如今虽都是妾室,可自己好歹是生养过的,怎么着也比她们这些人有脸面,可是她们也妄想再生个孩子,那这份独有的体面可就没了。 想到这里,段枝薇说:“其实生养吧,这事儿也得看缘分,尤其是要过了夫人那一关,我当初也是防不胜防,叫人看了笑话,姐姐若是真有此心,想必咱们那位良善的夫人会应允的。” 环姨娘哽了一下,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谁人不知府中的规矩,也只有她做得出来,旁人就是想,也没这个胆,老太君的牌位还供在祠堂看着呢。 她让自己去找夫人,那不是让自己上赶着去挨骂吗? 夫人又怎会允许府上再出现第二个段枝薇? “罢了,不说这事了,若有这个缘分,迟早会来,若没这个缘分,想也是无济于事,还是说说孩子吧,今日是怎么回事呢?好端端的怎么就掉进水池了呢?” 说起这个,段姨娘又是一叹,她说:“左右是无事,不值当一提,不过是下面的伺候不周,这才叫孩子掉进水里受苦了。” 这可不像她的性子,她有这么个宝贝儿子,平时磕下拌下都要大发雷霆的,今日都掉进水池了,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哟,这在小少爷身边伺候的人还这样粗心,小少爷金尊玉贵,谁敢这样粗心大意呀?” “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没什么尊贵了,比不上夫人院儿里的公子小姐,那都是正经的嫡出的孩子,那才叫金尊玉贵的养大的呢,唉……左右姐姐也不是外人,便是与姐姐说了实话也不打紧,这下人也不是旁人,是当初夫人拨过来给我使的丫鬟,叫之悦,我看她体格不错,我这养的又是个男孩子,将她是放在身边总是要放心些的,可谁知……那丫鬟仗着自己是从夫人院里出来的,对我是横竖也瞧不上,对我的孩子更别提能好到哪儿去了,一个小小的物件,我儿想要,她竟阻着不给,这一顿拉扯之下,小孩子力度使得不当,这才掉进了水中。” 环姨娘一脸讶异:“啊?这……这不能吧,我们这夫人御下严谨,教出来的丫鬟怎会如此放肆?” 段枝薇苦笑了一声,说:“所以说,姐姐们对我的误解实在太深了,以为我身边养个孩子就千好万好了吗?说到底,我和姐姐们一样,也都是苦出生,与人做妾,又何谈自尊呢?夫人给的自然要千恩万谢的收下,夫人给的也是同样尊贵,使不使唤的动还是一回事呢。” “这也太不像话了,大人如何那都是命,可是小孩子又有什么错?尤其是小少爷,不管是谁生的,那都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一个奴婢也敢怠慢,真是有规矩了。” 看她与自己同仇敌忾了,段姨娘心稍稍放下了些,又说:“这些也都罢了,夫人给的,咱要不起,还回去就是了,从今以后,我们母子俩安安静静的,也别碍着谁,大家都相安无事就好了,只是今天还有一桩事压在我心头,始终不安呐……” “还有何事能让妹妹不安?” “这……”段枝薇犹豫了一番,说:“也就是姐姐,这话我才敢说,只是这话千万不能传到外面去。” “你放心,我的嘴是最严的。” “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梦里没有蚊子!!?(??)? ? ???? (本章完) 第1726章 算计 从邀月馆出来后,环姨娘就失魂落魄的。 芮儿更是心惊,见主子不语,犹豫了一番,小心的问道:“这……方才段姨娘所言,可不是在胡说吧?” 环姨娘沉着脸,双手叠于腹前,手里的帕子亦是捏的紧,她说:“这个人嘴里,十句话有九句假,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今日她说的这一桩事,恐怕就是她十句话中唯一的真话了。” “可……可那是夫人未来的弟妹啊!” “你也说是未来弟妹,既是未来弟妹,那就还不是准的,婚约没定下,这们婚事随时可能作废。” “……”这也太荒唐了! “再且说了,但凡是个聪明的,都知道跟谁是最好的,那百里公子终究是老爷提携起来的,若没了老爷,他也不算什么,老爷终究是有官职在身的,若是你,你会选择做百里公子的妻,还是做老爷心尖儿上的肉?” 芮儿默了半晌,才低声说:“自然是做妻更好,百里公子年少有为,又是难得的谋士,连老爷对他都多有夸赞,将来前途定然是不差的。” “所以说,你这辈子就注定只能当个丫鬟,半点儿远见都没有,但凡是个聪明点儿的姑娘,就知道把前路放在谁身上更可靠,百里公子确实年轻俊朗,不失为良配,可若想寻找一个更好的前程,即便是给老爷做妾,也不会低人一等的。” 芮儿蹙眉,虽然自己出生不高,可以清楚做妻和做妾有何不同,若是做寒门的妻,那当然不会有高门的妾过的好,可若是百里公子的妻……那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做的啊,谁会愿意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身边妻妾成群的人做妾呢?那不是自己上赶着找作贱吗? 再且说了,做老爷的妾,也不一定就好了,姨娘自己都没过出头来,竟还觉得好? 她说:“今日段姨娘说的竟像是真的,也不知那郁小姐是否真如她所说,像天仙似的。” 环姨娘满脸愁容,说:“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都觉得郁小姐好看,定然是差不到哪儿去的,只是可怜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没什么盼头,年轻的姑娘一茬一茬的,再过个几年,我也老了,再想等老爷青睐,更是难上加难,如今又蹦出来个郁小姐,她若真得了老爷的赏识做了妾,你且等着吧,到时候这后院有的热闹。” “……” “呵……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第一个要闹的不是我们,而是夫人和段枝薇吧,纳弟妹为妾,也是真不给脸了。” 芮儿又道:“今日,段姨娘装的可怜模样,说的那些话听得奴婢心惊胆战的,这府中,甚至整个献廉,谁不知道夫人是什么脾气?偏偏到了她嘴里,成了不近人情,刻薄人的模样。” 环姨娘冷笑了声,说:“这就是她口中的假话了,她以为自己哭诉这些能得到什么?我还能和她统一战线不成?我又不是傻子,我若真和她一起去数落夫人的不是,吃亏的只能是我,你是我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可不能听她的唆摆,她是想拿话来激我呢,今日她故意抖落出郁小姐的事,也是想让我急上一急,等我去强出头呢。” 芮儿忙道:“姨娘放心,奴婢定然不敢范这个蠢的,奴婢是姨娘的人,姨娘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环姨娘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本是想着从她那儿取取经,听了一耳朵牢骚话,罢了,她那种功夫我是学不来,说到底也是要爷们儿心在我身上,这样,甭管什么计策,还愁不得宠?不过,我是真不甘心呐……花一般的年纪到了府中,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得到,想让我就这么消沉下去,看着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实在是不甘心呐……” “姨娘莫要忧心,段姨娘迟早会自食其果的,她那做派全然不是正经人家姨娘的作派,这些年她让夫人多次吃亏,总有一天都会还回来的,风光只是一时的。” 听闻此话,环姨娘苦笑了一声,说道:“这话从她进府那日,你就是这样说的,可眼见着她承宠了这么多年,老爷竟也在为王府里纳过妾室,我可不想和白姨娘那样,竟打算青灯古佛就此一生了。” “那……姨娘有何打算?” “哼,等着吧,若郁小姐真是个威胁,段枝薇定然也不会让她顺顺当当的就入这后院来,明面上郁小姐可是夫人的人,段枝薇若真做了什么蠢事,蠢到不能遮掩,不能轻轻放过的时候,你当她还能有好果子吃?到那时,或许就是我翻身之日。” …… 虽说今天的事,对百里夫人来说算是胜了一回,可她的心里却终究是高兴不起来,她从未想过要与底下的妾室增争强斗气,本来是没这个必要,也白白地拖累了自己的名声,只是,面对这个段姨娘,她始终平心静气不下来。 原本她也是个风光的大娘子,虽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样夸耀,可在这府中到底也没什么能让她吃亏的事,可自从这段姨娘入府以后,是尊严也没了,体面也没了,本想着自己都这把年纪了,惟愿自己的儿女能顺顺当当的长大,将来赴京赶考,不依靠家里也能考取功名,再不济都还有自强的本事,再就是女儿长大了,找一户好人家,妥帖的安排好女儿的婚事,这是她所有的心愿了,儿女能好,她也能好。 可是,每次当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段枝薇总能精准的踩到她的底线,叫她想忽视都不能。 男人纳妾天经地义,她也从未说过什么,当初也曾主动要求为老爷纳几房妾室,可那个时候,老爷自己却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转过身来就弄了这么个东西进门,真真是丢了好大个脸! 有哪个做妾的,能怀着肚子逼上门来,逼着当家的主母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份,不得不接纳她,就算不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 …… (本章完) 第1727章 心愁 当初,是看着老爷与她情投意合,再加之自己与老爷都不算年轻了,既然老爷这么想要她,又与她早就暗中苟且,行了不雅之事,让着她大着肚子才上门,自己确实不能那般不大度,以免落人口实,不快了一阵,便迎她入府了。 她若是个老实本分的,即便是以这样的方式入门,倒也还能接受,偏偏她是个不安分的,没那么命,却想强要那样的福气。 自己是当家的主母,又年长她许多,自然不能事事与她计较,或许也是看在她当时年幼的份上,不管有什么事,都是好生教导为主,不像寻常人家对妾室动辄打骂训斥立规矩,自问自己这个主母对底下的妾室已然做到了仁至义尽,挑不出个错了,可是自己的好心偏偏要被她这样作践。 百里夫人做了茶,喝茶时与容仪说起往事,她道:“那时念着她年纪小,大着肚子难免会害怕失错,即便是以那样的方式让我不得不同意她入了府,对她也是颇多照顾,毕竟我是生养过的,总是能体谅些的,起初,她也装的温顺谦逊,对我的话言听计从,看着是万事都记在心里了,实则一转身就向老爷哭诉,说我如何苛待她,说她如何没规矩,末了,还说一句,这都是夫人在教导她,让老爷千万不要为她来我这儿找公道,那个时候我连老爷为何突然冷落我,三天两头都不搭理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后来有耳灵的下人听到她在背地里是如何编排我,我这才知道,这个人表面上装的小兔子一般,背地里露出獠牙,真是一口下去,必定见血呀。” 容仪蹙起眉头,说:“没见过谁家做妾的做成她这模样,竟敢议论当家主母的是非,也是姐姐您太过心软了,对她约束不够,才叫她一次又一次的蹬鼻子上脸。” “话是如此,等到后来我想管的时候,已然在他面前立不起威信了,她动辄就拿老爷说事,偏偏老爷确实宠她,把她当作眼珠子似的,我与老爷夫妻几十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样上心过,同僚或下级送的,他只笑着接纳,偶尔去看两次,其他姨娘更是新鲜劲儿一过就沉静了,唯有段姨娘,这么多年了,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在老爷心都不容忽视。” “这样……可不成啊,不管如何,姐姐都是当家的主母,是正头娘子,一个妾室再如何得宠,都不能越过姐姐去,否则,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百里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说:“也只有你愿意为我说句公道话了,像我们这样的人,终究是与寻常的百姓不同的,我不仅是老爷的夫人,还是刺史夫人,我做什么都被旁人看在眼里,许多话说不得,许多事做不得,不然就做个好表率了,当初段枝薇屡次三番作乱,我都想将她发落了,可她偏又是生养过的,就这样发落走,孩子没了亲生母亲庇佑,终究是可怜。” 听百里夫人这样说,容仪心里替她憋屈的厉害。 凭什么呢,做妾的犯了事,当夫人的还得顾及着她的感受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这后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本分和规矩,守不住本分,做不了规矩,挨打挨罚都是应当的事,夫人是一家的女主人,统管全家,后院更是她的领地,即便是老爷在后院的女子犯了错的时候,也不该肆意包庇,这样只能纵的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 这些话容仪只敢暗自腹诽,也不敢说出来与百里夫人听,毕竟是她的家事,她如何去管,如何打理,都是她的选择,说到底自己是外人,更不能肆意插手别家的事了。 容仪只说:“夫人这些年辛苦了,这希望有朝一日大人能记起夫人的好,明白夫人的不易,这后院,他该松手时,必得松手,夫人并非善妒小气之人,对妾室该有的照顾从来都不少的,大人该信任夫人才是。” 百里夫人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唯愿你的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真了,我看你是个好命的孩子,他对你是真放在心上的,只是女子的一生还长,让你看到我家这些糟心事,只怕要叫你的心里有阴影了吧。” 容仪轻叹了一声,现下四下无人,说一说也不怕什么,便道:“我与他也算是共患过难的,是有真情实感在里面的,姐姐说的是,人生还有几十年呢,这男人若是不变性还好,可若是有朝一日变了性子,过往说的话全然给忘了,受苦的也只有女子,不过我不会害怕,因为,那些还未发生,也不会发生的事……我对他很有信心,他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他曾说过,此生惟愿我一人,我也希望能和他相守一世,不会后悔。” “是呀,你能为他追到这里来,便说明他对你有多好了,女人嫁人是肯定的事,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可嫁给谁还是能犹豫一番的,嫁了人以后过得好不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是因父母之命才嫁的人,盲婚哑嫁,即便嫁的不是真心喜欢的那一个,也能收心过一辈子的,可是如何过又有不同,若是男人将自己的真心都交给女人,那女人就能死心塌地的和这个男人过,感情嘛,总是慢慢培养起来的,可若是夫妻俩仅仅是相敬如宾,更像是搭伙过日子,那就没什么感情可言了,这样的夫妻,大多都是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的。” “姐姐说的极是,我只庆幸,我与他是真心换真心的,我不负他,他不负我,这一生到底能过得顺遂了。” “今日本是想陪你逛逛园子,而后带你出去的,这样一闹,估计你也是没这个心情了,等一会儿,在这儿用过午饭以后,府里的人都闲下来,各自回房或休息或者是预备其他事情之后,你就去他那儿,他整日关在房里装病,怕是要憋坏了。” 容仪笑笑,而后道了声“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っ[恭喜发财]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28章 戏台子 好不容易来了献廉,好不容易见到将军,却还要做贼似的,想去见他一面,哪怕只隔几道院墙,也要遣散了下人,四下无人的时候,扮作丫鬟模样潜入进去。 看着身上菊黄色的衣裳,容仪轻声笑了笑,阿满亦在一旁,今日换了女装,也做了府上丫鬟的打扮,还有些别扭和无所适从,一贯束起的头发此刻乖乖巧巧的扎在两边,双丫髻在她头上,竟也适合。 两人托着盘子,上面药膏汤药俱全,依着嘱咐皆低下头来,好在这一块都被打发干净了,也无人看到她们。 阿满低声说:“如今还要叫娘子做如此打扮,实在是委屈娘子了。” 容仪笑道:“没什么委屈的,我从前也是做过丫鬟的,嗯……得心应手嘛。” 又嘱咐道:“在这里就不要叫我娘子,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就大事不妙了,莫要忘了我如今是的顶替了郁姑娘的身份。” “是。” 到了以后,阿满本想接过容仪手里的东西,却被她躲开了,说:“一会儿进去了,东西给我,你守在外面便好,莫要声张。” 阿满本还不解,可当她看娘子进屋以后,捏着嗓子叫了一声“将军”的时候,浑身骨头都酥了。 姜舜骁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书卷,正凝神研读,忽听了这么一声,知道是下面的人进来送东西了,头也没回,只道:“放下东西出去吧。” 容仪顿了一下,将托盘放下,而后轻踏着步子,垂着脑袋,朝他过去,声音捏的又细又柔,全然不是她平常清丽的嗓音,她说:“夫人交代了,说将军关在屋里,怕是乏味,让奴婢过来好生伺候将军,给将军解解乏。” 闻言,姜舜骁蹙起眉头,心里暗想着百里夫人是个十分端秀明智的人,总会纵容下人来说这样的话? 莫不是这个下人自作主张…… 正想着,人已经到了身后,他猛地站了起来,面色不悦的转过身去,只见人近在咫尺,低垂着脑袋,确然是丫鬟打扮,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乌黑的脑袋。 又听到她说:“将军,天色还早,不若奴婢伺候您更衣……待一会儿,就让人送汤水来,奴婢好给将军按按背松快松快。” 人都近在咫尺了,若在认不出这人是谁,恐怕这双眼就是瞎了没用了,也是惊奇于她今日这身打扮,身量娇小穿着丫鬟的衣裳,浑身气质看着也全然不是一个丫鬟有的。 耳朵白皙细嫩未戴耳饰,脖颈亦是纤细一手可握,这是演到他面前,要同他唱一曲了?难得她有这样的兴致,便道:“既是过来伺候的,还要本将军亲自动手吗?” 说完,便张开双臂,一副要她宽衣的姿态。 容仪愣了一下,脸色蓦的顿住了,她生生压住了想抬头看他此刻神情的冲动,深吸了口气,伸出十根葱葱玉指,还未攀上他腰间的带子,又蜷缩着曲回,咬了咬下唇,又娇娇一笑,说道:“可是……奴婢从未伺候过人,不知该如何伺候,才能让将军高兴呢?” 看她进退两难的模样,姜舜骁憋着笑,这戏是她自己唱起来的,自己如今作了配合,可不会轻易就下场了,他低下头来,嘴唇在她耳边轻轻一碰,轻浮又暧昧的说:“你家夫人没有把你调教好,就敢送到本将军这儿来,不怕本将军治你的罪吗?” 耳朵被他喷了热气顿时就红了,哪怕从前与他比这般亲密的举动还有过,此时也忍不住脸红心跳了。 脸红是因为羞怯羞怒,心跳……心当然会跳,这人曾还在自己面前说什么海誓山盟,笃定了一辈子非自己不可,转眼间来个伺候的丫鬟,他便笑脸盈盈地收下,还这般暧昧轻浮! 容仪深吸了口气,心中暗想,若是此刻自己笑着与他对视,是否会吓他一跳,吓得不能自理了? 想着想着,又觉得悲凉,她说:“奴婢愚钝,怕是伺候不好将军了。” 说完便是想开溜,可是戏台子都搭好了,哪有唱戏的主角先跑了的道理? 姜舜骁自然不会让她跑,也知她此刻定是恼了自己,以为自己是有心想旁人,对她不忠了,他笑着伸手,拦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亦扣在腰带上便是要扯,容仪心惊,忙要挣扎,却被他带到面前一手捂住了嘴,整个人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连叫都叫不得,他说:“夫人让你过来伺候本将军,还未伺候就想跑,回去以后,如何与夫人交差?” “唔唔……!” “此处你来都来了,既然有这个胆子,怎么,还怕本将军吃了你?” “唔……嗯!!” “好娇娇,捏着把嗓子,这声儿听得将军心都化了,你挑起了本将军心里的火,就想这么出去啊?这会儿不浇了这火,今天你也出不去,既然是夫人要求你来的,那就乖乖的伺候好爷,将来,若是让爷觉得畅快了,今后定带你回府,迎你入门做妾,我家夫人是个好性的,和你家夫人一样温婉贤淑,定会与你好好相处。” 这下,心里不仅是悲凉,还欲哭无泪,她向来知道自己的爷们儿在外面不容易,今日本是想逗他一逗,去哪知自己还未拆了这台子,他就顺势摸了上来,这下真是引火烧身,不仅让自己看到了他在外面的真实面目,还…… 他都已然这样忘情,若是一会儿看见是自己这张脸,真吓个“半身不遂”了,倒成了自己的罪过。 此刻,若是让他看到自己,这张脸就真的是不要了,容仪心里怕着,偏他的力气大,自己如何都掰不过他,眼瞧着已经被他带到了床边,自己面朝床铺被他压下来,一口气差点都没缓上来,而他还在耳边说:“娇娇这点力气,还是省省吧,爷习武出身,你是斗不过爷的。” “姜……” “莫要叫唤,若是引了人来,那你可就罪过了,不仅名节不保,还要暴露了本将军,到时候,你家夫人怕是要处置了你去。” …… (本章完) 第1729章 逗弄 听完他这话,容仪果然不敢大声喊叫了,若是自己这边真出了什么动静,引来了旁人,那他这生死不详的消息,就要被打破了。 到时候坏了事,可就不妙。 她不动,也不喊,心里悲凉的厉害,只想捂着脸不做声,只寄希望于他只是想疏解一番,莫要看她的脸才好。 可是,床榻趣事,闺房之乐,又怎么可能不看脸呢? 将她翻过来,看她面色不好,姜舜骁本是清心寡欲了一段时间,身体素着倒也无事,又想着她刚来,一路劳顿,怜惜她想让她好好休息,不打算开荤的,可她都招惹到这份上了,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还真是辜负了她千里迢迢到此处,来找自己的这一番情意。 若是容仪知道他心里是这样想的,怕是早就呕得吐血了。 呸!这个伪君子,装的正人做派,一副生人勿近的耿直模样,也是个风流急色的人! 她哪里是在想这回事?分明是……是想与他逗趣一番,也是情趣了! 可是,从来男子和女子想的情趣就不是一回事,女子想的浪漫,男子想的风流。 看她不语,姜舜骁笑了,拉开她的手,说:“你自己要如此作戏到我面前来,我依着你与你唱一出戏,你可莫要掉眼泪,不然真向我欺负你了。” 容仪一愣,清亮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他未有动作,只伸出手指弹了弹自己的额头,说:“还讲不讲理了,你先来招惹的我,如今却一副要哭的样子。” “你……你知道是我?” “怎么会不知道?我与你亲密无间了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三个了,你人都站到我跟前来了,我还认不出来,那只双眼要了也没用。” 而后又一笑,一翻身坐在一旁,将她也拉了起来,说:“你刚进来那会儿我确实没听出来,可你站到我跟前来了,我看见你,只一眼就知道你是我娘子。” 容仪蹙起眉头,面色大怒:“那你干嘛要骗我?” 看着她“恶人先告状”的受气模样,姜舜骁苦笑不得,说:“分明是你低估了我的眼力,要来考验我,我不过是顺随你的心意,可不犯罪吧。” 而后又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不然娇娇还真以为,我什么人都能看上眼,那些誓言是假的吗?” 本来还很气愤,看他这嘻笑的模样,莫名的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可是,还有一股无名的火不知道往哪儿发,便捏起拳头在他腿上捶了一下,说:“快别这么叫,听着怪恶心的。” 姜舜骁挑了挑眉,搂着她的肩,说:“这有什么恶心的。娇娇不好听,那心肝儿……好听吗?” 他的嗓音本就有些低沉,还有意卖弄,这样轻浮暧昧,容仪哪里经得住他这样调戏勾引?顿时浑身麻,瞪着看他,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将军可莫要太放肆,这是百里家!” “百里家?” 容仪也察觉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脸一红,又听他这般反问,立马凶巴巴的道:“百里夫人是这家的女主人,这不算百里家吗?” 被她一瞪,姜舜骁立马服软,“讨扰”道:“娇娇说什么都是,往后娇娇说王府是容仪家,谁都不敢说半个不是。” “不是都说了让你别叫我娇娇了吗?!” “寻常人家都这么叫,我为何叫不得。” “你……你……你是将军,应当正经些,怎能这般轻浮呢?” 看她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姜舜骁大笑,说:“在自家娘子面前还要装得正经,那就是假正经,这话之前我不是与娘子说过吗?我若在你面前装的一派正经,那定然是心里没有你,只有心里满是娇娇,才会忍不住要与你亲密一些,不信,你可以去大街上随便哪户人家问问,谁家的郎君对家里的娘子不是如此心肝宝贝的,若有谁敢摇头,那定然不如我们这般相爱。” 见他如此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容仪也忍不住笑了,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她说:“哪有你这样的,你这样,我可说不过你。”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容仪瘪了瘪嘴,这才说起正事来:“今天我陪着百里姐姐坐了一会儿,她说,这个时候府里是最安宁的时候,叫我做了这身打扮过来找你,要安全一些。” 姜舜骁看着她,两弯柳叶眉,一双桃花眼,虽不施粉黛,面颊依旧若桃红,唇不点而嫩,一身菊黄,再加上这般幼齿的发髻,一如初见她时的模样,他伸手抚摸她嫩滑的脸蛋,说:“你将头发梳成这样,不禁让我想到了最初见到你时的模样,你与那时没有半点变化,还是这般小这般嫩,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然生养了三个孩子。” 容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你可莫要闭着眼睛夸,我都生养三个了,怎么可能还和那个时候一样。” “这怎么会是闭着眼睛夸呢?有的人生来就稚嫩,即便再长个十年二十年,都看着年轻娇小,一点也不显年龄,我本就年长你许多,若是再过几年,都留须了,你看着还这般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带了个姑娘。” 容仪假意瞪他一眼,轻叹了一声,说:“这你可就想错了,我只是如今看着小而已,你难道没听说过吗,这女子若是生养得多,就格外老的快一些,或许还没等几年呢,我就成了旁人口中黄脸的妇人了。” 而后又说:“百里姐姐不就是如此吗?她本来也不大的,可生了那么多孩子,总是比别人要老得快一些,今日我与她在园子里闲逛,遇到了一桩事,事关这府里姨娘和小少爷的,我看姐姐那样子,也实在为她心疼。” “哦?发生了什么?” 容仪抿了抿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说道清楚,而后道:“我是没见过那样蛮横霸道的妾室,身为妾室却不懂安分守己,又教养不好孩子,想好好一个孩子被教得目中无人,霸道蛮横,旁人说都说不得一句,看着实在可气可恨。” …… ??感谢“书友135***250”打赏的鲜花呀(?˙?˙)?谢谢老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呀(??w??)?? ?做个好梦~ ? ???? (本章完) 第1730章 我不是这样的男人 说罢,看了姜舜骁一眼,轻叹了一声,又心虚的道:“本是别人家的事,我作为一个外人不便多说,也不便多问,可是……你没瞧见当时她那模样,看着也实在可恨,百里姐姐对我也是如待亲妹,她与我倒是知无不言,像家里这种事,我一个外人倒是不便听她说道的,可是她愿意跟我讲,想来也是心里憋屈的厉害了,急于找一个地方宣泄出来,也没有办法,堂堂一正室娘子,被底下的妾逼得无法立足,说一句话还要想半天,生怕有什么不妥……我曾经也做过妾室的,我知道做妾室的不易,可是,只要守了本分,易不易的那都是旁人给的,自己不能忘了分寸,否则那就是自讨苦吃。”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说:“他们家的后院确实不安宁,可是,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明知我从未把你当过妾。” 容仪抿了抿唇,自知失言,便说:“我当然知道你对我不曾薄待,我心里都清楚的,只是人贵在有志自知之明,我能长这么大,也是亏了自己晓得自知之明怎么写,旁人如何待我,那是旁人的事,可是,自己若是守不住本分,将来有个什么下场,那都是活该。” 说罢,叹息一声,靠在他胸前,说:“女子本就不易,不管是当家的主母,还是做人妾室,都各有各的规矩和体面,可是自己守不住,那就不要怪旁人说嘴了,那段姨娘生了个儿子,确实是于于家有功,可不管是如何功劳,吃着人家的一碗饭,那就最好不要居功自傲,否则,即便是有功,等到将来也成了过错,人嘛,坐了什么位置,还是要自清的好。” 姜舜骁:“你倒是将这些记得明白通透,只是,旁人如何我们管不着,只你自己而言,你既跟了我,那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许你自傲,说到底,你口中那段姨娘之所以如此跋扈嚣张,也是因为有依仗,她依仗的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有于刺史,刺史对她有情,她便无畏,说到底,也是那于刺史治家无方,宠妾灭妻才惹下的祸事,后院不管如何都是当家主母做主,一个妾室再如何受宠,一旦恃宠而骄爬到主母头上,那就失了规矩和分寸。” 听到这话,容仪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笑说:“从一个男人嘴里听到这话可是难得,自古以来,宠妾灭妻的男人可不止于刺史一个,可是,愿意承认的却没有几个,男人总是打着真爱的名号为妾室出头,等出了事又怪主母办事不理约束不好人,反正,怎么说男人都有理,怎么说都会成为女人的不是,做妾的倒霉遇上了一个只管宠不管后事,一旦出事就推卸责任的男人,主母更倒霉,只不过占了一个正头娘子的名号,这辈子都不会与丈夫处出什么感情来,还要打理他后院里小老婆的事,反正是不公平的,女人真难。” 姜舜骁摸着她的脸,轻笑了一声,说:“这话可就是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男人了,你所说的这样的男人,大多都是没有担当,只图快活,不想负责的人。”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不是这样的男人。” 容仪笑了,说:“你怎么这样啊,我以为你在贬低别人,原来是在抬高你自己呀,那你说,若你至于刺史,又该如何治家呢?” 姜舜骁直言:“此事不用思考,我便可以给你答案,一个男人既娶了妻,又往后院纳了妾室,那就该分清主次,于刺史当初为了求娶百里夫人,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在自己母亲面前几番保证,又在岳母面前几番保证,这才娶了百里夫人,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我不清楚,可既然是这样费尽心思娶回来的,即便没有爱,也当敬重,若是对下面的妾是真心疼爱,纳回了府,给了她名分,给了她感情,许了她孩子,也允了她能亲自教养,但是也应当让她知晓后院还是夫人做主,给了她这些体面和尊贵,那她就更应该知道这后院是谁的,她若是宠而骄,夹在中间两面难做人的必定是刺史,再如何尊贵体面,妾就是妾,名分上终究是低了一头的,如何都越不过夫人去。” 听闻这话,容仪暗暗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说:“所以,当初我知晓自己的身份,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攀权富贵,给公子哥做妾去,我只想着嫁一寻常人家,不说有多富庶,至少要勤劳上进,不管如何,做良家的妻,也比做公府的妾好,有时候都说男人感情用事,宠妾灭妻,殊不知有些时候男人是最理智的,哪怕心里再爱,总不会失了当家夫人体面,若是与妾室处出了真感情,那这后院中必定会有委屈的人,不是委屈她,就是委屈我,若是如此,还不如就寻一寻常人家,做正经八百的正头娘子,将来走出去腰板也挺得直,也不必受人唾弃,厌恶,毕竟,妾再如何好,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话音刚落,肩头被他掐了一下,听他说道:“小没良心的,你这话是在点我呢,虽说我最初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给你一个光鲜的身份,是让你矮了一阵子,可那时我将你保护的滴水不漏,旁人见不到你,见到你必得恭恭敬敬的,那时你在长留行的可是正头娘子的做派,何曾亏待过你。” 容仪一笑,说:“这就是你多想了吧,我何时是在拿话点你呢?我何尝不知,那个时候你待我的好,待我的一切都是逾矩了,只是那个时候年纪也小,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转变,脑子总是转不过弯来,总觉得要守住本分,千万不能被你的花言巧语所哄骗,来若是等你娶了正头娘子,我还是得乖乖的做小伏低,不能碍了正头娘子的眼。” 他说:“傻话,那时我与你在一起了,就从未想过要在娶妻来压你一头,我又怎会让你在旁人面前做小伏低呢?” …… (本章完) 第1731章 反咬一口 说到过去,又难免引起一番感慨,两人这一路走来,虽然看起来还是挺顺的吧,可中间也难免坎坎坷坷,有不顺心的时候。 容仪说:“那你就没有想过,你当时可是王爷的嫡子,将来说不准就要承了王爷的位置,到那个时候,你的身边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个撑得住场面的正妻呢?你便是再如何对我好,再如何真心爱我,也不可能不娶妻啊。” 姜舜骁默了会儿,说:“或许我这个想法说起来会让你觉得很奇怪,像我这般的身份,大多视前途如命,若能奔的一个好前途,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委屈,可偏我不这么想,家族的荣光,本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换来,若只是为了延续荣光,而去被迫联姻,对我而言是不可行的,我当初已经妥协过一次,得来的结果并不好,而那时没有遇到过心爱之人,如何都行,可遇到你之后,我尝到了感情的滋味,心里眼里装不下旁人,我便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为了旁的委屈你,我有本事能带着姜家继续发扬光大,姜家的如今是我父亲拼来的,未来就是我和阿轶去拼,而我要保护的人,会安安心心的待在我身后,你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我早就想过要娶你做妻的,只是那个时候你的身份总是一道坎,即便我不在意,可我终究是姓了姜,我可以任性妄为,可凡事太过,终将遭反噬,所以我一步一步来,慢慢的谋划,好在老天助我,你总算有一个足以匹配做王爷嫡长子的身份做妻,那个时候你不知我有多高兴,我也曾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这辈子我许不了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两人平平淡淡的过,你永远是我的娘子,永远是招懿院唯一的女主人,我不会再娶,后院也不会有通房妾室,只你一人,同样尊贵无边。” 他话语平平,可却说得容仪想要泛出泪来,容仪本就是个容易感动的性子,平时看着小猫小狗被遗弃在路边可怜的模样,都心生不忍恨不能掉两滴眼泪,听了这番话,心里又怎会不动容? 一个男人爱自己如何深,其实不是从他三言两语中体现出来的,是从平时的一桩桩一件件体现的,他今日难得与自己说这样一番话,心里不起波澜,可就是铁石心肠了,容仪笑了笑,说:“你今日给我解释这么多,难道是怕我说起于刺史家的事,然后扯到你身上去吗。” 姜舜骁也笑了,说:“是啊,我看你对那段姨娘的事耿耿于怀,生怕你把战火引到我头上来,毕竟我和那于刺史总还是有共同点的,男人嘛,总是要吃些亏的。” 容仪说:“罢了,旁人家的事,再如何心焦毛躁,也终究是旁人的事,不会到我家来,也不会到你家来,我估摸着就这段时间了,这段姨娘若是真的不知道收敛,迟早有一天……恐怕是恩宠没了,体面也没了,得不偿失。” “放心吧,于刺史纵使疼爱她,是个拎得清的,旁的都不管,他也不会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姨娘教的不知天高地厚,心高气傲。” 而后又说:“越往后去,越要小心谨慎,你在这边我心里总是不放心的,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要到我这边来了,你来的次数多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你被拉下水来就不好了,我知道你在这边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容仪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就连阿满她们如今都记得,我不是娘子,而且郁姑娘。” …… 于方首一回府就被段枝薇派去蹲守的人请去了,说是小少爷落了水,浑身难受,直嚷着要爹爹。 他也去了,一进邀月馆,就见段枝薇花蝴蝶一般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哭哭啼啼道:“老爷您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咱们儿子都要被人害死了!” 于方首蹙眉,扶着她的肩膀,一见她哭成这般模样,也露出心疼之色,道:“好好的怎么落水了?我先去看孩子。” 段枝薇却将他一把拉住,擦了眼泪,说:“刚才受到惊吓,又一直见不到爹爹,就哭闹了一阵,哭累了就睡了,还是别过去打扰了。” 于方首拍了拍她的手,说:“我去看看。” 这下,段枝薇没再拦着,随他一道过去,果见孩子睡得安稳,于方首又探了探儿子的额头,还好不烫,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段枝薇去了她屋里。 段枝薇对他一向是尽心尽力的,一进门连忙就给他端茶递水伺候。 “你别忙了,坐下吧,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段枝薇坐了下来,眼里又汪了泪来,她苦下眉头,说:“今日看天气不错,吹着凉风,就让孩子在外面多跑一跑,老爷不是说他生的有些胖,还是要多运动,瘦一些才好看吗,我便让几个丫鬟婆子跟着,谁知道到了水池边,孩子累了,想坐下歇会儿,就看见之悦那丫头腰间挂了个荷包不错,便想拿来看看,谁知那丫鬟脾气大的很,不仅不给孩子荷包,还与他拉拉扯扯,小孩子的力道哪有她那么大一个丫鬟的力道大呀?一番拉扯之下,孩子就掉进了水里,幸好老天庇佑,那池子里的水不深,不然……我可怎么办啊!” 于方首蹙起眉头,看着她问:“你说的那个丫鬟,可是之前在夫人身边伺候,后来拨给你的那一个?” “是啊,我本来想着她是夫人拨过来的,对她也颇多照顾,平时什么脏活累活会没让她干,就让她帮忙看着孩子,可是,或许是因为她不喜欢我的孩子,也不喜欢我,所以对待孩子就没那么上心了,今日我与她对峙时,她动辄就搬出夫人来,我迫于夫人的压力,也不敢追究她,如今,她已经被夫人带回去了,只是可怜我的儿子,受了这么大的苦楚,竟无处申冤。”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32章 猜忌 听完这番话,于方首眯了眯眼,沉下声来,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夫人院里的人怠慢了你和孩子?” 段枝薇犹豫着,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又听他说道:“这丫鬟夫人既然给了你,就属你用,你能管得好,是你的本事,管不好也是你没有本事,怎么如今还有意把罪责推到别人头上去?” 听闻此话,段枝薇心里一震,头皮都有些发麻,她忙说道:“老爷这话可就冤枉妾了,妾哪里敢怪到别人头上呀?这不是想着这人是夫人给的,所以才……” “够了,我还没老到不明是非的地步,寻常也就罢了,可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你若还管教不好,是不是就在告诉我,当初决意要让你亲自教养孩子,这个决定做错了?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你如何管教他都行,可偏偏把他养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以后他走出去,丢的可是于家的脸面。” 一番话,语气没有多冷,却听的段枝薇冷汗直冒,心里也不安然,来不及多思,只忙辩解说:“是,都是妾身愚钝,本想着孩子还小,便一味的顺着他的意,今后不会了……” 于方首叹了一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平静了下来,难得的说了句公道话:“你也很该知足了,这些年我给你的体面,夫人给你的体面,你去看看旁人家了,谁家妾室能过成你这般?我是疼你爱你,可你也该懂事些,今日我忙的头昏眼花,好不容易回来喝口水,被你急匆匆地叫人请到这儿来,为的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夫人不管如何都年长你许多,做事也一向公道,从前我为了给你涨势,驳了她不少脸面,她再如何都是当家的夫人,为你的事忍让至此,退让至此,你也很该满足了。” 段枝薇低下头去,眼里是惊恐惧意,心里却很是不服,她又惊又怒,从来到刺史府至今,老爷从未对她说这种重话…… “是妾身糊涂,不该拿儿子的事让老爷忧心,妾身只是太小,许多事发生了不懂得处理,又恐自己……自己也就罢了,最怕的是儿子遭人慢待和欺负,就只能想到老爷了。” 说完,适时的掉了两颗泪,柔弱别过一边去,擦了泪后,泪眼含媚,看着老爷,说:“只求老爷怜悯,妾身在这府里,实在是只有老爷可以依靠了。” 她一落泪,于方首的心里就软了,到底是自己一直宠爱的人,在如何放肆不懂事,说来也是自己宠成这般的,他说:“以后乖顺一些,这府里不止你一个妾室,别人都能过得安然无恙,处处都是夫人照顾,你为何就不行呢?夫人是个大度的人,你多恭敬她些,她对你自然是一样的。” 段枝薇点了点头,忙说:“今天我说了些不得当的话,也是开罪夫人了,想必夫人心里定是气恼我了。” “夫人是极贤惠大度之人,不会与你来真的。” “是……” 这日,于方首来了没多久就离开了,走前还叮嘱了她几句,当着下人的面,弄得段枝薇好没脸。 等他走了,段枝薇坐了下来,忍了又忍才忍住没砸东西,她深吸了口气,说:“真是稀奇了,往日我若哭诉一番,他肯定心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对我是这儿也看不上眼,那也看不上眼,我都服软至此了,他还是不满意。” 之愉也是心惊,吞吞吐吐道:“是啊,如今小少爷都受了惊吓,老爷竟也没有几句宽慰的话,还都向着……向着那边说,实在是匪夷所思。” 段枝薇眯了眯眼,说:“这不对劲,我不信夫人能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让老爷对我这般,她都人老珠黄了,也不得老爷喜爱了,如今端坐那夫人的位置,总是压我一头的。” “可……她始终是夫人啊。” “是啊,她始终是夫人,我在如何得宠,在她面前也得低下头去好好的听她的训斥,如今还没怎么样呢,老爷就又开始护着她了,谁知道是不是她在背后又耍了什么心机手段。” 之愉微微蹙眉,轻声说道:“夫人应当不会这样……” 段枝薇看了她一眼,一下子通透了,说:“你说的没错,夫人她一向自视甚高,从来都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她不会这样,难道别人就不会吗?” “姨娘这话是……何意?” 段枝薇哼了一声,说:“那郁妤还没来的时候,这家里总是平静一些的,可自从她来了,夫人就像是醒过来了一样,话也训得了,架子也摆得了,就连老爷待我也不如以往那样有耐心了。” 之愉默了,她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而段枝薇却是越说越觉得是如此,她如今就看那人不顺眼,她第一天来就给了自己和儿子一个下马威,今日这事也是她陪在夫人身边,若真如自己所想,她若是真被老爷看上了,为了她。老爷才替夫人出头,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又想到她那张不容忽视的脸,心就降到了冰点。 凭什么?她敢!自己拼了一切才换得今天的一切,怎么会白白让别人夺去? 之愉说道:“想来是姨娘多虑了,那是郁小姐可是未来的百里夫人,说到底也不是一家人,老爷又怎会是因着她呢?” “糊涂!她如今还没嫁呢!没嫁,那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 可……可这也太荒唐了! 看之愉还一副不敢信的模样,段枝薇说:“一起等着吧,郁妤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她长得如此貌美,夫人却将她带回府中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是什么意图,你们不清楚,可我清楚,她绝对憋着坏呢!现在我们不设防,到时候他们谈妥了,那贱人名正言顺地入了这府,到时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便是如此,姨娘也还有小少爷呀!” “他顶个屁用,他若管用,今日老爷也不会如此说我,也不会只坐了这么会儿就走了……” “这……姨娘还是放宽心些,事情远不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你不懂,我再放宽心些,等事出我急起来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 (本章完) 第1733章 反击 容仪刚回到芙蓉居,还没坐下来,捂着鼻子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 阿满笑道:“这才刚从那边离开,莫不是有人想您,一直在念叨吧。” 容仪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说:“你怎么不说是有人此刻在骂我呢?” “可是,谁又会骂您呢?” 容仪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端在手里,笑说了句:“说不准是谁嫉妒我的美貌,此刻正记恨我呢。” 阿满也笑了,说:“若是这个说法,倒是很有道理,娘子的美貌惊为天人,有人惦记,嫉妒,也是正常的。” 容仪笑笑,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后,说:“咱们带来的那些人,让他们换作于家家丁的打扮,我已经和夫人说清了,我身边就留十个人在暗中保护,虽说如今是在旁人家,认得我的人也不多,但还是要事事小心谨慎,这里是边关,在过去就是邻国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今日他与我说了,旁的不要我管,就要我好好保重自己,我既来了,就不能给他添麻烦。” “您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帖的,这事即便您不交代,我也会全力办好,不管到哪里,您的安危都是我们的首要职责。” “辛苦你们了,等此事过了,回了京城,一定好好赏赐你们,不叫你们跟着我苦这一场。” “您这说的什么话,这有什么苦不苦的?我们的职责本就是如此,保护好主子是首要的,若是说苦,那就是嫌太好过了,像我们这种出来的,能有任务安排在身才是最幸福的,若是一直接不到任务,那便说明我们练的还不够到位,还不够资格出师。” 容仪抿了抿唇“嗯”了一声,又说:“我虽没亲眼见过,但也知道,你们能有如今,绝非一日之功,我只是想着,那孩子铁了心的要跟着你,将来送到那儿去了,也不知她一个小姑娘,能不能熬得下去。” “熬得下去的,最苦最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她经历了这世间最可怕的痛苦,便会知道如今的一切得来不易,便会倍加珍惜,我与她是一样的,当初身陷绝境也能绝地逢生,如今的世道总不会叫人饿死,只要有心,做什么都能活下来,我看她心里有劲儿,自从您答应让她跟着我,她每日都跟在我身后叫我师父,呵呵,我如今也是做师父的人了,我本想着她这个年岁,等她熬到我这个时候,等她出师,那就是又一代的精锐了,将来保护小主子们,就要靠他们这一代人了,一想到这里,我教她的时候就更用心了。” 容仪叹了一声,说:“只但愿她将来不会为了选择这一条路而后悔。” “想来是不会的,她年纪虽小,可看着确实是个性情坚韧的,既然是选定了路,那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 于方首离开邀月馆后,便去了拒风院,进去以后,便见百里夫人躺在榻上,双眸紧闭,神色倦怠,身后的丫鬟替她揉太阳穴。 “老爷来了!” 那丫鬟一顿,百里夫人也睁开了眼,一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瞧着她的老爷,连忙坐起了身子,挥了挥手让丫鬟下去,说:“这个时候老爷怎么回来了?可是不忙了?” 于方首掀开袍子坐下,说:“今日无事,就回来了,你是怎么了?头疼?” “刚才出去吹了会风,脑袋有些不舒服,现下已经好多了。” 于方首说:“你当初生产时遭了不少罪,落下了些毛病,天冷天热总是会有不爽利的时候,也要多注意些才是,平日见着有风就不要出去走动了。” 百里夫人苦笑了一声,说:“我说是吹着风了才头疼的,老爷还真以为只是如此啊,我虽年纪大了,身子不如以往了,可到底也没老到那个地步,风一吹就头疼。” 于方首默了会儿,又一笑,说:“我刚从段姨娘那儿过来,事情都听说了,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小孩子难免闹腾些,那孩子身子骨好,落一回水没什么的,我去瞧了,也没见发热,能吃能睡。” 百里夫人微微蹙眉,说:“这事,何时需要我来自责了?孩子又不是我没看好。” 于方首笑容微僵,又说:“你也不必着急洗脱自己,我也不会追究你,这人毕竟是你拨给她们院子去用的,刁奴欺主,错的是下面的人,与你无关,那丫鬟我自然要好好收拾她,让她知道何为尊,何为卑。” 百里夫人腾的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深吸了两口气,压制了下来,又走到一边坐下,沉下一口气,嗤笑了一声,说:“我还以为老爷是知道实情了才过来的,原来是段姨娘又吹了枕头风,歪曲了事实,如今老爷才找到我这里来,想把一切罪责推给一个小丫头,是不是?” 于方首看着她,面露不解,道:“这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实情?不是你给的那丫鬟,刁奴欺主,不遵幼主,这才是惹下的祸事?” 百里夫人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暗流,她沉下心来,说:“老爷既然问到此处了,那定然也是会允许妾身交代实情的,诚然,这事情究竟如何,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落水的是小少爷,可这苦主却是我那丫鬟,之悦。” 看她如此,于方首摊了摊衣袖,面对着她,说:“你既有话,直说便是。” “之悦那丫鬟原本是在我屋里伺候,我瞧着她生得硕壮,带孩子也定然是不错的,便在段姨娘生产以后,将她派遣了过去。” “这事我知道,当时我也在场。” 百里夫人颔首,接着说道:“我心里清楚,这人是我拨给她用的,她心里自然是有想法,我也担心她刚生了孩子,心里若是有什么不痛快,在害了什么病,那就成我的不是了,是以,之悦丫头我送过去以后,就再未私下联系过,偶尔我的人碰到她了,也只问一句,小少爷是否安好,可今日,那孩子落入水中被救起来以后,段姨娘不由分说就将罪责都怪到之悦头上,还……还说她是我派过去的,自然对她和孩子不在意,这话虽未说明,可是什么意思,老爷听了不会不懂吧?她这是在疑心我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么么哒(?˙︶˙?) ?今天到这儿了 ?大家早点睡 ?别熬夜呀!(≧▽≦) ?晚安好梦 ? ???? (本章完) 第1734章 转变 千人千面,百里夫人见得多了,可没有谁能让段枝薇这般令她生气,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颠倒是非,黑的在她那也成白的了,这也就罢,偏偏于方首还尽信了。 何其可恶? 看他紧锁眉头的模样,百里夫人气定,她说:“她疑心我也就罢了,总之,这后院来来去去,也就这么点儿事儿,总都是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不足以说道的,老爷是男人,不知情也很正常,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夫人,是你明媒正娶,亲自娶回家的夫人,我的品格难道还需怀疑吗?老爷疼爱她,疼爱小少爷,我都明白,若因此老爷就疑心我,是否太令人寒心了?” 难得见她这般软和,于方首一时间也有些愣怔,说话都有些虚了起来,他道:“我倒也不是疑心你,只是,终究吃苦受罪的是孩子,她看着又那般可怜,我难免会多想一些,怎么会疑心你呢?说到底,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 原来,他吃这一套,自己硬气不行,再有理也不行,只要稍稍软和一些,他就不那样咄咄逼人了。 这个道理以前也不是不懂,只是那个时候,一想着段枝薇总是拿这些手段去糊弄他,自己就不屑于做这样的事,这世间本就是说公道的地方,有理说理,没理认错就好,可偏偏有人无理取闹,企图哭诉、做小伏低来抬高自己的面。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有些心累,有些憔悴,倒不是真的想低头,只是,若是用这个法子有用,何必硬碰硬呢? 想通了,人也轻松些,百里夫人毫无负担的扮起柔弱可怜来,她说:“老爷是不是觉得,主人家但凡有一点事,一定是下人的过错,做主子的就不可能有半分错,是吗?当初我儿年幼,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那个时候,全家人都将他宠上天了,也将他惯得无法无天,上树摸鸟,下河摸鱼都干得出来,那个时候,他看中了一只刺猬,非要将它带回家养着,我好说歹说,他也不听,最后与我保证,他一定会照顾好那只刺猬,可最后呢?没养好断送了性命,虽说在人眼中那只是刺猬罢了,可当时,我罚他在院中整整跪了两日,当时婆母也在一旁看着,未曾劝过一句……” “……” “老爷可还记得婆母说过什么?” 于方首默了,百里夫人也没想他会接话,便接着说道:“婆母说,孩子是要宠着,可是也该教养好,若是他从小就不知道生命可贵,做一个滥杀无辜,却得不到惩罚的人,小时候只不过是害死了一只刺猬,因是家中嫡长子,又受万千宠爱而躲过责罚,等长大了,他若害死了人,是不是也要依着亲爹的庇佑躲过祸事,从此逍遥法外,不受任何惩罚?到那时,他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等到那个时候,再去教,再去管,怎么能来得及?” 于方首眼眸微闪,亦想到过去,心里动荡,他叹一声,说:“母亲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百里夫人知道,只要说起婆母,他定然不会安然,自从婆母离世,他多少有违婆母意愿的事,可还记得清?夜里若是梦到了婆母,可有脸面? 她说:“我教养自己的孩子是如此,对待段姨娘的孩子也是如此,只是我是嫡母,终究不是那孩子的亲生母亲,我管深了,老爷和段姨娘都会心疼,可让段姨娘自己管……只怕也管教不好,从今天这事就看得出来,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愿意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孩子摔个跟头,她怪地面不平,孩子打个哈欠,她怪夜来得太晚,孩子说饿了,她怪下面的人伺候不好总之,种种过错皆是旁人的,她的孩子永远不会犯错,永远都说孩子还太小,可真的还小吗?他这般年纪,都应当请启蒙先生识字了,可却被段姨娘教的娇滴滴的,旁人说不得,管不得,碰一下就受不得。” 事实证明,只要坐下来,静静的好好说话,人总是听得进去的,不动怒,不带私人情绪,这样平平淡淡地与他说,他倒也不会拂袖离开。 于方首看着她,轻咳了一声,说:“诚然,今天这件事,我也只是听了她的一面之词,便站在她那边来‘讨伐’你了,只是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说不得的呢?今日这事究竟是怎样的,我想听你一言。” 方才让她说实情,都是敷衍,都是不耐烦,即便她说了,也不会信,如今看他这状态,自己好好与他好好说,他倒也能听得进去。 百里夫人一颗心稍稍放了些,她说:“事情原本是这样的……” 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不带私人情绪和观点的,也不添油加醋,这般平淡,顺畅的告诉了他以后,果见他的眉头越蹙越紧。 末了,她还加了一句:“这件事便是如此,妾身没有添油加醋,也没缺斤少两,我所见到的,就是事件真实的样子,不过……我若说话,恐有偏私,老爷若是不信,正巧可以去问问弟妹,她今日是跟着一道全都看见了的,她总不会偏帮谁,说的自然是公道话。” 听闻此话,于方首一阵失神,若是弟妹是真的弟妹郁妤,那她说的话自然也不能尽信,可这个弟妹是京城来的,与他们家可牵扯不上什么关系,自然不会偏帮谁,说的话也定然是公道的,虽与她接触不深,可想来她应当也不是一个会乱说污蔑旁人的人,再说此事……自己心里已然有了决断,且夫人不是什么市井小户人家的女儿,自然不会胡乱攀咬来骗自己,多半就如她所说,是那孩子太不像样了,还有段姨娘…… 他忙说道:“夫人说的话定然是中肯的,我是信的,就不用去劳烦弟妹了,如今看来,确实是那孩子太不像样了,段姨娘……这些年是我太过娇纵她,纵的她没了规矩和尊卑,这个家说到底还是夫人当家做主,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孩子管教需严,不然等他长大了,丢的就是于家的脸了。” 听闻此话,百里夫人的心彻底放下去了,不管如何,他总归不像以前那样一味的偏袒,只听一面之词了,好歹说了句公道话,不管他如何处罚,总算是有转变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他的转变,是因为自己提了婆母?还是因为自己提了“弟妹”呢? …… (本章完) 第1735章 决定、改变 本来以为,他所说的“不能轻轻放过”,也不过斥责两句罢了,百里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只过了一夜,他竟然将那孩子送了过来,只说:“孩子本就是要养在嫡母身边的,嫡母的品行教养皆为上乘,交给旁人自然不如放在你这儿放心,你的品格是当初母亲最看重的,这孩子放在你身边,自然会被教养得很好,我也会放心。” 百里夫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头有些晕,一时竟不知,是今天起早了头晕,还是刚才起猛了头晕的,她看了眼于方首,又看了眼不知所措,脸上五个指印,还挂着泪痕的于子健,心惊肉跳。 “这……这孩子,都在他生母身边养了许久了,老爷突然将他送过来,只怕段姨娘会难受,这孩子也不适应,昨日那事虽然离谱,可只要老爷好生的与他们说清利害关系,想来将来段姨娘也会好好管教的。” 开什么玩笑?如今到想起来把孩子送到她这儿来了,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定了性了,也记得清事了,平时都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给他灌输了些什么,他对自己定然也不是真的敬爱,顶多不过是如今年纪小,看着自己有些惧怕罢了。 他若心中对自己存有恨意,那不就相当于养了头小狼在身边吗? 她可不想白白结这么个仇在这儿,到时候,明明是他们自个儿做错了事,老爷又想甩手不管,被记恨的人反倒成了自己了,这算个什么道理。 可于方首是铁了心了,昨夜本还有些纠结,可今天去那邀月馆,段姨娘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只因自己昨夜歇在拒风院,若是平时看她这般吃醋,自己心里还要洋洋得意一番,可今日早上也不知怎么了,看她那般模样,心里就来气的很,想着一个姨娘罢了,自己睡在哪儿她竟还想管,管天管地管起自己来了,还当着他的面摆脸,当真是不知规矩。 尤其,她还提起孩子,责怪自己,孩子落了水都不关心,昨天只坐了那么会儿就走了。 孩子也不可人了,看到自己过去,不知道叫人,还哼哼叽叽的责问他,为什么不去看他,是不是不管他,也不管他娘了,这话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说?若不是大人有心教,小孩子能想得到这些? 平时都觉得是小打小闹小情趣,可今日早上看着,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当着他的面都如此霸道蛮横,真是不知道平时她都给孩子教了些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招人喜欢的,看着他这模样,自己这个做亲爹的都觉得不可爱。 于是,就更定下决心了,孩子定然是不能再在她身边养着的,这样下去,将来长大了可还知道尊卑?还懂规矩?再一想几个大的,小小年纪都已经独当一面,走出去谁人不夸赞?那都是夫人的功劳,这孩子也合该养在夫人身边。 一通闹腾,把孩子直接提了过来,当时也放了狠话,直言她若是管不好孩子,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孩子。 他说:“能有什么不适应,养一养就适应了,你本就是正室,又是孩子的嫡母,孩子本就应该养在你身边,他若不听话,你从前是怎么教育他的哥哥姐姐的,如今就怎么教育他,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这孩子只要能教好,什么手段都可以,他生母是个不堪托付的,让她教养孩子,好好的一个孩子也被教的没规没矩。” 百里夫人心里一声冷哼,暗道:爷们儿就是爷们儿,不明白这后院的黑暗,这种话也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口,他也真不怕自己苛待庶子,呵……什么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什么手段都可使的,他是真放心呐,若自己真是那等子黑心的主母,这庶子又怎么可能活命的机会? 见她不语,于方首怕往日的事横在她心里叫她犹豫,连忙下了结论,说道:“我是最放心你的,当初母亲也是最放心你的,你定然会带好他,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若是段姨娘过来想看孩子,就让她回去,她这般教养孩子,也不配再见到孩子。” 看来他是真的铁了心了,这个烫手的疙瘩甩是甩不掉了,只能接下,不然,自己这做主母的还真有些说不过去,既然如此,那该摆架子了,总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接受这孩子是这么容易的。 她说:“他们终究是亲生的母子,若是段姨娘找来,总不好不让他们相见,到时候,若段姨娘真的哭闹起来,我若是拦着,她再一哭一闹,老爷心疼了,岂不又成了我的过错?” 于方首心微微有些虚,他说:“自然不会,这话是我交代的,夫人不过是奉命执行,怎么会怪到夫人头上呢?” “孩子被他的亲生母亲教养的不知深浅,我说真接手管了,到时候他身上再有个什么伤,破了点儿皮,老爷再怪我管得狠了……” 不等她说完,于方首抢了话头去,说:“自然不会,你是生养过,带过几个哥儿姐儿的,你如何管孩子,我还能不知?从前他的哥哥姐姐皮得很了,都免不了一顿打,他们油皮破得,这小子也没那么娇贵,夫人只管放手管,这孩子跟着夫人总不会受委屈的。” 百里夫人看了他一眼,心里好不痛快,终于,也让她等到这一天了,她说:“只希望老爷今天的话,老爷能一直记得,到时候莫若有人哭闹撒娇,老爷就浑然忘记今天的话了,这孩子我管得,可是,有一次,但凡只有那么一次,老爷因着这孩子的教养,还有段姨娘的问题来斥责妾身,妾也少不得要去婆母那儿说几句老爷的不是了,想来老爷还记得婆母当初定下的规矩。” 于方首神色不太自然,他闭了闭眼,后说:“我都记得,你放心,往后,我定然不会因着这些事来寻你烦恼的。” 她一句一个“婆母”,说的他心里不安急了,对于母亲定的规矩,他破得又何止一两件…… 两人几句,就彻底改变了段枝薇和于子健的一生,听他们的话,于子健心里怕着,可脸上也还痛着,他记得父亲打他时的模样,又怕夫人,此刻娘不在身边,他连痛都不敢喊…… 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呢?为什么他不能自在自己亲娘身边呆着,爹爹为何要打他?娘为何不来找他?他真的不懂。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36章 压制 将孩子送来以后,于方首就离开了。 百里夫人看着于子健,而他则畏畏缩缩,垂着头不敢动弹,百里夫人坐下,喝了口茶,说:“你这般害怕,我还以为我是会吃人的老虎,叫人不敢直视。” 于子健哪里说的出来话?他心里对这个嫡母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再加上这个家里,也只有嫡母会为了自己的事多事去管教,一管教就不可能轻易罢休了,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喜欢的起来。 再加上,娘说过了,这个家就是因为有夫人的存在,自己和娘才不会有出头的那一天,自己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被哥哥姐姐压制,而娘也只得卑躬屈膝地过一辈子,娘说过的,爹爹最疼爱的是自己和娘,可因为有他们,这爱就要被分成好几份,等到他这里,也不剩多少了。 小孩子心里想什么,其实多半都是大人心里想的,大人是什么样子,孩子就会被教成什么样子,百里夫人本不讨厌这个庶子,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只因大人的贪念,造就了这个孩子,他是好是坏都要这么过一生。 见他不语,百里夫人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排人下去收拾新屋,而后说:“既然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对你自然也会像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管教,你来了拒风院,可就要记住,这里不是邀月馆,我也不是段姨娘,我对你不会一味的偏宠,你的哥哥姐姐都是这样过来的,你若是做错了事,我会罚你,说错了话,我亦会罚你,作为于家的孩子,不求你能有多大的成就,长大了能有多大的本事,可至少要学成一个明事理、分黑白的人,在我院里,我只听实话,不听谎言,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是怨是怒是不甘,可以直说出来,我不会因为你说实话而罚你,可你要记得,一旦你在我面前说一句谎话,方才你爹爹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对你可打可骂,皆为惩罚。” 于子健哆嗦了一下,牙齿咬的紧紧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还拧着一股劲儿,也虚的很。 百里夫人看了他一眼,说:“对于家而言,我是主母,统管全家,对你而言,我是你的母亲,你若觉得叫我一声母亲叫不出口,那便唤我夫人,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强求你,我也不屑强求一个孩子,如今我就要教你第一个规矩,长辈问话,你得应答,闭口不语视为不敬,这些道理,段姨娘可教过你了?” 于子健吸着鼻子,哝声哝气道:“教过……” “既然教过,以后就要记得更清楚,不管是长辈问话,还是旁人问话,都要礼貌地听旁人所言,应旁人的话,眼睛不要乱看其他,手脚也不要乱动,回话的时候,字句清晰,挺拔大方,不可畏畏缩缩,小声小气。君子端正,你如今虽小,可这些印表面上的规矩,也得从小就学会了,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听懂了吗?” 于子健快速的瞟了她一眼,忙道:“健儿听懂了。” 百里夫人深吸了口气,深知养儿不易,想要纠正一个孩子的坏习惯,可不是一时就能纠正好的,这些年他被段姨娘教的小器,想把他掰正,还要费一番功夫。 便说:“昨日你落了水,受到了惊吓,身上可有不适?” 说起昨天的事,于子健怕她这个时候找自己麻烦,头垂的更低了,他说:“我都好了,没有生病。” 百里夫人点了点头,说:“没有生病就是最好的,昨天你有错,你可知错?” 这下,于子健不语了,百里夫人也没打算这个时候问他的错处,只说:“你如今年龄小,尚且懵懂,许多事情大人不教,你是不懂的,我不会过多的去追究你昨天犯的错,但你心里要明白,昨天你随意欺辱下人,践踏下人真爱之物便是错,人生来不同,你有福气托生在了刺史府里,做下人的命苦些,生在了贫寒之家,你一生下来就是主子,你的手里握着一众奴仆的生死去留大全权,你若滥用你的权利苛待下人,日后你的身边就不会有忠心之人,即便你睡在自己家里,也得不到安宁,这些事现在与你说你不懂,日后你就明白了,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二个规矩,这世间做不到人人平等,可做人要懂得问心无愧,给予旁人尊重体面,自己才会得到相等的回应。” “是……夫人。”于子健瘪着嘴巴,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明明娘不是这样说的,那些人生来下贱,怎么能与自己相比呢? 今日初初带他,百里夫人不预备教他许多,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坐下回话。” 于子健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后才走过去,挨着椅腿坐下。 “我且问你,刚才我说的话,你可以有不同的想法?” 他忙摇头:“没……没有。” “我说过了,我只听真话,不管这真话是好是坏,只要你肯说,我定然不会因为你说真话不可心而罚你,但是,若我教给你的东西你始终记不到心里去,受罚也可长长记性。” 这下,于子健愣住了,他紧抿着唇,脸上的肉撑着格外光滑,两边酡红,此刻没了嚣张霸道的架子,看着倒是温顺了许多。 他小心的问:“我不敢说实话,怕夫人生气。” 看他这个样子,百里夫人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没笑,只看着他,神色淡然,语气平静,不似动怒模样,她道:“你是怕惹我生气,还是怕挨罚?你若是怕挨罚,那就说明你知道你说出来的话,是有错处的,既然是有错处,那挨罚也在情理之中,是也不是?只不过,我方才说了,我教给你的规矩,说给你的话,你但凡有不解,大可以说出来,我也没有动不动就罚人的习惯,大多都是言教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罚你,所以,许你说出你的心里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 (本章完) 第1737章 受教 容仪这边刚用完了早饭,伺候她的几个姑娘便将消息带回来了。 她正擦净了嘴,喝了口茶润了嗓子,得知于子健被带去了拒风院这个消息的时候,挑了挑眉,笑道:“昨日犯了错,今天就被大人亲自带去了姐姐处,该不会是要把他交给姐姐带吧。” 这话多是玩笑,孩子既然交给了他的亲生母亲,一般来说,已然养到这么大了,就不会轻易的再把孩子从亲生母亲身边接走,送到夫人院里,否则当初又为什么要冒着被人说嘴的风险,将孩子交给姨娘教养呢? 哪知荷香却说:“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呐!奴婢还没说,姑娘就猜到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奴婢也不敢相信,老爷竟真将小少爷送去夫人那儿了,听说在邀月馆的时候,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给段姨娘留呢!” 容仪顿了一下,有些傻眼,她本是随口一说,多半是开玩笑的,哪知这还真让她说准了。 傻眼了一阵,又摇了摇头,轻声笑笑,说:“虽然是有些不可思议,可这般却是好事,如今小少爷还小,有什么错处、坏习惯,都可以纠正过来,再大一些可就不好管了。” 荷香却道:“可是……小少爷如今也不算小了,都记事了,他寻常就这般蛮横霸道,都不知道段姨娘都教了他些什么,想改是很不易的,奴婢倒觉得小少爷送去夫人那里,对夫人来说是个烫手山芋呢。” 容仪抿着唇,点了点头,说:“你这样说也不错,只不过,姐姐终究是当家的主母,是孩子的嫡母,这孩子不管跟着谁,都要尊称她一声母亲,孩子跟在母亲身边长大总是好的,我更吃惊的是,不是说段姨娘颇得大人宠爱吗?就这么轻易的将孩子送走了,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琉香说:“是不可思议呢,不过我的想法与荷香姐姐的不同,我觉得把小少爷送到夫人那儿去是最好不过的了,夫人本就是当家的主母,统管全家天经地义,从前,本就是坏了规矩的,如今也算是还了夫人体面了,妾室就是妾室,永远都爬不到夫人头上来作威作福。” 妾室这个身份,犹如一件上好的花瓶打上了记号,花瓶本身好看,记号却碍眼,人人都唾弃妾室,而人人又都想攀附权贵,做那富贵妾,容仪轻叹一声,说:“若是妾室心思摆的正,行为举止得当,教得了孩子,自然不会有今天的事了,她既担不起这个责任,也没这个能耐,也不能耽误了孩子,罢了,不说了,今日我约了姐姐要出府去,现下也用完早饭了,想来时候差不多了,便带着遇香吧,还有阿满,随我一道出去,你们几人便在自己屋里休息吧,守好院子就行,不用忙了。” “是。” 用了早饭,又说了会话,耽误了一会儿,等到拒风院的时候,正听到百里夫人问于子健话,屋外的丫鬟准备进去通报被容仪使了个眼色拦下来了,里头教育孩子,自己这个时候进去打个岔不好,便带着遇香和阿满往旁边闲置的偏屋去了。 正厅的声音隐约传过来,听到于子健说:“夫人与我娘说的不一样,我娘说,手下的人都是买来的,供她吃供她住,她就得恭敬我,她身上的所有都属于我,我若想要什么还得不到,那还要她们做下人干什么呢?” 听他这些话,百里夫人蹙了蹙眉,却没冷脸,只道:“还说了什么?” “我娘还说,下人全靠仰仗主子的鼻息而活,我若高兴,他们就得高兴,我若生气,他们就不能笑,不然就是对我不敬,不恭敬的下人便没什么可留了。” 百里夫人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原来平日她就教了你这些。 “好,段姨娘教你便是尊卑,你为尊,手底下的下人则为卑,是吗?” “是……是吧。” “那夫人与你比起来,谁为尊,谁为卑?” 这下他倒是乖觉,直言:“自然是夫人为尊,夫人与爹爹是一样的。” “既然我为尊,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我要什么,你都得给,你若是不给,我就可以罚你跪在一边跪一天一夜,不给你饭吃,不给你水喝,也不许你睡觉,这样可以吗?” 于子健眉头一下子就苦下来了,他小声道:“可是……我也没犯错呀,为何要罚我?” “你如何就成了没犯错呢?我要你的东西,你不给,这不就是一处错吗?就如同昨日,你向之悦要她的东西,她不给你就硬抢,抢了她还是不给,便成了她的过错。” “可我与她怎么能一样呢?我是她的主子!” “可我现在说的是我与你,我与你又怎么会一样呢?你刚才不是说,我为尊你为卑,那既然我为尊,我向你要什么,你必然就得给呀,你不给,不就成了不恭敬,不就成了该罚吗?” 于子健愣住,好像,真是这样,他目光疑惑,却又从中品出了一些道理。 看他好似有所获,百里夫人又说:“作为主子,没有谁能比你更尊贵,你是有些权力在手上的,这些权利在你小的时候体现不出来,等你长大了你就会发现,对你手下的人来说,你手里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你若用不好这权利,必然遭到反噬,方才我也与你说过了,这世道不公,做不到人人平等,可自己做人心中却有一杆秤,须得做到问心无愧,待人待物都需要宽厚一些,若随心所欲对待别人,那你必将被抛弃被不容,我看你不是听不进去道理的孩子,这些道理我会时不时的提醒你,直到你真的懂了,真的记住了,直到你有所改变了。” “是,健儿记住了。” “下去吧,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厢房,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喜欢吃什么跟下面的人交代,以前跟着你的那些人不会跟着过来,所以,你要适应在这里的生活。” 于子健连忙抬头:“她们不能来吗?” 百里夫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她们不来,我必然不会苛待你,会安排人去照顾你,你下去休息会儿吧,过些日子我再给你请一位启蒙的先生,你也到了该进学的年纪了。” 得知这个消息,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于子健瞬间蔫儿了下去,他朝百里夫人行过礼后,便随着下面的人下去了。 他刚走,容仪就过来了,笑意盈盈,道:“妹妹方才听了一耳朵,也觉受益匪浅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发财梦呀!(≧▽≦) ? ???? (本章完) 第1738章 教养 屋外凉风习习,已然关上秋裳,容仪身上穿的一件湖蓝色的百褶如意芳霏裙,因着身份转变,自然没绾发髻,梳了个垂鬟分肖髻,略施粉黛,耳垂圆润一点湖蓝心水滴垂耳饰,一双菊纹牵丝步履,一入堂室,满面清风。 百里夫人眼前一亮,忙站了起来迎上前去,说:“妹妹这般,可真好看。” 容仪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耳朵,笑说:“多亏了姐姐给的这件衣裳,十分合适。” 本是想着她匆匆而来,怕没带多少合时节的衣裳,百里夫人便让人去成衣阁按着她的身量买了几件回来,好应付一下。 百里夫人说道:“妹妹人长得美,我们这种小地方的衣裳,妹妹穿着也极美,老话本是说,人靠衣装,可这衣裳倒没什么新奇之处,只是妹妹把这衣裳衬的有事无价了。” 容仪脸都红了,说:“姐姐快别这样说了,我听得脸都红了,分明是衣裳好,我穿着才好看呢。” 两人笑着打趣了会儿,看了座上了茶后,容仪才说:“今日的消息是真灵通。” 百里夫人一听就知道她说的何事,笑着摇了摇头,说:“都是一些破事,也着实是磨人的很。” “怎么能是破事呢,妹妹还要恭喜姐姐,大权得握的名副其实了。” 百里夫人叹了一声,说:“这看着吧,像是件好事,可又不那么像是好事,只希望他们都能安静些,我这边一切都好说。” 而后又说:“我与那孩子虽接触的不深,可今日和他说了会儿话,没他的亲娘在身边,他胆子要小许多,规矩虽没有立起来,但却是个能听进去话的,如此,我心里有个谱,也会放心些,只要不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一切都好说。” 容仪抿了口茶,放下杯盖,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道:“这世上没有十足的坏孩子,只要好好教都能好的,那孩子这般年纪送到姐姐这里,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百里夫人又是一声叹,几多无奈,她说:“其实,我倒也不是非要把所有人都牢牢的握在手心才肯罢休,若是段姨娘能教养好孩子,我也绝对不会多这个事,只是妹妹昨天也看见了,段姨娘教养孩子这方面始终欠缺了些,她对孩子多是包庇纵容,犯了错,不肯罚,不肯说,一概把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如此这般去教养孩子,等孩子到时候犯了不能弥补的错,犯了无法收场的错时,她这个做母亲的总不会真的去替孩子受过。” 容仪也肃了下来,说:“孩子的教养问题本就不可儿戏,小孩子就像一张白纸,大人在上面画什么,他们就有什么,大人教给他善,他便善,大人教给他恶,他便恶,宠溺孩子本不是错,若是一味的偏宠,一味的纵容,那就是姑息养奸,害了孩子。” 百里夫人知道她虽看着幼齿,实则已然是孩子的母亲了,看她对孩子的教养问题这样上心,赞同的点点头,说:“妹妹这样说实在是让人高看,我如今是年纪大了,与年轻一辈的人是聊不到一块儿去了,或许是我们这一代教养孩子上十分严苛,所以我见不得如今有人对孩子过分纵容,有了孩子当个宝,说不得碰不得,哭一声都心疼的和什么似的,实在不知这样要如何才能教养好孩子,可听妹妹今天的话,想来妹妹定然是不会这样的。” 做了母亲的人,自然方方面面就更周全,容仪也不是没见过将孩子宠得无法无天,只差上房揭瓦的人家,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依靠父母的积蓄过着平顺的日子,从未见过坎坷,若真遇到了什么事,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解决,始终是没有什么大出息的。 她眼波微动,目光坚韧,声色沉沉道:“依着我的想法,我本是不求自己的孩子能有什么特别,我若能为她做到的,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替他争替他抢,可这世道终究不是旁人挡在面前,就可以安然无虞地过一生的,孩子小的时候可以依照父母亲人,可长大了以后,总要自己去面对这世界,若是半点苦味都不忍他尝,那他又怎么样才能处之泰然的去看着世间百态呢?成人犯了错,尚且要罚,小孩子做错了事又怎么能轻轻揭过去当做全然没发生呢?只要孩子听得懂话了,那就不算小了,道理是听得的,教训也是吃得的,我只求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长大,不求他的前路有多宽阔明朗,也不求他能挣出什么功绩来,我只求他做一个懂道理,知是非的人,不枉我生他一场,也不枉他来到这世间一遭。” 听她一席话,百里夫人心中大动,若不是此刻地方不适宜,她定要端起酒盏好好的敬她一杯,百里夫人说:“好,好啊,我与妹妹果然是十分投缘的,妹妹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我心坎儿去了,妹妹的身份,还有……呵,总之,以妹妹的身份能有这些想法,是很可贵了,我曾见过一些寻常人家,教养出来的儿子,年纪轻轻就考中秀才,而后中进士,往后虽没什么大成就,可就光这两件事,也足以让他们夫妻俩一世荣光了,也曾见过一些门户不错的人家,夫妻俩一辈子挣出来的,就够后辈几代无忧无虑,潇洒一生了,明明起点不同,本可以奔更好的前程,可教出来的孩子却实在不堪,不思进取,横行霸道,不尊长辈,时常把老两口气的在家里几日不出门,小小年纪就嗜赌成瘾,还肆意殴打平民百姓,稍有不如意就要动拳头,一旦惹了事就回家找父母要银子解决,总之,风评实在是差得很,最后闹出了人命,被人告到了刺史府,当时那老两口也是出了大价钱想要保他们的儿子,老爷却只说了一句,你们家的儿子是很金贵,旁人家的儿子,放牛放羊几辈子,都赚不到他一条命的钱……唉,那孩子问斩的时候,我带着我的孩子去看刑了。” …… (本章完) 第1739章 满腔恨意 闻言,容仪看向她,她虽是很平淡的在讲述一件事,可脸上流露出来的情,却是骗不了人的。 想必这样的事,对于刺史夫人来说并不少见,但是,人犯了错就要受罚的,再多的理由都掩盖不了犯罪的事实,法是容情的,但法本身也是公正的,若是有人犯了错,企图用钱去摆平,那这世上就无罪人伏法了。 钱、权皆不是万能的,世上总有公道可讲,总有说理的地方。 百里夫人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的几个孩子都还很小,我告诉他们,他们虽是刺史府的嫡子嫡女,走出去和旁人一般,都是活生生的人,我让他们去看看,同样是出生不错的一个青年,同样是受人尊重的一个孩子最后的下场,他们被吓的几宿几宿的做噩梦,我便趁此机会教给他们道理,我告诉他们,他们既做了刺史府的孩子,享受了别的孩子享受不到的待遇,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那他们就应当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若是不敬重别人的生命,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那人的下场,也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结果,当初他们的爹在大价钱面前都没有眨一下眼睛,对自己的孩子就更严苛了,让他们亲眼看看,这是个说理的世界,不是谁更尊贵,谁就一定是对的,我虽心疼他们被吓的夜里做恶梦,说胡话,可我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容仪呆了一下,心想自己的孩子虽要严格对待,可让他们年纪小小就去看那些画面也实在是不忍,于是,便说了句:“想必姐姐的孩子们,一定都教养的很好。” 说起自己的孩子,当父母的难免觉得骄傲,她说:“倒不是我自吹,我那几个孩子确实都是不错的,这一次他们虽是出去玩,可实际上也是依着老爷的要求,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回来以后将所见所闻所感一一告知,说起来,这也是他们长得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我心里虽担心,可也是愿意的,让他们早些出去见世面总是好的。” 容仪倒是没想到,于大人竟是这般的父亲,本来见那孩子被教养的无法无天,她还以为于大人是个纵容孩子的。 看她这样的表情,百里夫人便猜想到她在想什么,当下一笑,说:“妹妹,别看我们家小少爷被宠得无法无天,可我们老爷却绝非是一个一味纵容孩子的人,说起来,这一次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本想着这府上的孩子都是我所出,旁的姨娘没有孩子,只有段姨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的感觉定然是不一样的,宝贝一些也正常,这些年,他偏心那对母子,我早就习惯了,只有今日的他,才让我觉得他有了个做父亲的样子,对待于子健和对待我那几个孩子都一般无二,我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 两人说了会儿话,便一起出去了。 两人倒是心情美满,邀月馆那边却是一片惨淡,从老爷带走了小少爷以后,邀月馆就陷入了一片寂静,那正屋的门紧紧的闭着,一众奴仆都被赶了出来,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段枝薇将自己锁在屋里,起初脑子一片空白,还不能从方才的变故中走出来,心里也是怕得紧,不知是在怕什么,只觉得这一处她住了许久的地方,突然变的很陌生,变得易碎。 浑身的温度都好像在慢慢丧失,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只剩下一副冰冷的躯壳,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她痛,她恨,可她却一声也不敢吭,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老爷那个样子,黑脸煞人,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取了她的姓名去。 撒娇无用,卖傻也无用,就连她的哭诉,他一贯柔弱的模样,在他的眼里都只剩下了冰冷,她清晰地记得,当她无法时,撒了个泼以后,老爷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块已经腐烂的肉,冰冷无情。 她的哭求都没了用,她便扯着儿子,让儿子一起去求他的爹爹,不要把他从自己身边带走,可是,老爷竟忍心朝他动手,那一巴掌好像是打在了自己脸上,把她打的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带走。 原来……做妾的是这样的,极度的宠爱给了也可以收回,她怀胎十月,辛苦谋划的儿子随时都可能被带走,再也见不到,管教他的权利都没有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按照昨日自己给老爷的那个说法,老爷怎么会将孩子交给夫人呢? 还是……昨晚老爷在夫人处睡得,夫人说了什么?是夫人要的健儿? 可夫人不都失宠了吗?她凭什么?她都人老珠黄了,她又是夫人,她还有那么多的孩子,她要和自己抢什么?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给她留吗? 她捏紧了拳头,身体回温,满腔的恨意达到了极点,不可能就这样的,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认命,这一辈子都没有过出个人样来,好不容易入了刺史府,做了五年风光的妾室,她只需要等到儿子长大,只需要等到儿子有出息,再娶上妻子,自己就熬出头了,若是自己辛苦谋划的这一切,就这么轻易的被别人夺走了,那也真是白白的活了这一回。 呵……夫人又如何,她姓百里又如何?她早就不得宠了,老爷如今之所以还敬着她,无非是因为她还有个能力出众的弟弟。老爷重用百里家族,重用他弟弟,才给她脸面。 可若那百里公子不行了呢? 可若百里家族就此落寞了呢? 她还剩什么? 百里贤卉,这一次,你真的惹到我了,好好的做你的夫人不好吗?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 等着吧,我不好过了,谁都别想好过,如此,就一起下地狱吧! …… 马车晃晃悠悠,献廉虽处边关,却地方广大,没有马车做陪,靠两条腿去走还真能走废了,马车刚转了个弯,百里夫人打了两个喷嚏,她捂了捂鼻子,笑言:“该不会是惹人骂了吧。” “应当是百里公子在念叨姐姐呢。” “许是吧,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哦?百里公子很忙吗?” “他自是忙的,不过估计过两天就要来了,到时候引你见见他。” …… ??感谢“书友533***584”打赏的月票呀(?˙?˙)?谢谢老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740章 冲喜 那日容仪本来只想买两件足够换洗就行,哪知百里夫人跟在身边,真的就像亲姐姐一般,看中了就让她去试,上身只要效果好,那就免不了要定下的。 在容仪极力劝阻和百里夫人极力劝说的作用下,前前后后也挑选了五套出来,颜色各一,款式不同,也都有献廉本土风情。 百里夫人还说,献廉地处边关要塞,对女子的保护很强,所以不像京城和旁的地方的贵女们,穿衣风格可以大胆开朗,这边对女子衣裳的设计,多为保守端庄,但胜在款式不错,也不至于太过守旧。 好在如今夏天慢慢过去了,天气也逐渐温良,也穿不得那些时髦的衣裳,露脖子露肩露手臂的,这样保守一些,倒也合适。 首饰倒是没再添,容仪也不想太过打扮,在别人家里,尤其是后院这么不清净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太过显眼的好。 她也能很清楚地感知到,段姨娘对她可没那么多的善意,还是不要招惹是非的好。 也幸好是那日趁着天气还好出去买了,这两日阴雨绵绵,人也不大能提起精神来,容仪倚窗望雨,只见那雨从三两滴,到淅淅沥沥,毛毛细雨斜斜而下,忽然有种置身江南的感觉,好不惬意。 阿满端来一杯茶,说起近日所闻:“听说,这几日段姨娘那边十分安静,不曾去闹过,而她那边还有一位常客,叫做环姨娘,每每坐个两个时辰就走。” 容仪端过茶来,温温的,沁入心脾,她说:“这天气喝一杯热茶还是很舒服的,你去打听这些,可莫要太显眼,在旁人家总是要多注意,若不是那段姨娘对我有些敌意,我也不爱打听这些是非,让人知道了,会引起旁人的不满,也怕百里姐姐知道了,心里会有疙瘩。” 阿满忙道:“您放心,这些都不是我刻意打听的,下面有人好说嘴,多走动多听,这些话也都入耳来了,阿满自是一切都为您的声誉着想。” 容仪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示意她看窗外,她说:“虽说下雨总是耽误事儿的,可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也不失为闲雅,这般细雨,好似能洗涤人心一般,在这儿看一会儿,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阿满看着她的侧脸,弯起嘴角,说:“您是最懂享受生活的,雨是冲刷污秽,让万物都焕然一新,如今这一场雨过去,秋至,慢慢的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容仪低头抿了口茶,茶叶新香,入口香醇,她吐气时好似都带了茶香,道:“你说的不错,转眼间,就又是一番光景了,只希望时节变换时,世事也变幻,我想早些和他回去……” 回去看儿子…… 听闻这话,阿满眸子微暗,她轻叹一声,说:“其实,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何事?” “如今与朱国开战,没有一招击败,而是这般拖延威胁着,听说朱国那边,政权变了又变,如今是皇四子掌权,朱帝性命垂危已不堪重任了。” 容仪顿了顿,迟疑的说:“可是,那皇四子掌权又有何用?朱国迟早要平,即便是他掌权,也有拱手相送的一天,到时候也是一样成了败君,要俯首称臣,且他是皇室的身份,只怕更不会善了了。” 阿满说:“这些属下不懂,政策变化,圣上的心思,我们也猜不准,只不过,属下听说,那朱国有一公主,美若天仙,自小由太后养在深宫,如今年有二一,还未婚配,听说……那边是有意要将那公主送过来和亲。” 容仪有些傻眼,现在和亲?怕是晚了罢,那公主自己也肯?如今过来和亲可就不算和亲了,那便是活脱脱的皇室人质了。 “想必……圣上不会同意吧,若是和亲能躲过战争,他们一早又为何不提起?等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和亲之策,只怕为之晚矣。” 阿满又默了,有些难以启齿,张了几次口又作罢,听着娘子慢慢说道:“且我觉得,和亲本就是下下之策,这朱国也不怕被后人耻笑,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想起来把女人推出来挡刀剑,也实在是……令人无言,若是孟国,是绝对不会在国之存亡之际时,送公主和亲的。” 说到此处,见阿满没了声,容仪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有些呆呆地发愣,轻咳了一声,说:“你这个样子,是还有话没说完吗?” 阿满亦看着她,深吸了两口气,才说:“是……那公主并非是送去皇室和亲,而是……而是要送给将军冲喜。” 一时间,容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阿满又道:“听说是朱四皇子听说孟国的宁威将军在朱国附近被埋伏的人重伤,深表歉疚,可惜到现在还没抓住作乱之人,他们不清楚将军的伤势,若将军真有性命之忧,他们愿以朱国公主和亲,以冥婚之礼陪葬,若是伤势很重,那就将公主送来和亲冲喜,为将军祈福。” 听完这番话,容仪半晌才说了两个字——荒唐! 简直极度荒唐! 这天下,可有让一国公主给敌国将军陪葬之礼?他们敢送,孟国还不敢要呢!也真不怕被天下人唾弃。 还有冲喜…… 只听说过位卑者给位尊者冲喜的,从未听说过公主下嫁冲喜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也不尽然,朱国真这么做了,唾弃他们的只有朱国百姓,而孟国的人,自然骄傲自得,看呐,国富民强时,别国公主都成了绿叶不值一提。 若真如此,还有什么尊卑?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阿满又说:“不过这边给了回信,只道将军是有夫人的,将军与夫人情深似海,旁的公主再如何矜贵,都比不上孟国姑娘。” 容仪呆了,只听到她继续说:“那边又说了,只要孟国既往不咎,便是公主做小也使得,伺候将军与夫人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容仪站的挺直,面若冰霜,隐隐又怒意,她道:“哪有这样的道理?真是如此,我还消受不起呢!” …… (本章完) 第1741章 宁愿抗旨不遵 这消息都传到她们耳里了,显然是真的,至于躲不躲的掉,那又是一说了。 当于方首来寻姜舜骁时,他亦冷若冰霜,于方首便知道,他铁定是不愿的,便道:“我知道将军傲性,不愿行此事,可这一次,朱国的态度实在出乎意料,他们竟愿意将朱国拱手相送,甘愿做附属国,还赔了个公主进来,若我们还是不依不饶穷追不舍,那……那百年之后,孟国恐怕要遭天下人唾骂,如今消息已送入京城,只怕圣上也是愿意的。” 姜舜骁捏紧了拳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说:“简直荒唐!如此,我还要感谢他们,下嫁公主给我这个莽夫了?” 看着他俊朗英挺的面容,于方首有意活跃气氛,便说:“将军若算莽夫,那我这……可就真不入眼了。” 后又接了句:“我听说那公主美若天仙,配给将军,也不算委屈了你,那边姿态如此之低,连公主陪葬的话都说的出来,可见诚心了。” 姜舜骁咬牙切齿:“无耻之尤!国之危难,拉个女人出来做挡箭牌,还真是打了个好算盘,他们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于方首亦感叹,他说:“还不止呢,他们还要割地赔款,种种都做到了极致,只求不灭国,不伤百姓,如此再要强攻,只怕要落个铁血无情的名声,更怕失民心呐!” 姜舜骁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来了这么一手,赤坦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他们已然想好了对策,还是这种对策,对方都这样了,不同意岂不是不人道了? 他说:“我有夫人,旁人再如何美若天仙,我也不愿看一眼,若要我因这个公主对不起我夫人,我宁愿抗旨。” 于方首吓了一跳:“将军慎言!” 而后左右看了看,心惊胆战道:“将军何故如此?我当然知道将军与夫人的感情,她能追到这里来,显然对将军用情至深,将军不忍辜负这样的女子是好的,可是,这已经不是家事了,而是国事,将军莫要忘了,当初为何披上铠甲,护卫一方,若今日这事,上面的命令下来了,你真抗旨不遵,到时候,王府满门……包括将军的妻儿妻女,皆有罪。” 他苦口婆心道:“将军年轻有为,这些话我不说,将军也应当心里有数,有些事没办法躲,将军可不要一时想不开,毁了一辈子,那公主左右是成了个物件过来的,将军让她做什么都行,可若一口回绝,只怕伤了帝心,将军前途大好,如此可不值当啊!” 姜舜骁又何尝不知,儿女情长,家国大事,他若理智一些,此刻不必纠结,就要了又能如何?总归自己是不吃亏,可是如此,他就违背了对容仪的誓言,有负容仪了。 他怎么能? 见他冷静下来,于方首长长的叹了口气,劝解道:“将军不必忧思过重,想必夫人也是能理解的,那公主过来撼动不到夫人的地位,和亲无异于人质,本就没什么地位可言,到时候,还不是将军和夫人说什么是什么?” 姜舜骁摇了摇头,说:“你不了解她,她若知道这事,定然会为了我委曲求全,她会同意,若那公主真进了门,真能视若无睹?” 依着容仪的性格,定然不会作贱她的。 可他又凭什么因为容仪的好性就委屈她,让她事事退让?两人都还没走过半生,就遇到这些坎坷了,往后,她还能信自己吗? 她一定会失望,自己对她的承诺,竟一句都无法兑现,谈何真爱?谈何真情? 看他如此沉默,都是男人,于方首也能明白他此刻心里的纠结,但多少还是觉得他太过年轻了,思虑不周,感情的前途,终究是前途更重要,再说了,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便宜了他,一个美若天仙的妻子,又来一个美若天仙的公主,他这是坐享齐人之福,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不过方才他说,那小娘子这般性子,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乖巧懂事不作妖,长的又美,还真是……什么好事都落在他头上了! 想一想人生真是不公平,自己当初为了在献廉扎稳脚跟,娶了献廉有名望家族的女儿,当初母亲为表诚意,还亲口许下承诺,只道有生之年,她不会让小妾进门,于家子嗣也只有正妻能生,其他一概不认,真真是保全了她好大的体面。 娶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顺势而为,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她自嫁给自己,操持家务,就连外面的事,她也办的妥帖,再加上岳家的支持,他从一开始的青涩小官做到如今的位子,也算是顺风顺水了。 又因为母亲当初说过的,于家子嗣只认正妻所出,她当初亦为了报答母亲这番疼爱,为自己接连生了三字一女,妻子做到这个份上,他本来是很满意的。 可这或许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当初娶她,两人的感情也不过是后面培养的,他未尝过两情相悦的滋味,他有贤妻,却没有真心喜爱之人,这也成了他的遗憾。 所以,后面才有了白姨娘和环姨娘,这两个人都是一时新鲜,也算是让他“离经叛道”了一回,可这还是不够,不够喜欢,不够满足,直到他遇到了段枝薇,一个看似温柔内敛,实则火辣热情的女人。 他几乎快要被这个女人勾了魂,醉倒在她的温柔乡里了。 她没有夫人那么多规矩和条条框框,与她在一起,处处是新奇,他都这把年纪了,当真是在她身上才有活着的滋味,她也没有白姨娘的谨小慎微,还有环姨娘的戒备,和她在一起,是最放松的状态,她的火辣热情才让自己看到了什么是不加掩饰的真爱。 所以,他又破了母亲生前留下的规矩,纵容她倒了避子汤,与她共同孕育爱情的结晶。 可是,于方首也清楚的知道,即便再爱,在新奇刺激,段枝薇也远不如自己的前途,于家的荣光重要,欢好时她便千好万好,可一旦她阻碍了什么,好像,就没那么可爱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本来这里有很长一段作者有话说,结果放不下,我放评论区啦(?˙︶˙?))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哟(还是不要做梦了,夜里做梦休息不好,我这段时间就是这样(? ̄?^ ̄??)) ? ???? (本章完) 第1742章 认命 人的一辈子究竟要经历多少,才能真的坚韧不拔,大度的看过去,不洒一滴泪水,大概是很难吧。 生母被赐死,外祖一家满门抄斩,自小养在太后身边,看似少了诸多烦恼,实则步步小心,步步谨慎。 五岁那年,皇后,也就是南宁公主的母后,被曝与人私通,因是皇室丑闻,便就此压下,只道是皇后突然暴病,无药石可医,不久身亡,虽是以皇后之礼下葬,可葬礼办的却极为简素,只堪堪挡住了御史台的口诛笔伐,而外祖一家,郑国公府也被扣上了通敌卖国这种毫无可信度的罪名,被判满门抄斩,皇后也因此死后被斥被贬,最终移出皇陵,一口薄棺下葬全了体面。 此后,贵妃当权,贵妃的一家也颇受圣宠,连带着贵妃生的皇子公主,都一越超越了帝之元妻所出的一双儿女。 元后不受宠,连带着南宁公主和皇七子都颇不受待见,她死后,这一双儿女更是度日艰难,无外戚帮衬,在已成继后的唐贵妃手下摇尾乞怜。 最后,幼弟皇七子死于食物中毒,处置了一个妃子,那妃子死前满口诅咒,她道自己曾有一儿,胎死腹中,皆因废皇后所害,就此,郑皇后又添了一项罪名,谋害皇嗣。 那时朱国上下的百姓皆唾骂郑皇后,道她是佛口蛇心,享受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待遇,却不是个能容人的国母,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她的所作所为了,让她害了一场病,收了她去,只道能培养出这样皇后的郑国公一家也遭了天谴,郑皇后作恶多端,容不下旁人的孩子,所以,皇七子才抵命了。 当时南宁公主在宫中的处境,可谓是四面楚歌,她没有一丁点嫡公主的待遇,被父亲厌弃,被唐皇后厌恶,她在一日,没有别的作用,只是恶心了唐皇后所出的三公主和五公主,原配元后与朱帝的第一个孩子,始终压她一头。 后宫之事,混乱不堪,若非当初太后察觉不对,将她庇佑,恐怕她也会于某日突发暴病,命不久矣。 此刻,南宁公主跪在太后病榻前,垂耳听训。 温太后遣散了下人,室内只余祖孙二人,她痛心疾首,撑着身子,面带病色,说话时也有些气不足,她看着自六岁就养在身边的孙女,一时心痛难以,她道:“你在我身边,拖了这么久,不肯嫁人,如今可好,你要祖母如何保得住你?” 南宁公主果如外面所言,貌承其母,还要美上三分,一双眼生的含情深邃,面容立体分明,鼻子挺拔又不失秀气,薄唇轻抿,她低垂头颅,看不清脸色,可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苓毓终身不嫁,侍奉祖母。” 温太后痛道:“可如今,你那四弟弟当权,他要你出卖尊严体面,去那孟国和亲,要你去冲喜!你可是一国公主!我……咳咳!” 朱苓毓心里一慌,跪走上前,倔强已久的眼里含了泪,她在太后榻边劝道:“祖母莫要动怒,您的身体可吃不消。” 温太后苦笑一声,她死死地握住孙女的手,看着她,亦带了不甘,说:“纵使你父皇不疼你,皇后不待见你,你也是祖母捧在手心养大的姑娘,这满宫的公主,没有谁比得上你,你要祖母如何忍心?” 她痛,她无奈,是因她知道,有些事,是她这个已经管不了事的太后所无法左右的了,朱苓毓还小的时候,她还算年轻,可以庇护她,那两年朱国国泰民安时,她也能为这个大孙女做主成婚,可偏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如今满宫都被唐皇后和其儿子把持,她也实在有心无力了。 朱苓毓面色不变,但已然惨白的唇色也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荒凉,她道:“苓毓生来如此,幸得祖母庇佑才长到如今,苓毓深谢祖母养育之恩,然……国之存亡之际,若有用得上苓毓的地方,苓毓不敢有半句不愿,祖母,若苓毓和亲能换朱国上下安宁,苓毓是愿意的。” 温太后痛的险些说不出话来,她道:“你可知你要和亲的是何人?那是孟国的一员猛将!孟国如此强大,你过去,母国庇佑不了你,皇后和四皇子不会管你,你就只有吃不尽的苦头!” 朱苓毓咬紧下唇,半晌才道:“苓毓便是在宫中,又何尝能被他们所容?不过是去另一个地方,再闯一番天地罢,祖母,苓毓不是傻的,只要苓毓在宫中一天,皇后就不会放过我,即便有您庇佑,可……可总有您看不到的地方。” 鲜少见她如此强硬,温太后看着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朱苓毓道:“此处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不是我不愿嫁人,而是我知道,即便当初听了祖母所言就嫁了,皇后也不会放过我,到时会白白害了旁人的。” “你这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你可知那姜舜骁是什么人?孟国初代就如此凶猛,即便朱国有一日复起,怕也敌不过他们,你想熬过去,又要熬到何时?” 熬?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熬过来了吗? 温太后又言:“你年轻,想的不周全,你过去和亲,可闯不出什么天地来,那姜舜骁年纪轻轻,已然有了这番成就,他是在我国边界出的事,你当你过去了,他们能善待你?到时候就真的是天高皇帝远,我如何去护你?!还有,听说他是有妻室的,你堂堂一个公主,难道要去给他做妾?” 朱苓毓有些呆,她说:“我虽是公主,可又有几时有过公主的待遇?谁把我当公主了?在这里,我的笑话已经够多了,安知我去那边以后,没有重来的机会?祖母,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们不会让三公主和五公主去,更不会让其他公主去,唯有我,又是元后所出,年龄早就到了,您觉得,我当真躲得过吗?既然躲不过,何不欣然接受呢?我不是想好了,而是只能这么想,除了这么想以外,别无他法。” 是不是妾,早就没什么所谓了,自己以这样的情况去和亲,早就落了下乘。 她斗不过唐皇后,斗不过大权在握的皇弟,更斗不过自己的命运。 倒不如认命,安知不是一条出路? …… (本章完) 第1743章 姐姐不妨教教我 如今朱国皇宫里,处处都是唐皇后和四皇子的眼线,即便回了自己的寝宫,心里也没有安然下来。 珠玉和宝玉都是太后给她的人,自然信得过,此刻两人守在外面,而朱苓毓带着段将军在内室。 这段将军品级并不高,此番进宫来也是躲过了不少耳目,只为见南宁公主一面。 他的义父,是郑国公府收养的义子,也是当年一同被诛的镇北将军郑知炀,当年他也是兵权在握,只可惜没什么野心,被贯上罪名以后,落了个鞭尸的下场,而那一场祸事,他收养的义子郑书玉躲过去了,就此改名换姓,名段天承,一路走到今天,便在暗中保护南宁公主。 那时南宁公主还小,许多事都不知情,可已经十岁的段天承却知道,郑皇后通奸是假,而他的义父恋慕这个妹妹是真,如果不然,当年他明明能反,却心如死灰,毅然决然的同郑家满门一同问斩,死前,他对自己说,这一辈子,要用生命去保护南宁公主与七皇子,如今七皇子早已不在了,只剩下南宁公主了。 他隐在暗处,眼里晦涩,他道:“属下带公主离开,改名换姓,去别的国家,也好过受这种屈辱。” 朱苓毓目光空洞,可脸上却无半点胆小怕事,她很镇定,镇定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她说:“改名换姓,从此颠沛流离,你当这样的日子,能过出头来吗?” “那也好过被这对贱人母子这般羞辱,公主千金之尊,如今竟要舍弃一切下嫁敌国将军,还要沦为妾室,意为冲喜,若是皇后和义父在天有灵,一定不愿意公主受此屈辱。” 朱苓毓看向他,忽然一笑,她咬住了牙关,身子有些颤抖,她道:“什么千金之尊?朱国完好时,我这个公主都做的可怜,如今都要亡国了,还算什么公主,到时真成了亡国奴,还有什么尊严体面?你当如今的结果很差?我反倒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看她过度冷静的模样,段天承心痛不已,他道:“公主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个国做如此牺牲,狗皇帝亲奸佞远贤臣,当年为了扶持唐氏一族,不惜打压忠心耿耿的郑国公府,郑老国公死前泪洒刑场,直言天要亡朱国,女眷要么被杀,稍微疏一些的被充奴充妓,半分余地都不曾留,公主还要为了这样的国去牺牲自己吗?” 说起往事,很难淡然,朱苓毓眼里含了一汪泪水,她咽下喉间的苦涩,道:“你当我是为了朱国牺牲,你错了,我没这么大义,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如今时机刚好,我不信我的命就差到如此地步,我想去搏一搏,还能换一个好名声,如今风雨飘摇,你当我拒绝了,就能有好日子过?我还有拒绝的权利吗?呵……她唐姿柔是想要我的命!我不死,她终究是膈应,我想赌一赌……” 她忽然走近,美眸瞪的圆圆的,她指着自己这张脸,说:“所有人都说,我长了一张好脸蛋,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如今,我也想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能帮我点什么,你说那宁威将军会不会喜欢我这张脸,我跟了他,他会不会爱护我?他若爱护我,我是不是能报仇雪恨!我母亲,小弟,我外祖一家,舅舅,舅母,小姨她们,还有知炀舅舅,就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公主……” “我要她唐姿柔终有一天,跪在我脚下忏悔!” 段天承心中苦涩难忍,他几乎要忍不住想僭越握住她不停发抖的手,他道:“公主,你可知这有多难,你用自己的一生去做赌,万一失败了呢?一己之力,如何与一国抗衡?属下也无法做到,当初但凡义父有半点私心,私养势力,如今就是颠覆皇权又如何?可他没有,太过忠直的人,竟没有好下场……” “……” “可属下相信,若他们能看到,定不会愿意公主以身涉险,如此屈辱的和亲。” 朱苓毓不语,显然是打定了主意,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还说这些有何用? “公主,随属下走吧,只要属下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护公主安宁,朱国,随它去吧,早就该亡了的国,让他们下地狱忏悔去吧!” 朱苓毓摇了摇头,眼色狠辣,她道:“没有这么容易,他们想这么容易死?不可能的,我要让他们感受我母亲的痛,我要站的很高,看着他们死!”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宝玉慌乱的声音:“见过四皇子!” 一道尖锐的声音随即喝道:“瞎了你的眼,这是太子殿下!” 没有圣旨,可他一出现,早就是太子之仪,谁也不敢去问一句“为什么”? 宝玉也只连忙改口:“太……太子殿下,公主正在内室午休,容奴婢进去通传……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 那太监又是一声呵斥:“满宫都是殿下的,受殿下庇佑,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想活了吗?殿下去哪儿,岂是你能拦的?” 宝玉被拦在外面不能进去,心里却急得不行,可是!可是公主还在里面啊,太子殿下再尊贵,也不能闯皇姐的寝宫吧?! 内室只有朱苓毓一人,她脸色淡漠,绕过屏风,看着突然到来的皇弟,心脏跳的极快,语气却平平的,说:“不知四弟……” “皇姐午睡,都不宽衣吗?”他突然出声,目光灼灼的盯着朱苓毓。 朱苓毓心头一跳,强装镇定道:“呵……大约是猜到四弟会强闯寝宫才……” “强闯?”他忽然靠近,让朱苓毓有些不适,想离他远些,却被他攥住了手腕,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听到他说:“姐姐是觉得弟弟此举冒犯了吗?可是,我还未曾真的用强呢……” 朱苓毓眉心狠狠一跳,郑司棠的语气让她本能的厌恶,还有他靠的这样近,也让她本能的警惕,用力的想挣脱他的束缚。 “四弟自重!” “如何自重?姐姐不妨教教我。” …… ??感谢“书友854***111”打赏的月票呀∠(`w′*)敬礼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44章 惊骇! 里面的动静一点也没收着,外头守着的宝玉听到公主的声音,脸都吓得绿了,四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朱苓毓厌恶的别过头去,说:“即便我无人可依,也还是朱国的嫡长公主,你……” 看着她不加掩饰的目光,朱兼棣目光沉了下来,竟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下巴,与她保持着寻常姐弟不还有的距离,语气深沉道:“我不是说过,不喜欢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吗?” 朱苓毓拍开他的手,又惊又怒,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推远了一些,说:“你还有没有道义廉耻?我是你亲姐姐!” 却听到他冷哼了一声,说:“我可没什么姐姐,只要我愿意,你也可以不用做南宁公主,不用做姐姐。” 朱苓毓蹙紧了眉头,而隐在后室的段天承亦满目寒光,手捏成了拳头,有些克制不住想给他两拳。 “你什么意思?” 朱兼棣坐了下来,眼神肆意的打量着她,说:“我是什么意思,阿毓这样聪慧,又怎会不知呢?” 这一下,朱苓毓浑身的血都在倒流,温度降至冰点,她神色可怖的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看她这副样子,朱兼棣笑了,伸手想去拉她,却被她躲开了,他也不介意,只说:“你也大不了我几岁,叫你姐姐,总让我有种自己还是孩子的感觉,叫阿毓多合适……寻常对喜欢之人,不都是这样称呼吗?” 朱苓毓惊怖的盯着他看,像是在看怪物一样,她深吸了口气,猛地往后退了两步,直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皇姐!即便郑家不在,我也是父皇的血脉,你我同父异母,你怎敢说出这样有悖人伦的话来!” 听到这番话,朱兼棣本能的厌恶,他道:“阿毓在怕什么?父皇年事已高,这些年身子亏空的厉害,他再也理不了事了,就算他不死,如今实权也在我手上,未来是什么样的,皆是我说了算,你还怕我不给你交代?” 朱苓毓心脏砰砰直跳,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与自己相同的眉目……即便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母亲,可很多事,是她自己翻过身了也无法改变的,比如血缘。 再如何恶心,她都改不了自己的血缘。 可没想到,他竟离经叛道到这一步了,敢说这种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再回忆过去种种,每每碰上他时,他看自己沉默的眼神,她都以为是他不喜自己,一同他母亲一般,恨不得自己下一秒就消失,那个时候,她也想过,若有一天是他登基,怕是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可从未想过,他对自己,竟有这种龌龊心思! 朱苓毓脸色煞白,她道:“你恨我,你想毁了我是不是?” 就像唐姿柔恨她母亲,恨意也是可以遗传的,三公主和五公主就恨自己,他也定是恨毒了自己…… 朱兼棣看着她,没有否认,只道:“何出此言?我只想扫清障碍,阿毓,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不要这样叫我!你恶不恶心?你可还有道德人伦?你这样,是要遭天谴的!” 她的排斥不是装的,也是,这样的感情说出来都骇人听闻,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爱上亲姐姐,是因为她的容貌?因为她莺莺娇声?朱兼棣从未想明白过,可自从懂了男女之事时,他做的第一场梦,梦到的不是美娇娘,不是母后精心安排的歌姬舞姬,而是向来清冷如月的嫡长姐。 他试着冷淡她,好像不看她,不想她就好了。 可是,不看还可以控制,不想如何控制的了?再到后来,不知觉得,身边但凡能让他多看两眼的,皆是与她有相似之处的,夜里黑灯,有欲无情,心心念念的,皆是那个不该之人。 再往后去,他看着后院那些美娇娘,竟心如止水,只不经意听到她的消息时,心神动荡。 他无法克制,越克制越想念,可他知道,想要得到她,除非自己坐上皇帝的位子,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利时,无人能左右他时,他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母后教了他那么多年的弄权之术,他都不曾动心,虽是皇子,又是皇后所出,一出生就注定尊贵,他也没那野心,后来他倒是一心一意玩弄权术了,母后还为他高兴了好久,以为他是终于开窍了。 是啊,终于开窍了,若是母后知道,自己之所以渴望权利,并非是为了唐家为了她,而是为了郑皇后的女儿时,不知是否还会高兴。 今日,他有些克制不住,想亲自来看看她,这些天太多事太多人绊住了他,等他想弄权时,这个国家已经岌岌可危,一碰就能碎,他深知,死水难复生,这个国家的气运将尽,可他也没那么在意,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他只想早日解决了这些事,再好好疼她,宽解她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 可今日一来,她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排斥和厌恶,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她从不知,自己纵横谋划这么多年都是为了谁,她若知道,可还会这般待自己? 这么多年的骄傲让他低不下头来,他只冷声道:“我是天龙之子,又岂会在乎天谴?” 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朱苓毓,此刻也震惊到无言,她心里飞速盘算,而后只有两个字扎根在脑海里——冷静! 一定要冷静,这些年,什么她没见过?岂能就这样被打倒? 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可心里依旧大受震撼,她撑着挺直身板,说道:“呵……你心里如何想的,如今还重要吗?等我去孟国和亲,你我今生都没有再见的一天。” 朱兼棣很平静,只说了一句:“我既打定了主意,又怎么会真的让你去和亲?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这种屈辱?” 和亲一事原本不在他计划之内,准确来说,让她去和亲这件事,原本不在计划之中,他心里清楚,和亲过去的人,便成弃子,是被拉去做挡箭牌了,往后是死是活,是好是坏,皆与朱国无关。 …… (本章完) 第1745章 难道就只有和亲这一条路了吗? 朱国这么多公主,让谁去都行,他从未想过让她去。 可朱兼棣忘了,他的母后对这个嫡长公主,可是视为眼中钉,当初郑皇后唯一的儿子死了以后,也仅仅是为自己扫清了障碍,而朱苓毓在一天,名分上总要压三公主和五公主一头,若她不去和亲,那最合适和亲的公主,就是三公主了。 母后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呢?依她如今的势力,再鼓动一些大臣,让南宁公主和亲的提议很快就被所有人认定,并无更换的可能。 不管是从年龄还是身份,朱国的南宁公主无疑是最合适和亲的人选。 这一切都来不及阻止,朱兼棣懊悔了很久,可很快他就想通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机会? 他本就苦于朱苓毓的身份,若有一日让她入自己的后宫,南宁公主这个身份,会让她被天下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只有换个身份,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安排一个假的南宁公主去和亲,再给她安排一个身份入宫来,一切刚刚好。 看着她惊惧的神情,他突然不想告诉她自己的打算了,就先瞒她一阵,等时机到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朱兼棣站了起来,神色沉冷,看了她一眼,只说:“你好好休息,和亲之事,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去孟国的。” 说完他就走了,不用和亲,朱苓毓一点也不为此高兴,反而心里一阵寒冰,她颓然坐下,宝玉连忙走了进来,左右看了一阵,心有余悸道:“四殿下没有对您做什么吧?” 若是以前,她定会冷嗤一声,漫不经心的反问一句:在这皇宫之中,皇祖母眼皮底下,他能对我做什么? 可现在,她说不出这番话来,哪怕当初父皇不喜自己,也终究是庇佑了自己,只要他在,顾着颜面体面,自己这个嫡长公主也绝不会有半点闪失,可现在……没有这种保证了。 她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段天承还躲在后面,抬头看了宝玉一眼,道:“去外面守好,没有我的吩咐,再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宝玉出去以后,段天承才现身,他双眸通红,紧咬着牙关,腮帮突起,道:“这个畜牲!” 再如何坚强,此刻也忍不住泪目,她看着段天承,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紧紧掐住,说:“你看到了吧,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即便是死,也死的不安然,天承,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一定要和亲!一定要和亲!” 若是不知道朱兼棣的心思,她或许只是凭着一腔怨怒,可如今发现了他心里不可告人的秘密时,才是真的怕了,她一定要和亲,如若不然,被他用什么法子困在这深宫中,沦为禁脔,供仇人之子取乐,还真不如死了清白! 段天承心里大受震撼,他原本只以为公主在宫里只是被排斥,被怠慢,却不想她竟被亲弟弟觊觎,如今在想来,每次四皇子看她的眼神,不是死寂,而是刻在骨子里的癫狂! 觊觎亲姐,没有比这更癫狂的事了。 若是如此,他们就真逃不出生天了,同为男人,他心里很清楚,一旦男人动了心动了情,手上又有无尽的权势时,除非是人死了,否则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堂堂七尺男人,他竟也有泪进肚子里的感觉,声音都有些变了:“难道,就只有和亲这一条路了吗?” …… 朱国皇帝寝宫——泰安殿。 朱帝着寝衣,歪躺在床上,口歪眼斜,说不出话来,跪坐在床前的,是他还安好时的宠妃,顺嫔,宠了三个月,他如今才知道,顺嫔竟是皇后的眼线,平日他对这个年轻貌美的美人说的话,皆一字不漏的传到皇后耳里去了。 他也不知,当初温婉贤惠的姿柔,如今也这般冷血无情,让人齿寒。 顺嫔对皇帝还是很惧怕的,哪怕他如今构不成威胁了,得知他得了中风之症时,心里也曾起过怜悯与不忍,终究是顾念着他独宠自己的那段时间,尽管自己用心不纯,对他情意不真,唉…… 此刻她手里端着的,是太医院开来的药,帮助他食饭的,喂下去一口,总要漏出许多来,顺嫔不厌其烦的为他擦去漏出来的药汁,说:“陛下慢些喝,喝完了才好消食。” “唔唔……!” 一国之帝,如今任由人摆布,他瞪着眼前的女人,心中又恨又怕,如今不能自理时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么不惜福,竟生生的葬送了自己的身子,如今不能言,也不能处置这些养在身边的虎狼! 看着他的眼神,顺嫔低下头去,深吸了口气,说:“陛下不要这样看嫔妾,嫔妾不过一孤弱女子,在后宫中如履薄冰,若不投靠皇后娘娘,只怕早就被这深宫吞噬了,如今,其他人都不愿意来伺候陛下,只有嫔妾愿意……嫔妾只是还有良心,想为陛下多做点事罢了。” 是啊,曾经的九五至尊,一个眼神能让一个家族顷刻覆灭的人,如今成了个无人搭理的可怜之人,当初牟足了劲想爬龙床的一众后妃,如今也都视而不见,她们都在为自己的未来盘算,谁还记得泰安殿内,曾经的帝王需要伺候呢? 想到这里,顺嫔笑了笑,说:“听说前两日静妃的义兄进宫来了,在静妃宫中逗留了一个下午,直到用了晚膳才离开,娘娘听说此事后,还让御厨做了几道菜送过去,静妃也真是好命,当初一早搭上了皇后娘娘的船,如今在这宫中,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听到这话,朱帝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呼吸粗重了不少。 顺嫔又道:“我一道入宫的赵贵人,当初陛下嫌她面目寡淡,对她也一向不上心,也从未翻过她的牌子,近日也听到一些耳闻,说是……赵贵人那儿要了一剂良药,落了一胎,皇后娘娘得知此事以后,只道是赵贵人身体不适,让她幽居在宫殿内,也算是……做了罚吧。” “额……额……!” 贱人!贱人! 一群贱人! …… ??感谢“叶”朋友打赏的月票呀-??(?????)!!我大受震撼!!!“叶”朋友打赏了12张月票啊!(*?′╰╯`?)?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啊??(ˊwˋ*)?? ?感谢支持呀,倍受鼓舞,真的(?°3°)-? ?大家晚安呀~ ?好梦(*?︶?*).?.:*? ? ???? (本章完) 第1746章 诛心之痛 曾经,被所有人都是尊为天的男人,此刻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任由人摆布,看着竟有几分解气和可怜。 顺嫔收了碗,低垂下眼眸,忽然轻笑一声,说:“陛下啊……你说,这算不算是报应。” 那年桃花春雨,她被嫡兄抢走了半个冰糖葫芦,是那人带着她,擦干了她的泪,又给她买了好些吃的。 旁人家的哥哥,与自己并不算亲厚,却因看着自己哭着可怜,愿意为了讨自己开心,带自己逛遍美事堂,如此一比较,自己的亲兄长简直连外人也不如。 那个时候自己还小,小小年纪,就有了恋慕的人,阿娘笑她被好吃的东西骗走了,可是,没有人知道,家里并不算贫寒,她也是官员之女,即便是个庶女,也绝不会过得窘迫,可长到那么大,愿意为了讨她开心买吃食,为她拭泪的人,只有那一个。 或许在他眼中,当时的自己只是一个不算相熟的妹妹,他只是出于同情、怜悯,可是,殊不知,自己因为他的一个举动牵动情思。 他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对邻家的小孩儿都多番照顾的人,又怎么可能谋逆呢? 想到这里,顺嫔眼神恨毒的看着朱帝,说道:“当初,你为了扶持唐家,不惜打压多年的忠臣,害得郑家满门抄斩,竟是连一个人都不放过,你诬陷郑皇后与人私通,却拿不出人证物证,空口白牙定了她的罪,让她为你心爱的女人腾出位置来,即便她“因病而故”,你也不曾放过她,你害死了她还不够,还要害了郑家满门……他是一个多么忠厚的人呀,乖乖的上了断头台,葬送了一生。” 朱帝眼神震惊的看着她,手剧烈的颤抖,可惜,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顺嫔靠近他,轻轻的笑了,声音极轻的说:“真是报应呐……你诬陷了一个真心待你的女人,如今,在你身边的是什么嘴脸,你看到了吧?无人真心爱你,她们守在这宫里,做了你的嫔妃,心里却挂念着别人,呵呵……还有你忠爱的唐皇后,踩着你的尸骨往上爬,你力排众议让她当了皇后,没想到有一天,会折在她手里吧。” 话完,她的眼神变得阴毒,又有几分可怜的看着他,说:“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皇后竟存着这些心思的时候,我突然就不是那么恨你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初郑氏一家被迫害的滋味,也让你尝到了。” “唔唔……!嗯!” 啊!啊! 做了皇帝的人,到了这一步,又怎会不知身边的人都是什么目的呢? 他怀疑过任何人,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皇后,哪怕这些时日,心里也有存疑,可他从不敢去深想,他不敢去想,自己那么爱的女人,竟忍心欺骗自己。 看他面目痛苦,顺嫔只觉得气顺了许多,她直起了身子,微微蹙了蹙眉头,说:“看啊,在这宫里的女人,总是自私自利的,到了皇后这个位子,她又怎会一心都扑在你身上呢?她也得为四皇子着想啊……哈哈哈,不过,你应当是高兴的吧,毕竟,四皇子是你最宠爱的儿子了,即便他们有私心,也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吧。” 偌大的泰安殿,此刻竟空无一人,朱帝面如死灰,此刻后悔都成了不敢去想的一件事,当了皇帝,纵横谋划了这么多年,他把每一个人都算进去了,唯一没算计的,就是皇后,还有那几个孩子,可偏偏,伤他最深的就是自己钟爱的皇后。 这果然就是报应吗?当初,郑氏对自己多么忠心,多么爱护,自己却负了她,如今这样的滋味也要自己尝一尝……诛心之痛也不过如此了。 顺嫔放下药碗,站了起来,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说:“可惜呀,真心待你的人,如今一个一个都要离你而去,你应当还不知道吧?郑皇后为你留的唯一的女儿,再过不久就要送去孟国和亲呢,听说,若那孟国宁威将军死了,南宁公主就要陪葬……若是没死,那边可还有个正头娘子,是名门望族长家出来的,那南宁公主过去了,可就要屈尊做小了。” 丢下这个消息以后,顺嫔面带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朱帝,随后便离开了。 这一夜,朱帝无眠。 他知道自己没有做一个皇帝的天赋,可这些年,除了郑氏以外,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矜矜业业,为国为民,为何到了这个年岁了,要让他承受这种伤痛…… 次日唐皇后来看他的时候,他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能说话,也无话可说。 如今,再多的话语,都已没了用处,再细细的看着这个自己钟爱之人,竟觉得她忽然变得如此陌生,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她一般。 她冷静地处理一切,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受了委屈,一点办法都没有,躲在自己怀里娇声轻泣的人了。 吩咐了泰安殿的一众宫女后,又让她们都出去了,唐皇后得闲坐了下来,亲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闲雅淡定的模样,好似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与她无关一般。 良久,她放下茶杯,才说了一句:“这些天,顺嫔伺候的如何?她若不用心,臣妾再换人来伺候陛下。” 说完,又好似忽然想起来一般,她看了眼床上老态尽显的男人,说:“臣妾险些忘了,陛下如今不能语……罢了,顺嫔如此得陛下宠爱,想必对陛下是尽心尽力的。” “……” “也望陛下原谅臣妾,这些日子太多事,实在脱不开身,不然,臣妾一定会亲自来照料陛下起居的。” 朱帝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悲凉,这个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有一天向他露出獠牙时,他连躲闪的本事都没有。 他咕哝着什么,不太明了,唐皇后起身,依旧雍容华贵,丈夫害病,国朝不稳,似乎一点也没影响他。 …… (本章完) 第1747章 真实如此残酷 她慢慢走过去,坐到床边,看着他悲凉的眼神,神色平淡,说:“看陛下这样子,好像是知道了,也是,这些日子顺嫔来伺候,想必是都说了。” “……” “这些日子,我儿辛苦的很,朝中那些老迂腐,宁愿死都不愿投降,呵……非要守着那所谓的清白名声,可是,名声又抵什么用?人若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陛下啊……如今风雨飘摇,我们快守不住了。” 朱帝心痛难忍,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还没死,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国破家亡?待他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唐皇后也觉得可惜,更觉得可恨。 “当初我以为,进宫了就是福天洞地,总能有我施展的地方,可是,前面挡了个家世显赫的郑氏,好不容易铲除了她,好不容易坐上了后位,可谁知你竟是个没用的,好好的国家在你手里衰败至此,留给我儿一个空壳子,你让我的梦,你让一切都成了幻影,我真的恨你,恨你没用,恨这国家寿命不长。” “……”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在这个世道,在皇宫里,你该不会以为真有什么爱情吧,呵……满宫的人,谁不想踩着你往上爬呢?作为皇帝,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比起你的权利,你这个人,真的算不了什么,我也不傻,当初所有人都骂我妖妃,可我知道,你没有那么爱我,你不过是说服你自己很爱我,你真正想的,是如何除去郑家,还要找一个连你自己都深信不疑的借口,可是皇帝,你真的爱过人吗?” 你可知,爱一个人时,是什么滋味? 被一个人爱的时候,又是什么滋味? 她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恨郑氏,她只是挡了我的路,她没有害过我,那碗差点要了我命的药,也不是她送来的,其实这些查一查就能知道真相,可是当年的皇帝,当年的您不愿查啊,您恨不得就将她定罪,在一步一步把郑氏满门都拉下水来。” 朱帝眼里含着泪水,呜咽难语,多少悔恨也换不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郑氏对您,是真忠心呐!做了一辈子的忠臣,死也是为了个‘忠’字,可是陛下知道吗,若您对郑皇后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我也不会如此怕您,忌惮您……您对她实在太狠了,对待发妻尚且如此,我又怎敢保证,我这个后来的人,会得到您真心的爱护呢?” 无耻……无耻之尤!他将一切都给了她,却被她怀疑至此,他是真的错了,错的太离谱了,竟真如旁人所说,自己残害忠良,亲奸佞……是自己错了! 唐皇后又道:“若您是我,也不会比我做的更好,天家无情,我只能信自己生的。” 他说钟爱,可还不是三宫六院,他贪图年轻貌美,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年轻时做的孽,如今再想起来,竟会感慨,他会同顺嫔说起郑皇后,说起她时,也多为感怀。 他感怀一个旧人,又至自己于何地呢? 她才不要重蹈郑皇后的覆辙,更不会给他迫害自己的机会。 心里也痛,话说的再狠,也不代表没动过感情,割舍一段感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再痛也要割舍,不然,自己就成了被舍弃的那个人了。 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收住了,唐皇后冷静又无情,与他说了许多,说郑氏,说自己,说这后宫的嫔妃,说到后来,她想到了南宁公主,才说:“南宁公主长的可真像郑氏啊,每每看到她,我都心惊肉跳,毕竟害了她的生母,不过现在好了,再过不久,把她送去和亲,就不会有人能威胁到我了。” …… 朱国早已风雨飘摇,可在朱帝心里,真正飘摇的,是他的心,在他得知以后的心,无人能知。 他再也无法说,无法惩治,他终究是要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他还想再看一眼南宁……这个他从小就忽视的孩子。 他心里在想,下午朱苓毓就来了,并非是她想来,而是唐皇后让她去的,在路上,她还心存疑惑,唐姿柔想做什么?只是让自己去看看父皇吗? 等到了朱帝寝宫,看着朱帝如今的模样时,心里也忍不住吃惊。 他早就动弹不得了,可在泰安殿伺候的,皆是最好的,太医院也是天天来问安,怎么才这些日子,他已经憔悴成这样了?不仅面容憔悴,精神更萎靡,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去了一样。 问安过后,她站的不近不远,也不显亲近,亦没看他的眼神,若是看了,定能看到他满目泪光。 静默了许久,朱苓毓才突然反应过来,父皇如今是说不出话来了,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南宁不日就要去孟国了,望父皇保重身体。” 今日来,应当是拜别吧。 朱帝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疏离的模样,心痛难忍,张开嘴“额”了许久,他想让女儿上前来,他想好好看看她。 察觉到不对,朱苓毓才抬头,一眼看到他满脸的泪水,心中大骇,她对这个父亲可没什么感情,也不觉得他对自己会有感情,总不至于是知道自己要和亲了,才摆出这样的姿态,想让自己看,从而感激他? 若是如此,这样的感情来的未免也太迟了。 老父亲满脸泪痕,大女儿却冷淡至极的看着他,这样的画面,竟有几分诡异。 “父皇是真的说不了话吗?” “……” 见他闭上眼,朱苓毓深吸了口气,眼神忽然有些迷茫,她喃喃道:“原来报应来的这样快吗?” 听到这句话,朱帝心里一阵,他怎么敢把希望抱在这个女儿身上,他从未疼爱过的女儿……她当然会恨自己,只是平日里看着那样温顺谨慎,看着那样乖巧,竟将恨意藏的那么深,他一点也没看出来。 这个宫里的人,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他宠爱的从来都没看清过真面目,他钟爱的也从不知她的心思,就连平时看着对他敬爱有加的孩子,原本的样子也是这样冷漠。 …… ??感谢“李雨晴”打赏的月票呀(??w??)??嘿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σ?w?)σyo? ?八月已过 ?咱们九月再见(?˙︶˙?) ?晚安:.??(??w??)?:.? ?好梦哟! ? ???? (本章完) 第1748章 早已无力回天了 殿内安静至极,空无一人,唐皇后也是真的放心把这对父女单独的放在一起,如今,她大权在握,没有一点怕的。 没有人也就意味着,许多不能说的话,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告诉这个活死人。 朱苓毓笑了,眼里含着泪,她说:“皇后娘娘真是懂女人,她让我来看你,是为了诛你的心呐,我到有些不明白了,你那样疼爱她,为了她,全然不顾天下的骂声,怎么到了现在,她忍心这样伤害你?她明知道,作为女儿,有你这样的父亲是一种悲哀,我对你绝无可能还有亲情二字的,她让我来看到你狼狈样子,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父皇大人这般无依无靠的模样,还挺解气的。” 说完,她的眼神又变得怨毒,她道:“可是,这怎么够呢?你对我母亲,对我外祖一家做的事,是无法原谅的,这报应来的还不够,你早就该下地狱,去向他们忏悔了!怎么,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的母亲难道没有来找过你吗?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有多痛?有多恨?有没有告诉你,弟弟被人害的有多惨……” “……” “你当年为了一己私欲,害了整个郑家,你害得我没了母亲,没了外祖,没了弟弟,你让我成了这世界上无依无靠的人,你就真的有这么恨她吗?你若真的恨她,当初又为何要娶她?” 为什么要娶,娶一个自己原本不爱的人,这就要问当初,还是皇子的朱帝,为何看不上家世平平,对他无任何助力的唐家,反而看上了名门望族,又手握兵权的郑家小姐。 为何娶了郑家小姐,又纳了唐家小姐,为何利用了郑家小姐,又不愿给她最后一点体面,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朱苓毓神色悲怆,她说:“以前我不明白,可现在我好像懂了,你万般看不上我的母亲,并非是因为我的母亲配不上,她的容貌、才情、家世,不输任何一个人,更是唐姿柔比不上的,明明当初最有望登上帝位的人不是你,是七皇叔,明明郑家可以选择更有希望的皇子,而不是你,可偏偏是我母亲选择了你,你不爱她,你还要她的身份,仰仗她母族的势力,你视她为耻辱,若你能登基,她就成了花瓶不值一提,若你不能登基,不管是谁登基了,你有郑家这样的岳家,旁人也拿你没有办法。” “……” “可是人啊,总是贪心,一方面你仰仗郑家的名望地位,一方面又忌惮他们的权势,害怕他们功高震主,是我母亲陪你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可你对她没有一丝怜悯,你视她为人生的耻辱,只要看到她,你总能回想到那段过往,回想到当初的自己,那样卑微不堪,若非是被她看中了,你又怎会有今天的日子?可我我母亲并不是一个蛮横霸道的人,她将你的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当了皇后以后,多少委屈、仇恨,她一概忍下,哪怕你纳了与郑家不对付的女儿做妃妾,她也不说一句,你以为,你登基了,给了她这世界上最尊贵的位置,就是对他的补偿了?你以为,谁稀罕当你的皇后?唐皇后倒是稀罕,可是,她的心不在你身上啊,若是从你身上图谋不到更多的,即便你是皇帝也没了用处,曾经你疑心郑家有野心,可殊不知,真正有野心的人,是你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你姑息养奸,残害忠良,这是上天给你的惩罚。” 说到此处,她已然崩到最紧了,她深吸了两口气,将心里的恨和惧都压下,抬头看着他满目泪光,还有悔恨的模样,轻嗤了一声,说:“你如今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呀?你当初的种种作为,种下的恶果,如今你自己都尝到了,若不是朱国地小物薄,不堪一击,若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唐家也断然不敢夺你权势,将你幽居在这宫殿里,你如今的悔恨,不过是因为你又变得一无所有了,回到了当初那个不堪一击,谁都能捏死你的薄弱之人了,这或许是母亲给你的惩罚吧,你野心太大,又没有容人的本事治国的才能,这么大的块饼你吃不下,唐家本就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被你破格一提再提,成了朝中的肱骨之臣,这样的臣家,能为你带来多少助力呢?他们不断吞噬朱国,吞噬朝堂,就像吸血的蛭一样,在你不痛不痒之时,吸干你的精髓,依附在你身上,掏空你的一切,而你再也没有力气拂开他们,多少英才因为你而离国出走,你看,你登基以后,多少臣民是真心服你,真心爱国的?没有吧……就连我,你亲生的女儿,都巴不得早些国破家亡!我要让你看看,因为你,朱国顷刻覆灭的样子,可是,这样还不行啊,毕竟对不起,这天下人的是你,对不起我的也是你,一旦国破家亡,你必然是要受到惩罚的,而朱国的百姓也要遭受这无妄之灾,因为你的昏庸无能,让他们流离失所,无可依靠,所以,我要去和亲了……呵呵,运气好的话,我便要给孟国的将军做妾室,运气不好的话,若那将军是个短命的,我过去就是陪葬,一国的嫡长公主,陪葬敌国将军,也是史无前例了吧……你说,朱家列祖列宗在上,看见你这样糟蹋国家,糟蹋朱家血脉,他们会不会谴责你?恨你?” 朱帝血脉上涌,他很想去抓住女儿的手,替她安排后面的事,不能和亲……不能和亲啊! 不是和亲不可取,而是以这样的姿态去和亲,显然不是投诚,而是跪下来任人羞辱,他是后悔了,这个自己从来没有给过半分疼爱的女儿,成年以后却落的这么个结局,她可是郑家唯一的血脉…… 只是后悔有用的话,这世界早就天翻地覆了,所有的后悔也不过是因为没得到,失去了,若是从来都有,从来都不曾失去过,又怎么会后悔呢?人的本性是什么样的,从来都体现在他最初的决定,最初的选择上。 他早已无力回天了。 …… (本章完) 第1749章 追了寂寞 朱国的国事、家事,旁人无从可知,但这些日子,容仪的心里也备受煎熬,在京城下了一道密旨过来的时候,她也收到了两封家书。 一封是爹爹寄过来的,一封是从长家寄过来的。 而收到信的这一天早上,长乐也终于找过来了,她来的日子已经很晚很晚了,据说是因为在路上的时候,遭人暗算,不得已停休了几天,养好了才继续赶路。 当容仪看到长乐的时候,她看上去还算生龙活虎,而一旁跟来的秦瀹,虽依旧挺直了腰板,维持个翩翩公子的形象,可脸上的苍白和精神萎靡的样子,却是一点也掩盖不住的。 长乐她们是自己找来刺史府的,来的时候倒没有说要找容仪,秦瀹本是因公而来,入刺史府自然容易,等到了刺史府,长乐才小心地询问百里夫人容仪的下落。 百里夫人这才得知,这个长相美丽的姑娘,是容仪妹妹的妹妹,当下笑夸了句:不愧是姐妹,都生得这样好的容貌。随后便带着她去找容仪了,路上也说清了容仪此次来的身份,以免穿帮。 长乐一下子犯了难,说:“可若是如此,我又当用什么身份来呢?” 百里夫人笑了笑,说:“这还不简单,姑娘就还是自己的身份,就说是随秦大人一起来探望将军的,毕竟将军的娘子是姑娘你的姐姐呀,这也说得过去。” 长乐点点头,说:“如此也好,我最不耐烦换个身份的,我这人藏不住事儿,万一穿帮了那可就糟了。” 正说着,看见一胖胖的小孩在院子里罚站,索性日头不烈,晒不着孩子。 见她看过去,百里夫人笑着接受道:“这是家里的幼子,如今早已到了启蒙的年龄,先前的师父教的不好,他那一手的字写的也不像样子,前日我与他打赌,若是昨日他写的字能过师父的眼,便叫人带他出去玩,若不能,今日就要在院里站半个时辰。” 说完,笑着摇了摇头,说:“本是让他在府里找块空地跑几圈的,可这孩子生的胖重,多走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不大乐意,这才改成了站半个钟头。” 长乐惊讶道:“这打赌他也愿意?赌输了也没有撒泼打滚吗不认账吗?” 毕竟,这是小孩子一贯用的招数,一旦耍赖,大人就没办法了。 百里夫人笑了笑,直言不讳:“若是在段姨娘那儿,他定然是要撒泼打滚不依了,可是在我这儿,这一套可是没用的,既然打赌是自己愿意的,那就愿赌服输,不过,教养孩子也不能教着他学会打赌,毕竟不算什么好事。” 这样一说,长乐就明白了,原来是姨娘的孩子,她看了百里夫人一眼,眉眼大气,到不想是会亏待孩子的,毕竟孩子站在阴凉地呢,况且……若是一家的主母有意的苛待孩子,是不会让旁人瞧见的。 明知自己过来会从这儿经过,又怎会让这个孩子就站在这儿呢? 长乐心里有数,轻轻一笑,只说了句:“不过下次打赌,可以多给他点儿甜头,也让他多跑两圈,这样对身体也好嘛。” 闻言,百里夫人笑笑,说:“这倒是,一旦给的多了,那便是什么赌都敢打的,总归是为了孩子好。” …… 等长乐和秦瀹与容仪见到面以后,容仪还有些羞赧,不大好意思去看长乐的眼睛。 看她心虚的样子,长乐轻哼一声,走过去说:“真是让人寒心呀,我姐姐在我眼皮子底下说走就走了,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是飞过来的呢,我在后面追,愣是没追上。” 屋里下人都散了,百里夫人也没什么顾忌,在一旁笑着为容仪解围,道:“这都是妹妹一番真情了。” 容仪轻轻拍了拍长乐的手,示意她给自己留点面子。 百里夫人好笑的看着她,也没多待,将空间留给她们就出去了。 容仪这才对秦瀹说了句:“这些日子,我这个妹妹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吧?” 秦瀹看了长乐一眼,忙说:“怎么会麻烦呢?我本也是要过来的,与她一起,路上有个说话的伴,高兴还来不及呢。” 容仪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着:莫非是开窍了?真是不容易呐。 长乐却一派淡定模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可这样,就更赖人寻味了。 容仪轻叹了一声,招呼他们坐下,轻声说:“我如今过来,用的是百里姐姐未来弟妹的身份,今日是突然听闻你们来了,我这才匆匆赶来,在此处与你们相见,平日里在府上见到了,也得装作不认识才行。” 秦瀹和长乐点点头:“这些夫人都交代过了,放心吧。” “秦瀹本是因公而来,不需要遮掩什么,可阿乐你呢?” 长乐笑了笑,说:“我的身份可就比你光明正大的多了,我还是我,便说是替在家照顾的姐姐过来看看姐夫。” 这倒确实比她方便许多,容仪笑了笑,可一想到这些日子的事,又忍不住一声叹。 长乐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姐夫,她道:“方才只顾着见着你高兴,差些忘了,姐夫如何了?” 秦瀹倒是记得,只是看她们有话再说,便一直没提。 容仪看了外面一眼,想着暗卫应当守在外头,心安了些,没说话,只露出微笑点了点头,便是作答了。 见状,长乐松了口气,说:“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不枉我一路虔诚祈祷。” 容仪眼里暖融融的,看着她说:“其实你不必追过来的,我身边带的人多,在路上会很平安的。” 长乐轻哼一声,说:“我若是不追过来,在家里会寝食难安的,你平时又没怎么出过远门,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凶险呢?我又怕你带的人不够,又怕他们照顾你照顾的不周,才急吼吼的赶来,可哪想到,你都在这儿安定的住了这么久了,我才赶来,真是追了一路,追了寂寞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新的九月大家有去陶白白那儿看运势嘛嘻嘻嘻(σ′▽‵)′▽‵)σ我得去看看哈哈哈(*^▽^)/★*☆大家晚安啦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750章 表嫂 容仪笑了笑,轻轻的叹了口气,后说:“本就是怕你们挂心,才说走就走了,不想给你们惹麻烦的,我知道,若是我提前与你们说了,你们定然不会让我离开的。” 长乐看着她,忽然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起初知道你抛下那边来找姐夫的时候,我心里确实担忧过,也难受了一阵,你是家里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姐姐,如今都不顾自己的安危了,你不知道,家里的人有多么着急,多么担心。” 容仪心里抱愧,她垂眸顺眼,说:“我知道我这样做势必会引起你们的担心,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他,我真的害怕他有什么问题,我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一路劳顿,容仪看起来也不如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那么光鲜亮丽,精神饱满了,可见这一路过来,吃了多少苦头,养了这些日子也没养好,若是让奶奶看见了,又要心疼了。 长乐说:“放心吧,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往家里寄一封信去,让他们知道情况,如今,你在这边好好的便是最好了,你应该猜想不到,当时,得知你来找姐夫的消息的时候,全家人只有大伯母是理解的。” 闻言,容仪微微一笑,心里暖融融的,只说:“她对我一向是好的,只是这一次,我说走就走了,把那么大一件事留给她一个人,到时候回去了,她肯定要怨我了。” 便是笑言,感叹过后,秦瀹才开口,说:“此次派我过来,是为了两国的国事,到了这边,我就不如在路上那样自由了,到时候,恐怕早出晚归,时常不在府上,你们即便是在这里,也要注意安全。” 这话是看着容仪说的,却分明是对长乐说的,这里唯一和长乐明面上会有交际,也就只有秦瀹了,他若长时间不在,长乐可不就没人陪了吗? 长乐没想太多,只记住了他最后那句“要注意安全”,便说:“虽说在这边关之地,刺史府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正是因为边关,与邻国相近,更怕混进来不干净的人来,我和姐姐都会注意的。” 听她这话,秦瀹目光柔了柔,他说:“你是走南闯北走惯了的,白日里我虽没时间陪你,但是,你可以带着容……表嫂到处走走,有你在她身边总归是安全些的。” 表嫂?容仪挑了挑眉,看着他对长乐的眼神微微一笑,这就有意思了。 长乐也是略有迟疑:“我白天,倒不需要你陪。” 额……秦瀹被噎了一下,随即笑笑,说:“我是想着,如今表嫂的身份,毕竟是百里夫人未来的弟媳,与你不相熟,你若时常找她,未免惹人注意,我也是怕你无聊。” 不管怎么说,这一路过来,也多亏了他一路上的照拂,这点恩情长乐还是记住了的,自然不会刻意的去拂他的面子,便点了点头,笑笑说:“你有心了。” …… 不过多久,也就一个时辰,百里夫人就过来了,带着秦瀹和长乐离开,容仪也从另一条路往芙蓉居去。 刺史府到底是不小,大路敞亮,小路幽静,一般来说,在大路上见不到的新鲜事儿,总能在走小路的时候碰见,这些日子,安静了一段时日的段姨娘,便在容仪回去的小路上现了面,容仪还没有走近,听到她与之愉的声音。 “姨娘都到此处出来了,何不就过去呢?今天有这么多客人,想必夫人不会拂了您的面子的,会许您去看小少爷的。” 段枝薇闭了闭眼,心里跳动不安,她说:“确实已经过了很久了,有气一早就该消了,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当时老爷就那样把孩子带走,到今天都没有去看我一眼,我只怕我现在过去会适得其反。” 之愉有些急,不管如何,自己都是在邀月馆伺候的,邀月馆一旦被冷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一样会低人一等的。 段姨娘已经得罪了太多人了,她一旦失宠,数不清的脚印就会踩上来,踩在他们头上,若是如此,还不如一早就牢牢的抓住机会,不要有任何被人欺压的可能。 段枝薇心里还在犹疑,她心里清楚,这一次老爷可不是单单的生气,他是对自己失望了,这样一来,她忽然就有些看不清楚老爷对自己究竟有多少爱意,有多少只是宠而已。 若是爱,自己大可以就这么过去,可若只是宠……就这么过去,只怕越发会被厌弃。 段枝薇看了之愉一眼,沉定下来,说:“还是再等等吧,今天有贵客来访,我若是就这么上去,夫人迫于压力不得不让我去看孩子,这样一来,她会更厌弃我,老爷对我的气还没有消,不能再有任何把柄被她抓住,不然,到时候就只有她拿捏我的份了。” 说罢,便带着不太甘心的之愉离开了。 听了会儿墙角的容仪和阿满,待她们走远了,又往另一边去了,才现身往芙蓉居去。 阿满说:“这段姨娘……如今看来,倒不是真的无脑。” 容仪点了点头,说道:“能在后院得到一个男人常年来的独宠,定然是不简单的,她若只会撒泼撒娇,恐怕早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之前倒是小看她了,还是有几分城府的。” 心有城府,倒不是一件坏事,只要行好事,坐的正,心有城府是一种助力,可显然,段姨娘的城府,并没有用到正路上来。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其实没有半点进步。 一开始,她是大着肚子,逼迫百里夫人承认她,迎她进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这个府里树的敌人只多不少,她若真的有本事,真的聪明,就该知道她是如何进的刺史府,她要做的也绝不仅仅是为了获得宠爱而不惜一切,到最后,她终归不是只和于大人相处的,她做了妾,是要和整个刺史府的人相处,受的宠爱越多,她的地位越高,说话的力度也越重,早就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了。 …… (本章完) 第1751章 又不是非他不可 显然,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她为了获得宠爱,做了多少不堪的事,令人不齿,令人厌恶。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失去了一切,有多少人是会愿意拉她一把的,只怕与她现在的情况而言,站在她身边看笑话的人会更多。 “若是通过这次的事情,她能长点教训,以后安安分分的就不会再有事,可若她还是记不住疼,真正的苦头还在后面。” 段姨娘的聪明在于,她知道,于大人对她宠大于爱,如今于大人都有些不待见她,她若在做些什么惹人不快,就没有人会护她了,到时候都在气头上,百里夫人寻了错处,对她是打是罚或是发卖,也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只希望,她能一直这么聪明下去,不要再闹幺蛾子了。 可有些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回到邀月馆以后,段枝薇倒是没有摔东西了,她沉静的坐下来,耳边安静如斯,没有孩子在身边,感觉很不一样。 不过,她倒不怕,孩子毕竟是自己生的,就算养在夫人那里,也断不了这血缘关系。 他平平安安的长大以后,总还是要认自己的,孩子就让她养了,说不准,在当家的主母那里养着会更好,等他长大了,自然会知道回来孝敬他亲娘。 这一点,她能想通,也不纠结,她怕的是,若是老爷真的厌弃她,不再管她了,那才是真的麻烦,就算她本心认为孩子跟着夫人是件好事,也要去争一争抢一抢,让老爷看到自己一片慈母心肠。 爱孩子总是没有错的。 而后,她又在想,老爷都冷落了夫人这么多年了,可以转眼还是会把孩子放到她那里去养着,这说明在老爷心里,她不论如何,都是发妻,也没什么错处,他对夫人,依旧是信任的。 两个人之间,若一直都没有嫌隙,那她就一直没有可能有赢的一天。 想获得老爷独一无二的宠和爱,最重要的是,自己在老爷心里的信任,要比夫人更高一些。 …… 长乐来了以后的第二天才知道朱国公主一事,这个时候,她和容仪明面上也是有了交际,两人年龄相仿,便走到一块儿去了,也不会惹人生疑,至于有些相像的模样,旁人也会想,大约是美人都是相似的吧。 这日长乐憋着一股气来到芙蓉居,待下人都退下去以后,才摆出不好看的脸色来,盯着温柔和顺的姐姐,手边的茶都没喝一口,直道:“我若不问,姐姐预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容仪微愣,看着她薄怒容颜,随后想起来她这般为何,便说:“你先别急,这件事急不来的,不是我不和你说,只是这种事,我自己都还没消化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 长乐说:“那他们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才知道秦瀹来的目的,原来是为了这档子事来的?” 容仪摇了摇头,说:“这你可别说他的冤枉话,要说朱国有意投诚是他来的目的,可有意和亲,他就不一定知道了,算算你们来的日子,这中间的路程可不短呢,而且,即便他是知道此事,这也是公事,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 长乐瞬间被点燃了,直言:“什么叫公事?那公主和亲过来,是要嫁给将军姐夫了,这算什么公事?这分明是家事,是私事!真是吃多了见鬼了,要和亲,不送去皇宫,却要送给将军姐夫,这是什么道理?即便朱国再薄弱,那到底是公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看她如此气愤,容仪却很平静,只说了句:“若是和亲去皇室,那你是希望,她嫁给哪位殿下呢?以她的身份年龄,想必皇上是不会要的,便是挑选一位殿下……如今最有可能的,一个也是姐夫,一个是姐夫的对手,我想过了,若不是爷,那极有可能就是姐夫了。” 长乐一怔,这个说法,一点错都没有啊,可是…… 看她顿住的表情,容仪笑了笑,说:“你不希望她过来和亲嫁给将军,是怕我受伤害,可是这样一想,我更怕大青会受到伤害。” 同样是姐妹,这又如何能抉择的出来,好在也不需她们来做这个选择题,朱国自己自己决定好了,姿态摆的如此之地,只让人可叹。 容仪说:“我们在这里纠结这些儿女情长,可公主和亲却是国事,并不是你我能阻止拒绝的。” 国家大事,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的心情而改变呢?在国事面前,一切的私事都成了小事,成了微不足道,若是现在,不能坦然接受,将来也会被迫接受,到时候结果都是一样的,可做出去的事给人的印象却会不一样。 若是真的反抗了,撒泼了,拒绝了,那公主一样要过来和亲,结果不会改变,那自己当初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被有心人看见也会大做文章,那便是失去了,又失去了,一直都在失去…… 有些事,想不想的开早就不重要了,当一个人无法与之抗衡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学的聪明一些。 长乐哑然,看姐姐这个样子,有些难过,她喃喃道:“可若是如此,咱们又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他不是说过吗?他会好好的对姐姐的,不会有负姐姐,他若真娶了朱国的公主,对姐姐公平吗?我就不信,那个公主过来以后会安安分分不争宠,到底是一国公主,不可能真让她做妾室,到时候争一个平妻,她身后又是一个国家……即便衰败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岂会不给她撑腰,如今就因国事退让,到时候,若再有什么事,姐姐和她冲突了,是不是也要因她的身份而退让?一退再退,还有底线和公平可言吗?” 听闻这话,容仪目光闪烁,心里也一阵抽痛,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可又能如何呢?她改变不了,也无可奈何。 “那……我还能如何呢?” 长乐心里一横,直言:“姐姐又不是非他不可。”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支持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哟~ ? ???? (本章完) 第1752章 情法 天晴了又阴,雨停了又下,不知何时,外面狂风大作,风雨欲来之兆,门口那扇窗没有支好,竟被风吹的一声巨响合上,那声音,一点也不亚于容仪心里那道巨雷,她猛然醒转,看了神色认真,不像是说笑的长乐,紧抿着唇起身,将那窗彻底关严实随即又将其它窗户都合上了一些,关到最后一扇窗时,一股凉风袭来,竟是比以往还要冷一些,容仪微微一缩,关好窗户回去坐下。 “边关的天气真是变化无常,前两日才下了暴雨,今早天气还很好,瞧着是要出太阳,这么会儿的功夫,竟又要下雨了。” 长乐意不在此,此刻,这天就算破个窟窿,她也无暇顾及,只说:“要变天了罢……天气如何,人力无法左右,只能闭紧门窗,不让寒风入袭,可是,世事如何,若有能力一博,却放任不管,只关紧门窗不闻不问,那就失了先机,处处被动了。” “……” “我知道,此事压在姐姐心头,姐姐定然难过,可是,这个问题永远都逃避不了,正如姐姐所说,这是国事,并非为家事,长家在是如何的名门望族,百年家族,也不可能与皇室抗衡,不然……说句大不敬的话,依着长家的资历,和那些年手上的重权,这天下早就姓长了。” 做了纯臣,便不可能脑生反骨,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国家安危。 她又言:“既改变不了,又没有决定的权利,那倒不如早日远离这场不清不楚的‘战争’莫为他人伤心流泪。” 听她这番肯定的话语,容仪忽然就有些迷茫了。 都这么久了,自己已然到了双十的年纪,难道,真要如她所说,一切从头开始,舍弃从前的一切,做一个缩头乌龟吗? 说起来,他们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虽不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可到现在,也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若因为这件事自己就打了退堂鼓,断情断爱,不顾他,也不顾三个孩子了吗? 看她不语,长乐问:“这件事,姐夫怎么说的?” 容仪目光微微躲闪,她捏住自己的手,说:“从我知道这件事,就没再去见他了,我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 长乐蹙眉,深吸了口气,思索了一番,说:“可这件事终究是你们二人的事,难道,你真要闭紧门窗,当做无事发生吗?可是这样挡不住已经到来了风雨啊!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有什么事不能相互商量呢?你怎么就不愿意听听他的想法?我这个做妹妹的,纵然是不忍看你受任何委屈的,你了解清楚他的想法,也好行事,好做抉择啊。” 说完,她闭了闭眼,心横了横,又说:“诚然,长家人断然没有事情到了眼前,转身就跑的习惯,可是这件事除了这个方法,我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容仪越听越沉默,倒不是听进去了心里挣扎,而是感觉一片荒凉,等长乐说完了沉默下来以后,她才开口,说道:“如你所说,我去见他,与他把话说清楚,他若告诉我,为了家国,他愿意和亲,将那公主娶回来做小,只是为了全了这一场避不开的政事决策,他也委曲求全了,也做出牺牲了,他向我保证,即便娶了公主,也决不会有负于我,我是应,还是不应?”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你莫要凭你的主观判断去推断,他这个人是什么样,你与他接触过,你该想的是,以他的为人,他会如何做?他说的话能信几分,而我又该做出怎样的抉择?” 诚然,旁的事都是说不准的,可一个人人品如何,却能从平日里一举一动观察出来,尤其是自家人,更是会方方面面打听清楚,了解明白。 作为长家的女婿,将军姐夫的人品自然是过关的,没有谁能说出个不来。 长乐沉默下来,心情也很沉重,若是如此说法,那她方才说的,让姐姐离开王府,离开他……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对他的不信任,对他人品的存疑了。 可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从姐姐的角度去想,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之下,姐姐与那公主在一个后院还能安然,她只是想保护姐姐。 看啊,她自己都不愿承认怀疑将军姐夫的人品,作为他的枕边人,共同孕育了三个孩子的姐姐,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做下决定呢? 那不只是伤了人心,更是绝了一份真情。 如何抉择,都是痛啊! 看她想到了,容仪轻叹了一声,才说:“若是以前的我,是没有选择的,可现在,我现在的身份给了我助力,我有选择,可是,我与他有了感情,牵绊我的从身份到感情,你觉得哪个更诛心一些?” 长乐说不出话来。 容仪便又说:“我可以怕了,一走了之,断了这份情,断了与他的缘,有长家出面,想来他也不会为难我什么,可是,他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他不是个物件,我对他也不是一时的依恋,有感情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是啊,一个动了真感情的人,怎么能轻易的舍下一段情一走了之,尤其是在有了孩子的情况下,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几个孩子想,孩子没了亲生母亲在一旁照顾,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又怎么能过的完整完满呢? 情丝这个东西,若真的能那么容易切断,那这世上就要少很多伤心的人了。 那话本子上的虐恋情深,为爱成魔的妖精,恋上人类,有朝一日被发现真身时,宁愿被打被骂,被焚烧,被世人唾骂,也不愿离开心爱的人,甘愿死在心爱之人手里的妖精,若能斩断情丝,也能多活几年,不至于丢了性命。 情之一字,本就是无解的东西,它不是物件,而是精神上可以操控人意念的一种毒药,容易上瘾,不能自拔,一旦动了情,人就会丧失最基本的思考能力,最基本的决策能力,固然是蠢的,也是可悲的。 …… (本章完) 第1753章 耐人寻味 这雨接连下了三日,都不曾停歇,天就好像真的破了个窟窿一般,河里的水都涨起来了好深,这三日内,献廉就发生了许多悲剧,不少顽童借着雨势,在河边嬉戏,不慎溺水,等救起来的时候,早就没了声息,而下河救人的几个大人,其中也有两个被湍急的河流冲走了,至今没有找到。 这段时间,于方首可是忙的厉害,虽不算水患,可这雨下的,也实在害人。 严令禁止了有人在河边嬉闹,不管成人小孩,一旦发现,便要被抓走训话,还要罚钱。 雨下的人心情烦闷,容仪本是喜雨天的,这两日也实在提不起兴致来,每日坐在榻上,翻翻书,做做茶,放空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也不去听。 自从那日长乐来过,容仪一番话让她沉默了以后,她就没来这边了。 她当然不会与自己动气,可能是有些事,她自己也想在心里,不大快意吧。 长乐确实糟心,她本来觉得家里的姑娘,唯有这个姐姐是嫁得最好的,日子过得最平顺,也最有盼头,可如今,冷不丁的出了这么档子事,一开始是她想得简单了些,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简单,若真如此,那不就成了无解的事了?顾忌这顾忌那,最终要妥协的总归是姐姐。 可真妥协了,那就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那是一辈子,一辈子都得妥协的事。 如今,迫于压力要去和亲,朱国一旦灭国,那边再封王封地,那和亲公主的地位和后家,可一点都不薄弱。 姐姐性子柔顺,怎么能和从宫里出来的公主斗呢? 到时要结两姓之好,那公主在生下孩子,焉知姐夫就不会心软?不会与她处出感情来? 感情的事,是最容不得试探的机会,一旦给了试探的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那都是无法预料的。 当真是将自己关在屋里闷了两天,没想透这事,最后,她也没想着要去找姐姐说了,这事的源头本就在姐夫身上,一切都要看他的态度。 是以,在容仪之前,长乐便去了姜舜骁那里。 旁的地方,段枝薇打探不到,可这府这么大,每一条路都是在阳光之下,长乐又大摇大摆的去了姜舜骁处,她自然也知道了。 此刻环姨娘也在她这里,听到下人传回来的消息后,环姨娘迟疑了一阵,笑着说:“你这是连新客都盯上了?” 段枝薇一笑,说道:“这说的哪的话,我一个姨娘,怎么能随随便便去打听客人的消息呢?只是这客人呢,你我都知道是从京城那边来的,还是那位将军的妻妹,自然忽视不了,我的人不过是刚好路过碰到了,怎么算是我刻意去打探的呢。” 环姨娘也笑笑,说:“是啊,这次来的是位贵客,与我们又没什么相干,打听他她的消息倒也是多余了。” 段姨娘笑了,几分兴味,她剥了瓣橘子,慢条斯理的撕了上面的橘络,放进嘴里,满口香甜,咀嚼后咽下,才开口说道:“我虽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是,有些事却是值得人品味的。” 环姨娘果然问了,她便说:“我听说,这位将军的妻子年龄很小,已经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了,怎么此次过来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呢?你再瞧她的妹妹,长得可一点都不差呀,这么漂亮的妹妹打发过来看姐夫,这心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环姨娘愣了一下,说:“不应当吧,那长姑娘如此美丽,想来她姐姐也差不到哪儿去,应当不会是如此。” 段姨娘摇了摇头,说:“我也只是猜想罢了,京城的事,我们远在天边,管不着,看不见,也不知那边的局势究竟如何,知道当红的几家到现在依旧颇得圣宠罢,可那长家,也不过是近些年才回到京城,虽说长家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可到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呐,即便是他们再回去,少不得也有要从头再来的地方,你难道没听说,这位将军现在的妻子,是长家才找回来的女儿吗?” “这怎么能没听说呢,这件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也算是一桩奇事了,到底是人家命好,飞上枝头变凤凰,有这样的机遇,也不知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了。” 段枝薇轻哼了一声,说:“福不福的,难说的很呐,若你是长家的当家人,自家的孩子与朝廷当红臣子结亲,你希望这个孩子是刚认回来的,还是一直养在身边的?” 环姨娘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她恍然道:“那当然是一直养在身边的孩子更好了,这多年的情分,到底是要牢靠些的,刚认回来的孩子没什么感情基础,说到底也不算一家人,且那人十多年都是在别家长大,更怕与本家不一心呢!” “是啊,这不就能很好解释了,为何这次过来看将军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长家另外一个女儿呢?若说他们心里没有半点想法,我还真是不信了。” 说到这个,环姨娘又犹疑了会儿,说:“应当不能吧,我听说,当今皇帝十分看重长家,长家自回朝以后,也多受皇帝关心,门庭热闹,不曾被冷落过,哪里需要结交新贵,且还是这种法子,惹人说嘴呢。” 段姨娘沉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看了她一眼,说:“你也不想想,若长家真这么受看重,怎么会一回了京城就紧巴巴的送了一个女儿去了皇室?你还是不懂,这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长家过去再如何风光,如今这天下可是姓孟,而不是姓齐,他们效忠的,也不是孟国,在如今的皇帝眼中,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功绩,名望如何高,也会有衰弱的一天。” 环姨娘听的张大了嘴,有些不能接受这些认知,那长姑娘她见过一面,看着干净利落,应当不会是过来勾引姐夫的吧? 若真出这样的丑事,那可就……她吞咽了口唾沫,一抬眼,便见段枝薇一脸兴奋的笑意,顿时更觉体寒。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w?)σyo?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哟∠(`w′*)敬礼 ? ???? (本章完) 第1754章 大胆质问 这雨下的着实令人心烦气躁,长乐走得再快,等到了屋里,裙角也浸湿了污水,她亦不管,收了伞,敲了敲门就进去了。 姜舜骁坐在一边,见她冷着脸走进来,下意识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却空无一人。 “你怎么过来了?” 长乐缓了缓,平静的说:“我来了也有几天了,自然要来看看你,得知你安好,我们都很放心。” 姜舜骁亲给她倒了杯茶,语气也缓和,说:“此事不便声张,你既过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好好陪陪你姐姐,如今乱得很,莫叫她一个人出去。” 看他开口便关心姐姐,长乐心里好受了很多,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只说:“我过来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而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这一次,我姐姐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她看着是那么一个温婉内敛的人,本以为她沉得住气,可得知你不好的情况的时候,她生生的吓晕了过去,后来安静了一段日子,就在那段时间,她安排好了一切,什么都没与我们说,只带着阿满他们,就过来找你了。” 姜舜骁眼眸深邃,声色沉沉,道:“这一次是我不好,只是有些事,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是不能说的,见到她的时候,我心里也很震撼,幸好她这一路上都很安全。” 长乐抿着唇,后说:“所以,这足以见得你在我姐姐心里有多重要。”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看出她眼里的忧思,还有隐隐的焦躁,心想她来了这几天,恐怕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便说:“你今日来找我,恐怕是有别的事要问我吧。” 他既然主动说起,长乐自然也不会遮掩了,直言道:“诚然,这件事我憋了好几天,一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如今朱国要把公主送过来和亲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不知姐夫是如何打算的?” 姜舜骁没回答,反问她:“你姐姐呢?她怎么没来?” 还是,她让你来问我的? 长乐板着脸,道:“她如今是百里夫人弟妹的身份,怎么能经常过来?” 姜舜骁紧抿着唇,看着她不发一言,看的长乐竟有些不能直视他,只觉他眼中的深沉,足以将人吸进去,她深吸了口气,硬挺着与他对视。 良久,姜舜骁才说:“若是此事,你让她来问我。” 听到这个回答,长乐心里的小人瞬间扬起了鞭子,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又转过来,深呼吸了两口气,说:“其实,说起来我与将军并不算相熟,也不了解将军的脾气秉性,但既然做了亲戚,有些话,应该说清楚的好。” 姜舜骁抬头看她,只见她像是憋了一肚子气,一口气要倒干净似的,说:“我这人没读过几本书,算不上有涵养的人,说出来的话让将军心里听着不舒服了,也请将军细细听着,毕竟我不是别人,我是她的妹妹。” 姜舜骁:“……” “我姐姐向来文雅,这件事我不知道她究竟会怎么抉择,可若将军提了,她就一定会同意,她向来不会看着别人为难的,只若是如此的话,我们长家的人定然不会看着姐姐受此委屈。” 姜舜骁:“……” “我虽是个晚辈,又是做妹妹的,可我也是长家人,这件事本应该由家里的长辈来与将军说,可此刻,既然是我站在这儿,那我代表的就是长家的态度,我姐姐定然是不会受此等屈辱,如此过一生的,她是家里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养她、养三个孩子,长家不会有半句话,如今我过来问将军一句话,也只是想得到将军的一个态度罢了。” 话说完,长乐的心里还打着鼓,虽然在眼前的是自己的姐夫,是三个侄子侄女的父亲,她也看过他脾气最好的时候,可他到底是战无不胜的将军,与他对视一眼,就有些受不住,这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敢做的,如此理直气壮的质问,也是向天借了两个胆子,说完便屏住呼吸,静待他一个答案。 姜舜骁看着她,脸色虽沉了,到不生气她的态度,而是她口中的变化,方才进门的时候还喊的姐夫,如今一翻脸就成了将军。 他静了会儿,移开目光时,看到她攥紧的拳头,出了口气,说:“这些事很复杂,我与你说,只怕以你现在的年纪和处事是不能理解的。” 听他这话,长乐冷哼了声,直言道:“将军,若是这么说,那我就懂了。” 姜舜骁脸黑了三分,他向来是不爱与人讲道理的,在他面前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开了口的人,一种是不用开口的人,他做事向来不需要与旁人解释,如今被妻妹这样质问曲解,他竟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 如何解释只怕都会让局面变得更糟糕。 他深吸了口气,耐住性子,说:“公主和亲,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你以为我有选择权,可我能明白的告诉你,我没有任何选择权,在孟国我只是臣子罢了,若是我有选择的权利,我定是不同意的,可如今,这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你让我能给你什么答案?” 长乐蹙起眉头,有些任性道:“他们还能逼你不成?姜家可是打下这天下的有功之臣,如今这热灶还没冷呢,难不成就要逼迫臣子做不愿的事?” 姜舜骁太阳穴跳动了一下,他没遇到过胡搅蛮缠的人,便是和容仪,那也是闺房之趣,总是有法子与她逗闹,可这是妻妹,他连哄一哄,都是别扭,解释……看她这样子,解释了她能听得进去吗? 陛下有什么打算,他猜不到,可这一次的事,他大概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与其挣扎,不如顺其自然,姜家没打算反呢,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说:“这话你在我面前说得,出去了一个字都不要说,孟国走到如今实在不易,这仗不打不行,为了不开战,孟国做出了多少牺牲是你看不见的,若只因此一件事,我反抗了,后果如何,我不知晓,但若是因为我一念之差坏了事,我成了罪人是小,孟国出事是大!” …… (本章完) 第1755章 担忧 长乐确实不太了解姜舜骁,既走了这条路,保家卫国这四个字就是烙在心里的,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挡,这一点容仪清楚得很,就是因为她清楚,她便知道,这件事自己愿不愿意,都没有了余地。 儿女私情如何能与国家大事相提并论?孟国的百姓如今之所以能安居乐业,一步一步走向富强,这与领导者的决策是脱不了关系的,更与守护在边关千千万万的战士息息相关。 有道是穷寇莫追,做人留一线。孟国如今的强大,早就不知惹了多少红眼,旁的国家蠢蠢欲动,却始终不敢出手,正是因为孟国做人做事都留了一线,不会把人逼得太紧,不给人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若是孟国蛮横霸道,倚仗着自己国富兵强,便四处欺压,让旁人看不到天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若是敌人奋力一击,搏命反抗,孟国虽能镇压,却也会延元气大伤,没有谁愿意与全世界为敌。 孟国与赤坦国的战争是最持久的,断断续续,不死不休,赤坦国虽依然坚挺,可内部已呈衰败之象,孟国虽才第一代,可这些年孟帝兢兢业业,勤于治政,将早年齐国挖的大坑慢慢添平,内部安定,自然一切都是往上发展,既已成强势,又有何可惧? 所以,他们想打开朱国的大门,在占领这一要地的时候,朱国的反抗便显得十分薄弱,他们愿意弃城投降,并送来公主和亲,将姿态摆到最低,只差摇尾乞怜,一个存在过的国家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孟国当然可以趁着他们衰弱之际,将他们一举拿下,强攻进取,如此也可名声大噪,可若真是这样,也会叫所有人都寒了心。 他孟国不是野蛮国度,万事都有章法,若他们打破了这章法,必将遭到反噬,盛极必衰,千古真理。 姜舜骁站了起来,看着长乐,说道:“我对她的心意,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可同时,我的身份也不允许我任性胡闹,这件事势必会委屈她,可我愿以亡母起誓,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有负于她,便是玉皇大帝的女儿下嫁于我,我都不会负了她,这便是我给长家的交代。” 长乐并不是真的胡搅蛮缠,她要的也不过是他一个态度而已,他若一口回绝或是一口应下,都不是她心里想要的东西,如今听到他这一番解释,长乐也慢慢静下心来,她当然明白许多事情不是愿不愿意就可以决定的,生来为这样的人生,虽高人一等,可许多事,都如傀儡一般,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默了很久,才哑着声音问:“她到底是一国的公主,背后是一个国家替她撑腰,如今,朱国的姿态摆的再低,人一旦过来了,就不可能真的将她当猫当狗不放在眼里,到时候,她要是生下了孩子,你当真……” 姜舜骁打断了她,眼神变得冷酷,直言:“答应和亲,是我最后的底线,旁的没有可能。” 长乐蹙眉:“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若跟了你,你不与她……”说到此处,长乐忽然顿住,尴尬的开不了口。 在如何开朗,在如何大胆,她也无法质问他与旁人的……私事啊。 姜舜骁只道:“我想你大概搞错了一件事,如今是朱国求着把人送过来,我接受与不接受,都只有一个结果,朱国不可能再有复国的机会,公主也就不再是公主,我能给她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是全了两方的面子,却给不了更多。” 如此,长乐才算放下心来,可下一瞬间,她又看向姜舜骁,犹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看她的脸色,姜舜骁也黑了脸:“你该不会疑心我对容仪的感情?你该不会以为,那公主过来和亲,我会变心吧?” 长乐倒是想点头,可见他脸黑成了锅底,忽然就不是那么有底气了,她憋着气憋的咳了两声,死死压住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太过狼狈,而后说:“我可没说……” 是没说,可那脸上只差写着“我怀疑你是负心汉”这八个字了。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这是妻妹,是妻妹,与她动怒不划算。 “你在我这儿也不宜多呆,你出去以后去找她,务必让她过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看我了,不要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他说的还算平和,可长乐却好像从他脸上看到了“嫌弃”二字,一想着方才种种,本没有很理亏,此刻也做不到如方才那么硬气了,只说:“那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等她离开后,姜舜骁坐了下来,将手边的水一饮而尽,也没浇灭心里那股郁气,过了一会儿,他又静了下来,眉头一皱,心里慢慢开始不安了起来。 对旁人,对谁他都可以像方才那样说,他不觉得有错,可是对容仪……他该如何开口? 自己是答应过她的,这一辈子除了她,不会再有旁人,两人的感情,也不需要他再去找谁寻求慰藉,可是如今,终究是因不得已食言了。 终究是对她不公,她这么久不来找自己,想必也是知道自己会如何抉择,可她呢? 诚然,就如长乐所说,以她的脾气,她一定不会看着自己为难的,可这却不代表,她没有旁的选择。 公主和亲,是安定了两方,即便对方被送来的挡箭牌不足为虑,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终究是介入到他们生活中来了,她若不能接受,她若执意要离开,自己要如何挽留呢? 难道还要拿方才那一番话去回应她?可这世上,最不中用的就是誓言,有人相约白首到老,可总有一方要先行离开,有人相约多年后再见,可世事变迁,时间长了,感情淡了,多年之后是什么模样谁又能知道? 若是誓言有用,那他当初说过的话,都成了笑话,再没了一点可信的,久而久之,她还能信自己吗? 她如今不再是傅容仪了,她若真的想离开自己,自己如何能拦得住? …… ??感谢“atang9*r*”“付琴1309*******”打赏的月票呀∠(`w′*)敬礼(友情提示一下,如果后缀是电话号码一定记得改一下呀,保护隐私,怕被不法分子盯上)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呀 ?做个好梦(*?︶?*).?.:*? ? ???? (本章完) 第1756章 姐姐不信姐夫吗 去质问姐夫的时候,长乐并没有觉得自己多嘴多舌多事了,可现下让她去找姐姐说清楚,一时间又有些发怵。 万一姐姐有别的打算,自己先去质问了,也算是把这边的态度了透了个底,到时候,姐姐是不是就被动了呢? 她从姜舜骁那儿出来,回去换了身衣服,泡了杯热茶坐下以后,静下心来,细细的想了会儿姐夫说的话,心里是舒坦,同时也担忧。 有些时候,不关乎人品底线,而是事情总是有变化的,谁也说不准未来究竟如何。 她总觉得,这一次妥协了,未来便有的是日子,叫她去妥协。 本就是避无可避的事,又怎么能保证以后能顺遂自己心意呢? 如今到底是还没大办婚宴,一切都还有回头的可能…… 想到此处,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长乐连忙甩了下头,长呼了口气,怕自己想太多会出事,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去揣测,未免有些不地道。 …… 次日,天阴风邪,长乐出门的时候还加了件衣裳,对这天气倒是见怪不怪了。 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不过十公里远的距离,一边艳阳高照,一边大雨磅礴,献廉的天气变幻,倒是不稀奇。 她带了把油纸伞,穿着婉约,与她的性子大相径庭,却也意外和谐,一头秀发水亮丝滑,只簪了支宝月钗,很是漂亮。 到芙蓉居时,声声只道来看郁姑娘,守在外面的遇香热情迎接,不过多时,又回到最初的地方,这些日子伺候郁姑娘,虽不说把她的脾气秉性摸得十成十,但也知道,她不太爱有人在身边伺候,端茶递水都不用,只除了阿满是她带过来的,格外亲厚些。 不过,她们几个香倒也不会因此争风吃醋,到底都是刺史府的丫鬟,郁姑娘脾气秉性如何,她们也只是伺候这一段日子,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不要挑出她们个什么错来,这就是最好的,安安静静做好自己的事便好,只是……这长小姐也真漂亮呢,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好看的和好看的总是格外亲近一些。 长乐来时,见容仪穿的有些单薄,说了句:“你这幸好是呆在屋里,若是出去一会儿,准把你冻的直哆嗦。” 容仪笑笑,说:“现在无事,我也不大爱出去,在屋里呆着挺好的。” 说罢,给她倒了杯清茶,长乐在她身边坐下,捧过茶杯,看着她问:“不爱去外面,也不去见见姐夫吗?” 容仪顿了一瞬,后道:“我不知道,去了以后同他说些什么好。” 见她如此,长乐暗暗叹了口气,说:“其实,你这样说,就代表了你已经大概有了选择,是吗?” 容仪看着她,眼波微动,轻呼一声,只说:“我也说不好,好像已经有了选择,又好像不太开心就这么说出来。” 好像这小半辈子都在委曲求全着,总是在妥协,在让步,可为什么每次要让步的都是自己呢? 一步退,步步退,若有一天退无可退了,她还剩下什么呢? “姐姐不信姐夫吗?” 容仪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说:“我怎会不信他,正是因为我信任他,才更觉得煎熬。” “其实……” “你那时同我说,我是有选择的,也是有反悔的余地的,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的选择和余地,无非就是放弃他,放弃这段感情,缩在壳里不愿出来,我又不愿做一只缩头乌龟。” 长乐眼神微暗,她自己也喜欢过别人,虽不像姐姐和姐夫这般,在一起过、交心过、生死相许过,可女人的共情能力总是很强的,她大约能理解姐姐在犹豫什么。 作为长家的姑娘,任何事,任何时候会有选择的权利,退步的余地,可是,这世间留给女人的选择,还有余地就不多了。 长乐说:“其实,我昨日去找过姐夫了,他看起来不太好,看到我的时候显然很高兴,以为你也来了。” 容仪眉心一跳:“你去找他说了什么?” 长乐抬眼看她,对上她的眼睛时,又别开了眼,说:“自然是充当姐姐的盾牌,我告诉他长家的态度,我告诉他我姐姐是绝不可能受此欺负的。” 听到这话,容仪心里一暖,也带了笑意,说:“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会不三妻四妾呢?我跟着他这几年,他对我一心一意我能感受到,可我更清楚,以他的身份,后院只有我一个是不太可能的,后来我回了长家,心里也清楚,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如此我总算不是高攀他了,只是没想到,我和他终于有并肩的一天,老天爷又丢给我们这么大一个难题。” 是啊,男人誓言说得再重,可这世道规矩就是如此,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的,只有那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神仙眷侣,不会遵守这个规则,但这在世人眼中,从来都构不成大问题。 甚至有些男人一辈子只守着一个老婆,还会被笑称妻奴,没有男子气概,或说是女人善妒。 这世界的规则,总是为男人提供便利的,女人……本本分分嫁人生子是正头。 容仪说:“若是没有这个公主,我相信他是不会让我为难的,可这个公主不是他想娶,是人家必然要过来,我细细的想过,她哪里能算是强行介入到我和他之间的呢?保不齐人家自个儿心里还难受着呢,堂堂一国公主,被当做物件儿,以如此屈辱的方式和嫁到邻国,还是做妾和陪葬……也是个可怜之人了。” 长乐眉头紧了紧,不太明白姐姐,直言:“我怎么听你这意思,好像还可怜起别人来了?虽不知她是什么脾气,来了以后又有什么目的,可她终究是要嫁给姐夫,与你共事一夫的人,当真不觉得膈应?” 说不膈应心里没有半点抗拒,那必然是假的,毕竟,她和姜舜骁之间的感情是真的,真正的爱一个男人,又怎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娶别的女人呢? …… (本章完) 第1757章 你就是看我好欺负 容仪叹了一声,看向长乐,说:“介意或不介意……都是空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信任他,即便他再娶,我也信他不会负我。” 听这话,长乐的心安定了下来,姐姐虽没有直言,可态度已然摆出来了,她是愿意的,纵然有些纠结,却不会选择逃避。 便说:“这样看来,昨天好像是我多事了,我多嘴去质问姐夫,今天突然发现,你们虽然都在为同一件事烦恼,却又会坚定不移的选择对方,你们之间的感情,原不需要旁人操心。” 缓了缓,浅浅一笑,继续说道:“他倒是比我更了解姐姐一些,他知道姐姐不会让他为难,必然是会同意的,可他纠结就在于,他知道这件事对姐姐不公,姐姐定然是要吃些亏的,他不忍……却又不可能放手。” “……” “昨日,他在我面前,以他亡母起誓,定不会有负姐姐,即便和亲,也绝不会做对不起姐姐的事。” 容仪心里一震,明明听得很清楚,却又问了遍:“他……当真以婆母起誓了?” “千真万确。” 容仪低下眉眼,眼里带着点泪花,她就知道会是如此,和亲一事虽打的他们有些猝不及防,可细细想来,又有什么关系?若一点挫折就想放弃,也真是愧对了。 他曾经说过,誓言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他不会为了哄自己开心去赌咒发誓,他只会一件一件的做出来让自己看到。 他最不屑于发誓的,可昨日竟起誓……还是以亡故婆母而起誓,可见他心里多认真,对此事又有多惶恐,不然也不会逼得他这般。 想着,她忽然问了句:“你昨天,该把他逼成什么样了……” 长乐知道姐姐并不是责问自己,只是笑笑,喝了口温热的茶,说:“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至于要不要去见他,就看姐姐的了,他倒是让我一定要把姐姐带过去,他有话要与姐姐说。” 话音刚落,容仪突然站了起来,长乐连忙说了句:“你可不能就这么过去啊!” 容仪回神,羞赧不已,又坐了下来,说:“我让阿满去安排。” 长乐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 到了夜里,容仪这屋都熄了灯,整个芙蓉居都安静了下来后,两道黑影快速移动,不过多时,姜舜骁的门被敲响。 他刚沐浴躺在床上,假寐冥想,忽闻敲门声,而这敲门的声音……他眉心一跳,连忙起身去开门,来人果然是阿满,见门开了,阿满让开身子,露出后面的容仪,她轻声说:“属下在外面守着,今夜安静,娘子可以放心。” 容仪低着头,没去看姜舜骁,只“嗯”了一声,还没交代什么,人突然被拉了进去,门紧接着被关上,她还未反应过来,就撞上了一堵又热又硬的肉墙。 撞的鼻子有些发酸,都冲出眼泪来了,容仪抬手去推他,控诉道:“你弄疼我了。” 姜舜骁却没有松手,反道:“这话应当是我对你说。” 容仪一蹙眉:“我何时弄疼你了?” 姜舜骁紧紧的抱着她,说:“你摸摸我的心,看它跳的快不快。” 容仪:“……” 无言了一会儿,两人就这么站着,容仪被他禁锢着,正想说些什么打开话头,就被他打横抱起,走到床边,一见床,容仪的脸立马通红,揪着他的衣服急急道:“我不是过来和你……” 显然,他也没这个意思,只是按下她一同坐在床边,容仪心狠狠的跳动着,脸火辣辣的烧着,她方才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 姜舜骁难得的没有拿话去逗弄她,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看着她,看她黑白分明的眼中,透露着羞赧与清灵。 他开口说:“你真是个小坏蛋,明知道我现在不方便去找你,你也不来找我,存心想急死我是不是?”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想好与你说什么。” “没想好,就该过来找我闹,抓我两爪,踹我两脚,也不来找我的好。” 容仪瞪他:“我是野猫吗?动不动就抓人?你很喜欢被人抓被人踹吗?” “别人当然不行,只有你可以,我保证不会还手,你心里有气有怒,都可以冲我来,可你不能冷着我,你冷落我,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容仪眨巴眨巴眼,说:“我冷落你?我怎么敢冷落你呢?冷漠这二字,从来都是男人对女人的。” 姜舜骁却好像与她胡搅蛮缠上了,直言:“这都不叫冷落,那什么叫冷漠?你自己算算,你都有几日没来找我了,难不成是百里夫人拦着你不让你来?还是如今外面不明身份的人多了,你来不了?” 这话显然是故意说出来堵她的,百里夫人怎么可能拦着她呢?没理由,不明身份的人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多啊,这又不是在大街上。 容仪微微侧过身子,不去对上他的眼,只道:“我今日来找你,可不是让你来同我兴师问罪的,我又没做错什么,我想自己静静,把事情想清楚,还错了?” “你当然没错,你怎么可能会有错?但是,你我是夫妻,是一体,万事都可以一起商量,你若一个人就能把事情都想清楚,还要我做什么?” 容仪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互换了一般,他怎么还咄咄逼人了起来,搞得好像她做错了事一样。 有些憋屈:“早知你要说这些,我就不来了。” 说完,起身就像走,却被他轻易地一把拉下,倒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只是撅起的嘴还在诉说她心里的不满。 姜舜骁只觉得自己被她拿捏的死死地,抱着她不松手,说:“你就是看我好欺负,不与我讲道理,话还没说完就想走。” 容仪不服气道:“你好欺负?这话说出去谁敢信?” “谁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 容仪:“……” 姜舜骁又道:“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就怕你一个人想,越想越歪,最后把我三振出局,我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1758章 试探 容仪只觉得,今天的姜舜骁格外黏人,是因为心里没底吧,才这样紧张。 她沉下了一口气,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不是,只是我对任何事都可以有很好的把握,唯独对你,我从不觉得很好把握,容仪,不只是女人会胡思乱想。” 夜晚静谧,烛光摇曳,他的眉眼深沉,显然是为这些天的事而动肝火了,容仪看着他,说:“你当然知道我会怎么选择,只是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决定就不是那么容易回头了,我也会担心,我也会怕,我从来不疑心你对我的感情,可是,我终究是一个女子,即便身份好了,我也不会比你过得容易。” 姜舜骁何尝不知呢,世俗如此,他改变不了什么,他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容仪,我该说什么,你才能放心我呢?” 容仪笑了笑,说:“不是你的问题,我清楚你的为人,我也说不好我究竟是在纠结些什么?总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总觉得就这么答应了,好像就失去什么了。” 是什么呢? 她不太知道。 姜舜骁拥着她,说:“其实,我希望你同我闹,我也很害怕你一口都答应,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太过理智,为我分析好与坏,你既嫁了我,就该合你的心意,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无需太多顾忌。” 她若是一口就能应下,那两人之间又有多少感情呢,她若可以冷静的分析利与弊,那她对自己的爱意有多少呢? 可同时又庆幸,她是一个理智的姑娘,不会为了情情爱爱就胡搅蛮缠。 或许,这就是一个男人的本性吧,他们都期望女人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又希望在正事上,女人能够知情识趣一点,总归,好处都是自己想的,所有一切都该围着自己转,把自己伺候舒服了才是。 容仪说:“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纵容我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无理取闹,你会觉得我很有趣,可是,日子久了,你就会觉得,我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为什么不能多替你想想。” 说罢,自己先笑了笑,又说:“总之,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都该把握个度,哪怕是在最爱的人面前,不应该让对方感到太累,最好的感情不应该是势均力敌吗?我不想拖你的后腿,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同样的,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妥协什么,我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能冷静面对。” 听到这番话,姜舜骁笑了笑,只是心沉了下去,他去寻她的唇,含糊着说:“你还爱我吗?” 容仪微怔,而后笑着反问:“那你呢?难道不爱我了吗?” 姜舜骁没有回答,只是细细的表达,他推着她往后倒,容仪没有拒绝,也没有挣扎,好像这个时候,只有这种最原始的法子才能帮两人确定,一切都不曾改变,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抵消。 …… 次日天不亮,容仪就起来了,看着还在熟睡的姜舜骁,将他环在腰间的手拿开,起身穿衣,而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阿满昨夜听到动静就自寻了空屋趴着休息了一夜,一早就起来候着了,正打着哈欠,见娘子从里面出来,两人不发一言,阿满带着娘子连忙离开了。 “什么?你确定你看清楚了?”段枝薇失声问道。 之愉也是一脸惊色,她说:“千真万确啊!奴婢早上实在憋的不行,茅房又被别的丫头占着,奴婢等不及就去了外面的茅房,想着走小路近些,这才碰到了,不过她们走的很快没看到奴婢!” 段枝薇蹙起眉头:“也就是说,你只看到她们从那边走过去,并没有亲眼看到,她是从那边出来的。” 之愉点点头,只说:“但应当是从那边没错,那边只住着那一人,在没有旁人了,奴婢实在想不到,除了有人烟的地方,她们还能去哪。” 段枝薇心里又惊又喜,虽然不是万分确定的事情,可是这件事光是说一说就很值得人激动啊!不由得她不多想! 那边住着的男人,虽不知是什么情况,在那儿伺候他的都是老爷的亲信,里面的人是死是活,消息瞒得死死的,只有一军医偶尔去一趟,她们这些人根本打探不到消息。 若是郁妤当真是去那里了,那是不是说明,里面的人根本没问题?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将军,这么久了,也需要疏解,这个郁妤到底是自己送上门去的,还是谁安排去的? 她自己送上门的可能十分之小,里面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连她这个住在府里的人都不清楚,郁妤一个刚来的人又怎会清楚?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安排让她过去的。 会是谁呢? 总不可能是夫人,那可是她未来弟媳,她总不至于让自己亲弟弟戴绿帽子吧? 难不成是老爷? 不,这不可能!老爷平白无故给他送女人?还是送小舅子未来的媳妇,怎么看怎么荒唐。 “难不成……是这女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大着胆子去瞧过了,这才上赶着送上门的吗?” 之愉说:“姨娘可没要忘了,许多事咱们谁不知道,却不代表夫人也不知道,那人是死是活,是做戏还是真的,夫人应当是清楚的,夫人不可能与我们说,总不见得会连自己的弟妹都瞒着吧?毕竟,郁小姐刚来,许多事不知道,说不准夫人是怕她犯了忌讳,与她说明了她才去的呢?” 段枝薇尚不敢下定论,总觉得这件事奇怪的很,不过,只有一件可以确定…… “不管这些事是怎么回事,对我们而言,都算是抓住了一个把柄,那是郁妤若如此不要脸不要皮,自然有人去找她麻烦,我现在安排你去做一件事,你平时你就将那芙蓉居盯紧了,自己你千万不要暴露,若再抓到她去会那男人,一定要及时报给我,若是真的,她百里贤卉的脸,可就丢尽了!” …… (本章完) 第1759章 偷梁换柱? 回了芙蓉居以后,天还没亮,容仪将自己扔在床上,过了许久,唤来阿满,吩咐道:“你去给我弄点避子汤来。” 阿满愣了一下,不敢动弹,容仪说:“放心吧,我没有想别的,只是现在总还是要注意一些,终究不是在京城,也不是在家里,若真有了,就麻烦了。” 况且,这才生了凌儿多久?若是不小心再有一个,对自己的身体来说也绝不是一件好事。 阿满连忙点头,转身就出去了,容仪只觉得头疼,昨夜实在是有些癫狂,好像有些受凉了,她蜷缩在床上,深深地呼吸后,又缓缓的将气吐了出来,而后就穿着衣服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好在丫鬟们都自觉,没有谁进来叫她起床,不然看她穿的整整齐齐的,还真是说不清了。 从床上起身之后,头还是痛的厉害,这下容仪可以确定,自己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 估摸着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她按揉了会儿头部,将外衣脱下,唤来荷香和琉香。 “昨夜做了噩梦,惊了一身汗,劳烦你们打些水来,我想沐浴。” 两人连忙去准备,稍等了一会儿,过来请容仪,荷香看出她脸色不太好,说:“一会儿奴婢去准备点安神汤吧,想来姑娘一定是被昨夜的梦吓到了,脸色都有些不好。” 容仪点点头,说:“这倒是使得,我有些头疼,一会儿用过早饭了大概要躺一会儿,若是有人来寻我,就说我不太舒服,不便见客。” 荷香应下,琉香说:“姑娘若是不舒服,一会儿沐浴的时候,奴婢留下来给姑娘按揉一会儿吧。” 容仪想了想,没拒绝,只说:“那就劳烦你了。” 荷香琉香对视了一眼,笑说:“都这么久了,姑娘对我们实在太客气了,这些本就是我们该做的。” 容仪笑了笑,没有说话,或许自己这样对她们,是会让人有些奇怪吧,有些做主子的对下人确实很亲厚,可却没有哪个做主子的对下面的人会客客气气的,生怕说话伤了她们,自己也总不能逢人就解释,说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对她们才格外理解一些吧。 泡上澡以后,容仪觉得舒服了很多,那会儿回来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力气,头也疼得厉害,只想着再睡一觉,并没有清洗身上,身上黏黏糊糊的睡,也实在不好睡。 此刻她靠在桶壁闭目养神,忽听到琉香惊了一声,她睁眼,只见琉香看着自己的胸口,惊慌道:“姑娘的床垫被套都是用心清洗过,晒过的呀,难不成床上有虫子?姑娘身上起了好多红点子。” 容仪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不太好意思对上琉香自责内疚的眼,她往下了一些,水没过肩头,说:“许是吧,没什么感觉,一会儿换一套就好了。” “不痒么?” “不……不痒,也不痛,没事,这边天气变幻无常,许是那两天雨下多了,风吹进来的虫子。” 琉香过意不去:“都是奴婢疏忽了,平时只想着通风,忘了紧闭门窗防虫防蚁了。” 容仪安慰她:“这不怪你们,再如何仔细,这虫子也是灭不尽的,总之,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红点子罢了,过些日子就消了。” 说完,心虚的厉害。 “你过来给我按按头吧,头疼的厉害,我闭会眼睛就不说话了。” “唉!是!” 泡到水温热,身子也有些发软的时候,容仪才起身,刚把身子擦净,只听到琉香又一声惊呼:“天呐,这会才看到,姑娘背上,腰上,还有……这都是红点子啊!” 容仪:“……” 若不是自己在她们眼中是郁妤,容仪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她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知者无罪,她也不是故意的。 虽然容仪再三说了自己没事,琉香也还是很负责任的去弄了瓶药膏过来,说是专门抹被蚊虫叮咬的。 “姑娘可千万不能大意,虽然这些红点子不痛不痒,可虫子咬多了是有毒的,若是不抹药,到时候就该不舒服了。” 容仪笑的和蔼,将药瓶接了过来。 “而且,有些红点子可不小呢!” “……” …… 阿满回来的时候,见琉香和遇香两人正在给娘子换床铺,心里还纳闷了一阵,这床铺不是才换过吗? 这刺史府的下人,还真是挺勤快的哈。 看到她回来了,容仪就暂时把方才的窘迫丢到了一边去,看了眼她手里的药包,低声说:“这药不能经旁人手,熬好了将药渣都清理干净。” “是。” “若是她们问起……” “属下就说是属下胃疼,她们都是小丫鬟,不至于还能看得出这药的作用来。” 容仪点了点头,看她出去了以后,心里还在琢磨,等药熬好了,还来得及吗? …… 用过早饭,又将那药喝了以后,容仪就躺在新换的床铺上,如她所料,头还是疼得,也没功夫去想事,就要睡了。 而在这个时候,朱国皇室,正在闹一件丑事。 “你方才说什么?你想换人?换谁?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 朱兼棣神色沉定,道:“我们嫁过去的只是公主罢了,谁又能知道公主长什么样,随便找一个样貌过得去的,顶替南宁公主的位置嫁过去不就行了?” 唐皇后脸黑的厉害,她道:“此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当孟国都是傻子不成,你偷梁换柱,嫁一个假公主过去,到时候一旦被发现,今日我们受的一切屈辱都是白受了。” “除了母后,又有谁会戳破这件事呢?孟国的使者并没有见过我们的公主,外界只知道南宁公主美若天仙,只要找一个相貌足够美的就行。” “不可能!皇儿,你这是诚心要和母后作对?你明知道我巴不得她早些过去,她留在宫里一日,只会让你母亲恶心一日。” 朱兼棣看着母后,蹙着眉头说:“母后对她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怨气?皇后的位置母后已经得到了,您还有什么不满足,非要对她赶尽杀绝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o??)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60章 疑心 哪里来的怨气? 唐姿柔冷哼了一声,说:“如今,你来问我这个话,不觉得太迟了吗?你还要我细细的告诉你原因吗?” 朱兼棣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自己,说:“不管是什么原因,郑家已经倒了,她在无依靠,这些年,即便有皇祖母的庇佑,她也并没有过得很好,即便是这样,母后也还是不能解气吗?” “解气?我呕了这大半辈子的气,岂是这么容易就消解的?旁人不理解我,你作为我的儿子,难道还能不能体会我的用心吗?” 朱兼棣:“……” “当初,她的母亲是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而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的女儿罢了,我入宫以后,看着她,就好像看神一样,那是我从来都不敢想的存在,可若当初我软弱一点,我怯懦一点,又岂会有你今天的日子?” “……” “天家最是无情,哪怕是自己的妻子,也是多有防备,当我知道,当时的皇上皇后并没有什么感情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不过是出身普通了一些,可论样貌才情,我也不输那些名门贵女什么,一个出身不好,我就举步艰难,呵……当我被位高的妃嫔摁在地上,不由分说的打耳光罚跪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让我抓住机会,一旦让我爬上去,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说罢,她看向已经长大的儿子,他已然不是小的时候拉着自己的手不肯松开的孩子了,他长大了,也变得野心勃勃,有些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说:“你如今是怪母后对她太残忍了,可你要知道,当初若没有母亲的残忍,你也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皇子罢了,谁会看见你?谁会在意你?那些出身稍好一点的妃子,一旦有了儿子,你作为我唐姿柔的儿子,在她们的防备之下,又能安然长大?” 朱兼棣说不出话来,他生长在这深宫里,即便不是自己愿意的,也见证过不少黑暗的,令人作呕的的事,他知道母后不是在危言耸听,可是…… “儿子知道母亲这些年受苦受累了,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可是,如今朱国已经破败不堪,母亲当初的恩怨,也早就一笔一笔还清了,曾经欺辱过母亲的人,早就到地底下去忏悔了,可南宁公主她……终究是无辜的。” 说到此处,他眼神暗了暗,又说:“她在这深宫中无依无靠,皇祖母年事已高,经此变故还不知熬多少个时候,到时候,再也没个人能庇护她,她又没有嫡亲的兄弟为她撑着,她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儿去?” 唐皇后蹙眉,本还想一口回绝,并告诉他,这辈子郑家的后人都要被她踩在脚下,永远都没有翻身的一天,可难得见他对南宁的事这样上心,按下心中的不耐,只说:“你与她素来没什么情分,我也不曾见过,你在这宫中与哪个兄弟姐妹亲厚过,如今怎么偏偏要帮她说起话来了?” 朱兼棣眼神微闪,脸色未变,只是说:“朱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想复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孟国虎视眈眈,就像一头猛虎一口咬在了我脖子上,我只能乖乖的将城池奉上,做一个亡国奴,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打压至此,还要献上公主任人羞辱,母后,我不是为了南宁,而是为了朱国皇室最后一点颜面。”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唐皇后深吸了口气,目光柔和了许多,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终究是朱家的血脉,最是无情冷酷,又有多少感情呢?方才是真有些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对那个女人生的女儿产生了恻隐之心,那这些年,她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她说:“你若是因此原因,也不必再说,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不痛快,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个位置,熬到你父皇不能理事,眼看着整个朱国就是你我母子二人的了,却……偏偏被你父皇败成如此!真是可恨!早就没有什么脸面了!” 面对母亲的愤怒,朱兼棣显然淡定很多,女人的目光始终是短浅的,对于政事也是一窍不通,这些年,他的母后都做了些什么呢?尽扶持了些会溜须拍马,做不了实事,但又能把她哄得高兴的人,自己虽是她的儿子,可他心里清楚得很,唐家本就是无名之辈,担不起大任,也没多少阅历经验,处世之道更是浅薄,只因为家里出了个当继后的女儿,从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样一个没多少能耐的家族,却被破格一提在提,坐在了不属于他们的位子上,发挥出来的作用也是可想而知。 德不配位……当真可悲! 偏偏母后从不见得这些,她只知道唐家发达了,风光一度超过当年郑家,成了真正的皇亲国戚,这都是目光短浅惹出来的祸。 这若非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少不了也要质问一句,当年的父皇,为何会对母后情有独钟,她实在不是一个良配。 现下知道母后的决心,朱兼棣也不再说了,只道:“,既然母后决心如此,儿臣也无话可说,既然定了她,那就让她去吧,政务繁忙,儿臣先行告退。” 朱兼棣走后,唐皇后却并没有放下心来,她深吸了口气,闭上眸子靠在躺椅上,身后的张嬷嬷立马上前来给她按揉放松。 唐皇后默了许久,才说:“派几个机灵点的,去盯住殿下,看看他这些日子有没有去南宁那儿。” 张嬷嬷一惊,却没多话,只连忙下去吩咐,过了一会儿才进来,见娘娘闭眸假寐,一时也静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突然听到娘娘轻嗤了一声,说:“你说本宫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如今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看管起来。” 张嬷嬷这种在宫中混迹多年的老人,自然是什么鬼话都会说:“娘娘只是关心殿下,怎能说是疑心病呢?” …… (本章完) 第1761章 丑闻 说罢,也觉得有些过度了,方才这母子俩的对话,她是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当时也觉得殿下的说法有理有据,也应当是如此想的。 可偏偏呀,皇后娘娘对先皇后怨气太深,这种怨气在先皇后死后也没有削减半分,全部都转移到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身上了。 唐皇后却冷哼一声,幽幽说道:“是不是疑心,这段日子就该见分晓了,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对南宁的事这么上心了,这绝不是偶然,他向来就和他的父亲一样,寡恩薄情,这些个兄弟姐妹,即便是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偏偏为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人与我争了一回……很是有些反常。” 张嬷嬷汗颜,心里暗暗嘀咕着,这宫中任凭谁说陛下寡恩薄情,她都觉得情有可原,可偏偏是皇后说了这话,实在有些诛心了…… 谁不知道,当初郑氏一家惨遭灭门,与她唐皇后脱不了关系,陛下为她做到这个地步,都要国破家亡了,却换来她一句“寡恩薄情”,倒是不知道,真正薄情的人是谁了。 …… 本来以为是皇后多想了,可到了第三日夜里,一个有点三脚猫功夫的宫女面带惊色,到她这来耳语了一番,登时,张嬷嬷瞪大了眼睛,一张口,又连忙压了下去,声音急切的问:“你当真看清楚了?殿下真往南宁公主那儿去了?这么久都没出来?” 那宫女沉着脸,唇色惨白,她道:“千真万确,干娘,女儿眼睛很好,却对看不错的,这可怎么办,若真是那样,女儿可还能活着出去?” 张嬷嬷也一阵头晕目眩,她稳住了心神,说:“你莫要慌,现在你赶紧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到时候我自找来人替你顶着,以后万万不可提起你今天见到的事。” “可是……干娘您怎么办?这件事不报给皇后了吗?” 张嬷嬷瞪了她一眼,说:“这么大的事,不报给皇后,你是嫌你干娘活的时间太久了是吧?也只能我去说了,只希望念我伺候她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对我赶尽杀绝才好。” 次日清晨,待唐皇后用了饭后,见张嬷嬷忧心忡忡的模样,将屋里的人都调了出来,张嬷嬷在她的示意下,才将此事说了出来。 说罢以后,张嬷嬷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皇后的脸色,而唐皇后得知此事时,顿时只觉得荒唐,惊默许久,声音沉凉凉的问了句:“昨夜看到的是谁?” 张嬷嬷没抬头,声音哆嗦的吐出了个名字:“是留芬。” 唐皇后眸色暗沉,声音更是低沉到冰冷,她说:“把她处理了,莫要让她出去乱说。” 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张嬷嬷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了一番,她就知道,像他们这种做下人的,是生是死全都在主子的一句话下,幸好…… 处理一个小宫女,还用不着大动干戈,几乎是没听到什么声响,就把人解决了,而罪名就是,偷盗中宫珠宝首饰。 这话说了,信的人还挺多,本来今年就有一批宫女要被外放出宫了,而留芬正好就在名单当中,就说她是想偷几件金银珠宝好带出宫去,也是有人信的。 而亲眼目睹留芬被捂住嘴巴带出去时绝望模样的阿月,坐在床上失魂落魄了半晌,一口气一直提着,直到另一个嬷嬷走进来,声色具冷的说:“娘娘说了,宫里出了贼人实在是中宫之耻,所有人都出去看着留芬是什么下场,也好给自己提个醒,做下人的就该有规矩,谁要是手爪子不干净,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就莫要怪娘娘无情了!” 阿月和另一个宫女一起出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一股冷风恰好吹过来,叫人冻的哆嗦了一瞬,而阿月的心更冷,她不敢去看被摁在地上的留芬,也很怕她突然开口狡辩,到时候把自己牵扯出来了,死的就是自己了! 同她一起出来的宫女惊呼了一声,抓紧了她的胳膊,打着哆嗦低声说:“留……留芬的舌头被割了。” 阿月不敢相信,屏住呼吸,僵硬的看向她,果然流了一地的血,而她也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控诉什么…… 她知道,昨夜那么晚回来的,是自己,她是不是以为,昨夜自己是去偷盗东西了? 阿月浑身发凉,别过眼去不敢看她,一颗心如坠冰窟,这一次是自己对不住她了,无端端的让她背了黑锅。 呵……若只是偷盗财物,又怎会割了她的舌头,顶多断她一只手,让她涨涨记性罢了,可是,这一次她或许都不会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而死? 就当是我对不住你了。 棍子一下一下的打下来,打在肉上,打在骨头上,一声闷过一声,混着血的惨叫声,到最后没了声息……阿月都不敢去看她的下场,被摁在那里的人,应该是自己。 …… 中宫的事显然没有瞒着,很快外面就知道了,当朱苓毓知道的时候,就见宝玉着急忙慌的进来,说:“奴婢……奴婢看到皇后娘娘往这边来了!” 朱苓毓微微蹙眉,还未说什么,就见唐皇后带着张嬷嬷过来了。 她过去行礼,唐皇后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厌恶,她说:“到今日,公主还有脸见人,这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啊。” 朱苓毓无言,她知道唐皇后一向看不惯自己,对自己也没有几句好话,只是她今日来,就这么无端端的说这一番话,听着着实刺耳。 “不知南宁何事惹娘娘不快了,竟惹娘娘出言讽刺。” 唐皇后看着她,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张嬷嬷立马说:“都站在这干嘛?还不赶紧出去?” 尽管宝玉和珠玉都想着护主,可如今她们也实在是不敢和皇后硬碰硬,在得到公主的点头示意以后,两人便出去了。 唐皇后才说:“且还给你留着脸面呢,既然你不老实交代,那本宫就想看看,你这张狐狸皮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62章 竟这样经不起激 这一番话,说的朱苓毓心里又惊又怒,却又不敢显在脸上。 如今,在自己的事上惹得唐皇后大动肝火的,除了昨夜的事,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别地事。 见她愣怔的模样,唐皇后冷哼了一声,说:“本宫念在你还是本国公主的份上,对你颇多忍让,可没想到,你生来就是个下贱胚子,熬成大姑娘了,太后给你说的几门亲事叫你推了又推,原来是把主意打到自家人头上了!” 闻言,朱苓毓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蹙着眉头,说:“请娘娘慎言!” “慎言?昨夜你做了什么好事,还要本宫一字一句再说一遍吗?” 朱苓毓深吸了两口气,看着她沉冷的眸子,忽然笑了一声,再不复以往恭顺模样,她挺直了腰板,说:“呵……昨夜?昨夜我在自己寝宫睡得好好的,这话你怎么不去问旁人,跑来我这儿问我来了?” 看她这副模样,唐皇后瞬间气上心头,兜头就给了她一耳光,将她的头打的偏到一边去了,朱苓毓只是愣了许久,脸被打的麻木,想来她是使了很大劲的,她哼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位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手打疼了没有,她冷着眸子看着她,声色冰冷的说:“娘娘可得注意身体,别等着朱国灭了,娘娘在撑不住了,那这么多年的辛苦谋划,可就全都废了。” “你!” 朱苓毓肿着半边脸,好似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看着她说:“你现在还能在我面前耍威风,可殊不知,你的尊贵体面的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我这一辈子算是毁在你这个毒妇手里了,可你自己也毁在自己手里了,呵……朱国有你这样的皇后,灭国当真是意料之中,你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爬上现在的位置,手上沾了多少人命,你怕是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孽障……孽障!谁许你这样同本宫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朱苓毓嗤笑了一声,脸火辣辣的疼,心却冷了,就在方才,她心里确实紧张的厉害,可以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想清楚了,现在,自己也不是任由她摆布了。 她轻蔑的看着这个把控了她半生的女人,那眼神,一如当年的郑皇后,只叫唐姿柔心中大骇,看着这个平时柔弱不发一语,看起来很好打发的大公主,竟惊觉她并不是平时看着那么简单,她还有这样伶俐的口齿,郑家都死了十多年了,可她眼中,竟有着她母亲的眼神,只这一个眼神,就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无地自容。 “你当初就该将我杀了,不然,我也不会在今日碍你的眼恶心你,你害了我的弟弟就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哼,你千错万错,就是错在不该任由我长到如今,给了我翻身的机会,你现在还敢随意处置我吗?你还敢让我身上再添一处伤?一道疤?如今孟国的皇帝都知道,朱国的南宁公主要过去和亲了,皇后娘娘难道是想交一个不完整的人过去?” 唐皇后气的大喘气,她哼笑一声,道:“你当你是过去享福不成?朱国不行了,你这个公主又有什么地位什么体面?你不过是我朱国的一颗弃子罢了!” 朱苓毓看着她,眼里无甚波澜,她道:“我当然知道我不是过去享福的,福气这个东西,从来就与我无缘,我也不贪图那一点福气,可是,我这个年龄过去和亲,再加上这副样貌,说不得那将军就多看我两眼呢?如何在男人耳边吹枕边风,这一点娘娘不是最清楚吗?当初娘娘不就是以色示人伺候好了父皇,才让郑家举家覆灭吗?” 唐皇后脸色惨白,绕是她如今做到这个位置,过去的屈辱也在一遍遍的提醒她,这个位置她来路不正。 郑曲兮当年是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嫁给当时还是皇子的朱帝,她如何都是矜贵的,走出来总比她们这种半路上头的要体面些,她从不需要虚张声势,举手投足间,都难掩贵气,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学会她身上的一星半点,学不会她的从容淡定,也学不会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端庄华贵。 出身,永远是她的痛,哪怕唐家起来了,也依旧抚平不了她的伤痛。 偏她又说:“当年依你的容貌都能把父皇哄得团团转,若不是因他色令智昏,若不是因当时的郑家风头无量,让他怕了惧了,又不愿承认自己是靠岳家起势的懦夫,你能成什么事?你的手段和心机尚且能成就一番事,在你的耳濡目染之下,你说,待我和亲以后,能成什么事呢?” “贱人!你即便是过去和亲了,你的依仗也是朱国,你敢得罪了我,得罪了整个朱国,你当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朱苓毓冷静的诡异,她森测测的笑了笑,说:“谁说我要依仗朱国了,呵呵,朱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以为你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孟国正是势头强劲的时候,你以为他们会给你们留下余地,让你们东山再起?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吧,你且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你辛苦谋划一生,到底是什么结果!” “你!你忤逆不孝!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看她真的经不起激,朱苓毓忽然有些失望,这么多年来,从未与她针锋相对过,只是知道她手段了得,可只今日这么一次,才发现她是这么个经不起激的人,当年母亲究竟为何会着了这人的道,她是真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只说了句:“你最好是不要再来找我麻烦的好,也管好你的儿子,不要让他再来找我,我可不想还没和亲就传出丑闻去,这样!对你我的脸面都不好,你就祈祷着等我去了孟国,掀不起一点水花来,你就祈祷着那将军视我如无物,祈祷我吹不起枕边风,从此远走他乡,眼不见心不烦。” 唐皇后走后,朱苓毓坐在原处不发一语,宝玉和珠玉连忙进来,跪在她腿边痛哭。 …… (本章完) 第1763章 身不由己 朱苓毓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忽然笑了笑,身后去摸了摸宝玉肥肥的脸蛋,说:“我都没哭,你们哭作甚?” 她心里在想唐皇后,今日一事,也看得出她是个怎样的人,当初竟也能谋划出那些是非,生生扳倒了郑氏一家,看来,还是如她所料,一切的根源都在皇帝那里,若非是他忌惮郑家,也不会拿唐皇后做借口,非要给郑家安上这么个荒唐的罪名一举铲除。 可怜她的母亲,那样一个温婉和顺的大家闺秀,生生折在了这一对男女手中,真是死的不值啊! 想到此处,又忍出一些泪来。 听着公主的问话,宝玉说不出话来,昨夜殿下那样进了公主的寝宫,与她发生争执,幸好是没成事,不然……这样天打雷劈的事,她们公主再坚强,又怎么捱的过去?她不敢将自己憋闷的事说出来,只怕伤了公主心。 珠玉也是哆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说:“奴婢心疼殿下,被这些人欺负……” 朱苓毓心里软了一下,她说:“除了皇祖母以外,也就只有你们两个肯真心为我想一想了。”当然,还有段天承。 “莫哭了,这日子马上就要熬出头了,等我和亲就将你们两人也带上,那边的日子不敢说有千好万好,但至少比在这里要好一些,那边怎么说也是个能让人喘气的地方吧。” 看公主失神的眼,宝玉哭的更厉害了,心直口快的开了口说:“谁知道呢?孟国的人都如此野蛮,不给人一点活命的机会,还要公主以这样耻辱的姿态过去和亲,公主过去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都是两说啊!他们都不能许公主一个正妻的名分。” 朱苓毓呵笑一声,说:“就不要如此天真了,我本就是一个挡箭牌,是孟国的战利品,还要什么颜面?那里至少是个新地方,是个新开始,朱国的天空实在太黑太沉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后,又轻笑了一声,说:“段将军与我说过,那宁威将军并不是一个凶猛的人,他对待战俘不曾羞辱,对人待事,虽冷清一些,却是个讲理的人,且听说他有了妻儿以后,性格更是好了许多,我想,我过去以后,他也不会亏待我吧。” 只是想让他帮自己复仇,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事的。 这下珠玉哭的更难受了,她道:“那人都有了妻儿,如何配得上公主?” 这下,朱苓毓只剩下苦笑了,她说:“也只有你们把我这个公主成个金疙瘩,当个宝贝,在旁人眼里,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在这宫里,我早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说不得人家还不稀得要我,我过去,少不得碍一些人的眼呢。” 说到此处,她也不笑了,沉静下来与她们说:“我去和亲这件事是势在必行,许多话我现在就要与你们交代清楚,你们一定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公主请说,奴婢们无一不从!” “你们要记住,待到了孟国以后,就不要把我当公主了。” 开口便是这一句,又把两个宫女惹红了眼,朱苓毓却冷着面目,继续说:“去了别国,我们就是最普通的人,他们若给我们脸面,我们就安心受着,若不给也莫要有太多落差,我本就不是去享福的,在外你们也不要与旁人起争执,我一旦过去和亲,你们二人也是这辈子都要扎根在那边了。” 下半辈子的归宿竟是异国他乡,少不了一番惆怅,可对朱苓毓来说,她当真没有太多感觉,因为,在这个地方,也只有皇祖母身边,她才觉得安心,平时即便是在自己寝宫,也只是一个冰冷冷的壳子,她觉不出一丝温暖来。 但至少,嫁了人,也算是有了家了…… 虽然她从心底厌恶“妾”这个身份,可很多时候,形势比人强,她心里清楚的很,她无法与别人抗衡,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既然上天让她走这一条路,说不准是给她荒凉的人生开了一扇窗……也说不准,是让她远离这个冰冷的地方,客死异乡,也可以安心闭眼了。 …… 和亲一事,辩无可辩,两方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既保了朱国子民不受战争侵害,又保了孟国仁爱的名声,两全其美,谁又会去管这件事中,要受委屈的那几人呢? 尤其是对孟国来说,这也绝不是受了委屈的,朱国再不济,也曾是一个国度,如今投诚至此,还献上了一国公主,也算是诚心了。 听闻那公主貌若天仙,是朱国的第一美人,如此就让自己国家年轻的将军娶……纳了,也是美事了。 战争、美人,这两相结合,总是让人津津乐道的。 和亲事宜还未提上日程,孟国的一些茶馆子就此事就不知传唱出来多少版本,看客们将听将信,直道是宁威将军有福,受了一次伤,让圣上如此挂心不说,还抱得美人归,这世上,有几个将军能让一国公主做妾的? 又有人说了,这南宁公主美若天仙,不知比上长家嫡长房的姑娘如何? 不管如何,这美人恩都是他宁威将军一人消受了,真真是娇妻美妾,只道这宁威将军福运当头啊! 长家女做妻,亡国公主做妾,这样的人生快事,几人能有? 当然,要是有人看到此刻宁威将军的黑脸,怕就不敢如此断言了。 虽说他不怕抗旨,堂堂男子汉,大不了就是掉脑袋,这些年在战场拼杀,他手上沾染了多少人命?就当是提前下去赎罪了,可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有亲长,有爱妻,有幼子,这些都是他的软肋,他若大逆不道,藐视圣恩,就不是他一个人受苦受难了。 这个南宁公主,还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接不得扔不得。 虽说那日与容仪一番谈话后,他知晓了容仪的心意,可却不代表他自己就能这么轻易的过去,从前他没有爱人,给他塞几个妾他的不在意,可如今他有了爱人,他总能想到幼时的父母,那时他们的恩爱,时时刻刻都在影响自己,便是在不知情爱的年纪,他也暗暗告诉自己,将来若遇心爱之人,定不负她。 可如今……终究是身不由己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64章 闹事 初冬的这一天,总算有一个好消息到朱苓毓这儿了,听说那宁威将军只是身负重伤,并没有性命之忧,仔细调理好身子以后,又拿得起刀枪了。 得知这个消息,朱苓毓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倒不见得是因为她有多么喜欢这个未来的夫婿,而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他若真出了什么大毛病,自己恐怕就真如唐姿柔所愿是去陪葬的了。 开春她就要去孟国,这是她在朱国,这个还未破灭的国度过的最后一个年。 这日她如往常一般,去了泰安殿看父皇,倒不是她有多少孝心,而是她要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不管父母亲长对她如何,她都当至敬至孝,日后不落得一个埋怨。 而且如今也没有比这个让她高兴的事了,她可以看着曾经一手遮天的男人,如今是如何落魄,他这病是好不了了,即便是能好,唐姿柔又怎会让他如往常一般呢?他一旦好了,最先遭殃的,就是唐姿柔了。 他们这对夫妻做到头来,必要互相提防着对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朱苓毓忽然笑出了声,看着瘫痪的父皇,说:“估摸着,等这个冬过了,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葬礼也该筹备起来了,可是父皇啊,你对不起了我这么多年,可莫要在我出嫁的日子突然病倒,那对我来说,这又要背一声骂名了。” 朱帝看着她,已无畏悲欢,眼神死沉,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入定一般。 朱苓毓还是给他喂药,她从来只是语言折磨他,身体上不曾苛待。 “你……莫要和亲!” 他突然一声,叫朱苓毓手一抖,汤药撒了大半在手上,神色震惊的看着他。 殿内无人,她也没有大声喧哗,只压低了声音,说:“你何时能说话了?” 这一下,朱帝又无言了,朱苓毓看了眼殿外,心如雷惊,复又看向他,眼神变得沉冷。 她敢断定,一定还有人在帮他,而唐姿柔不知道。 若是唐姿柔知道,又怎会看着他一日好过一日。 若是这般,他该死也守住这个秘密,怎会在自己面前暴露? 再看他时,却见他眼神悲凉,这个操控了朱国几十年的帝王,竟在她面前落下一滴泪来。 朱苓毓捏紧了碗,呼吸不稳,只看着他,说:“你不怕我卖了你?” 朱帝看着她,眼神肯定道:“你……是……我儿!” 呵……她是他的孩子,就一定不会背叛他吗? 可莫名的,朱苓毓也没有很想戳穿他,这个国家日后如何?这些人的命运如何?都不是自己能操控的,若是能看着他们自相残杀,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说:“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屈服呢?想来唐姿柔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可我告诉你,你休想再替我做主,我要看着和你心爱的女人,一起下地狱!” 朱帝心痛难忍,他看着这个恨毒了自己的女儿,闭上眼,又重复了一遍:“莫要…和亲……” 这一回,朱苓毓没有再听下去了,她将药碗放到一边,起身出去,背影都那么决绝,不带一丝犹豫和留恋。 她走后,一个暗影出现,忧心忡忡的对床上的帝王说:“看来,南宁公主是不会领情了。” 朱帝不语,也没那么多精力言语,那暗影又道:“近些日子唐家越发猖狂了,光属下派人去截的,就是十几万黄金和成箱的珠宝,如今都压了下来,唐家早已找好了退路,其他几位臣子,有几个守在家中看样子是打算为殉国做准备,还有几个也在为以后铺路,去别国的有,归隐的也有。” 朱帝冷哼了一声,脸上一派冰冷,他看着自己苍老的手,心中苦闷,是天要亡朱国,他亦无力回天了! 在他叹息一声后,那暗影才上前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又服侍他喝水咽下后,才说:“国师说,这个药丸最起码要吃两个月,且陛下要戒骄戒躁,待天气暖和了一些,想来陛下也是无碍了,到时陛下想动手收拾谁,谁也跑不了,外面,有国师撑着,暂且倒不了,况且……四殿下与皇后不同,他到底是陛下的皇子,一切都是为了朱国。” 朱帝眨了眨眼,示意都听进去了,暗影这才离开。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如今这一病,才让他真正看清了身边的人都是一副怎样的嘴脸,尤其是唐家,这个被他亲手扶起来的家族,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捅他刀子,这口气,又怎能咽下?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来父皇曾说过的话,一代帝王,断爱绝情,方能治好国家。 那时他不懂,如今,也是懂了,只是悔之晚矣! 郑氏当年,确实是不错的皇后,不错的妻子,只是可惜了,没有哪一代帝王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臣家越发强大,强大到令君王忌惮的地步,若是父皇,也不会看着郑家活的更久。 只是这些道理,他的大公主,始终不懂,她身上背负了血海深仇,注定要如此一生。 罢了,如此也好,朱国就像一头吃人的野兽,她若想走,就让她走便是,依着她的才情样貌,即便是去了邻国,也许能博一番天地也说不准。 这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永远都欠她的。 …… 而这个时候,刺史府也闹了些事出来,这起因是段姨娘闹出来的,直言郁姑娘心怀不轨,夜闯修竹院。 那修竹院正是姜舜骁休养生息的地方。 段姨娘为何敢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呢?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听说里面的将军身体已经养的大好,只是如今见不得风,还要关在屋里多休养些时日,才敢出来见客,这便让她断定了那将军果然什么事也没有,那郁妤绝对是早就把主意打他身上去了! 她这一闹,既没有到老爷那儿闹,也没有到夫人那儿闹,而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当着长乐的面闹了出来。 …… (本章完) 第1765章 说是非的人来了 彼时的长乐和郁妤早已形同亲姐妹,只差同吃同住了,若不是怕引起旁人怀疑,长乐只怕早些日子就要搬来芙蓉居了,可到底偌大一个刺史府,也绝不会短了她一个人的吃住。 当时长乐刚到湖心亭,说是湖心亭,说白了也就是池塘上的雅亭罢了,四面通风,这个时候坐在这里还是有些凉快的,只要穿的不单薄,也绝不会觉得太冷。 她约了容仪出来在这坐坐,结果容仪还没来,段枝薇先来了。 对于这个段姨娘,长乐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通常都是她凑上来与自己说话,表现得十分恭顺亲密,若不是早就从姐姐那里得知了她这个人的人品,长乐都要以为她是诚心要来和自己做姐妹来了。 此时看她来,长乐也没失了大家风范,对她也是笑脸相迎。 段枝薇自知自己身份卑贱,这个从京城来的姑娘,她是绝不敢同她称姐道妹,只迎着秋风,似是哆嗦了一下,声音却很是清亮,道:“妾身前来,是有一事要同长姑娘说。” 长乐看着她,挑了挑眉,说:“且坐下吧,一会儿我有个小姐妹也要过来,不知道姨娘要说的话,她在场是否能说啊。” 段枝薇:“想必长姑娘说的这位小姐妹,就是夫人未来的弟媳,郁小姐吧。” “自然。” 段枝薇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坚定,迈开步子朝她走近了一些,说:“这话原本就与她有关,只不过,妾身想着,若是她在场,只怕这场面不好看,如今,趁着她还没有来,妾身便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说与姑娘听,姑娘可一定要当心呐!” 看她这样神神叨叨的,还是与自家姐姐有关,长乐自然晓得她不会说什么好事出来,但也摆出一副十分配合的模样,说:“那……究竟是何事?” 段姨娘咬了咬嘴唇,迎着她清亮无害的眸子,心知这个长乐姑娘是个大气的,便低声说道:“那……妾身就斗胆一说了。” 过了片刻,只见长乐脸色羞恼万分,呼吸都粗重了起来,见状,段姨娘又说:“早知道长姑娘是个好性的,只是这件事实在是有辱家门,妾身是不意间看见了,后来又将此事确定了,才说到姑娘耳边的,若是姑娘身边有个能主事的长辈在这,这事就好解决的多了,只不过,想来姑娘能到此处来看望将军,也是有决断的人,这件事就交给姑娘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还请姑娘怜惜妾身,这件事不管如何,待姑娘自己抓住了证据,切莫要扯出妾身来,妾身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妾室,在这府中讨饶生活尚且困难,若是让主家知道妾身如此搬弄是非,定不能饶我了。” 长乐紧蹙着眉头看着她,而后点了点头,语气严肃的说:“你放心,这件事与你无关,待我查清却有此事,那居心不良的人,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段姨娘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她这样年轻的面容,又怕她镇不住事,担忧道:“只是她如今与姑娘您走的近,只怕到时姑娘心软……” 这下,长乐笑了,看着她说:“这你就放心了,我生平最恨惹是生非的人,也最爱护着自家人,若事实真如你所说,我自有法子去对付那人,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段枝薇这才是真的放了心,也在心中嘲笑自己多余的担心,长家出来的人,又岂会为了一点点私情而误了大事? 她顿悟,后又说道:“即便如此,姑娘也还是要小心一些,这郁妤是仗着夫人的势,从来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那可怜的孩子,若不是因为她的撺掇,也不会养到夫人院里去,母子分离,实在是诛心之痛,若不是因为长姑娘您身份尊贵,想来她也是看不上的,如今您身在异地,若是到时要对付她,也要万分小心呐!” 看她如此为自己“着想”,长乐笑了笑,说:“我都知了,你先回去吧,再过一会儿,她就要来了。” 段枝薇连忙福身,这才离去。 她走后,长乐看着空地,实在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又端起茶杯满了水,喝下去时还因为方才听的话太过可笑差点呛着了。 “是什么高兴的事,惹得你笑成这般。”容仪含笑走来,手里还握着一双未做完的冬靴。 长乐拉了她过来,本想是忍上一忍一会儿在笑她,可实在绷不住太过好笑,便说:“方才段姨娘来找我了。” 容仪讶异:“她来找你做什么?” 长乐没绕弯子,直言:“还是因为你行事不小心,让人家抓住了把柄告到我这儿来了,我这个小姨子替我姐姐主持公道呢。” 容仪听的有些糊涂,默了一瞬,后看着她坏笑的模样,这才明白,脸也一下子就红了,她说:“不……不会吧,我去的并不勤快,且都有阿满护着呢。” 长乐乐的看笑话,说:“就算有她护着,你们俩也是两个大活人呢!这府里虽不说都是眼线吧,可就有那么巧让人家撞见了面,且事实如此,便是百口也莫辩了。” 容仪羞过一阵,心想自己夜会情夫……啊不是,是丈夫,确实有些掉脸子,但羞过以后,到也想过来了,她说:“这个段姨娘还真是一天到晚都不安分,自己的亲儿子都养到夫人院里去了,没说想个办法,对我的事还这么关心。” “人家可不是对你的事关心,是对郁小姐的是关心啊,若这次来的真的是郁小姐,也真出了这档子事,那可真就是一项丑闻了,到时候,谁都弄得没脸,更没脸的还是百里夫人,说来说去,这矛头啊也是指向百里夫人了。” 容仪好笑的摇了摇头,问她:“那现在你打算如何?你这个做小姨子的,要不要替你姐姐讨回公道啊?” 长乐也笑了,说:“这公道自然是要讨回的,这样的人,怎么配来说长家人的是非,不过,这公道如何讨,还要看你何时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容仪摇了摇头:“我不打算亮身份。” 长乐:“……”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ˊwˋ*)??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哟(σ′▽‵)′▽‵)σ ? ???? (本章完) 第1766章 谋皮 容仪说:“先前考虑的是借用别人的身份,在这边更容易一些,可如今只觉得这样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既然用了,也没必要再点破,再且说了,我估计以后也不会过来了,等到时百里公子和真正的郁小姐成婚了,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长乐有些傻眼:“可你若是不告诉别人你的真实身份,我又如何解决这件事呢?” 容仪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必要你去解决这件事,你直接找刺史大人和百里夫人的面说清楚就好了,说来说去,终归是别人的家务事,我们这些做外人的,又怎么能伸这么远的手,去打别人家的脸呢。” 这样一说,长乐也赞同,说道:“说是如此没错,我只是见不惯她挑拨你的是非罢了,我可不觉得她是当真在为你着想,心术不正的女人,想利用我的手去对付百里夫人。” 容仪笑了笑,稍稍思量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不会是鲁莽的人,这件事她能找到你这儿来,虽是在意料之中,可难免让人觉得荒唐,看来,这好好的日子她是真的不想过了,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替她担着什么,先给她这一次机会吧,若日后她再有什么说的,那便直接找刺史和夫人他们说清楚,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长乐不解了,说道:“你刚才不还说让我直接去找他们吗?怎么现在又要给她一次机会了?” 容仪看着她,微微叹息一声,说:“我始终是不愿意把一个人逼到绝路,逼得太紧,一个妾室再如何都翻不过天去,且我看着这位刺史大人也绝不是一个真的会宠妾灭妻的人,不管他先前有多宠爱这位姨娘,一旦她犯了不能饶恕的事,这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不管如何,在这件事上,吃亏最多,损失最大的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生来不易,我也愿意多给她一条活路,若是她自己不争气,那就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长乐说:“你就是心太软,对于这种居心叵测的人,如果是我,早就在她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把她打得再也抬不起头来,你偏偏还要给别人活路,你要想清楚,人家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你留活路,她若是处在你这个位置,能打压得了你,你早就被她弄掉半条命了。” 容仪苦笑了一下,说:“你就好好说说我吧,我这个性子确实不好,很多时候优柔寡断,没有一丝决绝的能力,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或许自己也曾是苦过来的,见到了太多讨生活的人她们的不容易,所以格外能理解一些,但若有一天,遇到了真正能危害到我,危害到我最重要的人,我也绝不会姑息的,我没那么蠢,只是学不会那么狠罢了。” 长乐摇了摇头,说:“这也不怪你,奶奶说过,一个人的生长环境,决定他会成什么性格,会长成一个怎样的人,听说大伯就是很好性的人,你是他的孩子,自然心肠坏不到哪儿去,再说了,女孩子本来就心肠软,好在你是长家的人,心肠软一点也没关系,谁都别想欺负到你头上去,我们会把你保护的很好的。” 闻言,容仪掩唇轻笑了声,说:“哪有当妹妹的保护姐姐呀,一般不都是当姐姐的要保护妹妹嘛。” 长乐立马道:“当然是谁的拳头硬,谁就保护谁啦!对了,你手上的冬靴是给谁做的?” 这尺码,是给姐夫的么? 她拿调戏的眼神看着她,容仪坦诚的说:“是给爹爹做的,我好久没给他做鞋子了,手艺都生疏了。” 长乐嘴角微微一抽,随即笑道:“如今这个时候,做几双冬靴放着确实适宜,还有别地吗?” 容仪摇了摇头,说:“前些日子去外面转了一圈,没找到特别好的皮子,这块虎皮还是去的早才买到的。” 长乐来了兴致:“你要虎皮,那我去谋一张来啊,一整张,都够做好几双了。” 容仪说:“可听说这边的虎皮价格卖得很高呢,你出门在外,怕是没带那么多银钱吧?” 长乐想说,长家的儿女,走到哪里都不能缺钱,可她没说,而是说道:“去外面买多不划算,我去猎一张来。” 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容仪手抖了一下,立马拒绝了她的提议,说:“你这么小的姑娘,还敢自己去谋虎皮?这种事让家里人知道了,该说我这个姐姐没看好你了。” 长乐笑的轻松,说:“没事的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弄皮子,以前跟着小叔和长青姐姐的时候,都不知上山谋过多少好皮子了,老虎的皮,狐狸的皮,兔子的皮我都弄过,不算稀奇事儿了。” 容仪听的有些缺氧,她吞咽了口唾沫,说道:“那个时候,好歹有小叔和大青跟着你,如今你一个人怎么能行?不成!坚决不成。” 得到这个回应,长乐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她说:“哪里就不行了呢?真没那么凶险,只需早早去到密林,寻找它的踪迹,又早早的做好陷阱,布上诱饵,它便会很快上钩的,不用费我太多力气,也没那么凶险呢。” 容仪还是觉得害怕,自个儿没有见过真正的老虎,可也在一些画上看到过老虎,对上老虎的眼神,都觉得太凶猛无比,成年的男人都要好几人才能困住一只虎,想打死它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况且,杀生啊!,一个小女孩杀生,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她说:“你要虎皮子做什么呢?若真想要,等我们回了京城再说嘛,如今你这样问我,我肯定是不答应的。” 长乐说:“等回京城了,时间也晚了呀,到时候哪里还需要做冬靴呢?我本是想着……你也可以给爷爷做一双,他定会很欢喜的。” 容仪微微一愣,而后笑了,说:“给爷爷做靴子的皮子我那还有呢,只是可惜布料不多,不能给二叔三叔他们都做一双。” …… (本章完) 第1767章 定是那郁小姐没跑了 听到她说已经预备了家里老爷子的,长乐才放心了一些,而后憨憨一笑,说:“我这不是怕你忘了嘛,我爹和二伯的那就不用了,他们呀都还年轻,不着急做,他们要做呀也有我娘和二伯母呢。” 说罢又是一笑,说:“不过我觉得,你最该着急的应该是姐夫呀,这个冬天你不给姐夫做鞋子,他怕是要吃味了。” 闻言容仪笑了笑,说:“我往日给他做的还少了呀,这次确实没准备他的份儿,不过……过些日子若是能寻到好点的狐狸皮或是兔子皮,倒是可以买来做个手套。” 长乐抿了抿唇,难得羞涩的说了句:“若是有,我也想要。” 容仪哈哈大笑:“那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 这厢段枝薇将事告知长乐以后,一路都难掩激动的心情,只觉得自己是办妥了一桩事了。 回到邀月馆后,好好的烫了一壶酒,待喝下以后,浑身都舒坦了,她眼里异彩光芒,说道:“可算是让我抓住一个把柄了,这一次,夫人的脸可是捡都捡不回来了。” 之愉还心有余悸,这种陪着姨娘做坏事的感觉,可不让人觉得美妙啊。 虽然是真的抓住了把柄,那郁小姐确实不守女德在先,本是百里公子的未婚妻,转眼却和那将军搞到一起了,实在是令人不齿的! 但……但对付的是夫人,她又觉得心里不安,夫人可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如今自己这般,也实在打她的脸了。 她说:“不要脸的是郁小姐,百里公子那般人物,岂容她来糟蹋?” 段枝薇看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说:“你说的不错,那百里夫人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百里公子怎么着也算得上风光霁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偏偏配了这么个浪荡的妇人,要我说啊,郁妤压根儿就配不上他,反倒是待在我身边的你,倒也比她干净些。” 听闻此言,之愉的脸色瞬间涨红,她道:“奴婢不敢!” 段枝薇颇有些不屑,直道:“有什么不敢的?瞧你这个样子,想是将来也替自己谋划不出什么好出路了,你若有我半分胆色,也不至于在这宅中做一辈子的奴隶。” 之愉憋红了脸不说话,段枝薇深深地吸了口气,心情悠哉舒爽,她说:“罢了,看着好戏吧,长家的人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夫人了。” …… 人有野心并不是件可怕的事情,可人一旦贪心了,想要的更多了,那就可怕了。 在这之前,容仪还想着给她点儿时间,让段枝薇思考清楚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只是可惜,她竟是个蠢的,在发现长乐没有动作以后,竟火上眉头不管不顾了。 这日于方首还是来了邀月馆,不管这女人如何犯蠢,总之孩子不归她养,将来也闹不出什么事来了,女人还是该宠该疼得,他也不能白白养着这些女人吧。 面对老爷突然到来,段枝薇自然是欣喜万分,她本以为自己惹他生厌,少不得要冷自己些时日了,没想到这才几天?他又乖乖的来了,呵……这男人始终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只要他对自己有依恋,自己做什么都有底气。 邀月馆这天也如过年一般,在下人都以为属于段姨娘的时代已经过去时,事情又迎来了转机,怎能叫人不欢喜? 之愉也是半喜半忧,她觉得今天的姨娘有些兴奋过度了,怕她头脑发热,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这天夜里,也是闹到半夜,在得知于方首明日没什么事不需要早起的时候,段枝薇也是使出浑身法宝去侍候他。 那动静直闹得外头一些未成婚的小丫头红了脸,躲得远远的。 本来,一切如此,也算是美满了,可偏偏第二日早上,段枝薇有恃无恐,说了不该说的话,昨夜恩情瞬间消灭,再不值一提。 早上两人醒来时,于方首主动提了:“你今日不忙就去看看孩子,这么久了,他也该想你了。” 段枝薇的戏演的好,泪是说来就来,一听此话,立马滚出了两行泪,她说:“我还以为老爷再也不要我了,也不许我去看孩子,这些日子妾身关在屋里都快憋出病来了,不敢去找老爷,也不敢去找夫人,只怕惹得老爷夫人厌烦,到时更见不着儿子了。” 女人一哭,男人就心软,于方首轻叹了一声,耐心与她解释说:“你是他的亲生母亲,我又怎会真的忍心不叫你们相见呢?只是你实在教养不好孩子,于家的孩子岂容被教成他那样?我也是担心,将孩子送去夫人那,那孩子已经长大了,与夫人之间无甚感情,若是刚被送去,你也跟过去,夫人何时才能将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憋过来?” 段枝薇目光闪烁,眼底带着一丝狠意,她却依旧娇娇弱弱的,说:“我明白老爷的心思,老爷也是望子成龙啊!我确实太过溺爱孩子了,可我也是一片慈母心肠啊!我就怕老爷真的厌弃了我……那我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于方首搂紧了她,说道:“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不给我找麻烦,我待你自然与平时不二。” “唉,是……” “妾身也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伤秋过后,段枝薇也没浪费此刻酝酿起来的情绪和恰好的气氛。 “何事?” 段枝薇抬起头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事……是夫人的丑事,妾身不敢说……” 于方首立刻蹙起了眉头,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沉声反问:“什么丑事?休要拐弯抹角!” 见他急了,段枝薇抚上他的心口,安抚着说:“这事与夫人本人没关,但是同她扯的上关系。” “……” “其实……是那郁小姐……” 待她说完,于方首的脸色更沉了,段枝薇当他是不信,又说:“此事绝不是妾身捏造的,是先前妾身房里的小丫鬟起夜时碰见的,只是当时天色有些沉,又怕是看错了,妾身觉得兹事体大,怕此事是真的,又怕是乌龙,便让屋里的小丫鬟去刻意的查探了几回,也正是妾身留意了,这才发觉……定是那郁小姐没跑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o??)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哈(?w ? ???? (本章完) 第1768章 段枝薇失势 话音刚落,于方首突然起身,还吓了段枝薇一跳,捂着胸口呆呆地看着他,只听他冷哼了一声,说:“我当你是安分了,没想到还是这般!” 段枝薇以为他不信,忙道:“妾身所言,句句属实啊!您若不信,大可以去问……” “够了!原本以为只有你是个不安分的,没想到,你身边的人也都不懂规劝,任由你胡作非为,既然都是这等子没用处的人,就都换了吧。” “老爷!”段枝薇失声道。 于方首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道:“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声张出去,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段枝薇又惊又怕,此等丑事让老爷定是信的,不然也不会让她烂在肚子里,可如今却是这么个结果?她有些不甘心…… “老爷难道是打算把这件事捂下?!那郁小姐可是百里公子未来的妻子,做出此等丑事来……老爷莫不是忘了,长家人在京中是什么地位了?那长乐姑娘可就住在府里,若让她知道,有人借此机会勾搭她姐夫,此事还能善了?” 于方首快速的穿好了衣裳,闻言紧闭了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若不是这件事这个蠢女人不知情,他还真想把她嘴缝上。 又听她言:“妾身都是为了于家……若是这事闹了出去,丢脸的是于家呀!” 于方首撇了她一眼,总是没有色令智昏到想不清事的地步,冷声道:“但愿,你是真的为了于家的脸面,此事休要再提,若我在外听到这些传言,唯你是问!” 说罢,便离开了,只留段枝薇在原地不知所以然,她当真不明白,这种关乎颜面的事,老爷怎么就能这样淡定,他若是早就知道……难不成还是他安排的? 若真是如此,段姨娘忽然打了个冷战,她环抱住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办坏事了。 那日……她还同长乐说了,想到此处,更是脸色煞白。 “之愉……之愉!” …… 带着怒气,回到拒风院后,让人打了水来,净了脸和手后,长呼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他看向坐在一旁悠哉的吃着补汤的夫人,语气缓和了些,说:“有件事,需要你处理一下……” 待他将事情交代清楚以后,百里夫人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心里清楚,这段枝薇哪里是什么为了于家,不过是抓住了一个错处想害自己罢了,只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来老爷也是清楚她的心思,这才将她交给自己了。 百里夫人看向于方首,说:“老爷若真交给我,我若是罚的重了,老爷不会怪我吧。” 于方首蹙起眉头摆了摆手,似有些不耐,说:“既交给你了,便由你来处置,不过……她到底生育有功,你且看着办吧。” 得了这话,百里夫人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又不想亲手去收拾她,把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交给自己来做,这就是所谓主母的职责了吧。 …… 这边还没掀起什么浪花来,邀月馆先遭了殃,之愉直接找了人牙子发卖了,发卖的理由是,她私下教了些不好的话于小少爷,府里有这样的奴才,实在令人担忧,其他人虽都没参与,可也寻了别的名头该换的换,该撵走的撵走。 谁也不会去管一个姨娘的死活,不过这事发生在段姨娘身上,难免引人议论了一番,段姨娘本人也因此“一病不起”,被幽禁在邀月馆养身体。 近段时日与她走的近的环姨娘也担惊受怕了一阵子,谁能想到,先前还颇受宠爱的段姨娘,竟这么快就败下来了,原来,老爷的宠爱真的不当什么。 有些心思,该歇歇的,也该消停了。 这日环姨娘来了白姨娘处,看她和以往一样,只是静坐看书,她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说:“你还真是好心情,这个时候了,还能坐在这看书。” 白姨娘另一只手端了茶杯,闻言不解,反问道:“我不一直如此吗?不看书,我还能做什么?” 环姨娘叹着气摇了摇头,说:“你难道不知道邀月馆最近出的事吗?” “当然知道。” “……那你不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他人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环姨娘再一次感叹她的心态,直言:“我都有些佩服你了,你这样子,怕是洪水都冲到面前了也还无动于衷。” 白姨娘甚是严肃的反驳:“那你就看错我了,我怎会不躲?我还没活够呢。” 环姨娘嘴角抽搐了一阵,过了会儿又唉声叹气道:“我还是算了吧,终究不是那命,还是安安心心的与你待在一处,图个清净也是好的。” 白姨娘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 可一切哪有人想的那么好,段枝薇失了势,于方首也不可能空闲着,没过两日就来了白姨娘院里,这一下,可把环姨娘刺激的不清。 若是白姨娘同她一样,在这府里没什么存在感也就罢了,偏偏白姨娘又有复宠的趋势,那到时候,岂不就成她一个人的笑话了!? 而环姨娘不知道的是,那一夜过后,无人端来避子汤,白姨娘自己倒是老实,第二日早早就去向夫人请安,也委婉提过此事,惹得夫人多看了她好几眼,然后对她笑了笑,只叫她养好身体。 白姨娘走后,心里还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一旁的丫鬟也感性的抽泣了一阵。 白姨娘问她:“哭做什么?” 丫鬟道:“姨娘总算熬出头了,姨娘这般不争不抢,终于让夫人看到您的心意了。” 白姨娘愣怔了一瞬,后笑了笑,说:“是罢……大约是罢,我们做好本分就是,旁的……就顺其自然吧。” 谁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呢?嫁了人不想要孩子,那是假的。 女人往往都是在嫁人以后才明白这个道理,不是嫁一户好人家就能过的好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算得上圆满。 有个孩子,后半生才有依靠啊! 不需在盼男人的恩宠,有个孩子,也算是有了念想了。 …… (本章完) 第1769章 这是孝心 白姨娘走后,没过多时容仪就来了,她大概是猜到了段姨娘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连带着身边伺候的人也一并被抓了下来,此番前来赔罪来了。 一见她来,百里夫人止不住的笑,说:“我就猜到你会来找我。” 容仪低头笑笑,说:“姐姐聪慧,一眼就看出来我想做什么。” 百里夫人好笑道:“你也不必与我说什么客气的话,借这件事,我也算是沾光了,不然,她还不知能横行多少年。” 容仪轻叹了一声,接过丫鬟上的茶,放在一边没喝,只说:“她若心思稍微正一些,也不会如此,倒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百里夫人说:“我们这后院里,也算是典型了,有不知足的,例如段姨娘;有想开了的,如白姨娘;也有暗暗憋闷不得法门的,如环姨娘,还有那些只被当做一时消遣的通房丫鬟,我有时瞧了,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倒不是我此刻说这话,而是……觉得人家好好的姑娘,如此也是被糟蹋了。” 容仪只是笑了笑,由此也可见,百里姐姐对于刺史,是真没有什么感情了,不然,她又怎么会去可惜那些姑娘们呢? 她说:“这世道给女子的选择太少了,姐姐心善,愿意给别人活路,也不轻贱谁个,想来她们即便已经如此了,将来也不会过的太差太苦。” 百里夫人却道:“我只希望自己真能如你所说罢,都是自家老爷欠下的债,又怎么能真的不理会呢?那段枝薇口口声声拿出生作比较,永远怨怪是因出身不高,才落到如今的地步,我听了也只觉得可笑,与她而言,她可不是只有这个选择,可见她自己,从来都没有想清过。” 容仪轻叹了一声,也不好时时都拿自己的当初来对比,每个人,生来不同,也注定所做的事不同,总那自己的判断去要求别人,也是不道德的。 便道:“不管如何,姐姐如今也算是了了一桩事了。” 百里夫人笑笑,说:“是啊,许多事以前想不明白的,如今也能想通了,人活一辈子,确实不能永远拿着过去的规矩来约束自己,今个儿白姨娘来给我请安,还主动要起了避子汤,我瞧着她是个本分知礼的,就让她回了,我这人本就如此,你疼疼我,我也疼疼你,她是个知道疼人的,我能给的,也愿意给她。” 如此老实诚恳的人,确实少见,百里夫人又说:“我到不是不想姨娘有孩子,从前是有规矩在那儿,说实话,哪个当家夫人又会主动愿意妾室有子呢?我没那么大度,可后来有了段枝薇的事,慢慢的我也看开了,在这个大宅院里,把她们困一生,又不许她们有个盼头,实在太残忍了。” 容仪点了点头,说:“这话说的是,没有谁愿意做低贱之人,当出生决定一切的时候,许多人就会失去话语权和决定权,这个时候,只希望上面的人,能善良一些,下面的人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 白姨娘也不是昙花一现的复宠,接下来的半个月,于方首不是宿在自己卧房,就是宿在拒风院,其次就是白姨娘那儿了。 这也使得环姨娘嫉妒到一定程度,若不是心里清楚一早就来堵人这事实在不美,她兴许都做的出来。 而段姨娘被关了一段时间后,于子健也畏畏缩缩的问过夫人一次,能否让他去看看他小娘。 百里夫人看了他许久,只让他会去温习功课,等他第二次又来问时,百里夫人好好的同他说道了一番。 “这些日子,你跟着夫子应是学了不少吧。” “孩儿都学了……学了一些了。” “想来道理也是懂些了?” “是懂些了。” 百里夫人放下双肩,吐了口气,说道:“我瞧着你现在也是比以前懂事许多,做事也没那么莽撞了,连你父亲见了你几次,都夸你有进步。” 许久没听到如此夸奖的话,于子健难得脸红了:“真的吗?” 爹爹真的夸他了? 百里夫人点了点头,笑说:“我还能骗你不成?自然是真的,可见你是个受教的孩子,假以时日,你定会越发好的。” 说罢,语气又肃穆了些,她说道:“但你也当知晓一点,从前你跟着你母亲的时候,实在不像样子,不然,你父亲也不会让你到我这儿来了,这一点,你应当懂了吧。” 于子健眸色黯淡下来,沉闷的点了点头,在大宅院生活的孩子,哪里有傻的,先前不懂,如今也该懂了。 “既然你懂,便知道,如今你想求见你的小娘断然是不可能的,她心术不正,心思也没用到你身上去了,你去见她的风险,我实在预估不了,她教不好你,也做不好一个母亲,你与她多相处,无疑是害你自己,你父亲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可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听说她病了……” 百里夫人深吸了口气,说:“若是病了,也有大夫,她好好的,于家也会养着她,不会饿着她一顿,如此说,你可放心了?” 于子健低下头去,忙道:“孩儿定是相信母亲不会苛待小娘的,孩儿……是孩儿错了。” 百里夫人轻轻的摇了摇头,看着这个已然被教养的不错的孩子,心中惋叹着,说:“你顾念着亲生母亲是孝心,这本没错,她若是个好母亲,也值当你这番挂念了,好了,回吧,好好温习功课。” “是……孩儿告退。” 他走后,百里夫人长吁短叹的一阵,心下也不见得好受。 每一个孩子,若是被好好教养,都是不会差的,只可惜,教的人心术不正,也配不上一个干净的孩子。 他于方首荒唐了这些年,在对这个孩子上也颇多溺爱,本来都以为无药可救了,总算到现在还做对了一件事,没让他继续被生母祸害,那人若真是个疼孩子的,又怎会把孩子教成人厌狗嫌的地步,只希望这个孩子将来长大了,也挺体会他父亲的心意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儿(?w ?大家晚安啦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70章 你快快闭嘴罢! 段枝薇的事告一段落,这个风光了几年的姨娘,一时之间就消声沥迹了一般,再也没她什么消息,而于子健也是自那一次以后,就没再问过能不能去看看小娘这话了。 孩子渐渐大了,也不可能一直都玩闹,不学无术,可不是说说而已。 姜舜骁也能出来走动了,到底是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不知迷了多少小姑娘的眼。 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一件很巧妙的事,原本说要回来的百里公子没回来了,而貌美如花的郁小姐平时和长小姐走的近,连带着也和姜舜骁走的近,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有人言:长小姐还是年轻了,怎么敢带着容貌长成这样的姑娘去见自己姐夫呢?不怕热闹啊。 也有人为远在天边的长家另一个小姐默哀,只怕等这位将军回去的时候,要带个娇妾吧,到时候就有的闹了。 还有人说了,这都是无端猜测不可能的,这郁小姐自有金玉良缘,嫁给百里公子做妻,也好过给一个将军做妾来的划算吧,再说了,百里一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郁小姐怕是疯了才会放着正头娘子不做,千里迢迢跑去京城给人做妾了。 说这话的人一身正气,也说的不少人信服,毕竟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宁做贫家妻,不做富贵妾。再如何貌美的妾,也终究上不了正宴,生出来的孩子,世世代代都低人一等。 很快,这股正义凛然的清流就怕打击了,原因是那日长乐带着郁小姐同其姐夫在一起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那郁小姐崴了脚,竟被那看着生人勿近模样的将军一路抱了回来。 一时之间,私下的讨论炸开了锅,有人暗暗去观察夫人的脸色,看有没有变绿,这时又有人说了。 那百里公子本是要回来的,可怎么后来又不回来了?那郁小姐到献廉来,应当是陪未来大姐的,却三番五次与长家姑娘厮混在一起,这其中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真是耐人寻味呀! 更有人痛心疾首,直言百里公子不值得,若她们担忧的事成了真,那百里公子这绿帽子是妥妥的戴定了啊! 当然,这些下人的小久久都是憋在心里的,谁都没敢去质问当主子的。 好在姜舜骁也懂礼,知道自己现在离她太近,会给她招惹是非,虽然这些是非都是无稽之谈,可是,终究是人言可畏,还是要多留意一些,这日将她送回了芙蓉居后,四个香都紧跟着,他本想脱了她的鞋袜检查一番,可在阿满眼睛都快眨巴抽搐的情况下,还是沉着脸离开了。 他走了,容仪和阿满都松了口气,后又觉得好笑,两人本可以正大光明的恩爱,只可惜,这身份既然借用了,也不好就这么挑破,到底是边关之地,怕不安全呢。 阿满亲自过来脱下她的鞋袜,骇了一跳,旁边四个香也一惊一乍,容仪本就在忍疼,看她们这样,也忍不住龇牙咧嘴了起来。 欲哭无泪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呀,你们这样看着我,我只觉得更疼了。” 阿满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说:“幸好带了药膏来,奴婢要检查下您这伤的程度,您且要忍忍痛了。” 就怕骨头错位伤开了。 容仪吸了两口凉气,别过脸去,说:“你看吧,我忍着。” 阿满碰了碰,容仪本来觉得自己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这再痛也痛不过生产之痛吧,可她还是小瞧了这些日子养尊处优的威力了,这点痛虽与生产时比不了,却也不是忍一忍就能忍住的疼痛,阿满一碰,她立马就叫出了声,脸和脖子都红了,不是羞的,是疼的。 阿满却松了口气,说:“幸好没伤着骨头。” 这个时候遇香端了盆冷水来,阿满手快,立马用巾子浸了冷水,给她敷上,抬头看着她,说:“没事呢,敷上一会儿,在上些药,这些日子这只脚可不能再用力了,您要做什么,就使唤奴婢来吧。” 容仪眼角带泪,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心想着: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偏偏没看到那个台阶,偏偏脚崴了,这脚一崴,得多不方便啊! 夜里她都不敢翻身,烦躁的捶了下床,发出来一声闷响,而后身后一道声音突然传到耳边:“床惹着你了,捶它出气。” 容仪惊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就见姜舜骁站在床边,蹙着眉头看着自己。 她惊疑不定:“你怎么进来的?” 他淡淡的说:“翻墙。” 容仪:“……” 好一个堂堂宁威将军,夜半翻女人院墙,这若是传出去,这张脸可是不要了。 “我这院里还住着别人呢,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姜舜骁轻嗤了一声,撩开袍子坐在她床边,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说:“阿满会处理好,这个时候,她们恐怕睡得正香。” 容仪:“……” “我来看看你伤的如何?” 容仪瘪了瘪嘴:“你问阿满不就清楚了吗?总之没什么大碍,都不需要请大夫,阿满就能帮我看好。” 听她话中带刺,姜舜骁眉头又拧紧了些,他说:“怎么还与我耍小孩子脾气,你崴脚可不是我推的。” 容仪躺了下去,翻过身不理会他。 知她因什么闹脾气,姜舜骁也没多说,只掀开了被子,看着她裹上药草的脚踝,没去碰它,又将被子给她盖好,小心的挤在她旁边,将她困在面前,说:“你如今是一点儿都不给我留脸面了,我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女子都如你这般吗?” 容仪默了默,恶声恶气道:“你若是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了。” 姜舜骁也沉默了一阵,说:“我真是弄不明白了,我若是不说,你便觉得我在想不好的东西,我一开口,你又让我闭嘴……我是那句话没说明白,让你听着刺耳了?” 敢情还嫌她无理取闹了? 容仪深吸了两口气,说:“你快快闭嘴罢!本来无事也被你这些话说的有事了。” …… (本章完) 第1771章 是你给了我底气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屋内烛光摇曳,更添了几分静谧,姜舜骁拥着她不说话,容仪也没那么气,只是觉得他偶尔话中有歧义,会惹人不快。 过了会儿,容仪先开了口,说:“我也不是要无理取闹,只是,你不觉得你今天白日说的话,有些太不负责任了吗?” 姜舜骁蹙起眉头:“如何不负责任了?” 容仪吐了口气,声色温柔细腻,说:“你说,等那公主来了,便给她安排一处庄子,让她住过去,身边再放几个可靠的仆子,从此不闻不问,你也不打算纳她进门,连最简单的纳妾礼都打算省了,可是寻常人家抬贵妾进府都还要摆几桌呢,那南宁公主可比之贵妾还高贵了不少吧。” 姜舜骁冷着脸:“她到时过来了,还算哪国的公主?她本就是两国交好,朱国投诚送过来的挡箭牌罢了,我能给她一处庄子给她养老,已经算对得起人了,你却还要我纳她进门,给她风光体面,我若真给她了,到时候你的体面呢?不要了吗?” 说罢,又似气不过一般,接着说道:“你不过是听说了她的身世,觉得她可怜,你想替她撑一撑场面?让她过来了也不至于备受冷落,你觉得你是在救她于火海,可你莫要忘了,她不是过来与你交好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尚且不知,可她既然来了,且是因着这个目的来的,她就算不得你的朋友,你替她想,她未必会替你想。” 容仪:“……” “你如今因怜她,替她求了这体面,我允了,让她风光的进门,到时候,她让你怜惜她命苦,怜惜她背井离乡,想要一个孩子,你是不是也会大义凛然,让我去陪她,许她一个孩子?” 容仪咬紧下唇,刚要开口,又听到他气不过的说了一句,道:“我知你心善,曾经苦过,所以你对别人也是颇能共情,可是,这世上不是每一个可怜人都值得你去怜惜的,你的好心,有时候未必就是好心,它可能会反过来害了你,我心爱你的心善,可却不能时时都赞同,尤其是在这种事上,你怜惜着她,也请多怜惜我……我是你的丈夫,你对她这般心软,我只能觉得你对我并不看重,所以,你也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容仪气有些虚了,她轻轻的说:“我就是怜惜你,才那样说的呀。” 姜舜骁不语,因为他根本不当这是实话。 容仪顿了片刻,组织了会儿措辞,才说:“我是怜悯她没错,可我不是菩萨,我没有普度众生的能力本事,我今日对你说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对你不在乎才说了这些,正是因为我在乎你,我才会这般提议,我不想你到时候背上一身骂名。” “……” “她终究不是一个普通人,朱国就算灭了,也曾经是一个国家,她也曾经是这个国家里最金枝玉叶的公主,朱国就算不可惧,也不可因此就轻视怠慢,这样会寒了百姓的心的,若是让朱国的子民知道,他们国家的公主,为了朱国上下和亲去做了妾,还被那方的人如此冷落怠慢,他们岂能不心痛?你也不能因人失势,就不把人当人看呐。” 是,这世界上本就是强者有说话的权利,即便是他真这么做了,那些人也都敢怒不敢言,谁敢言语半句? 可是做人总得有原则,有底线吧,若欺人穷,总有一天会因自己的怠慢而备受怠慢,十年风水轮流转,朱国也曾辉煌强盛过,可如今不也落败了吗?盛极必衰的道理,放在哪里都可行,如今若孟国自持强大,面对旁人不留余地,总有反噬的一天,恐怕到了那一天,反噬的会更狠更厉害。 容仪说着,就忍不住愁上心头来,她说:“我知道,你如此待她,也都是因为我,你觉得你愧对于我,背叛了曾经给我的承诺,你心里有愧,可这是我不想看到的,我并不觉得你亏待了我,你再如何强大,也不过是一个凡人,是一个纯臣,你不可能去与皇室抗衡,姜家,兴起于你的父辈,难道,你真想因自己一时之气,就让这个本可以走的更长远的家族,在你手上衰弱吗?” 姜舜骁更加沉默了,眼里的光亮却异常明亮。 容仪见他没话,以为他还是犟着,便又说:“我知道,孟国能开国,其中有姜家的支持,即便你违一次上意,姜家也不会损伤分毫,可是,与姜家有过命交情的,是曾经的孟……,而非如今的孟帝,他是天子,是圣上,从他坐上那把龙椅开始,就注定要和过去的一切做个结束,恐怕他最怕的就是跟着他一路闯过来的人犯错,一旦犯了错,他不仅会痛心,还会疑心,疑心过后,许有茫然,可是,天子怎么能茫然呢?若这世上真存有让天子茫然的人,只怕早就到地下去了,你明知他许了和亲一事,便是给了朱国体面了,可一转眼你却要下他的面子,他会如何想?” “在国事上,你就不是他看中的青年才俊,也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好孩子了,你若做不好,往大了说就是藐视圣恩,对他的决策有不满,你莫要觉得我说的严重,你是一个武将,这些道理你又怎么可能不懂。” 容仪就怕他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明知不可为而为,那就是故意的了,到时候,失了礼节,失了圣心,他这般年轻,又还能走多远呢? 姜舜骁扣紧了她,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听完她言,声色哑然道:“娶你,是我三生有幸。” 听了这话,容仪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红了眼,她转过来,与他目光相对,说道:“我说了,我想做一个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想成为你路上的绊脚石,你若真为了我好,就要更好一些,不要为了我犯蠢,那样不值得,你走到今天,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那些年我没看到,可现在我还没看到吗?我又不瞎?你记住,我今天之所以能有底气说这些,是因为你给我了,你给了我底气,所以,我都不怕,我不担心你会负我,也不觉受了委屈,该给我的,你都已经给了,我不能只索求啊。” “一辈子都给你,即便你向我索求一辈子,我也欢喜。”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真的觉得自己幸运,遇到了她这样识大体的姑娘。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呀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72章 那时的将军 人总是习惯性的把一些事情想得太过美好,可容仪心里清楚,姜舜骁并非是真爱至上的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绝不可能因为情爱就昏头脑。 有些事,若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他会落个无情寡恩的名声,容仪便是清楚,才会这般主动的与他提起。 其实也没那么多委屈的,正如她与他所说的,她不觉得怕,也不觉得委屈,因为,这些底气都是他给的,他对自己独一无二的爱支撑着自己,让自己敢于走下去。 如今,年纪虽不大,可也算是看过了太多事了,也该懂事些了,女人食爱而生,本就落后很多,被动挨打,若男人因为爱而盲目,那毁掉的又是什么呢? 有些时候,虽然不愿承认,可女人的地位就是这么低,在家依靠家族,出嫁依靠丈夫,夫为天,这些放在现在都是有道理的,不是向世俗低头,而是选择一种更聪明的活法,若是作为女人,时时计较,事事攀比,非要争那么一口气,得到的是什么,失去的又是什么,那就很难说了。 既然跟了他,便不可能半途而废,两人即是有情人,那么,有什么难关不能共同度过呢?既然有情,那万事在他们心中都不会被消磨。 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姜舜骁犯错啊,明知道他若真那样做了,得到的结果定然是不好的,何谓贤内助?是在夫君要走上弯路的时候,拦住他,适当的扶他一扶,陪他一起走过最迷茫、最困难的时刻,而后在做那个小鸟依人的女人。 当然,他若真的为了给自己体面,不去在乎那和亲公主的死活,确然会有不少女人羡慕自己,是把自己抬高了,可踩着他人的肩膀登高,本就不是一件好事,她也不愿他去做这样的事。 体面都是自己挣来的,不是贬低另一个人就能提高的,这一点,容仪想的很透,她绝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就做后患无穷的事。 劝通了姜舜骁,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忽然想起昨夜自己睡着时他没有走,顿时惊了一身冷汗,可一翻身,身边空荡荡,也没有余温了,可见他是昨夜就走了。 听到屋外遇香小声的问阿满:“昨夜,我和琉香都睡得太沉了,都没注意到什么声儿,姑娘夜里没唤人吧?” 阿满面色平静,还带了点笑意,说道:“没有呢,平日姑娘也不爱夜里使唤人,安心吧。” 遇香松了口气:“这不是昨天姑娘脚崴了吗?就怕半夜有哪儿不舒服唤人,结果我们俩还都没注意,那到时候就该罚了。” “没事,放心吧,姑娘好着呢。” 听着外面的声儿,容仪顿了顿,干脆在床上赖了会儿,不过多时阿满就进来了,她看娘子还在睡,以为她没醒,便轻手轻脚的看了看她的脚,拿巾子把周围擦了擦,又换了草药,包好了以后,再一抬眼,就见娘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您醒了呀。” 容仪“嗯”了一声,说:“脚今儿不觉得很疼了。”都是你的功劳。 阿满说:“您这刚睡醒还没使劲儿呢,一会儿起来吃完饭,人清醒了,这痛慢慢就传上来了。” 容仪说:“再如何也不会有昨天痛了……昨夜,是你守着的吧,辛苦你了。” 阿满笑笑,干脆坐在了床边的塌上,说道:“也没什么事儿,这院里的几个人,心思都特别好,夜里她们睡得香,也不怕出什么事儿,昨夜主子很早就走了,他走以后,属下就睡了,这也不算什么,比起主子那些年在外面打仗的时候,一些师兄替他守,属下可算是幸福了。” 容仪来了兴致:“如何?你讲与我听罢。” 阿满将巾子搭在盆沿,靠着床榻,轻声细语的说道:“那个时候,旁人虽不知我是女儿身,可主子却是知道的,主子待我很好,虽然他从不说,我心里是清楚的,在训练上待我一视同仁,可若是分配的什么任务,那都是让的大些的去,我虽同属暗卫,却也很闲散,比起我哥哥,更是闲人一个,主子他不喜异性近身,也是怕惹麻烦,那个时候,正儿八经贴身伺候他的其实是我哥哥和他最相好的几个,他们学艺最精,被派去边关暗中保护主子。” “……” “这其中许多事,我都是听几个哥哥说的,那个时候,主子尚小,他的身份地位却不一般,那个时候敌国的细作,暗中打他主意的人可不在少数,在战场上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好几次他都险些命丧沙场,也都是被暗卫拼死护下,即便如此,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让人看着不忍,不过我没见过,都是哥哥说的,那个时候在边关,那一场战争打得实在太长了,身边很容易就混进来别国的人,听我哥哥说,曾经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主子惊的睡不着觉,一闭眼就好像看到一把砍刀往他头上劈去……那是因为,曾经拼死护过他的一个暗卫,也是他那时最信任,都处出感情了的一个暗卫,跟了他很久,却被人砍死在他眼前,从此生了梦魇,夜不能寐。” 听到此处,容仪心里抽痛了一下,她喃喃道:“那个时候,他该多无助啊。” “是啊,人人都说宁威将军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可谁都没有见过他的痛……作为武将,若是夜夜都不能歇的好,又怎么有精力带兵训练,领兵打仗呢?那个时候,为了让他安心睡下,十几号精英暗卫守在他身边,一守就是三四个月,熬鹰一般,我哥哥那个时候,连续熬了四个夜,他说,那种滋味就像是自己空有一副躯壳游荡,神识已经不在了,但只要有一点点异动,全身血液喷涌,后来实在熬不住了,换了一批人,再后来……” “再后来,他就好了是吗?” 阿满摇了摇头,说:“再后来,刘老将军听说了此事,跑到主子营帐来将主子训了一顿,还亲自操练了主子许久,主子精力放在了训练上,白日练的昏头转向,久而久之,对这件事就慢慢放下了。” …… (本章完) 第1773章 后来便是认命了 阿满说,军中大都喜欢论资排辈,头一年投军的人,在新兵蛋子面前就拽的跟大爷一样,那个时候的主子很年轻,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来历不一般,恐怕在军中,也要被人好好立一番规矩,当然,这种情况在主子掌了实权以后,名声威望渐渐起来以后,这种风气就被打压了许多。 当然,也有一些眼拙的,看主子年龄小,试图在他面前呈呈威风,可那时才十几岁的主子,提出了一句,既然是战士的争斗,那就凭真本事说话。 这些投军的人,一部分是因家境贫寒,抓了壮丁,投身军中,混一口饭吃,也能报效国家,一部分是有志青年,力要保家卫国,可他们这些,都是投身到军中了,才受了些教的,会打拳,会使剑,能力强一些的,会一些功夫在身,识几个字的,更能理解兵法,融会贯通之下,别看投军之人都是卒,练着练着也可成将,元炳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从下面一步步爬起来的,爬到副将的位子,也不是凭着三脚猫功夫来的。 可想,当时的情况,那些自觉年纪大一些,可以称之为大哥的人赶上来挑衅主子的时候,被打的有多惨。 主子本就出身武将之家,从小基本功练的扎实,他的起点可比旁人高出一大截了。 说到这里,阿满眼里满是崇拜,像他们这些练武的人,自然对武艺高强的人抱着敬重和崇拜的心,她说:“最让我们叹服的,并非是主子的武力,而是他的心胸,主子也曾遇到过天生力大无穷之士,可以搬起一块需几人才能抬起来的石头,一身蛮力,教人吃不消,虽然后来主子用巧妙的法子赢了他,却并没有低看他一眼,主子说,他能赢他,并非是靠力气,若是比力气他可以胜过在场所有人,这一点,主子叹服,主子的不轻视,也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连那大力士也对主子有了改观,谁都知道,像主子这种生来注定要做大将军的人,从根本上就赢了他们那些苦头兵,确实是会有些不服的。” “……” “后来,主子私下找过他,主子欣赏他天生的优势,愿意将一些招式招法交与他,只希望他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力量,击退更多的敌人,那个时候,有人质疑过,像主子这般年龄,在军中就已经做到了那个位置,肯定是因为他有一些绝世的武功秘籍,他有这样的好东西,一定是不会分享出来给别人的,可他分享了,十分大方,十分坦然,其实,又有什么绝密的武功秘籍呢?主子将他能收集到的兵法都收集起来了,他精读,细读,真实引用,而后又琢磨出自己的兵法阵法,这都是主子真才实学出来的结果。” 从她的话中,容仪好像在脑海里描绘出了一个少年将军的模样,不是初初见他时的模样,比那还要年轻,少年热血,一腔赤诚,胸襟宽阔,剑眉星目尽是坦荡,一手执剑一手握卷定乾坤,目之所处是万里山河,心中所念是国泰民安,少年有抱负,少年有理想,皆在一招一式中。 那时的他,又怎会是冷血无情的呢?正是热血有情人,才会做到他那般罢。 容仪听的入迷,她不曾了解过的那十年,好似与如今在她身边的姜舜骁不是一个人一般,像昨夜自己同他那样啰嗦,若是在那十年,怕是他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吧。 容仪忽然问:“若是那个时候的他,会一眼认定我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还真把阿满问住了,她思索了半天,眉头都皱了起来,拿眼小心的看了娘子一眼,说:“属下不知,可您若问属下的看法,属下不敢说实话,也不愿拿话骗您。” 容仪笑笑:“我爱听实话,如何都不会生气。” 阿满才说:“若是那个时候的主子,怕是对男女情爱不会热衷,那个时候的主子,一心只想打退敌国,其实也曾有人向上献媚,看着主子年少血热,送过美女来的,主子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那美女不安分,竟想玷污主子,那时的主子啊……” 说到此处,阿满低头偷偷笑了,又说:“那时的主子啊,竟提起剑削了那美女的发,差点削掉一块头皮去,将那美女吓得半死,那时就有人私底下说,主子这般英俊,该是招桃花的,可却如此不解风情,不消美人恩,美女在他眼中,与死肉无异罢,只怕是……主子不好女色。” 听到这,容仪也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说:“也确实不可能,他出去打仗那时,我才几岁?见了他定会吓哭的。” 阿满说:“当然这都是属下的猜测,却不一定是如此,毕竟,属下只是属下,揣测不到主子的心意,不过,人的姻缘都是一早就注定好的,若是那么早,主子和您就相遇了,说不准对他会有所改变的。” 容仪听听笑笑,说:“从你嘴里,我听到的,好像与我现在认识的这个人,不是一个人一样,但很有趣,还是会有些遗憾的,遗憾没见过那时的他。” 阿满说:“其实主子自从遇到您以后,改变真的挺多的,在属下眼里,主子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不喜欢别人质疑他做下的决定,也不会轻易有转变,可是这些他都会为了您破例,他只会喜娘子所喜,忧娘子所忧,从前他看人待物都是冷冰冰的,说实话,得知主子要成婚的时候,我和哥哥私底下还担心过,怕主子性子太冷太硬,会吓着新娘,却是没想到,主子的姻缘在是在您这呢,您和主子的性子很互补,他的那些脾气,也只有您愿意包容了。” 容仪苦笑不得,说道:“我那哪是包容他,我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我也不乐意和自己过不去呀,那个时候,他确实强硬霸道,心思缜密,我防不过他,后来便是认命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 ̄? ̄) ? ???? (本章完) 第1774章 道歉 这些日子,容仪就安心休养在芙蓉居,为了给她解闷,于子健竟亲自把夫人送给他的小狗给容仪送过来了,言道:“母亲说您脚伤了,困在这里出去不得,我想着小白可爱,最爱跟在屁股后面打转,便给您送过来解解闷儿。” 他能给自己送宠物来,容仪是万分没有想到的,想到这个孩子上一次来芙蓉居还气势汹汹,活脱脱的一个小霸王模样,今次来却这般乖巧,又兴叹又欣慰。 她也不是个记仇的性子,况且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许多事不教不懂,如今也算是受了调教,改了许多习性了,看着肥嘟嘟的便可爱了些,容仪说:“这小白从前没有见过,是刚送给你的吗?” 于子健连忙点头,说:“母亲夸我课文背得好,便送来了小白,说我有小白作伴,会开朗些。” 容仪笑笑,拿了果子给他,看了那白绒绒的小狗一眼,说道:“你便带回去吧,这么小的狗,要认主的,把它放在我这几天,到时候和你就不亲了。” 于子健有些急,小脸也红扑扑的,忙摆了摆手,说道:“把它送来也是经过母亲同意的,不然我也不好拿着母亲送我的礼物,来借花献佛了。” 连借花献佛这个词都用出来了,看来最近确实是下了苦功夫了,容仪笑了,点了点头,说:“既然你有这份心了,等我好一些,便给你送回去,嗯……我针线还不错,到时天冷了,便给它做身衣裳,当送它的礼物了,你呢?你喜欢什么?” 于子健低下头去,扣着自己的手指,声音很小,说道:“我就不要什么了,其实我把小白送来,也有向您赔礼道歉的意思,只是这小白只能给您解闷,不能真的送您了。” 这下容仪是真的笑出了声,看得出来这个孩子是真的很喜欢这只小狗,眼睛都没错开几下。 于子健说:“先前您来的时候,子健对您有无礼之处,那个时候子健太不懂事了,性子太强势,办了许多坏事,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子健一回。” 听他说这话,容仪敛了敛笑,认真的看着他,微微勾起唇角,说道:“如今果然是不一样了,请了先生来教,你进步了很多,我怎么会与你计较呢?你是个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我倒是觉得你这么小能这般肆意,也足以说明你备受疼爱。你今日能主动来找我,提起过往,认识错误,已然是很不容易,自然是不怪你的。” 于子健眼眶有些红,有些时候,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恶作剧,在伤害别人,可这么多年来,有恃无恐的习惯了,从来都没有人正而八经的罚他,才会让他觉得他生来就高人一等,便是恶作剧整别人,那也是别人的荣耀,一般的人,他还不稀的整呢。 明知做错了事,却从不知道那是错,还觉得那些人天生就应该让着自己,如今学了许多知识,通了许多道理,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做法有多么的不妥当。 他说:“母亲说过,一个人能得到亲长的宠爱和呵护,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若是不好好珍惜,反将其利用当成伤害别人的武器,那就是大大的不该,我伤了父亲的心,我才知道我做错了。” 原来不会有人当真无条件的宠爱你,在这一切的前提下,是你能照着他期待的样子长大。 得知这样的真相是很残酷的,可这好像是他们这样的人人生中必上的一课,他尝到了,想必头上的哥哥姐姐也都尝到了。 很难过,也很委屈,可却无人诉说,如今,自己的亲娘见不着,面对着母亲又不敢说,虽然自己知道母亲是个极大度,愿意听别人说话的人,可总觉得有些话说出来问出来,那就是找骂呢,他也不愿意挨骂呀…… 他还是于府的那个小少爷,没有人敢对他不公平,身边的人也无不用心,可有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今日来到芙蓉居赔礼道歉,不是旁人教的,是他自己忽然想到了过去办的蠢事,想来道个歉,可如今听着这个姐姐这样温声细语地同自己说话,一点也没有厌恶自己,怀恨在心的意思,突然间就让他有些崩溃,想哭了。 他也是真的红了眼眶,他说:“我原本以为,我过来与您赔礼道歉,您会漠视我,不搭理我,可您真的没有讨厌我。” 容仪说:“何至于讨厌这么严重了呢?从前那是没有人教你,如今,你受了教育,明白了事理,能主动来与我道歉,我怎还会讨厌你呢?认错的小孩儿不会被讨厌,只有灵顽不灵,知错犯错,知错不改的人才会被人讨厌,你今日做的很棒,像个小男子汉,我很喜欢,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又被家里保护的这么好,有些心气是很正常的,可你能认识到错误并改正,这就是极为不易的了。” 听到她肯定的话,于子健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水雾雾的,他吸了吸鼻子,落寞的说道:“可是您能原谅我,以前我欺负过的人却不会原谅我了,我看得出来,他们对我依旧恭敬,可却巴不得离我远一些,我对他们做过不好的事,他们讨厌我也是正常的。” 小小年纪就要看透人心,也是件不易的事了,可是生长在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环境中,要做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也不见得会幸福,他能看得明白,是幸,也是不幸,容仪感叹他这般小的年纪就已经学会察人眼色了,也心疼他这般小的年纪,就要通晓这么多人情世故,若他有个靠谱的亲娘,也不至于会是今天的样子。 到如今他自己能想到这些,未尝不是一种成长。 至少让大家看到了将他从他亲娘身边带走,交给夫人这一举动,是正确的。 他亲娘教给他的那一套,撒泼打滚无理取闹,俨然就不该那样教孩子,可跟在夫人身边,虽说隔着一层肚皮,可夫人毕竟是一家的主母,断然是会为他着想的。 …… (本章完) 第1775章 道歉也错了吗? 容仪还是很相信百里夫人的人品的,她平时说话、举止,都不像是个会苛待庶子的人。 于子健如今能这般通透,也是他自己的进步,想到这里,容仪便说:“你生来就是主子,是金贵的人,你身边总有三四个奶妈子伺候,三五个丫鬟跟着,生怕你摔着碰着,你身上若是擦破一块皮,跟着你的人就要受罚,你若是有一点不如意,跟着你的人就要受累,你以为这是天经地义?别人却觉得这是你投了好胎,投到了富贵人家,可每个人都应该想想,自己肩膀上担着的一切是否能担得起,你被人尊重,被人捧得高高的,不是因为你自己,是因为你姓于,你应当想想,若脱离了这个姓氏,脱离了于家,你还有多少本事,能让这么多人信服你、跟随你。” “……” “你爹爹是刺史,如今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爹爹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辈子赚来的,也是你母亲持家有道保持的,你能衣食无忧,做一个快活的小少爷,也是你父亲给你的,并不是你自己的本事,你欺负下面的这些人,所有的底气,也都基于你姓于,或许是你当初太调皮,欺负他们很了,所以,他们有些怕你,对你的示好当成是另一种欺辱,从他们的反应中,也足以看出你当初对他们确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可以原谅你,是因为我不同你计较,你也没有多少开罪我的地方,可他们与我不一样,他们是一辈子都要在于府打拼的,你又是主子,你的道歉,他们是受都不敢受的,这是权势地位造成的,所以……” 于子健听的有些发懵,半晌才问:“那我道歉也错了吗?” 容仪摇了摇头,说:“能有这份心当然是不错的,只是你要做的并不是道歉,你如今这般小的年纪,小孩子喜欢恶作剧,小打小闹的,能教能改就是好的,你向我低头认错,那是因为,我同你是一样的,我受的起你于小少爷的歉意,可对待下面的人,道歉是不管用了。” “那如何管用?” 容仪看着他,缓缓说道:“自然是改变,你会慢慢的长大,一年强过一年,你的改变在众人眼里,慢慢的他们都会知道,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于子健了,对待他们的歉意,应当藏在点点滴滴中,不太显露。” 于子健似懂非懂,他抿起唇,半晌才点点头,说:“您说的我都记下了,虽然还不太理解,可我会慢慢弄清楚的。” 这天,容仪化了几盏茶的功夫,与于子健畅谈了个把时辰,本欲留他在这儿用午饭的,可他似乎觉得自己多有叨扰,不好在赖着一顿午饭了,便做了个借口离开了,他走后,绣香和荷香才进来,绣香轻声说道:“现如今看到小少爷,奴婢这腿还隐隐作痛呢……” 荷香拍打了她一下,容仪也被逗乐了,说:“这孩子变化确实大,我初来见他时,和如今的他,全然不是一个样子。” “是呀,要说还是夫人厉害,能把小少爷的性子教成如今这般好。” 荷香也笑说:“是啊,如今府里总算清净下来了,听说邀月馆那边安静的厉害,偶尔只传来一阵吵闹,很快也就熄灭下去了,那位姨娘也是盛极一时的人物,如今就这样落败了,也是引人唏嘘的。” 琉香却道:“这边是恶人自有天收吧,段姨娘得宠的时候,不知做了多少事儿让人没眼看,如今那算是得了报应了,姑娘不知道,小少爷还小的时候,总是三天两头的病,不是这儿不好,就是那儿不好,可明明段姨娘怀着他的时候怀的是极稳当的,也没有人去刺激她,吃的用的无一不是上好的东西,当时生下来大夫也说,没见过这么健壮的孩子,可偏偏养着养着,就养出许多病了,有时候老爷刚回府,还未到拒风院呢,就被请去了,夜里老爷刚歇下,被请去那都是常事,起初的时候,大家也都担心,这小少爷怕是不好养活,三天两头的病,夫人也是担心的,后来有一次,老爷又被请走了,夫人担心小少爷的病,便将看病的郎中找了过了,那郎中显然是对夫人有敬畏的,当着夫人的面儿也不敢说胡话,眼瞧着不对,三言两语就给逼问出来了,那小少爷根本无病,至于段姨娘为何这样做,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原来,是用孩子来争宠了,容仪叹着摇了摇头,琉香还道:“可就真没见过这样当亲娘的,没事儿咒自己的孩子有病,真真是心狠呐。” 荷香也说:“段姨娘这人能做出这事儿,还真没什么稀奇的,可别忘了,那日在水池边,之悦都把小少爷抱上来了,两人浑身都湿透透的,之悦大些也就算了,可小少爷那么小,段姨娘宁愿看着他发抖,都要掰扯出个一二三来,险些不肯罢休,夫人提醒让她带小少爷回去换衣服,她却不依不饶,这样的母亲,唉……” 容仪静静的听着,忽然听到荷香“咦”了一声,问琉香:“小少爷刚出生那会儿,好像还没到府上来吧,怎么这事儿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琉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自然是听别人闲聊时记下来的嘛,那段时间,只要是关于段姨娘和小少爷的事,底下的人不知有多爱说呢。” 容仪苦笑不得,用手隔空点了点她们几个,说:“看来是要告诉夫人,将你们这些行为告诉她,好好训训你们,平日里没事,净传些闲话。” 两人立马告饶,但都笑嘻嘻的,跟着这位姑娘这么久,也知道她的脾性,这显然是开玩笑呢,哪里真能去告状。 说说笑笑后,容仪还是吩咐了荷香,说:“这孩子今日能到我这里来一趟,我也想为他做点儿什么,你们几个若是方便的时候,去邀月馆看看那姨娘,再回来说与我听,若小少爷下次还到我这儿来,我与他也算是有话说了。” 几个香先是一愣,随后齐声道:“姑娘心善。” 与心善有何相关,只是做了母亲的人,终究是不忍看着孩子这般,哪个孩子能不惦念亲娘呢? …… ??感谢“书友854***894”打赏的鲜花??(ˊwˋ*)??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ノ?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哟(|3[▓▓] ? ???? (本章完) 第1776章 呆滞 小白留在这儿,对容仪来说,也确实很消磨时间,它像个孩子一样,总是哼哼唧唧的博关注,容仪捧着本书,它必然要紧贴着她求爱抚。 这日容仪一手抱着小白,一手看着遇香递过来的刺绣,提了几句建议,而后看着她坐在自己脚边刺绣,忍不住笑说了句:“看来遇香是心有所属了,从前可不见你对女红上心呢。” 遇香的脸瞬间爆红,捏针的手都顿住了,说道:“哪有,只是看见几个姐姐都做得好,只有我做不好,眼馋罢了。” 容仪哪里会信?她这脸红的,一点也没撒谎,便笑说:“即便是真有喜欢的人了,又不丢脸,反倒是件好事呢,你这般年纪想这些,是再正常不过了。” 遇香默了会儿,耳根却越来越红,就在容仪以为她不会搭话时,她忽然抬起头来,问了句:“姑娘觉着,奴婢这绣功拿出去送人……送的出手吗?” 这下容仪是真的乐了,其他几个香听着也忍不住偷笑了起来,遇香却已经过了那股子害羞劲儿,只是看着她要得一个答案。 容仪说:“你自己觉得呢?我瞧你的样子,你对自己绣的,应当是很满意的。” 遇香不大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不瞒您说,奴婢确实满意着呢,从前我连只猫都绣不好,如今能绣成这般,奴婢觉着已经进步了。” 容仪温柔一笑,说道:“只要你自己觉得自己已经绣得很好了,已经进步了,只要你觉得值得你送礼的人也是值得的,那我觉得这就是送得出手的。” 遇香暗暗点头,觉得此言甚是有理,一旁的荷香却泼了盆冷水,笑说道:“可是奴婢觉得,遇香的绣法还是要再练练,毕竟阿全平时穿的戴的,都是不错的,他常年带在腰间的荷包上的竹子,可是他娘绣的呢,他娘的绣功,啧啧啧,可是厉害着。” 说起这儿,遇香又颓然了,她长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要不然,我也不能下这番苦功夫去练绣法,我的手艺和他娘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就怕他看不上眼呢。” 几人痴痴的笑,遇香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了,蹙着眉头羞赧的瞪了眼荷香,急急的说:“才不是他呢!才不是!” 荷香忙道:“是是是,当然不是他,我这是信口胡说呢,你急什么呀。” 说完,大家都笑了,连阿满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遇香站了起来,脸红彤彤的又羞又恼,“哎呀”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到底是年轻的女孩儿,脸皮薄,容仪失笑摇了摇头,也觉她可爱。 午时休息过后,容仪刚起身,被搀扶着在主屋坐下时,才喝了一盏茶,于子健就来了,他今日穿的厚了一些,整个人也不如最开始那样胖了,稍稍消瘦了些。 听说,他如今不仅刻苦读书,还节制了伙食,这倒是好的,孩子小的时候长得胖一点,看着有福,可若长大了,还是长得胖,那就不美了。 他一来,小白立马围着他转,看来还是分的清主子是谁的。 于子健怜爱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唤了两声小白,小白张着嘴,尾巴摇的直乐。 “可是听说你母亲往我这送了两壶新茶,过来蹭茶吃了?”容仪笑道。 于子健也笑,说:“今日来找您,是子健回去后,把您说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似乎想明白了一些,特意来感谢您的。” 容仪抿唇笑了,说道:“想明白了就好,倒是不必特意跑这么一趟来感谢,话说与你听,那就是你的,能想明白也是你的本事。” 而后抬头看了眼阿满,阿满出去了,容仪才说:“我看你进步大的很,有个奖励给你。” 于子健愣住了,随后便见绣香走了进来,朝他一福身:“见过小少爷。” 于子健点了点头,还不太明白郁姐姐……啊不,是姨,郁姨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那日自己踹了她一脚,要让她当场还回来吧? 天马行空的想了一阵,连容仪唤他都没听到,随后还是绣香主动朝他说道:“这两日奴婢去过邀月馆,探望过段姨娘,姨娘那边好得很,时常请来大夫看诊,一日三餐顿顿不落,且厨房那边也不曾苛待,小少爷可放心。” 闻言,于子健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后很是激动的跳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脸色急红道:“她……我小娘她还好?身边伺候的人可还恭敬?” 绣香:“新娘是主子,底下的奴婢们伺候自然是尽心尽力的,小少爷尽管放心。” “那我小娘有没有让你带话?” 绣香愣了一下,余光看着那边的郁姑娘,压下心虚,冲他一笑,说道:“自然是有的,段姨娘如今休养生息,也多有不便出门,但心里甚是想念小少爷,听闻小少爷于功课刻苦十分,姨娘很是欣慰,让奴婢带话给您,万望您保重自己,跟着夫子好好学道理,不要太担心她。” 说完,绣香觉得这话已经很满了,便没再加什么,可却看着小少爷并不那么高兴的样子,只好低下头去,当是回完了话。 这个时候容仪便说:“好了,你先下去吧。” 绣香松了口气,福了福身连忙下去。 于子健慢慢的静了下来,想着她说的话,却一点也没有高兴,喜极而泣,反而有一点难过,他坐了下来,朝郁姨说道:“多谢您,如今也只有您敢帮子健去看小娘了。” 听他这句话,容仪心里默叹一声,暗道也是个通透的孩子,便说道:“也是举手之劳,如今你身上担子多,需要学的也多,我派人去看看,也是希望你下次再来的时候,给你个惊喜。” 于子健神情却很落寞,脑子里还在想方才绣香说过的话,他静了片刻,眼眶湿润,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关不住了,用力眨了几下,将那股泪意憋了回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且得忍着。 (本章完) 第1777章 自私的母亲 看他这个反应,容仪也不太明白了,不知他听到亲娘的消息,为何这样冷静,还有些伤感…… 或许是太久没见的缘故,突然听到她的消息有些不适应,分外想念所致的吧。 于子健走的时候,突然起身走到容仪面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他说道:“其实,子健宁愿绣香说的都是真的,可子健了结自己的亲娘,尤其是现在,对她更是了解,但还是很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子健会去读书了,您好生歇着。” 说罢,退了两步低着头,朝着座位上的人鞠了一躬,而后转身跑了出去。 容仪顿住了,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还有方才眼里一闪而过的水光,也觉心酸,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 “这孩子……唉。” 绣香去看过两次,第一次,就如容仪所说,她到处打听清楚了,这府上确实没有人刻意去为难她,毕竟她现在连外面的气儿都呼吸不到,于刺史是对她那边的把控十分严格,外面的消息一分一毫传不到她耳朵里去,她说的一字一句也都传不到外面去。 第二次,绣香见了段枝薇,她确实很憔悴,但却不是因为病了,或许是因为精神上的挫磨,使得她没什么精神气,看见绣香的时候,还很诧异,随即冷眼相对:“你是那个女人派来看我笑话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厌也厌不起来,绣香说:“按道理来说,我是夫人手下的奴婢,夫人是我的主子,可如今我被指派在郁姑娘身边伺候,现如今郁姑娘是我的主子,原则上都是我的主子,可我却不明白姨娘说的那个女人,是指夫人还是玉姑娘。” 一个小小奴婢,如今和自己说话也敢拿腔拿调了,段枝薇嗤笑了一声,讥讽道:“呵,她们两个有什么分别吗?” 绣香板着脸,说道:“自然是有分别的,姨娘若是说的夫人,便是对夫人不敬,夫人乃一家之主,又怎会稀得去看一个姨娘的笑话?不知是姨娘将自己看得太高,还是把夫人看得太低,姨娘若是说的郁姑娘,那就更不可能了,第一,郁姑娘与您无冤无仇,她不会来看您的笑话,第二,就算郁姑娘和您有过过节,依照她的人格品行,也绝不会派奴婢过来看您的笑话,第三……奴婢确实是姑娘派过来的,不过是过来看看姨娘过得如何,好传话回去叫小少爷安心。” 听了这话,段枝薇忍不住笑了,秋风瑟瑟,她阴冷的笑声,比这秋风还冷,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她看着绣香,冷着眼说道:“真是没想到,夫人手底下的人,个个伶牙俐齿,都厉害得很呢,你当你这样说,我就会当真吗?我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尤其是她,她们都在看我的笑话,哼!也不知自己配不配!我再如何落寞,那也是曾经风光过的人,我也是为于家添了男丁的人,她们笑话我?她们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看她如此做派,就像是疯了一样,绣香蹙了蹙眉头,说道:“既然姨娘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为何,就应该清楚,如今您再说这些话,已经是没意思的很了,您也说您是曾经风光过的人,这风光当初再如何强盛,也都过去了,您若是一点错都不犯,如今又怎会被关在这里?” “……你懂什么?一个下贱的婢子,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 绣香并未生气,如今在看她,就像一只剪了利爪的猫,叫着吓人,再无一点攻击性,她说:“奴婢今日来,并非是惹姨娘不快来了,方才奴婢说得很清楚了,奴婢只是为了在您这看到您的消息,让小少爷放心,您对奴婢大可不必有这么大的敌意。” “少拿我儿子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来耀武扬威的!我儿子在怎么说都是于家的孩子,我就算倒下了,也始终是于家儿子的母亲,你给我滚!滚出去!” 绣香没想到她这样不讲理,自己都说的这样清楚了,她却还是这般无理取闹,一点思念孩子的影子都没有。 后来将这事告诉郁姑娘后,郁姑娘也沉默了许久,才教了她一套说辞好说于小少爷听。 所以,方才绣香对于子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唯有那一段,段姨娘说给儿子听的话,是容仪说于绣香听,绣香又原封不动地说给了他听,都是假的。 原来是多此一举了。 父母总觉得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最了解,殊不知,日日陪伴在身边的孩子,也是最了解自己,从他根本就不信那段话的时候,容仪就知道,段枝薇这个母亲做的,不是一点点的失败。 心里也觉得气不打一出来,纵使自己也是年幼产子,可那个时候,也懂得如何爱护孩子,从未想过利用孩子得到什么,哪怕是第一次做母亲,有些手忙脚乱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哪怕幼年苏萍那样对待过自己,后来得知了真相,容仪也觉得,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真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何能不疼? 可段枝薇是真的不疼,即便这个孩子对她还有依赖,也不会骗自己,母亲是真心疼爱自己的。 …… 又过了半个月,这一日,长乐忽然脸色古怪的来了芙蓉居,一坐下就说:“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容仪的脚已经好了,这两日却也没出去,见她来还很欢喜,听她的话只是笑了笑,当她是有烦心事,便说:“那就喝口茶想想再说吧。” 长乐端起茶杯,一双漂亮的眼睛转了转,说:“我收到家里来的信了,信上叫我安分一点,不要在你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不中听的话,还让我在和亲的事上不要多嘴,怕惹你心烦……我就不明白了,她们怎么就知道我对这事一定会有很大的反应呢?” 容仪本以为她是在控诉家里人对她的批评和不信任,却没想到她最后一句来了个转折,顿时大笑不已,说道:“自然是了解你的性格,才这样说的嘛。”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第1778章 这关我什么事? 听这话,长乐欲要反驳,刚提起来一口气,又吞了下去,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可太难了……” 随后,将信件交给容仪,说:“你看看吧。” 这封家信,容仪大约能猜出来里面写了什么,她亦轻叹了一声,将信打开看后,发现里面还有一封,微微一顿,先是看了家信,再将信中信细细看了下来,眉头微微蹙起,说:“长辈们,总是看的长远一些。” 长乐撅起嘴,不太高兴,说道:“唉……许是看到了这封信,家里人才又书信了一封送过来,怕我们坏事。” 容仪眸光水润温和,说道:“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他们在京城中,消息肯定比我们更准确一些,得知和亲一事,你会着急,他们自然也急,就怕我们两个人远在天边,没人出个主意做出什么事来。” 而后又说:“奶奶说的对,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和将军都有三个孩子了,我若真是因为一时之气,或是有些许的忍受不了,就要与他分开,虽说不管是长家还是将军家都能养好孩子,可这样终究对孩子不好,再且说了,我和将军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就不仅仅是我和他的事了,况且……我也实在没想到,这位公主会写信到京城去。” 说起这个,长乐有了点精神,说:“我也觉得这事儿奇怪呢,这位公主可真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能将信写到京城去,送往家里,这就是在向你示好的意思。” “是不是示好,很难说啊,她信中说,她深知自己的身份,过来和亲也不过如同一个物件罢了,她将自己的位置放得这么低,我却不知,她究竟是想让人放松警惕,还是真的来投诚了。” 原来,是朱国的南宁公主,在之前就修了一封书信,不知是通过什么途径,送到了京城长家人手中,里面字字句句,除了介绍自己短暂的一生,还有幼时悲惨的经历,其他的便是说“吾生凄惨,惟愿安宁”,这话,便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即便是过来和亲的,却绝没有别的半点想法,她只想好好的过完下半生,希望长家小姐能接受她。 再通俗一点,她便是在隐晦的告诉自己,她虽过来了,却不会闹出幺蛾子,也不会同她跟抢男人,可是,这些东西又怎么说得准呢? 容仪轻叹了一声,心中并没有因为她的来信而感到放松,说道:“未见其人,先闻其信,从她的信中,也看不出她这人究竟是什么品格,人的品格是可以捏造的,这个人……其实不简单呢。” 长乐思索了一番,只道:“但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到孟国来势单力薄,朱国做不了她的后家,而压在她上面的人是你,便先把信写到你这儿来,想让你看到她的诚意,不管如何,有了这封投诚信,你都不会去为难一个刚嫁过来的人,从这封信中,她看不出你的深浅,你也看不出她的深浅。” “是呢……”容仪深吸了口气,将信收了起来,露出了一抹笑,坦然道:“不管她究竟有什么用意,这信既然送到我手上来了,我也势必给足她脸面,或许人家是担心,怕嫁过来以后没有安宁的日子,才将自己放得这样低,或许她另有所图,但这一切都要等她来了以后,相处过后才能知道。” “……” “……还是先不要把人想得太坏,她若能过安宁的日子,我自然也不会主动去为难她,可若是她有别地想法,那这日子,就要热闹了。” 这夜姜舜骁进来的时候,容仪正坐在灯下看一本画册,白日里同长乐聊了许久,没午睡不觉得困,这个时候也不觉困,便起身看画册。 这册子里都是山川河流,异域风情,还有她不曾见过的奇珍异兽,下面还有注解,只叫她越看越精神。 姜舜骁过来她听到动静了,还没抬头,就被他从背后抱住,肩膀上放着他的下巴,他蹭了蹭自己刚抹完霜滑嫩的脸,说道:“夜里不睡觉,看这些不怕梦到吗?” 此时容仪正看到一只凶猛又诡异的怪物,四眼五手,血盆大口,而背后有一根长长的尾巴却是猴尾,两只腿又粗又壮还有鳞片…… 容仪被他这样抱着,抱得有些紧,手无法灵活的翻动画册,无奈道:“你压着我了。” 姜舜骁也不多话,将画册从她手上拿走,放在桌上,而后握住她的双手,问:“为何不睡觉。” “睡不着呢,你怎么又来了?” 闻言,姜舜骁捏了捏她的手,道:“我还来不得了?” 容仪说:“是经常来不好,万一被人发现了呢?我可不想被人笑话。” 姜舜骁却一笑,说:“怕什么,你我是光明正大的,我平时住在你这儿,也保准她们不敢乱说一个字。” 容仪还真有些怕他兴致一来就不管不顾了,抽出手拍了他一下,说:“你敢!” “我今日来,是有事问你。” 听他语气有些严肃,容仪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何事?” 姜舜骁将她转了过来,睡前自然是解了发的,一头墨发丝丝顺滑垂在身后,他将她耳边的碎发勾在耳后,手放在她的小脸上,轻轻的抚摸着,问:“前几日,于大人是不是来看过你?” 容仪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便说:“我这不是脚崴了吗,许久没出去,他便来看了我,还送了些补品过来,不过太多了,我也吃不完。” 姜舜骁放下手来,脸色平静的看不出情绪来,他玩着容仪的手,语气如常,道:“这几日他常去我那儿,同我吃酒,于大人的酒量当真是不错,几杯下去就开始说胡话了。” 容仪:“……你这是夸人家,还是损人家呢?” “你希望我是夸还是损?”他问的突然,也莫名其妙。 这样突然且没什么必然联系的问话,还叫容仪愣了一下,随后才说:“这关我什么事?” …… (本章完) 第1779章 引爆 他这样子,怎么还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感觉? 不心虚的人,被他这样一问,都要心虚一番才能显得他这话问出了水平,问出了风采。 面对容仪的答案,姜舜骁笑了笑,笑容很是古怪,容仪蹙了蹙眉,道:“他说了什么吗?” 姜舜骁又笑了,却绝不是平时那种正常的笑意,他说:“人醉了,自然什么都敢说,若不是看在他精心照顾我这么长时间,也将你照顾的很好的份上,我定要让他横着出去。” 容仪:“……” 这她就真有些不明白了,心想了下那个于大人,自己对他最深的印象,便是他对那小儿子和段姨娘盲目地宠爱酿成的些祸事,可他看着也不像是个完全不靠谱的人吧?难不成酒后露出了真面目? 便试探的问:“他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 姜舜骁又又笑了,这次笑意更深,却叫容仪看着更加不舒服,她蹙了蹙眉,刚想开口叫他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笑,就听到他说:“哪能说不好听的话,他的话中,十句有九句是在夸你,十句有一句是在夸我。” 容仪:“……” “他说啊,你是一个正直、善良、端庄、娴静的女人,让人看着心情就很好,还说你说话好听,眼光也不错,他夸我有福气的很,能娶到你这样贤惠的妻子。” 容仪默了默,说:“他这说的也没错呀,值得你动手吗?” 姜舜骁顿住了,被她的话噎了一下,随后目光沉了下来,伸手忽然捏住了她的脸,说道:“没错?错了!他错了!” 容仪被他这样突然又幼稚的行为惊了一下,连忙去扒他的手,而后气恼的反问:“哪儿错了?是说我贤惠错了?还是说你有福气错了?姜舜骁,你今天不会是来和我没事找事想吵架的吧?” 今儿正憋了事儿没处说呢,他又撞枪口上来了。 姜舜骁也没想到她会生气,当下声音也高了一些,道:“你别转移话题,我也没想和你吵架。” 容仪愣了一下,看了他许久,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气的声音都有些抖了,说:“你还吼我?你今日这么晚来,就是为了吼我?是我转移话题嘛,分明就是你没事找事,人家说这话有什么错?你莫不是心里有气,故意来找我撒气的吧?”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他心里,自己不正直?不善良?不端庄?不娴静?还不美吗? 姜舜骁也愣了一下,这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语气生硬道:“我没吼你!” 这话,可是一点儿也没压着,容仪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后退了一步,道:“还说没吼我,你今日太莫名了,不知哪儿来的火气,该不会是你喝酒喝不过人家,觉得都丢了脸面,过来找我麻烦的吧?” 他莫名?他有火气?这会发火的人不是她吗?还有! “我怎么会喝不过他?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个年过四十的老男人?” 容仪别过脸去,道:“你出去,我这会不想和你说话!” 姜舜骁也站了起来,却不是气的,心里有些发虚,他一把拉住容仪的手,道:“好啊,你为了个老男人让我出去?你的良心在哪儿?” 容仪闭了闭眼,觉得和他说不清楚,烦躁的想要甩开手,说:“你休要胡搅蛮缠,关别人什么事?你今日一来就阴阳怪气的,不会好好说话吗?” 姜舜骁噎了一下,深吸了两口气,低吼道:“你没发觉我在……”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耳朵先红了,他又改口,道:“无缘无故的,你平时和他接触又不多,今日怎么总是在帮他说话?还有,他对你何时就这样了解了?他怎么知道你善良、正直、端庄、娴静?他从哪儿知道的?你若和他没有过多的接触,他能知道吗?” 这下容仪才明白,他今日这异常的行为作何解释了,顿时更烦躁,即便柔顺如她,也恨不能伸手手去抓他两下,声音也大了起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原来,你是在怀疑我和他有什么吗?你是不是这些日子关在屋里关的脑袋傻了!” “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我是你男人!” 容仪愣住了,看着他凶狠的眼神,只觉得眼泪快要憋不住了,又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怪丢人的。 “所以,我就必须对你毕恭毕敬是吗?我不能和你大声说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能反驳,更不能解释,对吗?” 姜舜骁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嘴巴却比脑子快,便道:“是!作为我的女人,你就只能对我温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仪看着他,忽然有点不认识他了,诚然,以夫为天,不能忤逆丈夫,可是……可是…… 说完,姜舜骁就有些后悔了,他不是要说这些的,可他又有点强硬,他不愿容仪忤逆他,只希望她顺着自己,方才那事,她温声细语哄几句不就好了?何至于成这种局面? 容仪掰开他的手,也不让他走了,自个儿回到床边躺了下来,将被子裹得严实,便是不搭理他了。 姜舜骁也没想到,怎么就成这样了?他沉着脸,一脸煞气,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裹成一团的她,闷着口气。 他哪里是来兴师问罪的?她那样聪明,怎么会听不懂?还是她有什么烦心事?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 想了会儿,见那一团微微颤抖,他眉头一皱,站起身过去,将她往里送了送,留出自己的空位连忙就躺了下来,不等她挣扎着要起来,就将她死死地抱在怀里,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不高兴?与你开两句玩笑你就生气了。” 容仪却觉得好笑,这人先招惹了人,如今甩锅却甩的很快,这样一说,就成了自己脾气大,一点就爆,他都是玩笑而已。 怎么这么会占便宜呢? 人在气急之下说的话,都是压抑许久的真心话,他方才字字句句,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自己就一点都不能忤逆他?他可以没有根据的怀疑自己,自己辩解就是错了? 他和那些男人,原来都一个样!没什么不同!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ˊwˋ*)?? ?嘿嘿,我身边也有夫妻,三言两语没说好突然就吵起来了,双方都在曲解对方的意思,然后上纲上线,这样真滴不好,咱还是要心平气和一些嘛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 ?梦里没有小怪物~ ? ???? (本章完) 第1780章 我可没沾花惹草过 见她还是没有动静,姜舜骁蹙起了眉头,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随即又虎着脸,说道:“我同你说话呢!吭一声!” 容仪哪里会理他,此刻恨不能在耳朵里塞两朵棉花,不消多时,他声音又软了下来,哄说:“你心里什么想法,说出来就是,这样憋着,我也摸不清你在想什么。” 置气撒娇,都要有个度,容仪也知道今天是自己心情不佳所致,便说:“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今日跑到这儿来,就是想寻我错处来了,你既看我不顺眼,还特来一趟何苦来哉?” 姜舜骁郁闷了:“我何时看你不顺眼了,你怎的又扯自己身上去了,我从始至终说的就是于方首的事,你偏避重就轻。” 容仪更不解了:“他与我何干?难不成他夸我两句,你还要怪我不守妇道了?” 听她那句“与我何干”,姜舜骁心里舒坦了一些,可听了后面的话,他立马道:“别说混话,我从始至终都没这个想法。” “那你说,你究竟要说什么?他夸了我,你就阴阳怪气的,合着这也成了错。” 姜舜骁气不打一出来,硬将她掰了过来,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说道:“你这女人,听不清重点!他于方首何时对你这样了解了?堪堪几面就知晓你的脾气秉性了?连我都是与你相处了许久才摸清……也没全然摸清你的性子,他怎么就能知道?” 听他这番说不上讲不讲理的话,容仪都有些傻了,今天也着实是心不在焉,被他三言两语词不对意的一说,整个混然就不舒坦了,也没想太多,钻了个牛角尖,没成想他竟在这儿吃起干醋来了。 容仪这下也气不打一出来了,狠狠的捶了他一下,半晌憋出了三个字:“你有病啊!” 姜舜骁说完后就闭紧了嘴巴,耳根也透着红,只抱着她不撒手,被她捶这么一下也小猫挠痒痒一样,听她气急败坏的说:“他都多大年纪了,我才多大年纪?旁人不知我是谁就算了,他能不知?你胡乱猜测这些,不觉自己很奇怪吗?” 任凭她怎么说,姜舜骁也只是低下头闷不吭声,容仪又道:“你现在还防起我来了?我正经告诉你,我和你之间,最该防的人是你!你在外面若是沾花惹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儿若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还是你臆想出来的,你就要来找我寻个说法……” 这下姜舜骁开口了:“莫要污蔑人,我可没沾花惹草过。” 容仪冷笑了一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嘘你空口白话污蔑于我,不许我有半句猜测,忒霸道了。” 姜舜骁又不言语了,容仪喋喋不休了一阵,也休了火焰,兀自生气着。 待静了会儿,两人都消了气,姜舜骁才卖乖的说了句:“我怎会是怀疑你?只是一想到别的男人夸赞你,我心里就烦躁的很,他若不注意你,又如何能了解你?他对你,分明就别有用心,我就是想告诉你,少和他来往,他对你动机不纯。” 容仪只觉得他在说笑话,还动机不纯,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动机不纯? “这话你说给百里姐姐听去,看她能不能饶过你。” 而后又补充了句:“若当时有人同我说,让我离你远一些,你动机不纯,只怕是……唔……” 且是不能让她再说下去了,他欺身而上,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夜光如水,秋风静静,屋内火烛摇曳,映的那吱呀作响的床一层暖光,待云收雨歇时,容仪趴在床上,一头墨发丝丝慵懒的铺在背后,姜舜骁起身,赤条条的套了件外裳,去桌边倒了杯温水来,殷勤十分的送到床上容仪嘴边,一手将她捞了起来,一手送水,容仪也确实干渴了,一口气喝了下去,鬓边的细汗在烛光下闪着影儿,她眉眼含春,虽有着央央的,却没方才那样气愤了。 这妇人总是需要男人的,才能哄好。 随手将水杯搁置一旁,褪下衣裳又钻进了被子里,将她抱住,眼神暧昧的看着她,声音也低哑了起来,他道:“今日是怎么了?我瞧你心情不好。” 容仪对他实也没那么多气,只叹了声,将收到的信告诉了他。 姜舜骁听后,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只说:“就这么个人也值得你记挂在心?等她来了,将她另外安置,不会现到你我面前,用不上忧心。” 容仪却瞪了他一眼,瞪的他骨头都酥软了一阵,她说:“正是因为她写了这么一封信来,就更加不能对她潦草了。” 姜舜骁蹙起眉头,见他又要生气,容仪说道:“如今我们不知她的深浅,不论如何她都是来和亲的,即便到时朱国覆灭,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确然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可这绝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她还先就来了这么一封示弱的信来,她这人……还得相处过后才知道是什么面目。” 姜舜骁却冷嗤了一声,说道:“她能来这么一手,也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女人了。” 容仪又是一声叹,只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怕她是个麻烦。”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可不防,有时候,也怕防不胜防。 至半夜时,姜舜骁才穿戴整齐离开,此时容仪已经睡下了,睡之前,只听到他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有我在,她不管是什么面目,也绝不会闹出事来,只要她安分,大家都相安无事,且安心吧。” …… 次日醒来后,容仪忍着脸红唤来阿满,轻声交代了一番,阿满也脸红了,连忙去办。 一大早容仪起来沐浴了一番,而后又悄悄吃了个丸子,便是那避子丸。 用饭时,荷香还蹙着眉头说道:“今夜奴婢点上安神香,姑娘睡得好,就不会做噩梦发汗了,不过也没事,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姑娘莫要放心里。” 容仪心虚的移开眼,而后点了点头,夸了她两句,说她办事甚是用心。 …… (本章完) 第1781章 劝说 用饭时,阿满和遇香去收拾床铺,床上阿满亲自动的手,遇香则打扫卧房,待她在床底捡到一个墨色荷包时,轻咦了一声,拿着这个有几分眼熟的荷包,说道:“这个荷包,好像在哪儿见过……” 阿满打眼一看,背后都惊了身汗,但反应也极快,连忙夺了下来,面红耳赤的不去看她。 遇香懵了一下,看着她这反应随即反应过来,捂嘴偷笑道:“哈哈,这是送给情郎的荷包吧?” 阿满嘴角抽搐了一阵,耳根却更红了,不是羞的,是怕的,这荷包是谁的,她再清楚不过了,但她现下也不能否认呐! 遇香难得见阿满吃瘪害羞的样子,当下就停不下来,说道:“不曾听你说过呀,这是还拿我们当外人呢!不许这样,我可是什么都和你说了。” 阿满无奈的看着她,一言不发,末后点了点头。 得了她的肯定,遇香更乐了,抓紧把卧房收拾好了,和她一起出去的时候,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在场的人听。 容仪本来一早起来还有些窘迫,那厮干了坏事,最后总是要她来收拾,好尴尬呀。 一听到阿满的事,注意力稍稍转移了一下,也跟着笑,惹得阿满一个静静的,无任何诉说的眼神。 几个香不知道,她却清楚,阿满和周蕤满两人许久未见,如今情热着呢,只是绣荷包,她还真没想到。 遇香说:“早知道阿满手艺这么好,我就缠着阿满教我了,虽然只看了一眼,那绣工却真的没得说呢!” 阿满看着一脸看好戏的娘子,心里默默叹了一声,待大家都笑够了,她才将那荷包露了出来只叫容仪看到了,霎时,容仪差些被一口茶呛到了,脸上的笑意也在一瞬间消散。 这……尴尬的不是别人,原来是自己啊。 …… 朱国皇室。 朱帝已经能动了,这些时日事多如牛毛,唐皇后许久没来了,其他后妃更是来不了,唯有即将和亲的南宁公主,还有机会来看他。 南宁公主虽不喜欢这个父亲,可她每天还是雷打不动的来了,因为,比起这个冷漠的父亲,她更害怕如今如疯如魔的朱兼棣。 他也很长时间没来找过自己了,可他每次来都让南宁防不胜防,她真的害怕有一天那人不忍了,做出让她追悔莫及的事来,不管怎么说,这泰安殿,总算是一处安宁的地方。 朱帝看着这个女儿,她每来一次,脸上的忧思就深一层,这日他也没沉默了,直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朱苓毓抬头看了他一眼,刚想讽刺他,他能在唐姿柔的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恢复到八成,外面的事他能不知道? 可不等话讽刺出口,她又想到,皇帝自始至终恨得都是唐姿柔和她背后的唐家,他到现在还一心一意认为,朱国之所以会落败至此,都是因为抬举了唐家,而其又不堪重负,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儿子。 这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唐姿柔再蠢,也不会在皇帝面前说儿子的不是,她的名声如何不重要,可未来的一国之君却不能有半分不是;二是如今朱国能扛的起来的人,也就只有朱兼棣了,他若再去盯着他,疑心他,只怕是把出路都封死了,朱国也不会再有复兴的一日。 可她却不会再提他们想这么许多,面对他的问话,朱苓毓神色平淡,说了句:“在这宫里,能有什么开心的事?我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朱帝却以为她是在说和亲一事,只道:“你莫怕,你四皇弟不会同意的,他同朕说过,和亲一事,断不会让你去。” 朱苓毓诧异,没成想这件事朱兼棣居然会同他说? 看她不解的神色,朱帝面色缓和了一些,说道:“他虽是皇后所出,可心中有抱负,与皇后……终究是不一样的,朱国的未来总是要靠他,朕老了,处理完这件事,怕也没几天好活了,毓儿,你弟弟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听这话,朱苓毓只觉得悲喜交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报复欲,那呼之欲出的话卡在喉咙里,此刻怎么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而后,她自说道:“原来人总是要到绝境了,才能看清身边人的嘴脸,连皇帝也不外如是,我没想到,在您心中,竟还是惦记着皇后的,天家不是断情绝爱吗?我本觉得您是个狠心绝情的人,却不想……” 原来,每个人都有温情的一面,只是能享受到这一面的人,不一定是自己。 皇帝的温情母后没享受到,唐姿柔享受到了,可她却依旧不能满足,何至于到这种局面,皆是因为疑心罢了。 她看着日渐老去的父皇,快活之余竟还有些悲凉,她说:“您这一生,究竟得到了什么?” 皇帝却是笑了,尽是坦然,他道:“朕这一生,皆是圆满,唯一的缺憾,便是害了你母亲,害了郑家,让朱国败在朕手里……” 说罢,他看着大女儿,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你是郑家唯一的后人,不管后来如何,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朕始终对不起你,多少悔恨和补偿都挽回不了,可是……朕并非冷心之人,朕也爱过、恨过、得到过、失去过,前事种种纵使朕有不对的地方,也都无法补救了,若你坐在朕的位子,或许才能感受到朕的痛苦,朕将来,只能到地下去,向你母亲赔罪了,死了的人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总是叫人挂心,毓儿……人生一晃几十年,父皇都老了,在你幼时没能给你庇护,如今就是想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可父皇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被前尘往事羁绊,不要心存恨意,放下过去,若有必要,也可忘却身份,你能活的自在些。” 原本以为对这个父亲只剩下恨了,可他这一番话,竟也让自己大恸不已,可是……可是那些年,岂是那么容易就摸消的?他说的倒是轻巧啊。 …… ??感谢“书友854***894”打赏的鲜花花∠(`w′*)敬礼 ?感谢“╰☆◇偶尔o”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ψ(`?′)ψ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第1782章 出主意 这个冬天,朱国经历了一场严冬,冻死无数,路有冻死骨,成了写实。 而在这一年的末尾,朱苓毓也失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太后崩了,她走的那一天,一向内敛自持的朱苓毓抚尸痛哭,哭到肝肠寸断,哭到昏厥,闻见者无一不动容,当然,也不敢有人不动容。 这大概是朱国皇室中,最后一个以皇室太后礼下葬的人了。 她走后,朱帝苦于“身体尚未康复”,连去灵堂都去不得,每夜顿捶心口,直言不孝。 从此以后,皇帝没了亲娘,朱苓毓也失去了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疼爱她的长辈。 朱太后崩逝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姜舜骁耳里了,他却放松了下来,朱太后离世,那南宁公主是养在她膝下的,必然要守孝三年,这三年,变数之多,就不好说了。 年前两个月,容仪就已经和长乐告别回京了,百里夫人虽还想留,可到底是要过年了,也不太好留她,再等一等,只怕路上也不好行人,便亲自一路送到城门,看着她们的马车不见影了,这才打道回府。 而姜舜骁和秦瀹自然没那么快,如今朝廷又派官员来,大批军队也集结完毕,只待朱国献城投降。 容仪和长乐走后,最不开心的不是姜舜骁,而是秦瀹,这日两人坐在一处喝酒,他便说道:“此刻应当走了一半路程了,这一路,怕是要吃苦了。” 天寒地冻,怎么能不吃苦。 姜舜骁却言:“幸好走的早,还未积雪,且她们在这边也不安全,早些回去更好。” 秦瀹没看他,盯着碗里的菜,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来是一道来的,如今让她一个人回去,我这心甚是难安。” 姜舜骁顿了一下,随即在锅里夹了块肉来,说:“大可放心,我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秦瀹:“她万一在路上有个什么,我该如何向长家交代?” 姜舜骁:“……” 显然他是在自说自话,没注意自己说什么呢。 秦瀹又嘀咕了一阵什么,听的不大清楚,姜舜骁忽的笑了,说道:“她与你有什么干系?值当你为她这般担忧?” 秦瀹却是一脸义正言辞,说道:“这叫人如何能不担心?再怎么说都相识多年了,我又不是冷漠之人……” 说到此处,看着他显然不信的眼神,秦瀹垮下双肩,沉下了口气,说道:“诚然,我担心她,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她。” 姜舜骁心直口快,也有看热闹的成分在里面:“你不是早就拒绝她了么?我当你对她半点感情也无。” 秦瀹没有不好意思,大男人坦坦荡荡,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什么了藏着掖着的,便说:“那时与现在不同,我如今……许多事都想通了,自然不能漠视自己的感情。” 姜舜骁想了想,就乐了,直道:“可我瞧着她对你,如今可是平常的很,好似没有那意思了。” 秦瀹有些尴尬,拿酒挡了挡脸,喝了口后说:“表哥倒也是不必如此直白。” 姜舜骁心里痛快,肉都多吃了两块,他瞥了秦瀹一眼,底气都足了许多,道:“若是追女人,你这样的追法显然是不行的。” 而后又补了一句:“你尚未娶妻,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你看我如今和你表嫂就知道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其得意,很多事情,虽然没挑破没说开,顾及着彼此的面子,可那个时候秦瀹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呢,那时他的美梦破碎,而自己抱得美人归,说来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秦瀹看了他一眼,脸色平淡,只说了句:“表哥确实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只不过,再一想表哥如今都还未同表嫂成亲……又突然觉得表哥也不甚靠谱。” 姜舜骁被噎了一下,看他淡淡的表情,有点欠扁的感觉,便说道:“没成亲确实是我的问题,那是因为我从未想过对她敷衍,我要给她的婚礼必然是盛大的,我也不想委屈了她,但是,她心甘情愿跟我,如今,我们已有三个孩子了,说到底两人在一起,情意相通为最重要,到最后,名分都成了锦上添花,这世上又有几个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呢?” 这番话虽是有些歪,可倒也没说错,姜舜骁也曾经想过,若是到最后容仪也没有一个身份加持,而他娶不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那就一辈子不娶,身边只她一个女人,哪怕没有名分,两人也是决计不能分开了,当然,这是下下策。 秦瀹听了却过不去,呛了一句:“可是,让一个女子未婚先孕,也是不妥吧,说到底也是没一个交代。” 姜舜骁承认那个时候使了手段才叫两人走到一起这事儿确实不光彩,可是,他绝不会说出来的,便道:“容仪的性子说软也软,说硬也硬,我若是不逼逼她,只怕现在还没我的好事儿,可对长乐若是如此,那就是决心与她成仇了。” 秦瀹虽然有些看不得他这般得意的嘴脸,可听他的话,却也觉得能听进去,便看着他,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姜舜骁便又说:“长乐这个丫头,胆大心细,最是活泼,她与别的女子都不同,她敢直面感情,喜欢上了便不会犹豫,那时她对你是如此,便说明,她拘于世俗,可你却左遮右挡,吞吞吐吐没个决断,已然是在消耗她的热情,等你后面直言拒绝的时候,她能抽身的干净利落,也都是你的功劳。” 秦瀹蹙起眉头,越听越不对劲,这是给他出主意,还是借机挖苦讽刺他呢? 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姜舜骁心里乐着,慢吞吞的继续说道:“你如今又反悔想同她在一起,那不拿出点诚意来,是不可能的,你不能让一个姑娘牟足了劲儿在你屁股后面追了好些天,你踹了她一脚,等你想看她了,回头招招手就指望她能回来。” …… (本章完) 第1783章 回京 这话听的秦瀹频频蹙眉,后直言道:“她又不是小猫小狗,你这比喻甚是不妥。” 姜舜骁摊了摊手,说:“你也知她不是小猫小狗,那如今这样平平静静说几句贴心话就指望人能乖乖回来?且不能够,人家即便是小猫小狗,那也是镶了金边的,富贵无极,与你势均力敌,若她心中无意,便不是非你不可了。” 秦瀹沉下脸色:“那我又当如何?” 姜舜骁吃了口菜,神色自然,轻叹了声,说:“要不怎么说你还是没有经验呢,此事若没有我给你出主意,你还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秦瀹忍了忍,面目诚恳的看着他。 姜舜骁正了正色,说道:“对待长乐这样的女孩子,仅是真诚是不够的,如今是她对你无意,那便是你付出更多,而不是把她当初给过你的再还给她,你如今这种笨拙的追人方法,不觉得很像当初的长乐吗?只不过她更要大胆一些。” “是……是这么回事。”仔细一想,好像和他所说的是一回事。 姜舜骁又道:“你若不拿出满分的爱意,仅是讨好追随,又怎么能得她回眸一笑呢?你如今所做的,只怕在她眼中都是补偿罢了。” 秦瀹解释道:“是有补偿的成分,可更多的是我想对她好。” 姜舜骁直道:“可你给她的感觉补偿的意味更多那便是错了,阿瀹,你应当清楚,你是爱她,而不是欠她,若你自己都没分清楚,就别想她能回头了。” 说罢,又笑着补充了句:“我当初若像你这般文文弱弱思虑太多,人早就跑了。” 是啊,依着容仪的性格,若自己再犹豫一些,只怕她一步一步退远,早就把自己三振出局了。 若是她的身世不曾坎坷,当初是跟着长家一起回来的,那自己便是想要她怕是也难,毕竟自己也娶过妻,当过一段时间的鳏夫,如何能配得上让长家的姑娘来做继室? 所以有些事,虽有遗憾,但也值得庆幸。 秦瀹被他怼了又怼,虽听了他一些话,也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若是再早个几年长家找到容仪,表哥和她怕就没这个缘分了。” 姜舜骁笑眯眯道:“确然,所以,这一切都是缘分呐,说到底还是老天疼我,早早的把她送到我身边,如今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了。” 这话说的稍有些霸道狂妄加流氓了,神情也有几分邪魅狂狷,秦瀹看在眼里,只深深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败了,说不过他! …… 容仪走后,芙蓉居就又安静下来了,几个香显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回了拒风院,心里也难免惆怅,到底是伺候了些日子的姑娘,长的美脾气又好,这说走就走,怪惹人想念的。 要说当主子的会做人,下面的人自然是惦记着的,就在大年初二这天,郁家来人拜年,几个香也是一脸喜气洋洋预备给五姑娘说些好话讨吉祥的时候,看着那帷帽下清秀精致的脸庞时,几个人都愣住了,心里都在暗暗嘀咕:这郁家,是有几个女儿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对于容仪来说,这些日子和几个香成了一段主仆情,且又被她们照顾的很好,走的时候自然是万分不舍的,还亲自给她们绣了手帕送了她们,又赏了些银子,容仪会的很,她心里清楚,对于下人来说,赏的些玩意儿物件儿都是不大顶用的,倒不如给些银子比较实惠。 且临走前还送了于子健一副山水画,画境仙美,意韵绵长,上面亲笔提了两句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还有百里夫人的一套首饰,价值不菲,适合端庄大气的夫人,更是贴心的多备了一双手镯,是她挑选过上好的红玉手镯,说是要送给郁妤做新婚贺礼。 她本是说到时百里公子和郁妤大婚她是要来的,可就怕路途遥远,又怕有什么变动,便先把贺礼送上,聊表诚意,这也是她对用了郁妤身份的一种感谢。 哪怕曾被姜舜骁吃过那无聊的醋,容仪走前也还是给于方首提了两壶上好的酒回来,她来这里一趟,麻烦了刺史夫妇许多,此刻定然是要周全的,那便是走了,也不给人留下闲话。 做人做事,都能得一个圆满,她容仪已经做到了十分了。 长乐也是有样学样,只不过两人送的礼不相同,心意十足,这也吓得百里夫人心中惶恐,只道自己因缘际会,结识了一个心地好的小娘子。 以至于后来,百里夫人去了京城,也算是正大光明见过容仪以后,回了献廉后对她是赞不绝口,哪怕献廉离京城远,也叫她把容仪的名声在献廉赞扬出来了。 当然,这个时候,容仪当时顶用郁妤身份一事,大都心照不宣了。 …… 回到京城后,容仪好好的,长乐却是病了一场,让容仪好生自责。 不过好在只是寻常的发热风寒,不算打紧,三夫人想念女儿,却也说她皮实,这点病不碍事。 长乐躺在床上,瓮声瓮气的笑说:“莫要小看我,小的时候,二伯带哥哥弟弟们去冬游,我也是去过的,虽不曾下水,那也是好生的感受过冬日河流的冰冷,这次是我大意了,着了冷风,过个两天就好了。” 虽然她们都这般说,容仪也还是不能轻松,长乐起身推她,道:“哎呀我是真没事,好不容易回家了,你不去看孩子,在这守着我,怎么的,是这些个日子看我还没看厌呢。” “胡说,你是我妹妹,怎么会看厌?” 长乐笑了笑,说:“我们都回来两天了,我这边真不打紧,你还是回王府去看看罢,都说媳妇不好做,不然到时候人家还说你回来了不知回去看长辈呢。” 也确实要回去看看,虽说还未成亲,可孩子都有了,再守一些死板的规矩就有些不懂变通了。 这日上午容仪就回了王府,王爷不在府上,只有长公主在,去向长公主行礼后,便看了下四处,没见到孩子。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o??)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第1784章 可你无需退让 见她这副神态,孟思敏便知道她是找孩子呢,便说:“两个大的跟着先生写字,知你要回来,本宫已遣了人去,待他们沐浴更衣,一会就过来了,还有凌儿……” 孟思敏稍稍一顿,才说:“前两日才送去了宫里,怕是皇后娘娘还要留她几日。” 两个大的确实到了求学的年纪,可是……听说是皇后念凌儿念的紧,这倒是让容仪诧异,她虽知道皇后待爷不一样,可凌儿却是又一辈了,哪里能像那时常往帝后面前送呢? 见她似有不解,却有不大能问出口的模样,孟思敏笑了笑,说道:“凌儿肖你,冰雪可爱,惹人喜欢。” 虽未直言解释,却又好像是解释了,容仪忽的就想起来,爷曾说过,自己的一双眼,长的很像已去的婆母,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再看长公主的神色,却瞧见几分颓靡,容仪沉默了下来,不知为何,就想起来过去种种,直到长公主问她:“此次去献廉,可曾遇到麻烦?” 容仪收回神思,摇了摇头,说道:“便是一些小问题,我身边跟着爷的人,一路上除了遇到过一些不开眼的流氓地痞,其他到也安然。” 孟思敏点了点头。 容仪又问她:“阿轶他可在府中?” 这下,肉眼可见的,长公主面色沉了下来,她说道:“他怕是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 而后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容仪,沉了口气,解释道:“他去了平阳。” 容仪这才明了,却又不太好接话了,且不说这中间就隔着一层血缘关系,这上座的是长公主,而非她的亲婆母,阿轶虽是她的小叔子,可在长公主这儿就不大一样了,自己多嘴一句,也怕不好。 显然孟思敏也没想多聊这件事,而是说:“等大少爷回来了,本宫和王爷就要往长家走一趟了,王爷的意思是,开春就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如今有亏欠于你,这场婚事定然要办的风光隆重,作以补偿。” 容仪微怔,脸颊微红,嗫嚅着道:“容仪也非矫情之人,早已是姜家妇,生了姜家子,婚事便是锦上添花了。” 孟思敏却言:“再如何锦上添花,都是必要的,你们从前的事,本宫管不了,可如今,便是本宫想睁只眼,闭只眼也是不行了。”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但也仅仅是一瞬,便又道:“你需得谅解,那时的你,当真不足以本宫上心,如今不同,你或许心里有气有憋闷,但做过的事无法抹消,本宫……” 容仪不曾想过,骄傲如长公主这样的人,也会向自己低头,有些话虽不言明,可其中深意自然都懂,站在她那时的角度,自己的存在,确实是打了她脸的。 说不怪是不可能的,可那时都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怎么偏这时不行了?实也没必要将过去的事一直压在心中,终是一家人,何必生龃龉。 便笑说:“我都明白的,殿下,我明白您,不必解释。” 向一个小辈道歉,这种事实在有些做不出来,可见她这么轻易的就给足了台阶,也实在叫孟思敏松了口气,重新审视她。 虽不曾受到大家教育,可她言谈举止并不小器,到底是根在哪儿啊,便不易长歪。 她心软了几分,便言道:“和亲一事,势在必行,可朱国那边刚有大丧,短则一年,长则三年,那公主不会过来,此事是姜家有愧与长家,可你也多体谅,再如何得圣眷的臣家,终究是臣子,和亲并非私事,否则,那公主轻易来不了王府。” 容仪心下一暖,眼底淌了笑意,说道:“您且放心,这件事,我早就想通了,不会放在心里的,等那公主入了府,我也能与其和和睦睦,只要她能一心向着王府。” 听闻此言,孟思敏微微怔忡,而后又言:“可你无需退让。” 说完,孟思敏愣住了,容仪也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她平静又带几分烦躁的模样,说了句:“殿下,我没有要退让,是我的,我一分也不让,可若不是我的,我也不能紧握在手。”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看着神色平和温婉的容仪,看她挺直的腰背,和大方端庄的气质,心下清楚,她之所以能这般不惧,皆是因为有底气。 可是她终究是年轻,不知男人有几副面孔,男人终究是好新鲜的,也不知,他们之间的真情,又能保留几年,即便那公主不足为虑,可往后呢?可能保证姜舜骁不生二心? 外面花红柳绿迷人眼,又有几个男人愿意守着一盘菜的? 她有意提点她几句,可见她此刻不慌不惧的模样,突然又有些难以启齿,有些话,便是好意提点了,她又能受用吗?保不准还会认为是自己这个后娘在挑破他们的关系…… 思索了片刻,只说道:“只道日久见人心,本宫也希望你们能和和美美,莫要被旁的人消磨了感情。” 不消多时,两个孩子就风风火火过来了,等到了屋内,又急急停了下来,面带喜气,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两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孩子,此刻在一起同步行礼的模样,简直萌煞人也,容仪看着他们,眼里早就晶晶亮亮了,待他们行过礼后,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两个孩子扑了满怀。 两个小福娃争先恐后的叫着“娘亲娘亲”,容仪将两个孩子一起搂住,也是没太克制,在他们脑门上一口一个的印下了大大的吻。 母与子女分离多日,再见自然恨不能时时粘在一起。 这两个孩子能跑会跳,甚至都开始启蒙了,许多东西,容仪都错过了,心中自然是酸涩的,当下也顾不得姿态端庄,只恨不能把两个孩子揉进骨子里去好好疼一番。 激动片刻后,容仪认真的向长公主道了谢:“两个孩子被教的这般懂礼节,都是殿下您的功劳。” 孟思敏并不邀功,只淡淡说道:“是这两个孩子太过想你,又怕丢了丢了礼节让你不喜,才刻苦用功,你的孩子们,都是不错的。” …… (本章完) 第1785章 娘亲不留下来吗 在长公主的院子说了会儿话,容仪便领着两个孩子回了长留,此处她也很长时间没回来了,茯苓和玉衡见了她兴奋不已,几乎是全程围着她转,转的容仪都有些晕头转向了,两个孩子也有样学样,跟在茯苓身后给母亲端茶倒水,惹得容仪苦笑不得。 将两个孩子拉到面前来,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们,与离去时,两个孩子的变化大到惊人,身量高了,儿子壮实一些了,女儿看着也活泼好动,也没有那先天不足的影子,且两个孩子长大以后,确实各长各的,长相相像,却并不是一模一样。 方才在长公主那儿,容仪还有几分克制,此刻是忍住不了,抱着孩子亲了又亲,摸着他们的小脸,而这个时候,欣喜过后,两个孩子也瘪了小嘴,不用商量,一前一后的落起泪来了。 小嘉成言:“娘亲为何这么久不回来,我和妹妹以为娘亲不要我们了。” 小嘉韫也十分配合的抹了眼泪,这下只叫容仪看的心疼不已,一手搂着一个,早就落了泪,也顾不得擦,道:“娘亲怎么能不要你们呢?你们和小妹都是娘亲最重要的宝贝,娘亲怎么会舍得不要你们。” 小嘉韫轻声细语道:“可您一去那么久……既是去看爹爹,为何不带我和哥哥?” 其实这么小的孩子,能清晰的表达思念就是不易了,可没想到他们想事想的这么多,一时问的容仪痛心不已。 虽然心痛,但面对孩子的问题,容仪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了:“路途遥远,娘亲自己去尚且吃力,又怎么能带你们呢?你们这般小,带着你们去就是让你们受罪了,且路上有坏人,娘亲又打不过,也怕看顾不过来,自然是把你们留在家里更为妥当。” 一听有坏人,两个小娃娃立马紧张的同问:“坏人伤害娘亲了吗?” 容仪摇了摇头,说:“他们无法接近娘亲,因为娘亲身边有顶顶厉害的高手保护,可再怎么说都很危险,娘亲不愿带着你们。” 小嘉成有些失落,可只是一会,便说:“等成成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和爹爹一样厉害,打跑坏人,就能和娘亲一直在一起了,到时候,您想去哪儿,我和妹妹都能陪着。” 听到这话,容仪破涕而笑,心中感动万分,看着他说:“等到那个时候,咱们成成就有更想保护的人了,也怕是不稀罕跟着娘亲了。” 小嘉成立马急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这世上最最重要的人就是娘亲了。” 小嘉韫也表态:“最最喜欢娘亲了。” 容易乐不可支,紧紧的抱着两个小宝贝,心里虽清楚,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分离的,可也不妨碍在这个时候,在他们心里最最喜欢的是自己。 随后又问了课业,喜好,吃食,日常,待到正午,茯苓备了一桌子好菜,小嘉成却突然问了句:“不去长公主祖母那儿用饭吗?” 容仪微愣,而后摸了摸他的头,说:“今日便在这儿用饭,等晚上祖父回了再过去。” 小嘉成点了点头,容仪问他:“寻常都是在长公主祖母那儿玩的吗?” “嗯!嗯!长公主祖母可好了,我和妹妹想吃糖葫芦,她虽觉得不干净,却也会买些给我们,虽然不多,但真的好吃呢!” 容仪笑了笑,就见小嘉韫张大了嘴巴给她看自己的牙齿,说道:“娘亲看,我们的牙牙没有坏掉。” 容仪正儿八经的检查了两个人的牙,而后夸赞了两人一番,说:“看来娘亲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都很听话,牙牙长的很好,不过,糖还是要少吃,多吃些饭才能长高。” 小嘉成先是夹了筷子青菜给娘亲,而后又笨拙的夹了筷子妹妹喜欢吃的嫩豆腐给她碗里,最后才同样的夹了筷子青菜在自己碗里,说道:“长公主祖母说了,肉糜虽好,却不可多食,我和妹妹现在都不挑食呢!” 容仪看在眼里欣慰,同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何尝看不出来,这两个孩子是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乖巧听话,这便是在求怜爱呢。 她道:“你们学的很好,娘亲看着很是欢喜,都乖乖的,爹爹回来了也欢喜。” 这个时候,小嘉韫才问:“可是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呢?” 容仪说:“这个娘亲也说不准,等爹爹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那娘亲还走吗?” 容仪摇了摇头,笑说:“不走了,娘亲哪儿也不去了。” 饭后,容仪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消了消食,才返回去午休,小嘉韫还好,一直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小嘉成则有些害羞直问:“成成已经是男子汉了,还能和娘亲一时睡吗?” 容仪俯身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说道:“现在可以,等再过两年,就要自己独居了。” 得了这话,小嘉成立马躺下,害羞的扭了扭身子,说:“那我要娘亲抱着我睡!” 容仪失笑,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在怀里,正安静时,小嘉韫忽然面对着容仪,一只小肉手搭在她脸上,嘴巴凑近她耳朵,小声说道:“其实韫儿方才是想问,娘亲不回太爷爷家了吗?长公主祖母说,这是娘亲的家,娘亲不留下来吗?我和成成都在呢。” 话音刚落,容仪还未来得及反应,小加成先不乐意了,说:“是哥哥,不能叫成成!” 容仪失笑,但这个问题也着实是问进她心里去了,可这件事与孩子解释他们也不会懂,他们只知道,娘亲不会一直就在这里,而他们要两头跑。 就在她还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小嘉韫又忙说:“娘亲不留下也没事,只要时常想起我和成成,多回来看看我们就好,我和成成休假很少,夫子好严呢!” 孩子这么小,这么懂事,让容仪很难不心疼,她搂着小嘉韫的小屁屁,下定了决心,说道:“那娘亲就在家里多待几日,再回去好不好。” “好!好呀!娘亲不能反悔!” “自然不反悔,娘亲答应你的事,永远不反悔。”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ˊwˋ*)?? ?大家晚安呀 ?今晚早早睡会梦到嫦娥玉兔哟(σ′▽‵)′▽‵)σ ? ???? (本章完) 第1786章 请封世子 答应了孩子,容仪自然就不会回长家去了,再说分离多日,如今,孩子都已经请了启蒙先生,自然不可像以往一样,长姜两家两头跑。 可是,她也无法与两个年幼的孩子解释,自己为何不能一直长留在王府。 毕竟不似以往,没名没分住在这长留也可,如今身份地位不相同,也怕惹人龃龉。 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容仪心里暖融融的,只觉满足,再想到长公主所说的婚礼……不由得在想,这两个孩子能亲眼见证自己的父母完婚,也是很少了吧。 等成了婚,名正言顺,自己便是正经的姜家妇,自己的孩子也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 从前是没那个条件,容仪也不奢望什么名分,只希望自己生的孩子能得到善待,不说多特殊,至少能让他们在这个世道上安然存活,明事理、懂善恶。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自己自然就不能满足于他们仅仅能活得好上,她的孩子,必然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昂首挺胸的做人。 他们现在还这样小,就已经这样懂事了,可见姜家的家教是很严格的,虽不见皮肉受苦,可能令这么小的孩子守礼知礼,那便是极为不易的了。 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定然有他们逃不掉的使命和责任,他们的父亲是这样过来的,等他们长大以后,或许也会这样过来,可是,作为母亲,容仪还是很心疼的,她希望能开创太平盛世,这样,自己的子女,乃至他们长大以后成家立业,都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必打仗,不必有伤亡,不会有家庭支离破碎,这世上能再少一些伤心之人。 想来,爷也是这样想的吧,自从有了孩子以后,也都变得有人情味儿了,想来他也是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在乱世中挣扎的,一切苦难父辈能受的,皆为父辈受了。 当初的安宁王受了,如今的宁威将军受了,只望着能止于下一代,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和平年代。 …… 晚饭的时候,王爷回了,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虽然家里两位少爷都不在,可也不影响这一顿饭吃的有滋有味,毕竟有两个孩子,也不至于叫容仪一个晚辈和两个人物坐在一起显得尴尬。 姜益民看了眼容仪,说道:“明日凌儿就会送回来,你有些日子没见了,怕她是要认生了。” 容仪还未言语,就听到一旁长公主说了句:“自己亲生的孩子,即便几年不见,也能认出来母亲,这是母子天性。” 姜益民连声道了“是”,一点也没为长公主这般近乎怼人的言语恼怒。 容仪悄悄打量了二人一番,心下稍安,这对公婆,如今的关系倒是自然许多,不是之前那般僵硬,也不是后来的刻意讨好,如今这般自然随意,倒像是一对老夫老妻了。 她温声道:“孩子在宫里我还是很安心的,只是不想她竟有这福气,得娘娘欢喜。” 姜益民微微一笑,并未说一语,孟思敏也无话,却并不让容仪觉得冷场尴尬。 不过,到底是两位长辈,平素都无甚可说,如今即便是坐在一处吃饭,也都是各有各的心思想法,话语很难凑到一块儿去,来来回回无非问的就是去献廉如何,大爷如何。 是了,如今,连长公主对姜舜骁的称呼都变了,不再是骁少爷,而是大爷了。 更让容仪震惊的是,饭后姜益民将她留了下来,当着长公主的面说,等她与姜舜骁成婚那天,会受到陛下的册封。 原是王爷早就去皇宫请封了世子之位,无异的是姜舜骁的,本该就属于他的位置,再拖了这么久之后,终于落在了他的头上,从此以后,他就不仅仅是宁威将军,还是世子爷,而她容仪嫁进来,就是名副其实的世子妃,这一殊荣也算是王爷和长公主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再看长公主,神色并无异常,容仪这才大梦初醒一般,这个家,是真的一团和气了。 …… 夜间,孟思敏尚未入眠,姜益民也不在此处,据说是后院的王姨娘又呕血了,他去陪看了。 到底是生养有功的姨娘,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林嬷嬷进来挑灯,见长公主未睡,正想说什么,就见她起身,自顾的坐到桌边,取过一只茶杯,倒了杯茶,林嬷嬷忙道:“夜已深了,殿下喝了茶,只怕是不易入睡了。” 孟思敏抿了口,笑了笑,说道:“本来也睡不着,起来坐会儿,后院那边还没消停吗?” 林嬷嬷摇了摇头,道:“殿下不许奴婢等打探消息,老奴也不知,只是听说三姐儿和四姐儿哭的厉害,只怕是那王姨娘不好了。” 孟思敏默了默,微微摇了摇头,言道:“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年岁不算大,害了这么个病,又是呕血,又吃不下饭,也不知还有几日可活。” 林嬷嬷也觉纳闷,跟着说了句:“是啊,那姨娘前几个月还生龙活虎的,听说,私底下还在为两个姐儿相看婚事呢,这才过了多久?身子就愈发的不行了,真是人生无常呢。” 孟思敏眼眸深沉,想着王姨娘,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个女人了,自从嫁到这王府来,后院的女人可是没少丢过她的脸,也没少让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其中,这个王姨娘的风头最盛,最初的时候,她还恨过她,可时日久了,心里便清楚了,恨她有什么意义?总归是男人不自觉。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人生已过大半,都要为孩子们相看婚事,对王姨娘的恨意早就消磨得一干二净,如今再想起她这个人来,也只余唏嘘了。 红颜易老,美人迟暮,最终不过一抷黄土,过往恩怨如水流过,分不清留下的是善还是怨。 如今已然知足,至于其他,不再重要,也无需她去关心。 林嬷嬷见长公主此状,不由得叹息一声,道:“殿下真的变了许多,从前若是听说王爷去了后院谁处,虽不至于发火,也要冷嘲一番,如今殿下能如此安然处之,老奴也安心许多。” …… (本章完) 第1787章 孤寡之人 可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的男人去后院别的女人处,关心爱护,视若珍宝,哪怕是生病了去瞧上一瞧,也会引得其他女人妒忌怨恨,哪怕是如长公主这般高贵的人,也曾心含怨念。 可让女人如此怨恨的,不过是因为男人的不在乎,还有薄情寡恩,如今,王爷和长公主之间的感情日渐地好了,长公主也确实无需再去担心这些。 林嬷嬷心疼长公主,心疼她这十几年来,临水自照,弄花拂影,茕茕一人。 她本是开国以来唯一的一位长公主,当初不是因为一腔执念,执意嫁进了王府做续弦,以她的身份,不管下嫁到哪一家,不管是谁尚主,她都能过得很好,只可惜,情之一字永远都无法说解清楚,月老系牵了这根线,又怎么能让他们就这样轻轻松松放过彼此呢? 纠缠了十几年,这段缘分总算没有彻彻底底的成为孽缘,是上苍怜惜殿下,给了殿下一条生路。 林嬷嬷还在怜惜过去,展望未来时,却听到长公主一言:“本宫如今的变化确实很大吧,有一日本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看到这嘴边的一抹笑,本宫都不知已经多久没有那般自然,且没有任何值得开心的事的情况下,本能的笑出来了。” “殿下从来都是豁达之人。” 孟思敏笑笑,继续说道:“今日王爷说了请封世子的事以后,那丫头显然是惊着了,还来打量了我的反应。” 林嬷嬷也言:“不只是大娘子惊着了,老奴当初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实在惊了一跳,老奴蠢笨,从前一直以为,殿下所争的一切,都是为了二爷争的。” 孟思敏又笑了,没什么特别的意味,直言道:“我替他争,也要他肯接受啊,也是这些年本宫才看清,在他心里,他的哥哥比任何人都重要,他既看中这兄弟情,本宫作为他的母亲,又怎会愿意惹他失望了……” “……” “且他实在令本宫太过失望,同样是姜家的孩子,他大哥在外征战数十年,有勇有谋,谋定而后动,任何事都没让长辈操心过,可他呢?从小锦衣玉食,本宫不曾苛待过他半分,也不曾苛求过他什么,只希望他能成才,不逊于他大哥,这便够了,可如今,他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为了一个女人,忤逆他的母亲,都这般年岁了,心思还没摆正,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又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世子之位?本宫便是替他争,脸上也臊得慌。” 林嬷嬷忙劝解道:“殿下莫要动怒,儿孙自有儿孙福,二爷一贯是听话的,从不让您担心,可如今在这件事上不肯松口,可见他对表小姐是放进心里去了,老奴见表小姐也是十分温婉端庄的一人,更是难得的才女美人,配二爷也算配得上,殿下若是担心她的母家……请恕老奴多嘴,此时,只要二爷心中自己有决断,对表小姐的母家有妥善的安排,那边也掀不起风浪来。” 孟思敏未斥责这个老嬷嬷,听了这番话后,却是显然不愉了,她言:“他如今能为了一个女人忤逆他的母亲,若本宫真的松了口,成了他们的好事,将来,他在要什么,本宫给还是不给?他若是要得多了,要得过了,本宫是让步还是不让步?嬷嬷,你不曾生养过,不知道养儿子的困难。” 林嬷嬷低下头,忙道:“殿下说的是,老奴是孤寡之人,不曾享过儿孙福,如今能在殿下身边伺候,已经是老奴天大的福气了,许些话,是老奴妄言了。” 见状,孟思敏心中又不是滋味了,她并非有意刺伤这个一直跟随她的人的心,便道:“你跟在我身边,便是本宫最亲近之人,怎么会算是孤寡之人呢?等你老了,尽有你享福的时候,这世上,也并非是只有儿孙满堂,才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经历过乱世,也应当过看,在那乱世之中,那些有儿有女的家庭,为了讨一口吃食,为了多活一日,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穷人家以为多生几个孩子就能致富,多生几个儿子至少也是一份劳动力,可这样的人家,往往是管生不管养,若真到了灾年,子女众多的人家便是灾难,你在看那些高门显族的人家,被他们教化的井井有条,一丝不苟的儿女,又当真快活吗?” “……” “他们不敢言错一字,一举一动,皆是家族的荣耀,一个人丢脸了,便是整个家族丢脸了,谁说这世道只对穷人家严苛,对富人就不严苛吗?只是有些严苛是鞭子,鞭挞着肉体,有些严苛是烧红的烙铁,灼痛了心魂,做那孤寡之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少了些世俗的羁绊,这辈子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便可一世无忧。” “是,殿下说的是,老奴受教!” 言完,孟思敏沉下口气,未看林嬷嬷,眼神也变得飘渺起来,过了许久,耳边都是一片静声时,只听到她忽然转了话题,道:“你说……那王姨娘,如今的感受,是被鞭子鞭挞了肉体,还是被烙铁灼痛了心魂呢?” 林嬷嬷有些跟不上殿下的思维,方才还在说二爷,怎么突然又说起那不相干的人呢? …… 诚然,不能身临其境,就感受不到王姨娘的困苦,两个孩子细弱的哭声在门外一阵阵的传进来,她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却好像还能闻到一股腥甜的味道,还有口中饮过药的苦涩。 听着孩子的哭声,她置若未闻,可额头上的青筋却跳动着,诉说着她的不安,坐在上位的男人,不,是王爷,看着自己,仿佛是在看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那样冷漠淡然,全然无了当年见自己时那惊鸿一目,也无了恩爱那些年,满眼怜爱…… 如何走到这一步,其实无需细想,王姨娘很清楚,她从来就没有走进过这个男人的内心,即便是生养过孩子的她,也同他脚边的一只狗一般,没什么价值,没什么地位,更没什么可念。 …… ??感谢“梦婉清风”打赏的月票呀∠(`w′*)敬礼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 ?今年中秋家里好淡的过节气氛,月饼都没买,亲们吃月饼了没呀(?o?╰╯o??) ?嘿嘿(*^▽^)/★*☆ ?中秋快乐呀~ ?早些休息,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88章 阻碍 屋内的药味很重,冲到令人作呕,可是,在屋内的两个人,全都面无表情,不知所思。 姜益民见她如今可安,便起了身,道:“你既无碍了,本王就回去了,往后若缺什么,便差人来找本王。” 见他要走,王姨娘连忙撑坐起来,手紧紧的扣着床沿,道:“王爷就没什么话想对妾说吗?” 姜益民顿了一下,未语。 见状,王姨娘轻嗤了一声,道:“原来,如今妾身与王爷之间竟已到了这个地步……王爷,您既有心治妾身于死地,又何必如此虚情假意呢?” 姜益民未语,王姨娘似乎也没打算听他两句话,继续说道:“如今这个王府,和和气气的,我们这些旧人就成了王爷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尽早拔除,旁人也就算了,尤其是妾身…尤其是妾身必须要死!是吗?” 说的重了些,都忍不住咳了起来,姜益民蹙起眉头,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始终什么都没说。 王姨娘也看着他,面无表情,只余丝丝悔恨,她道:“从一开始妾身就知道,王爷的心并不在妾身身上,即便当初也不在那长公主身上,可好歹像妾身这样的人也获得过宠爱,有了孩子,这辈子总算是有了依靠,不管是妾身还是这后院的其他姐妹,都不曾对王爷抱过幻想,您可知是为什么?” “……” “因为,我们都不蠢!我们又何尝不知,我们在这后院的存在皆是王爷用来思念另一个人,用来膈应另一个人的,您从娶了长公主开始,就与她斗狠,而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下等人就成了靶子,您对我们,何曾有过怜悯?” 姜益民深吸了口气,并没有否认,只道:“除了你,其他人本王都会妥善安排好。” 听到这话,王姨娘笑出了眼泪,她道:“是啊,谁要妾身当年非要生下孩子,妾身若是没有孩子,如今也能得一个善果,是吧,王爷。” “……” 王姨娘的眼神突然变得怨毒起来,她一边流泪,一边质问:“可是为什么?像你们这种高贵的人用感情去践踏伤害别人,受苦受难的却是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当初王爷口口声声说爱怜,原来都是逢场作戏!王爷为何给了妾身希望,又一脚将妾身踹进泥潭?妾身原本以为您不喜长公主,甚至厌恶她占了您正妻的位置,如今看来是妾身错了!” 说到此处,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她紧紧的扣住床沿的木头,字字泣血,道:“如今,您是幡然醒悟了,要回头去找那长公主,就看我们这些人碍眼了,您要用我们这些人的命来诉说您对长公主的深情和歉疚,可我们有何错?王爷啊,我们究竟有何错?!” 姜益民闭了闭眼,面对这个妇人的质问,心里难免心烦气躁,但又有一种不能言明的愧疚,他强硬着语言,道:“你活了一辈子,能活得如此通透,也是上天怜你,待你走后,你的一双女儿,会得到妥善的安排,她们终究是本王的孩子。” 王姨娘瞪大了眼睛,倒吸了口冷气,怔怔的看着他,道:“您想做什么?您就算再不喜妾身,那也是您的孩子……” “是,本王没有否认,如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姨娘顿时被喝住,她愣怔了许久,直到骨子里的血液都凉透了,才逼得她说了句:“王爷好狠的心呐……您逼良妾去死,那妾,也只好先到地下去服侍先头的姐姐,我会和张姐姐睁眼看着,看着王爷与长公主,恩恩爱爱,圆满一生!” 此话诛心,姜益民猛地一震,猩红了双眸回头去看她,大步走到她面前,手已掐上了她的脖子,语气森冷道:“本王现在就成全你!” 王姨娘大骇,脖子被他掐住动弹不得,嘴角却露出一抹笑来,艰难的吐出来几个字,道:“那就…让两个女儿…看…看,她们的父亲…是如何杀害母亲,杀母之仇…可能忘?” 听了这句话,姜益民猛地撤开了手,气的发抖,看着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终于缓上一口气来,王姨娘趴在床上猛地呼吸,而后大笑的瘫倒在床上,道:“您若真的杀了我,我也就解脱了,我要让两个孩子永远记住,她们的爹爹,为了长公主,杀了她们的亲生母亲,这辈子!这个仇都忘不掉!” 姜益民直起身来,深吸了两口气,慢慢冷静下来,道:“你若真的想看着两个孩子安然长大,就该知道什么选择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不要妄图来挑战本王的底线,否则,本王可以让你死了都不安生。” 王姨娘含着泪,终究抵不过他这铁石心肠,她倾身抓住了他的衣摆,道:“究竟为何这样对我?姜益民,你真是个畜牲!” 面对她的责骂,姜益民未发一语,只冷着脸抽身,转身离去,身后的人如何,他再也不想理会了。 一打开门,那对双生姐妹就红肿着眼出现在面前,见父亲一脸煞气,皆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面对这两个女儿,姜益民亦无甚可说,只道了句“照顾好你们的母亲”便走了。 他刚一走,那对姐妹花立马扑进屋里,趴在床边痛哭。 王姨娘一生如梦一场,要说对她而言最真实的,莫过于上天赐给她的两个孩子,这是真真实实属于她的,是在这吃人的王府里,唯一赤忱的宝贝。 她利用任何人,都不会去利用自己的孩子,她深知走到这一地步,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便要早早给孩子留好退路,不能自己消磨了一生,也毁了孩子的。 她深吸了两口气,探身抱住一双女儿,眼泪无声流下,她道:“姨娘是不行了……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等姨娘走后,莫要太挂念姨娘。” 三姐儿哭的睁不开眼,她急道:“如何能忘姨娘?姨娘,爹爹他为何这样冷漠?他为何要对姨娘发火?” …… (本章完) 第1789章 坚韧的母亲 被照顾的很好的孩子,心里都是很简单的,在他们的世界里,父亲天生就应该很爱母亲,很爱孩子,他们不会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多少利用,多少虚情假意,不知道一个人的背后藏了多少把刀子,刀刀致命…… 面对孩子的问题,王姨娘无法给出答案,只言道:“你们的爹爹,给姨娘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只是姨娘自己不争气,时日无多,无法亲眼看着你们嫁人生子,姨娘惟愿你们嫁得安静干净的人家,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安安稳稳便足矣。” 四姐儿趴在王姨娘怀里哭:“姨娘,我和姐姐不要你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在这世上,唯一能够真心疼爱她们的就只有自己了,自己走了以后,她们又该如何是好? 可是那黄泉路上实在太冰冷了,她不忍心带着一双孩子一起走。 王姨娘泣不成声,她搂紧两个孩子,哭了许久,才慢慢缓过气来,言道:“明日……你们去寻大嫂来。” 两个女儿一怔,对视了一眼不敢说话。 王姨娘又强调了一遍:“这府中,没了姨娘,恐怕也只有你们大嫂可堪托付了!” …… 昨夜回了长留,哄睡了两个孩子以后,容仪和茯苓还有玉衡还坐在一起喝了点酒,这独属于她们的时光,很难不让她们感怀。 她们三人如今的身份虽是天壤之别,可容仪知道,茯苓知道,玉衡也知道,有些感情,不因身份地位而消磨。 容仪从未忘记,自己来到王府后,茯苓如同大姐姐一般的照顾,那时她对自己,就不曾有私心,这也使得在这往后的好几十年,主仆之间的情谊越发深厚。 这个星夜没有星星,也不暖和,三人就在从前容仪和茯苓睡得小屋烫酒喝,玉衡傻傻的说:“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我这个做奴婢的,能和主子坐在一起喝酒。” 茯苓笑侃了句:“能有这一次机会,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容仪捧着手中的黄酒,脸颊微红,道:“是啊,如今和你们两人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喝一壶热酒,就好像恍如隔世一般,犹记得当初我还在王府做丫鬟的时候,与如今可是大不相同。” 她指了指内侧的一张床,上面如今堆着一些茯苓的东西,说:“我还记得,初来王府的时候,第一夜我就是在这儿,那天可真是人仰马翻,如今想想都汗颜。” 茯苓笑了,说:“是啊,当时只觉得娘子是一个心眼儿好的,又极懂规矩的人儿,谁能料到此处有个金凤凰,让我沾了好大的福气。” 对于“金凤凰”这一说法,惹得容仪笑着摇了摇头,道:“我那时也不曾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些造化,也是天意弄人啊。” 玉衡说:“不不,我从来都知道,娘子绝不是一个凡人,到如今,我都已经记不清我当年的名字了,但娘子给我取的名字,我却记得很清楚……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真的好美。” 容仪微微一笑,回忆过去,总是有言不完的话,她道:“用如今的自己去回想过去的自己,就会发现,其实有很多事都处理的不大妥当,可这或许也是我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近些年,我都发觉我的心肠变得硬了。” 茯苓却言:“哪里硬了?娘子乱说,从过去到现在,我就没见过哪一个能如娘子这般,能如此宽待下人的,哪怕是当初对烟玉,您也是给了她许多余地的。” 容仪说:“不是……我是觉得我坚韧了许多。” “确实,娘子生了孩子,就成了无坚不摧的母亲了。” 这话是玉衡说的,容仪还没什么表示,茯苓已经瞪着眼说了:“无坚不摧的母亲,这话也只有像你这种不曾嫁人,不曾生养过的小姑娘才会这么觉得,我却不觉得做母亲以后就能无坚不摧了,我也还是会软弱,会哭泣,会夜里惊梦,且有许多脆弱的地方是你看不到的。” 容仪认同的点了点头,却道:“是啊,母亲也是脆弱的,从前总爱哭在面上,做了母亲以后,许多痛哭都是哭在心里。” 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几人都醉了,才搁下酒杯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屋里。 容仪满身酒气,让惊着孩子,还撑着洗了洗才上床,刚一上去,就被两个孩子紧紧贴住,容仪心里瞬时温和如水,抱着孩子入睡。 这一睡,就到日上三竿,等到玉衡红着脸进来请,容仪才知道睡过了头,而两个孩子也陪着她睡了这么久。 原本孩子是有早课的,可如今因为容仪刚回来的缘故,便请了一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故而睡到现在。 几乎是容仪一起,两个孩子也都揉了揉眼睛起来了,却依靠在母亲身上,哼哼唧唧的撒着娇。 容仪揉了揉额头,先起身穿好了自己的衣裳,才一个一个的哄着将他们的衣裳也穿好。 容仪知道,他们已经睡饱了,如今向自己这样撒着娇儿也不过是想自己多疼疼他们罢,也倒是由着他们,温声细语的哄着,叫人听着心里舒坦。 待用了饭后,容仪正在想要不要带两个孩子出去买些玩意儿,就听说府里的三姐儿和四姐儿来了。 她们俩能来,着实令容仪没想到。 不过从前的时候,这两个庶出的妹妹也是打过交道的,虽不多,却也不至于太过生疏。 迎了两人进来,又给两人添了小姑娘都爱喝的果茶。 三姐儿和四姐儿虽胆小慢热,却被教养的知礼懂礼,一进门留给嫂嫂行了礼,同声唤了大嫂。 容仪被这一声“大嫂”叫的一愣,随后笑着道:“一晃也是好些日子没见,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 其实对她们今天来找自己,容仪心里已经有了判断,昨夜喝酒时,茯苓已经将这些日子,王府的变化告诉她了。 今个儿一早这两个妹妹就来找她,估计也无外乎是为了王姨娘的事罢! …… ??感谢“&ling”打赏的鲜花呀_(:3」∠?)_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第1790章 听她遗言 果不然,说了三两句话,两个姐儿脸上就露出了犹豫之色,想来她们今天也不是真的来看她这个未来大嫂的,是有极其重要的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容仪也思忖着,没有冒冒然说什么,可见这两个孩子脸色煞白,便不忍心主动提了句:“王姨娘她可还好?” 这话一说,也算是有了个出口,两个姐儿竟直愣愣的跪了下来,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齐泪如雨下。 容仪一惊,一旁的茯苓和玉衡自也不是傻了,连忙去搀扶两位姐儿。 可跪下了,就不是那么好起来的,三姐儿率先开了口:“大嫂心善,还记得姨娘,姨娘她……她不好,她病的快要死了!” 纵是容仪知道,这位王姨娘怕是时日无多了,可见这两个姐儿哭得如此伤心,心下也是不忍。 便说道:“有什么话,起来说吧,你们这样跪我,我也受不下。” 茯苓也忙道:“三小姐四小姐快些起吧!娘子不爱旁人跪着回话。” 这样一说,两个孩子自然也不敢惹得容仪不快,才连忙起来。 容仪松了口气,声色柔和,道:“我听说,姨娘是病了,生老病死总是无常,你们千万要想开些。” 四姐儿抹了眼泪,说:“是,姨娘她病得下不来榻,今日我与姐姐来见嫂嫂,便是想请嫂嫂去看看姨娘,姨娘说嫂嫂身份尊贵,她本不配提这个请求,可是……可是望嫂嫂怜惜姨娘罢!” 容仪微微蹙眉,沉思许久,见茯苓看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便是一声轻叹,她站了起来,走到两个姐儿面前,说道:“有什么配不配的,从前在府上的时候,你们的姨娘也没少关照我,想来她也是有话要对我说,我这便随你们去见见她。” 听闻此言,两个姐儿心里是放松了,茯苓却揪心了起来,硬着头皮说了句:“您今日还未带小主子们去向殿下请安呢。” 容仪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道:“是,这事也是要紧事不能忘了。” 三姐儿四姐儿呼吸一紧,紧紧的看着容仪,便见她冲她们笑了一下,说:“待我去向殿下请过安后,便直接去王姨娘那儿,你们……是随我一道去请安,还是先回去?” 听得她还是要去的,两个姐儿才算放了心,忙说道:“我们就不去了,我们在家等嫂嫂。” 她们去,也是让长公主添堵,长公主不喜见她们。 …… 得知容仪要去见王姨娘,长公主的反应很平静,还让人备了一份补品,一齐交给容仪,说道:“她既想见你,你便待本宫一起去看看吧,终究是为王府生育有功,她若有什么需求,你听了往后尽管报给本宫。” 容仪垂眉顺眼,应了“是”,便把两个孩子放在长公主这儿,带着长公主的话和补品离开了。 出了荣华院,玉衡才闷闷的说:“娘子便是不去看她也是使得,您如今的身份,怎能去见王爷的姨娘呢?” 容仪笑了笑,问:“你看今日殿下可是生气了?” 玉衡摇了摇头,道:“奴婢没敢看殿下的脸色,可听殿下说话,不像是生气了。” 容仪轻“嗯”了声,说:“所以说,殿下对王姨娘无甚感觉,我便是去看看也无妨,终究在以前那个时候,她对我也是很和气的。” 玉衡言道:“奴婢只是怕殿下会对娘子您产生不满。” 容仪没笑,只是叹息了一声,说:“这怎么能呢,这件事本与我没什么关系,殿下她即便心有不满,也不会是对着我,你不用担心,王姨娘既然叫三姐儿四姐儿来找我,那必然是有话要对我说,她若真的不好了,那她要说的话便是遗言了,我又怎能不去。” 王姨娘的居所没什么特别的,与一般姨娘住的地方相差不多,只是这里还是要大一些,毕竟还有两个孩子。 容仪微微打量了一番,肉眼可见的,这一处,已经许久没添过新物件了。 王姨娘的住处是熏了香的,却没有盖住浓重的药味,不管方才心情如何,如今闻到这股子味道,心情也是很难好起来了。 再一见躺在床上的病美人,容仪心里也是一跳,这与之前的王姨娘,可是天差地别了…… 这一病,病的她形销骨立,双眼凹陷,面色蜡黄,唇瓣惨白,但她脸上还是带着笑,见着她的时候,想来是激动了些,刚要开口,就猛咳了起来。 只见她连忙拿过新换的帕子捂住嘴,待咳过后,又将那帕子捏进手中,而后看着立在一旁的两个女儿,说:“你们出去吧,姨娘有话要和嫂嫂说。” 两个姐儿只是一顿,还是听话的出去了,容仪也让玉衡跟着出去。 而此,屋里就剩下她们二人了,王姨娘还是笑着,她吞咽了口唾沫,容仪见一旁几子上摆放的水杯空了,也不等她说什么,主动为她添了杯热水,递到她手边。 她这一举动,终究是让王姨娘有些没绷住,脸上神色惶惶,接过水杯不发一言,低头将水都喝了下去,冲淡了嘴里的腥味。 而后放下杯子,这时她再看容仪时,就没了那副应付人的笑,只道:“妾身卑贱,望与你一见,只是如今这久病之身,实在托不起来,不能给你行礼了。” 容仪坐在榻前的椅子上,说道:“我也不是那在乎虚礼之人,姨娘可还安好?” 王姨娘道:“本来是不好了,可今天还能见到你一面,就好了许多,其实……你不必来见我,可你还是来了。” 容仪看着她,心里很难不动容,她言:“为何不必来见?我始终记得,那个时候姨娘您对我是有善意的。” 听闻这话,王姨娘一愣,随即笑了,她认真的看着此刻坐在榻前的少妇,嘴里发着酸,心头却苦成了汪洋。 这个小女子,与她初见的时候,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她的脸上从容淡定,气质依旧和谐安稳,她便是坐在那儿,动也不用动,就好像赢了一般。 …… (本章完) 第1791章 做妾的榜样 从前,她也以为,这个小娘子年纪轻轻,就受得大少爷如此青睐,那是因为她的这副绝世无双的容貌吧,是以,她只需要坐在那里,微微一笑,就能勾走男人的心神,做妾,也只有她能做到这么毫不费力。 如今,她还是那样一派淡然,可是,她眼里的东西好像从未变过,与那时的她一般无二,可到底是哪里让自己从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娘子了。 王姨娘道:“如今,该唤你长小姐,还是傅娘子呢?” 说罢,她自己也笑了,道:“是妾身糊涂了,不管是哪个,都是你……” 容仪却没有笑,只是静静的说:“唤我什么都可,便如以往也可。” 王姨娘微微一愣,而后垂下头去,看着手里攥着的帕子,也不在绷着了,轻叹了声,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初见你时,就被你的容貌狠狠地惊住了,我从未见过比你长得还好看的女人,是以,当时我就觉得,有你在大少爷的后院,将来不管是谁再嫁进来,只怕都会过得不好,你猜,我当时在想什么?” 容仪自然猜不到,王姨娘也不可能真让她猜,便直言说:“我当时就在想啊,像我们这些做妾室的卑贱之人,走出去哪个正经家的人都恨不能往我们脸上啐两口唾沫,即便是做高门显赫人家的妾室,在当家主母的眼中,也是一根肉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妾室,唯有受宠才有后路,一个不受宠的妾,在这吃人的后院,就会被漫漫长日所消磨……没有哪一个妾,能斗的过当家主母的。” 说到此处,她狠狠的叹了口气,看着容仪说:“可当时我觉得你能,你有着天生的优势,又在正经的主母进门之前就有了一子一女傍身,你简直是我们这些做妾的榜样啊。” 她这般说着,容仪却没有从她话语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恶意,反而是浓浓的自嘲。 她接着道:“我说这些,你是不是觉得我大概是疯了吧……其实,与疯了无异,有时候。我对着铜镜看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张脸面目可憎。” 说到此处,她深吸了两口气,发了阵愣,容仪才说:“姨娘,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何必自苦。” 闻言,王姨娘猛地一颤,她抬起头来看着容仪,急急说道:“不,不是的,我错了,错的离谱!” “……” “我错在年轻的时候目光狭隘,以为靠男人的爱就能撑过这一生,即便是给人做妾我也觉得是值得的,谁能做安宁王的妾啊?这是何等殊荣,能被他看上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说完,她含着泪水笑了,笑的浑身都在颤抖。 容仪蹙起眉头,眼里也有了水润,她说:“姨娘,许多事都是没有后悔药的,我相信在那个时候,你也是一心一意想过好日子,只是这世道对女人不公,这并非你的错。” 她也不能说,都是男人的错。 是谁的错? 是安宁王的错吗? 王姨娘颤颤的吸了口气,看着容仪眼含泪水的模样,说道:“我这一辈子,稀里糊涂的过去了,这个世上很快就没了我这个人的踪迹,只留下了两个孩子,只有她们能证明我来过这世上……还是你好啊,你有福气,命也好,老天爷不忍让你一辈子都做妾室……” 她终究,也没说王爷一句半句不是来。 哪怕她心已经凉透了,哪怕她恨的要命,也什么都不能说。 她抓住容仪的手,一滴泪掉落下来,砸在容仪手背上,说:“你可知,我为何要在死前,执意见上你一面?” 容仪点了点头:“因为,我曾与你一样。” 王姨娘没点头,也没否认,只道:“你也曾是贫苦出生,你也曾给人做过妾室,如今,你成了真凤凰,可还能体会到我们这些卑贱之人的感受?” 容仪不语,是她不知还说什么。 事实上,自己算不得贫苦出生,虽然在那个时候,爹爹是给别人做事,做了别人的总管,成了下等人,而自己也成了下等人之女,可从始至终,自己也不是奴籍,甚至,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自己也算过的有衣可穿,有食可饱腹。 而做过妾室……她几乎也没感受到过做妾室的悲哀,或许这才是自己的幸运之处,因为她有个一心一意待自己的男人,不把自己当寄托,更不把自己当物件。 与她感同身受怕是不能,可与之共情,这点能力容仪还是有的。 王姨娘说:“我自己的人生我做不了主,我为了自己考虑生了这两个孩子,可如今,我也保不住她们……我自知时日无多,只希望能求你……求你看着自己也曾是苦过来的份上,帮我多照看她们,她们都还未嫁人,我怎能放心?我怎能放心啊?!” “我一个妾室生存艰难,我生的孩子,都是庶出,我只怕她们一生都因有个姨娘而不幸福!” …… 王姨娘死在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她走的悄无声息,除了她的两个女儿,就是服侍了她这么久的下人为她哭到肝肠寸断。 容仪是在第二日才知道她去世了,对她的悄然离逝,这一个早上,容仪也未能食下饭。 她已经回了长家,凌儿也早就接回来了,只是她的哥哥姐姐还在王府。 一个姨娘的葬礼办的并不大,甚至都没什么水花,将近年关,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姨娘的离世而感伤。 不过是安宁王死了个小妾,这世上,死了个微不足道的人。 无人唏嘘那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打上了妾室的烙印,就注定身份暧昧,微不足道,死了也不体面。 而在王姨娘死后,安宁王后院其他未生育的姨娘,也被迁出府,将她们送到了庄子上养老。 谁也不会去管这些姨娘们的死活,京中人人传的是王爷的深情,传的是长公主苦尽甘来,传的是王爷为了长公主,散尽妾室,这真是一桩美谈呐! 瞧瞧这感天动地的感情,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 ??感谢“211211”、“李雨晴”打赏的月票票☆.?.:*(嘻′Д`嘻).?.:*☆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ˊwˋ*)?? ?大家晚安呀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92章 万一真是呢? 这个年要说最忙的人,那就是容仪无疑了,自从知道今年姜舜骁回不来,她便写了几封信寄过去,而后带着孩子走了好几户人家。 将近年关,两个大的也休了假,撒欢儿的回了长家母亲身边,见孩子这么亲长家这边,乐的老夫人自掏腰包给两个孩子做了新衣,看的长乐都馋了,直言偏心。 长家自然不缺银子给家里小辈添衣裳,但是,能让老太爷和老夫人拿出自个儿的钱的,那就没几个了。 孙辈还小的时候,他们掏过,等长大了,就没这待遇了。 如今有了三个外曾孙,自然是稀罕的紧。 要说这孙子一辈,也就只有容仪这个排号中间儿的有了儿女,这使得一家人一起用饭的时候,还未嫁娶的哥哥弟弟和妹妹成了重点的被炮轰的对象。 容仪乐的看笑话,而后又不忘看了眼坐在一边装听不见的小叔,待看到她的眼神,长衡嘴角一阵抽搐,默默的别过脸去,便正正好对上了长乐避过来的眼神,长乐像是抓到了活靶子一般,忙道:“说我们做甚?我们都还小,可小叔却是差了一辈的,也还没娶妻呢!我们怎么能越过小叔去?” 话音落下,屋里静了一会儿,但也只是一会儿,就见老太爷虎着脸瞪着长衡,直道:“说的没错,几个小的还可以缓一缓,你作为长辈,在外面晃荡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定性,如何做表率?” 老夫人乘热打铁说了句:“其实我最近也留意了京城中未嫁的女子,相看了几户不错的……” 长衡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漠然道:“我还不急……” 这话可把老太爷点着了,气冲冲道:“不急?你还不急?都快三十的人了,你二哥三哥在你这个年纪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现在不急,等到七老八十了去急?” 长衡被怼的无语。 偏二老爷也凑了这个热闹,说道:“是啊,母亲为了你的事都急出白发了,你怎么能不急?如今家在京城安定下来了,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东奔西走,就在京城里……你不爱走仕途也无妨,便是游山玩水长家也养的起,但前提是,得先成亲。” 长衡看了二哥一眼,深吸了口气,刚想反驳什么,就听到母亲一声叹,满脸哀怨,说道:“我也就是现在还有力气,才催着你,我还想着你早些成亲,早些给我生孙子,趁着我现在的身子还康健能帮你带带,到时候,你想带着妻子去游山玩水我也不拦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长衡再拒绝,也实在不孝了,再且说了,这个年岁,也该成亲了,再不成亲,又能如何? 这世上已无爱人,他……也无需浪荡一生了。 再看母亲一脸憔悴模样,长衡叹息了一声,才道:“一切旦凭母亲安排,只是……儿不要贵女,只要心地好,对父母恭顺便好。” 听了这话,老太爷和老夫人也动容,他们心里也清楚,实在不适宜给他找一个显赫人家的贵女,若是能普通一些,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老夫人笑说:“对我们如何不打紧,只要能一心一意待你好,我们就满意了,若真是个天生反骨的,我和你爹眼不见心不烦,把你们赶出去,不搭理你们就是。” 长衡弯了弯唇,而后听到二嫂问了句:“虽说小叔看爹娘的安排,可这人是什么样的,也得看小叔你喜欢,是喜欢长的俊的,身段高挑的,还是什么?” 长衡愣了一瞬,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脸,可很快就被他打压进心底了,莫名红了脸,说:“模样端正就好,旁的无什么需求,爹娘选的,自然是好的。” 这话可真真是说的当父母的心坎儿去了,听的熨帖急了,老夫人忙道:“咱们也不兴盲婚哑嫁那一套,你大哥二哥皆是自己喜欢了回来告诉我和你爹的,这才做了主上门提亲,你也应当如是,再给你一点时间,你若遇到喜欢的姑娘,不管是圆的还是扁的,只要你看上眼了,便回来告诉我,我再请媒人上门去看,若长时间没定下来,我再来安排也不迟。” 长衡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他敢信,只要他拒绝,直言让母亲做决定,只怕她下一秒就能将她选好的人选拿出来给他看,那样,也实在太快了。 这顿饭总算是吃的顺心,好歹也说定了长衡的事。 待饭后各回了各院,二夫人服侍二老爷洗漱过后,夫妻俩共浴时,二夫人颇有忧色,道:“我怎么看都觉得小叔今儿应的有些牵强,夫君你说他是不是心里藏了人了?” 二老爷环抱着她,闭目养神,言道:“应当不是,没听他提起过,这些年他带着几个孩子四处游乐,应当没时间遇上喜欢的姑娘。” “这谁说的准呢,万一是一见钟情呢?小叔一向沉闷,有了什么事不与我们妇道人家说,也不和你这个当哥哥的说吗?” 二老爷微微蹙眉,道:“我们男人之间,聊这些做什么?他没同我说过。” 二夫人推了他一把:“他不说,你也不问?小叔这个年岁了还不娶亲,你不急啊。” 见妻子这样忧心弟弟的事,二老爷语气不大好,水底下的手还拍了下她的腰,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这有什么好急的?你这么关心他的事做什么?” 听他这般说话,二夫人气不过拧了他一下,道:“你这个醋鬼!弟弟的味你也吃,我能不忧心吗?我这还不是担心小叔他……他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癖好呢!” 二老爷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一时间也没细想,便顺着她的话问:“什么癖好?” 二夫人叹了口气,红着脸道:“怕是……好男风?” “你这个妇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虽然嘴上说着她胡说八道,可后面自己想过来了,也确实忍不住自己默默观察起长衡来了,这万一真是呢? …… (本章完) 第1793章 夜风不问心中愁 越观察越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有些清心寡欲的太过了。 寻常一起用饭的时候,丫鬟离他近些,他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曾,还有些避着的意味。 长家对孩子的教养虽开明,可却不代表家风不紧,就比如老太爷和老夫人一辈子琴瑟和鸣,没有养个姨娘,最多不过是老太爷年轻时启蒙有过通房,不过后来有了老夫人就打发了。 再加之老夫人给他一连串生了好几个男儿,长家香火有了,他也没想过纳妾。 有这样的爹娘,所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负责专情的,甚至因为老太爷自己不喜,在几个儿子长大以后也不兴给他们找通房丫鬟,只言说:那通房丫鬟用了弃了,总不会入他们眼,亦不能入长家族谱,此事对男子而言不吃亏,可却要亏欠了女子,就如他年轻时,少不更事,与那通房丫鬟有了实事,却终究因为自己不喜将人送走,可那丫鬟又有何错?即便给了她补偿,她日后若嫁人,她未来的丈夫能不介意? 老太爷曾对几个儿子说:“世道不太平,我只惟愿你们找到真心喜欢的人,只要品行端正,身家清白,我都能接受,可若是你们想娶妻又纳妾,除非是妻不能生育,亦或是婚后不孝不贤,否则,在长家就不许你们凭着自己的喜好纳妾,三妻四妾虽常见,却实在不是正经人家该做的事,作为长家的孩子,你们需谨记此事。” 所以,在二老爷试图找个丫鬟去试试弟弟的时候,实在是纠结了许久。 这若是试出来了,只怕是一场“腥风血雨”,试不出来,要是让父亲知道自己做了这些事,只怕自己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也免不了一顿家法。 可是……好奇心终究是占据了上风,他实在想知道,弟弟是不是正常的。 所以到后面,长衡经常遇到怪事,通常走着走着一个丫鬟倒在他面前,钗环尽散,楚楚可怜,又或是添茶时撒了他一身水,又着急忙慌的要给他擦。 更甚在某个夜里,他正在沐浴的时候,一个丫鬟突然满脸通红的进来,欲语还休的问是否需要擦背。 后来,他看着第三次在他面前平地摔倒的丫鬟,冷漠的看着她,语气凉薄的问了句:“是不是想趁着过年被发卖出去卖个好价钱?” 那丫鬟先是一愣,随后连忙站起来,憋了一泡眼泪边跑边哭,而她去的方向正是他二哥和二嫂居住的地方,长衡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个丫鬟好像是二哥的人。 而这天夜里,“忙得很”的二哥突然提了壶酒来找他,未语便先笑,长衡唤了声二哥,便不做声了。 二老爷心里也臊的慌,还有些急,今日听那丫鬟的哭诉,他都有些不敢不承认妻说的对了。 吃酒时,他看了弟弟几眼,随后才说:“听说我院里的丫鬟冲撞到你了,说是雪天路滑,在你面前失了仪态,惹得你要发卖她。” 长衡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只道:“二哥原来是为这事来的,那原本是二哥和二嫂的人,便是坏了仪态我也不能越过兄嫂处置她,我说发卖也不过是吓唬她的,二哥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又补充了句:“许是今年给丫鬟们做的鞋不行,不够防滑,才让她一而再的摔倒在我面前罢。” 二老爷:“……” 见兄长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长衡也不觉得好笑,而是叹了一声,说道:“二哥有什么话要问?那丫鬟,还有这个天我院里伺候的丫鬟,可不能说是巧合吧?” 见他点明,二老爷也不拐弯抹角了,只看着他,张了张嘴,问道:“确实不是巧合,是哥哥我想试试你,阿衡,你便与二哥说实话吧。” 长衡不解,可在二老爷眼里却是他避而不解,便直言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子?” 长衡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二哥问的是“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子”,而不是“你是不是喜欢女子”。 这一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了,更觉得自己的二哥更加复杂,他道:“二哥莫不是问错了话?” 二老爷闭了闭眼,有些不敢接受这个现实,他道:“你若真是,对我也不必瞒着,我也不敢去爹娘那说明。” 长衡顿时只觉得荒唐至极,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二哥一副“你休要狡辩”的模样,痛心疾首的说:“你若真好男子……可千万不能让爹娘知道,我原以为你这些年不提成亲的事是因为还没开窍,却不想是这个原因。” 说罢,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猛地抬头看向他,说:“小的时候,就我们兄弟几个感情最好,平时也不与姑娘们玩乐,你莫不是和哥哥们在一起待久了才……” 见他越说越离谱,长衡灌了口酒,打断了他的臆想,说道:“二哥你别乱想了,越说越离谱,怎么就能想到这上面来?” “府上的丫鬟模样都算周正,这些年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都是男人,你有那需求,若无女人疏解……你让二哥不想那上面去,还能如何想?” 长衡都有些想笑了,他道:“我实在想不到二哥会想这些,但二哥放心,我只是还没想成亲,并不是好……好男色。” “当真?”二老爷狐疑的看着他。 长衡点了点头,道:“即便二哥心中有疑虑,也该信弟弟,二哥知道的,我从不撒谎。” “那你心中,可是有人了?” 这一问,直接把他问没了声,他目光深沉的看着二哥,良久才点了头,说:“确实有过,不过也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无需再谈。” “你喜欢何人,只要没嫁人都……” “二哥!”长衡忙打断了他,目光狼狈的躲开他的对视,说:“她已有了良人,便不提她了,我与她,终究是错过了。” 听他这话,二老爷也不再追问,直道是可惜。 这壶酒也没浪费,成了兄弟二人的消愁酒。 而后面,长衡没在看他的二哥,视线总是忍不住回避。 而二老爷也只当是自己问错了话,又提了他的伤心事,他才如此这般。 也罢,夜风不问心中愁,一壶老酒寄往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第1794章 有孕 后来,容仪带着孩子去了亲王府看长青,将这个“秘密”与她分享后才得知,她有了身孕。 容仪愣了许久,随后欢欣若狂,问道:“何时有的?多大了?” 长青也变了模样,如今她的脸上,尽是贤妻慈母的样子,她微微勾起唇角,说道:“才一个月,你先不要说出去,等这胎坐稳了再将这事儿说出去吧。” 容仪点点头,自是晓得这其中的道理,便道:“放心吧,便是家里我也守口如瓶,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二叔和二婶也不知道吗?” 长青摇了摇头,道:“谁都没说,除了我与殿下,还有诊脉的大夫,就只有你知道了,那大夫也是殿下多年来的心腹。” 容仪了然,突然知道这件事,便放松不下来了,毕竟,长青肚子里的孩子,与普通人的孩子意义更不相同,那是皇嗣,更是皇长子的嫡长子,意义非凡。 “那殿下肯定高兴坏了。”容仪说道。 长青抿了抿唇,轻叹了声,似乎有些神游,她看着杯子里冒出来的轻烟,说道:“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有了这个孩子,我脑袋里就好像绷紧了一根弦一般,殿下他很看重这个孩子,也做了许多准备。我们身边都有试菜丫鬟,可这些日子,他像魔怔了一般,但凡是要入我嘴的东西,他都要亲自试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才能让我吃,我终究是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若菜里真的有毒,究竟是他更重要?还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更重要呢?” 听这话,容仪沉默了一阵,才说:“你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呢?他在乎的,当真只是这个孩子吗?他在乎的你与他的孩子,他若有心,以他的身份地位,有的是女人为他生子,即便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是别人,你也清楚,像他的身份,是不是嫡子又有那么重要吗?” 道理谁能不懂呢?可听了这话,长青只觉得心里更加沉甸甸的了,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看着容仪,面色虽很平静,可眼底的情绪却透露出了她的焦虑。 她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嫁了人以后,许多心思我都已经歇下了,我也想过要和他好好过日子,他对我实在不错,便冲着他对我这一份好,我也该与他做一对正常的夫妻,可自从有了孩子,我的心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变得空慌,变得虚寂起来,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打转会觉得很烦,他为我夹菜我也不想吃,可我并不讨厌那菜,我好像讨厌的只是他而已。” 听她的话,容仪心里也不好受,她默了许久,看了眼外面,人都守得很远,才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因为,这种感受我曾经也有过,你和我都不是因为两情相悦,才成了这亲事的,我那时有诸多的无奈,也颇有认命的想法,种种情绪积压在心里,在我因怀孕备受折磨的时候,实在见不得他,可我那时却什么都不能说,我既不愿见到他,心里又十分清楚,我若真失了他的心,我自己就罢了,可我肚子里的孩子若一生下来就不得父亲的看重,那就是毁了孩子。” “……” “这孕中各种滋味情绪,大抵是只有我们女人能懂了,男人若能在产房外等上一等,也算是好男人,好父亲了,若能听到产房里的人为他生子时遭受的痛苦,听到心里去,就是顶不错的了。” 长青垂下眼皮,深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出来。 容仪劝她说:“我虽不知道你与殿下如今究竟到哪一步了,你对他是否会有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可我总觉着你既已嫁给了他,又怀上了他的孩子,那便要好好的和他处一处这夫妻间的情分,许多事我也是这两年才想明白的。” 长青抬头看她,她向来是个果敢坚毅的人,从前在闺中的时候就是个大姐姐,从来都是做决定下决断的那个人,她很少有彷徨失措的那一天,可现在,怀了个孩子,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很讨厌自己有些时候莫名而来的情绪,因为这种情绪会刺伤身边的人,可她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就好像有一口积怨已久的恶气在胸口,始终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将其宣泄出来,而每每当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就忍不住的厌恶和想回避。 她也想有个人能给她出出主意,想法子也好,指着她破口大骂也好,最好是能将她的这些心思一下子骂开朗了,让她知道自己犯了这么久的蠢是不值得的。 看着她无助的眼神,容仪轻叹了口气,说:“我的从前你也了解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懦弱、愚蠢,有些时候就像一个缩头乌龟,出了事我觉得只要缩在壳里,麻烦就不会找上来,自己也不会受伤,我还很倔强,烂好人,那个时候,自己的身份如此,便从来都硬气不起来,我还一直觉得,即便我出生不好,即便这世界给我的选择很少很少,我也能活出自己的一条路来,我也能决定自己的明天……” 听她言此话,长青更加沉默了,同样的心理,她何尝没有过?只是不一样的是,自己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活得快乐顺遂,在加之长家与众不同的教育,总让她觉得,即便自己是个女子,也能在这广阔的天地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直到她婚不由己时……直到她不用任何人提醒,就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选时,她才体会到,即便是做长家的女儿,也一样有悲哀。 容仪说:“我以前总是自不量力的想与这个世界争斗,我想证明我能活出自己来,即便我的出生就注定了我要走一条不好走的路,我也要活给所有人看……可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打压着我的脊梁骨,逼着我弯腰,临水自照,看清自己真实的面目,看清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 (本章完) 第1795章 因为爱情 容仪从出生就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有太多的不公平,女人总是会容易被抛弃,被辜负,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男人,却可以逍遥法外,无所顾忌。 就如当年,她看着那个折磨自己,亦自我折磨的苏萍,总会想,难道女人离了男人就生活不了了吗?孩子是怀在她自己肚子里的,她若真的怕牵连,怕是累赘,落掉就好了,为何要把自己生下来?还要加给自己诸多磨难? 那个时候,她也不理解,为何自己明明有爹爹,还是会有人私下暗叹自己的身世,嘲讽自己是个拖油瓶,总会有人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苏萍这一生会过得很好,就好像她苏萍这一生的磨难,都是自己给她带来的一般。 她也不理解,明明自己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会做,做的一手好茶饭,也懂许多大道理,即便是外面那些需要力气的活儿她也能做,若是养家糊口,伺候人的活她也得心应手,她并没有坐在家里坐吃山空,不算一个毫无用处的人。 可是,那个时候,比起勤勤恳恳的自己,苏萍心中更喜欢的却是那个对她没有丝毫恭顺之心的继子。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明明知道答案,却从来都不愿承认,不愿承认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恶意是这样的大,对女性的压迫简直令人发指! 如今再聊这些,或许会有人觉得自己是在无病呻吟,在这个还有人吃不饱饭的年代,自己是贵门之女,又嫁给了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年纪轻轻就有了三个孩子,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再说心中还有空虚感,可不是矫情了? 容仪叹了一声,继续说:“从前我觉得,只要我有能力,我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依靠别人,我就有的选择,生活也可以尽如我意,后来慢慢的我才知道,当初我的这些想法是多么幼稚,好像所有的人都只需要女人恭顺、懂事、会伺候人,还好生养,能做一个贤妻良母,这就够了,这就是她所有的价值了,她若是还想要更多,那便是作妖,是家门不幸,更可悲的是,连女人自己也这么想。” 长青也道:“是啊,从前,我觉得作为长家的子女,我们何其幸运,可是后来想想,嫁到长家去的女子,如奶奶,如我娘,如大伯母,如三婶,皆是贤妻良母,是能把持住家的贤能之人。” 容仪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说道:“这世道不需要女子自命不凡,也不需要女子去开创奇迹,不管是谁家的女儿,嫁了人都是人妇,都需遵从三从四德,想通这些,再看一看自己生的孩子,我也算是认命了,说是认命,用妥协来讲更贴切,他们都是我由着自己的意愿带到这世上来的,我便想着,我在一日,就要护他们一日,我希望在他们长大以后,感受到了这是世道温凉,回过头的时候,还可以找我这个娘讨一讨温暖。” “大青,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孩子多想想,你若真的与殿下交恶,没了情分,她又凭什么善待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呢?你不得不承认,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将他养育长大,仅靠你一人是不够的,他若是不得生父所喜,那便会处处困难。” 长青这才说了句:“你当初……也是抱着这种想法才接受将军的吗?”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抹笑来,坦然说:“是也不是,最初的时候,我与他没什么感情,确实是有过这种想法,可后来,我与他交了心,我知道他是真心待我,并不只是为了他的第一个孩子才对我颇多关心的,也不是因为仅仅只想征服我,占有我,才有了一时的情热,他真心爱护我,我也不是铜墙铁壁做的心,在与他渐渐有了感情的时候,接受他,接受他过往的霸道,也都成了很正常的事了。” 而后,她面带满足温和的笑意说:“说白了,动情的人,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因为爱情。” 容仪没有劝她一定要爱上孟衍,只是劝她,换个轻松点的想法,才能活的轻松。 她听着外面在院子里跑的孩子的欢笑声,心里在想,若是有一天,孩子问她为什么会生她们,她也一定会说:是因为父母相爱,才有了他们。 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干净健康的家庭长大,不要像自己一样,更不要像他们的父亲一样,皆有缺憾。 ……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容仪和孩子用了饭才回去,回到长府,见大夫人身边的人守在外面,见她们回来了才放心,容仪心里一暖,给了她一些赏银。 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又见到了长衡,容仪愣了一下,怀里的凌儿睡得香喷喷的,而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娃娃则齐声喊了人。 长衡冲他们笑了笑,一人给了小袋糖,后看向容仪,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是知道今儿容仪去了那儿的,容仪说:“和大青说了好久话的话,也是许久没见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才耽误到现在了。” 长衡点了点头,后又问:“她许久没回来了,可还好?” 容仪看着他,还是微微笑着,说:“自然好了,她也念叨很久没回家呢,甚是想念家里人。” 听了这话,长衡喃喃道:“是啊,许久都没回家了,怎么不回呢?” 容仪说:“嫁了人自然没那么自由了,再且说了,她嫁的又不是普通的人家,规矩多,经常往娘家跑也是不好的。” 长衡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了,只看着她,终于想起来关心关心这个侄女了,说道:“怎么自己抱着孩子?我送你们回去吧。” 这下容仪还没说话,身后的秋心忙道:“这话可冤着奴婢了,三姑娘睡着了就不许奴婢碰了,一碰就要哭鼻子了,不然也不能让娘子一路抱回来。” 容仪笑笑,这孩子也是真亲自己,自她送回自己身边来,在自己面前可是好好的哭了一场,显然是没把她这个娘忘了,声声都在哭诉着她这个做娘的居然丢下她这么久,是以,这孩子只要抱上身了,就扒不下来了,这沉甸甸的幸福,只叫她手酸。 回绝了长衡,道是离不远了,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走过以后,想着方才长衡的问话,也只一声长长的叹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大家晚安呀 ?再熬个几天就国庆啦(?˙︶˙?)嘿嘿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796章 女人的原罪 这个年过得与往年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过年就意味着很忙很忙,走亲访友都能走到地老天荒。 大年初一这个日子,寻常人家定然是要走最亲的亲戚,可对于朝廷官员来说,文武百官皆入宫祝皇上皇后万万岁、千千岁。 容仪自然也在,只不过,女眷都另设宴席,容仪带着三个孩子,自然备受瞩目。 以前的时候,参加这样的宴会也不是没被这样打量过,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是秦家的丫鬟,还是个有着美艳皮囊,足以艳压正牌小姐的丫鬟。 那个时候,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可不像现在这般,只是悄悄的打量,那个时候,不管是善意恶意,还是看好戏,皆让人有种趾高气扬的不快感,更让容仪有种自己是个“不错但却没必要”的花瓶。 对于这些目光,容仪并没有在意,一门心思的放在孩子身上,凌儿小,根本离不得她,两个大的也粘糊着她,一场晚宴下来,她自己没吃多少,只顾着给身边的孩子喂吃食了。 按道理来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即便是带着孩子去赴宴会,身边也会带好些个婆子丫鬟,专门负责小孩儿的饮食,倒是不必要让自家夫人亲自上阵,可奈何容仪的孩子自小就没怎么被下面的人带过,多是容仪自己带着,感情自然是更加的深。 便有人窃窃私语了:“看她这样年轻的就有了三个娃娃,还都这样粘她,可真真是让人羡慕。” “年纪轻轻做了母亲,看她长的这样美,看着像是什么也不会的模样,可观她做事还能有条不紊,与我之前想的差别很大呢。” “快别酸了,有些人啊,就是好命,不仅家世好、模样好,连自身都很有福气,有那子孙缘,走到哪儿都有底气。” 是啊,孩子就是女人的命根子,一个会生养的女人,总是更得看重一些的,这些官员家眷中,也不乏有成亲七八年了,肚子还没个动静,说不准究竟是谁的问题,可人总会先入为主的将罪责怪在女人头上,明明也是名门贵女嫁出去的,可就因为七八年不生养,各种难听的话都让婆家说出来了,如今名声不好,人也看着可怜。 那便是坐在离容仪比较远的崔家兵部侍郎的夫人,崔何氏。 她饮过茶后,目光柔和的看着那厢长家长房嫡女那方,但她看的并不是那嫡女的气派与惊人的容颜,而是怔怔的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子,那凌儿小小娇娇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吃一口糊糊就要拿小脸去蹭下母亲的下巴。 容仪自然也从这些好事者的口中听到了这些话,也知道那方传来的目光,一时间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其实她本是不想带孩子来的,在这样的宴会上,带着三个孩子总是有不方便的,而且,人又很多,孩子们身体总不如大人的好,尤其是小嘉韫,因着先天有不足,她便格外注意。 不许她们饮生水,不许她们随便食别人给的糕点甜品。 但是这次宴会,是皇后娘娘亲口说了,希望她把孩子也带来热闹热闹,言语间透露着对凌儿的喜爱和想念。 皇后娘娘开了金口,容仪无有不依的,自是带着孩子来了。 可却不想因为自己带了孩子来,给别人家添了麻烦,这京城中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一张好嘴,红的黑的白的,只要被她们说了一遍,那效果可是翻倍的爆发。 坐在容仪身边的明大夫人自是帮她照看孩子,有些话她也听到了,目光不意间碰到了那方的崔老夫人,正冷着脸不知道对媳妇儿说些什么,看着这场景,明思慧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来,喂了小嘉韫一块点心,轻哂了一声,心中默不作感想。 只回头看了眼容仪,暗暗想到,说是当初寻回她的时候,啊只是王府的一个侍妾,且没有生育,若是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她定然是要出头,好好的为她寻公道的。 不过,说起来,一个有体面的人家,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家人难堪,以为是在涨自己威风,好好的摆了婆婆的款儿,殊不知,看笑话的人才不会在乎这些,她们只知道,饭后的谈资又多了。 容仪这辈子也体会不到若是不能生育,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但她也绝对无意拿这种事情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 是以,当崔老夫人过来的时候,她亦给了颜面,看崔老夫人看着自己孩子欢喜的模样,容仪也笑着。 崔老夫人说:“这位是长小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美人呐!” 这崔老夫人夸人时嗓门没太能收住,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当然,从她走过来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若是旁的人,这个时候朝着长家人的席位走过去,恐怕还有人会觉得,那是想去蹭一蹭,巴结巴结了,但若是崔老夫人,就不会引得人如此遐想,因为,以往有个什么宴席,只要是请了崔家婆媳,而恰好这宴席上又有小孩,那崔老夫人绝对是要上前去看看抱抱,嘴里满是对孩子的喜爱和执念,好几次都闹得崔何氏下不来台,脸色煞白,只觉得下一秒自家婆婆就能当众嘲讽自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但这一次,崔老夫人自己没求着抱一抱,而是拉着自家儿媳过来,说道:“说来,也不怕长小姐你笑话,这是我家的媳妇,嫁进来都七八年了,这身上还没有呢,可长小姐你年纪轻轻就有了三个孩子,可见是个有大福气的,我便想着拉着我这不争气的儿媳过来,想抱抱你家小的沾沾福气。” 倒确实是有这么个说法,新妇抱小孩儿,身上就容易来,可容仪看着那崔何氏,只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些可怜,更觉得自己若是应下了,无异于是帮着她的婆婆一起羞辱她。 可是……人家都找上来了,不给抱一抱,也实在是不给人脸面。 …… (本章完) 第1797章 更像她祖母 可好在,虽有这么个走到哪儿都恨不得把家里老底都掀起来给别人看的婆婆,但是这媳妇却是一个温柔知理,懂得顾及别人,也颇顾及自家体面和名声的媳妇。 崔何氏也是真心喜爱孩子,将婆婆刻意的羞辱抛在脑后,目光盈盈的看着容仪,真诚的道:“您家小孩长的真好,能抱抱吗?” 她都开口了,容仪便没什么顾及了,将孩子的嘴巴擦了干净,笑道:“何必如此客气,侍郎夫人应当比我大不了多少。这一声‘您’可真是折煞我了。” 而后便将孩子支起来,崔何氏朝她感激一笑,连忙接过孩子,一旁小嘉成看了,突然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小声且郁闷的问了句:“娘亲,是不是我和妹妹都大了,大家都抱不动了,所以都不抱我们呢?” 在懂事早熟的孩子,那终究也是孩子,也会吃醋争怀抱。 容仪听了忍不住笑,抬起手曲起食指在他鼻子上刮了刮,道:“当然不是啦,现在你们都可以自己好好吃饭,好好坐着,不需要大人时时看着了,再且说了,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有人将你抱起来,你会不会觉得害羞呢?” 听这话,小嘉成忽然想到自己和妹妹被不大相熟的人抱在怀里,亲亲热热的逗他和妹妹,喜欢极了还要在脸上亲亲,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而后乖乖的举起小叉子上的肉饼,说道:“那还是不要了吧,娘亲说得对,我和妹妹都长大了,不兴被人一直抱着。” 但吃下肉饼以后,他十分斯文的端起水杯喝了好几口水,又拿着母亲的帕子擦了擦嘴巴,才抬起头来,眨了眨一双大眼,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是我觉得私底下娘亲还是可以抱抱我们,我们在家里,不需要长大嘛。” 听这话,容仪心都软化了,若不是在外面,她都恨不得把这个招人疼的小娃娃抱在怀里好好亲亲,真是太可爱了。 容仪被儿子的童言童语说的心软不已,这边小嘉韫也道:“如果长大了娘亲就不抱我了,那我不要长大,我要一直!一直直!一直直直做娘亲的心肝肉!” 容仪听的脸上的笑都没断过,伸手揩掉小嘉韫嘴边的糕点屑沫,说道:“就算长大了,你们也是娘亲的心肝儿肉。” 这厢抱着凌儿的崔何氏,看着凌儿好奇的盯着她,眼睛滴溜溜的转,还咧嘴笑时,耳边又听着那便母与子女之间的对话,只觉得心里好软,哪有女子嫁人了以后不想生个自己的孩子的?这些年,她都不知吃了多少偏方,不知有多努力,却依旧没有怀上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只是她没有,就连后院的那些妾室也都没有。 从前她想着,或许真的是自己的问题,便很积极的为自己的丈夫纳妾,只希望纳进来的妾室能争气一些,为崔家生下长子,即便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也一定会视如己出,绝不会有任何异心。 可偏偏,纳了几房妾,都不曾有动静,慢慢的,她也心灰意冷了,尤其是在婆婆冷嘲暗讽,是因为她这个正妻不易怀孕,才压制的底下的妾室不能有身孕时,她觉得荒唐,更心慌,她真的害怕是因为自己命中无子,也害的崔家这么多年还没有香火,直到她提出和离。 崔侍郎的官运虽不算很好,可对她却是真的贴心,哪怕她多年不曾生育,他也没有一句不是,尤其是在她做主纳了妾室回来时,那崔侍郎罕见的同她发了脾气…… 说实话,能让崔何氏心甘情愿在崔家这么多年,被婆婆打压到没有出路也不肯放弃的,就是因为崔侍郎对她的用情。 而在她提出和离的那一天,也才知道了这么多年,崔侍郎一直瞒着她的事。 此刻抱着怀里的凌儿,又心软,又心酸的厉害,若这是她的孩儿,她该有多欢喜。 宴会到了一半,皇后娘娘那边传话来,容仪才带着孩子们从后面过去,低调的厉害,也是让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实在的,她一走,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年前那段时间,她的三姑娘被皇后接进宫中的事,到也不是被瞒的密不透风,有那么几家还是知道的,也暗叹姜长两家的得宠程度。 再见皇后娘娘,只觉得她雍容华贵,没有了之前一点点的病弱之态,想来是好全了,容仪请安后,自然是要关心一番,两个大点的孩子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母亲的样子,请安关心。 惹得皇后娘娘笑的开怀,给了两个大些的厚厚的压岁钱,还赏赐了一些娃娃带的手饰和适合娃娃穿的布料,若不是刚下宴席,皇后都要让御厨再做一些小孩好克化的糕点来了。 凌儿也和皇后相熟了,虽有些日子没见,可再见了,也是一脸兴奋,还举起小手指了指凤座上的娘娘,吓得容仪连忙把她的小手压了下来,而后向娘娘告罪。 皇后不拘小节,笑说:“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礼数,再说了,本宫与凌儿甚是相熟,想来她还是记得我的,快来让本宫抱抱。” 身边的嬷嬷去接了孩子,等凌儿坐在皇后怀里的时候,用拿小手试图去碰碰皇后凤冠上的宝珠时,容仪当下嚇的想要起身,可皇后已经动了,她笑道:“这圆溜溜的可不能让你揪下来,这孩子,揪着什么东西都要往嘴里送,本宫真是怕了她了。” 见娘娘温声细语,并无怪罪之意,容仪才放了心,同时也笑了,附和道:“她确实胆子大,连娘娘的凤冠都敢碰,方才可是吓着了。” 容仪对于自己的自称,确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自称臣妾?到底是还未办婚礼,自称臣女?几个孩子都在这儿看着呢,也实在称不出来,干脆含糊带过,不提也罢。 皇后笑着说:“姜家的孩子,个个胆大,凌儿这胆子,可是被嘉成和嘉韫还要大呢,真真和她祖母一个样,你不知,本宫看着她第一眼,就十分喜欢,她这双眼啊,像你,更像她祖母。”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_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最近不知道咋了,总是头疼+嗜睡,估计是熬夜熬多了身体发出来的危险信号,各位友友千万不要熬大夜啊!身体遭不住的) ? ???? (本章完) 第1798章 许诺 对于自己和已故的婆母长了一双相似的双眼这一件事,容仪早就消化掉了。 这世间有太多巧合,虽说一场冬雪没有一片相同的雪花,一棵青树没有一片绝对相同的树叶,可类似和大抵相同却还是会有的,人与人也是一样。 天大地大,一个人一生中,会结识多少人,会记住多少人都是有限的,可在他见不到的人中,在他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人中,或许就会出现一个与自己各方面都很相同的人。 容仪只觉得,自己能和怀善夫人有相似之处,也算是自己的福气了。 便道:“这孩子能和婆母长得像,是她的福气,婆母也算是京中贵夫人中的楷模了,虽未见过她,可在我心中,她是独一无二的。” 皇后看了她两眼,不掩赞许,也了然道:“看来,骁儿在你面前时常提起他的母亲,否则,你对她也不会有这样一番评价,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本宫活到这个年岁,从未见过有哪个女人有她那样的心地,大度、善良又淳朴。” 有些话不兴在这个时候说,她也曾想过,若当初她们都安然无虞地来到了京城,阿湫成了王妃,会快乐吗? 她是那样一个洒脱无羁的性格,她的世界里,永远简单明朗,她做的好姜益民的妻子,做得好姜舜骁的母亲,可她能做好王妃吗? 人心总是会变的,虽然慈心长公主是自己的小姑子,当初也是因为万般理由才让她和刚刚失去妻子的姜益民成婚,拉近来君臣之间的关系,把这一股绳拧的更紧了,可每每想到阿湫不再,而那王府的热闹非凡,皇后都会真情实感的难受好一阵子。 人就只有一条命,当初阿湫用她一人的性命换了他们这好些人安然无虞,让他们做到了现在的位置,高贵典雅,当初看着姜益民为了妻子的死而癫狂时,皇后内心的自责达到了顶峰,可后来看着他自有娇妻美妾,将那段过往尘封时,心里只剩余悸和一片荒凉。 而自己在做了皇后以后,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与后宫众妃打起了交道,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因为种种的不得已,一个又一个的往后宫纳人,看着后宫多了许多不属于她和自己丈夫,但却属于丈夫的孩子,她亦不知该作何感想。 自己本就是一个寻常普通的妇人家,起先也从未想过,自己的丈夫能有这番造化,竟登基成帝,做了九五至尊,而她更是一国之母,或许在旁人眼中,这都是她的福气,是她上辈子积福积德,这辈子才不费吹灰之力的做了皇后,却无人能窥探到她内心的深寂。 有些时候,看着后宫的妃子为了争宠做出许多不体面的事,当着她的面勾引自己的丈夫,或撒酒,或眩晕摔倒,再看着自己丈夫为她们而笑,笑的那样轻佻,他们已然有了自己的心照不宣和暧昧,在这个时候,皇后才会突然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这是一国帝王啊! 这些苦水谁也不能说,说出去,就是她这个做皇后的在闹笑话,作为堂堂的一国之母,又怎么能连这点容忍之度都没有呢?皇帝能做到雨露均沾,后妃能为皇室开枝散叶,这是多大的福气,她又怎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就如此善妒呢? 但能在皇后身边做事的人,又岂是平庸之辈,当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和女官察觉出了皇后因后妃而郁闷不乐的时候,总会提醒她大度,莫要失了皇后仪态,总会说她已经有了大皇子,又是中宫之尊,没必要与六宫那些不入眼的妃子置气,况且,皇帝对她是多么的敬爱有加啊…… 当她意识到,这个皇宫里,再也没有可以听她倾诉的人时,她也在深夜里哭过很多次,而每次一哭,她都能想到已经离开的阿湫。 若是阿湫还在,恐怕早就当着她的面,狠狠的大骂出口了,她才不会管那人是不是九五至尊,可惜,她不在了,她看不到这些凉薄之人,也感受不到冷暖人生。 身边不断的有人在提醒她,她是皇后,是一个永远都不能犯错,要给天下女子做表率的皇后,有多少次她都想认输了,想状告天下她德不配位,真的不配做一个好皇后,她也会善妒,也会自私的想独占丈夫,她没有大爱,她与那些平庸的妇人没有什么分别,她甚至羡慕那些平庸的妇人,在丈夫纳妾的时候还能使一使小性子,可她不能,不仅不能,还要微笑着看着丈夫纳妃,还要亲自参与选择,看着那一张张或美艳或清新脱俗的年轻面容,她会恐惧。 可是,再如何恐惧,都要立的住,这些年,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又岂能过的这样如意? 如今看着容仪,看着她的孩子,脸上虽笑着,在这个阖家欢庆的日子带着喜气,可心里早就悲凉不已了。 她也知道,那朱国的公主要和亲来孟国,且是给骁儿做妾,若不是不合适,她真的很想问问,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是否也在深夜里痛哭过? 他们看着,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姜益民和阿湫,也像年轻时候的皇帝和自己 容仪也没想到,皇后一边逗着凌儿,心里却在想这些。 后来走之前,皇后突然拉着她的手,慈爱的看着她,说:“你和骁儿要好好的,骁儿就如本宫的半个儿子一般,你也是本宫的半个儿媳,本宫只承认你这个儿媳,不管将来骁儿的后院会来怎样的人物,永远都越不过你去,你永远记得,你是正室,是嫡妻,你生的孩子才是正经的姜家之子,姜家之女,他们身份尊贵,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容仪,若是日后有什么难处,记得来找本宫。” 容仪知道皇后是个很随和又亲和的人,可却没有料到能对自己亲近如此,完全没有一点皇后的架子,她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真让她感觉到了婆母就站在面前,且还是一个将儿媳当成女儿的婆母。 …… (本章完) 第1799章 做个大家闺秀真难 尤其,是她最后那句对自己的承诺,皇后一诺千金,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她却能如此轻易地就对自己许下这样的承诺,不计后果,而且还是在自己没有任何功劳的情况下…… 容仪不知道的是,皇后的纯挚从未因身份的转变而改变,她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与好姐妹一同嬉闹,日落黄昏时,在家门口等待夫君归来的妻子。 或许,她骨子里真的不是一个好的皇后,可这些年即便是装,她也装的很成功。 若不是因为天家的赏赐不可能随随便便,毫无根据的就下来,她都想给这个已故的救命恩人又是同床共枕过的好姐妹的儿媳一个身份,就如当初她为侄女求来的身份一样。 可是,得了她凤口一诺,也是给她和她的未来一个保障了。 回去的马车上,因着容仪带着三个孩子,家里其他人就没有和她挤在一辆马车里,是以,小嘉成才会无忌的说:“皇后奶奶好温柔呀。” 容仪眉头一拧:“那是皇后娘娘。” 小嘉成不大明白,挠了挠额头,充满不解的看着母亲,道:“不能叫奶奶吗?可是,是皇后奶……娘娘让我们这样叫她的。”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说道:“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她疼爱你们的父亲,也疼爱你们,可是,她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只有她的亲孙儿和孙女儿才能唤她奶奶,你们不行,不过,若是娘娘许你们这样唤,也只能私底下如此,若是有人,这样唤就是不懂规矩了,还有,在外人面前,且不能说方才那番话,娘娘疼爱你们本是件好事,却不宜被宣扬出去。” “为何不能?”这回是小嘉韫问的。 容仪耐心十足,给她举了个例子,说:“就比方说,这世间就剩下最后一颗糖果了,皇后娘娘把这颗糖果给了你们两人,可若是你们将这件事宣扬出去,那些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就会觉得,皇后娘娘有失公允,做事偏心,凭什么你们能得到他们不能?” 两小孩虽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却还是一唱一和的说道:“其实我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把糖果化成水,每个人分着喝一点,就不会存在不公平啦!” 容仪被他们这些鬼机灵弄的苦笑不得,说:“可只有一颗糖果又能化成多少水呢?你喝一口,他喝一口,若是你喝得多,他喝得少,岂不又成了不公平了?再且说了,这世间那么多小孩儿呢,一颗糖果化开的水就是给到这么多人喝,也是不够分的,你们要记住,越是稀有的东西越是要保护好,娘亲不是教你们要做一个小气的人,而是告诉你们这样一个道理,越是稀有,越是危险,你想要,别人也想要,如果它在你手上,你却不能保护好它,那它转瞬间就可能成为别人的,而这样的争夺,总是会让人受伤,失去的人会受伤,得到的人也会。” 说完,容仪觉得这样的道理对两个孩子来说太深奥了,轻哂了一声摇摇头,说:“罢了,这些道理于你们而言还为之过早,只不过,娘亲方才说的话,你们可一定要记住才是,总之,要做一个谦逊上进的人。” 她这般说,小嘉成却已经琢磨出来一番道理来,严肃的表示:“成成懂了。” 而后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母亲,说道:“就像娘一样,娘这么好,成成才不要让别人知道呢,万一别人也想让娘亲去做他的娘亲,那成成和妹妹们就会失去娘亲,我们会难过的。” 容仪心中感动,嘴里却戏谑道:“只是难过吗?” 小孩子还不懂如何表达伤心的情绪,却会说:“还会哭会生病,每天都会想娘亲。” 这孩子的一番话,又让容仪觉得养儿真是值得的,她莞尔一笑,心中欢快。 稍有颠簸的马车在这一瞬间,也给空气添了几分温情,摇摇晃晃入人心。 孩子,永远是老天带给一个母亲最好的礼物,因为,她们会没有任何理由的去深爱自己的母亲,她们的话语,在寒冬腊月里,比厚实的棉袄都要暖和。 一个母亲生养孩子,或许会有诸多考虑,有的只是为了开枝散叶,以此稳固自己的地位,有的去拿孩子争宠,对孩子本身并没有多少慈爱之心,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儿利用的意思,她们对孩子爱的不纯粹,也不知这样的人感受到孩子纯净而天生依赖的眼神,和没有理由的深爱时,有没有过一刻的自责。 反正,那段姨娘没有,在她走之前,也不曾见她有过悔改之意。 回到府中,也没时间在一起坐坐聊天,尤其是容仪,马不停蹄的带着孩子回了院子,好在院里的人机灵,一早就熏了香,炉里一直燃着火,屋内很是暖和。 将几个孩子收拾妥帖了,容仪也没什么力气坐下来好好的回顾这一天了,草草的擦了身就钻进了被窝里,明天初二,且还要忙一天呢。 长家虽回京才一年多的功夫,可回来以后的影响力却是很大的,不论是旧臣还是新臣皆有结交,在初二这一天,容仪本想回傅家一趟吃个午饭,而后又带着孩子去王府吃个晚饭,可在络绎不绝的人情往来中,她这个长房嫡女可是一点也没闲着。 在这个日子,老太爷竟亲自带着容仪认人,哪怕这其中很多人,容仪都是认识的,却也还是乖乖巧巧的跟着爷爷,一派贤淑端庄。 她再也不是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了,此刻应当是落落大方,端庄娴雅的长家小姐。 自然是有人惊叹她,虽是麻雀变凤凰,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一点也没有市井人家的拘泥之气,还是值得让人称赞的,其实在这之前很多时候容仪都和外界打过交道,只是今天是大年初二,意义又有不同。 容仪虽笑着,腰早就酸的快麻木了,偏偏脸上还是要带着笑,应付着一茬又一茬的人,心里早就在叫嚣着十分想念那张柔软的床。 这个时候她忽然在想,这些年,秦黛珑也是这样过来的吧,其实做名媛淑女,也非一件容易的事。 …… ??感谢“华子”打赏的月票咔咔咔!(?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yy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第1800章 悲喜 姜舜骁的信是在初三这天来的,而在这天,谢家那世子妃也因病去世,去的很安详。 容仪刚把信读完,得知他不日就要回来了,想来是朱国那边相关事宜已经安排妥当,就在容仪回京的路上,朱国就已经敞开城门宣布投降,不知让周边多少小国不齿。 而初三这天不管是出门走亲访友拜年,还是别人来家里拜年,少不得要说说这件事。 初三这天一早容仪在家用过饭后,就带着孩子们去了王府,又应着姜舜骁归期将近,距离两人的婚期也将近,这天容仪在王府跟着一种拜年的宾客用了饭后就走了,自然是去傅家。 傅家也早就不是两年前的傅家了,初三这天亦是门庭热闹,容仪只觉得走哪儿都欢庆十分。 实在是不想应付一些商家的热情问话,容仪便带着小春芽躲进了里屋,这个时候,苏萍和林荫都忙的不可开交,也只有春芽能陪她一陪了。 用林荫的话来说,春芽如今可是一个十分好说话的小能手,有她在,一天都不会闷。 只是容仪没想到,春芽也会说起朱国的事,她道:“他们真奇怪,一边嫌弃朱国投降投的快,太过懦弱,可一边又享受着朱国投降以后的胜利果实,什么都便宜都让他们占尽了,嘴上的便宜也不放过。” 诚然,一个未经战乱就自主投降的国家,自然走到哪儿都要遭尽人的白眼,可是,做人说话都得讲究良心,政治上的事还有战场上的事,容仪不懂,可她懂的是,朱国如此投降,虽丢了自己的体面,可却保佑了整个朱国的百姓平安无虞,不用遭受战争的侵害,从这个角度来说,朱国皇室的胸襟也算很大了,目光长远,心怀仁善。 它朱国百姓对皇室的辱骂声络绎不绝,可容仪却觉得可笑,他们这些人,既保证了生活不会有太大变动,又要彰显一番自己的气性之大,以有这样的皇室感到耻辱。 春芽也说:“他们真真是顶没有良心的人,朱国皇室虽与咱们国家来说是不那么厉害了些,可他们胜在识时务,知道打不过,更知道一旦打起来,受伤害的总是黎民百姓,才如此这般选择,保全了朱国最大的利益,却要被自己的臣民如此谩骂,真是不知,若是朱国一意孤行,为了自己皇室的颜面还有手中的权利而开战,到时候那个啥了,这些人是要命还是要气节。” 春芽本是想说“到时候死伤无数”,可在大年初三呢,什么死啊伤啊的,说出来都太不吉利,是以才用“那个啥了”代替。 容仪诧异的看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问道:“这些道理,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你这说的、想的,比一些大人想的都要多呢。” 春芽笑眯眯的道:“当然是爹爹,爹爹说他瞧不起朱国那些喊打喊杀的百姓,也瞧不起那些背地里辱骂朱国皇室的人,觉得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春芽平时喜欢和爹爹聊这些,爹爹也愿意同春芽讲呢。” 容仪怔了一瞬,想着傅合忠,倒是不知道,他能有这样的想法,这可和记忆中的他相差甚远。 诚然,自从他遇到嫂子以后,成了家以后,性子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身上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痞气,看自己时的眼神也敬重干净很多,仿佛当年那个翻院墙用石头砸她门说些污言秽语的人不是他一般。 当年容仪还一直想,爹爹那样刚正忠厚的人,如何才能生出这样一个儿子,也想不通,明明当年的傅合忠顽劣不堪,对母亲无一点尊重之意,却让母亲一直坚定的认为,他会孝顺父母,为她养老。 容仪也说不清,究竟是这些年林荫改变了他,还是他本性就没有那么坏。 他能对春芽说这些,只让容仪觉得诧异又惊喜。 容仪微微一笑,说:“或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一边享受着太阳给的温暖,一边又怨它有时太过炎热,使得人连出门都成了困难,总之,生长在朱国那个地方,能说出那些话的百姓,都不值得朱国皇室为他们如此筹谋,当生命安全不成问题的时候,一个人的自尊、体面是最为重要的,这个时候,人也要讲究些气性,讲究高洁,可一旦一个人深陷泥潭,又无人搭救的时候,那撕心裂肺的模样,丢了体面,丢了尊贵,也丢了高高在上的气节,成了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呵……” 她又言:“虽然这些话不方便当着外面的人说,但与你这个小丫头还是能说的,其实,朱国的皇室能做出这个决定,确实让人意外,不战而降视为屈辱,可又有多少人能理解,他们做这个决定的背后下了多少决心?流了多少血泪?其他的小国笑话他们懦弱无耻,为了抱孟国的大腿竟做出了献城投降,这种没用之事,那是因为板子没有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不痛,自然觉得无所谓,有些话也可以信口胡说。” 总之,一个是吃了娘的奶还嫌娘丑,一个是不痛不畏,端是看好戏说风凉话。 春芽听的认真,她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喜欢我们国家,强大又温柔。” 听了这话,容仪还愣了许久,孟国,强大又温柔,如今强大是真,可温柔……也都是一刀一剑砍出来的,也算温柔吗? 可看着小女孩眼里似乎闪着星星的模样,她也不大愿意告诉她,孟国的强大,也是一场一场胜利的战争换来的。 一个强大的国家,从来都算不上温柔,可是有章程,有信仰,也有原则底线就不容易了。 是以,容仪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这个“温柔”,也算是用的恰恰好了。 与春芽聊了会儿后,容仪一扭头,就见嘉成和嘉韫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何时坐过来,安安静静的听着她俩说话,忍不住笑了,直问他们“听懂了吗?”,看两小孩儿不大明了的神色,容仪刚想笑,就见林荫急步过来,气还没喘匀就说道:“谢家那位世子妃……没了!” …… (本章完) 第1801章 极致温柔 国公府今年也比去年好了一些,虽然之前出过秦黛珑的丑闻,可后来有帝后撑腰,再加上她秦黛珑也实在老实没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这件事也就慢慢过去了,该来往的还是会来往。 这日秦黛珑也收到了兄长寄回来的信,倒不是专程给她一人寄的,信中关心了一家人,也言明不日将归。 看了信,秦黛珑便拉着女儿的手,说:“去前厅找外祖母。” 宁宁突然顿了下,抬头看着母亲,有几分敏感的问:“宁宁能过去吗?” 秦黛珑也愣住了:“有何不能的?为什么这么问?” 宁宁低下头,半晌才说:“我不会给娘亲丢脸吗?” 当孩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黛珑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一瞬间的失声,喉咙里也像是被棉花蹭过一般,干辣难受,她蹲了下来,看着宁宁与那人几分相似的脸,心里抽疼了一下,说:“宁宁乖乖,这话是谁说的?” 宁宁不敢看母亲,也说不出人来,只道:“很多人都这么说,说娘亲带着宁宁,就没人要娘亲了,所以,是宁宁犯了错吗?” 如果说,她曾经后悔过同那人私奔害了自己半辈子,那么现在,看着女儿这样小心翼翼什么也不懂的模样,她开始后悔生了她。 即便自己再坚强,再如何神通广大,都阻挡不了这个世界的流言蜚语,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孩子身边,保证她的耳朵里永远不进去脏东西。 有了孩子以后,对她而言确实令她失去了很多,可每每看着这个依赖自己的孩子,就却从不后悔生下了她。 当初想离开那个人回来,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脱离苦海,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孩子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下长大,既生了她,便要好好的将她养大,可如今,看着她这副模样,秦黛珑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十分不称职,即使是将她带了回来,却也让她生活在流言的漩涡中心,让她和自己一样,这辈子都要背上一个污点。 而那些嘴里不干不净的人,处置了一个,还有另一个,流言是杀不死的! 原来,是真的不能犯错,不是洗心革面就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些曾经犯过的错,就像一道永远不会好的伤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自己当初犯了怎样的蠢,留下了怎样的耻辱,如何都消灭不掉…… 秦黛珑身体凉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温,她将桌上的信件又打开,明知道宁宁看不懂,却还是指给她看,说:“你看,舅舅说马上就要回来了,还给宁宁带了好多东西,宁宁知道吗?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你也是秦家的宝贝,你没有任何错,做错事的是娘亲,可是娘亲不后悔,因为娘亲有宁宁,有了宁宁以后,其他人就都不重要了。” 宁宁不懂母亲给她读舅舅的信的用意,可娘亲一提起舅舅,她就觉得开心,可是,娘亲又有什么错呢?她这样温柔,对自己这么好,她能犯什么错呢? 宁宁忽然一把抱住了母亲,拿小脸蹭了蹭她,说:“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娘亲永远都没错。” 听这话,秦黛珑笑了,尽管心里苦涩,脸上也还是荡开了笑意,她抱紧女儿,深吸了两口气,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对她犯的错视而不见,无条件的原谅,没有一丝怨恨和不屑,那就是她的女儿了吧。 纵使陈或从有万般不对,至少给她留下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儿,也是她的所以念想和依靠。 这辈子即便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身边也始终有个小太阳,火热善良。 这日秦黛珑还是大大方方的带着女儿出去见了人,而见到宁宁的人,面子上都是欢欣微笑的,夸她长的冰雪可爱,还一个劲的给她塞压岁钱。 经历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秦黛珑很多事都能想到,比如她看着眼前这个亲亲热热拉着宁宁小手的贵妇人,一边往她手里塞压岁钱,一边夸她淑静聪明,也不耽误她转过身后嫌恶的擦擦手,不耽误她下次和关系亲密的朋友聚会时说宁宁难听的话。 纵使想得到,秦黛珑也还是笑着应对,一丝一毫的不耐都没有,而她带着孩子如此大方的接受别人审视的模样,倒也落了个好名声。 大过年的,谁来拜年也不是来找晦气来了,人人都要说点喜庆的话,自然也没人邪邪歪歪的想一些不好的话。 而就在大家和和气气的时候,接到了谢家世子妃病逝的消息时,所有人都是很同步的表情,先是震惊,而后惋惜,再然后,便是悄悄打量秦家母女的表情。 有些事,虽做的隐秘,可若是有人有心去观察,也能觉察出蛛丝马迹来,比如谢家姑娘与秦家独子的事吹了以后,秦谢两家依旧往来,连谢世子都跟着做陪,往往这种场合,也总是少不了后来不太爱参加聚会的秦家小女,那谢世子妃重疴缠身不是秘密,这些年打谢家世子主意的也不少,不明目张胆,可有了想法也不会坐以待毙,而秦家更是备受关注。 如今谢世子妃去了,恐怕最高兴的就是秦家人了吧。 女儿大了不中留,尤其还是犯了事的女儿,一直留在家里,总会招惹许多是非,既然早就把主意打在了谢候府上,恐怕盼着这一天都盼好久了。 可惜,没有人从秦黛珑脸上看到一点点喜悦之情,再看秦夫人,也是一脸痛色。 有人便想,这对母女,也太会装样了…… 好像犯过一次错的人,便不会有人把她们往好处想。 秦黛珑确实不觉得高兴,甚至还很唏嘘。 她知道谢世子对世子妃用情专一,而世子妃香消玉殒,何尝不可惜呢?她还是一个母亲,她走了,孩子就可怜了。 秦夫人扭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她沉寂着,也叹息了声。 言娣的葬礼办的并不大,这是谢世子尊重了她的需求,才将一个世子妃的葬礼办的尽可能的小。 言娣临走前,让自己的儿子在床边守着,她贪婪的看着儿子和丈夫,眼里分明没有泪,还带着笑,却让人感受到了她浓浓的伤感,临走前最后一句话是:“大过年的,别为我的事哭,不然,我走的不安心。” 她始终都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啊。 …… ??感谢“紅顏℡只為少年醉╮”打赏的月票_(:3」∠?)_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w?`) ?大家晚安呀 ?马上国庆了嘿嘿开心开心!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02章 不能分梨哦 对于一个久病之人来说,离开或许是一种解脱,就好像放下了一桩心头大事,不必再看着身边的人为其奔波受累,也不用再闻那苦涩的药味,棺材板儿一钉,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生前一切皆化作零。 人死了,便要歌颂生前做的好人好事,歌颂其美德。 可却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谢世子,众目睽睽之下,他竟跪地不起,抚棺痛哭,堂堂七尺男儿,忽然委地,一时之间也酸了不少女儿的心绪,也有一些寻常不大了解,不大往来的千金小姐为此情景低头抹泪。 世子情深,奈何红颜薄命啊! 这一幕,自然也入了长乐和秦黛珑一干人等的眼中,大家眼里都藏着星星点点的泪意,和无言的伤感。 谢世子妃的葬礼是在正月十五以后办的,这些天忙过了,过年最闲散的时间也都过去了,谢世子如何旁人不知,但年后这段时间容仪当真是忙到飞起,三个孩子有两个孩子都回去读书了,还有一个常常待在老夫人那儿,容仪却没有因为不用管孩子而闲散下来,因为,新建的酒楼楼宇的雏形已经见形,因着占地又大又广,再加上幕后老板的不差钱,在各方各面的要求都极其严苛,再再加之中间又有一些重要的节日耽误,是以,容仪回来的时候,也就见了个雏形,现下可就不能晃晃悠悠的不着急了。 这酒楼建起是要做生意的,按照这个速度,黄花菜都要凉了。 容仪对自己的事业还是挺上心的,竟还亲自监工了一段时间,又观察了这地段的人员往来,还会压着牵喜和抱欢陪同,两人现在识的、写的字已经不少了,容仪有意让这两个机灵又懂事的丫鬟担起事,到时候安排去酒楼,对她们而言,好处只多不少,而其中最最明显且实惠的好处便是——月钱涨了。 ...... 时间来到惊蛰这天,容仪正带着孩子们糊纸老虎,被粘手的浆糊沾上了手,连忙用清水洗了手,看着已经做好的纸老虎,容仪笑了笑,拉过两个孩子一起洗手,而后说:“加件外裳,去接爹爹吧。” 小嘉韫指了指桌上的纸老虎,问:“那它怎么办?” “一会儿昕蕊会来拿走,顾不上它了,倒是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就在前两天,容仪接到姜舜骁的来信,得知他今日会到,便起意带着孩子们去城门接他,也免得他回来了两头跑。 带上白婆婆和秋心,坐上马车后,容仪将洗干净的两个梨给了两个孩子,小嘉韫摸摸肚子,说道:“娘亲分一半嘛,我吃不下一个。” 小嘉成颇为懂得,他道:“夫子说梨不可以分哦,不然就会分离。” 小嘉韫愣了一下,而后将梨藏了藏,小脸红红的说:“我才不要和娘亲分离,还是一会儿在吃吧。” 容仪笑笑,将小嘉韫额前的小碎发拨到后面去,看着她细软却密密的头发,是用鲜艳的红发带绑起来的,小孩子的发式并不复杂,两边各带一个毛茸茸的发饰,不失可爱,再加上小嘉韫白白嫩嫩又软糯的小脸,更是让人看上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忍不住拿食指去蹭蹭她的小脸,一下子就被她赖上了,抱着娘亲的手不放了,小嘉韫还嘟起嘴巴亲亲娘亲的手指,眼睛笑成了月牙弯,她道:“娘亲的手好香呀。” 出门前容仪还给两个孩子摸了霜膏,虽已过了立春,到底还是在吹冷风,两个娃娃皮肤娇嫩,也怕吹坏了,手上亦抹了手霜,清清爽爽的味道,今日容仪抹的也是给孩子抹的,还带着一丝丝的奶香味道。 她抓起女儿的小手也闻了下亲了下,咂叹声,说道:“小团子的手也香。” 小嘉成咬了口梨,将手伸了出来,说道:“成成的也香呀!” 看着这一幕,坐在一旁侍候的白婆婆也笑了,道:“两位小主子越发的粘娘子了。” 容仪笑说:“一会儿爷回来了,只怕他们还顾不上我呢。” …… 冷风迎客,积雪早已融化,街道上还是湿漉漉一片,路边早已有不怕冷的小贩摆起了摊子,哈着冷气吆喝。 小家伙们鼻子分外灵敏,早就闻到了外面烧饼的味道,小嘉成将梨的核儿包起来放到一边,而后趴在窗口看了看,只见那叔叔飞起一块饼,又稳稳当当的落在手中,而后利索的置入锅内。 马车便停在此处路边,小嘉成看的龇牙咧嘴,说道:“那叔叔手不疼吗?” 容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而后笑笑,说:“他弄的很熟练了,就不会烫着。” 小嘉成只觉得厉害,眼神亮晶晶的说道:“这样厉害的手法,成成也要学会,将来长大了,好烤饼给爹娘吃。” 容仪听的失笑不已,心中暗暗想着,若是长大了不好好做学问,不好好练功夫,反而在街边和老百姓抢地盘儿卖饼,只怕真是要气的他爹甚至是他爷爷动家法了。 不过,也只有小孩子会觉得,能在路边耍如此技巧的人很能干,很厉害,这或许就是小孩儿的至纯至善了。 不消多时,小嘉成突然拉了下她的衣袖,眼睛亮亮的,问:“我可以下去买个饼吗?” 容仪温柔的拒绝了他,道:“出门前,你喝了碗热粥,刚才你还吃了个梨,这会儿还要饼,肚子可就装不下了,即便能装下,只怕到时候就闹肚子了。” “成成不自己吃,成成买来给爹爹吃,爹爹肯定饿了!” 容仪微愣,这时候小嘉韫也帮腔:“给爹爹吃!” 无奈一笑,看了眼白婆婆,婆婆微笑着起身,带着两个小主子去那边饼摊儿买饼去了。 热乎乎的饼拿上马车的时候,容仪也被香着了,就见小嘉韫献宝一般举起来道:“娘亲也吃。” 容仪摇了摇头,道:“娘亲出门前也吃过了,现下吃不下。” 而后,又趁着这个机会教他们,道:“以后不管是要出门,还是去别人家做客,能在家垫垫肚子的就要垫垫肚子,可不能当真空着肚子去别人家大吃特吃,虽说吃饱不是错,可是饭量若是太大,去到旁人家吃的太多,也怕引得旁人闲言碎语,说出去不好听呢。” …… (本章完) 第1803章 你同我去军营 容仪这样说,孩子就记得了去别人家不能吃太多。 小嘉成问:“去祖父家能吃很多吗?” 小嘉韫问:“去外公家能吃很多吗?” 容仪微愣,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道:“那都是自己家,当然可以了,只不过,若是有不相熟的人在场,不管是在自家还是别人家,都不可以霸占着一个菜,不能一个人把一样的菜都吃光光,不然也会惹人说呢。” 这下,两个娃娃放心了,小嘉成说:“可是我们还这么小,婆婆们总会给我们留下好吃的,我们也不需要抢。” 小嘉韫也说:“外婆家的鱼鱼好吃,幸好是自己家。” 容仪正想说什么,就听到那方城门处一阵喧嚣,而后车夫惊喜的说道:“是将军回来了!还有秦公子!” 容仪连忙掀开门帘,一股冷风吹过来也没抖一下,看两个孩子都捂的严实,她先下了马车,对白婆婆道:“婆婆在车里照顾孩子,别让他们下来了。” 两个小家伙还没来得及哼哼,就见母亲已经一脸欢喜的过去了,小家伙你看我我看你,小嘉韫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白奶奶,说:“娘亲为何不带我们一起去?” 小嘉成举了举手中的饼,也说:“饼也没带去。” 白婆婆乐不可支,说道:“外面现下人多马多呢,娘子是不放心小主子们下车,怕一会儿人多眼杂有人偷了小主子们手上的饼儿,稍微等等,一会大人和娘子就回来了。” 姜舜骁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出等在里面那辆马车是长家的,待看到一身烟粉色衣裳的女子下车时,心很强烈的跳动了下,那是它看到了主人时的表现。 他没想到,容仪会带着孩子过来接他,方才那门帘掀开时一闪而过的,他看到了孩子们的小脸。 扭头看了眼秦瀹,后者则很理解的微笑点头,姜舜骁便不管他了,策马走了两步,等到了容仪面前的时候,他绷着脸下了马,看着她问:“怎么到这儿来了。” 容仪一愣,眼睛的余光自然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一支约莫百人的队伍,个个整装严肃,他身上也还披着铠甲…… 莫非自己来错了?他是不是还有公事要办? 容仪抿着唇,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我是不是耽误你事儿了,我只是想带孩子来接你……你若是有事便先去忙,我先带孩子回去。” 容仪今日穿了一身烟粉色的衣裙,透白带着细闪的薄绒颈饰将她一张小脸衬得更加白皙透亮,脸上还带着红云,不只是方才激动的,还是现在冻了的,亦或是他说了那话让她不好意思了的,耳朵上带着两只短短的蝴蝶耳饰,脸上还施了粉黛,眉如远山,鸦睫浓密细长而翘,眉眼精致,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专注而欢喜。 姜舜骁眼底一暗,激动又克制着,看着她才能反应平淡,说道:“我还有要事要去军营一趟,将身后的士兵安排妥当,你……” 这个时候,秦瀹刚好策马过来,看着眼前的男女,笑说了句:“你去军营也方便带着妻儿,可莫让表嫂白等你了。”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目光平平没有言语,还不等他说什么,容仪连忙摆手,说道:“你既有要事要忙,我就不打搅你了,我带着孩子先回去,等你什么时候忙完了……” “想去吗?”姜舜骁突然问。 容仪一愣,心里打着鼓,还是摇头拒绝了,道:“我以为你回来就能回家了,是先前没有问清楚之故,误了你的事,不去了,你且先忙正经事吧。” 姜舜骁眯了眯眼,却突然唤了小乘来,道:“你去送孩子回家。” 小乘领命,和白婆婆打了声招呼,便和车夫一道走了,车夫是长家的,此刻还有些犹疑,就这么走了?不等小姐吗? 小乘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小声说道:“快走快走,莫要回头看。” 容仪回过神来,连忙回头看去,马车已经走了,就见两个孩子趴在窗边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应当是被白婆婆劝住了,才只是用眼神控诉她。 她回过头来不客气的问:“你把马车弄走了,我怎么回去。” “你同我去军营。” “我说了我不去……” 姜舜骁现在笑了,说:“你现在不和我走,难不成要走回去?” 容仪:“……” …… 方才那会儿是真的被他严肃的样子唬住了,当他还有特别的公事要办,现下还回不了家,一时只怪自己粗心大意,在信中没有问清楚,就这样带着孩子过来了,想来也是不妥当,没想到,他倒是冷着一张脸把马车都安排走了,现在容仪坐在他的帐子中,一个士兵低着头进来送了壶热水,还要动手给她倒水。 容仪连忙拒绝了,这是他的兵,不是家里的奴仆。 士兵胆子也小,也不是小,只是在将军夫人面前,自然是敬着尊着,若不是男女有别,他都想后腿的凑上去问“夫人一路过来累不累?可否需要松松筋骨?可否需要一些糕点?” 可惜,这地方比较偏,寻常伙夫也都是大鱼大肉,没谁会精细的做出糕点来消遣。 好在容仪不是那娇弱娇气之人,不拘泥的摆了摆手,说:“你且去忙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在这守着,我还有些不习惯。” 那士兵反应也是快,连忙就告退了,走之前还重复着说:“夫人若是有事,吆喝一声属下就来了。” 说罢,他自己没觉得不妥,欢欢喜喜的退下去了。 容仪倒是一愣,而后捂唇笑笑,吆喝?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没吆喝过,有些放不开呢。 方才一路来,她全身都被姜舜骁拿氅子盖住了,被他拉上马时也是面对着他,所以一路上无人看到自己的容颜,自己也没被迎面来的冷风吹冻了脸,自己也实在不大好意思左顾右盼,等到了军营,就被他一言不发的拉进了他的帐子里,留下了句“等着”,而后就出去了这么半天也没进来。 这一路上,容仪都有些晕乎乎的搞不清状况。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_ ?感谢大家的支持~(^3^)-☆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第1804章 戏耍 帐子很大,所以不算暖和,容仪只好坐在炉子边等着,思绪渐渐飘远。 姜舜骁进来的时候,就见她撑着下巴坐在那边发呆,他深吸了口气,将盔甲卸了下来,再抬眼的时候,容仪已经过来了,两人四目相对,姜舜骁微微勾唇,抬手去摸她的脸蛋,忽然触碰到这温热,他手指冰冷冻人,又放了下来,道:“等急了吧。” 容仪摇了摇头,拉着他冰冷的手往炉子那边走,说:“你的手都冻僵了。” 而后又给他倒了杯姜茶递到他手里,姜舜骁喝了口,拉着她坐了下来,这才解释说:“跟着我回来的人,大都是姜家的人,里面有我的暗卫,这个年因着我的事儿,他们也没能回来过年,有的人家长离得甚远,此番想回去也晚了,我一回京城,倒是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可他们就只能守在这里,所以,我先安顿了他们,给了他们赏银,又订了一些活物让他们开开荤。” 说罢,他看着容仪,说道:“此事,还要麻烦你。” 容仪不解的看着他:“有什么需要我的?” 姜舜骁勾起唇角,说道:“不日我们就要成婚,你也该行驶将军夫人的职责了,我手下的兵,大部分是皇军,还有一些是姜家的,还有就是暗卫,这些人或因职责,或因公务,有许些都没能回家过年,这一年中,最能放松的日子,恰巧是他们最忙的日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将他们登记造册,询问清楚家中人口,再按照规矩赏赐,银子布匹,或是牛羊肉都可。” 容仪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着他,说道:“我有些怕我做不好。” “凡事都有第一次,虽说我是他们的上级,是主子,可处久了就是人情世故,这些琐碎的事,我不能一概都抓在手里,就只能交由你去做,女人家心思总是要细腻些的,你只管按照规矩,这些人他们的家底,我这边也有一份名单,只是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或有变动,所以,就要劳你费心神了。” 容仪心中暗笑,面上却瘪瘪嘴,瞥了他一眼,隐隐有几分傲娇意味的说:“我现下还没嫁给你呢,你就开始使唤起人来了,怎么想我都有些吃亏,这都是你们姜家的事,让谁做不好,非要我去做?你也不问问我是否有时间?” 姜舜骁眯了眯眼,忽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指腹摩擦了一番,语气暗哑却上扬,颇有点耍流氓的意思,他言:“帮我做事怎么了?孩子都给我生了,如今还计较起这个来了?就算还没有办婚礼,你也是姜家妇,我的事就是你的事,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你的余生都是我的,你自然要事事围着我转。” 容仪顿感不妙,说:“胡说!即便是嫁给你了,我也是我自己,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哪能天天围着你转,你要是想找这么听话的娘子,那就不要找我了。” 闻言,姜舜骁挑了挑眉,笑了一声,说:“你想让我找谁?我都不找,就是你了,你既上了我的船,就没有中途下船的道理,乖乖听我的话。” 容仪气的脸颊都鼓了起来,轻“呸”了声:“好生霸道的人!” 姜舜骁哼笑了两声,拉她入怀,道:“我若不霸道点,你还能跟我生孩子?你不知,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旁的人就算想做这些事儿,也没这个资格,你嫁的可不是寻常普通的汉子,以后除了这些,还有许多都是需要你去做的。” 斗嘴归斗嘴,容仪可没有想要真的生气的意思,被他一抱一哄,就叹了一声,说:“你当我是只会吃饭的娇娇小姐吗?这些奶奶教过我了。” 姜舜骁笑了笑,抚摸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说道:“明日我去奶奶家拜年,你明天跟着回去住。”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无不顺意。 可是,到了第二天用过午饭后,姜舜骁见容仪一副闲散模样,突然默了下,趁着长辈没注意的时候,拉着她去了僻静处,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容仪一脸茫然:“收拾什么?” 姜舜骁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容仪又恍然,说:“哦,我还以为你昨天与我玩笑的呢!哎呀,这都还没成亲呢,怎么能就这么随你回去呢?可不行,要挨骂的。” 姜舜骁眼里藏着暗火,竟幼稚的拉了她的脸,说:“那现在怎么办?我可是专门来接你的。” 容仪讶异的捂住唇:“原来你不是来给长辈们拜年的?” 姜舜骁瞬间拉了脸,咬着牙道:“你昨日哄我开心呢。” 容仪笑笑:“是呀,那你开心吗?” 说罢,见他脸色平平,哪里有开心的样子,容仪笑的更开心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说:“昨日见你,看你并不欢喜,还以为你不想我呢。” 原来,她还记仇昨日在城门处的事。 姜舜骁忽的拉过她的手,语气中藏着几分不耐,道:“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想让我独守空房?” 这词用的有些许怪异,容仪好笑道:“这个词,用在你身上,不大合适吧。” “那你可觉寂寞?” 容仪摇摇头,便见他沉着脸道:“那独守空房的不就是我吗?” 容仪挑了挑眉,手指往另一边指了指,道:“我听到有人叫我,我先去看看。” 说完就要溜之大吉,却被姜舜骁一把抱了过来,他道:“你怕是忘了,我耳力过人,此处除了风声,就没别的声音了,哪有人叫你。” 容仪抿着唇,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哦,那我可能是听错……唉!” 话还没完,下唇突然被咬了一下,容仪连忙捂唇左右看了眼,见没人才放心,可心脏还是砰砰的跳,她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道:“干什么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姜舜骁脸都没红一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当真不和我回去?” …… (本章完) 第1805章 我大概是做不了男子汉了 容仪耳朵都很烫,她蹙着眉头,道:“自然不能了,虽然我们俩有了孩子,可这名分上的事终究是还没呢,我跟你回去,你也不想想旁人会怎么看我?” 她瞪着他,也不是第一次成亲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姜舜骁好像读懂了一样,眼眶微红,道:“你将孩子带在身边,就没考虑过我。” 语气颇为怨念,让容仪也有些迟疑了,她试探道:“那不然……你把孩子带回去?” 反正也要上课堂了,早些送回去也好收收心。 姜舜骁:榆木脑袋! 僵持了会儿,姜舜骁像是想过来了一样,道:“既然明目张胆不方便,那我晚点来接你,你从后门……” 容仪抬了抬手,一脸无语的表情,说:“快快打住吧,这段时间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看到了,丢脸的总不是你,急什么?等成亲了我就回去了,这段时间你还等不得了呀。” 姜舜骁见她不明白,捏着她的手,说:“我身边就你一个女人,你不和我回去,想要我憋死不成!” 容仪第一反应是: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但这话自然是没有顺口一说,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看他一副小孩要糖,要而不得的样子。 容仪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能回去的。” 而后不等他再说什么,就把他拉了出去,道:“出来太久了,快些回去吧。” 姜舜骁:“……” 来的时候,兴致昂扬,走的时候,就带了两个娃娃的,大的那个抱着更小的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挥手,笑的可高兴了。 小孩的玩性到底是大的,放了这么久的假,突然要回去自然是不舍,两个孩子两步一回头,希望母亲能将他们留下来再玩一段时间。 却只见母亲笑眯眯的,半分不舍也没有。 上了马车以后,小嘉成闷闷道:“是爹爹惹娘亲生气了吗?” 姜舜骁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儿子:“没有,怎么这么说?” “那为什么娘亲不留我们?爹爹这么久没回家,娘亲也不留。” 小嘉韫搂着爹爹的脖子,依赖的抱着爹爹,说道:“那是因为先生要上课了,娘亲才不留我们。” 姜舜骁笑着看她,正要夸她聪明懂事,就见小嘉成坚定的摇了摇头,语言中还有几分怨念的意味,他说:“爹爹先前没回来的时候,娘亲日日陪我们,现在爹爹一回来,娘亲就不管我们了……” 姜舜骁:“……”怎的他还成罪人了? 小嘉韫连忙安慰道:“才不是呢!爹爹好不容易回来,自然是要照顾我们,你不懂就别说!” 小嘉成瘪瘪嘴不语,心里暗自神伤着,这些日子和娘亲待在一起不知有多快乐,娘亲温柔又漂亮,待他细心又疼爱,突然要离开娘亲,心里不舍得嘛!可是又不能哭,哭了肯定要挨骂,还是等晚上回去了躲在被窝里悄悄抹眼泪。 也不知道,娘亲晚上没有自己陪着,会不会掉眼泪呢?这么一想,又想哭了。 姜舜骁心满意足的抱着女儿,握着她的小手,看着她大而有神的双眼,笑了笑,说:“看来女儿是想爹爹了,等爹爹空了就给你做木马。” 小嘉韫咧开嘴笑了,坐起来亲亲爹爹的脸,软软糯糯又香香的,可比臭小子可人疼。 虽然大的那个没跟着回家,可女儿懂事又心疼自己,可叫姜舜骁舒心了不少。 小嘉韫说:“还有成成和妹妹,他们也要小木马!不对,成成要一把蛋弓!” 是弓,就是弓,不是弹弓,还,是哥哥,不是成成!小嘉成知道她说错了,也没有纠正,只闷闷不乐着。 姜舜骁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问:“想要弹弓?那个不适合你玩,容易伤着人。” 小嘉成这才说:“不是弹弓爹爹,是弓箭。” “那更不行了,你拉不开,还是先习字明礼,等大一些了,爹爹再教你拉弓射箭。” 这个时候,小嘉成才有些兴趣,他坐直了小身板,问:“那娘亲会吗?” “她不会。” “那我要学会了好教给娘亲。” 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就是他的一双儿女,恋父恋母,性情温厚单纯,这可是天底下最可爱,最乖巧的孩子了。 可这个天底下最可爱,最乖巧的孩子,一回长留就戳了下他的心窝子。 小嘉成颇有些睹物思娘亲,他指了指小厨房,说:“上次娘亲回来给我和妹妹做了茄子煲饭。” 小嘉韫附和:“还有鱼鱼。” 小嘉成指了指桌子,说:“上次娘亲教我写了娘亲的名字。” 小嘉韫附和:“还有爹爹的名字。” 小嘉成又指了指床,说:“娘亲都带着我们睡,妹妹都不掀被子了。” 小嘉韫噔噔噔跑到爹爹面前,扬起小脸问:“爹爹带我们觉觉吗?女儿不踢被子!” 姜舜骁的好心情早就被终结了,可还是笑着说:“当然,娘亲不在,爹爹哄你们睡。” 心里却苦着,媳妇儿做的菜他都没吃上一口,媳妇儿也没给他看她写的字,这次回来,媳妇儿连回来陪他“做云起不让做的事”都没有!他还不如两个孩子! 好狠的心啊!竟让他伤心失意。 夜里,小嘉韫瞌睡来了以后就睡下了,小嘉成却睁着眼,心里想着娘亲。 姜舜骁哄睡了女儿就去沐浴了,等回来就见儿子趴在床上发呆。 他走过去,将微微湿润的头发绾了起来,低声道:“成成还不睡吗?” 小嘉成连忙坐起来,道:“成成在想事情。” “想什么呢?” 小嘉成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沉沉的吐了出来,往床上一倒,说:“我想,我大概是做不了男子汉了。” 姜舜骁脱了鞋躺了上去,听这话笑了笑,问:“为何做不了?” 小嘉成道:“因为我只想做娘亲的心肝儿肉,就想待在娘亲身边,要娘亲疼我就好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没有借此来教育孩子,而是认同的说道:“爹爹也是,不想做英雄,只想做一个顾家的好丈夫。” …… ??感谢“真水无香”打赏的月票呀∠(`w′*)敬礼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放假了(?>?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06章 抚恤金 姜舜骁回来的日子,于容仪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从忙变成了更忙。 而两人的婚期则已经定下,便在三月初三,这个良辰吉日,容仪是满意的,够她将事情处理好,反观姜舜骁,则拉着脸不大乐意,只想这婚期能提前一些。 可王爷说了,这一次,给容仪的婚礼,定不能马虎了,这中间的时间,刚好够两家准备,并提醒他已经是成过婚的人了,说来也算有经验,便不要急在这一时,好生准备着,别怠慢了才是真。 因着之前姜舜骁让容仪做的事还没下文,自孩子们回王府以后,容仪便将他手下特别一支队的人的名册弄了清楚,而后,根据人口,背景以及这些年的情况,分出了类别。 比如,陈家二子一孙战死沙场,如今家中只剩下一个孙子在姜舜骁身边,家中还要妻妾三人,加一幼儿,上还有一个老母,据说,这家人其中有两个妾室,都是战场上的幸存者,被带了回来,因毁了名节,无可奈何才被带回陈家,也算是有了后路。 谢家大儿因战受伤,一条胳膊一条腿皆是为护上级而毁,唯一的儿子也战死沙场,家中只有一妻,长辈因病逝世,膝下犹空。 还有那柯家最年幼的儿子,因战争失了心智,如今回了老家,不能自理。 这些还只是其中几户人家,登记在册的看的容仪眼睛都花了,心也疼得厉害。 这每一户人家,最最要紧的就是银两,没有钱,做什么都难,抓药看病,还有置家生活,桩桩件件钱字开先。 姜舜骁在次日给她抬来两箱珠宝金银,皆是供她用的,还有一些地契庄子,他虽未说什么,可容仪心里清楚,他这是要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妥帖,都交给了自己了。 容仪揉了揉额头,深吸了口气,手里握着纸张发着抖,她道:“这纸张薄如蝉翼,没什么重量,可上面记录的,皆是一条条人命,一个个家庭,这上面,孤儿寡母不在少数,家里连个管事做主的人都没了,生活要如何能继续啊。” 阿满在一旁帮她整理,闻言只道:“娘子,这便是战场。” 这便是战场……听闻这话,容仪恍惚了许久,扯着唇角,说道:“这便是战场,残酷如斯,我们只知道打了胜仗值得高兴,买鱼买肉大肆庆祝,却未想过,那些失了家人的英雄家属,又当如何。” 阿满说:“是啊,他们大多拿了抚恤金,就没人管了,朝廷会出一些银子,却不会从头管到尾,只有主子,他心疼手下的兵将,格外在乎,这一在乎,要做的要管的,就不少了。” 阿满顿了一下,将自己今早得到的消息说给了娘子听,道:“主子手下的暗卫有个叫金远的,早些年出任务离开了人世,主子给了他的妻子和幼儿抚恤金,却被金家叔伯霸占,听说今年过年,金家叔伯竟将那孤儿寡母赶出府去,让他们露宿街头,好在有相熟的人接济,否则……” “……” “还有士兵范文,家中只剩下一老母,年前有同乡人写信回去时得了回信才知,那乡里有个村霸,得知范母每年都有王府所出的抚恤金,便霸占了她的良田,避着她交出抚恤金,否则就要毁她收成,可怜那范母,一人将儿子拉扯大,儿子英勇战死沙场,却被这些宵小欺辱。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大都是欺负家里没人了,每年又能有不菲的银钱,让人生了贪欲,能打听到的,都在这张纸上了,娘子请看。” 容仪眼皮一跳,沉下心将那纸拿了过来,只看了两眼,呼吸骤然一顿,而后眼神变得冰凉,这纸上所述,林林总总骇人听闻! 方才听阿满所说,已经觉得够让人寒心了,可原来,她还算捡着一些情况较好的说的,这上面,为了一点银子手足相残,父子相杀,更有那退伍后回到家预备皆父母进镇的某百长,竟被自己的亲父砍了一刀,抢了他带回去的银宝,带着外头养的跑了。 容仪看的头皮发麻,更多的是心寒,这些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归家乡的人,竟为家人的贪念而死……何其讽刺!何其无耻! 她大动肝火,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过了很久,待她缓了下来,冷静的坐下,提了笔铺开纸张,将这些人的情况一一分了类。 家中再无劳动力的为一类。 回归家园反遭欺辱的为一类。 等等等等。 容仪说,只要这些人家都有证人,便一一报官查办,他们都是家国英雄,生前未能受敌军欺辱,死后或是回归家园以后,又怎能被一些无耻之辈迫害? 还有哪些家中只剩下老父老母和孩子的人家,容仪有意送他们去姜舜骁给的这些地契庄子里去,至少能保证他们活的不憋屈。 而后,便是根据每户人家的情况而定,送金银财宝,她分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些,都是他们该得的。 阿满说:“您是最大方的娘子,别人手下的兵,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是啊,这一箱金银珠宝,一层层分下去,大首领占着一般,小首领占着一半,等真到了需要的人手里,就没多少了。 更何况有的人嗜财如命,这些最实惠,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到了手,哪里还有送出去的道理。 容仪说:“这些,本应给他们,若无他们的奉献,就不会有今天的孟国,我们这些生长在京城的人,也不会过的如此洒脱,他们有的人上战场厮杀,护着我们这些躲在安乐窝里大鱼大肉的人,我们若不能顾着他们的亲眷……阿满,下了地狱,人生前犯的糊涂,做的错事,阎王都会一笔一笔的算清楚的。” 说到此处,她深吸了口气,将分好的东西交给阿满手上,说:“这些,你交给束庸,让他交给可靠之人去半,直接送到家眷手里,不要再经他人之手,这纸上分的多少,我要到他们手里还是多少。” “是!” …… (本章完) 第1807章 捉贪鬼 这世上,清流之人太少了,能对着一箱子金银珠宝不动贪念的人,也实在太少了。 人皆有贪欲,可贪在何处皆不同,容仪知道,若这些东西交给下面的人,一级一级的发下去,那就是给人机会,让人从中牟利呢! 想到此处,容仪又道:“每一阶级,拿到手的赏赐都不少,不光是这纸上所记录的特别的人家,还有那些跟随爷的人,爷每年也都有银子支出去养着他们,这其中,有贪鬼吗?” 阿满微愣,道:“在主子手下,应当是没有,主子治下极为严苛,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儿,这种旁人大苦大难换来的抚恤金,应当没人敢动主意。” 容仪眯了眯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说:“这么说,你也是不知道了,明面上,谁也不会正大光明去做这些事,可看不到的地方,那就说不准了……” 容仪思忖片刻,她走到门口,看着院内空寂,忽然说道:“我有一法子……” 当容仪将自己想钓鱼的想法告诉姜舜骁时,姜舜骁第一反应是:我手下的人,怎会有这样的败类。但看着她忧心的模样,姜舜骁说:“这些年,一层层提上来的人,也不会个个都有我监察,若真有那贪财小人在中间牟利的,我也不会轻饶,就按着你说的办吧,你需要的东西就从我的库房抬。” 既然要钓大鱼,就要拿出真正实惠的东西,那明晃晃的金银珠宝是最为合适的,让人看得见摸得着的,才会引人上钩。 容仪却摇了摇头,说:“我都备好了,只是这件事终究是要和爷说清楚了才能办,我不能越俎代庖。” 姜舜骁看着她,心头一暖,说:“你能想到这些,我要提我手下的人感谢你,你是一心为着他们。” 容仪并不是要夸赞,她叹了一声,说:“若是没有看到那些纸上那些情况,不了解那些人的状况,我还真当岁月静好呢,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亲生父子都能相互残杀,更遑论那些无依无靠的人家,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 “外面的人,我们并不能时时收到消息,可管在爷手下的人,若是出现了蛀虫,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姜舜骁看着她,明明是个小姑娘,可她说的话,还有目中的悲伤,却是心系众生,悲悯天下,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很少有人能像她这般去想这些事,她们一般只关心自己喜欢的胭脂还有没有,新兴的布匹抢到与否…… 姜舜骁目光带着火热,看着自己心悦的姑娘,熠熠生辉。 容仪从自己的小库房里出了一箱金银,一箱珠宝,先前她交给阿满的,那都是私底下去办的,而她手中现下出的,皆是要过明路,一层一层发下去,要准备的,自然只多不少。 她没有太心疼,反而很冷静,她只希望,这些东西能顺利的到该到的人手里,就算是她的赏赐了,可若是没到……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深深地吐了口气,若是真钓出鬼来,想必是老天也看不过去要收拾人了。 …… 容仪这厢忙的厉害,平阳那边的姜舜轶也做了件大事——闹绝食。 这一绝,就绝到陆如意没有一丝办法,带着他回到京城来,当长公主再看到儿子时,儿子已经饿成了病态,说一句话都吃力,只是紧紧的拉着陆如意的手对母亲说:“不要……赶她走,我好不容易带她过来的。”说完就昏了过去。 陆如意满眼泪水,抬头看着姨母,生生的将泪水憋了回去,跪下来磕了个头,道:“我知道姨母不想见我,可我现在不能走,他用绝食威胁,我若不一路跟着过来,真怕……真怕出什么事,现下他还没醒,我更不敢走,但是姨母请放心,只要他醒过来,肯好好用饭了,如意保证……” “先下去吧。”孟思敏疲倦的开了口,摆了摆手。 陆如意一愣,随即就有人来请她。 等人都走了,孟思敏瘫倒在椅子上,捂着心口,而这时,闻风而来的姜益民见她这番模样,连忙过去扶着她,脸色沉重道:“怎么了?” 孟思敏抬头看了他一眼,无甚表情,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不拦了,我错了。” 姜益民心一抽,他从不管小儿子的事,并非是因为他不想管,而是在他心里,小儿子这个选择也不错,可问题出在他母亲身上,孟思敏不愿,他也不能说什么,否则,他怕孟思敏怨他连小儿子的婚事都不许她做主。 可现在,为了这件事,将她折磨成这样,她从未开口认过错…… 姜益民冷着脸道:“你若是不愿,我出马……” “不!”孟思敏打断了他,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又默了良久才道:“不拦了,我不想失去我儿子。” 她只是想让儿子过的好些,有个省心的妻子和岳家,却未想过要因此事害了他的性命去,他这般执迷,看来是非陆如意不可了,她再拦着,若有一天真失去了儿子,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原以为,这只是儿子一时的叛逆啊! …… 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得知阿轶也回来了,后又听说他闹绝食的事,冷哼了一声,直接去了他的院子,郎中走了不久,药已经熬好了。 陆如意也顾不上什么,亲自在一旁照顾着,可现下姜舜轶昏迷,药如何也喝不进去。 恰好这时姜舜骁来了,再见陆如意,也无甚特别的感受,只微微颔首,看她手足无措,便将药碗接了过来,温度已经不烫了,下口正合适。 他可就没那么温柔,用勺子一点一点给他喂,直接捏开他的嘴,端着碗往里灌。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竟让姜舜骁乖乖的喝了下去,陆如意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说:“慢些…慢些啊,他许久未进食,这样喝受不住。” 姜舜骁给他灌完了,让他靠了会儿才放他躺着,听了这话,冷嗤了一声,说:“绝食都敢,这有什么受不住的。” 陆如意:“……”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o ?今天差点就来不及了,还好还好(σ?w?)σyo?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哟!( ̄? ̄) ? ???? (本章完) 第1808章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弟弟 姜舜轶醒来的时候,屋里漆黑一片,也无人值守,他一动,便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顿时无力呻吟。 他也没有力气喊,醒来不过一刻钟,就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多了个陆如意,看见她,眼睛都亮了一下,幸好她没被赶走。 陆如意刚坐下,见他醒了,又连忙站了起来,去到外面喊人进来,不过多时,便有丫鬟送来了吃食。 陆如意先是扶着他坐起来,而后将那碗药粥端了过来,看着他道:“大夫说你许久未进食,胃里空空,不敢给你做荤腥,先食了这药粥垫垫,等适应了在吃旁的。” 姜舜轶脸色煞白,闻言只露出了抹笑,却在她喂过来的时候,别过去脸,问:“我娘她……” 陆如意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说道:“殿下毕竟是我的姨母,她不会拿我怎么样,只是你现在这样实在令人担心。” 听闻此话,姜舜轶笑了笑,端直的眸子透出几分清亮,他道:“我都做到这一步了,若是娘她还容不下你,我就真的没有半点法子了。” 为她绝食,于父母而言已经是大大的不孝了,姜舜轶知道这样做不妥,可是母亲实在太强硬,逼得他没办法了。 陆如意已经失了身,跟了自己,若是自己不负这个责任,她将来又要嫁给谁?也实在拖不得了。 食过药粥后,姜舜轶见她还是一脸凝重,冲着她笑了笑,说道:“既已回来了,便往好处想,再过不久,我哥就要成婚了,咱们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 陆如意垂着头颅,看着自己的手指,因用力握紧而变得青白,心里亦有说不出的闷,她言:“我只怕会适得其反,你没看到姨母的样子,她这次,是真被我们伤了心了。” 说到此处,她惨淡一笑,抬眸看着他,说:“我若是姨母,也不会喜欢一个处处配不上自己儿子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还能让儿子伤害自身去逼迫长辈……阿轶,这一次若是姨母不愿,就算了吧,我不想逼迫姨母,即便姨母勉强同意了,将来日子也不会过的顺心如意,我并不想做一个让婆母从一开始就膈应的儿媳。” 有些隔阂从开始就有,谁又能保证得偿所愿以后就能有所改变呢? 寻常人家结亲都要再三的省一省,更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呢? 真的没有太多的怨,太多的惑,将心比心,自己也不能做到最好。 陆如意出去的时候,姜舜骁刚好来看姜舜轶,见他靠坐着正把玩着茶杯,冷哼了一声,道:“真是出息了,绝食这招都做的出来了。” 姜舜轶抬头,看到兄长冷冷的眼神时,默默的别过脸去,轻咳了一声,而后笑笑,道:“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姜舜骁坐了下来,看着他微微凹陷的双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句:“我追女人,从未像你这般无用,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弟弟。” 姜舜轶脸一红,随即梗着脖子,道:“那我有什么法子,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不顺着她,哪里还能成好事?你是孩子都有了,长辈们拿你没有办法,可我同你自小都不一样,我哪里能做自己的主。” 姜舜骁冷嗤了一声,问:“那现在这样你就高兴了?你简直是把长公主当成敌人去算计。” 姜舜轶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泄了气,他沉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若是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如此,哥你有本事,即便是将来分家出去,也能独当一面,可我被我娘管习惯了,我怕我不坚定不利索一点,会越拖越没戏,你是知道的,如意家里虽是那个情况,可她人是好的。” 闻言,姜舜骁深吸了口气,看着桌边的青铜摆饰,道:“她若不是个令人省心的,你也别想同她继续下去。” 陆如意但凡有一点点品格问题,也进不了姜家门,到时候,即便是长公主不说什么,他这个做兄长的也会出手阻止。 自姜舜轶醒来,长公主就没出现过,等到他生龙活虎的又能蹦哒的时候,才见到了母亲。 姜舜轶知道,这次是伤了母亲的心了,是以,这天一早就去荣华院等着,可长公主没见他,他便跪着,一副誓要见到她才会罢休的架势。 林嬷嬷将手里的物什送到外头丫鬟手里,抬头顺滑的看了过去又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而后快步回了屋内,看着殿下半躺着假寐,林嬷嬷默了会儿,而后走过去,说道:“外头的绿梅开了,老奴看着库房里有一玉壶春瓶,是殿下出宫的第三年,太后娘娘送来的,一直空闲着没用,如今插那绿梅正正合适。” 孟思敏轻“嗯”了声,道:“那就拿出来吧,本宫没那心思,你手也巧,便由你修剪好了放到书房的角架上吧。” 林嬷嬷顿了一下,忙道:“老奴年纪大了,目光浑浊,手艺也不如以往,只怕坏了殿下的绿梅,殿下不若亲自修剪,也是一番雅趣。” 孟思敏这才睁眼看她,无甚表情,平平淡淡的说道:“嬷嬷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招了。” “老奴……” 孟思敏打断了她,道:“他爱在外面跪着就让他跪着,莫再来烦本宫。” 林嬷嬷顿时苦下了脸,只道:“殿下聪慧,老奴知道,就凭老奴这点小伎俩,是绝对瞒不过殿下的眼睛的,只是二少爷他才刚刚好起来,如今虽然过了惊蛰,可外头到底是寒气还重着,只怕冷气入骨,二少爷受不住。” 孟思敏蹙着眉头,只道:“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绝食都做得出来,如今只是在外面跪上一跪,且要不了他的命去,嬷嬷若是为他求情,就别怪本宫一同罚了。” 林嬷嬷心头一惊,忙道:“老奴不敢忤逆殿下的心思,只是殿下既然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如今却又不见二少爷,老奴是怕二少爷与殿下离心啊!” …… (本章完) 第1809章夫妇一体,坚不可拆 这世上,有几多成了家以后,就不顺长辈心意,成天围着新妇打转的人,不敢说长公主所出的公子也会这般,但时间久了,长公主这个即是做母亲,又是做未来婆婆的人在中间的作用大了,且阻碍了晚辈之间的和谐平静,到时候,被舍弃的是谁,就不易说了。 见长公主不语,林嬷嬷又道:“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二少爷已经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他那样喜欢表姑娘,那样执着,不惜伤害自己去维护这段感情,可见二少爷执念颇深,殿下既然早就认了这桩事,何不做个好人顺水推舟,也好叫晚辈看到您的态度,总好过去做恶人的强,殿下将来是要和王爷一起过日子的,年轻的人总要去过自己的日子,殿下总不能管二少爷一辈子,再且说了,自古以来,婆媳问题就是天大的难题,想来殿下也是不希望,将来二公子夹在媳妇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的。”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坐了起来,目光冷凝的看着林嬷嬷,默了半晌,沉下了口气,眼里也有几分妥协,这才说道:“去叫他进来吧。” …… “阿轶真这么做?殿下岂不是伤心坏了。”得知这件事后,容仪吃惊不已。 姜舜骁道:“这事只同你说,可莫要传出去,丢姜家的脸了。” 容仪:“……”请问这话你同几个人说过。 “那殿下呢?当真顺了他意了?” 姜舜骁喝了口温水,才说:“也只能如此了,殿下再如何强硬,阿轶终究是她的儿子,她又怎么舍得看儿子自残。” 如今事情已经两全,应当是令人高兴的,可听完整件事,容仪却有些忧心,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可若是这样,如意嫁进来,怕是日子就不好过了。” 未进门就惹得婆母不快,将来进了门,姨母成了婆母,身份的转变可不仅仅是称呼上变了,许多姨母不能说的话,婆母可以说,姨母不能做的事,婆母可以做。 若是姨母,那便是娘家后盾,若是婆母……那就是冬天炕上的灰尘,扫不净,虽不会有太大的危害,可总让人无奈,总是无孔不入,让人避无可避。 自己的亲儿媳,便是如何管教都是使得的。 听到她这番比喻,姜舜骁笑了,说:“到时候你们做了妯娌,王府就热闹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微微勾唇,说道:“如意将来如何我不知,可若是我有一天做错了事,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长辈们那边。” 这话中的试探可不要太明显,姜舜骁知道这其中有陷进,回答好了是温香软玉,回答不好便是一块冰疙瘩,便很认真的想了想,而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若真是你犯了错,我不会姑息,因为姑息纵容就是害你,两个人想好好过日子,并不是一个人作天作地,一个人装聋作哑就能过下去的,你是一个讲理的姑娘,我相信,若你犯了错,定然也不是故意的,我会提醒你让你改正,也不会站在长辈的阵营去指责你,你是我的女人,咱们夫妇一体,坚不可拆。” 姜舜骁心里清楚,若是问这话的是寻常妇人,大抵是想听丈夫毫无原则底线的维护,方能显示出爱意满满,还有重视,可问出这话的是容仪,她可不是那耳根子软只爱听好话的姑娘。 自己若真是黑白不分的去维护,她兴许会觉得自己这人没有原则,若是一点也不为她着想,便是不在意她所致,如此这样说,才算是答了个满分。 就在姜舜骁为自己的答案沾沾自喜时,就见容仪微微一笑,而后说了句:“怎么就见得我会犯错?难不成在你眼里,我这么不省心吗。” 姜舜骁:“……” 难得见他吃瘪的样子,容仪说罢也是忍不住笑了,摆了摆手,说道:“我若真糊里糊涂的过,你这样精明的人可能忍?” 就在刚刚那一刻,姜舜骁觉得头皮发麻防不胜防,可好在她不是个揪着一个问题死缠烂打的人,松了口气的同时,这一次学聪明了,态度肯定,语气坚定的说道:“怎么会呢?我的容仪是最聪明的女人,和你的日子,每天都明媚清朗,若说忍,也只有你忍着我的份儿。” 容仪挑了挑眉,暗叹他学得快。 看了眼外面晴朗的天气,容仪站了起来,说:“后院的绿梅开的极好,你陪我去摘些回来插瓶。” “好。” …… 闲暇的日子没几天,容仪的婚服本应该是长家完成,可姜舜骁说,他已经安排人了,于是,容仪就只自己做了一对如意荷包,一方喜帕,上面的龙凤呈祥废了她好一番功夫,可好在这些都是熟悉的活儿,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明思慧这些天也没去监工,而是守着她,说:“也不知道你的婚服究竟如何了,他带你去看过吗?” 容仪摇摇头,也是很好奇,她道:“没见过,他说要等一段日子才能给我。” “这本是不应当的,女子婚服,哪里能让男方去准备,万一不合适……只怕都没时间去改。” 容仪微微一顿,而后笑着说:“我相信他能做好,比竟,这辈子就成一次亲…反正我是只成这一次,他若是做不好,就等着负荆请罪吧。” 听这话,明思慧笑了,说:“你们啊,也就是他这样宠着你,你才这样无所顾忌,这些日子他不能过来,我可听说,他在外面喜气洋洋,逢人就笑,还吓得一些纨绔以为自己得罪了他要挨揍了。” 听闻此话,容仪笑出了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心里忍不住在想,等到婚宴时,他这冷面将神一桌一桌的敬酒,长一辈的就不说,光是平辈的,不只有几个敢喝他敬的酒了。 不行,得提醒他,婚宴那天喜气一点,若是对来往的宾客冷脸,洞房夜她就带着孩子们睡。 又不住想到秦黛珑当年的婚宴,如今已经记不太清了,那时的热闹,那时的光景早已模糊,只希望自己的婚宴,能记得深刻一些。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呀(??w??)?? ?国庆假期果然是各种宴的热潮期 ?钱包捂不住啦 ?哈哈哈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哟(?o?╰╯o??) ? ???? (本章完) 第1810章 三生三世 二月下旬,容仪被姜舜骁带到了一处桃源,此处静谧安宁,桃花虽还未开,却好像已经能看到一片粉海,潋滟好颜色。 这日容仪着一身海棠压枝鎏金丝边的春裙,两只步摇绾发,一点流苏缀,随着她的走动一摇一晃好不惬意。 手上的细珠浅红芳华绕着手腕两圈,衬得她的手腕白皙透亮,微微一抬手,那珠串就上下滑动,她未施粉黛,但眉目间妇人专有的媚春颜色,却十分的勾人心魂,眼波流动间,满目惊喜,待看着此处,心情大好,深深的吸了口气,赞叹道:“此处空气甚好,风景也美,早知是来此处,就带上孩子们一起了。” 姜舜骁玉冠束发,深衣交襟袍服,在日光下泛着深色的蓝,流光溢彩,在加之他冷峻的皮相,更给他添了几分高不可攀,可此刻,他静静的看着身旁的女子,目光温宁,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手负在身后微微握拳,听闻此话便说:“带上他们,可就坏事了。” 容仪抬头娇嗔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知晓他这些日子恐怕是憋的狠了,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要寻个空闲时候做那“勾当”,可每次容仪都充耳不闻,总是寻来各种借口推脱,上一次拒绝他用的是“男女婚前不便行事,不吉利”。 现下这个时候,谁若是和姜舜骁说“不吉利”、“使不得”这种话,他定是要翻脸的,可无奈,男女婚前不能见面的这种说法流传已久,是他不能轻易破除的。 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孩子都有了,还要守这些虚礼,实在令人无语凝噎。 可是,再怎么嘀咕,也不敢坏了规矩,这未来妻子婚前不碰就不碰吧,可都有孩子了,这礼节也可以稍稍变通一些,不碰可以,见面总行吧。 说服了自己,姜舜骁也拿这一套来说服容仪,容仪倒是没有太多想法,他们到底是与寻常人家不同,有些礼节,倒也不必守的如此死板。 姜舜骁没想到,看着眼前的竹楼,容仪已经想歪了,他一把拉过容仪的手,往那竹楼去,容仪默了会儿,快走到的时候,低声了句:“这不太合适吧……” 哗啦—— 姜舜骁推开了门,看着里面的情形,容仪忽然噤了声,眼神滴溜溜的打量着,有些明白了。 里面工工整整的坐着一排排的……婶子,面前摆放的,是一件青艳繁丽的礼服。 这是她的婚服? 容仪抬头看向姜舜骁,满眼惊喜,同时耳根也有些红,看来自己方才是真的想歪了。 好在看他的模样没太听自己的话,也没联想到那些不正经上面去。 她“哇”了一声,就见里面的绣娘齐声道:“祝将军和夫人,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祝福的话出口时,容仪都有些泪目,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姜舜骁也笑着,拉着她进去,而后说:“这位就是长家的姑娘,本将军未来的妻子,今日,带她来看婚服。” 管事的婆婶袁婶听后,走上前来回话,喜气洋洋道:“百闻不如一见,早知道将军夫人是个娇俏无双的人间绝色,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这样好的夫人,才值得将军如此用心对待,这婚服已经做了近一年的时间了,还请夫人过目。” 容仪大受震撼,万万没想到这件婚服居然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她抬头看着姜舜骁,眼里有千言万语想问,姜舜骁笑了笑,挥了挥手说:“其他人今日无工便回去吧,等夫人看过再说。” 容仪按下了他的手,目光温柔,说:“得赏点银钱。” 姜舜骁笑意更深,将自己的荷包取了下来,给到袁婶手中,大大方方的说:“夫人说有赏,这里面有多少都拿出来,平均的给到每个人手里。” 容仪脸一红,也连忙取下自己腰间的钱袋递了过去。 一般的千金小姐养在深闺,出门的时候极少有人会带钱袋,多是身边的随从丫鬟带着,置办什么也不需要自己亲自去买,可容仪是习惯了出门时带些银钱,总是有用得上的地方的。 姜舜骁没有拦着她,笑着看她打赏的模样,给袁婶使了个眼神,袁婶笑着招呼人出去,把这儿留给这对新人。 姜舜骁带着她过去,容仪伸手摸了摸那料子,满眼喜气爱不释手,她惊喜道:“我本以为是红嫁衣!” 那个时候,秦黛珑嫁给他就是红嫁衣。 姜舜骁说:“红嫁衣也好,只是绿嫁衣更庄重,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更配你的身份,因为,你嫁给我,从不是高攀,陛下说,青色清雅高洁,大吉大利,能穿上绿嫁衣的,大都是朝廷命妇,王公贵胄嫁娶才有,寻常人家,谁穿得一身绿衣?我给你做这礼服,便是想告诉你,娶你,是我之幸。” 容仪眼眶湿润,孟国的习俗有太多太多了,不管是在婚嫁上,还是在别的什么日子,有太多的规矩,太多的讲究,成婚就像是另一种新生,一般来说,穿红衣嫁人是图喜庆,如今民风开放,国主开明,对百姓们也格外开恩,便是寻常百姓的婚娶,也可以穿那正宗之红,而绿嫁衣,虽少见,却能说明新娘在本家的地位,以及在夫家的地位,绿色之吉庆,更是身份极为尊贵,极受看中的象征。 现在,许多人成婚都会选择红嫁衣,因这颜色喜庆之故,而广为流传,而姜舜骁能想到给她做个绿嫁衣,也实在是惊喜中的惊喜。 “你怎么想起来,那时候那么早……” 姜舜骁:“不算早了,这一套婚服做下来,费的功夫可不小,光是凑齐这三十三位绣娘,就花了我许长的时间。” 容仪没注意数,可方才那满屋子的人,竟然有三十三位? “怎么找这么多?” 姜舜骁看着她,忽然一笑,说道:“因为,我觉得一生一世太少了,也太短了,如果真的有三生三世,我希望每一次遇到的人都是你。” …… (本章完) 第1811章 他之喜,他之悲 之所以说凑齐这么多绣娘,花费了不少功夫,倒也不是夸大其词,想在京城中凑齐三十三位女红上乘,会做衣裳的绣娘,并不容易。 筛选这些绣娘,对她们的作品自然是有很高要求的,稍稍有一点瑕疵的,都不会入选,人品有问题的也会被筛掉,婚后不幸福,常生怨怼的,也碰不上这婚服。 姜舜骁便是集齐了三十三个已经生儿育女,婚姻幸福,人品有保障的人,而这些人,年龄也大都在三十开外,最小的也有二十九了,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这日容仪在竹楼看了很久,怎么也看不够,心里大受震撼,她不曾想到,这个手握刀剑的男人,竟能为了自己的婚服细致如此,连绣娘都选的这样细致。 三十三位绣娘。 儿女双全。 婚姻顺意。 为人喜庆。 他是要将所有美好的祝愿都表达在这婚服上,让她穿着这世上最有心意,最有情意的礼服嫁给他,亦是嫁给了幸福。 以前容仪想,这世上除了爹爹会毫无保留的疼爱自己,还有谁能如此呢? 现在她真的遇到了。 一个人爱不爱自己,不是他的话有多甜,而是他的心意有多深。 有的女人被一句句情话哄骗失足,有的女人陷入这深沉不语的爱意里无法自拔,容仪庆幸自己是后一种。 这世间女子嫁人以后多有不如意,或许婚事不好,或是婚后不好,或是遇人不淑,或是两人有缘无分,做一辈子相敬如宾的夫妻。 但似乎大家都能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嫁了人的想好好生活,觉得生下孩子就好了;生了孩子的一心放在孩子身上,觉得孩子长大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日子一天天过去,麻木也无情,似乎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在这一天天逝去的时光中,有多少女人被真心实意的疼爱过呢? 还好,她够幸运,遇到了这个肯为自己花心思的男人。 当容仪把这件事讲给明思慧听的时候,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眼里很平静,内心也是一片温凉,她看着容仪,说:“你何其幸运,能遇到他,这世界上大多数女子都是稀里糊涂过下去的,有的人连自己嫁的是谁都不一定知道,没有喜不喜欢,也没有两情相悦,因父母之命结缘,可偏偏,月老牵的红线不是这一根,结了也是孽缘,少不了落个互相埋怨的下场,幸好他真心疼你。” 被人深深地爱着,是幸运,能深深地爱上一个人,是福气。 其实有太多人的故事平淡乏味,没那么轰轰烈烈,那些写出惊世骇俗的话本子的人,也许正在守着现实的磋磨,他将一切美好都寄愿在话本里,在里面构造一个新的世界。 那里的千金可以嫁给寒门子弟,那里的王公一生只娶一人,那里最平静,最令人向往,也最让人害怕。 它一点也不现实,容易叫看它的人误会。 当初的秦黛珑便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抛下一切选择私奔是选择了爱情,可却不知,那是现实在准备狠狠的抽她耳光。 所以,这辈子能遇到一个真心实意的人,是有多么难得啊。 …… 忙到这个时候,姜舜骁也不忙了,皇上给了他假,并还赐了他一些奇珍异宝去哄新娘子。 这日并几个兄弟去吃酒,碰上了独坐包厢的谢昀,此刻他们的酒局已经散了,姜舜骁遇到了熟人,略微思忖,便进去了。 谢昀不理朝政好多年,这些年为了妻子的病奔波,他早就不算威胁了,如今谢家有意修好,姜舜骁也没有视若未闻的道理。 见他进来,谢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色红的异常,头发也凌乱非常,身上衣服皱巴,像是在此处很久的模样。 他醉了,却没醉死过去,还能认得清面前的人,他说:“你回来了。” “嗯,你一个人在这喝多久了?” 谢昀神色恍惚,说:“大概很久了吧,我记不清了。” 说罢,他举杯仰头,那烈性的酒正要入口,就被面前的人夺去了,姜舜骁看着他,说:“你再喝下去,谢家就又要大闹一场了,你这个喝法,是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谢昀看向他,醉到麻木无甚表情,只吐着酒气说:“我活着……与死了无异,你怎会懂?我睡不着,一到夜里就清醒的很,可我想她,她不到梦里来找我,她怎么这么狠心。” 若是从前的姜舜骁,定要把酒坛打碎再骂他两句,可现在,他只是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说:“你成了这个鬼样子,她又怎会愿意见你?” 谢昀一愣,忽然把酒杯一扔,忙道:“是!是!她不喜欢酒味,你说得对,一定是因为我喝酒了,她赌气不来看我。” 说罢,他静了一会儿,又说:“可不喝酒我睡不着,睡不着……她如何来找我?” 和一个醉鬼,无法说清楚,姜舜骁正想着是将他砍晕送回谢候府去,还是就等他喝的烂醉再带回去,看他喝成这样,估计也快挺不住了,就怕他喝的没有意识,自己一个手刀下去,他会伤着。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丽影出现在门口,是谢连忆。 乍一看到姜舜骁,谢连忆也有些懵,但这熏破天的酒味还是让她醒过神来,她看着烂醉的兄长,便是在外人面前,也忍不住含泪,道:“跟我回去吧,远哥儿一人在家很害怕。” 听到远哥儿,谢昀有了点反应,他忽然抓住谢连忆,问:“她有没有去找孩子?” 谢连忆听不懂,以为他是喝醉了说胡话,心里更加难过,道:“你这个样子让爹娘看到了该有多伤心啊!哥哥我们回去吧!” 姜舜骁不忍看下去,他站了起来,道:“我帮你送他回去。” 谢连忆带了人来,可那都是下人,在谢昀尚且有意识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过来碰他,上一个在他喝醉以后准备将他带回候府的人,胳膊都被卸了。 姜舜骁愿意带他,自然是更方便更无所顾忌,谢连忆连连点头,声声道谢,感激不尽。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呀么么(*°?°)=3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12章 远哥儿很干净 将人送回候府后,谢夫人留了姜舜骁吃了杯茶,想着谢府事多,不便多叨扰,便预备着离开。 刚刚起身,就见一小萝卜头抱着一只小猫进来,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姜舜骁微顿,便听他说:“是伯伯带爹爹回来的,多谢伯伯。” 姜舜骁愣了一下,而后道:“你爹爹比我还要年长,你应当叫我叔叔。” 远哥儿便又唤了声“叔叔”,他说:“奶奶让我和叔叔说,叫叔叔不要回去了,留在这儿用饭。” “我就不……”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却看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又极力的憋着的可怜样,不住想到了家里的小子,比他稍小两岁。 轻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道:“你不去看你爹爹吗?” 远哥儿垂下头,失落的摇摇头,说:“爹爹看见远哥儿就哭,远哥儿不舍得。” 听闻此话,亦有诸多感受,为人父母者,为子女谋划一切,这世上,有的人为人父母的生孩子只为了延续香火,培养接班人,但他知道,一对真心相爱的夫妻,对待自己的孩子就不是那样的心思了,就如自己与容仪,如谢昀和言娣。 远哥儿抬头看了这位叔叔一眼,将小猫放到地上,磨磨蹭蹭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道:“叔叔是爹爹的好友吗?” 好友…或许算不上,姜谢两家分别代表两股势力,虽说这么多年以来并没有多少交流和针锋相对,可关系也算不上好的。 但看着孩子质朴的眼神,姜舜骁点了点头,说:“是,我与你爹爹相识多年。” 看他这样孤零零的站着,手不住的绞着像是要拉住什么依赖着,这让他想到了成成每次想被抱着疼的时候,便是这般,虽不言语,却都在动作里了。 他问:“叔叔抱抱你好吗?” 远哥儿抬起头来,踌躇了会儿,又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将几根小猫的毛摘了干净,这才举起手来,道:“远哥儿很干净。” 姜舜骁的心抽了一下,双手搂住他的腋下将他抱了过来,这孩子一到怀里就窝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可依赖之情欲渐浓郁,他揉了揉眼睛,说:“娘亲说远哥儿长大了,不能老是想让人抱着,可是远哥儿好像做不到,远哥儿是不是不懂事了。” 这番话很容易就让姜舜骁想到那夜儿子说:我大概是做不了男子汉了。 小孩什么也不懂,他们一天天的成长皆是因大人在后面推动着,他们只知道,做不到大人所说的就是犯错,他们害怕犯错,可有些时候又情不自禁。 想来言娣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怕自己走了以后,这个孩子太过依恋才告诉他,这般年纪不应该老是索人怀抱。 她若是还在,看着这个孩子这般模样,也是要心疼的吧。 “远哥儿还小,让人抱着并不是错事,远哥儿这么乖,怎么会不懂事呢?” 远哥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抿着小嘴,后说了句:“叔叔,你真像我爹爹。” 姜舜骁不知道自己哪里像了,大抵是因为自己也是这么小的孩子的父亲,所以会哄这样的小孩,若是以前,他可不会哄,小孩也不敢让他来抱。 谢夫人进来的时候,见姜舜骁抱着自家孙子,惊定了一会儿,自从言娣走了以后,这孩子就不让人抱,今日竟这样乖巧的坐在别人怀里,这个别人居然还是姜舜骁,那姜舜骁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逗小孩开心的。 不过再一想来,估计也是有了妻儿的缘故,让他这个人看着都随和了许多。 以长辈的姿态去看姜舜骁,谢夫人是有些心酸的,她的儿子与姜秦两家的公子差不了多少,当年也是名扬京城的贵公子,可现在,自己的儿子颓废至此,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有了出息,她怎能不心酸? …… 留下来用过了饭后,天都要黑了,看着与自己初次见面却这样依赖自己的远哥儿,姜舜骁冲他温柔的笑了笑,说:“下个月叔叔成婚,家中还要一儿一女,到时候远哥儿早些来和弟弟妹妹玩。” 闻言,谢候和谢夫人都看了他一眼,目光慈善,远哥儿回头看了眼奶奶和爷爷,谢夫人说:“你的大喜日子,我们定早早的来,将孩子带来,也好让他松快松快。” 远哥儿这才点了点头。 姜舜骁目光温和,摸了下他的头,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以后,谢夫人才拉着孙儿坐下,关切的看着他问:“你与那叔叔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这样熟络?远哥儿喜欢那叔叔吗?” 远哥儿点了点头,黑眸发亮,他说:“那个叔叔和爹爹是好朋友,他身上也有爹爹的味道。” 好朋友? “这话是叔叔说的?” 远哥儿又点了点头,见状,谢夫人轻叹了一声,将孙子抱了起来,说:“那叔叔家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大的与你年龄相仿,你若是喜欢那叔叔,奶奶便常送你去玩如何?” 远哥儿似乎在想事情,听了这话也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而后看向奶奶,问:“奶奶,叔叔像爹爹,那新娘婶婶会不会像娘亲呢?” 这话问得谢氏夫妇一愣,闭口不语,只是摸着他的头笑了笑。 孩子是想娘了。 这顿饭谢连忆在自己院里吃的,知道姜舜骁要留下来用饭,便不太好过去。 听得侄子的话以后,没忍住掉了眼泪,又想到了红颜薄命的嫂嫂,更是悲从中来。 哥哥一家,怎么就不能圆满一点呢。 …… 姜舜骁回到长留的时候,一儿一女正端坐在一起摇头晃脑的背书,如今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心境又是一变,更柔软,更多愁善感。 两个孩子一见爹爹回来了,连忙跑过去邀功:“爹爹我们在背书呢!” 姜舜骁看了旁边的茯苓一眼,茯苓则默不作声的别过脸去,姜舜骁轻笑了一声,将藏在背后的芙蓉糕提到面前来,说:“真乖,这是回来的路上买的,现下还热着,赶紧吃了洗漱去。” 两个孩子喜形于色,爹爹长爹爹短,爹爹好的呱呱叫的喊了好半天,才拿着热腾腾的糕点去分食。 …… (本章完) 第1813章 外头的孩子 看两个孩子兴奋的模样,一人两块十分公平,又将剩下的交给了身后的玉衡让她放置着,而后又看了父亲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说:看吧看吧,我们多听话,只吃两块够克制了吧。 原本容仪给他们定的规矩是:夜饭少食,饭后不食。这些小零嘴更是拿都不能拿出来。 被这两个小家伙顶了一句:那为何小妹夜里还能吃奶? 顶的容仪愣了很久,才道:“等小妹不用吃奶,也同你们一样开始用饭,也是要如此的,娘亲可是最公平了。” 后面忘了是成成还是糯米团子问了句:为何三妹能吃奶,我们就不能? 问着问着,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想到这些,姜舜骁失笑摇摇头,沐浴的时候想到回来的时候,长留静悄悄的,等到他快走到的时候,那朗朗的、刻意的、洪亮的背书声就响了起来,等看到了他,尤其是成成,一双眼睛就盯着他看,见他手背在后面,便跑过来抱住自己,想要确认自己手里有没有东西。 这两个孩子,越发机灵了。 也是,他的孩子,能不机灵吗?若是个榆木脑袋,定然就不是自己亲生的。 夜间哄孩子入睡时,姜舜骁想到远哥儿,便说:“以后会有一个小哥哥到家里家,到时候你们俩可要帮爹爹好好照顾小哥哥。” 这一句话,可让两个机灵的小孩沉默了,小哥哥?哪里来的?也是爹爹的孩子吗? 小成成忽然叹了口气,拿背对着他爹,低声说道:“我要告诉娘亲去。” 姜舜骁一时没听懂,只道:“你们娘亲定然是同意的,那小哥哥长的好看,性子稳重单纯,你们能玩到一处去。” 小嘉韫抬起头来,瘪着嘴说:“爹爹你好坏,我们都不要理你了。” 姜舜骁可不糊涂,见两个孩子都这般反应,便反应过来了,失声笑了出来,而后才解释说:“你们都不愿意去外面交朋友吗?那谢家小哥哥也是你们的同辈。” 谢家?原来不是自己家的。 小嘉成翻过身来,小嘉韫也变了脸,两个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小哥哥多大了?” “小哥哥书读到哪儿了?” “小哥哥真的好看吗?” 谁说大人喜怒无常,小孩子也是一样,只是看他们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姜舜骁心里乐着,也耐心的与他们解释,还说道:“小哥哥的娘亲离开了,你们对他要温柔一点,知道吗?” 两个小家伙的表情瞬间变得悲怜,一口应下,保证不会欺负这个外来的小哥哥的。 好说好说,又不是爹爹在外面和别人生的。 …… 这些日子,秦家也忙活着,秦瀹的事暂时不用他们去着急,但秦黛珑的事却不敢再拖。 只是那厢世子妃刚走,他们也不好早早的送女儿与谢世子相见,只怕旁人污言秽语难听,更怕有人说她恨嫁。 谢家更是提都不敢提这件事,只怕儿子误会他们不在意言娣,原配尸骨未寒,又怎好提起继室的事呢? 他们若是没有感情,等过个一年再娶就行,可他们的感情天地可鉴,便是做父母的,也不愿逼迫孩子续弦。 只怕儿子被这段情所伤,一直走不出来,那倒不如早些投入另一段感情当中,也好拆解拆解这心中愁,苦中恨。 谢昀醒来了以后,头疼了很久,视线也在刚刚苏醒的时候有几分模糊,只见一苗条身影走近,手里端着的东西的味道散发出来,那人温柔低沉的说:“你醒了,喝了那么多酒,头怕是疼的厉害吧,这醒酒汤还是温的,快喝下吧。” “小言……” 谢连忆愣了一下,看兄长目光不定,还带着几分小心和惊喜,她深吸了口气,端着碗的手往下放了放,说:“哥哥,是我。” 也不是喝傻了,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真的看到言娣了,他很少有喝醉的时候,尤其是在言娣身子愈发不好的情况下,更是不沾滴酒,可以前喝的时候,与好友喝到烂醉,言娣就是这样守在自己身边,给自己煮醒酒汤…… 是眼花看错了,谢昀闭上眼深深地沉下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少了那一份癫狂。 他将碗端了过来,自顾的喝了几口,而后看着妹妹低头沉思的样子,说:“昨日……我是怎么回来的?” 谢连忆:“是姜家大少爷送你回来的。” 谢昀微愣,他还以为是家里的家丁将他带回来。 “远哥儿呢?” 谢连忆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是有些怨怼的,可对上他憔悴无神的眼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却也带上了哭腔,她说:“哥哥不管他,见他就发疯,远哥儿都怕了,哥哥现在才想起来。” 听闻此话,谢昀心头闷的厉害,猩红了眼眶,他气虚不足的说:“我那是醉了……” “是醉了,可远哥儿他不懂,他失去了娘亲,希望爹爹多陪陪他,多疼他一些,他心里有多惶恐哥哥你知道吗?你是可以一醉解千愁,那孩子呢?他难过了,又能做什么?” “……” “还有爹娘,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如今为了哥哥的事都愁白了发,偏又不敢多说一句,唯怕伤了哥哥的心,哥哥当真都不顾及了吗?” 谢昀将碗放置一边,深深地呼吸着,他闭着眼狼狈的躲开了妹妹的目光,捂着脸埋下头去,不过多时,身体轻颤。 谢连忆惊了一下,随即更觉得难受了,她手足无措的看着兄长,道:“是我说错了话,哥哥你别难过。” 谢昀摇了摇头,他闷闷的说:“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更没有做好一个儿子,你说的没错。” 谢连忆大悔,她是有些口不择言了,爹娘千叮咛自己,这些日子不敢忤逆哥哥的心愿,唯恐他想不开,可方才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哥……” “我真想就这么跟她去了……” 谢连忆大惊,她连忙抓紧兄长的手臂,说:“不行!你若敢如此,嫂嫂会恨你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wo?)? ?唉(⊙x⊙;)不知不觉就到假期倒计时了,突然难受?(”??) ?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早点睡呀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哟(′ー`)y━~~ ? ???? (本章完) 第1814章 不愿续弦 谢昀苦笑了声,若不是怕她怨怪自己独留孩子一人,他早就不想活了。 这些年已经让他麻木了,一个人富可敌国又如何,当病痛来袭时,照样没有办法对付。 谢家是有钱,可有再多的钱也留不住她。 陪她治病的这些年,谢昀也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追求什么,总觉得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留不住,哪怕求神拜佛,神佛也不曾保佑她。 天大地大,竟容不下一个她。 谢连忆说:“你便是撑,也得撑到远哥儿娶妻生子,他还这样小,当真忍心将他丢下?他是你们的孩子,不是一个物件儿,你们只管自己的喜怒哀乐,却不顾及这个由你们带到世间来的孩子,远哥儿又做错了什么?” 说罢,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爹娘如今都不敢说你一句,只看着你这样糟蹋自己,你若是忍心,就继续这样下去吧,远哥儿你若真的不管了,我这辈子不嫁,我带他长大!” 说罢,谢连忆转身就走,谢昀听的都呆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看着她的背影,“胡闹”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许在家人眼中,一直以来胡闹的人是自己吧。 …… 下午,谢昀出了院子,去到父母跟前,给他们磕了个头,谢夫人扭过头去不忍看他,谢侯爷亦是红了眼眶,他们这样的人家,本应有更好的前尘,可这些年,消磨至此,他们的儿子也成了这般模样,都来不及纠正,眼睁睁的看着他越陷越深。 也是有悔的,当初若是不同意这桩婚事,儿子又怎会如此颓废? 谢昀:“孩儿不孝,惹爹娘担心了。” 谢夫人终究是不忍,将儿子扶了起来,说:“娘知道你心里苦,这么多年为了她,也没个结果,如今她走了,你心里放不下,可是儿子,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就算不为了爹娘,也要为了远哥儿啊!” 提到远哥儿,谢昀的心头就又慌又闷,险些喘不过气来。 谢侯爷说:“多的话我不同你说,你只要记得,你是个做父亲的人,你爹这辈子做这个父亲已经很失败了,难道在你儿子面前,你也要做一个失败的父亲吗?” 谢昀心头一震,抬头看着父亲,而这一眼,便叫他有些受不住,好像这么多年来,他当真将长辈亲人都忽视的彻底,连父亲何时长了白发都不知。 不知不觉,爹娘都已经老了。 他还是叫他们失望了,实在枉为人子! 谢夫人也道:“是啊,远哥儿这样小,你得陪在他身边替他谋划,你小时,你爹如何为你做的你还记得吗?如今你当了父亲,总不能失职。” 谢昀心头难受着,虽不言语,可心里也清楚,一直这样颓废下去不是个事,他确实不能无牵无挂。 他是谢家长子,从前那些年,他已经失了长子该做的一切,如今若再这样颓废下去,就真的对不起谢家列祖列宗了。 他默了很久才说:“我会振作起来,只是……” 他抬起头,眼眶微湿的看着母亲,带着一丝祈求,道:“我不愿这么快就续弦,我知道那是她生前遗愿,她看中了秦家县主,可是娘,我岂是那负心之人?她尸骨未寒……” 谢夫人松了口气,打断了他,说:“只要你好好的,娘也不会逼着你这么早就续弦,娘只愿你平安。” “嗯……” 他既然无意,自然也不能耽误了人家,谢夫人此时什么也管不着了,她只想看着儿子好起来,至于续弦,得等他心甘情愿,否则,就真成了害他了。 是以,次日一早谢夫人便盛装去了秦家,但行路上却是很低调,毕竟儿媳才刚走,她若大张旗鼓的去秦家,那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到时候,唾沫都能将两家淹死。 秦夫人似乎预料到她会来,也一如往常,对于世子妃的离去宽慰了几句,谢夫人叹了好些气才说到正题上。 “秦妹妹也是爽直的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许多话还是明着说,才不会伤了两家这些日子以来的情谊。” 谢夫人若是此刻打太极说一些中听不中用的,秦夫人或许会恼,可她选择直言,也叫她松了口气,至少不必去与她一来一往说些漂亮的无用话。 “直说就好。” 谢夫人又叹了一声,眼眶已经红了起来,她道:“先前咱们两家有什么打算那都是在明面上的,我那前儿媳想做这桩媒,妹妹也愿意让县主跟我那不争气的儿,这原本是福气,是好事,只是如今前儿媳刚走,尸骨未寒,我那儿子实在承受不了这打击,我也不好与他提这件事。” 秦夫人倒不是不讲理的人,将心比心,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能好受,便点了点头,说:“应该的,言娣那孩子,也是命苦。” 看她没有旁的说法,谢夫人也松了口气,她感激的看着她,说:“此番我来便是想说,这件事既然还未传出去,便作废了罢!我那儿子也不知何时能走出来,不好耽误了县主。”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听她主动说起,秦夫人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其实这种情况,应下是最好的。 如今女儿的身份不同以往,名声也好了很多,再加上她乐善好施,在京城中也有人欣赏了,若是在这个时候秦谢两家频繁来往,又是为了这桩事,恐怕外面的人就不会放过他们两人了。 一个刚死了原配就要谈续弦。 一个名声刚刚好起来就迫不及待的想嫁一刚死了原配的鳏夫。 世人只会说前者刻薄寡恩,后者恨嫁。 为了两人的名声着想,也实在不宜这么早就谈这些。 只是……男人等得起,女人等不起啊! 他谢昀若是三年五年十年都走不出来,难不成还要让女儿去等他这么久吗? 一个女人,能有几个青春靓丽的十年? 可是,若是就这样应下,在这京城中,又能找到哪个更加合适的人选呢? …… (本章完) 第1815章最简单的联姻关系 京城中有才有志之人不少,青年才俊也如雨后春笋,经历了风霜自然长成。 可是,当真能不嫌弃秦黛珑过去,将她好好对待的,又有几个呢? 当初选中谢家世子,一方面是因为陛下要新旧两臣交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这个人,一个对原配能做到这一地步的男人,秦黛珑去做他的续弦,且不说能不能得到他的爱,但至少,两人也能相敬如宾,相互扶持。 这简直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秦黛珑还是谢昀原配亲自选出来的人,光是这一点,两人将来就是走到一起了,也绝不会过不下去。 秦夫人纠结着,这道题,怎么选都是一道难题。 应下会后悔。 不应下也怕将来后悔。 她再如何厉害,也无法算出女儿的姻缘究竟在何处,万一就是他了呢?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秦黛珑忽然出现,目光沉定的看着两人。 “娘,谢夫人。” 见她来,秦夫人连忙站了起来,沉着脸走过去,低声道:“你怎么来了?快给我给回去,这件事晚点我再同你说。” 秦黛珑却没有动,只是沉静的看着母亲,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说:“我知道谢夫人是为了我的事来的,便让我也听着,将这件事说清楚吧。” 说罢,见母亲一脸愠怒,秦黛珑又道:“您一人,面对此事不也是左右为难吗?横竖都是我自己的事,何不信我一次,由我自己做主?” 秦夫人说不出话来了,见状,秦黛珑微微一笑,走了出来,对谢夫人说:“此番情形,黛珑实在不该出来,是黛珑失礼了,只是……毕竟是有关黛珑的事,黛珑也有一话想与夫人说。” 谢夫人亦笑了笑,看她如此大方之态,反而松了口气。 这事原本也是谢家太过着急,如今又想出尔反尔,确实于情于理都做的不对,即便她们母女俩有怨言,她也只会静静的听着不去反驳。 秦黛珑顿了一下,才说:“答应这件事,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大势所趋,再有就是……黛珑确实中意世子爷。” 这话一说,两位夫人都愣住了,秦夫人更是面红耳赤,想要把女儿拧下去教训一番。 还是闺阁女子,怎能这样大胆,当着人母亲的面说什么中意不中意?也不怕被人觉得轻浮无度? 谢夫人显然也是被她这突然的表白说的懵了圈儿。 秦黛珑一笑,面容恬静从容的说:“我中意他的人格,他对发妻深爱看重,不惜牺牲前途也要守住发妻,光是这一点,都是这世上很多男人做不到的,或许,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言世子妃,但也不要紧,既然是要过日子,自然是要两个合拍的人一起过。” 情不情的,早就不考虑了。 这辈子为了情赌了那么一次,结果满盘皆输,如今只为了未来去赌,想必最坏的结果,就是相知不相爱了吧。 他们了解彼此的过往,总是要比旁人更加包容对方的。 只要底线过得去,在一起过日子,不去期待那些风花雪月,就行了。 后,她又说:“若是世子爷这么快就愿意再娶,黛珑反而会怕,如此是最好的,夫人若是愿意,可回去同世子爷传个话,就说黛珑想见他一面,许多事,还得自己说清楚,结果如何,听天由命。” 谢夫人满腔复杂的走了,她刚一走,秦夫人的脸就彻底拉垮下来了,她狠狠的一拍桌子,道:“你给我跪下!” 秦黛珑顺从的跪下,脸上早就没有方才的从容淡定了,反而有些惨白。 她吞咽了口唾沫,抬起头看着母亲,听着她厉声道:“你方才是在做什么?你一个未嫁姑娘,为自己的婚事主动出击,你可知这样做的结果,会让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秦黛珑咬着下唇,眼底有些疲倦,她道:“可是娘,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若是有,方才娘又怎么会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决断?” “……” “我们都知道,除了他,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女儿只是想为自己赌一次,想来谢夫人也不会是长舌之人,这桩事,成不成都只是秦谢两家的事,断然不会传到外面去,否则,对谁的名声都有影响。” “那你也不能自己去说那些,不管如何都有娘为你谋划,若是谢家实在不成,还有别的人家,再不成,你便是在家里一辈子,你哥哥也不会不管你……”越说,底气越不足。 秦黛珑笑了,她说:“爹娘和哥哥疼爱我,即便我丢了全家的脸,也都不曾放弃过我,可我又岂能只为了自己考虑?哥哥以后娶妻,姑子却一直在家,总会出问题,还有宁宁,我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宁宁考虑,她现在还小,许多事都不懂,可长大了呢?如今一些风言风语她都能听懂,长大了以后又会是什么样?我已经把自己过的一塌糊涂了,我不能害的孩子也同我一样,娘,她不能一直在舅舅家长大,她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爹。” 听女儿这番话,秦夫人失语好半晌,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不是因为女儿的不听话无力,而是对自己没有办法感到无力。 家真的是避风港吗? 若真的是,女儿又怎么会一夜间成长的如此之快?又怎么会宁愿去嫁一个不一定能好的人,也不愿待在家里。 “黛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如今说得轻巧,可以后等你真嫁过去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洒脱了。” 秦黛珑却说:“娘,为何不能?当初我一意孤行,哪怕嫁了人也要跟着陈或从走,我图的是他的爱,我以为他的爱能为我撑起一片天,我才毫不畏惧,连家人都能抛下也要和他走,所以我才遍体鳞伤,可对谢家世子,我并无情爱,更不期待与他的风花雪月,我与他,是再正常不过的联姻,这样的关系,要更简单一些吧,我不图他的爱情,他也不问我的过去,相敬如宾,何不美哉?” 不求相爱,但求能够相互包容,这就够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ˊwˋ*)??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哟(σ?w?)σyo? ? ???? (本章完) 第1816章 不图你的爱 诚如秦夫人,一个嫁给了爱情的女人,秦国公这一辈子将所有的爱与耐心都给了她,让她在这后院中一枝独秀,她从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和夫君便只是搭伙过日子,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被爱滋润过的女人,是幸福的。 天底下哪个当母亲的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能嫁给爱情呢? 譬如当初为女儿择婿,最好的选择便是她的表哥,自己亲妹妹的儿子,亲上加亲的关系,两家又势均力敌,不怕女儿嫁过去会受委屈。 可偏偏,从未吃过苦头的女儿,被恶人蒙蔽,竟做出了那等事,秦夫人岂能不心痛? 就算后来女儿幡然醒悟,知道自己做错了选择,当初若是不作死,好好的过日子,即便这对表兄妹之间没有爱情,那也有亲情,便冲着这一份关系,他也不会苛待自己的表妹,可是,等秦黛珑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来不及再挽回什么,哪怕曾经动过这个念头,也在顷刻间崩塌。 越是了解这个表哥,秦黛珑就越是清楚,即便是姜舜骁不曾遇到爱人,自己回来了,也不可能再回去他身边。 当初,可是自己跑了,如今悔之晚矣。 那时小女儿的心思被打的遍体鳞伤,让她不敢再言那可笑的爱,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陷在过去无法自拔。 哪怕是如今平安了,女儿也过上了好生活,可是到了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刻,那一段如阴沟里老鼠一般的人生,总是在一层一层的剥开她的外衣,鲜血淋漓。 贫穷,朴素,当卖了所有以后,却换来了毒打,恶骂,还有怨恨。 她总是会在梦中惊醒,冷汗浸浸,而后狠狠的给自己一耳光。 秦夫人何尝不知道她吃了大苦了,可是,自己的女儿如何能不疼? 就算女儿做错了事,在母亲心里也是能改的,只要认错悔过,就还是好孩子。 她怎么忍心再把女儿嫁给一个或许这辈子都不能爱上女儿的男人? 看着秦夫人犹豫的神色,秦黛珑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如今自己也慢慢的好起来了,外面的人也不敢再看低自己,所以她开始觉得,若是这样的情况,也不是非谢家世子不可。 可是,再来一次,就没有回头的机会,比起再找一个全新的,新鲜的人,她更希望这个人是谢昀。 只因了解他。 陈或从的出现,带走了她对爱情最美好的期盼,也带走了她对生活的渴慕,如今,她只希望能安宁一些,不要再起风波,这就足够了。 …… 谢夫人回去将这件事告诉谢昀以后,后者只是沉默许久,才点点头。 两人是在二月末的一天去了观云台相见。 秦黛珑穿着端庄,头上梳的是干净的夫人发式,两只金钗插入墨发,一朵簪花留在后面。 再见谢昀时,她多了一些从容淡定,眉眼间也都是安宁,但总有一股说不明的意味,倒是比这秋风更冷一些。 看着她的眼神,谢昀也知道了,她对自己想来是没有什么特别,也松了口气。 秦黛珑今日亲自带了茶来,吩咐观云去找农舍借热水来,而后说:“这是我家里放的陈茶,虽不及新茶滋味好,却别有一番味道,想来世子是没饮过陈茶的吧。” 谢昀微愣,他们这样的家庭,自然是不会留陈茶,他看了眼秦黛珑,看着她平静的双眼,说道:“秦小姐有心了。” 陈茶放的久了,会被人遗忘,总有新茶替旧茶,可是她却带来了陈茶来,意欲何为,谢昀心里清楚,也因她这一举动而心平气和了一些。 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同她说什么,可却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温和如水,也让他放松了许多。 他看秦黛珑的眼神坦坦荡荡,没什么心眼儿。 待茶泡好了,他也平静的喝了一口,这才说:“秦小姐是个好人,谢某……” 听这话,秦黛珑忽然笑了一声,她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杯子,说道:“让我猜猜,世子后面的话,是不是就要委婉的提起那桩事,然后委婉的拒绝我,再说一句我将来会找到更好的。” 谢昀沉默了,不得不说,秦黛珑猜的一字不差,这确实就是他准备好要说的话。 正欲点头时,便听到她说:“其实,我今天约世子过来便是为了这种事,若是我同意就这么算了,就不会请谢夫人带话再约世子到此处了,我这么说,世子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谢昀微微蹙眉,他抿着薄唇,见她是这个态度的时候,眉目间便有了些许不耐,但还是平静着,说道:“我虽不知是什么原因,让秦小姐对这件事还持有希望,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觉得就这么算了比较好,我并不能许秦小姐一个美满的未来,我此生唯一的爱人走了,我若因为别的原因再娶,也不会再爱,这一点,对未来那个人不公平。” 秦黛珑知他会是这个态度,反而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她说:“若是如此,世子不觉得我们俩正好相配吗?你不会再爱,我也不期待你的爱情。” 听闻此话,谢昀一阵怔忡,他没想过秦黛珑会是这个答案,这么长时间以来,细数这些年的事,都是与言娣的,他身边没有另一个女人,唯一一个有交集的便是眼前的秦小姐,还是言娣介绍的。 他也曾认为,像自己这样的身份,如今成了鳏夫,怕是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他了,若还有……他怕是对方动了情。 他以为,自己与言娣那些轰轰烈烈的过往,足以劝退一些姑娘,可却没想到,秦黛珑并不在意,甚至以此为喜。 秦黛珑解释说:“我之所以看好世子,并非因为世子的身份,也不是因为那些外界的因素,只单单是因为世子对世子妃的深情,我想,一个对自己的妻子能如此看重,如此钟爱的男人,即便是将来续了弦,也能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吧。” …… (本章完) 第1817章 匿名的礼物 听到她这番清新脱俗的话时,谢昀才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她。 这个女子,确实有不同。 面对自己一个男人,她能如此落落大方,眉眼坦荡,已经是不拘小节了,而且,她的眼睛太过平静,即便是带着笑意,也能从里面看到一丝清冷来。 她没有一丝女人的娇羞,也好像,没有一点温情,看着她就像是一汪秋水,很冷,也有几分萧索。 谢昀慢慢冷静下来,这才知道,此行与他想的,相差甚远。 他说:“秦小姐如今还小,现下你不在意,可却保不准未来也不在意,有些东西我无法承诺,我原本也以为,她走了以后,慢慢的我就能习惯,可是……我只会更想她,我甚至无法做到表面应付,秦小姐可知,嫁给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你的生活,会很安宁,可这份安宁中,便都是红尘苦涩了。” 秦黛珑低下头去,一手握着茶杯,一手食指轻轻敲着茶杯的外壁,她抿了一口,这陈茶也不是什么名贵茶种,十分普通,寻常人家也能喝的,入口有些涩,但回味甘甜,她咽了下去,才说:“这一点,世子不必担心,不妨就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她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坦白,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道:“你需要一个拿的出手的世子妃,你的孩子需要一个嫡母,而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我的女儿,也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我的事,不知世子是否有耳闻,但现下恕我不能详细告知,但这确实就是我想与世子达成共识的原因,不为情爱,只为将来安稳。” “……” “世子心里装着谁,我不过问,即便是将来世子纳妾我也绝不会置喙一句,我要的,是双赢。” 将一场暧昧的再嫁和续弦变成一个冰冷冷的协议,或许于他们二人而言最为合适。 谢昀被她的话说的愣住了,半晌才开口:“这件事我得再想想,不过……即便是我同意,也不能这么快。” 看他没有排斥和立马拒绝,秦黛珑的心就放下了,她直言道:“我相信世子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我也有这份自信,没有人会比我更合适做你的继室,世子妃尸骨未寒,你想替她守着,这是人之常情,我只要你一个承诺,只要你应下,我也能心无旁骛的等。” 似乎是思考了很久,他在心里权衡这一个交易,确如她所说,这是一场共赢的交易,可是…… 谢昀眸子暗了暗,他喉头滚动了下,直到双眸清明,才说:“那就给我三年时间,以三年为限,若三年以后,秦小姐还是如今的想法,此事便成,若是这三年秦小姐有了更好的选择,就当这件事只是一场梦,不必再回想。” 得到回应的时候,秦黛珑还是忍不住愣了,而后才笑着说:“自然,到时候,我也会将自己的事告诉世子,彼此交个底,未来才能长久。” …… 观云台一别后,秦黛珑的心情好了很多,见她这般模样,秦夫人便知道她和谢昀是谈妥了。 待问过以后得知这个答案,沉默的时候,也想明白了。 既然两人都如此清醒的做出这个决定,她也不会再说什么。 也不过是三年,这三年会有什么变化,谁又能知道呢? 大家都能等。 …… 成婚前五天,容仪收到了一份礼物,没有署名,是一个鲜衣怒马的青年送来的,还不待下面的人问清楚,那人就走了。 下人将此物交给小姐,容仪拆开了以后,发现是一封信,还有一副画作。 先拆了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不闻天上月,月无故里明,夜雨急急,秋风送思愁。尔知新事近,泪潸潸,难自抑,晓知才子佳人配,愿齐眉白首度余生。 信的末尾是一句诗“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这样美好的祝愿,只叫容仪眯着眼睛,弯了嘴角,只是,会是谁写的呢? 看他书信里,像是离自己很远很远。 月无故里明…… 难不成,是她一时没想起来的好友,如今不在京城,才写了这话? 可是,也太模糊了,她压根猜不到会是谁。 而后摊开了那副画作,不由得发出来一声惊叹,画作是竟是颜色丰富的龙凤呈祥,却也有大好山河,画中的龙凤已经够瞩目了,那山河亦是她不曾见过的风景,青山相连,河流蜿蜒,这山气势磅礴,难道是哪里的明山吗? 看过这匿名来的礼物以后,容仪正吃着糕点,忽然想到,该不会是姜舜骁的好友送来的吧?可怎么会送到她手里? 还泪潸潸,难自抑? 可惜现在也无法问他,马上就要成婚了,他们暂时无法见面。 下午明思慧来的时候,容仪还兴致勃勃的看着那副画作,这画功是不一般的,若不是从小练到大,无法将这样一副色彩艳丽的画把控的如此合适,太艳便缤纷杂乱,太暗也失了这副佳作的韵味。 明思慧走近看清以后,笑问了句:“这是你画的?” 容仪连忙摆手:“可不是,我可没这么好的功力,这画,没个十几年的画功,是画不出来的吧。” 明思慧点了点头,说:“我于画无甚研究,也点评不出什么,那这画是谁的呢?若是可以,请他为我们酒楼画几副。” 容仪顿时苦笑了一声,说:“就是不知道是谁的,今儿有人送来的,没署名,那人送来就走了,都来不及问。” 明思慧挑了挑眉,道:“你不认识?那怎么会送给你呢?除了这画作,还有别的东西吗?” 容仪点点头,将那信拿了出来,说:“还写了一封信,可看着也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想不到会是谁给我的,我还想会不会是给姜舜骁的呢。” “能让我看看吗?也可能是老家的人送过来的。” 那信没什么特别,自然是可以的,容仪将信给她,展开看了一眼,看这字体,并没有熟悉,身边的人好像没有谁能写出这样的字,苍劲有力,自有风骨。 轻叹了声,摇了摇头把信还给了容仪。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敬礼 ?大家晚安呀 ?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美好时光! ?做个好梦哟!( ̄? ̄) ? ???? (本章完) 第1818章 婚礼前夕 这封匿名而来的礼物,虽分辨不清究竟是谁送来的,可却也见得对方的心意,这样的一幅画作,还有这样一封信,便是满满当当的祝福了。 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认得一些不便透露身份的人,也算是正常的,或许,送礼物来的人只是暂时的,不大方便暴露自己的身份,总有一天会见到他的。 明思慧说:“送这份礼物的人是有心之人,我虽猜测不到会是谁,可他既然将这些东西送来,终有一天会露面的,我今天找你来,是要带你去婆婆那儿。” 容仪点点头,不多言便跟着去了。 老夫人不在正屋,等到两人来的时候,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将她们引去了内室。 此处寂静,不闻风声雨声,越往里走,越觉得空寂无边。 当看到老夫人时,容仪愣了一下,老夫人对着墙上的一幅肖像图怔忡出神,那图下摆放着一个供桌,而上面,赫然是供品。 看着画作上的男子,一旁的明思慧更加沉默了,呼吸也重了几分。 这分明是祭奠已故之人的,可供桌上,并无牌位,那便说明,这人已故也未故。 听到身后的声音,老夫人转了过来,脸色并不平静,看样子是刚哭了一场,此刻还把持着,朝容仪招了招手,说:“过来看看。” 容仪走过去,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图,只觉得喉咙发涩发干,头有些晕,腿也有些软,叫她有些站不稳。 老夫人说:“这画上的男子是你的父亲,原本这里并没有供奉这些,可自从找到你以后,我也想开了很多事,这些年,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总是偏激的认为,或许只是暂时不能回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连你都找到了,他却还是没有回来,我和他爹实在……是认了。” 摆上此案,只为惦念他,家族为他设的衣冠冢也在动工了,衣冠冢盖起,这些年,还有他,就一起埋葬了。 听到这话,容仪只觉得有一把钝口的刀,在她的心上一下又一下的凌迟着。 画中的男子自然是英武不凡,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俊朗神仙。 可他,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上去点了香,跪下了拜他,心情异常复杂,她没看到,看着她动作的婆媳二人,已经哭成了泪人。 待容仪起来以后,老夫人才拭去泪水,说:“柏儿,这是你女儿,娘终于把她找回来了,幸好这些年她平平安安的长大了,虽没有长家的庇佑,可她遇到的都是好心人,你将她托付给傅家,傅家将她养得很好,知书达礼,明艳动人,是我们长家的孩子。” “再过几日孩子就要出嫁了,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你若真在那天上,一定要回来看看,你留下的唯一的血脉,是如何的幸福。” “亲家是新朝有从龙之功的勋贵人家,本朝唯一异姓王的嫡长子,是个不错的孩子,年纪轻轻就上战场御敌,也算得上是这一代青年才俊中的领袖人物了,他的母亲也是一位英勇的女子,护上有功,是一个巾帼英雄,也是本朝特一品的怀善夫人,这样的女人生出来的儿子,品格是不错的。亲家……家族的关系虽有些乱,可现下瞧着已经好了很多,不管那王爷还是长公主如何过日子,都管不到咱们孩子头上来,我们容仪嫁过去,是要享福去了,你且放心,他姜家不敢对不起长家的孩子,若是敢,娘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亲自上门去位丫头讨回公道,这是我们找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的孩子,岂能容别人糟蹋?” 说到此处,已经泪流不止了,老夫人如是,明大夫人如是,容仪亦如是。 这内室里站着的三个女人,只有容仪没有见过这画上的男子,其他两位都与他有着深深的感情,与她们相比,容仪对他陌生的很,可在此情此景下,却哭得很凶。 若是他还在,自己会是什么样容仪想象不到,可是,面前的奶奶和明大夫人,定然要幸福一些的。 从内室出来以后,老夫人拉着容仪的手,拍了拍,红着眼睛看着她,说:“你自己做了母亲,可在奶奶心中,你始终是个孩子,我们找到你都太晚了,你如今带着三个孩子嫁过去,虽说以长家和姜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外头的人不敢乱说什么,可终究对你的名声是有碍的,但是,好丫头,咱们不怕,只要你们把日子过好了,外头的人随他们说去,不过是眼馋你如此有福罢了。” “人生苦短啊,都是长家的孙子辈,只有你从小就没有受到过自家人的照顾,如今,这才刚找回来多久?就又要走了,奶奶是真的舍不得,可惜啊,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对你而言就更不好了。” “以后嫁了人,随着夫姓,可你也要记得,你身后的娘家,不是那庸庸碌碌之辈,婚后若有委屈,千万别自个儿压着,你回来,自有人能为你撑腰。” 容仪的眼泪简直擦不尽了,她哽咽着点了点头,声音都变了。 “奶奶,我会过好的……” 老夫人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即便是哭到不能自已,也依旧梨花带泪让人好不怜惜,心里也松口气,说:“就凭你这样出色的外貌,料想他也不敢有负于你,但是,外貌再如何,总有红颜老的那一天,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图的是一份安宁,一份感觉,图的是对方这个人,你要好好与他相处,奶奶相信你能做得好。” 容仪在此处与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贴心话,明大夫人也在内室待了很久,直到日落黄昏,容仪才离开,这个时候,明思慧也出来了,她已经擦干了眼泪,正要离去,忽然听到身后的婆婆唤:“阿慧。” 明思慧一愣,抬头看着婆婆,只见她目光慈爱,说了句:“你是容仪的嫡母,婚宴那天,家里就交给你了。” 明思慧愣了很久,随即喜极而泣,不知该说什么。 …… (本章完) 第1819章 无法和解的命题 容仪是要从长家出嫁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是以,婚礼的倒数第三天,容仪回了傅家。 傅家阖家欢乐,容仪只愧疚,生养自己,将自己养大的家人,却无法亲自操持自己的婚事。 可是,对于这件事,傅贵和苏萍都想得很开,他们早就知道,容仪既然认回了长家,就不再是从前的傅容仪了,她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外家替她支撑着,而这一点,傅家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们反过来劝容仪,倒叫容仪不太好意思了。 傅贵看着她,眼里湿润,却带着笑,连说了三个好,而后道:“我女儿的终身大事,总算有着落了,爹爹就放心了。” “……” “幸好你认回了长家,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不然,你若一直是傅家女,如何能找到这样的好夫婿?安宁王府,傅家实在是配不上,以后爹爹也不担心你嫁了人以后会受欺负,你与别人家的姑娘都不同,你有两个母家,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容仪觉得,自己这次回来就是哭的,爹爹一说话,她的眼泪就止不住。 弄的傅贵也有些无措,他伸手欲去擦她的泪,说:“这是好事啊,哭什么?想当初爹爹为你物色的那些人家,如今看来,是一个也配不上我的闺女,我就知道,我闺女是有福气的人。” 容仪绷不住,号啕大哭:“爹!我舍不得您!” 自从遇到姜舜骁以后,一切在推着她往前走,稀里糊涂的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女人,然后就有了孩子,有了孩子以后,一个女人的一生,好像就已经被定下了,再也无法回头去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容仪都差点要忘了,自己做姑娘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在长家,自家人对她当然是好的,可他们的这份好里面,更多的是补偿、愧疚,还有小心翼翼的对待,他们不能像爹爹这样,对自己如此自然,能夸就敢骂,一点儿也不怕自己记恨。 在爹爹面前,自己就好像永远都不用担心长大以后的事,好像一切都停留在幼稚时期,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小姑娘。 容仪伏在傅贵腿上,抽噎着说:“爹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女儿不孝,嫁了人就不能时时待在爹爹身边孝敬您了!” 傅贵笑道:“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爹爹只是觉得你还太小,还太早了,可其实也不早了,能在你这样的年纪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是福气啊,爹爹好着呢,爹爹还要看着你一步一步成长,看着你长成一个真正的大人,立稳脚跟,傅家一切都好,不许你说自己不孝顺,只要你日子过得好,不叫家里人担心,就是最孝顺的孩子。” 苏萍坐在旁边,一时也插不上话,可她眼里的泪就没干过,看着女儿对傅贵不舍得感情,心里也复杂万分。 容仪与傅贵说了会儿话,就将目光放到母亲身上。 过去的事,不是过去了就能过去的,过去受的苦难,也不是如今过的好了,尝到糖了就能忘的,孩童时期的经历,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想忘都不能忘。 可是,却不代表自己要因为孩童时期受的苦难,就记恨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了,孩童时期只是这一段人生中,很短很短的一部分,往后去,更重要的是现在和明天,是要一起携手走过的人,和看着长大的孩子,是身边的花草盛开又凋零,是第二天一睁眼,太阳就会照常升起,人不能一辈子都把自己受的苦难放在心里,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况且,许多事又是一个又一个巧合的误会。 总之,时过境迁,许多事可以放在心底,而不是一遍又一遍的去翻出来。 就容仪和苏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容仪静默的看着母亲的脸,或许是因为从前的她对待自己太过刻薄了,所以在自己的印象中,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母亲。 可是,细细的看着她,她虽不是典型的大美人,可是,她的一双眼,还有五官确实是灵动的,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个清丽佳人了。 容仪忽然说:“我想,我能想通,当年你为何会和我生父在一起,又为何会如此恨他,哪怕自己已经再嫁良人,却依旧对他不能释怀。” 苏萍愣了一下,显然是想不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那个人。 容仪又说:“奶奶预备给他设一个衣冠冢,前两日我看到了他的丹青图,不知画师的功力有多好,总之,画纸上的他,确实是一个世间不可多得的男子,我长的很像他吧。” 是很像,可是那些年,苏萍麻痹着自己,从不肯正视,也不敢承认,一叶障目,终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萍声音哑然:“他……当真没有消息了吗?” 容仪摇了摇头,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若是有消息,恐怕不会是好消息。” 苏萍怔了一会儿,眼眸下垂,沉思片刻才说:“那些年我做了很多糊涂事,我一点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可你说你能想的通……这是为什么?” 容仪深吸了口气,眸色沉静,她看着面前的火盆,手指被烤的很热乎,也让她有一些舒适,她声色平和,说道:“因为,我也嫁人了,我也爱上了一个男人,若有一天,他也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将我和孩子丢下,没有半句交代,让我的孩子受尽苦楚,我想,我也会恨他一辈子,不会谅解,永远都不会谅解。” 有句话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这句话的同理,用在容仪现在的心情上,也是差不多的,从前不理解母亲的疯癫行为,只当她是单纯的不爱自己,可时间久了,自己也一脚踏入了这红尘俗世,尝尽了情爱的甜头,自然是一点都不愿意去尝苦头的。 一旦涉足情爱,或许,这就是一生都无法和解的命题。 自己真心实意的爱过了,才知道那些被辜负的人会有多痛,有多悔。 容仪因自小生活不顺意,便格外敏感,也格外能与人共情,或许就是有了这样的能力,许多事才能想的开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嘿嘿(*^▽^)/★*☆ ?假期结束啦 ?也该收收心啦(?˙︶˙?) ?祝大家开开心心上学,轻轻松松上班! ?晚安啦:.??(??w??)?:.? ?做个美梦?(?^o^?)? ? ???? (本章完) 第1820章 头面 在傅家呆了一夜,第二日容仪就回去了,婚礼前夕,新娘子本人不会特别忙碌,却也不能特别悠闲,前期需要准备的工作,都有双方的族亲去安排,可对于新人自己来说也是足够紧张的。 两个孩子也接了回来,婚礼当天也会给他们穿上红红的喜庆的衣裳,随着母亲一起出嫁。 明思慧自然是忙的,给容仪的嫁妆,她清点了一遍又一遍,与长青的那份是差不多的。 本来老夫人还想再多添一些,却被容仪拒绝了,都是长家的女儿,不好厚此薄彼,前面刚嫁出了长青,是足够且合适的嫁妆,如今到她这里了,也不能因为一些前因就格外一些。 多番考量,老夫人才作罢。 一个家族的和睦,可不是吃饱穿暖就足够的,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越发的壮大,人与人之间就越要有足够的信任与包容,若是做父母的和做长辈的,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偏心偏到天边去了,下面的人就会觉得不平,由不平生怨怼,心中有嫌隙,到后面,是温和也不想装了,平静也不想装了。 头面是老夫人送的,且还是要成婚的时候装扮上的,这是所有嫁妆中,容仪觉得最好的一份了。 原因无他,只因着这套头面竟是前朝英雄定北王娶妻时送的头面,那定北王也是难得的痴情种,一生只娶了定北王妃,只可惜,生逢那样的朝代,君王昏庸,以至臣民吃苦受罪,定北王牺牲在开疆拓土的战场上,而定北王妃,据说是被当初齐国后宫的后妃迫害,不堪受辱,最后死在寻夫的路上。 她走的时候,将这套头面送给了老夫人,眼里坚毅又悲壮:“山河破碎,我夫不存,亦不敢独活,唯有此物,是他当年亲手打造赠予我,我没有这个福气,就请夫人将它赠给有缘人,我与王爷会祝福他们,一生幸福。” 这套头面,寄托了定北王妃一腔痴情,当初长府是想带着王妃远走他乡,只可惜,王妃心存死志,留也留不住。 当时老夫人将这套精美无比,又镶嵌了许多珍宝的头面给容仪的时候,容仪笑着接受了,长乐却可见的犹豫,她说:“可是……这毕竟是前朝之物,而且拥有它的人已经……” 在老夫人的眼神威胁下,一些不吉利不中听的话,还是选择了沉默,但长乐的眼神很明显,不大觉得用这个是妥当的。 老夫人说:“你们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懂什么,当年,定北王和定北王妃可是京中的一段佳话,如今改朝换代,他们已经消失在了往事的长河中,可是,他们感天动地的爱情,却是如今之辈学也学不来的,若不是生在那样的年代,以定北王的功绩,便是如今的安宁王也有退避三分,他生来便是战神,保家卫国,可以说,齐国尚且有几年的安稳,都是因为有他的存在,只可惜,他功高盖主,惹了君王存疑……当年,他但凡有一点点野心,也轮不到如今啊。” 从来无人提起定北王和定北王妃,并非是因为世人都忘记了他们,而是这一对,是最令人惋惜的存在,不可提,也不敢提。 老夫人没有说的是,但凡当初的定北王有一点点野心,也轮不到那个昏君坐上王位,齐国也不至于落败至此,更不会有如今的孟国。 都是天家私情,罔顾天下啊! 老夫人看着容仪,沉下了口气,又说:“如今,提定北王和定北王妃的人很少,几乎无人敢提他们,毕竟已经改朝换代,再提他们也没了意义,但是,若他们能在天上看到如今的天下,应当会很高兴。” “……” “他们的结局,固然是破碎的,令人惋惜的,可这套头面意义非凡,你若是觉得寓意不好,那就换了吧。” 容仪眨了眨眼,内心挣扎了一下,后说:“并非是孙女冷血无情,只因为这套头面毕竟是人家的新婚之物,其寄托的是丈夫对妻子的深情,奶奶若是说将它赠予我,放在嫁妆中,一起嫁过去,我是能接受的,将来等我的孩子长大了,我也会告诉他们这个故事,可若是将它当做我的新婚头面,确有不妥。” 容仪笑着说:“或许是我想太多了,也可能是我太自私了,毕竟,我要嫁的丈夫,也是一个英勇无比,少年神将,他的将来可不只是现在的样子,我听着奶奶口中的定北王,与将军实在是有些太像了,我是有点怕的。” 老夫人顾念的是前定北王妃,一个奇女子,是以看待这套头面的感情不一样,却忽略了这一点,心下一惊,忙道:“奶奶只是觉得它……奶奶只是觉得,它的存在,是定北王夫妻的深情,并无它意。” 容仪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奶奶将它送给我,是为了祝福我们,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可我嫁了这样一个人,就由不得我想少了去,这套头面是美好的,可也是别人的,我想,当初定北王妃将它赠予您,只是因为这是她的丈夫对她的爱意,她不愿意带着它一起埋葬到土里去。” 听她这么说,老夫人松了口气,同时也笑了,说:“倒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但是这套头面既然拿了出来,就赠予你了,你要好好的保管。” 容仪郑重的点了点头,将头面收了起来。 下午与长乐和孩子们待在一块,早早的就用了晚饭,因为第二天要很早起来梳妆,容仪睡得也很早,但两个孩子精神啊,就被长乐领了出去,并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会带着侄儿侄女好好玩,给他们梳洗干净了,明天保准不耽误事就送过来。” 容仪无不放心的,笑着摆了摆手,可躺下以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看着床幔,刚想习惯性的叹息一声,又惊觉叹息不好,便憋了回去,脑子里想着前些日子请来的嬷嬷教过的礼仪,那都是婚礼上用得上的,不算难,可越想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 (本章完) 第1821章 新妇试妆 为了给自己减轻这种紧张的压力感,容仪不由得想一些事来逗自己。 一个女人,一生中大概只会嫁一人,可是……像她这样,带着三个孩子出嫁的,恐怕是少之又少了吧。 又想着,除了对婚礼当天的期待,还有紧张感,她全然没有一个做新娘的感觉,毕竟,在成婚之前,该做的都做了,该有的都有了,实在是体验不到一个待嫁的姑娘是什么感觉。 还有就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婚礼前夕会请礼仪嬷嬷来教导一些事儿,更有房中术要传授,当然,这个事儿也可以由自己的母亲来告知,可是……在她身上,着实不需要。 想一想,也还是有些遗憾的,若是当初自己不是以秦黛珑陪嫁丫鬟的身份认识他,会不会不一样呢? 会的,肯定会有很大的不一样。 若是以另一种更和谐,更自然的方式相遇相知,少了那么多曲折,自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是一个……冷漠又无情的小将军,一见倾心……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种话本里才会有的画面,竟忍不住一阵恶寒,实在不敢把那话本里的场景放到她和姜舜骁身上,违和感太大了。 而自己和姜舜骁的故事若是放在话本里,应当是“霸气侧漏的战神姑爷与胆小依人的陪嫁丫鬟那不得不说的三两事”,且走的还应当是强取豪夺路线。 想到这里,果然不紧张了,甚至还忍不住笑出了声,如今再回忆起过往的事,怎么想怎么好笑,那个时候的他如今想想,竟有些傻傻的感觉。 迷迷糊糊睡着以后,好像没睡多久就被明思慧叫醒了,浴房已经准备好了牛奶浴,容仪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没亮,脑子都还是懵的,只在泡进去的时候打了个哈欠,说了句:“这么早先别叫醒孩子们,让他们多睡一会。” 明思慧笑说:“且睡着呢,再过两个时辰去叫他们,你先泡着,可别睡着了,我去看看外面准备的如何。” 婚服,头饰、颈饰、手饰、配饰,皆一排排放在外面用红丝绸盖着,那套婚服也早就送过来了,正撑在屋中,送来的那天,可叫长乐开了眼,抛弃了矜持说道:“等我成亲那天,也要请这些绣娘来做我的婚服,实在太美了!” 容仪看着也觉得美,不过,她看到的美,可不浮现于表面,更多的是这套婚服背后的心意和真情。 泡了一刻钟,容仪都在感叹了,幸好这个日子还不算热,穿着厚厚的婚服也不会出汗,否则,这牛奶都快泡入味儿了,到时候一出汗,身上的味道可就很难说了。 本来就牛奶浴容仪是不喜欢的,可架不住明大夫人还有几房的婶婶唠叨,直言此物泡了身上会更加滑腻稚嫩,对身子极有好处,且当时劝她的时候,三婶婶还说了句足以让她惊醒的话来:你可不要觉得自己现在年纪小,用不着这些,你可要清楚,女子身上每一块都是宝,可你若是不精心护养,等年岁大了,想去抚平岁月带来的细纹时,就该哭了,尤其是生了孩子的,若是不好好保养自己,将来有的你后悔的,可不要觉得这是麻烦,既有这样的条件,麻烦算得了什么?作为女子,这是你该有的觉悟。 当然,容仪也有幸从长乐那里听到过,自己这位三婶婶平时是怎样呵护自己的,从头发丝儿到脚趾,没一处落下的。 甚至听说她护养牙齿都能用个半个小时的时候,容仪当真是震惊了,当下看了看自己的牙,嗯,整齐洁白,但还是虚心请教了三婶婶如何护养自己。 虽说,上天给了自己一副好的容貌,也给了自己好的身段,浑身上下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可若是自己不把它当回事儿,随意挥霍,有一天真的人老珠黄了,想一想也是不美的。 泡完以后,又用清水洗了一遍,而后才用柔软的绸缎将身体擦干,这个天气,这样早的天,冻的容仪直打了两个喷嚏。 连忙穿上放在一边的衣裳,一件绣着莲藕的水红肚兜,一件水青色的小衣,再是一层又一层的同色系衣裳将她曼妙的身材藏在里面,容仪才觉得暖和了一点。 刚想说一句“不冷了”,一旁牵喜笑眯眯的夸了句:“这绿色是最不好驾驭的颜色了,肤色稍微暗黄一点,穿绿色就奇丑不堪,好在咱们姑娘皮肤白皙,被这绿色衬得更加嫩白了。” 容仪扯着嘴角笑了笑,对啊,作为新妇,最该考虑的应当是自己穿这一身美不美、妥不妥,冷与热却不是首要考虑的,弄错重点啦。 “应当是方才清洗的干净。”容仪便顺着来了个幽默的小玩笑。 而后就被人拉着去做妆容,梳发式,因这头面都还没做好,那做工精致的婚服就没有加身。 给容仪做头面的,是宫里来的嬷嬷,据说这位嬷嬷手法极好,给前朝不少公主和后妃都做过头面。 像长家这样的大臣嫁女,且又是嫁给安宁王府世子妃未来世子妃,排面自然是不小的。 这些日子被拉着团团转,容仪只知道,自己的嫁妆中,也有皇宫下来的赏赐,她看过,有南海的珍珠和极寒之地的天山雪莲,这两样尤其惹她眼,其他的更是不俗之物,皆登记在册呢。 镜中美人安静的被支配着,身后的嬷嬷手很巧,追云百花髻,一种古老又极为考究手法的新娘发式,在嬷嬷手中好像格外容易,容仪只觉得自己的头发在她的手里十分顺滑听话,要它贴那儿就贴哪儿,还得了嬷嬷一句夸赞:“世子妃发养的好,不虚借发,盘髻即可。” 听这话,容仪还得意了一下。 梳好了百花髻,并没着急戴凤冠,而且开始试妆。 亦是采用了比较古老,却不显得浓重和脏的妆面,虽然嬷嬷再三保证会把她画的很美,可容仪一想到大夫人给自己看过的过往的新妇用过的妆,就觉得大概是惨不忍睹了。 已经做好了被画的认不出的准备了,却不成想,等她细看的时候,还被惊艳了一番。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σ?w?)σyo? ?!!! ?这一章可不好写 ?深笙对古代的婚服礼仪知之甚少,去问了度娘很久,结果答案也是五花八门,都恨不得糊弄过去,可又觉得结婚这件事很大,糊弄不得啊???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写了,大家看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只管指出来呀,作者也不是万能的,不明白的也很多呀,不要嫌弃我呀(??w??)?? ?嘿嘿(*^▽^)/★*☆ ?晚安晚安 ?大家做个好梦哈~(^3^)-☆ ? ???? (本章完) 第1822章 新娘子要嫁人喽! 一般女子施妆,尤其是这种新妇妆,必然是要庄重的宫妆,尤其容仪还是世子妃,更是跑不了。 但是,施妆嬷嬷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手巧的人不易,心灵的人难得,就要画出新式的妆容不显老派,那必须要有施妆者自个儿的心意去调整。 嬷嬷一边上妆一边说道:“新妇长得美貌,施妆作用于锦上添花,太过浓重只会显得累赘,您底子好,皮肤白嫩,底色便不需要太重,两边给您扫上一点桃红铺开,这大绿的婚服,可要不得太过艳丽的胭脂,眼妆花钿皆相似,也相呼应。” 她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容仪没见过的,是这位嬷嬷从宫里带出来的,其香气并不浓重,反倒很清新,放在脸上也不会有不适的感觉。 而唇正红不染,更给容仪乖巧的妆容增添了一丝冷艳,她抬眸时水光潋滟,嬷嬷看着十分满意,也忍不住的想:此等新妇,几世难求啊! “新妇真好看,唇色便是这个了,一会儿老奴给您擦掉,用点早膳再抹。” 容仪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冲她点点头。 便有人送进来美食,容仪今日格外优雅端庄,钗饰未着,此刻上早,一些配饰手饰都未上身,尤其是那顶凤冠,可是一点也不轻的,且等些时辰才戴。 与此同时,天微微亮的时候,一道圣旨送到了安宁王府,封宁威将军袭世子位,赏赐金银珍宝,这一道圣旨,其他都还不足以让姜舜骁欢欣,唯有那世子妃的位子,让他郑重的叩头谢恩。 宫中来宣读圣旨的太监是御书房的掌事太监曹公公,此刻笑眼和善道:“恭喜小将军,今日双喜临门呐!” 姜舜骁待他客气,心中暗道,实则是三喜临门,口中留他吃喜酒,曹公公忙道:“可不敢留,宫中事物繁忙,老奴先给殿下道喜了,祝世子与世子妃,琴瑟和鸣,恩爱双全!” 姜舜骁笑了笑,给了他一把好彩头——喜银,而后亲自送他出了门。 姜舜轶在一旁看着兄长的官服,笑嘻嘻的拱手,道:“草民见过世子殿下了!” 孟思敏也看着,无甚太大的表情,虽然她知道,世子之位本该是他的,可见自己的儿子什么都没捞着还这么傻呵呵的,一时也有些叹息。 眼见王爷已经走上前去了,看着大儿手中的圣旨,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而后语重心长的说:“身份不同了,可你的心,不能变。” 姜舜骁点了点头,眼神坚毅,说道:“儿子不会叫您和娘失望的。” “好了,去换婚服吧,时辰也不早了,早些把新娘子接过来。” 本来婚礼应当是在夜里,可姜舜骁却说:他要他们在旭日东升的那一刻,拜堂成亲,迎接朝露与晨光,他要他们的爱,生机勃勃,如日东升。 虽不合以往的规矩,可是大户人家半婚事,都是按着大户人家的规矩来,只要不违礼制……所以也庆幸皇上没有兴趣之下,要安排他们的婚事,否则,还真就不由得他们了。 男子换装没那么麻烦,一袭红衣轰轰烈烈,没有过多的点缀,相对简单一些。 他带着礼队,长街打马,去接他的女人了。 姜舜骁到的时候,容仪刚戴上凤冠,几只珠钗固定住了后面的发,更有一些暗珠在里,这一头秀发,全靠里面的东西固定着。 身着绿上襦,晕染花裙,长纱画帔绕身,颈戴浮生若梦璎珞圈,耳配明月珰,腰系禁步,环佩叮当,手饰绿梅音,一把却扇在手中,遮住新妇颜。 长家的族兄们自然是在外面刁难这位刚当了世子,平时又难得能调侃的小将军妹夫,要他催妆,待他出了催妆诗,有出些旁的主意刁难他。 而在这个时候,长乐红着眼睛拉着两个小孩进来,两个娃娃如画里走出来的年画娃娃一般,眉心一点朱砂红显得格外可爱。 两人见了母亲,想扑上去,又见一屋子的大人严防死守,生怕两个小家话弄脏了新妇的衣裙,抹掉了她的妆容。 容仪只是招了招手,说:“一会儿你们在小轿中,有白婆婆和秋心带着你们,可不要乱跑,等回了王府再出去玩好吗?” 这些他们早就被叮嘱过了,自然是乖乖应下,而后嘴甜的说:“娘亲好美,新娘子要嫁人喽!” 容仪脸一热,看两个孩子都兴奋着急了,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来。 老夫人和苏萍还有明家几房夫人都待在一边,老夫人和苏萍已经是笑着抹泪了,明大夫人也看着容仪心中暗暗激动着。 几位长辈又上前来叮嘱了几句,而后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说:“咱们还在这伤心呢,新娘子都已经忍不住要出去一探究竟了。” 这下,容仪的脸更红了,她联连忙低下头去,羞于她们的玩笑。 等姜舜骁掏干净了随身带的喜银终于进来的时候,绕是杀伐果断的他,此刻也是被折磨的汗流不止,好险……就差点进不来了,若不是军中兄弟们帮忙拦了一下,他还真是有些束手无策。 他一闯进来,里屋的姑娘们都一声叫唤,容仪也连忙拿起却扇挡住了脸,其他人看着,虽他这番实在有些猴急了些,却都是笑了笑,没人去责怪他破门而入的行为。 姑娘养大了,留不住喽。 容仪被他拉着,一时间也有些头昏脑胀,不是不舒服,而是有些发懵,这好像……和原定的流程不太一样。 他怎么就这么闯进来了呢? 一对新人拜别亲长离开的时候,容仪没有回头看,也知道奶奶和母亲已经哭成了泪人,但出了新屋去迎接宾客,还是得收住啊! 在她还在想这些时,忽然听到他低呼了一声:“你那些兄弟,仗着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刁难我,险些错过了吉时。” 容仪口中不语,心里却乐了,也没见谁家吉时定这么早,旭日东升呢,可早些呢。 …… ??这一章合不合规矩可能是不合的 ?古代的婚礼好像是在黄昏夜里,我这直接改成了清晨旭日东升的时刻,也是想写我想给的寓意,大家莫要太较真儿哈~(^3^)-☆感谢感谢 ? ???? (本章完) 第1823章 大婚 这大概是近些年来,最特别的一场婚礼了,住在近几条街的百姓都很早的起来了,知道这个时候礼队会经过,那喜庆又热烈的红妆绕了两条街,有没有十里不知道,但只叫人看的下巴合不住,再一次感叹富贵人家嫁女的奢华。 也有人说婚礼庆典在清晨也是少见了,但富贵人家的事,人家就是大摆酒席三天三夜,下面的人也只会感叹其豪横程度。 但对于姜舜骁和容仪来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尤其是对于姜舜骁来说,这满长街的陪嫁,也唯有后面跟着的两个小轿子值得一看了,这两个宝贝,价值连城,无可比拟。 当然,还有一个无可比拟的小宝贝已经在王府了,考虑到凌儿实在太小了,怕她婚礼这天发脾气不配合,便将她先安置好了,余下两个大的,倒是听话的很。 以前长街打马,年少轻狂,眼里满是冷清和漠然,如今,他有妻有子,人生快事,终于让他尝到了滋味,空寂的心被填的满满的,他在这世上,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从正大门进去,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拉着容仪,知道她此刻身上累重,便提醒她抬脚跨火盆。 喜婆:玉凤抬足迈盆火,凶神恶煞两边躲。喜从天降落福窝,好日子红红火火!新人跨火盆喽! 跨过火盆后,姜舜骁手心都出了汗,他感觉此刻自己比新娘子还要紧张,他低声道:“准备跨马鞍了。” 喜婆:“一块檀香木,雕成玉马鞍,新人迈过去,步步保平安。新人跨马鞍喽!” 再有几步之遥,到了米袋面前,喜婆再次唱起欢快的声音,道:“有吃又有穿,一代胜一代。新人跨米袋喽!” 说罢以后,撒了金银,惹得一些小辈挤进来哄抢。 等到两人终于登台,作为新郎,姜舜骁身姿挺拔,目光坚毅,但看向新娘的时候,又多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温柔,他执起弓箭,三箭定乾坤。 而后容仪只听到他说:“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你可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容仪的脸悄悄的红了,也染上了笑意,若不是怕让人听到,她也想说点什么。 而在此刻,旭日东升,金灿灿的一片打在这一对新人身上,十分耀眼夺目,好似是天公作美,老天爷都在祝福这一对新人。 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夫妻对拜,从今往后,她就是真正的姜家妇了,从出门到现在,她都没有回头看,又怎会后悔呢。 而后被迎进新房,便是当初姜舜骁给她的长留,如今焕然一新,竟还打通了几间厢房,容仪盖着盖头看不见,可跟着第一次回来的欣蕊却是一清二楚,若不是怕自己丢人,都想要惊呼出来了。 此处哪里还是以前的长留,单独立个院儿都可以了。 容仪坐了下来以后,晕晕乎乎的,感觉到有人往床上撒东西,而后,随着喜婆一声声的促进中,她的扇子被拿开,紧接着,盖头被挑了起来,对上一双染上温情的眼眸中,不知是哪家族妇率先“哇”了声,随即,大家都赶在姜舜骁之前把容仪夸了个遍。 姜舜骁心中也欢喜,拳头暗下捏了捏,看着她娇艳的小脸,与她共饮合卺酒,他的一双眼,从始至终都没移开过。 “堂哥这……看堂嫂可真是一点也不藏着哈?” 晚辈忍不住说了句,惹得大家都站了起来。 等到喜婆上来取下他们的一截发,打了个同心结保管下来后,姜舜骁捏了捏她的后颈,说话时还喷着一点点酒气,说:“我去接待宾客了,你在此处乖乖等我。” 容仪刚点头,又有人说了句:“堂哥快别耽误了,嫂子又不会跑!” 此话一出,方才都是憋着笑的,此刻都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姜舜骁也不恼,只是耳朵有些红,他才终于放开容仪,看向人群,说:“今日,大家不醉不归,府中有厢房,若是实在喝的走不动了,王府会安排大家住下。” 一大群人走了,只剩下一些关系亲密的族亲姐妹,有些与容仪年龄相仿,甚至还小一些,有些早已是妇人好多年,这个伯夫人,那个郡夫人,还有某节度使夫人,一场婚宴将她们聚拢,也有说不完的话,只是此刻句句都在新妇身上。 声声皆是她好有福气,又道要改口称“殿下”。 一声殿下出口,容仪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是嫁人了,如今还是世子妃殿下,她笑了笑,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小妹妹,说道:“都是亲友长辈,唤殿下太生疏了,我听你方才叫……叫世子堂兄?” 那小女孩儿点点头,容仪又笑了,说:“那便唤我堂嫂吧。” 她这样一开口,气氛就软和许多了,新妇刚嫁进来,谁也不知道她的深浅,有人想试探一番,却又怕弄巧成拙,不过,如今看她对待族亲小辈的态度,也知道她此人并不冷冽。 左不过在新房内待了一会儿,就都出去了。 这会儿茯苓才上前来,笑说:“娘子…哦不,该改口叫殿下了。” 容仪笑眯眯的看着她,说:“我还是喜欢你们叫我娘子,不过,还是改口唤夫人吧,私下叫娘子就好,殿下太生疏了,我有些不习惯。” 茯苓露出了一个“我懂我懂”的表情,而后说道:“爷已经安排好了,说礼成的早,娘子要等很久,怕娘子饿,安排了膳食,您饿的时候使唤奴婢一声,奴婢传菜来。” 容仪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细致如此,到也没矫情的去想是不是不合适,只眨了眨眼,道:“那还是别太显眼了,我怕别人笑话我。” 茯苓本想说:谁敢笑话咱们世子妃? 可这话还是咽下了,只说:“放心,奴婢保证办的好好的。” 容仪说:“今天辛苦你了,对了,孩子们呢?不送过来吗?” 茯苓笑了,说道:“爷已经安排好了两位小主子今天的事,娘子不必担心,晚点奴婢带小主子们来找娘子。” “如此甚好。” …… ??感谢“2112112”打赏的月票呀∠(`w′*)敬礼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嘿嘿 ?晚安啦:.??(??w??)?:.? ?今夜有甜甜的美梦哟(`?w?′)? ? ???? (本章完) 第1824章 最后悔的事 这小半生,也没有什么机会能逗趣姜舜骁了,是以,借着这个机会,该灌的酒,一点也不含糊,该开的玩笑,也不受拘谨。 肉眼可见的,这位爷今天很高兴。 也有人暗下里说:这几年内参加了这位爷两次婚礼,而这一次,肉眼可见的更加庄重,这位爷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当然也会出现不同的声音,也有人开始替秦黛珑抱不平,一场婚姻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可男人却可以很快抽身,再娶也很容易。 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当一个人好过的时候,难免就会有一些非常讨厌的声音出来,去否定他做的一切,而他从前受的苦难,全部都压在话下,提都不提一下。 或许,当初那些看秦黛珑笑话的,和如今惋惜她遭遇的人是同一批人。 而今天,秦黛珑竟也大大方方的过来观礼了,不论如何,秦姜姜家的关系,也不能因为一段破碎的联姻而冰冷,这本不是他们的初衷。 其实对于这件事而言,端要看秦家人怎么想了,他们若是真的想不开,那两家的关系就此交恶,也是有可能的,只有他们想开了,心结也打开了,才能真的放下过去,就此翻篇。 此刻,秦夫人是作为男方的姨母而来,脸上端着笑意,心里虽有祝福,但更多的是复杂。 真正的受害人是自己的这个侄子,该谴责的应当是秦家,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终究是更心疼女儿一些,女儿受了苦难,她又怎能当真心平气和的去分析谁对谁错? 作为姨母,她很高兴看着侄儿找到幸福,但作为母亲,只是心酸罢了。 当姜舜骁的酒敬到她面前的时候,秦夫人笑了笑,说:“你母亲会为你高兴的,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啊。” 众人都对这对,既是姨母与侄儿,又是前女婿和前岳母的关系很感兴趣,有好几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他们来了,可当事人十分体面,自然不会露出半点可以指摘的地方给别人,一个敬一个平顺,都还带着笑意,总之,别人想看的好戏是唱不起来了。 秦黛珑坐在一旁,也只微微笑着,她知道现在有很多的目光焦灼在他们这个地方,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可其实,又哪有那么多的仇恨与故事呢? 她与他,永远都只是表亲,不会变质,而当初那一段被月老牵错了的线,也慢慢的矫正了。 不过是一段该遗忘的孽缘罢,不必再提。 本来今天来是遭到了母亲极力的反对的,可是,为何不来?既然真的想要放下过去,那就应该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来,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知道,那段过去,真的就是一个梦罢了,做过了就消失了。 况且,她也不是真的为了表哥的婚礼而来的,目光早已锁定了一处,那边的席位是一群孩子的天堂,谢家长子也在那处,身边的婆子正在给他布菜,比起他周围其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显得格外安静一些,即便是这样热闹的场合,也没能将他从母亲逝去的心痛中拉出来,小小年纪,已经学会强颜欢笑,应付着别的小孩的善意,逼着自己笑出来。 这个孩子应当是个很乖的孩子,秦黛珑想,若是自己和谢昀有这个可能,将来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的,他与自己的女儿一样,从小就没了至亲,生命中永远的缺少了一份爱。 不过多时,这一发宴席散了以后,秦黛珑本想过去看看,却见两个白胖团子朝着那孩子过去,好似认识一般,带着他往后院去了。 这下,她就去不得了,但也不着急,她本也只是想去看看那孩子而已。 …… 这场婚姻的热闹,容仪虽看不见,可却从下人的口口相传中,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王公贵侯皆来了,连皇后娘娘的公主也来了,听说带着一群小姑娘玩的很好,总之这场婚礼,气氛有了,气派有了,祝福也有了。 等到夜里姜舜骁被搀扶着回来的时候,容仪都有些困了,见他回来,还未开口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儿。 容仪微微蹙眉,下人一时都忙了起来,小乘在外面低声道:“今儿个可真是热闹,主子喝了不少酒,难得的醉了一回,想来等醒来了也要难受好久,还请夫人照顾了。” 自是容仪照顾,她看着醉瘫了的姜舜骁,笑着打了他一下,道:“怎么喝成这样?看你明天醒了难受时该怎么办。” 说罢也是心疼,亲手除去他的鞋袜,又亲自服侍他洗漱,擦了汗以后,就赶紧把他放进被子里怕他着凉。 而新妇也只有管好自己了,卸下妆面头饰,将身上的配饰也拆了下来,好生的泡了个澡,犹豫了一番,还是去了旁边的榻上睡下。 倒不是她嫌弃自己的爷们儿,实在是他身上的那股酒味儿太重了,熏的容仪都有些想吐了。 此刻,姜舜骁还不清醒,被硬生生的灌了那么多酒,一挨床就睡了过去,连撒酒疯的能力都丧失了,这或许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了,新婚之夜醉如死猪,想做的一件都做不了,一个人霸占着婚床,睡个昏天黑地,而自己的新娘子却跑到一边榻上睡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的看一看婚服穿在她身上的样子,也好好的去与自己的新娘子说会儿话,悔啊!酒这玩意儿,真不是个好东西! 次日容仪醒来之后,脖子酸痛,使着玉衡给她按了好一会儿,昨天那凤冠实在太重了,在头上戴久了以后都没什么感觉了,可拆下来的那一瞬间,有如释重负之感,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麻感觉,睡了一觉更是觉出难受来了。 转头一看姜舜骁还睡着,洗漱的时候,心中还暗暗想着,一会儿难不成要她自个儿去请安奉茶? 还不等她叹气呢,茯苓就说了个好消息,原是长辈们疼惜昨日新婚,两人都被折腾的够呛,便要他们睡好了再去请安。 折腾的够呛?这话是茯苓说的,意思在那儿,容仪却失笑摇了摇头,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被折腾的够呛,只有他一个人被折腾了。 …… (本章完) 第1825章 就要挨打! 时序三年,草长莺飞二月天,元宵节刚过去,护城河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一小孩贪玩掉了下去,被救起来的时候没了呼吸,而这一幕,刚好被跑出来玩的谢世子爷的长子和姜世子爷的长子看到了,那小孩惨白的脸在脑海中盘旋,两人都呆在了当地,被姜家下人抱回去的时候,皆一言不发。 这三年一晃就过去了,也发生了许多事,最大的当属赤坦国疑似将要移权,据说是一公主反抗弄权,欲要登基称女帝,这种惊世骇俗的事自然是不容易的,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子当皇帝的?就算有,又有谁能肯定这一条? 而发生的小事便是:谢家小少爷一早就被送到安宁王府来与王府的两位小主子一同读私塾。 不仅仅是因为如今新旧两臣关系交好的缘故,还因为王府给孩子请的郁先生,是孟国元年第一个状元郎,当面郁先生成了状元以后,本是前途无量,若在朝为官,定是有宰辅之才的一个人,可是……据说他是因为不太喜欢朝堂上的风气,考上状元也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身份,好开设教堂,让所有的孩子都能有书读,抱着这样的心态,当年的孟帝虽惋惜这一人才,却也没有强硬的留住他,反而准许他回家乡教书育人。 这些年,他桃李满天下,也是一方名师,名扬天下,他本是不愿再回京城来的,只是当年不知他又参悟了什么,在接到安宁王府的邀请时,竟义无反顾的就来了。 如今教这几个世家子弟,也颇为得心应手,因为,这些自小生长在蜜罐里的孩子,从小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没有几个夫子能真正的管教好他们,偏偏郁先生有这个能力,能让他们好好听话。 只是这么一两天的放假,就出了这事,可见郁先生黑脸了很久。 这两个世家子弟中,他最看好的孩子中的其中两个,差点就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听小厮说,当时护城河的桥上一块断裂了,一群小孩在那里玩闹,推来撞去将一个缺口撞开,才有一个孩子掉下去,当时谢小少爷和姜小少爷也没刹住车,若不是暗卫们反应及时,怕也要掉下去了。 前两日才下了暴雨,护城河正水流湍急,那掉下去的孩子连呼救都来不及。 现下两个孩子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本来寻常的时候世子妃就不允许他们去那方玩耍,尤其是前两日下过暴雨,出门前容仪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们跑去河流边玩,可他们还是去了,所以此刻,两个正挺直着脊梁跪在院中瑟瑟发抖。 谢知行也就是远哥儿,当初认了容仪作干娘,这些年也差不多是一直生活在干娘身边,两个孩子做错了事,容仪还在想怎么罚他们,就听丫鬟传话来,是前院的谢昀说的,孩子不听话,就劳她这个干娘管教了,怎么骂姜嘉成,就怎么骂谢知行,若是要看打,那也一样的打,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容仪气很了,让他们跪到院中去,跪过去的时候,太阳还很大,这才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太阳就下去了,还吹起了冷风,眼见这天气又要不好了,茯苓犹豫着说道:“夫人,还是让两位小少爷进来吧,眼瞧着是要下雨了,外面吹起了冷风,一会儿可别吹病了。” 容仪抬起头来,沉着脸点了点头。 这三年,于她自己而言变化还是有一些大的,真正的做了姜舜骁的夫人,做了世子妃,成了一个必须要独当一面的女人,再加上她的酒楼也开的风生水起,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笑语含羞的小姑娘了。 眉目间冷艳无比,这些年发号施令惯了,也隐隐透着不可违逆的气势。 人还是那个美人,只不过变成了一个长大了的冷美人,尤其是现在这样不笑的时候,十分唬人。 两个孩子哆哆嗦嗦走进来,不许上面的人说,就又跪了下来,这个时候倒是老实的很。 看着他们这样,容仪又有些慈母心泛滥不忍说什么,她也是有些搞不明白了,这些年,这两个孩子是一样教的,同吃、同学,就差日日同睡了,学文,请的是最好的先生,学武……自然是他们那说一不二,刚正威严的父亲、干爹教的,当然,考虑到亲情会让姜舜骁下不去手,还请了刘老将军监督。 这两个孩子承载了两家无尽的期望,又是长子,本应该是越来越好,越学越乖的,可哪知,这两年,这两孩子像是反了性一样,竟调皮了起来。 姜嘉成本来从小就机灵,长大了会调皮一点容仪是想得到的,可是阿远,小时候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孩子,如今也学会捉弄人了。 每次调皮过后,被她训斥时,又都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瞪着干净的眼睛看着她,还没被训斥呢,就都先委屈上了。 平时调皮这些都可以慢慢改,可今天这种事,是只允许发生这么一次,容仪无法想象,若是今天掉下去的孩子是他们其中的一个,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是以,容仪的脸又冷了下来,清声说:“知错了没有?” 认错两个孩子是极为乖觉的,异口同声的说道:“知错了娘!” 容仪绷着脸,道:“明知是错还敢犯,你们这是知错犯错,罪加一等!就庆幸今天是为娘管教你们,若是你们的爹来了,看看你们的屁股会不会开花!” 这么一说,两个孩子可见的松了口气,他们就知道,母亲再狠,也不会动手打他们的。 可刚放松下来,就听到母亲说:“我不爱打孩子,可今天你们实在是太不乖了,出去的时候,娘是千说万说,让你们不要靠近河流,前两日刚下了暴雨,河水暴涨,人一旦失足掉了进去,那河流可是不会顾及你们是哪家的孩子,身份如何尊贵,一样可以把你们卷走,今日若是掉下去的事,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办?今天不罚你们是不行了,都跪到静室去,把昨日先生交给你们的文章抄五遍,跪着抄,何时抄完何时起!。” 两个孩子瘪了瘪嘴,刚想放下男子气概撒撒娇讨讨饶,就见小乘进来了,小乘朝容仪一拱手,而后说道:“主子说,看夫人如何处罚,等罚完了再将两位小主子带去主子那儿打板子。” 此话一出,嘉成和阿远的反应极快,连忙道:“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容仪看着他们,都还只是几岁的小孩儿,可一想到今天的心惊胆战,又狠了狠心,深吸了口气,说:“如此,就让他们先抄完书,再由你带过去吧。” 这下,两个孩子都傻了,欲哭无泪的对视了一眼,强忍着不害怕。 就在两个大哥哥最“狼狈”的时候,一身青青翠翠的小美人儿拉着另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情形,粉嫩小团子凌儿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两个哥哥,捂着嘴偷笑着,奶声奶气的说:“哥哥们又犯错喽!” 嘉韫看了他们一眼,瘪了瘪嘴,拉紧妹妹的手,说:“凌儿以后可不能学哥哥们,惹爹娘生气会挨打的。” 凌儿说:“哥哥哥哥笨笨!就要挨打!就要挨打!” 容仪:“……”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哟?(?????)? ? ???? (本章完) 第1826章 掌家权 被两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嫌弃,两个当哥哥的自然是脸红,嘉成低下头去,阿远也别过脸去,容仪绷着脸让他们去静室,两人刚一走,凌儿就扑到她怀里,“啊啊啊”的叫唤着。 面对两个省心的女儿,容仪的脸色好了许多,温声道:“又淘气了?” 凌儿立马道:“哥哥们才淘气,凌儿乖!” 嘉韫更守礼一些,知道要先请安,容仪将她拉了过来,满脸心疼。 许是今年冬天天寒地冻,年后这孩子吹了点风,发了好几天的热,若不是大夫再三保证,绝对不是什么疫病,容仪都快要崩溃了。 看着嘉韫粉雕玉琢的小脸,还有一丝温宁的病气,她道:“今天的药好好吃了吗?” 嘉韫笑笑说吃了,凌儿活泼,也跟着说道:“姐姐还哭呢!” 哭? 容仪看着大女儿,蹙起了眉头:“怎么哭呢?是哪里不舒服吗?” 被妹妹拆穿,嘉韫脸一红,连忙搂着母亲的脖子,将脸埋在她肩头,闷声闷气的说:“才不是……是想到了先生讲的感人的故事。” 她这么说,容仪就知道她是在拿话骗自己了,轻叹一声,道:“莫不是药不好喝你才哭呢吧。” 嘉韫不语,容仪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道:“总共也没有几副药了,你与兄弟姐妹的身体不大一样,他们在冷风中玩上几个时辰都不带咳一下的,但你吹会儿冷风,身子就受不住,你这般小,娘又不愿拘着你,不让你出去玩,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就染了热病,说到底也是娘不好。” 嘉韫连忙抬头看着母亲,急急的说道:“娘有什么不好?分明是嘉韫不乖,非要跟着他们出去玩,这才生病了,是嘉韫不好。” 说罢,眼里也噙了泪意,她低下头去,吸了吸鼻子。 容仪爱怜的看着她,说:“那你乖乖的把大夫开的药都喝完,平时娘让你吃的,你可不许嫌不好吃,那些都是补品,难吃是难吃了些,但只有把身子的底子补起来,以后才能走更远的地方,也不至于吹点冷风就生病。” 嘉韫乖巧的点了点头,一旁凌儿听了一会儿,老气横秋的叹息了一声,说:“娘亲和阿姐都不理我,我还是走好了。” 说罢,便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留恋的看了母亲和姐姐一眼,依依不舍的要离开。 却被两人拉了回来,不一会儿就逗开了怀。 “你这小丫头,越来越淘气了!” “妹妹聪明着呢!” 三年的时间,孩子们成长得很快,凌儿从被抱着到如今会跑会跳,每日跟在哥哥姐姐后面,要他们带着自己出去玩儿,几个大的更是不用说,小时候都乖乖巧巧的,长大了一个赛一个的猴皮,唯有大女儿文文静静的,将来还可以朝着名门淑女的模子去培养。 只是这性子也让容仪着急过,与容仪小的时候太像了,她都担心嘉韫长大了会吃亏,被人欺负。 …… 这些年,算是真正的跟着长公主学了掌家之道,如今长公主已经无心这掌家之权了,把王府的一切该打点的打点,该教的都教给了容仪。 而她的儿媳…… 姜舜轶和陆如意是在去年成的婚,虽然两个人都如愿以偿了,可容仪看着,长公主还是有些犹豫的,明面儿上这对婆媳的关系还过得去,可是…… 容仪记得,当年自己与姜舜骁大婚之后的第五天,姜舜骁才仔细的与她交代起了家里的事。 按照他的说法,等将来,一大家子人越来越多了以后,就会分家,分开过,两兄弟感情再好,等将来子孙满堂了,也不可能都在王府里过。 是以,他提醒容仪,对掌家的权利不要过分迷恋,还是交由长辈去管,若是长公主想把掌家的权利交给陆如意,也让她放平心态。 容仪倒不是一个很喜欢弄权的人,就如当初为了抓贪鬼,放了一手血,还真让他们钓出了一些鱼出了,或大或小也政治了一番,因着这件事,姜舜骁还上表奏请严厉打贪治贪。 朝堂之上也掀起了这一股风潮,一时之间还真让不少人人心惶惶,而贪污腐败的现象当真是不查则已,一查惊人,根据贪污的数量去处罚,轻者补起罚款,罢官免职;重则抄家斩首,流放千里。 容仪知道,权利容易使人癫狂,再干净的人进了名利场都要惹出一身腥味才能出来,所以,她对权利也没有那么热衷和向往,再说了,管家管家,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掌管的,这王府一大家子,人情复杂,对里对外都要联系沟通,要恰到好处,也要拿捏住分寸,这都是当家的主母需要做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容仪本来以为,对于长公主而言,陆如意这个儿媳她再怎么不喜欢,都是自己的儿子选的,等时间久了,等陆如意为王府添丁了,长公主自然是要把掌家的权利给媳妇儿的。 虽然,于规矩不妥,可世子夫妇想的很开,既然这世子和世子妃的位子已经是他们的了,也不能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再者,姜舜骁与姜舜轶兄弟二人关系和睦,倒不至于为这件事起争执。 只是没想到,这些事做晚辈的都想得很清楚,可在长公主那却出了岔子,但也不算是岔子,只是长公主她这些年频繁的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媳出席一些宴会,这些宴会是寻常做姑娘的很难参与到的,要么是皇家的,要么是他们那一辈夫人们攒的局儿。 长公主唯一公平的是,她要带两个儿媳就一起带着了,要么就一个也不带,可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便是,每有一个宴会,每有一场局,长公主都会事无巨细地将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些人的关系、过去,还有未来应当是如何都教给了容仪,这其中王府与别家人情往来,何时有过过节,何时有过恩惠,都一笔一笔很清楚,等容仪慢慢的记下来以后,也发觉了长公主是何用意。 可见陆如意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她也坦然了。 …… (本章完) 第1827章 无法和解 容仪心里很清楚,其实在长公主心目中,这两个儿媳谁都当不了王府的管家大权,能做一府的主母,其能力、手腕、心肠都要恰到好处,既要软又要硬。 这便是为什么,像这样的勋贵人家,要有门当户对的太太,一个人生长环境不同,所得到的教育不同,被培养出来的自然也不同,寻常人家培养出一个能干贤惠的女儿,将来嫁去夫家了能做好一手茶饭,安排好点工,照顾好一家老小就是顶不错了,不需要有太多的见识,不需要出口成章,也不需要有太广阔的胸襟。 而像这种勋贵人家的妇人,必须要她们从小就有涵养,有知识,懂礼节,知道在这大宅门后该如何生存,出了大宅门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该如何相处,哪怕是昨天当街对打了的人,今日也得揣着明白当糊涂,笑脸相迎,亲亲热热的,一场戏十八副面孔都不重样,要求她贤能、智慧、端庄、温柔、可托付。 很显然,容仪虽然回了长家,可她从小的教育就没有教她如何当好一个世子妃。 而陆如意本身也只是表面上的千金大小姐,实则内涵不深,细细揣摩之下也无可用之处。 长公主十分清楚陆家是如何教养女儿的,自然不敢把权交给一个温吞的、且母家羸弱的儿媳,只怕后患无穷。 而容仪,虽然“先天不足”,可好在她肯学,踏实,交给她的事,她会办的很好,与她说过的话,她也会记得很牢,也算是个有天赋的人了,至少这些年她没有办毁过一件事,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强大的母家。 想起这些,容仪松了口气,深觉当家不易,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想往回走,还有三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 …… 前厅。 姜舜骁与谢昀对面而坐,面前摆着一盘残局,两人默了会儿,异口同声道:“又是那两个兔崽子弄的。” 前些日子,两人在一起下了盘棋,还没有下完,就因为公事搁置一边了,但因为当时真厮杀到关键时刻,这局就被存了下来,可现在一团乱,想来便是穿堂风也无法将这局毁成这样。 两人试图复原,复原到一半就放弃了,还是喝点热酒,姜舜骁说:“喝醉了,一会儿打孩子就手软了。” 听这话,谢昀冷冷一笑,摇了摇头。 两个男人坐在一起,自然不会聊风花雪月,但当正事聊完了,稍提一嘴也是可以的。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道:“听说这段日子你与我那表妹走得很近。” 谢昀微顿,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我与你聊她不是太好。” “……有什么不好?”姜舜骁不解。 谢昀看着他不语,他才明白,笑了笑,说:“我和她只是表亲,她在我心中也只是表妹,如今,我与容仪都是做父亲母亲的人了,过去那些事早就过去了,不值一提。” 谢昀把玩着杯子,听了这话也是信的,这些年与他走的近,也看得到他是如何疼妻子和孩子的,一如当年的自己,有的男人说喜欢,说爱,不见得是真的喜欢真的爱,真正的爱,从来都不是挂在嘴边的,它藏在眼神中,藏在每一天,藏在下一秒。 便说:“阿远已经长大了,这些年别的我没有亏欠他什么,唯一亏欠的是让他没了母亲,这也是他母亲走之前最担心的,她害怕走了以后,阿远没人心疼,那个时候她就想撮合我和秦家小姐。” 姜舜骁眼眸微沉,正色问他:“那你怎么想的?如今三年都过去了,你若再娶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谢昀看着他,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只是犹豫道:“她很早就找过我,我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清醒的女人,她把我和她之间该有的样子都想得很清楚,但我还是很犹豫,一旦成了婚就要负起责任,即便她不要一个女人想要的爱情,我也害怕她将来要的更多,万一她想要的是我给不起的……我只想给阿远找一个母亲,真正疼爱他的母亲,我这样自私……” 姜舜骁挑了挑眉,对于他的自我认知也充分肯定,说:“你这个说法确实很自私,十分自私,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嘛,不过,虽然自私,却也真实,你没有骗她,玩弄她,你对她说出了真话就很不错了,至于她的选择,那是她自己的事,若她都能接受,你们不妨试一试。” 而后又说了句:“她的往事,若她愿意会告诉你,我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幼时对她的记忆,还有那几年……总之,我不能百分百的保证她就是我说的那样的人,你若真心实意想和她试试,那就主动的去了解她,即便是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也总要对对方知根知底吧?阿远确实不小了,你府中也该有个当家主母了。” 谢昀没再说话,闷声灌了口酒,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姜舜骁说:“你都三年过去了,要考虑再娶的事,我的三年也过去了,这后院也不知能平静到几时。” …… 这三年就好像是一个期限,时间一到,各有各的苦恼。 南方的朱国如今改名为奉城,朱帝被封永顺候,奉城原皇室在前两年也出了大事,候夫人唐氏溺水而亡,而永顺候也眼见一年不如一年,慢慢的将手中的权利交给了自己的四儿子,他走以后,朱兼棣便是新的永顺候。 这些年有永顺候的手段压着,朱苓毓也算是过了几年安宁的日子,至少朱兼棣对她得恭恭敬敬的,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而期限一到,她也终于要离开这片土地,远嫁他国,做一个在后院挣扎生存的女人。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她再过去,恐怕还真的是要换一个地方孤独终老了。 这些年她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或许是触底反弹了,幼年的悲惨遭遇,和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要熬出头时惨痛的打击,两番毁灭,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全部打碎,再如何想得开的人都想不开了,她无法与自己和解,无法与这个世界和解。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嘿嘿∠(`w′*)敬礼 ?感谢大家的支持呀乾杯[]~( ̄▽ ̄)~*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e(# ̄)☆╰╮o( ̄▽ ̄///) ? ???? (本章完) 第1828章 不给爹爹吃包子 准备离开的这天,朱苓毓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荒凉。 她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处处都是回忆,处处都是痛苦,她对这个地方本应该没有一丝眷恋的,可临了了,要走了,竟也生出了几分不舍之情。 不舍?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心情时,朱苓毓自嘲一笑。真是骨头里犯贱才会对这样一个地方不舍吧。 走之前她去看了母亲,看了太后,而后,带着满满的嫁妆还要一众宫婢,千里迢迢去往孟国。 段天承亦跟随在队伍里,路途遥远,又要经过黄沙之地,好好的新娘子便是嫁过去,也落的一身狼狈。 这一路上,他事无巨细,将安宁王府的事如实告知公主,他道:“如今那将军已经是世子了,他的世子妃据说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心肠也不错,公主千金之躯,对方是世子身份上也算相配了,只是去给他们家做妾……实在是为难公主了。” 朱苓毓靠坐着闭目养神,道:“国破家亡,我如今还算哪门子公主?等到了孟国,可千万不要再这么唤我,跟随行的人都说清楚。” “……是。” 不过多时,她忽又道:“做妾有什么好的?做妾就只能任人摆布,你看我母后,当初坐着正妻的位置,也被人陷害至此,做妾的却能混得风生水起,可我依旧瞧不上,妾就该永远跪着。” 这话听的段天承频频蹙眉,他道:“公主……您有何打算?” 朱苓毓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做他妻如何?” “可他已经有了正妻,而且感情很好。”段天承木着一张脸说道。 朱苓毓忽然笑了一声,又连连笑道:“感情很好?这是世上就没有一对能走到老的夫妻!我母后没有,唐皇后没有,旁人又怎么可能有?” “……” “你还真相信夫妻俩感情好就能走一辈子吗?当初那个男人花言巧语,哄得我母亲好苦,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后来,他与唐姿柔夫妻恩爱了那么多年,可最后,唐姿柔不还是死在他手上吗?哪有那么多感情,危害到利益的时候,爱也成了不爱。” “……” “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有例外,哼,不过是新婚夫妻,还有几天新鲜日子罢了,你猜,等那世子身边出现了新人,出现了新鲜事物的时候,他是不是还一心放在他妻子身上。” 段天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言道:“您可不要做傻事啊,虽说此番对您来说是屈辱,可是……去了孟国,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要低调些的好。” 朱苓毓目光一冷,道:“你怕什么?我又没想做什么,只是这日子实在枯燥无味,我只是想给自己找点儿乐子罢了,刚才听你说他们夫妻情深,只觉得好笑。要不我们俩打个赌吧,就看看,你所说的夫妻情深,能装到几时。” 段天承不语了,听着公主今日这番话,越发觉得心里放不下,总怕会出什么事。 …… 嘉成和阿远那顿打终究是逃过了,只是被看的更严了些,两人一起下了学堂,挥手告别了以后,看着阿远被他家下人接走了,嘉成才与嘉韫一起回长留。 嘉韫今天一天都没说话,方才阿远走的时候与她打招呼她也无甚反应,嘉成看着她,嘿了一声,说:“在想什么呢?” 嘉韫:“在想娘呢。” “在自己家呢,一会儿就见到娘了,还想什么?” 嘉韫看了他一眼,淑女的没翻白眼,但就这么笑着,也让嘉成觉得自己莫不是问了个蠢的问题? “笨蛋成成!你们整天就只知道玩,一点都不知道关心娘!” 看她突然急了,嘉成也急了,道:“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们哪里只知道玩了?先生讲课的时候,我们听得很认真,先生还夸我们课文背的好,能融汇贯通呢。” 他刚说完,嘉韫便一副“果然笨蛋”的样子,扭头就要走,这会儿嘉成才反应过来自己弄错了重点,连忙拉了下她小包的背带,嘉韫被迫停了下来,扭头气鼓鼓的看着他。 “干嘛?” 嘉成挠了挠头,露出了尴尬的神情,说道:“你还没说呢,娘怎么了?” 嘉韫看了他一会儿,看的消了气才说:“你不知道吗?爹爹要娶新妻子了。” 嘉成瞪大了眼睛,瞪着嘉韫好一会儿,看的嘉韫都莫名有些害怕了,他突然一松手,拔腿就跑,嘉韫一愣,连忙去追他。 “你跑什么啊!” “我去找我娘问清楚!” …… 容仪今天刚好不忙,在长留亲自剁了馅儿,包了肉包,刚蒸上就听到嘉成“撕心裂肺”的喊自己。 听的她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出什么事了,放下擦手巾连忙出去。 “娘在这儿!” 嘉成都要往屋里跑了,一听声音,又转去灶房,停在母亲身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容仪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说:“急什么?匀下气来慢慢说。” 等嘉成顺了过来,嘉韫也赶了回来,一路小跑,脸色飞红,她一边喘气一边指着嘉成,挤出来四个字“笨蛋成成!” 容仪:“……” 将两个孩子拉回了屋,给他们到了热水,嘉成接了过去,嘉韫则贴着她的小腿,抱着她的手就着喝。 喝完以后,动了动鼻子,说:“娘亲包肉包子啦!好香!” 容仪刚刚还没来得及洗手,手上还有肉馅儿的香味,她莞尔一笑,说道:“刚蒸上去,等你们爹爹回来了就可以吃了。” 话音刚落,嘉成突然生气的说:“不给不给!娘包的包子不给爹爹吃!” 容仪讶异的看着他,看他急急的小脸又有些好笑,猜测道:“怎么啦?爹爹又训你了?” 嘉成绷着脸,憋着嘴,眼见是真伤心了,半晌才说:“爹爹不要我们了,娘干嘛还要给他吃包子!” 这下容仪更加听不懂了,又好笑又无奈,说:“你们这究竟是在说什么?爹爹怎么就不要我们了?娘没听懂。” …… (本章完) 第1829章 他又和你告状了? 两小孩都沉默了,冷静下来后,谁也不想在母亲面前提起这种会让母亲伤心的事,只已经早早的给自己的父亲定了罪,并且记恨上了。 容仪也没想到他们是因为什么事,成成如今长大了,有时调皮会被他爹教训,他爹打起人来,可不管这是不是他的宝贝儿子,是以,通常成成挨了教训觉得不公平,又不敢找他爹爹讨回公道,就会跑到她这里来,“拉帮结派”要求她和两个妹妹一起不理姜舜骁,还不许她对姜舜骁笑。 是以,这会儿看孩子突然闹别扭,她自然而然也以为是他挨了教训,过来声讨姜舜骁了。 想到这,她轻笑了一声,看着成成绷紧的小脸,心中暗想: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小受气包,还老爱告状呢。 但也不能真看着他们父子三不五时的闹脾气,容仪摸了摸成成的头,温声说:“是不是爹爹又教训你了?娘知道成成是个乖孩子,一定不会主动犯错的,如果是爹爹弄错了,误会你了,那你就好好的爹爹说清楚,如果真的错了,爹爹说你两句,你也不要记恨爹爹,你是他的儿子,他自然是要管你的,他若不管你,那才糟糕呢,可不许记恨爹啊。” 看母亲误会了,嘉成憋了一肚子的话要立马吐出来,可在他看到母亲温柔的笑时,心里又暗自难过了起来。 他这温柔善良美丽大方的母亲,若是知道爹爹还要娶别人,心里该怎么难过啊?难道自己要在这会儿提出来让她伤心吗? 本来冲回家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现下看着母亲笑得这么开心,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生怕这件事会伤害到她。 他一双小手抱住母亲的手,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真挚又坚定,他说:“娘别怕,等成成长大了,就带娘搬出去住,谁也不能欺负娘!” 嘉韫则难得和他统一战线,举起小手道:“还有我!” 嘉成点点头,说:“当然,娘、二妹、三妹还有阿远,我们住在一起,我和阿远两个男子汉,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容仪越听越觉得忧心忡忡,这该是生了多大的气,连这一点都想到了,这父子俩是怎么了? 晚上姜舜骁回来的早,一家子上桌吃饭前,容仪将他拉到一边,特意提醒他:“你是不是又教训儿子了?他可生你气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记得哄哄他,他这段时间被先生夸奖了,说他功课做的不错,你也夸夸他。” 姜舜骁不解:“我没有训他,他又和你告状了?” 容仪怕激化矛盾,只说:“他没有告状,是我看他今天回来挺不高兴的,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就和你平时训完他一个样子,也许不是今天训的,也许是之前你拿什么事儿冤着他了?总之,多多顾及一下他的情绪,小孩子总是要哄的,哄好了才听话嘛。” 姜舜骁蹙着眉头,心里想不明白,这段时间也没发生什么啊,也就是前两日两个孩子跑出去,差点儿出了事,他是说过要打他们板子的,可最后不也看他们抄书抄得可怜,就作罢了吗? 没想明白,他还当是容仪多心了,可一上桌子,两个孩子都对他视而不见,小子也就算了,可女儿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还真是什么时候训了人给忘了? 上完菜以后,每人碗里一个肉包子,姜舜骁一看就知道是容仪包的,露出了抹笑,刚想伸手,旁边一只小手就伸了过来将他碗里的包子拿走了。 姜舜骁、容仪:“……” 凌儿不明所以,拿着包子烫了手,连忙去呼呼。 嘉成一手一个包子,理直气壮的说:“一个我不够吃,我要吃两个。” 容仪看了眼姜舜骁的脸色,说:“不够还有,娘去给你拿,不要拿长辈碗里的东西。” 许是容仪的语气有些凶,竟叫嘉成瘪了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姜舜骁见了,忙说:“儿子喜欢我碗里的,就让他拿去吃好了,我再去拿一个。” 容仪摁住了他,肃起了面容,说:“不是这么回事儿,孩子这么小,可不能教他学坏了规矩,就算不是你爹爹,是别的长辈,也没有伸手去抢别人碗里的道理。” 在这个家里,两个孩子是从来都不会和自己的母亲吵闹的,更不会生自己母亲的气,尤其是成成,可与之相反的是,这两个孩子对原本应当威严的父亲没那么多敬畏,有敬,而少畏。 挨父亲训责了,两个孩子不会害怕,可一旦母亲真的板起脸来,就知道怕了,容仪并不觉得自己很凶,也很少发脾气训斥孩子们,只是在管教孩子身上,她从来都不会手软,更不会心软。可不想把孩子们教成二世祖的模样。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这个时候,凌儿忽然举着小手蹭到娘亲身边,眼里一汪泪,娇声娇气道:“烫烫!呼呼…” 容仪看她举起的手都红了,意识到她是太心急吃包子烫着了,好在只是有些红。 这就是带着三个孩子最不方便的地方了,有的时候她正板着脸教训两个大的呢,小的这个就来捣乱,逼着她不得不温柔下来,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容仪给她呼呼,说:“让秋心来喂你吃。” 打了个岔以后,凌儿也不觉得痛了,心满意足的抹了眼泪坐了回去,听母亲的话连连摇头,头上两个小铃铛跟着作响,她说:“乖乖要自己吃。” 看她小口的咬着包子的时候,容仪才放心,又看向嘉成,却见他手里只有一个包子了。 就在刚才凌儿打个岔的功夫,嘉成已经把包子还给爹爹了,只是心里越来越委屈,头埋了下去都看不见了。 嘉韫也不知道怎么了,也同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就是为人父母害怕的一件事,有些时候不知道孩子们在想什么?怕他们闹,又怕他们受委屈,怕自己冤枉了他们,就如此刻,明知道成成以前绝对不会去拿长辈碗里的东西,今天他一反常态这样做,显然是和他爹闹别扭,可是为了什么?两个大人都不知道,比起看两个孩子闹,他们更怕两个孩子突然沉默不语,默默委屈。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e(# ̄)☆╰╮o( ̄▽ ̄///) ? ???? (本章完) 第1830章 纯粹的质问 天色渐沉,碗里的包子也索然无味,看着一双孩子反常的行为,容仪和姜舜骁都不甚明了,两人默了一会儿,互相给了个眼神后,容仪才软和下来,说道:“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做父母的,还是心疼孩子,怕他们吃不饱饭,饿着冻着。 嘉成这才抬起头来,小小男子汉已经瘪着嘴要哭了,他说:“娘为何帮着爹爹?” 容仪愣了一下,哄道:“娘没有帮着爹爹,娘是在讲道理,你就和娘说,方才你去抢爹爹碗里的东西,是对还是不对?” 嘉成虽委屈的很,却还是说:“不对……” “是啊,你自己都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娘说你两句,又怎么是帮着爹爹呢?即便爹爹有时候冤枉了你,训斥了你,也是想让你做一个乖孩子,你不能记恨爹爹呀。” 嘉成更委屈了,他觉得母亲根本就不懂他的心,可又怕母亲对自己冷脸,只低下头去,说了句:“才不是这件事呢,爹爹都不要我们了……” 这会姜舜骁才听过来,他抬起手止住了容仪欲要开口的话,看着儿子,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爹爹怎么会不要你们呢。” 嘉成抬头看了他一眼,更觉得心里委屈了,之前明明都那么好,可为什么爹爹非要娶别的女子?再一想到爹爹还会有别的孩子,就更觉得难过了。 他不想说了惹母亲伤心,又有些忍不住要去声讨父亲,他清脆的声音干净的响起,直击姜舜骁心脏,他说:“爹爹为何要娶别人?是娘不好吗?” 关于这段时间将发生的事,姜舜骁和容仪都还没有和两个孩子提,一是还早,二是他们也不觉得这么早和孩子们说了,他们能懂什么,寻常人家的孩子,又怎会过问父亲纳妾的事呢? 是以,当孩子满眼难过的看着自己问出这番话的时候,姜舜骁一点也不觉得小孩问的话好笑,亦不觉得被自己的孩子这样逼问有失威严,这些年,他的脾气依旧,可对待家人总不会和在外面一样杀伐果断,这一时间,竟让他有些无言以对。 并非是因为心虚,而是当自己心爱的孩子这样问话时,他亦有种自己抛弃了妻子孩儿的错觉。 有些事情在大人眼中会想尽一切道理,一切说法,去掩盖这件事的本质,可对于孩子来说,他们看到的就是最表面最真实的,而他们反映出来的情绪,也是对这件事最好的反馈。 他又想到当初容仪毫不迟疑的相信了自己,比起孩子们今天委屈的问话,她格外温柔笃定,那个时候,她有多少挣扎呢? 姜舜骁看向容仪,却见她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又见她回过神来的模样,冲嘉成说道:“这件事你们还小不懂,许多事即便你们爹爹是世子,你们的娘是世子妃也不能左右改变的,本来这件事要晚点与你们说,可今天你们既然问起来了,那娘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即便爹爹娶了别人,也永远永远最疼爱你们,他不管娶了谁,你们都是她的孩子,明白吗?” 这下,嘉成和嘉韫反应都很一致,异口同声道:“那爹爹喜欢那个女人吗?” 容仪还没答声,姜舜骁就已经干脆的说了“不会”,容仪微怔,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方才那两个字,也是看着自己说的,心中微动,勾了勾唇角,轻叹了口气,才说:“娘不是说了吗,爹爹最爱的人是你们,不要去怀疑爹爹的心,这样爹爹也会伤心的。” 可是,当容仪说完这番话时,旁边却传来一道坚定的否认声,他说:“不,我最爱的是你们的娘,你们也是因为是你们的娘生的,我才一样疼爱。” 容仪讶异的看着他,虽然对他这番甜言蜜语有些打动了,可这话当着孩子的面说岂不是要伤孩子的心? 果不然,嘉成和嘉韫听了这话,心情也复杂了会儿,看着父母含情脉脉的对视,一时间又有些自我怀疑,方才那一番问话,是不是他们俩自作多情了? 而后,又目光一致的看向吃肉馅儿吃的满嘴油的三妹,心情更复杂了,这个连话都听不懂,她若是听懂了,恐怕要闹了吧,也只有三岁的小孩闹比较合适,他们两个大哥哥大姐姐都大了,再闹脾气显得很不成熟,两人如是想。 过了会儿,嘉成才犹犹豫豫的打断了父母对视的时刻,他道:“可是…不喜欢为何要娶?爹爹是男人,不能拒绝吗?” 姜舜骁回过神来,看着孩子,脸色好了很多,他说:“既然你们想到这了,爹爹就给你们上一课,即便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也有拒绝不了的时候,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与这个人是男是女,位高位卑都不相关,就好像韫儿天生害怕蛇类,可这个东西永远都不会消失,甚至还有可能再一次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你无法将它们一网打尽,保证以后再也见不到。” 打个比方,就好理解了,是这两个孩子被保护的太好了,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有求必应,想要什么立马就会到手里,他们从就从来就没有感受过什么叫求而不得,在他们的世界里,是有“对”没有“错”。 饭后,姜舜骁为了消除孩子们的惶恐,亲自给儿子洗了个澡,嘉成还有些害羞,姜舜骁看着他的小身板,微微蹙眉,说:“你还是要多练练,把底子打扎实了,即便长大了不上阵杀敌,也要有防身之术,保护最亲近的人。” 嘉成红着脸点了点头,有抬起手臂试试自己的肌肉,却被爹爹毫不留情的嘲笑,而后,姜舜骁沐浴时,也没让他出去,褪了上衣,一身肌肉匀称的恰到好处,不会太多太腻,不会太少太弱,形状漂亮,肌肉强劲。 他挺直了身子,说:“你试试打我一下。” 嘉成稍微犹豫,而后捏起小拳头,嘴上说了句:“我打人可疼了,爹爹要是疼就喊出来!” …… (本章完) 第1831章 爹爹你是不是装的? 话音刚落,就见他捏起小拳头,往姜舜骁胸膛捶了一下,而后连忙收了手,抬头看了眼父亲的脸色,还没看清呢,就凑上去呼了呼,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成成呼呼痛痛飞。” 姜舜骁忍俊不禁,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而后说:“爹不疼,你可以用力,往肚子上打。” 嘉成连忙摇头,说:“上次我和阿远练功的时候,肚子撞上木桩可疼了,打不得。” 姜舜骁挑了挑眉,教育他说道:“你知道爹爹这一身功夫是怎么练来的吗?就是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的疼痛记住了教训,把反应练出来了,速度也练出来了,怕挨打、怕痛,那就要比别人更快更狠,也要对自己更狠,当一个人对自己都不手软的时候,就突破了,男人,不要因为一点点痛就喊出来,你信不信,你打我一拳,疼的却是你。” 虽说嘉成在父母面前无拘无束,也没什么禁忌,连父口夺食这事儿今天就干了一次,却不代表他能对长辈动手,他亦不敢。 看出了他的顾虑,姜舜骁笑了笑,说:“我保证,这是我们父子俩的小秘密,我不会告诉你娘的,再说了,是我让你打的,你只是听爹爹的话罢了。” 这么一说,嘉成果然松弛了下来,他当然很怕被娘知道了以后,以为他不尊亲长要罚他了。 当下也有些跃跃欲试了,他说:“那我轻点……” “不要用蛮力就好,免得伤了自己。” “那我打你了爹爹。” 姜舜骁失笑:“……好。” 话音刚落,嘉成就举起拳头“啊”了一声,瞄准肚子,主动出击。 肉碰肉的声音,姜舜骁动都没动一下,面色平静如初,反观嘉成,已经没最初的淡定和兴奋,他突然咬紧了牙,一手抱着另一只手,想要痛呼出声,又想到爹爹方才那一句“男人,不要因为一点点痛就喊出来”。 真倒霉了,明明是他出手去打爹爹,可爹爹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自己却疼得这么厉害的,打上去的哪是肉啊,分明就是一堵墙嘛! 缓了两三秒,脸红耳赤的痛吟了一声,姜舜骁抓过他的手,果然是使了力度的,都红了,不过也伤不着,检查了没什么事,也放心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鼓励他两句,就听到他迟疑的反问:“爹爹你是不是装的?” 姜舜骁默了下,在说实话来鼓励他和为了挽救他的自尊心而隐瞒他之间纠结。 也不过纠结了两三秒,便斩钉截铁的说:“不是,爹爹何时骗过你?虽然方才你已经用了很大的力道了,爹爹确实不觉得痛,因为,爹爹身上的肉已经刀剑不入了,等你以后也要练到这个程度,别人就是想伤害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嘉成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不过多时就被姜舜骁丢了出去,让他回自己屋里歇息去,走了很远,手还隐隐作痛,嘉成就想明白了,爹爹肯定是痛的,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嘛,大人都是这样,喜欢逞强。 想到这儿,他又去了母亲的寝房,见母亲坐在铜镜前梳发,他走了过去,在母亲身边站定,又歪歪扭扭的倒在她身上,嘴甜的夸了句:“娘抹的头油真好闻。” 容仪放下梳子,闻言一笑,转过来搂住孩子,说:“没抹头油,许是枕头上熏的香染上了,怎么还不去睡?” 嘉成说:“我想过来看看娘,和娘说声安。” 容仪心里一暖,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真是娘的好孩子,快去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嘉成点了点头,说:“那我明天早上要吃包子,还有吗?” “有,够吃三天的了。” “哦……”应了一声,又磨蹭了会儿,面容纠结,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个好借口,这才抬起头来快速的说了句:“方才爹爹的肚子撞上桌角了,他虽然装着不疼,可我知道他只是强颜欢笑!娘一会儿记得安慰下爹爹,不要说是我说的!娘晚安,我回去睡了!” 说罢,不等容仪问话,一溜烟儿就跑了。 看着他急吼吼的背影,容仪无奈一笑:“这孩子……” …… 床上熏过的香是容仪喜欢的“一方清梦”,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她正弯腰铺好被子,青丝顺着她弯腰的动作滑了下来垂在两边,等铺好了站直了,刚想捋一捋头发,人就被身后的人抱进了怀里,耳边一道低哑的声音说道:“今天坏姑娘没缠着你和你睡?” 听他对凌儿的称呼,容仪忍不住笑了,去掰他的手,而后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说:“怎么说你闺女呢,她很懂事的。” 姜舜骁却瘪了瘪嘴,说:“我可没见过哪家懂事的闺女霸占着母亲,一连好几天劝都劝不走,有她在,我连这张床都上不得。” 看他憋屈的样子,容仪笑意盈盈,说:“和孩子你至于计较嘛,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怕是要不耐烦呢,今天是孩子睡着了,我把她抱过去的,明天指不定怎么跟我闹呢。” 看她今天这么主动,姜舜骁这才有了笑意,手扶上她纤细的腰肢,哪怕生了三个孩子了,她这里也依旧宛如少女,一掌可握,令人爱不释手。 “还是娘子疼我。” 一句平常的话,总能让他说的脸红心跳,都老夫老妻了,容仪偶尔还是会被他的话语逗的脸红,她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听说你肚子撞上桌角了,怎么弄的?还疼吗?” 姜舜骁一时没反应过来:“谁?什么撞上桌角了?”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你儿子说的,说方才地上滑,你没站稳撞上桌角了,他说看你强颜欢笑的样子,怕你是疼了不好意思说,让我多关心你一下。” 姜舜骁:“……” 好小子,被他反将了一军,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他拉过容仪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触手便是硬邦邦的肌肉,他说:“我会不会疼你不是最了解的吗?这么硬,我能疼?” …… ??感谢“stelou”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敬礼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w??)?:.? ? ???? (本章完) 第1832章 再要一个 被他调戏了一下,容仪抽出了手,娇嗔的道了句:“流氓!” 姜舜骁笑了笑,一双深邃的眼眸化去寒冰,多是温柔和随意,他道:“今儿个说什么也要坐实这俩字。” 说罢,不等她反应,伸手将她轻轻一推,容仪顿时陷入了柔软的床铺内,她微微一怔,还没探起身来,就被他又压了下来。 而后窸窸窣窣,轻声娇气,床幔微颤,夜雨不歇。 对于有了孩子的年轻夫妻来说,这个时候是最舒爽的时候了,不会有孩子们来捣乱,便也心安理得,强势霸道了起来。 第二日,容仪华丽丽的起迟了,而罪魁祸首早就上朝去了还没回来。 虽说都老夫老妻了,可昨晚什么情况,值夜的人都清楚,今早就起晚了,不脸红都不好意思。 尤其是梳妆时白婆婆还笑说了一句:“如今夫人的身子已经调养的大好,几位小主子也都长大了,就连三姑娘如今也离得开夫人了,夫人和世子爷倒也可以想想再要一个了。” 容仪羞赧:“瞎说什么呢?还是先把这几个孩子教好了再说,不着急。” 白婆婆忍不住笑了,说:“反正如今夫人还年轻,趁着年轻啊,多生几个,老奴年纪也不算大,还可以帮夫人多带几年,交给别人带老奴还真不放心。” 容仪深吸了口气,轻笑了一声,说道:“还是算了,等日子平静些了再说吧。” “夫人是担心赤坦那边? ” 容仪点了点头,目光微沉,她道:“赤坦国如今内讧不断,恐怕又是一场恶战,到时候我只怕也会过去,我不想叫爷忙的时候还担心着家里,更怕在多事之秋,我若真怀上一个,可就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虽说外面的事与妇道人家不相关,可是,走到容仪这个位子,也不能什么都置身事外了,她不得不多想。 “再且说了,那位公主也要来了,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样的品性,好不好相处,怀上一个孩子,势必要分走我许多心神,所以,还是要再缓缓,等这个家彻底安定下来了,不需要我再操心什么,再想其他的事,如今有这三个孩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话已至此,白婆婆就不再劝什么了,梳好了发髻,又伺候夫人用饭。 已是早上临近中午了,这顿饭也是随便吃点,容仪想等孩子们下了课堂回来一起用,只是这个想法还没落实,秋心就回来说道:“今天三位小主子的课业没有完成好,郁先生留堂了,只叫送些饭菜过去。” 容仪微愣,而后有条不紊的安排人去做好饭菜送过去。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三个孩子,用先生的话来说,是天资聪颖,天赋极好的三个孩子,只是顽皮了些,许多道理他们懂,许多知识他们明白,可或许就是自负自己懂得太多,所以对一些事就有些不上心了,这是作为先生最怕看到的,骄傲自满,慧极必伤。 用郁先生的话来说,就算你是人中龙凤,是天家之子,有再高的天赋,再光明的前途,既然把他请到这儿来坐镇教书,那一切就得按照他的规矩去走,谁也别想走捷径,谁也别想还没学会爬就想先跑。 扎扎实实练好基本功,在想别的招式。 容仪想,估计又是成成调皮了,连累了另两个孩子一起受累,嘉韫一向乖巧懂事,最犯懒的时候也就是文章没背熟,被训过几回,可是女孩子到底是脸皮薄,被先生当众训过几回了,就学乖了,哪怕是头悬梁,锥刺股,也要安安心心的把当天的任务完成,阿远更是乖了,尤其是在课堂之上,他是很用功的,只偶尔和成成一起调皮了几次,但绝不会连累大家一起受罚的,容仪虽不清楚今天是为了什么,可一想这两个孩子的脾气秉性,就觉得大概是成成不听话犯的事了。 是以,送去的饭菜里,只有两个包子,还特意嘱咐秋心了,这两个是给嘉韫和阿远的,另给先生备了一份,自不会和孩子们的混在一起。 交代好后,容仪还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这才撤下饭菜,刚擦了嘴,就听玉衡说道:“夫人可还记得,今天崔夫人会来拜访。” 容仪微怔,而后反应过来,道:“亏了你提醒了我,还真把这事儿忘了,快把前厅收拾好,一会儿崔夫人来了,可要好好招待人家,上次她送来的香膏很是好用,欣蕊你去把我放在库房里的那只琅画乌金镯找出来,我得做谢礼送给人家。” “是。” 崔夫人,便是兵部侍郎的夫人,崔何氏,自三年前与容仪有过一次交集后,十分喜爱容仪家的三个孩子,这交往便频繁了些,起先她还有些拘谨,怕别人说她是在攀附权贵,可或许是她这人平时就没什么锋芒,待人谦逊有礼,是以,这些脏话也没泼到她身上去。 外头的人只可怜她,嫁进崔府多年无子,被崔家嫌弃的不行,只道她是个可怜人。 再加,世子妃与她全然是拿了不同剧本的两个人,一个还未被扶正的时候,就为王府生了双生胎,这样的福气,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如此一比较,更觉得崔夫人可怜了。 崔何氏来的时候,容仪满面笑容,待看清了她的脸色时,笑意微顿,热情的将她迎进屋,下人看了茶,两人坐在一块。 崔何氏面色不佳,哪怕施了粉黛,也没有遮住满脸憔悴,这才半月未见,看着又瘦了,她抬手拿茶杯的时候,那手腕竟比容仪的还细,那绝不是女子纤细的美感,而是皮包骨了。 容仪蹙着眉头,与她相熟,便就直接问了:“你今日不舒服吗?” 崔何氏抬头看着她,眼神有一瞬间的惊惧,但余下只有幽幽的空寂,她深吸了口气,苦涩一笑,说:“今日我来,又要给你找不痛快了,我好像每次来都在和你诉苦,我怕你听烦了,今日本不想说,可是,也就只有你关心我是不是不舒服,你一问我就有些忍不住了。” …… (本章完) 第1833章 家丑 这话听的容仪心里一揪,她握住崔何氏的手,说:“你说这话不就是和我见外了吗?我若是听得烦,就把大门关起来,不准你进来了。” 崔何氏笑了笑,眼里忍不住的噙了泪水,她吞咽了口唾沫,才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好与你诉苦的,我不能生养,就是最大的过错,可我也是人啊,不能生,我也很痛苦……我婆婆不知道是从哪弄的偏方,说是他们老家专门用于妇人生子的,保证喝了有用,可那药都不知是用什么做的,我闻了就犯恶心,还没喝就先吐了,她便怪我没用,不能给崔家留后。” 容仪蹙眉,一些农村乡里的偏方,有些确实管用,可许多都只是给人一种安慰,并不见得是真的好用,再且说了,能不能生这件事,也并非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就一定有用的,说不准就是人身有问题,可是……早之前闻大夫就给崔何氏诊过脉了,她的身体虽体质寒凉,却非是不宜有孕的体质,只待调理好身体了,想怀孩子也是可行的。 中间有一年,便是闻大夫开的药,崔何氏喝了以后身体也确实好了很多,至少来月事的时候都不疼了,可她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当时闻大夫就隐晦的提过,让她回去给崔侍郎请个大夫看看,若是男身上出了问题,也要对症下药才行。 可这事很快就被崔何氏自己否定了,自古以来,一男一女成婚许久不能生育,世人都不会想到会是这个男人的问题,大多都会说这个女人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来儿子,更是要怪妇人命中无子,拖累了夫家。 尤其是富贵人家,男人们根本不会承认是自己的身子亏空,生不了孩子,若真查出来是男人的问题,那可就要贻笑大方,丢尽颜面,崔何氏很清楚,以崔侍郎的性子,真告诉他或许是他的身体有问题,那两个人的夫妻感情也真是走到尽头了。 夫妻两个,已经有一个被闲言碎语包裹着不能翻身,不能再让另一个也陷入这样的危境中。 容仪说:“那是什么偏方?你这里可有方子?若是吃了对身体无害,你就当是宽宽你婆母的心,也免得闹起矛盾来,到时候更不好收场,可若这个方子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你吃下去毁坏的是你的身体,到时候即便你婆母怨你怪你,你也不能再吃了,实在不行,就让我这个闲人去多管一下闲事,我的话崔老夫人总不至于不听吧?” 崔何氏连连摇头,说:“可使不得,你是世子妃,你的命好,位高权重,你说话我婆母肯定是不敢不听的,可是,这样一来就拖累你了,到时候只怕别人会传你的闲话,说你多管闲事,这家里的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我自己的事还是让我自己去解决的好,我不能拖累你。” 容仪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畏头畏尾的人了,慢慢的开始掌了权,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从前她或许不敢大声说话,可现在人既然有了底气,又为何不能硬气一点?去管别人家的家事确实不好,可是必要的时候,动一下自己的地位和权利,去帮助自己想帮助的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女人生来受苦,若是女人都不帮女人了,那还有谁会来说一句公道话呢? 只不过,自己想帮是一回事,人家愿不愿意自己这样帮她,又是另一回事,若是当事人都觉得不妥,自己还非要去管,那就有些不好了。 崔何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容仪,说:“偏方的方子我这确实有,这是我有一次实在受不了了,问了婆婆她才告诉我的,我只记了几样就觉得不对劲,这还有锅底灰,观音土这些,这哪里是人吃的呀?婆婆说锅底灰有烟火气,观音土是送子观音的福泽,真是闻所未闻。” 容仪略看了一眼,将纸条放到一边,脸色沉了下来,说:“这偏方确实不能再吃了,正如你所说,这哪里是给人吃的东西?你好歹也是何家的大小姐,当初嫁给他们的时候,他崔大人也不过初出茅庐,娶了你才能站稳脚跟,怎能如此待你?” 容仪一番话,说的崔何氏眼泪瞬间忍不住了,她颤声道:“这些年我头都抬不起来,连娘家都不敢回,我不能生育,害的家里人也被嘲笑,家里未嫁的几个妹妹也跟着受连累,我唯一欣慰的是我家大人,对我还算呵护,即便我不能生育,他也从未说过要休我回家,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若不是和他还有这夫妻情分,那崔家我真的是一天都呆不下去,我婆婆嫌我不能生,三天两头的提要给大人纳妾,纳妾也就罢了,为何要羞辱我?” 缓了口气,她将泪水拭去,才接着说:“她要纳妾,选良家女我没意见,可她偏偏……偏偏要给大人纳一个嫁过人的,生养过的做妾,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 “我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家中地位虽不说比得上王府,比得上国公府,可在朝中,我爹爹我哥哥也都是受到过圣上嘉赏的,我何至于就这样被她羞辱?她说的那个女子,是她老家堂兄在外的私生女,早前在戏楼卖过唱,被一个员外相中回去做了妾,不过两日就把那员外的妻子气病了,她是怀着孩子进的门,给那员外生了个儿子,她的儿子呱呱落地,那员外的妻子便病死家中,若说她无辜,我是一点也不信,后来那员外家道落败,生意亏了钱,便将她又卖去了戏楼,这事被婆婆知道了,便做主将她赎了回来,说她嘴甜心巧,早些年不易,如今既然被她带回了家,就要给她一个交代。” 容仪蹙眉,对于她的遭遇深感不幸,道:“那崔大人呢?他愿意吗?” 崔何氏看着她,眼神绝望,容仪就知道答案了,轻叹了一声,说:“这个女子即便她身世悲惨,也可以给她另寻去处,却绝对不能放进家门来,只是此事终究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你若实在没办法,还是回去一趟,与你的父兄说清楚,你们是一家人,他们总要为你讨回公道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乾杯[]~( ̄▽ ̄)~* ?晚安:.??(??w??)?:.? ?今夜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34章 细致 最后,崔何氏还是犹豫了很久,生活并不像话本上那样,人与人之间也并不是那么的纯粹简单,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得一步步循序渐进才行。 她应下容仪的话,答应在偏方这事上绝对不会再妥协了,这方子喝了不过半个月,她就已经开始头晕目眩,伴随着呕吐折磨的她苦不堪言。 又道:“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我还是想先看看我家大人的想法,明日婆婆会带我去庙里拜观音,我也希望我的肚子能争气一些,这样,我的日子才算熬出头了。” 容仪神色有些复杂,做过母亲的人,对她得想法虽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就如她之前说过的,若是一觉醒来,发觉三个孩子只是自己的一场梦,那该是多么绝望啊…… 她说:“若是实在解决不了,便来找我。” 崔何氏走后,容仪看了会儿账本,心里计算着去年的开支以及今年的预算,再过不久,南宁公主就要来了,她随行的人应当不少,这以后,便都是招懿院的人,月钱、赏赐、衣物等,也都和欣蕊她们一样,要从账上支出,且公主不是寻常小妾,如何也是贵妾了,那到她手上的东西自然不能太次。 这么一算,容仪还觉得有些新鲜,这是家里第一次来妾室要安排,也是一门学问了。 诚然,容仪自问不是一个小器的人,尤其是自己的生意经营的还不错,手里真正的拿上属于自己的钱后,腰板更硬了些,有钱有权,也不许她小器了。 对待公主,还是多多礼待为好,人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的,恐怕最怕的就是遇到一个厉害的夫人,妾的日子哪有好过的? 哪怕是贵妾,终究是沾了个低贱身份,终究是不易的。 她又不由得想起王姨娘,还有那些被遣散的姨娘们。 想到她们,便又有一件事,便是先前长公主为府上双生姐妹物色好了人家,也让她这个长嫂过目了,容仪看过,都是清流人家,品级虽不高,但人品在京城中都是不错的,只不过单看看总还是不放心,当初王姨娘走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两个女儿的婚姻大事,也将此事托付给了她,她虽不能一手操办,可既然长公主过问了她,便是知其中的,是以,容仪也派了人去观察那两位公子,若真是人品好,性格佳的,也不失为良配。 这一天似乎没做什么,但很快就过去了,等容仪抬起头的时候,外面天色都暗下来了,估摸着孩子们也要回来了,容仪将账本都收了起来,又让人去看孩子们和世子爷回了没。 抱欢跑了一趟,回来后说:“姑爷派人回来传话,说是不回了,传话说是军中有人请酒吃,让小姐不要等了,小主子们已经下课了,奴婢瞧着是在布置课业,便先回了。” 容仪“嗯”了声,便坐下来喝茶静等了。 约莫喝了一杯茶,就听到孩子们欢悦的声音,容仪笑着让人上菜,自己也起身去迎孩子。 两个男孩叽叽喳喳,嘉韫则一路安安静静的,一进门就找凌儿,容仪笑说:“今日我忙,妹妹看我不理她就去荣华院了,这会儿还没回。” 嘉韫叹了口气,将布包取了下来,挂到一旁架子上,另两个小孩也是一样的动作,阿远亲亲热热的喊了容仪一声“干娘”,容仪朝他招手,道:“你爹今天没来接你?” 阿远脸红了红,说:“我爹和干爹出去吃了,我便和成成一起过来了。” “过来好,昨天干娘包了肉包,正好尝尝。” 阿远眼睛亮亮的,一到容仪面前就乖的不能再乖了,他很小就没了母亲,这几年,干娘几乎是代替了母亲的身份一直疼爱他,是以,在干娘面前,他也像成成他们一样,该撒娇时撒娇,比起三年前小心怯懦的他,进步了不知多少。 净过手后,他主动坐到容仪身边,手里拿着包子听成成兴奋的讲课堂上的事。 容仪看了成成一眼,没有笑,而是问:“你还没主动交代,今天中午怎么又被留下了?是不是又惹先生生气了?” 成成一愣,嘉韫也一怔,坐在她旁边的阿远则沉默了下来。 成成反应很快,他眨了眨眼,心虚的说道:“是成成不好,昨夜贪玩,课业写的快,先生说我字写的不好,我忍不住顶撞了两句,就被罚了。” 嘉韫也跟声,说:“是呀,若不是成成捣乱,我和阿远哥哥早就回来了。” 兄妹俩一唱一和,阿远的脸色回温了很多,他抬起头来感谢的看了他们一眼。 容仪没有察觉到阿远的异样,也不怀疑两个孩子话里的真假,看他老实交代,也没有过分苛责,只道:“你也真是淘气,明明可以写好,为何要偷懒?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还连累哥哥和妹妹陪你一起受罚。” 这事说过了就翻篇了,吃饱喝足后,容仪提起崔何氏来过,以为他们休假,结果没见到人。 对于这位何姨,凌儿是很喜欢的,通常和她能玩一天都不觉得累,只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崔何氏状态不佳,容仪担心凌儿在太闹,便一早就把孩子支出去了。 凌儿正是需要有人陪着玩的年纪,自然喜欢崔何氏,可两个大的就不一样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了,哪里喜欢被人一直拉着一边夸一边用那种怜爱到让人心软的眼神一直看着呢? 对此,嘉韫还曾悄悄的和容仪说过一句话“我很喜欢何姨,这是真的,但每次何姨看我的眼神,就让我莫名有种想哭的感觉,这就是爱的压力吗?” 爱的压力?问得容仪久久无语,她无法和孩子们解释崔何氏对他们的喜爱有多深,又是为了什么,好在她的孩子们都懂事,虽不明就里,却不曾厌烦,时常逗的崔何氏捧腹大笑。 提到崔何氏来过以后,嘉成突然问了句:“那娘岂不是很不开心?” 容仪讶异:“怎么会这么想呢?娘和你何姨关系很好的。” “不是,是因为每次何姨来和娘说过话以后,娘都要叹息好久。” …… (本章完) 第1835章 只有选择 孩子经常会让容仪有一种感觉,就是在雾里走久了,兜头泼下一身月光与温凉,得以拨开迷雾见清明。 或许一个人想要孩子并非是为了延续香火,稳固地位,就是为了这一刻,一个看着小小的,什么也不懂,还调皮着的孩子,突然抬起头来,满眼心疼又认真的细致发问,他的问题,字字都是平日里细致入微的观察。 平日里郁先生夸他如何聪慧,考题答的如何漂亮姐姐她都是笑笑,觉得这是孩子努力来的结果,并不过分骄傲,可这一刻,真让她为有这么个儿子骄傲自满。 容仪说:“娘那不是不开心,娘只是心疼你何姨,她……挺不容易的。” 三个孩子都坐在她身边,皆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看着她,嘉成问:“那怎么能帮助何姨呢?” 容仪抿唇,沉了口气,说道:“我们帮不了她,这是她的私事,娘能做的也只有听她倾诉,开导开导她,娘之所以叹息,也是因为如此,明知一人受苦却无可奈何,这种感觉很无力,等你们以后长大了,也会遇到这种事,到时候怎么解决,你们自有一套方法。” 阿远问:“什么方法呢?” 容仪说:“想,没有具体的办法,只有针对当时的情况去想,等你们长大了,慢慢的就懂了。” 嘉成蹙着眉头,虽然他有些害怕何姨过度的热情,可他依旧很喜欢这个很喜欢自己的何姨,知她受苦受累,自然不好受,便问:“是和爹要纳妾一样的吗?无法改变,无法阻止?” 听他这个比较,容仪想了想,而后说:“不一样的,但也可以说是一样,一个是无法改变,一个是无力阻止。” 说到此处,阿远突然问:“干爹也要再娶了吗?” 这回容仪还没来得及说,嘉韫已经抢先说了:“不是娶,是纳,我爹爹要给我们找姨娘了。” 阿远:“……” 天色稍晚,谢府的人也来接阿远了,容仪亲自送他出去,路上寂静,只风声绕耳,容仪拉着他的小手,宛若一对母子,路上灯火照明,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被干娘这样拉着,阿远也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这是自母亲走了以后,唯一让他感觉到,母亲的味道的人,她的手和母亲一样柔软,她的温柔和母亲亦是一样的,她从不对成成和韫儿妹妹发火,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就像母亲对自己一样,他羡慕,也享受,这里明明是王府,可待在干娘身边,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外面的小孩,干娘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干娘的孩子,和成成他们一样。 容仪低头看着他,咬了咬下唇,突然站定,而后蹲了下来,拉着他的小手,对上他干净内敛的双眸,温柔问道:“阿远,你爹爹是不是要给你找母亲了?” 阿远讶异:“干娘也知道了吗?” 容仪自然是知道的,倒不是从那些夫人们的聚会里听来的,而是她的枕边人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的,且对方还是秦黛珑,这让她多少有点吃惊,只是过去太久了,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没戏了,可今天阿远那句“干爹也要再娶了吗?”忽然提醒了她,“也要”那不就是谢昀打算续弦了吗? 再回想他今晚有些反常的举动,容仪才反应过来,这孩子生来敏感,可和成成他们在一起从来都是活泼好动的,今日一反往常,说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呢。 容仪却说:“干娘猜的,那会你好像不高兴,能和干娘说说是怎么了吗?” 不问的话,这孩子可能就一路憋回去了,可她一问,阿远到底是和孩子,不能藏住事,顿时就双眼含泪了,他看着干娘,说:“奶奶说,爹爹要娶新娘子,以后我就有母亲了,就和成成韫儿妹妹和凌儿妹妹一样,可是,我本来就有,生我的母亲虽然已经离开了,可我现在有干娘,爹爹为何还要再娶呢?我还要再给别人叫母亲吗?” “……” “干娘,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他没有大哭大闹,只是这么小声地抗议着,却听的容仪的心都揪了起来,她说:“那你知道爹爹再娶的人是谁吗?” 阿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我爹那么爱我娘,他再娶也不好,干娘我说的对吗?” “……是。” “可是,爷爷和奶奶说,爹不可能不娶,若是为了我一辈子不娶,便是不孝。” 人的死亡很沉重,可日子不会改变,三年的时间,孩子不会忘记母亲,父母不能忘了女儿,深爱妻子的丈夫也不能完全走出来,可其他人,就不一定如此了。 走了的人就是走了,不能走了还挡住活着的人的路,若是这样,死了也没人惦念,甚至反遭怨恨。 对于谢夫人来说,她这个婆婆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不能要求一个做母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终日陷在过去,在上一段感情中抽不开身。 若是阿远的母亲还活着,谢夫人一定是最好的婆婆,可她已经走了,就不要怪她往前看。 这是成熟的大人该做的事,却不代表阿远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懂其中的道理。 骨肉至亲,他永远无法抹除对生母的爱,从而生出排斥。 “干娘,我是不是很自私,挡了我爹的幸福?” “胡说!”容仪厉声呵止了他,说:“你哪里懂什么叫自私?你爹若是愿意,他的幸福又怎么可能被你阻碍?莫要多想,阿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虽说还小,可总有一天会长大,你会明白,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私心,可父母对孩子,孩子对父母的爱,是不会藏私的,你母亲虽离开了,但她活在每一个人心中,你爹没有忘记她,干娘也没有忘记,只是,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过自己的生活,没有对错,只是选择罢了。” “可是干娘……我不懂……” 容仪摸了摸他的小脸,说:“不懂不要紧,这件事若你自己想不透,可以回去问问你爹,他或许能告诉你答案。”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3^)-☆ ?做个美梦(σ?w?)σyo? ? ???? (本章完) 第1836章 崔何氏出事 或许今年是有几分不太平,开年以后阴雨不断,气温也忽降,大人们还好,可要上课的孩子们,偶尔穿的厚了,中途要脱一件下来,穿的薄了,也要中途再添一件,害的嘉韫还咳了几天,都不能和凌儿一起玩。 这些天,凌儿也不甚快活,原因便是天气不好,娘亲不许她东奔西跑,哥哥姐姐们也不能陪她玩,她一个人甚是无聊。 被迫留在母亲身边看母亲编织花垫,偶尔伸手捣乱,都要被教训一番,害的凌儿唉声叹气了好些天,后来一看到小姨,如同看到了亲人,非要同她回长家去。 容仪拿她没办法,到不用收拾衣物,孩子们经常长、傅两家跑,自然有他们的房间和所用物。 只好生交代了,不许她调皮,要听长辈的话,凌儿乖乖应下,容仪转头又和长乐交代,让她看着点孩子,不许她多吃糖,若有什么不听话的,蛮横取闹的,也不要心慈手软,若是不管不住就把她送回来。 听的凌儿苦着一张脸,说:“娘亲好坏哦,凌儿这么听话,怎么会不乖呢?” 容仪看着她笑了笑,弯下腰去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你最好是当真要乖一点,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长辈们疼你、护你,可你却不能因为长辈们对你的喜爱胡作非为,娘平时交代你的可要记住了,一旦让娘知道你耍小姐脾气,娘可要打屁屁了。” 凌儿连忙捂住屁股,躲到小姨身后,一副真被狠狠打过且怕了的模样,惹得容仪都气笑了,长乐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娘亲说得对,小姨可不会惯孩子,你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小姨可不会包庇你哦。” 凌儿愣了一下,脑子转的飞快,很快的说了句:“凌儿找太外婆和太外公!” 容仪和长乐对视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孩子再小,也知道找谁最管用,亲爹亲娘尚能下手打他们,可隔了一辈,再隔一辈的,就只剩下疼爱了。 凌儿说完之后就拿着小姨给她带来的娃娃跑出去了,长乐笑了会儿,才说:“这两天发生了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耳闻?” “关于谁的?” “崔侍郎的夫人,近些年与你交好的那位。” 容仪眉头一凝,沉声问:“她怎么了?” 长乐说:“听说,是前些日子她陪他婆母去山上拜送子观音,下山的时候遇到了一群毛贼,好在跟着的随从里面有几个会武的,将那些毛贼打跑了,可是……” 女人、毛贼,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容仪心里很快就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长乐接着说道:“听说当时情况混乱,有两个毛贼看崔夫人年轻,又是穿着不凡的官员夫人,便想将她掳了去,人都已经拖到密林去了,等救出来的时候,也过了很久了,这个消息被何家人封了,现下知道的不多。” “何家人封了?”容仪蹙起眉头。 长乐长长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听说当时崔老太太发了好大的火,扬言要休了崔何氏,幸好崔何氏陪嫁的丫鬟机灵,见情况不妙,就连忙跑回何家去了,何家人及时赶到这才停住了消息。” 容仪听着觉得不对劲,她道:“这些年京中的匪寇毛贼都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在官道上,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官道上截人?这又不是前些年的时候,如今,孟国国富兵强,治理有道,谁敢在天子脚下做匪事?此事有些蹊跷了。” “是啊,听说那伙毛贼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知去向,何家人发了好大的火呢。” 容仪想到那天何之瑗憔悴寂静的模样,心里一时难受了起来,这个女人已经很不易了,若是在这件事上当真是有人刻意想陷害她,那这些人的心肠就真是歹毒了。 她说:“好在这一次有何家人出面解决,想来瑗娘也不会吃了亏去,我真害怕若是这一次是崔家刻意想寻个由头休了她去……她当如何?” 长乐摇了摇头,说:“休妻应该不至于吧?何家人再怎么说也不是吃素的,自己的女儿嫁进去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这一家子上下照顾得无微不至,且这一次的事也是一场意外,若是因此就休妻,崔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容仪却说:“我是害怕崔家已经找好了后路。” …… 容仪这些日子并不悠闲,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但还是抽出来一天时间,带着补品登了崔家大门。 崔侍郎到底不是世代从政,崔侍郎的爹是读书读出来的,只是在政坛上并没有他施展的空间,而崔侍郎有个开过眼界的爹,便算是从乡野里走出来的第一人了,崔家正式站起来,也是崔老爹开了个头,崔侍郎打下基础而来,实际上,家里并不富裕,若不是娶了瑗娘,有了丰厚的嫁妆,也由不得他拓宽自己的路,出去结交好友,人是大气了,腰板也硬气了,但但凡对他家有点了解的就知道,这人是看着妻子呢。 崔府不大,仆人却不少,一路进去都有人殷勤的带路,而后崔老夫人听闻世子妃来访,更是亲自出来迎接,好不热闹。 容仪含着笑,委婉的拒绝了去崔老夫人屋里喝茶的提议,她说:“听闻瑗娘病了,我过来看看她,老夫人不必忙了。” 崔老夫人神色微僵,而后客气的说道:“瑗娘身子不适,恐过给了殿下,不若您还是……” “是不方便见她吗?”容仪没在客气,直接发问。 崔老夫人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世子妃的面胡言乱语,正想着话儿,何之瑗的丫鬟兰草急步而来,福了福身,躲开崔老夫人的目光,对容仪说道:“夫人听说殿下来了,让奴婢来迎您过去。” 崔老夫人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瞪了兰草一眼。 容仪沉下口气,笑容可掬,对崔老夫人露出一抹得体的笑,便不管她如何了,对兰草说:“那便带路吧。” …… (本章完) 第1837章 有孕 待容仪与兰草走远了以后,崔老夫人吐了口浊气,狠狠的摊了摊手,暗自说道:“那女人是走了什么运?竟能与世子妃交好?” 说起来,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容仪第一次来崔家,以往两个人要么就是约出去,要么就是在长留。 容仪的长留对何之瑗来说,比她自己的院子还要自在一些,不用担心婆母时不时的来找麻烦。 到了以后,兰草没有进去,容仪便让玉衡和欣蕊也守在外面。 何之瑗像是刚起,脸色苍白,精神不济,头上戴着抹额,只穿了寝衣坐靠在床上,床上放了个几子,用来放碗和杯子,她手肘放在上面,看见容仪,淡笑一声,说:“我这厢不便起来,你坐过来吧。” 容仪不与她客气,也并不讲究,坐在了床边,一边守着的兰香立马就奉上一杯热茶,而后退了出去。 容仪将茶搁置一边,没来得及喝一口,只打量着她的神色,半晌才问了句无用的话:“你还好吗?” 何之瑗轻叹一声,说:“好不了,也死不了,你放心好了,这些事总能过去的。” 她没问容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足够信任容仪,她握住容仪的手,手掌冰冷,说:“我料想你这些日子会很忙,那公主怕是不日就要抵京了,就没打算派人去告诉你,可不是想瞒着你。” 容仪心里一酸,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怕我多想呢?这种事当然谁都不能告诉的,我没有怪你。” “那就好,那就好。” “你就准备和我说这个?” 何之瑗看着她,深吸了口气,看着青蓝的被褥,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日子,我实在提不起来力气去想别的,你相信我吗?那天什么都没发生。” “我自然是信你的,这件事我是听娘家人说的,初一听就觉得不大对劲,如今天子脚下,哪个还敢在官道上劫持?便是谋财也没有这般胆大妄为的,瑗娘,有人想害你,是吗?” 这话不是极为亲近的人,谁都不敢乱说,这些日子,只有母亲将这种猜想说给她听,容仪是第二个。 何之瑗红了眼眶,她吞咽了口唾沫,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想是不是这种可能,若是真的,我在这儿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容仪沉下口气,说:“此事暗下查,且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尤其是不能让你婆家人知道你对这件事起了疑心,定要将那伙毛贼找到,他们真的只是为了谋财也就罢了,可若这背后还有别的什么阴谋,瑗娘你可要想好,这个家就不是家了。” 听了这番话,何之瑗又泪目了,横遭变故,她已经没了方向,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天若不是母亲是不是来陪着自己开导自己,当真就是无头苍蝇,飞到哪儿便一头撞上去了,她说:“这话我娘也说过,容仪,我惜命的!若真是那样,名声脸面我都不要了,我宁愿和离离开。” 看到她的态度,容仪就放心很多了,反握住她的手,沉定的说:“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只怕你对这个家还有留恋,还有不舍,若是如此,只怕你会吃更多的亏,受更多的伤,这件事我会帮你,私底下我会派人去查,等查出了结果,就是你做决定的时候了。” 何之瑗睁大了眼睛,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她说:“容仪…谢谢你,谢谢你!我不想麻烦你的,可我知道,这件事若你愿意帮帮我,会更容易一些,我不怕结果如何,我只怕这一遭自己挨的不明不白的。” 说罢,她突然低头痛哭了起来,说:“怎么办?怎么办呢?” 看她突然崩溃,容仪扶住她,轻声安慰着,何之瑗趴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说:“我终于有孩子了,可我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容仪大惊,看向她的肚子,连忙把她扶直,用帕子擦掉她的眼泪,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声说:“这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有的?” 何之瑗说:“也怪我粗心大意,这一次受了惊吓,我母亲带着家里的大夫过来看我,才把出来脉,说是脉相不显,但基本可以确定是有了,约莫有半个月了,容仪,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至少现在不能说出去。” “我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早早的查出来,给你个交代,到时候……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若那毛贼当真是崔家手笔为了休妻另娶,那何之瑗突然怀上孩子,可就不见得是好事了。 容仪来了几个时辰才走,回去以后,便将这件事交代给了小乘,小乘办事快,且嘴巴紧,很快就带人出去了。 此事事急,可干着急也没办法,容仪在长留坐不住,又去了愿宁阁看了看。 愿宁阁是一早就让准备下的,离长留不远,是为远嫁过来的南宁公主准备的。 里面结构精妙,布置温馨,是容仪亲自绘图让人布置的,还有一些原朱国现奉城的物件摆饰。 如正中央的青玉大白菜,据说是当初朱国的象征,原朱国是靠农业发展起来的,种出来的蔬菜瓜果也格外鲜美可口,其中朱国的大白菜是最好的。 再如门框上处处安置了卷珠帘,卷珠帘随处可见,可听说朱国尤爱此物,门户高的所用的卷珠帘每一颗珠子都开支不菲,门户稍低的,也会去买那做工不错,一碰也能当当作响的低质珠子串成帘挂在门上,看着也美。 容仪给南宁公主选的珠子也不菲,都是檀香木打磨而成做出来的,不只是声音听着响亮,花出去的钱还有人工,都不是说说而已。 更有一些小物件,都是派人去各处弄来的,可废了不少功夫。 看容仪为了布置这里花这么多心思,姜舜骁有一次都忍不住说了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纳妾,这般用心细致,生怕亏待了别人。” 只叫容仪无语至极。 人既嫁过来了,总不能苛待,她又是人顶头的主母,总不能落个尖酸刻薄的名声吧? …… ??感谢“文风”打赏的月票o(*^▽^*)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3°)-? ?大家晚安啦!( ̄? ̄) ?做个美梦(σ?w?)σyo? ? ???? (本章完) 第1838章 找到毛贼 三月下旬,何之瑗终于出了崔家,而容仪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就在三日前,小乘派去的人将那伙毛贼找到了,说不准究竟是背后主使手段太过稚嫩,还是他们当真无畏,以为这件事没有人大张旗鼓地追究就无事了。 是在京城里一座偏远的村落里将人找到的,小乘心细如发,要想到如今敢做这种事的人,应当也不敢住在城内招摇过市,必定藏在一些不易察觉的小地方,再根据何之瑗的描述,锁定了几处最有可能藏住人的,且人流稀疏的地方,便在孙家村找到了嫌疑人。 许是自己做贼心虚,小乘还没逼问两句,那人想夺门而逃,被小乘擒拿下来,锁回了王府。 考虑到何之瑗如今的状况,不宜再受到惊吓,审问的时候容仪便没让她来听审认人。 好在那人也并非是亡命之徒,更不是谁家的养的杀手,不过是听人命,谋财办事罢了。 得知自己在什么地方后,那人就不敢放肆了,几句话下来就要招认。 他道:“求贵人饶小的一命!小的只是听命办事,那女人许诺小的一锭金子,只要小的那夫人掳走,小的不敢害人性命!” 他这般老实的就交代了,到叫容仪有一些诧异,隔着帘子,容仪冷声问:“你既是听人命办事,又为何招认的如此之快?” 孙苗一脸愤恨,道:“那女人不讲信用,说好的一锭金子,她却嫌小的事没办妥,只给了一半的价钱,干这种事了,弄不好就要下大狱,价钱不合适,谁愿意帮她去做?早知道她如此出尔反尔,小的又怎会替她卖命?” “……” “贵人!小的真没有碰到那夫人一根手指头,只是想拖住她一时片刻,求贵人饶恕!” 思忖了片刻,这人看着胆小如鼠,却又不失机灵,是个看得清形式的人,她深吸了口气,直问:“请你做事的人是谁,你可认得出?” 孙苗忙道:“小的地处偏远地带,与京中贵人相识不多,让小的办此事的人是同村的一个姐姐,在京中亦是为贵人办事的。” “报上名来。” “那姐姐之前名爱花,,后来来了城中被主人改了名儿,叫胭脂。” 而后又主动说道:“但小的实在不知她是在谁家办事,只知道每月中旬,她会回村看望她的母亲,约莫就是这两天了。” 胭脂虽是一介女流,可在孙家村却是出了名的,不知她是走了什么运,据说是她上京城卖菜的时候,结识了一户富贵人家,被那伙人家带回去做家中小姐的贴身丫鬟,虽是人下人,可好歹也有正经事做,每月还能自由回家,每回回家都能带好些东西回去,如今孙家村有闺女的,个个都巴结胭脂,希望她掌掌眼,若是有机会,也想把自家闺女送去大宅门内做个丫鬟。 孙苗大约是怕的狠了,即便容仪不问了,他也事无巨细,说:“可这富贵沾上手,谁又愿意拱手相让呢?许是胭脂姐姐恼了,以为村里的人是想抢她的发财路,也没应下这活儿来,这次她主动来找我,给我指了一条发财的明路,虽说是绑架,可不是杀人越货,也是可行,除此之外,小的真没想害人!” 容仪听的头脑发涨,本不欲理会他,却在听到他后面那番话的时候,火气瞬间顶到脑门上了,忍不住怒道:“你没想害人?只要手上没沾血,就不算害人,是不是?可我告诉你,你那一番举动,足以毁了她一生!你是为了谋财,可你断送的却是一个女人的清白,她可能会被夫家休弃,会被世人唾骂,她的孩子也会因此事抬不起头来,如此,你也觉得你无辜?你只是为了一锭金子,可你本质就是在害人!” 孙苗被质问的百口莫辩,脸色惨白,眼泪也被逼了出了。 “我错了!我真的不该!贵人,我只是为了家中老母的病,我爹死了连口棺材都买不起!我真的不想害人!我只是想要一点钱而已……” 容仪站了起来,怒气慢慢的消了下去,她隔着帘子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男人,难受的爱上了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可是,自己再如何难过,也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她无力去谴责这个人,但也无法谅解他做的事。 世人谁不苦?可自己做错了事就要怪命,那这世上又怎会有好人? 她说:“待这件事查清了以后,我会将你送官查办,好自为之。” 说罢便走了,只余身后倒地痛哭的声音。 存活在这世间,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人不成?孙家村是偏僻,可土地肥沃,若是勤恳一点,每年收成是饿不死人的,若是想赚钱,一个大男人哪里找不到事做?无非就是想一劳永逸,只是这目光…未免太短浅了些。 …… 许是老天都在帮忙,手下的人再去孙家村时,正好碰上了从家里出来的胭脂,将人“客客气气”的带走了。 容仪回到长留吃了盏茶的功夫,人就带到了,诧异这速度之快,也觉得此事太过顺利,趁早查清也有个交代。 胭脂陡然被带走,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手里捏着帕子,脑子里不断盘算着,心里想着那大汉说的“我家夫人有话问你。” 是哪家夫人?该不是为了男人的事找她的麻烦吧? 虽是被蒙眼带进来的,可一路走进来便知道此处地大幽静,她结交的那些男人里,哪个能有这财力买得起这样大的宅子? 蒙眼的布条被扯下,她眼前却只是一间杂货屋,东西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前方只有一块与这屋子极为不搭的屏风,那后面似乎坐着一妇人,人坐着,她跪着,也是不敢直视,尤其是左右站着大汉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而后,一道无甚感情的女声传出:“下面的可是胭脂?” “是…是奴家!不知夫人是…?” “夫人是谁,你不配知道,此番带你来,是有话要问你,你若老老实实的回答,便还可出这扇门去,不然……” …… (本章完) 第1839章 查问 后面的话虽未明说,可她陡然寒冷的语气,却叫胭脂打了个冷颤,心里转的飞快,想着不过是为了男人的事,便是说清也无3妨。 看这样子应当是大户人家,也不会与她这种小人物计较,左右是男人自个儿管不住根儿,找她也无用。 再说了看到她脸的至今还没几个,她打死不认,又能如何? “是是!夫人请问!” 茯苓看了容仪一眼,见她闭眸不语,便道:“且是要问你,三月初七,你让孙苗去绑了一人,那人你可知是谁?” 茯苓问的太过冷静了,可听的胭脂却透心凉,她跌坐在地上,背后瞬间出了冷汗,她道:“奴家…奴家……” “想好了说,既然找到了你,那自然是确定了的,你嘴里若是没有实话,后果且自己掂量着,我家夫人心善,不会对你动武,可若是你敢拿谎话来哄骗,只怕胭脂姑娘就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谋财且怕死的人,通常都有一个特质,那便是怂,孙苗是如此,眼前这个胭脂亦是如此。 在孙苗口中,这个胭脂姐姐到京城来是得了贵人相助,谋了份好差事,可如今看她的样子,对茯苓这种经验老道的人来说,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绝非良家人会养在家里的贴身婢女。 庸脂俗粉,干的什么勾当一目了然。 这种人物,很容易就摸清底细,她所说的体面差事儿,也不过是为了留住自己的体面。 小乘呈上一张纸,寥寥几笔就将这个女人的身份说的清清楚楚了。 茯苓接过看了一眼,又见胭脂哑口无言,便说道:“想必胭脂姑娘还是要脸面的,不然,也不会对村里的人撒这么大的谎,留妩阁的一号美人,胭脂姑娘,是你吧。” 留妩阁,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与那些花街柳巷的秦楼楚馆又有不同,秦楼楚馆养着的都是卖身进去的人,那是一生都要打下耻辱印的人,可留妩阁不同,这里的女人,大都是自愿送上门来的,且签了契约,若有恩客来,赚的银钱三七分,且还要看每月赚的多少来发赏钱,是以,胭脂这个名字,也并不是哪家小姐给她赐个名,而是她在留妩阁的代号,市面上叫留妩阁的女人蒙面女郎。 而常年留恋留妩阁的男人,也大都是被家里管得严,不敢出来寻花问柳,去那秦楼楚馆太过惹眼,而留妩阁,进去后便带有面罩,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若是自个儿愿意摘便摘,但有一个规矩不可破,那便是女郎的面罩不能摘,除非女郎自己愿意。 这其中原因呢,一是为了保留住一份神秘,二也是防止一些尴尬的事情发生,谁都不知道面罩之下的会是谁,也许是谁家少妇,也许是哪家寡妇,更有可能是谁家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来这里的恩客,许是谁家的老顽童,或是哪个懂事女儿的正直父亲,亦或是平日里看着端庄正气的年轻人。 谁也不知道,在那鸳鸯枕上痴缠颠倒的,是否认识,是否是亲戚,或是有血缘关系。 一层面罩,遮住的是对方的身份,更是一种神秘的刺激,有这样的噱头在,自然有不少人光顾。 茯苓知道这其中肮脏,没有说出来污了夫人的耳,只是略略带过罢。 而胭脂就真的要疯了,这世上给女子的活路实在是不多,她不会画,不会舞,不会附庸风雅,女红也不算好,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能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种好就算是本事了,先前也是吃不了这苦,便走了出来,原先以为自己能找到一份合适的事做,可是,有这么条捷径摆在面前,她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可是,明明说好了,她的身份是绝对暴露不出来的,怎么会被查到? 身体抖如筛糠,她呜咽着,而后道:“奴错了!奴不该见财眼开!奴说!奴说!” “……” 她抖的无与伦比,只重复着自己的话,一遍又一遍。 “是…是一家夫人,但具体是谁奴真的不知道!” 见她没打算硬抗,茯苓松了口气,又道:“你不知绑的人是谁,那让你做这事的人是谁,总不会也不知道吧?” 胭脂心下一凉,心知这件事藏不住了,她问:“奴说实话,能不让奴与她对质吗?” 茯苓愣了一下,低下头去看夫人,容仪已睁了眼,闻言暗暗的点了点头。 茯苓这才说:“只要你说实话,便可保你一命,不会让人伤害到你,如此可放心了?” 胭脂吞咽了口唾沫,虽然不可能真的放心,却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此番不是冲着她来的,自己再死咬着不放,吃亏的终究是自己,这一桩事本就惊险,拿到的又不算多,如今想想都觉得后悔。 她道:“是奴先前的一个小姐妹,怕被家里人带回去了,说是要回去做妾,可她不甘心于此……” 待胭脂交代完以后,容仪知道了玉兰香这个名字,让人带胭脂出去后,容仪将此事暂且摁下,只派人去了趟崔家,只叫瑗娘知道已经查清,并让她不要声张,只派人悄悄请她的娘家的人来,待明日她过去,直接将人拿下。 次日,容仪一早就起了,是去管别人家的事,又是第一次动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去对人施压,容仪害怕自己这些年温婉惯了,说出来的话没有震慑力,便让茯苓给自己上了一个高冷又不可亲近的妆容,至少从面相上,她看着就不好惹了。 一路至崔府,容仪深吸了口气,刚要下车,白婆婆突然拉住了她,笑说:“娘子是去做好事,为崔夫人出头去了,怎么这盘紧张?一会对待那幕后之人若是如此紧张,就压不住场子了。” 容仪面容微僵,反问道:“你也觉得我不太自然?” 白婆婆笑着点了点头。 容仪自说:“我也觉得自己不太自然,终究是人家的家私,我是有意替她出头,可又怕第一次做这事,把握不好分寸……”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σ?w?)σyo? ? ???? (本章完) 第1840章 捅破 春风瑟瑟,容仪扶了扶头上的帷帽,只听到白婆婆宽慰道:“夫人将崔夫人视为好友,替崔夫人做了这么多,这本是好事,这厢原本是他家家事,夫人去了也不过是为了镇镇场子,左不过也有何家人在,夫人只管坐看着就行。” 容仪点了点头,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心想道:也算是借这件事让她开开眼,提前了解一下,家中多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 …… 屋内暖和也寂静,那边刚着人去传了玉娘来,人还未到。 容仪便坐在屏风后,何母过来向她致谢,道:“此番多亏了殿下,后面的事我会带着女儿处理好,不敢劳烦殿下再出面处理这些污糟事了。” 闻言,容仪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说:“何夫人这话就见外了,我与瑗娘一见如故,是再要好不过的朋友了,她有事,便是我有事,我只是想尽绵薄之力来帮帮她,这种事我确实不宜出面,便在此坐着,等夫人处理了。” 何母点了点头,掩下心中的欢喜,她克制道:“我这姑娘从小就没什么心眼,认定了就不会改变,这桩婚事是我们害了她,如今,就会豺狼了,也要叫她亲眼看看,真正的后宅是怎样的。” 玉娘被带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恭恭敬敬的,一如初见她时的模样,顺从的跪拜请安。 何之瑗看着她,眼神慢慢的就平静不下来了,最初的时候见到她时,她便是现在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要倒,说句重话就要掉眼泪一样,当真是娇弱不堪。 何母看了眼女儿,见她哑住不语,轻咳了一声,才说:“今日是本夫人想见见你,听说你要入这后院来,做侍郎的妾室。” 玉娘低着头,闻言只道:“一切都由老夫人做主。” 何母眼神微冷,又看了眼不语的女儿,才说:“此言差矣,后院终究是当家主母的后院,你想进来,也得当家主母点头才是,听你所言,仿佛是仗着有崔老夫人给你撑腰,有恃无恐了?” 玉娘一脸惊恐,忙道:“奴不敢!奴只是一个苦命的女人,被老夫人看重,才选进家门来做妾室,奴保证!奴会好好的伺候大人和夫人,绝不敢生二心。” 这下何母不语了,何之瑗也不再沉默,她站了起来,身量高挑,看着下跪着的人,轻嗤了一声,说:“你当真不敢生二心,进了门就安安份份的,是吗?” 玉娘心里一咯噔,却还是说:“是!奴一心只想服侍好夫人!” 何之瑗笑了,她缓步走到她面前,一向温和儒弱的脸,带了一些寒冰,她道:“都是女人,我愿意再给你个机会,你若老实交代,自己究竟有没有做过坏事,交代的清楚明白,我倒可以从轻发落。” 玉娘看着她,心里打着鼓,她吞咽了口唾沫,极力的掩盖住眼底的慌乱,心里不停的安抚自己: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知道那件事…… 那件事本就对她名声有碍,她又怎会去怀疑,再去翻出来呢?这不是往自己伤口上撒盐吗?她不可能知道,她若知道,也不会这么久才来找自己,而且自己做的这样隐蔽,她没可能查到。 这世上,多的是吃了苦头却有苦说不出的人,比如贼喊捉贼的人,再比如被人陷害,毁了名节,却一声都不敢吭的人。 玉娘清楚这件事的威力有多大,如今崔老太太都已经开始看不惯这个不知是否清白的媳妇了,她又怎么敢再将这件事翻出来去查呢? 一定是别的事,可是,自从她来到这里,除了那件事,就没什么把柄了…… 玉娘攥紧了拳头,说:“没有!玉娘身份低微,纵使从前有些错处,也是出生无可奈何,命运坎坷所致,自从踏入了崔府,玉娘就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这点老夫人也是承认的。” 何之瑗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失望,她知道这个女人并不好过,同为女人,尤其是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何之瑗也不愿太冷漠武断,她想给自己的孩子积些福德,所以才会给她一次机会,希望她能自己坦白,可是她没有…… 何之瑗一手轻轻盖住自己的肚子,再看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既然你不愿承认,那也好,反正如今人证口供都在,只需将这些送去报官,一切就水落石出了,到时候,你这个主谋会蹲多久的大狱,那就要看判决了。” “什么?”乍一听这话,玉娘浑身都冰冷住了,失声道了这两个字,而后又说:“玉娘实在不懂夫人究竟在说什么!” 何之瑗转回身去坐下,何母却是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挡在玉娘面前,说道:“你就是太仁慈了,对待这种女人,方才何须与她这般多言?她既害了你,就不会有悔过之心,她若当真悔过,也不会到现在还装傻充愣!你是什么货色?本夫人活了这一把年纪,难道还会看不出?妖妖调调不成体统,你这样的女人,也配与我女儿共处?尚未进门,连个妾室都不是,就敢谋害当家主母,你是当何家的人都死绝了不成?” 说罢,不去看玉娘惨白无神的脸色,扬声道:“来人!” “等等!” 崔老夫人及时赶到,看着跪坐在地上已经吓瘫的玉娘,连忙去拉她,尚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道:“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怎劳动亲家母了?” 玉娘一见老夫人来了,瞬间收回了神,眼神怯怯的往后躲,看着何母快要吃人的脸色,她不敢发一言,恨不能这个时候晕过去。 何母再大度,此刻也忍不住了,什么端庄仪态统统不要!自己的女儿受了这等委屈,还让她与这两个不知羞的女人虚以委蛇? 她指着地上的玉娘,说:“亲家母想给侍郎大人纳良妾,我这老婆子不敢有意见,可找这么个女人进家门来,未免太不把我家姑娘当回事了吧?” …… (本章完) 第1841章 去母留子 一听是为这事,崔老夫人就放心多了,毕竟这件事,崔家占理着呢! 屏风后,看着崔老夫人推门而入,白婆婆伏下身来,在容仪耳边说:“此番等来了崔家老太太,这件事又有的闹了。” 容仪凝眉,就在刚才的时候,她仿佛从何之瑗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犹豫、多余的善意,哪怕这件事她是受害者,也还愿意给施害的人一次解释的机会,当初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原来许多事在自己身上和在别人身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只觉得合情合理,本该如此,可看着别人这般,又会觉得不该,既抓住了人,证据确凿的事,就不必与这个人如此多言了,一锤定音便是,也不会有现下的麻烦了。 沉下口气,不打算出去。 崔老夫人说:“许是这丫头不懂礼数,冲撞了亲家母,亲家母就不要和一个小辈计较了,这也是乡野来的姑娘,不懂什么规矩,虽说来之前她的路是坎坷了些,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可好在这姑娘心眼儿实在,人是好的呀。” 听到“心眼实在”这四个字,何母冷哼了声,说:“与娼妓往来的人,也是好的?” 玉娘脸色瞬间惨白,当初横遭变故,她确实是去那个地方呆了一段时间,可时间不长,也不足以……想到此处,她更加惊慌了,原来,他们找到了胭脂! 怎么办?崔老夫人是喜欢自己,可她不知道自己还做过那个勾当,若是她知道,自己还怎么进崔家大门?! 还不等她有什么应对之策,崔老夫人已经先恼了,她道:“亲家母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玉娘先前是嫁过人,也生过孩子,不然,亲家母以为,我为何选中了她?” 说着,崔老夫人冷眼看了眼后面的儿媳,声音也冷淡了下来,说:“我看中此女,便是看在她能生!你家女儿嫁进我崔家来好些年了,肚子依旧没个动静,我崔家厚道,不与她计较,从未想过休妻,可若是如此就让崔家断了香火,我又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如此,亲家母也觉得我做的不对?” 还真是打蛇打七寸,一句话就说到和母的要害了,若是以前,崔老太太这样说,何母定然羞愧的无言以对,转身灰溜溜地走,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抬得起头了! 正要说什么,手突然被拉住,她回头看了眼,就见女儿走了过来,面对她的婆母,总算不闪躲了,她压制住心里的委屈和在此刻显得很多余的情绪,镇定的说道:“婆母,是我母亲太着急了,这件事没有说清楚。” 看她还算识相,崔老夫人脸色好了许多,她深吸了口气,也顺着这个台阶下来,说到底,她也不愿真的和亲家母闹翻脸。 便说:“你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孩子,此番你母亲有误会,你便自己和她说清楚吧,你也莫要怪婆母狠心,这些年为着你的肚子,为了崔家的香火,我这把老骨头可没少跑路,你也不忍心真看着世康无子吧?” 何之瑗深吸了口气,说:“婆母是何心意,瑗娘很清楚,可今日将玉娘带来,并非是为了此事,而是要定她的罪,送官查办!” “什么?”崔老夫人一脸讶异,看了儿媳一眼,又惊疑不定的低下头去看着泪眼婆娑的玉娘。 何之瑗说:“那日婆母带着瑗娘去拜送子观音,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匪徒,便是玉娘派人做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皆指向玉娘,她尚未进门便敢谋害主母,可见心肠歹毒!” 玉娘惊慌失措,还想否认:“不…不…” 崔老夫人虽固执刻板了些,可却不敢真的害人,更不愿身边有个害人精,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玉娘,失声道:“真是你?” 看崔老夫人也开始摇摆不定了,玉娘更加心慌了,她连连摇头,道:“不…不是!婶娘,我都有孕了,怎么会害主母呢?” “什么?”这下,就不是哪一个人的质疑了,包括崔老夫人在内,皆出了声。 崔老夫人是有些惊喜的不敢确认,何母则是不敢相信,一旁的何之瑗更是有些站不稳了。 容仪坐在屏风后看着这一场闹剧,脑子也嗡嗡作响,身后白婆婆低声说:“这下,可就更不好办了……” …… 后来,不管说什么,崔老夫人都听不进去,此刻没有任何事比她的宝贝孙子更重要了,她儿子出息了这么多年,身边的女人也不少,可唯一有动静的就只有玉娘,现在即便是她犯了天大的错,那也得捂着,让她安安心心的把孩子先生下来再说。 何母一时激愤,指着玉娘的手都在发抖,一个有素养的夫人,全然将此生会说的脏话都喷之于口,她怒不可遏,一边指责她不要脸,未婚先孕,一边指责崔家不做人,生生打何家的脸。 说到最后,忍不住要嘲笑他崔家将娼妓迎进家门当做宝。 意识到她要说这个,何之瑗总算找回了理智,连忙将她往后一拉,而后暗暗的摇了摇头。 何母不解,可被女儿这么一拉,理智也慢慢回笼了,她手握成拳,极力的克制住自己。 崔老夫人心知自己是理亏,被骂也就骂了,只护着玉娘,说:“这件事等我儿子回来了,自然给你们个交代,可孩子是无辜的,玉娘若真做错了事,我定不饶她,如今不管怎么说,以孩子为先,亲家母不会忍心看着崔家断子绝孙吧?” 说罢,她又连忙“呸呸呸”了几声,而后看着何之瑗说:“好孩子,你劝劝你的母亲,你嫁进崔家这么多年了,婆母对你难道不好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这…这将来也是你的孩子,要喊你一声母亲的!你放心,婆母总是站在你这边替你做主的,你就容她一回,成吗?”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总是容易将事情想得太简单,可这一次,何之瑗没有发怒,也没有再说什么,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官人回来再定夺吧,官人若是处置她,那便去母留子,若是不……”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天气转寒,记得添衣呀(??w??)??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σ?w?)σyo? ? ???? (本章完) 第1842章 混乱 去母留子? 这四个字吐出口时,可见崔老夫人神色之震惊,她一把将玉娘护在身后,看了眼何之瑗,又看向何母,深深地喘息着,指着她说:“你一个妇人,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想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母亲吗?!” 何之瑗心底寒冷,攥紧了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说:“娘不是说了吗?这孩子,是崔家的孩子,我让她生,生下来记在我的名下,我承认他崔家子的身份,如此,已经是我最大的退步了,但这个女人,决不能留!” 何母也跟声道:“我女儿已经退到这一地步了,亲家莫要逼人太甚!这样的女人,怎配与我女儿共处一堂?心思何其歹毒?!我们也不愿造杀孽,如今能留下这个孩子,全然是为亲家考虑,亲家可要思量好了,此事若是愿意捂下,这个孩子的母亲便能清白死去,如若不然,这个孩子一出生,便要有一个下大狱的母亲!” 崔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围着丈夫转,年老了围着儿子转,从来都没有什么主见,也没有什么本事,年轻的时候,种地养家糊口,年老了就开始享福了,在旁人身上她摆不到的谱,在儿媳身上全都能摆起来。 她哪里见过这样骇人的阵仗?动不动就是死。 回过头来看着已经吓傻了的玉娘,犹豫的说:“即便是她做错了事,这不也没造成损失吗?就当她是一时糊涂,你们都是顶好的人,饶过她这一次。” 这下,何之瑗连看都不愿再看这个婆母了,她转过身去不欲搭话,何母却被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弄的炸了毛,她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没出事是我女儿命好,可不是你崔家替她祈福,替她挡灾换来的!她闹出的幺蛾子,差点害了我的女儿,如今却要我们息事宁人?你不要以为自己摆出一副娇弱无助的样子我就能放过你,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我女儿心地好,愿意给你机会,你自己把握不住,如今就不用再谈了!这件事,我们决不罢休!” 这下,更叫崔老夫人无助了,她狠下心,拍了下玉娘,狠狠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若不是你肚子里有我崔家的孩子,我可不保你!” 玉娘惊慌的无以复加,她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了,我不敢再害夫人!求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何母将女儿挡在身后,看着她神色愤懑,道:“许是我何家近些年做事太仁慈,连你这种小人都妄想踩在我女儿头上作威作福,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肚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种,呵…方才是我给你们脸面了,亲家母不识好歹,就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本来这种事是好谈的,那可以各自退一步,何母也不愿闹成如今的场面,女儿已经嫁给他们家了,作为母亲只想替她争一口气,在往后的日子还得她自己过,过了这一关,还有下一关,何家不可能次次都为女儿出头,去母留子已经是最折中的办法了,何家没有要求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打掉肚子里的野种,将她扔出门去送官查办,已然是很仁慈了,可没想到,崔老夫人竟糊涂至此,为了这么个女人来下自己女儿的面子,哪个当母亲的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现下也没什么好谈的,这个女人决不能再留,就这么个糊涂的亲家母,这一次若是让步了,那以后呢?在看在孩子的面上,把过去的一切都抹去既往不咎?然后看着这个女人母凭子贵? 崔老夫人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糊涂竟将此事弄到如此不可收拾的一步,她慌乱的摆摆手,目光瞟到背对着自己的儿媳,一股邪火陡然而生,许是触底反弹,不知从哪儿生出来底气,吼声道:“你如今可是崔家妇!要看着你的母亲大闹崔家吗?你莫要忘了,你终究是要在我崔家生活的,你要看着你婆母被你母亲逼死吗?这些年,崔家亏待过你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嫁进来可有做到崔家妇的责任?这么多年,便是我养的鸡都下蛋了!你的肚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儿没有休了你,已经是很对得住你了!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个孙子,你还想逼她们娘俩?你是何居心啊?” 何之瑗被她连连的逼问问的险些站不稳,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底气,却不知是不是心太冷了,竟张不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这一幕,容仪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走出去,却被白婆婆一把摁下:“夫人稍安勿躁,当家的回来了。” 话完,容仪也看到窗外那急步而来的身影,她说:“这件事闹成这个样子已经很难收场了,退到里面去。” 刚才没出来,是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摆平,可没想到这件事竟愈演愈烈,到了这个地步,此时再出来就有些不像样子了,更像是他们在偷窥别人的家私。 刚退至里室,就听到何母一声怒骂,而后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娘!” 何母打下去时,心里的气还未散尽,崔老夫人被打懵了,捂着脸差点倒地,可见何母当时的手劲多大,而在这时崔世康跑了进来,正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将母亲护在怀里,而后抬头怒视着岳母。 这下何之瑗也反应过来了,她连忙转身将母亲一把拉到身后,而那厢崔世康的手已经举高,一点都没有迟疑,生生落在何之瑗脸上。 “瑗娘!” “康儿!” 这下就更是乱了,何母抱住被打的站不稳的女儿,何之瑗则昏死了过去,从混乱中刚刚醒神过来的崔老夫人看儿子竟出了手,一时也发出了一身冷汗,狠狠的锤了他一下:“你怎么能打媳妇!” 崔世康亦没想到会打到何之瑗身上,打完以后心有余悸,手掌发麻开始抖了起来,他蹲下去想要去碰何之瑗,却被何母狠狠地推开了。 “畜牲!你敢碰我女儿!” 混乱中,只有玉娘夺门而出,不敢再进来,远离了这场混战。 …… (本章完) 第1843章 无法收场 这桩事最终以何之瑗昏倒惨淡收场,崔世康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打之后,情急之下做出来的举动算是将两家的情谊一巴掌打干净了。 哪怕场面如此混乱,何母安置好了女儿了也没忘了容仪她们,亲自将她们送走,只握着容仪的手,泪潸潸而下,道:“今日的一切,世子妃都看到了,到时崔何两家上公堂,若有那个必要,还请世子妃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女儿今日在此间受的一切委屈都不能白受了!崔家必要付出代价!” 容仪也满心凝重,她郑重的点头,说:“您放心,这件事我都看在眼里,只是当时的情况,我出去反而不方便,若真有那一天,我必会为瑗娘主持公道。” …… 回到王府后,容仪才觉得满身的热血回来了。 原来,斗心勾角的后宅是那样的,比之在于刺史府看到的,还要惨烈。 那玉娘做尽了坏事,今日却全身而退,反而是受害人,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那两声巴掌的声响,到现在容仪都忘不掉,何母打崔老夫人,是因为她口不择言伤害了自己的女儿,可崔侍郎那一耳光是下了死手的,他只看到了眼前他看到的,以为何母欺负了自己的母亲,可是,他竟毫不犹豫,对着自己的岳母下了这样的死手…… 她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盛开的桃花,眼里掩下阴霾,道:“这两家怕是就只能走到这儿了……” 白婆婆亦叹息一声,说:“真正的后宅便是如此,诸如此类的事实在太多了,当家的男人立不起来,这个家就安宁不下来,老奴实在没想到,外面所传温润谦和的崔侍郎,竟是这样的,可见此人心思之深,恐怕不能善了了。” 事出之后,从崔老夫人的态度就可以预见,这件事不会好了,哪怕崔老夫人得知了真相,知道儿媳受了冤枉,更知道自己招进来的这个女人是个祸害,她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想让儿媳咽下这委屈,豁达一些,最后还口不择言,挖苦讽刺…… 只是今日看到的这些,都可以想象到,这些年何之瑗在崔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连容仪这个外人都觉得大受震撼,心痛不已,可想而知,生她养她的何母,在看到女儿在崔家的地位,婆母明目张胆的压迫,还有女婿的不爱护,该是如何的心碎。 …… 姜舜骁今日很早就回来了,沉着脸直奔长留而去,待看到容仪好端端的坐在桌边发呆时,他抹了把脸,深吸了口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容仪吓了一跳,方才走神,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回来了,盖住他微凉的手,说:“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舜骁道:“担心你,没伤着你吧?” 容仪知道,是他放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听到了动静,将今日的事告诉他了,便说:“我没出面,没伤到我。” 姜舜骁还是后怕,站直了身,一脚踹向旁边的椅子,这下是真把容仪吓到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被踹翻的椅子,听到这个动静,茯苓、玉衡欣蕊还有几个丫头也现了身,容仪正面对着门口,看见她们担忧的神色,朝她们摇了摇头,这才又退了下去。 “这个崔世康,软蛋一个!他今日若是发狂伤了你,我定把他头拧下来。” 来回报的暗卫说,夫人查的事查清楚了,一早去了崔家,过了几个时辰,屋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眼见着崔侍郎急步而回,屋内传来一声耳光,而后就听到崔侍郎暴怒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再后面就是惊怒、呼喊…… 暗卫再神通广大,也无法进去看到真实的情况,只将自己的所闻详细的一一告知,这才有了姜舜骁暴怒的一面。 他知道,一个男人十分愤怒的情况下,会做出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崔世康更是个没有自制力的家伙,在外面装的温顺,可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骨子里绝不是一个安分的,他害怕在这种情况下,容仪会被误伤。 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后,两人坐在一起,容仪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他,小声地说:“我原本以为你要骂我,怪我多管闲事呢。” 姜舜骁看着她,现下没那么愤怒了,将淤积的浊气吐了出来,说:“你与何娘子交好,愿意为她的事出头,我又怎会说你?你们妇道人家交个知心朋友也不容易。” 容仪心下一软,不想他这般仔细,竟知道妇道人家交友不易这种事,不由得朝他靠近了些,声音也软了下来,说:“今天着实把我吓坏了,我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看着瑗娘我才知道,我当初受的那些真的不算什么,崔家更混乱。” “……” “那崔老夫人全然是个不讲理的,自己的儿媳受了伤害,她却全然不顾,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我听着都忍不住,不怪何夫人会动手,若是我的韫儿和凌儿长大了遇到这样的婆婆,我也会动手打人。” 姜舜骁捂了捂她的嘴,说:“莫瞎说,我们的女儿乖巧可爱,怎会遇到这样的人家?”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容仪移开他的手,也连忙呸呸呸了几声,而后才说:“你是没看到今天的事有多乱,那个玉娘除了哭和求饶,坏事是一点没少干,却能全身而退,看着真可气!” 姜舜骁说:“此事你莫要放进心里,且看何家想怎么解决吧,今日这件事是崔家做的不厚道,他们如果真的放那个女人进门,恐怕将来祸事不断,也该他们自己受着,你且看吧,报应来会很快。” 容仪点了点头,她当然相信这桩事崔家会后悔了,何家人又不是吃素的。 静了片刻,她突然问:“若是有一天,我惹恼你了,你会对我动手吗?” 姜舜骁静了会儿,手放在她腰上,摸索了会儿,眼神微沉,声音也哑了下来:“怎么动手?这样吗?” 容仪脸一红,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娇嗔了句:“不正经!” …… ??感谢“*kim*”打赏的月票呀?(?ow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哟-??(?????) ? ???? (本章完) 第1844章 最爱娘了! 正不正经,都是说笑话罢了,相识这么多年,相爱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容仪自然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自然是不会像崔世康那般的。 容仪叹了口气,说道:“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嫁人,嫁的不好,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说罢,她抬头看着姜舜骁,抿了抿唇,抬手抚上他的唇角,后说:“幸好我碰到的不是个莽夫,你若动手,我就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姜舜骁拉过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神色清朗,目光温柔,说:“不管出什么事,我的拳头也不会冲着自家人,有本事的男人出去打天下,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在家打女人,况且,我们是幸运的,我们找到了彼此,而他们…或许是命中注定有这么段孽缘,不够我们幸运罢了。” 这番话说的容仪心神一动,她笑弯了眼,突然凑上去用嘴唇贴了贴他的脸,说:“你如今说话,越来越好听了。” 姜舜骁被她袭来的香气弄的心神荡漾,看着她纯粹的双眸时,不由得心浮气躁,哪怕已为人妇,已为人母,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些年,他每看她一眼,都觉得骨筋酥软,心猿意马。 或许这就是找对了人的结果,不管何时看到对方,都会觉得刻骨铭心。 正想俯身下去做些特别的事时,两小儿辩论的声音传来,一下子让两个大人清醒了过来。 容仪一把推开了姜舜骁,做贼心虚一般站了起来,勾了下耳边的碎发,不敢看他,匀下呼吸快步出去,姜舜骁舔了下下唇,眼神微深。 小娘子今日被崔家的事吓到了,开始感叹婚姻无常了,他在反思,是不是哪里还没做到位,让她今日这般忧心。 学堂的课上到一半就结束了,因为郁先生病倒了,得知这桩事以后,姜舜骁连忙去看先生,容仪则在长留陪孩子们。 嘉韫贴在她身边坐下,依恋的靠着母亲,看着成成和阿远还在为课堂上先生的提问争辩时,忽然叹息了一声,说:“男孩子都这么聒噪吗?” 显然,那边两个男孩子没有听到这番吐槽,容仪听后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头,说:“倒也不是聒噪,是他们爱动脑筋,勤思考,这也是桩好事呢。” 嘉韫抬起头来,说:“可是阿灏表弟就不会呀。” 阿灏是长青为孟衍生的儿子,如今两岁,本应该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或许是随了他的父亲,从小就看得出一丝沉稳来,平日里不吵不闹,饿了困了都能很明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也颇得帝后喜爱。 容仪说:“表弟只是安静,却不代表他不爱思考,等到他再大一点,也要入学,到时候说不准也会这般。” 嘉韫摇了摇头,说:“可别了吧,为何没有女子课堂呢?我天天和两个男孩子呆在一起,觉得自己都不淑女了。” 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容仪是真忍不住了,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说:“你呀你,怎么能这么嫌弃两个哥哥呢?再说了,淑女可不会受别人的影响,是自己养成的,你是淑女也好,是女侠也好,都是娘的女儿,你是什么样子娘都喜欢。” 嘉韫露出了抹笑容,说:“我也最最最喜欢娘!不!是最爱娘了!” …… 幸好郁先生只是误食了相克的食物,喝下两幅药逼出来就好了,等他知道自己为何不适了以后,还闹了个红脸,吵着要给妻子写信让她赶紧回来。 郁先生并非住在王府,原因是郁先生自己觉得不妥。 不过这都是小事,能将他请来已是很大的不易了,姜舜骁在外面给他安排了一处三进三出的院子,他带着郁夫人住了进去。 一般的时候,他的饮食都是在自己家里,除了特殊情况在王府以外,都是郁夫人照顾他的,这两日郁夫人回娘家去了,他自己又不愿在王府蹭吃蹭喝,便想着回家自己做。 这位郁先生虽是绝世天才,可在生活上就如同小白一般一问三不知,厨房更不是他能驾驭的了的地方,现下自己做的东西吃出了问题闹出了笑话,也很慢维持面上的淡定,急迫的想要郁夫人早些回来。 处理好了他的事,姜舜骁是憋着笑回去的,一路上只觉得心情明媚,豁然开朗。 此事说给小娘子听,逗她一乐。 …… 崔府的事不知是被谁传了出来,越传越热闹,只道是崔侍郎新纳的小妾将原配气病了,又说那小妾实在是有福气,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孩子,这下崔家可不得把她供起来? 崔侍郎成婚后多年无子,早就成了一块心病,而这小妾恰恰好治好了这块儿心病,如今究竟是这小妾更胜一筹,还是原配屹立不倒,端从崔家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便有好事的人说了,原配早已被气的回了何家,如今谁更胜一筹还用说吗? 这些传闻总是不利于何家的,将何之瑗说成了一个弃妇的形象,甚至有人还说,何之瑗身为妇人不能生子,崔家不休了她,已然是慈悲了。 这些谣言会不会传到何之瑗耳朵里容仪不知道,可当她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被气了个半死,当时的情况没有人能比容仪更清楚,而那些不知真相的人只会揣测,从而伤害别人。 容仪想去看何之瑗,可却被现下的事绊住了脚步。 南宁公主就要到了,愿宁阁也准备妥当,每日都派了专人去打扫,里面的摆设装饰皆为新,可见容仪是用心了的。 用她的话来说: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可她千里迢迢来到此处,背井离乡,说来也是孤苦,都是女人,又何必为难自己人呢?她愿意主动示好,就看那公主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转眼就到了四月上旬,将近中旬,据说那位公主,一路来得十分不易,路上还遭遇了不少袭击,皆为偷袭,想着对方是十分清楚这支婚队的,明面上不敢来,便背地里悄悄的下狠手,好在朝廷派了人跟着,也为让贼人得手。 …… (本章完) 第1845章 那就私奔吧! 或许是婚期将近,也或许是为了何之瑗的事,总之,这段时间容仪的心情非常糟糕,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比如说孩子们的课业。 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都不能让她好好的去管教孩子,有时一些无名的火发在孩子们身上,看着他们无措的表情,容仪都会觉得自己真是疯魔了。 姜舜骁近些日子也忙,也暴躁,虽然这场中规格的婚礼,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可看着日子越发的近了,他也难免焦躁。 自然也发觉了容仪的不同以往,两人这些年几乎都没有争红过脸,这两日往往因为一点点小事,容仪都能莫名的发起火来,也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先前以为是她小日子来了身体不舒服,可后来一探压根没有,还被她狠狠的嫌弃了,本就压抑了多日的姜舜骁当下也没忍住,困住她的手脚将她狠狠的办了。 期间她哭骂,反抗,却没有一点点作用,最后似乎是妥协了,没了动静,可当姜舜骁放开她时,看着她遍布泪痕的脸,心里也是一抽,想去碰她,却见她惊恐躲开的模样,更是后悔了,出口的话却带着粗重和不解:“究竟是怎么了?这些日子你对我不理不睬,便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这般冷着我。” 挨了这么一遭,一些泪流了出来,容仪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很反常,对他也是莫名的就有火气,知道这样不对,也有些懊恼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别过脸去,将被子紧紧裹住,身后的人立马覆了上来,带着滚烫的气息和潮热,终究是哄了,看她这般无助的模样,姜舜骁怎能不悔?他不喜欢看着她这样将自己缩起来,好像没有安全感一般。 声音柔软了下来,问:“我方才弄疼你了?” 容仪闭上了眼。 得不到回应,姜舜骁又道:“我不是故意的,再如何,你也不能拒绝我亲近你。” 容仪将被子裹的更紧了。 这下,姜舜骁是真的有些急了,伸手去扯她的被子,道:“哪儿伤着了?让我看看。” 容易,哪里有他的力气大?争不过他,险些走光了,连忙抢过被子,回过头来怒目对他,道:“有完没完!” 被她呛了一句,姜舜骁懵了一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说:“你不理我,我真当自己把你伤着了,我想看看,你又不让,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了?” 容仪红着眼睛看他,心里的酸楚越发的大了,她道:“你又和以前一样了,根本就不管我是不是愿意,你这般鲁莽!亏我之前还夸你不是个莽夫。” 虽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可听在他的心里,却莫名的让他心底酥软,男人么,总是有些劣根性的,两人交好时,在如何默契,美妙,都能让他想到最初的时候,自己耍强迫手段,逼她就范的时候,那种征服欲,以及满足感。 他也就这么真挚的爱过这么一个女人,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变态,从来都不敢与她说,当初的滋味让他回味至今,甚至还有再尝试一番的冲动。 今日也是“形式”所迫,他是强要了,可莫名的,心底得到了满足,尤其是看着她被逼出泪时娇弱的模样,一幕幕重击他的心脏。 伸手擦去她的眼泪,满口哄慰,道:“你还怨上我啦?这些日子你给我摆了多少天的脸,你自己记得吗?我都不知是哪儿惹得你不高兴了,你不与我说话,也不与我亲近,我若不耍些手段,你怕是还不肯理我。” “……” “莽夫就莽夫吧,为了自己的幸福,莽夫一回又如何?” 到底是自己也有些心虚,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情绪不太对劲,让他无辜受了冷脸,所以,他这般对自己,是有些恼怒,却不至于真的翻脸。 床榻之间,是恩爱的夫妻又不是仇敌,哪有解决不了的事? 容仪暗自疏解了一会儿,被他这般抱在怀里竟也觉得踏实,气消得差不多了,便说:“我知道我这些日子情绪上不好,可这也不是你胡来的理由,以后若再敢这样对我,我就真的翻脸了。” 姜舜骁静默了一会儿,方才脑子里还在考虑要不要和她坦白,以后三不五时的这般一次也挺满足,可她开口就打消了自己的幻想,使得他有些幻灭。 可不管怎么样,媳妇是自己的,只要不冷脸了,一切都好说,便道:“只要你以后有什么不痛快的愿意和我说,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像这些日子一样给我冷脸,我保证不会再发生刚才的事,我又不会读心术,在如何对你上心,也不能分分秒秒都明白你在想什么。” 容仪深吸了口气,觉得他此刻还是讲理的,自己也不能胡搅蛮缠,但一想到要承认些什么,又有些别扭。 若是说之前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心情为何这般糟糕,还说的过去,可现下她想明白了,知道自己是受什么影响,便不能再骗自己了。 可是……说了不在乎的人是自己,如今翻脸不认人的人又是自己,怎么感觉都是自己在出尔反尔,说出来定是要惹他发笑了。 看她别扭纠结的样子,姜舜骁思忖了会儿,低声问:“可是为了南宁公主的事?” 容仪微僵,却不语。 姜舜骁了然,心里松了口气,将她的双手握在手里,说:“我还以为你当真不在乎呢,你便是如实与我说了,我还能怪你不成?其实这些日子我心里也不爽得很,可终究抹不开逃不掉,在如何不适,也不得不面对,我都有些怪你先前答应得这般快,让我连反悔的资格都没有。” 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用额头撞了下自己的额头,容仪微微蹙眉,只听他说:“心里不痛快,为何不与我说?朝我身上撒气,这般憋着自己可是自己不痛快了。” 容仪瘪了瘪嘴,说:“我朝你撒气了来着,可最后你不也讨回来了吗?” 她指的是这些日子对他的冷脸叫撒气,而他讨回来的方式…暂且不提,怕不过审。 闻言,姜舜骁闷声笑了,说:“要不,我带你私奔?等她来了,让她傻眼。” 容仪也笑了,抬头咬了下他的下巴以示惩罚。 夫妻没有隔夜仇,笑笑闹闹生活才是真热闹。 那就私奔吧! 入夜了,梦里什么都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大家晚安(|3[▓▓] ?做个美梦哟_(:3」∠?)_ ? ???? (本章完) 第1846章 贺喜 四月十四,南宁公主至,暂且安置在常山伯府中,休整两日后,抬进了安宁王府。 此番亦是给足了脸面,一个亡国公主,被抬举至此,绕是外面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当然,这些传回奉城的时候,也安了人心。 强弱有分,弱者最害怕的,就是强者的强取豪夺,此一番,现下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对于弱者来说,最好的结果。 明明心里清楚,即便是公主和亲,过的不如意,也只能认了,可还是期待着如此大国,能够善待他们的亡国公主。 毕竟朱苓毓全的是两姓之好,牺牲奉献如此之大,谁也不愿意看她当真过的悲惨。 就连朱苓毓本人,都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妾室,还能给她这般规格的过门礼。 初至此处,自然不适,水土不服的问题,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克服了一遍又一遍了,这期间,她脸上也起了不少疹子,内服外用皆使上了,才保证到了京城以后恢复如初。 此刻寂静,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桃花愣神,宝玉过来给她披了件外衣,轻声说:“当心邪风入体。” 朱苓毓轻叹了一声,将外衣拿了下来,说:“拿下去吧,我不冷。” 宝玉不敢强求,只抱着外衣站在她身后,默了会儿,笑着说道:“殿下,这里与奴婢想的不一样,奴婢原以为,这样野蛮强悍的国度,民风定然是彪悍的,可一路过来,遇到的好心人真是不少,而今他们对您的态度,可见是把您放在眼里的。” 闻言,朱苓毓眼神微沉,一手搭在窗台上,说道:“只是受了一点点恩惠,你的心就开始倒向这边了吗?那说明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连我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们很好。” 宝玉连忙道:“奴婢不敢!是奴婢多言了!” 朱苓毓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和珠玉从小跟着我,别人我或许不了解,可你们是什么样的,我最清楚不过了,我只是担心呢,后路还不知是怎样的,那大宅院的生活又该如何过去?如今我们就是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我只希望他们能真的像现在这般,是真的好,而不是做戏。” 宝玉道:“殿下一向周全,殿下请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和宝玉都在殿下身边。” 朱苓毓又笑了,真心实意的笑了,她呼出了一口气,声音飘渺,道:“若以后我真做了什么事,你们能走就走吧,我对这人世已经没什么留恋了,只是心有不甘,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得到过,我想再看看……” 听这话,宝玉吓得跪到在地,忙道:“殿下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啊!殿下如此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哪怕当下受困顿,可却不代表地下会一直如此,殿下兰心蕙质,是少有的美人,怎知成婚以后不会闯出另一番天地呢?到时候,等殿下有了小殿下,就不一样了啊。” 小殿下……朱苓毓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自己的人生已经够困苦了,有的人仿佛生下来就是一种罪孽,她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若当初母亲没有嫁给那个男人,这世上也没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她,是不是就会美好一些? 自己这一辈子,过得像一场噩梦一样,从出生就注定了不会幸福,又怎敢保证,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生的孩子就能过的幸福呢? 还是不要带它来世间受罪了。 …… 四月十六,一顶青衣轿从侧门抬进了王府,直奔愿宁阁。 而前院也热闹了一阵,为这场纳妾礼做足了脸面,但这一次,看着世子爷的脸色,谁也没敢上去敬一杯酒,姜舜骁和容仪大方的一起出现时,大家就明了了,后院刚抬进去的那位远道而来的美娇娘,怕是要在此间孤独终老了。 也有人说,这位公主入了王府大门,是幸也是不幸。 幸运的是她在这里,不会被亏待,不幸的是,她在这里,不会得到真正的爱。 但凡长了两个窟窿眼儿的,谁又看不出这位冷面杀神的心是在谁身上呢? 秦瀹亦在酒桌上,看着那对相濡以沫的夫妻,松了口气,如今他对容仪便如三年前看清自己心思的时候一样,真正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了,不是表嫂,而是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看着表哥时时刻刻不离她半步的样子,想来这一桩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而在此刻,长乐突然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姐夫,说道:“新婚燕尔,恭喜姐夫了。” 姜舜骁顿了一下,容仪也微愣,两人转了一圈回来刚坐下,凳子还没坐热乎呢…… 同一桌的都是关系好的兄弟姐妹,秦家的秦瀹在这一桌,长家的就来了长乐一个,也在这一桌,还有谢连忆,以及谢连忆带着的若妩,也蹭上了这一桌,长乐话一处,大家都屏息凝神,眼神交流,只觉这气氛,真是刀光剑影啊! 察觉到不对,秦瀹站了起来,一把将长乐拉了下来,赔笑道:“瞧你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你姐夫三年前倒是真的新婚燕尔,如今算哪门子的新婚燕尔啊。” 容仪知道长乐为自己不痛快,亦怕今天这般和乐的气氛被终结,到时传出去说是长家人闹了局,对长乐名声也不好,更是直接打了新进门的朱苓毓的脸。 她拿过长乐手里的酒杯,对她使了个眼色,而后笑说:“还是让我替你喝了吧,在喝下去,若是真醉了,长留可没有给你留房间。” 今日是姜舜骁的大喜之日,与她的姐姐可没有半毛钱关系,而她的姐姐却还要全了别人的体面,在这里陪着一桌又一桌的笑脸,或许他们都不会在意,就当这是逢场作戏,可作为她的妹妹,长乐今日就是代表了长家的态度来的,又岂能看着姐夫如此快活? 姐姐不痛快了,也得让他难受一阵子。 她可不想姐姐到时候和何之瑗一样,娘家的不作为,使得嫁出去的女儿在夫家被如此慢待。 …… (本章完) 第1847章 怪异 这一切都是针对这个姐夫的,长乐可不想让自己的姐姐也跟着不痛快,若是自己的作为让自己的姐姐都感觉到了不自在,那就没什么必要了。 是以,被姐姐和秦瀹双双“压制”之下,她消停了,看着被姐姐拿过去的酒杯,轻叹了一声,刚想要回来,就见一只手将酒杯拿了过去。 长乐的心思,姜舜骁很明白,并未冷脸,对这个脾气有些硬的小姨子,他难得的有几分耐心,再不懂事的男人也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她这般为自己的姐姐出头,在姜舜骁看来,是件好事,至少说明了她们姐妹情深,是真心实意的爱护彼此。 他将酒杯拿走,露出了抹笑,说:“这杯就当是你祝我和你姐姐白头到老,恩爱不移了。” 说罢,干净利落的喝了下去,没有半分不情愿和冷漠。 长乐愣了一下,心情略微有些复杂,扭头看了眼姐姐,轻声说:“可不要被男人一时的花言巧语骗了。” 姜舜骁:“……” 秦瀹:“……” 好巧不巧,她声音真不大,还刻意压低了说,只是让这一桌的两个男人都听到了而已。 …… 前院的热闹,新人当然不知道,而被带到愿宁阁时,朱苓毓蒙着盖头看不见,却听到了跟在身边的宝玉惊叹了一声。 待随行的人出去以后,屋里只有这主仆三人时,朱苓毓掀开了盖头,待看清屋内的摆饰时,也是一愣,而后便听到宝玉激动的说:“此处布置的和在殿下的寝宫里竟相差无几!” 准确来说,应当是合了她的喜好。 朱苓毓默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当真是有心了。” 先前的不安,还有孤注一掷,在看到此间时,便成了迷茫。 远嫁而来的路上,她从来都没有什么好心思,离朱国越远,离孟京越近,她的心就越不知该是什么滋味,喜怒无常了起来。 好像是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未来,所有的一切都近黑近暗,看不到光明。 可在此间,她目之所及,皆是旁人用心所至,叫她莫名惶恐了起来。 她宁愿扑面而来的是冷漠、嘲讽,还有源源不断的恶意,都不想自己会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般温柔包裹。 为何要这般上心?为何要给她一个安乐园? 质疑、心虚的愤懑令她无所适从。 ……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叩响,珠玉手快,忙把盖头重新给她盖好,而后传人进来。 来人是欣蕊,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鬟,她福了福身,道:“奴婢是世子妃殿下的侍女欣蕊,奉世子妃之命给姨娘送些吃的过来,夫人说外面事忙,宾客多,等到天黑怕姨娘熬不住,吃些东西好垫垫肚子。” 说罢,也不多待,放下东西就准备走了,走前还说:“奴婢就在外面候着,若是姨娘有什么吩咐,只管使唤奴婢,夫人说,姨娘初至孟京,莫要太拘束了,这里就是姨娘的家。” 一道沉闷又顺遂的声音从盖头底下传了出来:“妾知了。” 欣蕊走后,盖头被取了下来,看着关好的门,朱苓毓默了很久,身边的珠玉已经过去试毒了。 看她这般谨慎,朱苓毓笑了笑,走到桌边,将盘子里一块糕点拿在手上,直接放入嘴中。 骇了珠玉一跳,拦都来不及拦,忙道:“还未试过殿下!” 朱苓毓神色淡漠,道:“想来让我这般容易的进门,又给了我一处永乐堂,是不会把我毒死的。” “……” “不用太过小心了,若是这般防,以后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此话亦有礼,珠玉沉了口气,看着桌上的饭菜糕点,挤出了一句话,道:“这位夫人,对殿下当真上心。” 朱苓毓看了她一眼,只道:“早就提醒过你们了,该改口了,在这里,我已经不是殿下了。” 珠玉和宝玉对视了一眼,双双犹豫了起来,叫姨娘?她们可叫不出口。 看出她们所想,朱苓毓笑了笑,说:“其实,先前的身份我并不喜欢,如今既在此处,便顺应此处吧,姨娘……也没什么不好听的。” 改口是必要的,一日不改,心就一日不平,她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而现在,当下,才是她的生活。 …… 入夜后,宾客散了,长乐忍了忍没忍住,跑过来拉住容仪,说:“要不今晚带着孩子和我回家去吧。” 回家,这个词真温暖,容仪笑了笑,正想说什么,人被一只手带走了,姜舜骁将人护在怀里,笑意古怪,看着小姨子,说:“今晚把我的娘子拐走了,我可怎么办?” 说小话被抓,长乐也挺不自在的,但她绝不会逃避的性格,直道:“今晚姐夫自有佳人做伴,我带我姐姐回家,有何不可?” 难得的,姜舜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笑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 “她的家就在这里。” 容仪怕他们真说着说着就生气了,推了推姜舜骁,轻声道:“你先过去,我和她说会儿。” 姜舜骁低头看她,眼神有些黑,声色发硬的问:“你不会真的想和她回去吧?” 容仪稍微有些无语,她道:“怎会?你还不信我了?” 说罢,还瞪了他一眼。 姜舜骁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离开前还看了长乐一眼,脸色沉的吓人。 待他走后,容仪松了口气,拉过长乐的手,说:“你今日还真和你姐夫置上气啦。” 长乐被姜舜骁的变脸弄的心有余悸,闻言便摇了摇头,道:“真不是和他置气,我只是觉得,今天晚上你还是和我回去的好,免得你心里难受,又没人开解你。” 容仪莞尔一笑,或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有些娇憨,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说:“即便是真的不舒服,我也不能跟你回去,否则传出去,不好听呢,哪有丈夫一纳妾,妻子就回娘家的道理,再且说了,我和他真的很好,这件事对我们的影响暂时不大,你相信我,也相信他,他当初娶我的时候就保证过,此生不会负我,他一向是看重诺言的,阿乐,不要太担心,若他真伤害了我,我也不会这么无动于衷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ˊwˋ*)?? ? ???? (本章完) 第1848章 争执、误会 长乐离开时,宾客都已经送完了,忙碌了一天,端着一张挑不出错的笑脸就够让人累的了,此刻还硬撑着,待回了长留才松下劲儿来。 茯苓上前来道:“今日一切顺利,愿宁阁那边很安静,那位主儿并未带很多下人,最亲近的便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名叫珠玉和宝玉。” 容仪点了点头,喝了口热茶,又问:“那王爷和长公主那儿呢?” “夫人放心,一切安好,今日处处都安排的妥帖,并无什么意外。” 容仪松了口气:“孩子们呢?回了吗?” 茯苓笑了,道:“傍晚派人去接,两位小主子都不想回来,说是要宿在候府呢。” 今儿个府里热闹,便休假了两天,孩子不用上课,也不愿待在府里,自愿同阿远去谢家玩,好在两家关系很好,便是把孩子放在那里个几日都不打紧。 两个孩子到底是比凌儿大一些,懂事了,不愿来凑这个热闹,容仪也没逼着他们,再说了,今天确实忙,怕也是顾不上两个小孩子,他们有玩伴,反而会好一些。 至于凌儿,便在荣华院陪长公主解闷,此刻还没送回来,估计也是不会回来歇息了。 这样算来,这个院子突然就空闲下来了,姜舜骁送客到现在还没回来,屋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平时不觉得什么,此刻却莫名的觉得很空,长留明明不大,可她站在屋里,却有一种空寂的感觉。 往常这个时候,该准备沐浴,卸妆,护养了,可此刻,竟有些不知该做什么的感觉,看着窗外的月色,容仪轻叹了一声,将空空的脑袋甩了一下,吩咐说:“去弄水来,今日疲乏,得好生泡上一会儿。” 茯苓笑道:“浴池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按夫人的喜好准备的。” 容仪微愣:“不用浴池,太大了,烧起来也慢,添水更是麻烦,用浴桶就成。” 茯苓笑意更深了,她说:“是爷一早就吩咐的,早早的就备好了。” 容仪沉默片刻,而后莞尔一笑,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又想是嘲笑自己想的太多了,便道:“那给我松松发吧。” 姜舜骁回来的时候,便见容仪披散着墨发坐在梳妆台前,从镜中看到他,容仪微微讶异,放下梳篦,回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舜骁走过去,拿过台上的梳篦,顺着她的发丝,微微吐着酒气,说:“人都送走了,就回来了。” 容仪讶异的蹙起眉头,握住他的手腕,站起身来,看着他道:“你还没去愿宁阁?” 这下,姜舜骁也蹙起眉头了:“我去那里做什么?” 而后又说:“人已经迎进门了,该做的礼数都做了,你该不会大方到真要我去她那儿住一夜?全了这个名分吧。” 容仪被质问的哽住,莫名想到了王姨娘临走前的模样,哀怨、解脱还有一丝不甘。 虽未见过那公主,可莫名的,就能将她和王姨娘联系起来,这叫容仪怎么能忍心? 她不愿意看到一个人的悲剧是因自己而起,间接的也不行。 看着姜舜骁愠怒的神情,容仪声音软和了下来,眼神也温善清明,她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我自然也不想把你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去,只是,她已经进门了,又占着这个名分,即便你对她无意,今夜也是她的大日子,应当去见见她,哪怕是把话与她说清楚,不到夜深,她就会一直等着,同是女人,这样对她也太残忍了。” 不管这场姻缘是不是自己愿意的,可既然有了,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新婚之夜会被这样冷待、慢待呢? 姜舜骁眼神带着薄怒,看着她更为不解,还有一些愤懑:“你上辈子难道是菩萨吗?这辈子大慈大悲,你同情所有人,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护在你的羽翼下,可她是什么人?她是要与你共事一夫的女人,如今你去也要大度地将你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吗?你体谅她,不愿她新婚夜独守空房,那你能不能拿你这颗慈悲心肠来体谅体谅我?我是一个物件儿?还是你拉拢她的利用品?” 后面几句话有些太重了,字字都砸在容仪的心口,看着他罕见的怒颜,容仪心里被砸了一个空洞,又委屈又难受,她白着一张小脸,道:“你是这么看我的?哪个女人会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去到别的女人房间里?你不用拿菩萨来讥讽我,我没那么大度,也没那么无所谓,我更没有想用你去讨她的欢心,我是你的正妻,我全然没必要去拉拢一个妾室,我只是……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得她可怜,被迫和亲,远嫁而来,堂堂一个公主却成了一个供人取乐的侍妾,你想让她心里好受一些,所以,在她还没来的时候,你便用心的去布置她的愿宁阁,搜集了你能知道的她的喜好,你怎么不大度?哪家主母能做到你这个份上?为一个妾室耗尽心力,我没见过比你还要大度的主母,比起我这个人,你更在乎你自己的感受,更在乎你自己的名声是吗?” “……” “这些事传出去,你是一个多么贤惠的妻子,能让多少人家的主母羞愧!” 容仪被他的话语讥的心痛了起来,他逼问一句,她便摇摇头,而后便只是连连摇头去否认。 她抓住他的衣袖,眼神慌乱,解释道:“不是,你误会我了,当真不是这个意思,我明白你,明白我们的感情,所以我才敢让你去看她,但凡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用心,少了那么一点点的爱,我都不会这样说……”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忽然扣住她的肩膀,咬着牙道:“所以,你就可以仗着我对你的爱肆无忌惮,傅容仪,你可真狠!” 说罢,他松开了手,抹了把脸,仰头吐出了口浊气,狞笑一声,说:“你都可以不在乎,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想全了这番体面,我去便是。” 话至此,他看着容仪含泪的双眸,眼神冷冽含冰,道:“若是她留我,也怕我突然心软,就留下了,到时候,就能真真切切全了这场礼数了!” 话毕,他转身就走,带着一身寒气和杀人的煞气。 …… (本章完) 第1849章 警告 空气中好像还有他怒言的余音,伴着看不见的灰尘,朝着容仪四面而来。 而容仪早就被他这一番话说到脸色发白,腿一软往后倒去,一只手及时的撑着台面才没狼狈倒地。 他的发问、愠怒、不解,还有直面而来的误会,剥开了今夜最残忍的一面。 可是真不是他想的那般,她亦没有想过要全自己的名声,不顾他的意愿。 她只是觉得,这个家里多了一个人,明知她为何而来,明知等待她的是什么,于心不忍罢了。 同为女人,自己成婚以后顺风顺水,而她却如坠入无尽深渊一般,容仪很清楚,姜舜骁不爱她,甚至厌恶她的到来,还想送她青灯古佛,终老一生,可她不愿看着第二个求而不得、挣扎一生的王姨娘,若是有更好的办法,为何不去试一试呢? 她又怎会真的愿意让他去安慰别的女人呢? 不过是想让他把话说清楚,让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要期待,不要幻想,这样,就不会受伤。 当初的方明媚,不就是得到过又失去了,才心有不甘的吗? 容仪眼泪越擦越多,头也隐隐作痛,她将脸埋在臂弯间,轻轻颤抖。 怎么成这样糟糕的场面了? 是自己没说清楚才引起了误会吗? 现下,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精心打造的浴池此刻水波寂静,漂浮的花瓣也无声无息,连此处的香味都被冻结,今夜无人来,自有伤心泪洗面,这一池清水,未能安慰他们的主人。 …… 姜舜骁大步的朝着愿宁阁去,眼里寒冰未散,带着几分决绝、冷清,还有说不明的情绪,推开大门后,人走了进去,转了个弯便看到守在旁边的喜婆还有一众丫鬟。 他站定,平稳下情绪,说:“都下去。” 本来见到新郎来,每个人脸上都带了喜气,可见新郎不喜气,又都尴尬的沉默了下来,相继出去以后,宝玉看了眼坐在床边的殿下,心里掩下暗叹,将门拉上了。 姜舜骁朝着那抹红色走过去,未拿喜杖,手直接伸过去欲要揭开盖头,伸到一半停了下来,他吐了口气,掀开袍子坐了下来,道:“自己把盖头取下来吧。” 朱苓毓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而这道冷清的声音就像是给她不安的心泼了一盆冷水,让她瞬间清醒,依言取下来盖头,露出了一张妖媚让人看一眼就过目不忘的脸,看向自己的夫君,眼眸微闪。 姜舜骁也看着她,可他的眼中没有那些男人看到她时的惊艳和掠夺,只有冷清,朱苓毓看得出来,他的冷静并非故作高冷,而是真的对自己这张脸没有半点兴趣。 他似有不耐,说话时也冷淡很多。 “你我都知道,今日这一番是为了什么,为结两姓之好,硬生生的把你我凑在一起,想来你也是不愿的。” 朱苓毓微愣,不语。 姜舜骁继续道:“在这里,没人逼你,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就好,其他的,就莫做他念了。” “爷这话,妾听懂了。”虽然诧异,却并不失落,反而有几分轻松。 “我知道妾这个身份委屈你了,只是你拒绝不了,我也拒绝不了,你若安分,王府养你终老,该是你的,没人会怠慢你。” 朱苓毓忽然轻笑了一声:“那我若是想要更多呢?” 姜舜骁看向她,眼眸平静,语气也与平常无异,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另一个去处,那里很清净,终其一生都不会被打扰,你的生活不会被亏待,只是陪伴你的,就是经书古佛了,可我夫人不愿,她觉得这样对你太残忍了,我依她言打消了那个念头,所以你现在才会在她亲自布置的地方安然无恙,你若想要更多,那就去那边去争吧。” 朱苓毓心头震动,脸色也变了,在经验老道的人面前,她终究是没那么沉得住气。 姜舜骁没想和她多聊,站起身来,看着她道:“你记住,这个家,只有世子妃好了,大家才能好,她一念之仁保住了你,却不能保你一辈子,你若安分,便可相安无事。” “……” “你需清楚,你的今日不是她造成的,更不是我造成的,大概是个人命数,你心里有怨有怒,可别找错了人,如今能给你最好的结果就是如此了,我想,你应当是个聪明人。” 说罢,姜舜骁转身就走,就在他快要开门时,朱苓毓忽然道:“你对世子妃这般上心,倒是令人敬佩,但愿你们的感情能永恒不变,不会因外人干扰。” 姜舜骁拧眉回头看了她一眼,朱苓毓冲他一笑,接着道:“你担心我会破坏你们的安宁,可若是你们本身安稳牢不可破,千千万万个我,都是无用不是吗?” “……” 她站了起来,并未走近,只说:“老实说我并不相信这世上有牢不可破的爱情,你如今这般待世子妃,可五年、十年以后呢?你的心意是否如初?” 姜舜骁轻嗤了一声,转身开门离去,只余下一句话在空中飘荡:“那你看着便是。” 他走后,过了一会儿,珠玉和宝玉才探头探脑进来,看主子好端端的站在屋里,神色皆震惊又犹豫。 虽然那姑爷看着英武不凡,可公主更是万里挑一,他看在眼里,竟…就这么走了? 春宵一刻……也留不住吗? 新婚夜被新郎撇下,朱苓毓未见羞耻,她忽然笑了,笑容明媚又讽刺。 这就是她的新婚,无比现实,就像她的人生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 这夜,愿宁阁的灯长夜未熄,长留的灯也明了一整夜,让两个女人都失眠的男人,亦将书房的灯点了一整夜,长夜寂寞,唯有山风邀明月,撒下满地清凉。 此后,招懿院是否如初? 茯苓看着哭累了刚躺下,脸上还有泪痕的夫人,暗叹了一声,打了盆水来为她净面,安置好后,出去带好了门,遥遥望着愿宁阁的方向,忧心忡忡。 难不成,爷真留宿了? …… ??感谢““蛇妖””打赏的月票呀(?o?╰╯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晚安:.??(??w??)?:.? ?祝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50章 是光明还是黑暗 第二日一早,容仪顶着憔悴的一张脸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也产生了厌恶,好在茯苓在一旁打岔宽慰,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今儿一早送主子们回来上学,大少爷和二小姐的脸可沉了,阿远少爷赔着笑脸也没能逗乐呢。” 提起孩子,容仪提起了点儿精神:“现下已经好好上课了吗?” “是,郁先生一早就来了,抓着小主子们早读呢。” 说罢,将桌上摆放好的首饰拿起来往容仪头上比了比,说:“这套是新送来的头面,说是老匠打造,奴婢瞧着不错就留用了,配上今儿个日子正正合适。” 这套头面是紫玉珠而制,通体散露出端庄、典雅的美感,很衬正头娘子的身份。 茯苓看了眼容仪的面容,心底暗叹了一声,拿出水粉胭脂往她脸上使,嘴里说道:“奴婢知道,昨夜夫人没有睡好,夫人实在不必忧心,爷的心终究是在夫人这儿呢。” 容仪沉默不语。 茯苓又道:“今儿一早,奴婢亲眼瞧着爷是从书房出去的,想必此刻还在朝堂上呢。” 这会儿,容仪眼里才有了些变化,她抬眼看向茯苓,悄悄的松了口气,而后苦笑了一声,说:“昨夜是我不好,好好的一件事叫我办砸了,他心里生我气,我是明白的。” 茯苓不敢问是为何,只宽慰道:“夫人这话就严重了,夫妻之间哪有动真格的?再说了,爷的心里一直是有夫人的,又怎会真的与夫人置气?即便是口头上有几句不合,等时间过了,也就好了。” 容仪却摇了摇头,道:“时间在如何过,该有的问题都不会随之消散,既发现了问题,我便不能装聋作哑,置之不理。” “夫人能这样想,又怎会愁日子过不好呢?这世间夫妻,大多都是如此,生活中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但只要自个儿想得通透,明了些事理,便不会太糟糕。” 容仪抿唇沉了下来,茯苓又道:“一会儿朱姨娘就要过来敬茶了,夫人可万不能气馁呀,这才第一天,就因旁的事在姨娘面前失了庄重,终究是不美的。” 听这话,容仪也打起了精神,说:“说的不错,这才第一天,我可不能先泄了气,让人看了笑话。” 见夫人还存斗志,茯苓松了口气,精心的给她上妆。 装扮好后,茯苓预备叫早饭,却听容仪说:“朱姨娘已经来了吗?” “还有一刻钟就到。” “那就等她来过了在用饭吧,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是。” …… 这厢容仪早起被茯苓打了一肚子气,那厢朱苓毓早起给跟随自己的珠玉和宝玉打了一肚子气。 说来也好笑,作为当事人,她都没有太多的感觉,不曾觉得自己是一朝入凡尘,误了终身的感觉,而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两个玉却一直怜惜,认为她是公主,落入这个地步,实在可惜、可叹。 公主、侍妾,一贵一贱,何其分明,可是,当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的时候,也并没有为自己活出一个精彩的未来,谁又能知成了侍妾,不能是新的天地呢? 她是能想开的,若是想不开,早就在来的路上自我了结了,还用等到人到了这里,再去纠结这些没用的东西吗? 所以她说:“都已经到今天了,若你们还是不能认清现实,那这一路就不用你们陪着走了,我放你们离去,你们是在孟国找一户人家嫁了,还是回奉城去,都随你们。” 两个丫鬟只是多愁善感了些,却非真想让主子难受,立时认错反思,朱苓毓呼了口气,看着自己身上浅淡的服装,讥笑了一声,说:“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我是公主活了下来,是侍妾就活不下来了吗?一个身份而已,倒是不必看得那么重要,先前你们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而今你们就不想看看,在这个新地方,用这种新身份,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吗?不妨就赌一赌,是光明,还是黑暗。” …… 一路到长留,颇有种进了人间乐园的错觉,院中两个秋千,被精心的缠上了藤蔓,在风中静谧安宁,那特意围起来的水池里,并非喂养了锦鲤,而是个个自由肥美的鱼,并不美观,却生机勃勃。 还有院墙边随风飘落的桃花,不时的鸟叫声,那一块准备打理出来的花圃,还有窝在花圃边酣睡的白猫。 此处,烟火味浓。 而当她被迎进门后,看到坐在上位的年轻女人时,更是有一种撞进心里的冲击感,一眼就能让人明了,她就是这里的主人,美的不似凡间女,从万家灯火中走来。 这是第一次,一个女人能让她感觉到惊艳和冲击。 长这么大,她一直知道自己貌美,也知道在容貌方面,没人能敌的过自己,可是在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美丽亦魅力,娴静又从容不迫,她的脸上,是安宁,她不曾有过的安宁。 是了,能将这个地方布置的这样温馨的,也不会是平凡的女人了。 她按照规矩,跪下奉茶,作为公主,她没跪过除了太后皇上还有皇后以外的任何人,可此刻,她只是有一点点不甘而已。 托盏有些烫,但只是一会儿,就被人端走了,容仪接过茶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打量她,不可否认,这个女人太令人惊艳了,美艳的五官令人过目难忘,还有那一双深邃又安宁的双眸,更是美的动人心魄,此女子做侍妾,确实委屈她了。 有了这个认知,容仪心里也难免惋惜,她温声道:“既进了家门,便是姜家人,以后言行谨慎,为自己,也为王府留住体面。” 这番说辞,与寻常主母对妾室的话不一样,她只字不提“服侍主君、开枝散叶”一话。 朱苓毓应下,赐座后,她便安安静静,不发一言了。 容仪看着她,本来是有别的话想问,可临了了,却突然问了句:“用过早饭了吗?” 朱苓毓也是一愣,她原以为过来是走个过场,敬完茶就要走了。 只摇了摇头,道:“不曾用过。” “那便在我这一块儿用吧,人多吃饭也热闹。” …… (本章完) 第1851章 奇特的相处 进门第一天,与主母一桌用饭,这场面是朱苓毓没有想过的,她以为,世子妃对自己,应当是深恶痛绝的。 不需意外,若是自己,也不会喜欢突然到来的人,破坏了这个家原有的安宁。 本以为会是一场鸿门宴,可看着桌上很寻常的饭菜时,朱苓毓又莫名住了。 难道,现在的鸿门宴都兴这样了? 容仪面色未见异常,只道:“这包子是我前两日新做的,本是给孩子们做了当早饭的,平时我自己也吃这些,不知道你的喜好,你是好味重还是味淡?可以列个单子给茯苓,到时候让厨房按照你的喜好做。” 朱苓毓被这一系列的事弄的有些发懵,看着碗里白白胖胖的包子,心里不知为何,溢满了令她惶恐的水流,让她又觉得涨又有些怕,但她第一反应不是逃避,而是不知所措的看着夫人,声音都有些哑,说:“我……妾爱吃重口,只是没想到夫人您平日里的生活,这样朴素。” 容仪笑了笑,说:“养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就算是王公贵侯,也不能天天大鱼大肉的补,盛极则亏,再且,我也不愿惯着孩子。” 朱苓毓有些看不懂这个夫人了,她和自己想的,以及以前见过的贵妇都不一样,她身上没有凌人的锐气,没有高傲的冷劣,更没有非奢不入的豪横。 她就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女人,像是与这凡间格格不入的清淡之人,与她相处,竟和谐又舒服。 她做的包子和她这个人一样,有人情味儿,比她之前在皇宫里御厨做的还要好吃,意识到这一点,她鄙视的嘲笑自己想的太多,即便当初的朱国没有孟国这样强大,却也是一方国度,能进御膳房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会没有外面的夫人做的好呢?或许,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吧。 容仪看人没有很高的天赋,她无法分辨一个人是真还是假,总要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看清这人是人是鬼,可也是莫名了,打今日第一眼看到朱苓毓,就不曾从她眼里看到抵触和狠绝,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如今与她言语上有过来往,更觉得她并非是那狠心绝情的人,甚至一度犹豫说不上话的模样,更有种娇憨的可爱。 第一印象好,容仪的话也多。 饭后,她还生了闲心问她是否合口味,在她磕磕绊绊的回话中,容仪温善道:“你初来孟国,若有什么不适应就和我说,你既进了这个门,我就会对你负责,招懿院很安宁,除了我和孩子们,就是你了,你在这里,必然不会受到亏待,奉城的口音与孟京相差有些远,说慢点倒也能听懂,等你在这边时间久了,就好了。” 她这般细心,竟察觉到自己在语言上的难关,朱苓毓垂下双眸,点了点头。 而后,问了句:“您对我,没有别的想法吗?” 总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容仪笑了笑,说:“嗯,恨不能扒皮吃肉,等你犯错而后将你发卖出去。” 朱苓毓背后一凉,而她又话锋一转,道:“或许世间主母对侍妾都是这个想法,既不喜,又不得不接纳,深恶痛绝,看不上也灭不绝,可是,我没当你是侍妾,爷也为当你是侍妾。” 朱苓毓一愣,眼神茫然。 容仪看着她,正色道:“外面给你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的日子,我从不觉得你是侍妾就想轻贱你,我也始终记得,你是南宁公主,虽然现在不是了,可这份体面,始终在你身上,来到这里,或许有你的无奈,但你不用担心,在这里,你可以安心。” 这番话已经很明确了,能不能听懂,能不能通透,就看她的悟性了,多的话再说就多余了,容仪只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态度,也让她安心。 此处可以成为她的安乐园,只要她愿意。 …… 容仪和朱苓毓或许是京城中最奇特的一对妻妾了,时间久了,也有人知道这位远嫁和亲的公主是如何的美貌,这样的女人落在谁家里都是一场硬仗,可偏偏人世子妃沉得住气,当世子妃带着家中侍妾朱氏出现在聚宝斋时,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据说世子妃一掷千金为家中侍妾朱氏购置了一套头面,眼皮都没眨一下,十分豪爽。 有人说王府是真有钱,连侍妾都能带的上聚宝斋的东西。 有人说,说那话的人肤浅,这件事的重点是王府有钱吗?显然不是,重点是你见过哪家主母会带着自家小妾出来购置首饰的?还嫌不够添堵? 还有人嘲讽,肤浅!果然肤浅!真当谁家都像你们一样穷啊!王府的家底,想都想不到,搞不好人府里的丫鬟都带银呢! 当然,是有些许夸张了。 容仪没有一掷千金,那套头面是朱苓毓喜欢,容仪看出来了,是有些贵重,可想着这东西买回去就算放着落灰也升值,再加上难得有件她喜欢的,又是头一次带着她出来闲逛,既然看上了,有何买不得的?招懿院不差这点钱。 其实真不是容仪太大方大度,而是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与妾室相处,这几天两人也常在一起,身边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且看着娇弱惹人怜,加之想到她的身世,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使得容仪对她的耐心、爱护蹭蹭往上涨,不觉有那里不对劲。 别说这番操作外人看着惊叹,连朱苓毓自己都有些飘飘然,带着买来的首饰和其他物件回到愿宁阁时,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想了很久,她问了句:“孟国民风与奉城果然不一样,孟国的主母,都这样大度吗?” 宝玉也觉得像是做梦一样,欢喜的收拾好今天的战利品,道:“夫人是真的好,姨娘喜欢什么她都看得出来,而且夫人推荐的也都极好呢。” 朱苓毓:“……” 这几天就像是活在梦里一样,夫人对她的好,令她有些茫然无措,她不知道,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做戏,可她有什么必要做戏?她是世子妃,有必要对自己一个妾室做戏? 她不想是假的,可朱苓毓也不敢承认这一切是真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_ ?嘿嘿……男女主是要出问题,谁说朱苓毓嫁过来了问题会出在男主身上呢?(坏坏的笑了)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ˊwˋ*)?? ? ???? (本章完) 第1852章 你是来臊我的吧 “所以,她们到相处成姐妹了?我成了多余的人?” 候府茶室内,姜舜骁与谢昀对面而坐,蹙起眉头不可置信的问。 谢昀带着笑,看了满眼的戏,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容仪还是讨人喜欢,连你的小妾都能让她拿下。” 顿时,姜舜骁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放下茶杯,一脸难言的愤怒,道:“说来说去,我倒成了跳梁的小丑了。” 谢昀看了他一眼,说:“说到底,我也觉得你的反应有些太过了,如你所说,她只是想让你去将话说清楚,并非是想让你去那边安抚别的女人,你给她扣上那么多帽子,她岂能不委屈?” 被这么一说,主要是也被晾太久了,姜舜骁也有些莫名,以为是自己反应太过的问题,他道:“我只是气不过,她处处都为别人想好了,却忘了本质上她们是什么关系,她明明都不了解那个女人,却能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行了善,就能有好回报。” 说罢,脑海里又浮现了一张已经记不太清的脸,他沉下口气,说:“在后院里挣扎的女人,要么争宠爱,要么争孩子,没有宠爱的想要孩子,没有孩子的,便想尽办法要怀上孩子,先前我院里有个通房,后来抬成了姨娘,本是想着如此就是给她的交代了,却不想,人家自己心有不甘,她不甘心安宁的生活,与我要求想要一个孩子。” 说到此处,心情也有些沉重,他说:“若当时我没有遇到容仪,或许给她一个孩子也无所谓,我也养的起,可我对她确实没感情,一来不想用孩子困住了她,也不想她得到了又想着更多,我没答应,后续也惹出了一大堆事,后来她不在了,我也从未想过要在纳妾,我不乐意身边躺着的是一些庸脂俗粉,只顾取乐不想其他,可对容仪,我从一开始就势在必得,有了她,心里也有了一块安稳的地方,这话与旁人说,旁人或许不信,可与你说,你一定能懂我。” 谢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他们俩都不是寻花问柳之人,若是,孩子也不会只有这么几个了。 “我气就气在,她明知我对她的心意,却从来想的都不是如何爱我,留住我,我宁愿她对我不要那么放心,偶尔提防一些,我也乐意。” 谢昀喝了口茶,轻啧了一声,而后笑着摇了摇头,说:“果然是当局者迷呀,你当她是不在乎你,恰恰想错了,她正是放心你,自信你对她的爱,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底气,与其说她对那位公主在乎更多,到不如说是同情更多,你与她成亲这么多年,相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她的品性吗?她温雅、善良又感性,这样的女人,所以她对你的朱姨娘才会共情,从而愿意为她着想考虑。” “……” “你怎么不觉得,她这样做是因为可怜朱姨娘呢?你们相爱,她一来就注定是外人,注定不幸福,明知她处境糟糕,难道你希望容仪是一个幸灾乐祸,看到旁人受难躲在一旁偷笑的人?她显然不是,否则,她身边阿满那个徒弟,就不会有了。” 姜舜骁被他说的有些明朗了,他并非不懂,只是看着她那样无畏的模样,更怀疑的是,自己在她心中,是不是可有可无,她可以打发自己去看小妾,那她究竟有多在意自己? 他眼神幽暗,沉下声音说:“我爱她的善良,可我也害怕她太过善良,我们这样的人家,太善良的人是会被吞噬的。” 谢昀却说:“一两年,她善良如初,五、十年,她依旧善良,那就说明并非是她不长进,而是你将她保护得太好,让她不需要去面对灰暗的世界,也不需要收起自己的善良,在遇到你之前,她难道就没有至黑至暗的时刻吗?必然是有的,可她依旧能保持到现在的心态,这样的品德,这一点是很珍贵的。” “……” “你难道从小就这样冷清?对人毫无热度?你经历过战场,看到过人性最黑暗的一面,你看到的多了,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你,而她,看到的再多,也初心不变,哪点更可贵?” 说到此处,谢昀也有些哑了,他闭了闭眼,想到了言娣,吞咽了口唾沫,心里钝钝的难受,他说:“言娣,在她生命的最后那几年,我多想她能像初见那般,天真、单纯,满心满眼就只有爱,她从不与我说,也从不愿意让我感受到,她的内心有多么荒凉,到最后,她主动的为阿远找了继母人选,那一刻,我心都碎了,我宁愿她跟我闹,发脾气,就像刚成亲的时候,她让我发誓,这辈子除了她再也不会找别的女人,可她不会了,她出奇的理智,理智到让我都崩溃了。” 说起言娣,气氛陡然悲凉,姜舜骁这些年和他走的近,知道这个坎儿一直都在,他从未走出来过,哪怕在人前他多像一个正常人……只有夜酒知道,他的思念如天上星,从不会消灭。 这厢有谢昀开导,那厢容仪也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日子,姜舜骁都没有回来留宿过,每日都睡在书房,天不亮就去上朝,而后便是一整天都不见踪影,孩子都问了她好几次,爹爹呢?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她把他们的爹爹弄生气了,不愿回家了。 她想找他说清楚,两个人不要闹脾气,和和气气的,可每天都碰不上人,也是让她很是苦恼。 直到这天,许久不见的长青上了门,一进门就拍手夸道:“让我看看我们京中最贤惠的大娘子,这两日吃的可香?” 容仪被她的话气到了,茶水都不想给她吃。 长青没有恶意,只是逗她罢,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一把拉住她坐了下来,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了下去,而后说:“我今天来看你,你就给我摆脸子啊?” “你是来臊我的吧。”容仪看着她,满脸无语。 …… (本章完) 第1853章 出主意 长青笑呵呵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不放,说:“我吃多了撑的吗?好不容易见一面,我拿这些话让你不舒坦啊。” “……” “如今你贤能大度的名声,可是传的皇后娘娘都知道了,还特意来问我,你和那公主是不是当真相处的有那么好?还是外面夸张了。” 容仪一听都惊动皇后了,也觉得有些突然,正色道:“外面大多是传的夸张,但我与她相处的,确实也挺不错的。” 长青挑了挑眉,“嗯”了一声,说:“确实挺不错的,京城中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哪家的夫人带着自家小妾去挑选首饰的,一掷千金,可是豪爽得很呐!” 容仪脸一烫,连忙解释道:“外面的人信也就罢了,连你也信呀,我可是很节省的,这个家每一分钱都来得不容易,我怎么会那么败家呢?只是,聚宝斋的东西确实都不便宜,一掷千金可就太夸张了,我看她朴素的很,想来也是因为身份限制,许多东西她不能用,到底曾经是当过公主的,眼界也不低,她看中的东西确实不错,我就买了,人家刚来,又没什么敌意,我想让她舒坦一点。” 长青看着她,看了半晌,“嘶”了一声,说:“阿乐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可你现下都这么说,我就真是有些搞不懂了,你可怜她?有没有搞错?她是你夫君的小妾,你居然能可怜她?” 容仪被她说的都有些不自信了,直道:“这个小妾的身份为何而来,我们都很清楚,人家不愿意,我们也不愿意,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用小妾的身份去限制她,只是都作为女人,将心比心,觉得她是个不容易的人罢了。” 长青轻笑了一声,说:“你这样的态度,你家将军知道了没同你生气啊?” 长青一针见血,容仪顿时萎靡下来,叹出了口气,说道:“怎么没生气呢?从她进门那天,就和我怄气,直到今天,我都没见到他。” 这么严重?长青顿时正色不笑了,说:“所为何事?” 容仪正愁没人给她支招,一直以来,两人也没红过脸,如今为了这样一件事,竟闹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姜舜骁同她闹的,她都觉得头疼,便将那夜的事与她说道了清楚,长青听完以后,一脸无语的看着她,脑门上就差刻着四个大字——咎由自取!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心疼这位朱姨娘的不易,怎么就不多心疼心疼你夫君的不易呀?亏你想得出来,那样的日子,从道理上说,让他去没错,可这话由你说出来,就不对味儿了,你和他又不是没有感情,又不是硬凑在一起的,他疼你爱你护着你,一转眼,你让他去安抚别的女人,他心里可能想得过?要我说,他这这脾气发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容仪听的愣住,更加不自信了,她说:“我当真没有不顾及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那公主远道而来,若是被如此忽视,怕是心里愈加不平衡,这日子若是过糊涂了,将来怎么走都是难受,倒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这样大家都好。” 长青摇了摇头,说:“说起来,你和他是因为两情相悦才走在一起了,这些道理你应当比我更懂一些,可如今却还要我来教你。” “我……”容仪张了张嘴,在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长青说:“在你的世界中,排在第一的应当是他和孩子,而不是一个刚刚来到这里的人,你心疼那位公主这没有错,可你最该心疼的是你的枕边人,我明白,你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你知道,即便是那晚他去了那边,你也是放心的,可在他心里就不会这样想了,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有三情六欲,他将自己的感情都交给了你,是需要你去爱护,而不是分给别人。” 他将自己的感情都交给了你,是需要你去爱护,而不是分给别人。 这句话在容仪的脑海里回荡了许久,让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她错在这个地方了。 后来,长青又开导了她许多的话,末了了才问了一句:“那他不回这儿,可去了那边?” 容仪心情沉了下来,摇了摇头,说:“他都宿在书房。” 长青笑了,也松了口气,说:“他在和你赌气呢!你们也是厉害呀,一个大男人,沦落到要和自己的妻子赌气,赌气到都不回来睡的份儿上了,你还不将人哄回来呀?” 容仪有着想法,只是苦于见不到人。 长青得知以后,笑眯眯的出了个主意。 这天夜里,两个大孩子早早的就洗漱好了上了床,凌儿也被送去了荣华院,乖的不得了,容仪饭后得知姜舜骁还没回来,却也不急,只在洗漱好后,拿了些东西,未带旁人,只对茯苓说是要出去一趟。 茯苓自然不敢拦着,也没问是去了哪儿,大部分可能是去了愿宁阁看朱姨娘了,想到这儿,又是一声叹,这妻妾的关系太好了,看着也让人忧心哈! 却不想,容仪走了没多久,爷就回来了,脸色还有几分犹豫,待看到门口的茯苓时,顿时冷淡下来,盯着紧闭的门问:“夫人呢?” 茯苓傻了一会儿,后忙说:“方才出去了,看样子应当是去愿宁阁了。” 闻言,姜舜骁眉头一蹙,眼里带着冷意,直直的看着她,道:“这么晚了还去那边?” 茯苓嘴角一抽,只得点头,说:“夫人心细,估摸着是想看看姨娘睡得安不安神。” 这下,姜舜骁的犹豫和忐忑都抛之脑后了,甩了下袖子转身就走。 茯苓欲哭无泪,眼见爷的脸色越发的不对,却无力阻止,怎么就这么巧?这边夫人刚出去爷就回来了,两人不是冷战吗? 这也太不巧了!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夫人也是真难,尽心尽力还被这样对待,茯苓都心痛了起来。 一旁白婆婆走过来,看着茯苓笑了笑,说:“你呀,终于有一天办坏了事。” 虽说是办坏了事,白婆婆依旧笑着,一点也不担心。 茯苓“啊”了一声,想问个究竟。 白婆婆说:“夫人哪里是去愿宁阁了?那方向,分明是去书房了。” 茯苓顿时眼前一黑,心里亦咯噔一声。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办坏了事儿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ˊwˋ*)?? ? ???? (本章完) 第1854章 和好 回到书房时,书房黑漆漆一片,姜舜骁烦躁的点上了烛火,而后坐在桌边发呆。 过了半晌,他唤小乘。 无人应声。 渐渐的有些不耐烦,又高声喊了一声,此刻,屋里传来一丝往日没有的幽香,夜色朦胧下,这股异香格外催人情动,姜舜骁的心瞬间绷紧了。 是疏于管教了,招懿院竟还养了还打这种心思的人,眼里瞬间充满暴戾,他捏紧了拳头,敏感的察觉到后面有人走近,尽管步伐放的很轻。 随后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股酒香就从身后传来,那娇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官人动这么大的怒火,可是对妾身不满?” 熟悉的声音让他放下了警惕,瞬间松了口气,方才他还真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私闯他的书房。 但一想到两人还冷战着,一时间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她,故而绷紧了神经,一声也不吭。 容仪知道,哄人是门学问,从前都是自己被哄,如今要哄他,自然要如同长青教的,完全放下面子里子,摆出态度来哄。 且哄的又非外人,而是朝夕相处的官人,那自然……什么手段都可。 纤纤玉手从肩往胸膛上抚去,她靠近紧绷的男人的耳边,呵气如兰,道:“官人不理妾身,想来还是气妾身。” 一口一个官人,一口一个妾身,这完全不是平时的她,更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天知道,她喝了多少酒才打开自己,去做这些来取悦他。 这也是长青教的,对于真心爱自己的男人,道理都是浮云,唯有两人真心实意的触碰才是真。 是以,唯有抛却端庄,抛却羞怯,没有哪个男人喜欢死板的女人。 姜舜骁只觉得浑身酥软,他受不了她这样的撩拨。 看他毫无反应,容仪并不气馁,都斗气了这些日子了,能一瞬间就哄好也就怪了,她转了一圈直接坐进他怀里,满怀幽香扑鼻而来,姜舜骁这才看清了她的面目,顿时眼红气沉。 容仪今天是真的喝了不少,不然她绝对不可能穿这身衣服。 这件通体鎏金透明,泛着暖色光调的寝衣,绝对不适合睡觉穿,上面串的光洁的珠粒只有美感,还有一丝诱惑,这种衣服做何用,夫妻之间心知肚明。 当然,这种衣服也不是容仪买的,正是眼前这个紧绷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在去年他的生辰时买的,当然他强烈要求容仪穿上,容仪过于羞怯不愿意穿这不端庄的寝衣,就此作罢。 一件衣裳丝毫不会影响年轻夫妻俩的热度,可穿上了,感觉又不一样。 姜舜骁到底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人,再加之他本身对这事就比容仪热衷,此刻看着眼前的光景,自觉暗道:古人所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绝不是耍流氓。 此刻的容仪披散这头发,只用一根银钗固定住,双耳光洁未带耳饰,脖颈上带了一串细小美观的珠子,手腕素净,任何弧度都勾人心魄,脸上竟还带了薄薄的妆容,在此刻的灯光下尤其妖艳,唇瓣朱红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这哪里是人间客,更像是画中女妖,夺人心魄。 姜舜骁的手拦住她的腰肢,慢慢扣紧,眼里早已波涛汹涌,不能自拔。 容仪将另一只手上的酒壶放在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察觉到他态度软化,不由得一笑,问:“官人唤小乘,是否想要喝酒呢?妾带来了,妾陪官人喝。” 她可没有想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与他喝一壶酒,聊一聊,打开心结或许能好些。 可是,她还是不了解男人,温香软玉在怀,谁还要那烈酒? 姜舜骁微咽,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道:“谁给你出的主意?” 看他这反应,就是很喜欢无异了,虽然他吝啬一个笑容,容仪说:“官人喜欢吗?” 他声音微哑,像是从胸腔里滚出来的:“喜欢。” 他明明什么也没干,却让容仪看在眼里芳心大乱,太犯规了!长的好看的人都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她本也不是什么高手,被他这样不上不下的诱惑着,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熟透了。 “喝…喝酒吗?” 姜舜骁轻笑了一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往内室走去,嘴角带着一丝狂傲邪魅,还有浪子的轻佻风流,他道:“喝什么酒?爷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 夜风狂乱,书房不宁,月亮也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或许是被这红尘人间羞红了脸。 半夜,容仪都有些“神志不清”了,眼角挂着泪,委屈憋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厮满眼狂乱,将她翻来折去,期间她踹了他几脚,才让他分心去倒了两杯水来喂她喝。 这都不算完,像是要把这些日子都补回来一般,折腾到了鸡都打鸣了,容仪才能搂着被子安心睡去。 这样一折腾,姜舜骁也不用睡了,看着她潮红汗湿的小脸,怜惜的问了问她的鬓角,搂着她睡了一个时辰,而后精神抖擞的起身,让人烧来热水后,简单的泡了个澡,又吩咐伺候的人不要去打扰夫人,等她醒了再进去此后,交代完后,他又折回去,看着地上被扯烂了的寝衣,不由得想,过段日子还要再去买两件回来,真真是意犹未尽。 看着酣然入睡的容仪,他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 容仪全然没想到昨夜会那么“壮烈”,更没想到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都已经过午时了,她躺在床上懵了很久,身上难受又有不好说的感觉,令她烦恼又甜蜜,忍不住捶了下床,而后转过身偷笑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唤人进来伺候。 这样的场景,玉衡和欣蕊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收拾着收拾着,两人还是红了脸,闹得容仪也怪不好意思的,心里暗暗想着,迟早把她们俩嫁出去! 今天“丢脸”可是丢大发了,容仪几乎是紧绷着一路回了长留,好在孩子们都在午睡没人来闹她,她今日也着实是没有空闲去管,旁的,窝进榻上就不动了。 …… (本章完) 第1855章 休妻 此后又过了两天,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偶尔在人前,姜舜骁动手动脚,容仪都没以前那么生气了,顶多娇嗔他两句,而后躲开。 夫妻关系好,下面的人才放心,直道天晴了! 等冷战的冷度慢慢过去了,容仪才正儿八经的对自己的行为做了检讨反思,她跪坐在姜舜骁腿上,捧着他的脸,眼眸明亮又严肃,忽然跪直了身体,说道:“总之,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也反省了自己的过错,当然确实不该那样逼你,现在你给我听好了!若是让我知道你私下有去愿宁阁,长留你就不用再进了,听明白了吗?” 她凶神恶煞的,却没有一点杀伤力,看在姜舜骁眼里十分生动有趣,他突然觉得,男人或许就是天生的贱骨头,女人温婉顺从不得劲,非要这般霸道蛮横不讲理看着才有趣。 他笑的开怀,环抱住她的臀部,仰头看着她,道:“听明白了!都听夫人的,夫人亦可准备搓衣板,若我有对不住夫人的地方,什么惩罚都可使出来。” 容仪愣了一下,在心里想了想他跪搓衣板的模样,忍不住心动了,看着他试探的问:“你若真惹我生气了,会给我跪吗?” 姜舜骁也愣了,而后信心满满的说:“我愿意,但是绝不会有那么一天。” 容仪是真有些架不住好奇和新鲜,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说:你要不现在就跪一个我看看? 姜舜骁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时沉了口气,道:“无缘无故的,我可不会跪,这天底下能让我下跪的,可没几个人。” 容仪抿唇一笑,从他身上下来,道:“那你可要想好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若有一天对不起我了,这黄金就不值钱了。” …… 闲扯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提朱氏,反而姜舜骁提到了何之瑗,他道:“恐怕崔家要休妻。” 容仪惊了一下,实在是这些日子太忙了,忙到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出来去关注何家的事,此刻突然听说这件事,心里空余震惊。 “凭什么休妻?瑗娘可是怀着崔家的孩子!难不成为了一个妾室,崔家要做到这个地步?” 姜舜骁沉下脸色,看着她说:“崔家认为,何之瑗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崔家的,而是那日她被人劫走所留下的。” 听到这个,容仪更觉得荒唐了,她蹙紧眉头,怒不可遏,道:“简直荒唐!人证都在,他们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只是为了财,并非为了色,根本就没发生什么,崔家是想硬扣一顶帽子在瑗娘头上?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姜舜骁说:“这件事只是小范围的传开了,对外只说休妻的理由是因为何之瑗多年无子,为妻不贤,苛待妾室。” “苛待妾室?”这又是从何说起? “据说是何之瑗让妾室站规矩,那小妾在院中昏倒了,有小产的可能,崔老夫人心疼又愤怒,直言何之瑗想害崔家断子绝孙。” “这怎么可能?那个小妾装得娇娇弱弱的,可她背地里却敢买凶当劫匪去劫持当家主母……” “容仪,孙苗自尽了。” “什么?!”容仪大惊失色。 “他自尽前,对自己心生歹念供认不讳,也算是间接的承认了他玷污了何之瑗,那样,何之瑗肚子里的孩子,就来路不明了。” …… 容仪全然没有想到,事情才过去了这么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再也不敢等了,当即让人去何家报了信,第二日一早便登门拜访。 再次看到何之瑗时,她全然变了一个人,明明是怀有身孕的人,此刻却瘦到脱形,她眼神灰暗空洞,在看到容仪含泪的双眼时,才激动了起来,容仪连忙走过去坐在床边,而她一把抓住了容仪的手腕,抓得紧紧的,恨声道:“帮我!帮帮我!” 容仪点点头:“你要我怎么帮你?是出面作证还是……” “不!我要你帮我拿一副药来,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容仪还未有声音,一旁兰草立马哭道:“不成啊姑娘!大夫说了,您情绪不稳定,此刻流掉孩子,定会损伤身子的。” 何之瑗痛苦的道:“我不要它!我不要!它是崔家的孩子,我不要给他生孩子!” 看她此刻如痴如癫,容仪冷静了下来,反握住她的手,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个孩子是你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的,我知道你对崔家有气有怨,可不要发泄在孩子身上,我不愿你日后后悔。” 何之瑗摇了摇头,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了,把这个孩子带到世上来,那是在害它!没有人会比我更爱它,可你知道,它的亲生父亲视它为什么吗?” “……” “他当它是野种!我辛辛苦苦得来的孩子,不被祝福,受尽冷眼!那人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我,而后一头撞死,让我辩无可辩!容仪,我没有!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何要这样对我?” 说着,她的情绪愈发激动了起来,容仪连忙将她抱住,极力的稳住她的情绪,自己也心痛难受,道:“你冷静!冷静下来我们再想办法,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你要把自己毁掉吗?” 何之瑗便只是哭了,如今的自己,已经被毁了,还会更糟糕吗? 她哭累了,又转过头睡去,容仪顾不上被她抓皱的衣服,连忙去找何夫人。 何母也像是一夜老了十岁,看到容仪时,泣不成声。 容仪冷静的说道:“这件事光是哭是没办法解决的,在背后作乱的人,只会笑着看你们哭,瑗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们想不认账,这不能够!” 何母只是一时情绪没绷住,为人父母,考虑总是要长远一些,她连忙擦去眼泪,而后目光冷冽,说道:“当然,这口气我何家绝不会不明不白地咽下,只是,事关我女儿的清白,若真是闹大了,对她是一点好处也没有,他崔家就是看准了我们不敢将此事闹大,才敢这般蛮横无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嘿嘿(*°?°)=3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ˊwˋ*)?? ? ???? (本章完) 第1856章 对付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男人如何风流都是美谈,女人但凡沾上一点龌龊的事都不能翻身,何家顾虑没错。 何之瑗没有犯过错,若非说有,那也是这些年无子之过,崔家拿这一条就死死地立于不败之地,又吃准了事关清白,何家不敢声张,才嚣张至此。 何之瑗即便和离了,将来也还是要再嫁,若是名声毁了,谁会要?不能生育和名节不保哪个都女人都是灾难,可若非要选一个,大多数都会要前者。 容仪说:“我只问您,和崔家这门姻亲还要不要?” 何母肯定道:“自然是不能要了!我女儿在他家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不可能让她再回去受欺负。” 容仪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数,而后叹了口气,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件事对瑗娘来说自然不可能轻轻放过,可以我之见,当务之急并非是讨说法,而是瑗娘的状态……她如今很容易就崩溃,还怀着身孕,这决不能是长久之态。” 何母亦认同,道:“我实在没办法了,女儿这么多年我没能爱护着,如今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想法,问了她也不同我说,我真怕她想不开啊!” 容仪轻叹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 在何府陪何母用了点饭后,容仪又去了何之瑗的屋里,此刻她已经冷静下来了,眼睛红肿的看着她,抱歉道:“我方才……太失控了,抱歉了。” 容仪坐了下来,轻声道:“谁遇到这种事能冷静?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我今日来,是帮你解决问题来了,你有什么想法便同我说。” 何之瑗倒地是和容仪在一起做了朋友,朋友之间,多少也要学到点对方什么,哭过了,崩溃过了,也要面对眼前的事实。 嫁人之后的悲剧就是如此,再也不是孩子时候,可以撒泼哭闹去忽略一些事情。 她看着自己青白的手背,说:“孩子……我不能要,他崔家不认它,我生下来对它也是残忍,这一点我当真是想的很清楚了。” 一个从在娘胎就不被祝福,甚至被骂野种的孩子,生下来等待它的,便是跟随一生的污点,再加之……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干净。 或许她这辈子和孩子是无缘了,盼了这么多年,求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却又留不住,说到底,许是她命中无子吧。 她说完,容仪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做了母亲,自然听不得这些话,可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这是最可行的办法了,何崔两家闹到这个地步,多一个孩子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容仪说道:“要不要这个孩子,你不能一个人做决定,既然崔家不认它,那就签字公认,将来这个孩子长大了,即便证实是崔家的,也与崔家无关,崔家现在不认它,那就一辈子别认了。” 何之瑗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容仪又说:“我知道,你不愿给他生孩子,可你要明白,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大夫说你不适宜落胎,你有没有想过,离了崔家你的日子还要过,你还有未来,身体若是毁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你并非不爱它。” 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说的话句句都能戳中何之瑗的心,她眼里含泪,几乎没有考虑,便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 见她松口,容仪也松了口气,而后问:“那我再问你,对崔家……” 何之瑗看向她,直道:“不用问了,我对崔家,再无留恋,绝非此刻的伤心之言。” 容仪微默,心里也难受了起来,这些年,能让一个女人坚持着这么多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她对崔世康的感情,容仪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到底是淡了。 她点点头,轻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留情面了,崔家以为何家不敢将此事闹大,可我告诉你,最怕的人应当是崔家,崔世康仕途正好,家中有个来路不明的女子,那女子之前在哪儿?是谁家小妾,又怎么勾结上了崔家,他说的清吗?” 当官的,最怕的就是一个字——贪! 崔家不仁不义,那也休怪他们不讲情面了。 容仪说:“我不信那玉娘是真清白,她先前在谁家做妾,那家因何犯事?她又怎么辗转来了京城,这样查下去,哪怕她肚子里怀个金疙瘩,也保不住她!” 这一点是容仪早就想过的,只是这些日子忙的事多,一时间没顾上,此刻崔何两家闹到这个地步,这些话倒也可以说出来了。 何之瑗听的一愣一愣的,眼神茫然片刻,半晌才说:“这些我都没想过。” “你放心,此事交给我去查,不经何家人的手,有了结果,立马告诉你,还有就是……若有一天需要人证,我便是你最好的人证。” 世子妃殿下别的用处没什么,说出口的话也有几分重量吧? 承诺既出口,就不会有反悔的可能。 何之瑗看着她感动至极,说道:“我何时才能像你一样,无所畏惧。” 容仪轻笑了一声,淡淡的摇了摇头,说:“我并非无所畏惧,若有一天有什么事伤害到了我身边的人,我也会怕。” 只是怕有什么用?事情都杵到面前了,闭上眼就不存在了吗? 回去以后,容仪立马吩咐了下去,好在这件事她本就关注着,下面的人消息灵通动作也快,没个两日的功夫就能将玉娘的来路摸清楚。 而在容仪回来的后一天,孟思敏难得的找了她。 天气忽阴,画柳来传完话后,容仪对镜整妆,而后跟着过去。 容仪到了以后,见自己的女儿正趴在一旁玩纸片,看见她来亲亲热热的跑过来唤娘亲。 容仪笑这拉着她,走过去见过长公主,孟思敏示意她坐,而后林嬷嬷上了一壶新茶来,容仪接过,待温了以后抿了一口,抱着凌儿看向神色淡然的长公主,主动道:“殿下找我来,可是家中有什么事?” …… (本章完) 第1857章 一代人,一代人 孟思敏看着她,三年,让一个新妇变成了如今温顺典雅的模样,好似没有什么变化,又好似变化很大,总之看着是很顺眼,有点姜家妇的模样了。 她双手交叠,覆在上面的手点了点下面的手背,说:“今日找你来,确实有三件事。” 容仪正色,愿闻其详。 她说:“第一件事,是想问问你,那朱氏进门以后,可还自在?我倒也听说了不少传闻。” 容仪笑了笑,道:“除了刚来的时候有一些规矩不同,不太习惯以外,其他都好,朱氏为人温顺谦逊,与她相处,很是自在,至于传闻,多半是夸大了罢。” 孟思敏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趣味,说:“你对底下的妾室,倒是爱护。” 鉴于王姨娘等人,容仪回答的谨慎了些,她说:“谈不上爱护,只是她敬我,我也愿意与她和睦相处。” 孟思敏道:“身为正妻,与妾室到不必要刻意往来,莫失了自己的身份。” 容仪心里一咯噔,连忙应下。 看她应答之快,孟思敏又笑了,她语气平淡,说:“我知道,你对朱氏多有爱护,是因为王姨娘她们,对你的冲击太大了,是吗?” 这……是也不是啊! 孟思敏似乎并没有想要她一个确切的答复,就像她根本不会因此事恼怒,她说:“若我说,我与你一样,对下面的妾室根本就没有太多感觉,甚至还有些心疼,你信还是不信?” 容仪看着她,神色局促,这话如何接都有毛病。 孟思敏弯了弯唇角,沉下了一口气,说:“只是时间晚些罢了,说到底,还是你更享福一些,我对王姨娘她们不在意了,甚至可怜了,我的人生也过去大半了,可你却从来都不需要有这样的顾虑,所以,你是幸运的。” “……” “其实我们做正妻的,对小妾的态度往往是取决于丈夫的态度,正妻之威不可夺,若身为正妻连这一点尊严都没有了,别说是妾室,便是任何人都能在你脸上踩一脚。” 容仪深以为然,认同的点了点头。 孟思敏又说:“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管朱氏以前是什么身份,既然她现在是妾,那便不能和你平起平坐了,妻妾交好是美事,可却不一定是好事。” 容仪明白了,长公主这话是告诫她,还是要有些分寸和距离才行,便道:“容仪知了,以后定会更加注意。” 孟思敏也只是点到为止,见她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过喉咙才又说:“第二件事…我听说最近何家有麻烦了,你可是要插手此事。” 容仪心中一凝,目光沉了下来,笑意殆尽,认真的点了点头:“是,我已经干预了。” 孟思敏挑了挑眉,说:“此事你既然要帮,也无可厚非,也让你看看人心,涨涨经验,只是帮别人,千万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容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长公主提此事,是想阻止她来着,便说:“我知分寸的,瑗娘是我少有的好友,这些年我看着她一路走过来,着实不易,如今她深陷险境,我不能坐视不理。” 长公主既然提到了这件事,那她就要说清楚,毕竟如今的她,一举一动代表的也不只是她自己,还有王府。 孟思敏心中了然,并不想插手此事,就如她所说,这种事帮一帮,只要做的到位不犯傻,便是一件有收益的事。 只叮嘱道:“怎么帮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只提醒你,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处理不好,对自己的名声也没有收益,所以,你要帮,也要手段干净利落的去帮,不要到时候落了把柄在别人手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是。” “我年长你许多,又是你的长辈,许多事,我经历过,也见到过,你还是会为朋友的事赴汤蹈火的年纪,而我早已见过所谓朋友反目成仇的模样,我要告诫你的是,即便对方是朋友,你也要有自己的底线,保留三分。” 这话当真是推心置腹了,她完全可以不用说的,容仪听进心里去了,心中亦感动,她重重的点头,说:“您说的这些话,我都记住了,您放心,我做任何事,都会再三想清楚,不会惹事的。” “如此就好。” “那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等如意来了我再说。” “是。” …… 外面果然下起了雨,毛毛细雨顷刻间就能让人湿发,陆如意撑伞而来,带着一身湿气和萎靡。 她进门以后,见过了婆母和嫂嫂,孟思敏对她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可比起最初的时候,已经是好很多了,而容仪对她依旧带着笑脸,两妯娌也算是在京中为数不多的关系好的妯娌了,两人相视一笑,陆如意坐在她旁边。 容仪看出她脸色有些不太好,关心问了句:“你怎么好像没睡好的样子?” 陆如意扯出一抹笑,说:“许是整日闲着,总是犯困。” 容仪心中存疑,脸上却笑着,说:“既如此,那往后我若是出去,便带你一道。” “好。” 孟思敏看着二人,心里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两个儿媳,一个不算是自己的,勉强喜欢,一个是自己的,却也是勉强喜欢。 她对这两儿媳没有太多的情感,可她们二人却相处甚欢,也是奇特。 她轻咳了一声,说:“此番找你们来,是要和你们说一声,今年春猎,我不会去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去,可要守礼一些,莫要丢了王府颜面。” 两人均讶异:“您为何不去?” “太后这些天食欲不振,我过两日要去宫中,还不知何时回来,怕是赶不上时间,再有就是,你们也该自己出去,独当一面了,尤其是如意,跟在你嫂子身边,好好学学,你们慢慢撑起来,我这边才敢放手。” 一代人,一代人。 确实也到了上一辈人该放手的时候了,年纪大了,儿孙满堂,是时候让他们自己撑起这个家,自己做主了。 …… ??感谢“迎玖”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嘿嘿(′▽`)ノ? ?大家晚安! ?天气转凉记得添衣呀(??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58章 治国 皇家猎场,倒也不是谁家都能去的,能到场的,出现在帝王眼前的人家,都非等闲之辈。 虽说此项目娱乐休闲,可也与自己的仕途息息相关。 春猎这是一场娱乐赛,哪怕前面加了娱乐两个字,比赛的性质也不会有改变。 跟随而去的大臣也都是捧捧场,找找乐子,而帝王最看重的,便是在这场春猎中拔得头筹的,究竟是哪位世家青年?亦或是养在宫中的哪位小皇子。 前些年的春猎秋狩,表现最出彩的,自然是当时的大皇子孟衍,也不知今年,他是否又会拔得头筹,惹人赞扬。 皇家一出手,京城都得抖三抖,先前说赤坦国内政堪忧,实则哪个国家不是这样? 孟京当今圣上圣体安康,下面的牛鬼蛇神暂且不敢打主意,可“招兵买马”的事,但凡有点希望的皇子,谁没有留意? 只不过那是以前,这些年风向变了,大家也都静等圣意罢! 若说在前几年,孟国确实还有些动荡,政权也不算特别稳定,可这些年,形式发生了变化,谢家和姜家两个具有代表性的家族都“握手言和”了,底下的小虾米确实也不太敢太过冒头,针锋相对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源于孟帝的果断,英明的治理,只有国家危难时,才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物敢打歪心思,可这些年,一步步的稳步前进,收复失地,共建城池,扩大领土,将之前在齐国的治理下弄的一塌糊涂的邻里关系处理好了,许多事便行了方便,当然,这些也多亏了朝廷培养起来的外交人才,使者大人们的贡献。 孟国成立至今,也未有过和亲、割地赔款等一系列自打脸面的事,更不会为了稳固而送质子去别国,正如孟帝最初所说:既然要推翻一切的不平等,一切的黑暗,那就要自己强大起来,而自己强大的前提,便是扎实的走好每一步,不要给自己向别人低头的可能,也不要给别人打自己耳光的权利,一次软弱,终身可欺。 说得起这样的话的人,手上的武力也不容小觑,所以,孟帝宝贝姜家、刘家这两个武将大家,也厚待兵部的人,他知道,拳头够硬的时候,才能保住饭碗。 但孟帝也并不会因此重文轻武,一代圣君,必然要端平一碗水,否则,往哪边洒,吃亏的都是自己,还有百姓。 这些年孟国培养起来的人才不胜枚举,当年有一个郁先生,如今便有两个、三个、十个郁先生。 当然,培养人才,也需要国库充盈,据长公主透露,此次春猎,皇家还有一个重要的事要做,别的没有多说,只是对两妯娌叮嘱,哪怕皇家此次动了自己碗里的肉,也要痛痛快快的送上去。 能做皇帝的心腹大臣,可不是能力出众就行,没点影响力和眼见力,迟早自己玩儿完。 或许此事还真不小,回到长留后,姜舜骁也提起了春猎一事,他说的可就更清楚明白了。 他说:“这几日你忧心的事多,许多事没来得及与你交代,今天却不得不说了。” 容仪主动问:“是关于春猎的事吗?” 姜舜骁点了点头,目光难得认真,他说:“春猎就在这段时间了,虽说是皇家春猎,可这次受邀的官员,可就不少了。” 以往也会分个品级,许多小官员都进不去,而今,上面松了口,场地也扩大了,想必场面很壮观。 他道:“前些日子上朝的时候,陛下提了户部,也就是我外祖家,让他核查国库、赋税、官员俸禄等,看样子,要有一大笔支出了。” 容仪蹙眉:“户部……可是危险的一个地方。” 一个户部,一个兵部,应当算是最有钱的两个部门了,一个掌握着国家的财务大权,一个打仗所需,胜便代表了真金白银在往兜里跑,消耗大,但回报也是相当可观。 可以说,孟国富强,也并非只靠赋税,那连年的胜仗可不是什么说着好听的花头。 当然,这也意味着,这两个部,最容易贪,就好比一个副将带着一直兵队抄了一个老匪窝,从里面真金白银的搜出十箱金银珠宝,有十箱,就敢往上报五箱,其余的落在谁的口袋里,自是不必说,而管钱的人想挪一些在自己荷包里还不容易吗?只要胆大心细,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能坐这两个位子的,定然是经受得起考验,也深得陛下信任。 很巧,张家虽低调,但从龙之功却不是说着玩的,国库大权让其把握,孟帝是放心的。 容仪有些担心,有些事虽不曾明晃晃地拿出来谈过,可想必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凡是做得大一点的官,凡是有些家底的官,哪一个就真能说自己清清白白,两袖清风? 孟帝突然查起户部,那么…… 看她忧心的模样,姜舜骁打断了她,道:“此事你放心,我外祖他们一向低调,连门客都很少,便是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去,即便查到他们身上去了,陛下也绝不会拿他们开刀。” 这才几年,这个皇位才安稳多久?皇帝也没那么傻,龙椅都没坐热就准备清算身边的人了。 “此次也算是要一并打击贪官了,可最重要的还是国家兴建和教育,这两样都是要花钱的,若是国家不富裕,那就是一纸空谈。” “你是说,陛下此次春猎也有心提出这件事,那……难道是要每家出一点?”容仪只能这样猜测,否则朝堂上的事,也不用长公主来提点,更不用姜舜骁此刻刻意再提一次。 集资兴建家国,重点培养英才。 这是陛下下的指令,欲在未来十年,将孟国打造成盛世帝国,不仅国家康健,更要人才辈出,为下一代,下下一代打好坚实基础。 姜舜骁点了点头,说:“想来这件事是不会太容易就办成的,但总要有一个出头的人去推动这件事,即便是皇家,也不能摁着你的头强迫你出钱出力。” …… ??这一章写着写着就有一种自豪感! ?但笔力欠缺,写的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振奋人心,但已经是目前我的水平最好的发挥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3^)-☆ ?会慢慢进步的 ? ???? (本章完) 第1859章 出头 但凡是有点儿家底得人家,谁会轻易的把钱抽出来,送出去,连个声响都听不见,像这种大规模的集资,投多投少对自己来说的收益都不会太大,当然,也不缺乏有真正的爱国之士,愿意贡献所有,兴建家国。 孟国并非人人富有,有的人越来越富,有的人越来越穷。 当然,除了集资以外,还可以增加赋税以充盈国库,这是最直接的方法,可考虑到孟国国情,便不得不慎重。 即便是压榨了百姓,也不一定能让这些银钱真真实实的落入国库里来,打击贪腐并未深刻,孟国的各个地方都还有没有烧干净的蛀虫,谁能保证百姓咬着牙交上来的税钱,能一分不少呢? 孟国虽安稳,但潜在的问题一直都还存在,孟帝心疼百姓,他说过,要让每一户人家吃上饭,盖上屋,让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再少一些。 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压根就不是从百姓入手能解决的,那些肥头大耳,肚皮浑圆的人吐出来的,才是有用的。 容仪心中了然,她道:“我明白了,等陛下提起此事,我定会站出来,主动一些,让这件事好办一点。” 姜舜骁看着她,微微一笑,说:“这可是一桩得罪人的事,你就不怕你做了出头鸟,替陛下促成了这件事,将来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吗?” 容仪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轻叹了一口气,很深沉的说:“这本就是一件很值得,很应该做的事,即便我不去做,也会有人站出来去做,我看到的不及你多,但看在我眼里的,我所了解的,都让我印象深刻,若有这么一天,有办法能让我们之前看到的情况变的好一些,能让大孟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能出力我就出你,能出钱我就出钱,这本没什么可纠结的,我心里很清楚,我的丈夫每月的俸禄,是百姓给的,如今还给百姓,有何不可?” 听在耳里,姜舜骁血液都热了起来,谁说女子目光短浅,妇人之见?他家小娘子看事情就看得挺通透,挺长远的嘛,这些她都能分析出来,能如此大方,也是不易了。 看着他眼里的深意,容仪莞尔,戏谑的说道:“大不了等这件事过了,我就消失一段时间,这样即便别人对我有气,也报复不到我身上来,都是有体面的人,总不会真上门来打我脸吧?” 姜舜骁哼笑一声,说:“谁敢?你能如此看待这件事,我很欣慰,我也希望大家都是识时务的人,让这件事顺利一点。” 兴建家国,稳固城池都是重中之重,这也是保障了自己。 姜舜骁说:“仅仅是让官员拿出手里的钱是远远不够的,不管是京城中,还是其他地方的富户,才是重点,官员再贪,恐怕也没有一方首富有钱。” 因为,但凡有这样的官员,那也早就被办了。 容仪明了,深吸了口气,而后说:“放心吧,我会算好账,到时候出一些,自己也安心。” 姜舜骁笑了笑,又说:“集资并非难事,真正的难题,还是如何放下去,如何保证落到实处。” 说不定,这边刚准备好的真金,下放到某个规划里就少了。 …… 这厢便开始盘算起自家账本了,王府里一个王爷、一个世子爷、一个二爷,皆成了家室,此次自然从王府里出,定不能太少,也不能太多,长公主将这件事交给自己,那便说明,出多少自己说了算,这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 算了两三个时辰,容仪都花了眼,晚饭都没吃多少。 晚饭过后,嘉韫和嘉成贴心的一左一右站着,给她捏胳膊捶腿,逗的容仪大笑。 姜舜骁看在眼里,很难不吃味,他靠坐着,突然叹息了一声,说道:“今日可真是乏的很,今年的新兵没上过战场,自由散漫的很,训练起来也颇费劲,我堂堂一个世子爷,硬是拉着手下的副将跑了十圈,让他们看看真军的本事。” 姜舜骁从来都不是只会发号施令的将军,他也会放下身份和将士同吃同住同训练,想来他今日所说的,便是军中有人吃不了苦头,所以他才带头训练了吧。 果然,这么提了一句,嘉成率先走了过去,乖乖巧巧的坐在他腿边,笑眯眯的给他捏腿,捏了一手硬邦邦的肉,笑容微顿,说:“爹爹肉这么硬,想来不会太疼吧。” 他可没忘了上次爹爹肚子上的肉,打的他手生疼。 姜舜骁:“……” 容仪忍不住别过脸笑了,再转过头来时,恢复正常,也跟着说:“是呀,你们的爹爹最是厉害,训练算得了什么?便是让他此刻再出去跑十圈,他也不会喘一下。” 嘉韫嘉成立马拍拍手,眼睛亮闪闪:“爹爹真厉害!” 姜舜骁:“……” 夜里孩子们睡下后,姜舜骁一把捉住想要趁机“逃走”的容仪,目光危险的看着她,低声问:“我剧烈动作后会不会喘,你不知道吗?” 容仪保证此刻自己的脑子是清醒正常的,也很正常的想了想,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人,也不可能跑了十圈气定神闲,她刚想说那是哄孩子的话,可一对上他的眼,莫名就觉得他话中有话,噫!不能深想! 容仪拍了拍他的胸膛,说:“那都是哄孩子的话,你没瞧着他们有多崇拜你吗?” “是吗?那你呢?” “我?” “嗯,你崇拜我吗?” 崇拜这个词,多少让容仪有些害羞了,她声音极小,“嗯”了一声。 崇拜,就好像是她先仰慕了他一样,有些痴迷的意味。 一声轻轻的“嗯”,叫姜舜骁心神一动,他微咽,低头看着她,说:“那你说说,什么时候开始崇拜我的?” 容仪有些怕他没完没了,此刻也没有别的事能转移注意力,只好老实交代:“自然是很久以前了,你是常胜将军,崇拜你的女孩可多了去了。” 姜舜骁微微一笑,说:“那你那个时候,有崇拜到想嫁给我的冲动吗?” 老实说,少女怀春时,大都想嫁给一个真英雄,哪怕容仪一直一来都在告诉自己,要嫁给一个有长进,老实的庄稼汉,可也不得不承认,在很早的时候,听说了他的名号,对他就是感兴趣的。 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含糊道:“我记得,这话以前我们也聊过。” “是吗?我记不清了。” 管他记不记得清,容仪可不会老实到同他交底儿,真让他知道特小的时候对他的心思,那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记不清就慢慢想去,可别指望我说好听的话哄你!” 不想说,那就只有做了,姜舜骁有意逗她,怎样也不着急。 夫妻情去,他已深谙其道。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ˊwˋ*)?? ? ???? (本章完) 第1860章 真相 晨光熹微,小雨初歇,这几日都是睡得晚起的早,如往常一般用过饭后预备做旁的事的容仪,却等来了朱氏。 自第一次见面,后面又聊过后,容仪明确的表示过,以后不需要她每日来请安,但朱氏自己也说了,即便不能每日,每月月初和月中都应当来此问安,对此,容仪只是笑笑,而后应下。 而今天,既不是月初,也不是月中,朱氏来也是为了今年春猎的事。 这一次的春猎,确实推迟了好些日子,朱氏也要去。 妾不上正席,但却不代表朱氏也在这个范围内。 初来乍到,朱苓毓对孟京还不甚了解,便只好来问过容仪了。 她道:“前些日子已经很叨扰夫人了,可这件事除了夫人以外,我也实在不知应该找谁去。” 容仪说道:“是我疏忽了,这些日子没问过你,诚然,到时你也是要出席的,不用担心,你跟在我身边就好,不会有问题的。” 朱苓毓美眸含蓄,神色淡然,说道:“我身份低微,只怕到时去了,会给王府丢人。” 容仪微顿,而后说道:“既然点名要你去,那便是陛下抬举你,想来到那时,也没有谁真的敢瞧不上你,你放心好了,如今,也没有哪个人敢当着我的面打我身边人的脸。” 朱苓毓看着她,眼眸微亮,而后说道:“夫人这样的胆气和底气,是我穷尽一生都很难有的,实在是羡慕。” 容仪笑而不语,任何人的胆气和底气都是有缘由的,有的人从一出生就有,而有的人是在以后很久、很久才慢慢得到。 她说:“这些你也可以有,这次你能去皇家猎场,便说明你与其他人的不同,你是一个有大义的公主,明事理的人,都会尊重你。” 朱苓毓轻轻的笑了,说道:“和夫人聊天非常愉快,夫人的每字每句都给了我莫大的信心,可我知道,这些都不是这么容易来的,而明事理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外界对她或嘲讽或可惜的声音,她并非是听不到,听到了又如何?难不成让她冲上去与人理论? 这世间本就有太多没道理的事,无畏争执。 闲坐片刻,容仪同她说了会儿京中的人物关系,大抵是谁家沾亲带故,谁家结仇难解,谁家古怪不宜深交,但也有许多说不得的,一一掌握着分寸,与她慢慢交代。 听着容仪温润的声音,朱苓毓有些恍惚了。 其实,她也不必与自己一个妾室交代这么多,她若说一句“安分”也是应当的,可她偏偏这样事无巨细的与自己说了,让她有种被重视的感觉,并非一般妾室的待遇。 这样的夫人,未免有些太坦诚了。 …… 闲聊了半个时辰后,小乘带着打探到的消息回来了,因着是私密事,看朱氏在场便沉默了下来。 好在朱苓毓并非看不懂脸色的人,察觉到他有话要回,便主动离开了,走前还对容仪主动说了句:“以后夫人要出去,若是方便的话,也带上妾吧。” 容仪莞尔,轻轻的点了点头。 待她走后,小乘才交代了若查到的玉娘的消息,容仪听后,忽然笑了一声,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眸色深沉了下来,道:“既知道了此事,那就不要耽误了,立刻去何府,此事也该了了。” …… 至何府时,已是午后,何之瑗的神色好了许多,此刻坐在坛边出神的看着水中倒影。 容仪和何母进来时,她的眼神才发生了变化,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看着容仪的沉定眼神她就知道,此事怕是有她们需要的结果了。 如容仪所说,人确实是不经查的,尤其是像玉娘这样的人,一查准能查出问题来。 一个曾经做过某员外小妾的人,在员外倒了以后辗转来了京城,结识了留妩阁的人,而后又稳稳当当的落入了崔家,还顿时解决了困扰崔家多年的问题,这样一个人,顺的有些太诡异了。 而那日看她,也并非是一个攻于心计的人,怎么看,这件事也不像是她一个人就能策划出来的。 而从小乘查出来的东西中,果然有可以将她定罪的事实。 回到暖阁后,容仪将此事细细的说了出来—— “那玉娘确然是崔家老家的人,只不过幼时坎坷,被转手卖给了旁的人家,在她长成以后,又被送给了当地富户做妾,她怀孕进门是真,逼死原配也是真,只是这玉娘颇有几分手段,这么大的事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何母了然道:“是不是她的真手段也不一定,这样的桥段实在是太多了,逼死原配这种事都不一定是她做的,若是遇上负心薄幸的人,都不用小妾出手,原配就没有活路。” 男人,喜新厌旧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容仪微微点头,继续道:“那富户是当地有名望的人家,前几年打击腐败,查出他有行贿和放高利之罪,且数额巨大,被抄了家灭了族,按理说,玉娘应当早就死在那年了,可她却逃了出来,改头换面来到京城,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何母大骇,道:“那可是死罪!就这么逃了?” 何之瑗眼神沉了下来,也道:“此事崔家定然不知。” 何母道:“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崔世康,我借他个胆子他都不敢收留定了罪的死刑犯!” 话到此处,何母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手中握着这样大的把柄,还怕崔家不就范? 何之瑗难得冷静,她看着容仪,说:“就凭她一个妾,一个孤女,是如何能逃出来?又来到京城,她背后是什么人在帮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容仪微咽,这才算说到重点了,她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查到此处,许多线索也断了,因为那员外头上还有人罩着,只怕是京中的人。” 他所行贿的、放的高利,恐怕有一部分都进了那个人的口袋中若是京中人,就没那么好查了。 “那人护住了玉娘和她的儿子,保住了那员外的根,只是玉娘的儿子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下落。” …… (本章完) 第1861章 容仪,你就是有功之人 事到此处就复杂很多了,这关系到的就不仅仅是崔家和玉娘,此事牵连甚广,搞不好他们所查的一个玉娘,背后的关系和利益都深不可测。 若真是京中哪个大人物牵涉其中,只怕揪出来,就是滔天巨浪。 何母听懂了,何之瑗也听懂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不决,此事,怕是不容易了。 何之瑗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幸好这件事旁的人不知是你去查的,若是何家去查,想来也查不到这么许多,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出面,若真能将后面那条大鱼查出来,也算是一件功德了。” 听闻此言,容仪沉下一口气,目光亦深沉的看着她,问道:“你可知,你说的这话意味着什么?” 何之瑗目光迥然,道:“我是恨不能早一些将他摁进土里,让整个崔家都追悔莫及,可这件事早已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若是这背后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那就一定要查清楚,京中若真有这样腐败的人,一定要早早的抓出来,以免他们在祸害百姓。” 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手覆在肚子上,眼眸中满是恨意,她道:“有句老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如今我只要知道他们确实不能再翻身了,我心里就痛快了,你放心,我不是不识大局的人,我也希望这件事能早日水落石出,至于崔家,还有那个玉娘,迟早有一天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到时候,他们会比我此刻更痛!” 看她这般,容仪心中感念颇深,她松了口气,说道:“你能这样想是很不易的了,便是如今所查到的东西,就足以让那个玉娘到地下去忏悔了,到时候哪怕是十个崔家也保不住她,不仅保不住,崔家自己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可若真这样做了,会打草惊蛇,这条线像是送上门来的,既然撞上门口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听着她们的话,何母心中钝钝的难受,她道:“我知道这件事现下是不容易翻出来的,可瑗娘她……她如今如何还能耽误?” 问到此处,容仪笑了笑,看着何之瑗说道:“这亏自然不能让你白白的吃了,那件事我如今不好出面,可你的事,我便是出面了也不打紧,就由我出面去替你说,若崔家还敢唧唧歪歪,那他就要想想后果了。” 何之瑗犹疑的看着她:“你?可是…方才不还说你不方便露面吗?此事未有结果,容易打草惊蛇……” 容仪说道:“揪出幕后的人确实尚早,可如今,谁知道我们已经查到这里了?我出面是为了你和崔家的事,与那玉娘和玉娘背后的事又有什么关系?谁人不知我与你相交甚好,此时我不出面,那才奇怪。” 何之瑗了然,轻轻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容仪沉思片刻,而后目光沉定的看着她,问道:“这件事你若是相信我,我便按我的办法去处理,但处理之后效果如何,我不敢保证。” 听闻此话,何之瑗目光微闪,但很快就坚定了下来,说道:“我自然相信你,你何时害过我?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这名声不要了!我再也不嫁了!到时我自愿出家做尼姑去,绝对不拖累家里人。” 话音刚落,便被何母打了一下,何母瞪着她,目光带着心疼,说道:“家里难不成还养不起你了?说的什么胡话?娘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你出家去做尼姑!” 何之瑗笑了,笑中带泪,也带着“英勇就义”的意味。 容仪听后也笑了,忍不住的摇了摇头,说道:“何至于就到这个地步了?你放心,我保证让你与崔家从此以后断得干干净净,这个孩子你留下也好,怎样都好,往后都与崔家没有半分钱关系。” 听到这里,对比何之瑗想过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已然是最好的了,她眼眸闪烁又明亮,看着容仪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容仪哼哼一笑,说:“这件事想得太深太复杂都没用,崔家竟然敢拿你的名声做文章,威胁你,难不成,崔家自己的屁股就是干净的?那玉娘与胭脂的关系,足以让崔家住口。” 被灭口的是孙苗,又不是胭脂,即便胭脂也被灭了口,难不成留妩阁就此消失了? 拿捏一个玉娘,不是大问题。 何之瑗眼睛亮了一下,她站了起来,情绪些许激动,呼吸都乱了一下,她捏紧了拳头,咬着牙道:“确实如此,这些天脑子里装着浆糊,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忽略了,既然他崔家不给我留路,我也就没必要在为他们想什么了,何时去?” “明日。” “好,明日我同你一起去。” “不成!你如今不好再见他们,既然世子妃愿意帮你,那你就安心的在家等着。” “娘,我必须要去,这件事,我要亲眼看着它结束,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去崔家了。” …… 夜至,饭后容仪同姜舜骁说明了此事,姜舜骁听后心里一震,眼眸微微眯起,而后吐出了一口气,说:“没想到一个妾室也能牵扯出这些事来,此事牵连甚广,不是家长里短的小事了,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若揪出背后的大鱼,容仪,你就是有功之人。” 贪污、行贿这些事,越是藏得深的人,越是不着痕迹,越是不容小觑,而那员外,想来就是浮在水面上的人,很容易一网打尽,可在他之下,更深之处藏着的是谁的面孔,那就不是一两日能查得清楚的了。 而揪出这条线竟是通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妾,只能说是上天的安排。 容仪笑笑:“到时候查得出来,你可别忘了要为我表表功劳,当然,还有何家的功劳,以及崔家的包庇之罪。” 姜舜骁闷笑了两声,转过头去看着她,道:“看来我家夫人也要独当一面,独自去料理这些事了,明日去崔家,害怕吗?” 容仪看着他,故作讶异的问:“崔家…会吃人吗?” 姜舜骁笑了,容仪也笑了。 只要不是什么吃人的魔窟,那就没什么可怕的,要怕也该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怕。 …… ??感谢“明明”打赏的月票呀(σ′▽‵)′▽‵)σ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ˊwˋ*)?? ? ???? (本章完) 第1862章 你这一天都打算陪别人? 次日,容仪从被子里挣扎着起来以后,还有一些冷,又被一只手捞了回去躺下,她不反抗,只窝在温暖的怀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孩子们都上学堂了,我们还在睡。” 今日休沐,也是难得的好觉,姜舜骁闭着眼,将她抱住,声音沉哑道:“再睡会儿,起这么早做什么?” 容仪揉了揉眼角,掩唇温声道:“昨天不是说了吗?今天要去崔家。” “那也还早,再陪我睡会。” 看着外头天色确实还昏着,容仪也不着急了,闭着眼躺了会儿,直道外面有动静了,才道:“我起了,你再睡会儿。” 姜舜骁松开手,容仪便起了,转过身又把被子给他掖好了才套上衣裳出去。 洗漱过后,对镜施妆后才又进了卧房。 男人还在睡,她走上前去,轻叹了一声,说道:“我今日事多!就不等你了一块用饭了,你醒了若有事就去忙。” 话音刚落,床上的男人动了动,眉头微微蹙起,而后睁开黑沉的眼眸,目光看向容仪,而后定住,不温不冷的道了句:“你去崔家办事,怎么还打扮上了?” 打扮?容仪不由得碰了碰自己的下巴,而后说道:“只是上了妆罢,看着是不是有气势多了?” 气势?姜舜骁看着她,微咽,而后坐了起来,伸手去捏她的下巴,不留情的说了句:“真妖艳。” 容仪蹙眉,直起了身子,道:“不能吧,挺端庄的,哪儿就妖艳了?” 他默了片刻,才说:“你在家对着我都没上妆,管别人家的事打扮的这么漂亮做什么?” 容仪恍惚又了然,而后轻笑一声。 恍惚是因为觉得他这番话说的没什么道理,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了然则是明白他原来是吃醋,故而轻笑了一声,但最终,她还是很认真的问了句:“难不成我只有这样漂亮?平时很邋遢?” “那倒不是……” “那就行了!”容仪打断他,而后呼出一口气,颇有种放松的意味,道:“我还当我平日里都是不修边幅的形象呢。” 放心过后,又安抚他,道:“你不懂,这种别人家的私事,我既然要管,那就要拿出一些气势来,你也知,寻常没这么多事要管,也碰不到这样的人要教训,第一次,难免要多用心些。” 姜舜骁其实不懂,他但凡要做什么,都没有做不成的,也不需要给自己涨气势,他站在那里,就足够有气势,足够让人臣服。 他揉了揉眉心,还是有些不放心,说:“不然我陪你去吧,这种事处理的不好我怕你吃亏。” 容仪脸微红,有种被质疑的感觉,她连忙拒绝了,说道:“我自己能行的,你不要跟着去。” “真的能行?” “真的能行!可别小看我了!” 姜舜骁轻笑了一声,眼眸松软,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往外去,容仪亦趋亦步的跟着他,怕他不放心,道:“你起来做什么?” 姜舜骁轻笑不语,拿着面巾浸过水后净了脸。 “你还是不放心?” 他走回去穿好了衣裳,看样子也是要外出。 容仪一把拉住他,道:“我真的能行,你若是去了,那崔世康看见你,只怕是我还不用说什么他就同意了。” 姜舜骁挑眉,看了她一眼,道:“我去了能这样省事,那不是好事吗?” 容仪被噎了一下,又道:“是省事,但这样的施压并非我和瑗娘想要的,况且,瑗娘的事,她也不愿太多人知道,我是女子去帮她处理好一些,若是带上你,我也怕她心里有负担。” 容仪自己从不觉得自己的这个夫君有什么可怕之处,可瑗娘曾不止一次说过,她觉得将军大人挺不好相处的,有几次她来长留,正好碰上姜舜骁也在家,没说几句就要走了。 虽然,姜舜骁从未在她面前冷过脸,但他浑然天成的冷冽和不近人情的气质,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了。 姜舜骁没想到自己这样不招人待见,他默了一会儿,看着容仪忐忑的表情,轻叹一声,说:“我只是被你吵醒了,你今日不在家陪我,我也要出去找人喝酒,可成?” 喝酒?若是平日,容仪肯定要冷脸,但今天确实没空陪他,也不忍心让他在家独守空房,便只好笑着说:“成!但可不能喝太多了,你可听说了前些日子有人在我那酒楼吃酒,喝大了以后,下楼的时候身边的随从没跟上,一脚踏空摔了满头满脸的血,可是吓人着呢。” 姜舜骁摇了摇头,捏了下她的耳垂,道:“我倒不至于喝成那个蠢样,怪丢人的。” 容仪笑笑,丢人确实丢人,但赔钱也是真的赔了钱。 没办法,在自己酒楼喝醉的,又是在自己酒楼受伤的,多少也要表示表示,好在处理的好,也没寒客人的心。 容仪说:“今日这事办的好,晚上我带瑗娘去酒楼吃酒。” 姜舜骁看着她,有些不悦:“你这一天都打算陪别人?” 容仪讪笑道:“你这不有人陪吗?我带她也不是喝酒,主要是陪着她以免她难受。” 姜舜骁:“……” 用过饭后,又等了等,等到何家马车来了,容仪便也没耽误,同姜舜骁说了声就带上白婆婆和欣蕊走了。 姜舜骁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等她离家有一会儿了,这才跟出去。 今日她去办这事不难,可他心里就是放不下,养在家里乖乖巧巧的小金丝雀,要自己出去咬人了,担心总是难免的。 …… 何之瑗再回崔家时,崔家人的态度便有了明显的变化,崔老夫人和崔世康的态度有变是必然的,也不足以让她寒心了,这都是她来之前都想到了的,但让她欣慰的是,这些年自己对这个家的付出总算不是白费了,崔家的下人看着她依旧恭敬,有几个年老且近身伺候的都红了眼,他们也明了,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今日夫人回来可不是回家来了,只怕是最后一面,让人心里难受不已。 …… (本章完) 第1863章 装模作样 崔老夫人看着来人,面色十分复杂,在世子妃面前,她实在不敢冷脸,但看着亲家和儿媳,又没什么好脸色。 崔世康却是很沉默,何之瑗进来时,他看了她好久,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已经做出了选择,如今再说什么都是空话,没有意义。 将人迎到主堂,逼起何母还有何之瑗的冷漠,容仪今日的身份是说客,笑容还算得体。 她主动道:“今日本是侍郎大人与瑗娘的私事,原本我不该在这,可侍郎大人和老夫人也知道,我与瑗娘相交甚好,此番是她的大事,我作为朋友来陪她,也算合理吧。” 崔世康微微点头,表情沉默,崔老夫人则热情许多,忙道:“殿下百忙之中为家中事而来,实在叨扰殿下了。” 容仪笑笑:“不忙,我甚清闲。” 闻言,崔老夫人一愣,笑容勉强,她是老实,但不蠢,怎会听不出这话的敷衍和冷意? 容仪看了眼崔世康,发觉他的目光正落在瑗娘的肚子上,而瑗娘,目光淡漠,颇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 何母今日也很沉默,她知道今天不是来出气的,需得把事处理好,在坐等他们的下场,太急躁容易坏事。 见场面干了下来,她才说道:“今日来,是为了瑗娘和侍郎的婚事,如今已闹到这个地步,也是没什么好谈了。” 崔老夫人站了出来,说道:“孩子们成这样,也是意想不到,如此休妻便罢。” “休妻?”何母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她深吸了两口气将心口那股怒意压了下去,而后道:“我儿并无过错,休妻未免可笑,要也是和离!” 这下,崔老夫人也不干了,她道:“你要和离充你家体面,我还不乐意了,你说何之瑗无过错,亏你你说的出口!” 这话,三言两语就将气氛降到极致,看着何母变了的脸色,容仪适时的开了口,说道:“老夫人此话,我便听不懂了,不知瑗娘究竟有什么过错,要休妻这么严重?” 面对容仪,崔老夫人的气焰一下子就下来了,语气也软和了许多,她说道:“殿下虽与何之瑗交好,可有许多事殿下有所不知啊!这…关系再好的人也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时候,何之瑗她…她与外人有了孩子!” 这话一出,何之瑗抖了一下,面色更冷了,容仪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才说:“老夫人这话可有依据?你可知,你方才的话,足以害她一辈子。” “自然有!那奸夫都承认了!” “那奸夫人呢?” “他…自杀了。” “死了?”容仪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承认了,那又为何要自杀?侍郎大人,你也觉得此事就可以这样盖棺定论了吗?” 不蹊跷吗?与侍郎夫人通奸并有了孩子,上赶着承认然后自杀? 崔世康依旧沉默,今日从何之瑗踏进这个门,他就很沉默。 容仪说道:“那犯事的人是孙苗,当时是我审的,他的事,我亦了解,老夫人与侍郎大人不如听我一言,免得冤枉了人。” 崔世康这才说:“殿下但说无妨。” 容仪看了他两眼,沉下口气,靠坐着,说:“不急,现下人不齐,关键人物还没到场呢。” 崔老夫人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殿下指的是……?” “玉娘,将她叫过来,这些话,还是她在场说比较好。” 崔老夫人的脸色立刻苦了下去,崔世康也不语了。 “她……她怀有身孕,怕是不宜在此处。” 容仪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她看着崔老夫人,语气温温和和的,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和,她道:“这里怀有身孕的又不止她一个,怎么偏她这样娇弱还来不得了?” “这……” “最好是让人都到场吧,今日的话,最好是都听到,免得过后了有人说我话冤枉,那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这是疑心他们呐!都这样起头,崔老夫人也不敢再拦,只好使下面的人去叫人。 玉娘来的时候,面容苍白,眼神无辜,看着一屋子的人,显然有惧意,看向何之瑗的时候,更是可怜。 看着她的模样,容仪才明白了,什么叫装模作样。 对她,可没有什么耐心和温柔,容仪说道:“既然人来了,那就将话说清楚。” 话音刚落,玉娘忙道:“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好,还求世子妃怜悯!”说罢,竟跪了下去,盈盈拜倒。 看着她这番作态,容仪挑了挑眉,还未说什么,一旁崔老夫人就忙说:“殿下宽恕!玉娘她有身孕实在不便如此啊!” 容仪看向她,目光冷了下来,而后对玉娘道:“既然你认错,自己想跪,那便跪着吧,跪着难受一点,头脑也好清醒些。” 玉娘冷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容仪,却撞进她不近人情的眸光中。 容仪气定神闲,看着她说:“你方才说,都是你的错,想必你是清楚自己有什么错了。” 玉娘面色变了变,有些说不出话来。 “妾……” “在我面前,话都想好了说,该查的,我都查到了,你若有一句假话,会是什么下场,你可知?” 玉娘被问的哽住了声音,她张了张口,目光慌乱,咽了口唾沫,道:“妾不敢说谎!” “好!那我问你,孙苗你可认识?” “妾…认识。” “那胭脂你更熟悉吧。” 这下,玉娘的脸都绿了,她别过眼去,背脊发硬。 容仪不懂怜香惜玉,继续道:“当初你指使胭脂买通孙苗迫害夫人,此事你可认?” 玉娘刚想否认,可随即就想到这件事早就查清了,如今她再诡辩也没用。 她点了点头,眼眸含泪。 见此,崔老夫人叹了口气,也别过了脸去,不忍相看。 “此事为你之祸,你打算如何处理?” 玉娘慌了,她看向一旁的大人,却见大人正在出神不知想些什么,又回头看向坐在上面的世子妃,连连摇头,道:“妾做错了事,妾知悔了!妾当牛做马还给夫人,只是如今妾有了身孕,妾不知还能做什么,上次只是一时糊涂犯了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64章 争执不下 许多事,证据确凿,即便孙苗死了,她也绝无可能在容仪的眼皮子底下颠倒黑白,容仪也很清楚,她之所以敢承认这个罪责,并非是她真心悔改了,而是她如今有恃无恐,即便承认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她料定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崔家也不会看着她出事的。 容仪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敢认下,无非是仗着你肚子里有个孩子,料定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怀着崔家孩子的,不止你一个。” 这下,玉娘没有说话,只欲言又止的看着容仪,又看了眼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的崔老夫人,心沉定了许多。 果不然,崔老夫人反应极大,她道:“玉娘的孩子是崔家的没错,可何之瑗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哪怕这样的质疑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何之瑗的心还是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好在何母在一旁扶着她,才没狼狈倒下,而这一次的何母,也不似上一次那般暴跳如雷,跳起来去崔老夫人撕扯,她稳了稳心神,拉着女儿坐了下来,脸色虽难看,却沉静,暗暗的拍了拍何之瑗的手,示意她安心。 今日,不是来闹事的。 容仪蹙起眉头,目光不解的看着崔老夫人,一副不甚明白的模样,说道:“老夫人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您这是疑心瑗娘的忠贞了?” 崔老夫人本以为自己这话出口,又免不了一顿闹腾,没想到何家那边安静的很,还让她纳闷了一会儿,此刻说道:“并非是老妇怀疑,而是那孙苗自己承认了,说与何之瑗已行苟且之事,如今她怀孕,谁知道是崔家的,还是孽种!” 说罢,她看着何之瑗,眼神厌恶,没有一个婆婆会喜欢不能生育的儿媳,更没有一个婆婆会谅解贞洁不再的儿媳,站在她的角度,将这个儿媳赶出家门都是轻的,若她不是生在何家,就应该浸猪笼!同她肚子里的孽种一起消失! 容仪听后,心里升起一股凉意,她深吸了口气,看向坐在一旁的何之瑗,语气柔了下来,说:“此事,你认吗?” 何之瑗对上她的目光,微微闭眼,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冷漠,她道:“我不认。” 容仪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不认是对的,因为你我都清楚,此事为无稽之谈,老夫人可莫要糊涂,正如方才所说,若真有这回事,那孙苗认了,有什么好处?” 这……崔老夫人被问的顿住,能有什么好处?人都死了,即便有好处也没命享。 但重点并非这个,而是这个儿媳的贞洁是否存在,都已经说不准了。 崔老夫人说:“是,那孙苗的话确实有问题,可是殿下就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多年何之瑗都未能有身孕,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就有了?未免太巧合了。” 说到底,就是对何之瑗不信任,也不留恋了,否则这样的帽子扣在自家儿媳头上,正常的想法怎么会是直接认下然后就开始找儿媳的麻烦? 早知道两家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再听一次,连容仪都觉得心灰意冷,她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而后看向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崔世康,说:“侍郎大人与瑗娘是夫妻,此事,大人也与老夫人是一样的看法吗?” 崔世康抬起头来,眼神沉重异常,声音也有些发哑,他吞咽了口唾沫,才说:“孙苗一事有蹊跷,我是信瑗娘的,可是……玉娘不能有事,若是瑗娘愿意接纳玉娘,原谅她犯的过错,此事远到不了这个地步。” 说罢,他不敢去看何之瑗的眼睛,却听到了她冷哼了一声,何之瑗阴冷的看着崔世康,说:“真是说得好啊!我被这个贱人所害,被人劫走,名声受损,如今找到了罪人,却要我息事宁人?” 说到此处,她看向容仪,高声道:“这样的结果我不满意!要么和离,要么将这个贱人送去官府。” 崔世康更沉默了,崔老夫人激动了起来,她手指着何之瑗,气喘着道:“你还有没有人性!崔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不贤不孝的妒妇!你害的崔家无后,如今终于有一个孩子了,你却要它死,休妻!康儿休了她!我崔家娶了这么个女人,我真是悔啊!” 这下,何母也忍不住了,她蹭的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只克制着没有上前去撕烂她的嘴,她大笑几声,看着崔世康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恨意,道:“我女儿嫁给你家,才真真是糟蹋了!你说我女儿不生,那她肚子里的是什么?鬼知道是不是你儿子有问题!这些年除了这个贱人以外,你儿子纳的妾还少了吗?她们的肚子可有动静?我还没怪你们崔家耽误了我女儿,你还敢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番话!你这老脸还要不要?” 说罢,她深深地喘息着,缓了缓气息,指着地上跪着的玉娘,又说:“若不是她心思败坏害我女儿,我女儿怎会被人掳走,如今又被你们这般看不上,怀疑她的贞洁,说来说去,起因还是在这个贱人身上,你们不处置她,反要我女儿退一步,李桂香,崔世康,你们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一个来历不明的妾,还未过门就怀上了孩子,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女儿为她退让?” 玉娘被说的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只低下头去,眼里满是恨意。 这件事,说来说去也是崔家不占理,崔老夫人被刺激的不清,尤其是何母提起自己儿子的问题,更是拉断了她紧绷的神经,她哼哼笑了几声,说:“那又如何!她能生就比何之瑗强千倍!你何家又敢如何?将此事闹大,难不成是对何之瑗有收益?我儿子休了这不争气的妇人,将来再娶也比她强!可你女儿想再嫁,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何母呸了一声,轻蔑的看着他们,说:“你们这样的人家,以后还指望娶哪家好人家的姑娘,当初是我看走眼了!此番和离,再不相干,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 (本章完) 第1865章 和离 绕来绕去,又说回了原来的点上,再强硬的将两人扭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哪怕崔世康自己也清楚,孙苗一事错不在何之瑗,可这个疙瘩在心里了,哪怕现在他能公正的不怀疑何之瑗,那以后呢?若两人再有争执,回忆种种,他是不是会想,何之瑗的孩子有可能不是他的? 而对于何之瑗来说,最让她接受不了的就是崔世康的态度和选择,他明知道这件事是什么情况,却依旧要护着玉娘,不惜伤害自己,这样的人,真的能走一生吗? 容仪揉了揉眉,待两边的人都静了,才开口,道:“看来今天的谈话也未能让你们回心转意,既然如此便罢,今日我来,本也是为了和离一事来的。” 崔老夫人依旧道:“休妻!绝不和离!” 听着母亲这话,崔世康动了动,可看着何之瑗冷漠的眼神,还有岳母厌恶的模样,转眼便是玉娘可怜无助的样子撞进他的眼里,叫他难以抉择,本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容仪目光冷然,看着崔老夫人,说:“我今日来,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玉娘谋划害瑗娘一事,人证物证具在,孙苗虽死了,可当初,这件事是我查的,我自然了解整件事的首尾,即便闹去官府,你们也无话可说。” 方才她说话还温温柔柔的,转眼就变得不近人情了,一时间叫崔老夫人也不能适应,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容仪又道:“你们拿捏着瑗娘的名声,认为这件事瑗娘说不清楚,就想逼她就范?休妻之名可比和离难听多了,你们是想什么好处都占了去,岂有这样的道理?” 这样说,便说明他们还是很在乎何之瑗的名声的,崔老夫人心下一喜,正要说话,就见世子妃沉着脸朝玉娘走去,边走便说:“你们崔家愿意要一个从留妩阁出来的女人,没人拦你们,崔家长子有一个当妓子的母亲,被嘲笑的也不会是瑗娘。” “这!”崔老夫人面色骤变,看着地上的玉娘,而玉娘听了这些话,早已摇摇欲坠,不敢再听下去。 容仪看着她,又看向崔世康,语气冰冷,道:“侍郎大人仕途正好,应当是不愿要这样一个污点被公之于众吧。” 怪就怪玉娘太会哄人,崔世康从没有怀疑过她的来路,只知道她能生,又会伺候人,除此以外,更多的是放心,说是对玉娘的放心,倒不如说是对母亲的放心,毕竟玉娘是母亲找来的,就是太过放心了,如今才会处在这样被动的位子。 他真没想到,玉娘竟曾在留妩阁!原来她和那个胭脂是这样认识的! 想到留妩阁是个什么地方,他瞬间恶心的想吐,更不想再看玉娘一眼。 若是让外人知道他家中有个从留妩阁出来的小妾,正如世子妃所说,他的仕途、清誉还有未来,可就完了! 留妩阁,比那些正大光明的花街柳巷还有令人不齿。 崔老夫人不知道留妩阁是什么地方,可听名字也知道不是好地方,尤其是儿子脸色这样难看,她心里就更着急了。 看着他们难看的脸色,何母才觉得解气了一些,可这还不够!她要看着这件事真正结束的那一天,崔家输的有多惨! 这样的等待,忍一时之气是值得的。 容仪也满意她们的领悟能力和脸色,呼了口气,说:“其实这件事,终究是不光彩的,自己的手都不干净,又何必咄咄逼人呢?瑗娘都不计较了,此事折中解决最为妥当不是?若是瑗娘咽不下这口气非要计较,想来最吃亏的还是崔家,不是何家了。” 现在崔老夫人只觉得牙疼,早知道这个玉娘这么能来事,她就不找她了!可现在这个情况,打不得骂不得,还指望她给自己生孙子呢! 崔家不能割舍玉娘,何家愿意退一小步,两家将这些污糟事就此捂下,本是最好的结果,可惜有的人总是想得寸进尺。 容仪说:“和离是最好的结果,但现在,也是为了以后不要有什么纠纷,还需要侍郎大人写一份东西来。” 崔世康抬头看着她,只听到她目光冷漠又厌恶的说:“既然崔家不承认瑗娘肚子里的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以后是好是坏,都与崔家无关,我要你写下来,亲口承认,这个孩子与你崔世康无半点关系,以后不会找他,不能以任何名义去见他,他就只是何家的孩子。” 这个孩子身世存疑,至少在崔家看来是这样的,可现在,世子妃都这样笃定的说了,让崔老夫人不由得有些后悔了。 若这个孩子真是奸生子,何之瑗绝不可能生下他,可是…… 崔世康也有些动摇了,可是都晚了,方才还有余地,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 一刻钟后,两张纸交到了容仪手里,容仪认真的看了上面的内容,才算放了心,一份给了何之瑗,一份自己保留了起来,她说:“此事我算是公证人,侍郎大人,还请你一定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崔世康脸色灰白,已然是悔了,这个时候,何之瑗站了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拿了出来,她说:“我的嫁妆我要带走,其他的我不会动。” 崔老夫人这下灵光了,她连忙道:“嫁妆既到了我家,怎能带走?” 这个时候,崔世康沉下声来打断了她:“娘!” 喊了一声以后,面色颓然道:“嫁妆是瑗娘的,让她带走吧。” “这……” 何之瑗看了他一眼,心里还是有些悲凉的,她道:“这些年,就当是一场误会,以后再无关系,崔世康,我祝你子孙满堂,余生美满。” 这个祝福,充满了浓浓的恶意和嘲讽,一点也不真心。 崔世康看着她,嘴巴动了动,而后说:“瑗娘,是我对不住你,你……以后要好好的。” 签下和离书以后,何母与何之瑗的心才落了下来,终于和崔家再无关系了,以后崔家如何,都与何家无关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呀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66章 羡艳 这厢和离后,也算是轰动一时了。 兵部侍郎与何家的婚事,在京中也算是出了名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了一个小妾,丢了正妻的位置,许多人都替何之瑗可惜,谁又能料到她生活在怎样水深火热的地方,有多么悲苦。 更加惊天动地的消息,则是何之瑗和离之后,大大方方的让人知道了,她怀有身孕一事,何家将女儿接了回去养胎,连胎都没坐稳就公之于众,更说明了她不怕被议论,而这个孩子,确实有些尴尬,谁也不知,这个孩子究竟是…… 若是崔家的,何必和离? 若不是崔家的,又何必公布出来? 加之有安宁王府的世子妃亲自保驾护航,一点也不避讳的同何之瑗一起离开了崔家,那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们猜想那般,就不好说了。 那天从崔家离开以后,容仪看何之瑗郁郁寡欢,拉住她的手,说:“何夫人还需要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事情,你这个状态,我也不放心送你回府,不若…去我的酒楼坐会儿吧,那边安静,咱们也好坐下来说会儿话。” 话音刚落,容仪就愣住了,那厢姜舜骁近在眼前,看着她面带笑意,何之瑗自然也看到了,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容仪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吃酒去了吗? 姜舜骁指了指那边的茶馆,道:“我在那儿等你。” 听他这么说,容仪面露难色,她方才还对何之瑗说要去酒楼来着…… 何之瑗反应也快,心知世子殿下是专程等她的,便不好再占了她去,便对容仪道:“无事,你同世子走吧,我这就回府去,不用担心我。” 容仪虽为难,可何之瑗这样说了,便只好点点头,却还未说出口,就见姜舜骁抬了抬手,说道:“无妨,反正都是要去吃酒的,我同你们一起去,何小姐不会介意吧?” 何之瑗愣了一下,而后连连点头,眼里都有了湿意,张口道:“我自是不会介意,那就一起吧!” 她心里清楚,这是世子在迁就自己呢,今日本是休沐的日子,为了自己这挡子事,着实耽误了人家不少,又怎会再介意? …… 三人一同去了容仪的酒楼,直接上了容仪专属的雅阁,便是最高层的,将近这个楼三分之一的面,里头宽广,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谁的家呢,平日里就被容仪用来做接待,与好友欢聚的地方,名为“聚”。 这里其他的客人不会踏足,几乎是全封闭,下面的热闹也传不上来,此处正适宜静心。 这酒楼何之瑗不是第一次来,可这次来这里,却让她忽生悲叹,她对容仪说:“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你的日子都这么好过了,还想着自己开酒楼,这里哪里像是做生意的地方?你若不是世子妃,合该是京城最娇俏的老板娘,你的这个地方当真是美呀,我当初若有你一半,还知道自己做点事,如今也不至于会是这个下场。” 何之瑗说的是后路,容仪默了默,看了眼一旁微微蹙眉,显然不太认同这个说法的姜舜骁,心里暗暗笑了,没空去安抚他,而是握住了何之瑗的手,轻声说道:“我当初开这个酒楼,也是因为一时兴起,到也没想的更深更远,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罢了,也幸好家里人支持我,才能将这里做好,你如今也好啊,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往后去就没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三人在梨花木桌坐下,这个雅阁的物件,皆是用了心打造的,皆用上了梨花木,刻出的花纹更是衬这间屋子的风格,桌上摆放的一套茶具,亦是少有的琉璃杯盏,美丽独特,握在手里都让人眼前一亮,暂时能分散些注意力。 不过多时,便有人陆陆续续送上来热菜,共八菜两汤,都是这里的招牌菜,容仪招呼何之瑗吃,她道:“今天忙了半天,你滴水未沾,估计早就饿了,你如今怀有身孕,可是冻不得,饿不得的,快些吃饭吧,等吃完了心情会好一些。” 而后又看向姜舜骁,只笑着说了句:“吃饭吧。” 姜舜骁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同她就有这么多话说,这么关心,同自己这么几个字就打发了? 他看了容仪一眼,暂且按下不提,就当她是乐于助人,罢了罢了。 何之瑗深吸了口气,喝了口热汤,此时哪怕有世子爷在场,她也不是那么放不开了,已经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此刻,也没有什么事能震动她的心了。 顺从的喝着碗里的汤,正想说什么,门被敲响,是酒楼小二来了。 人在外面恭敬的说道:“爷,谢家世子爷在另一边雅间,听闻您在此处,特意叫您一起喝酒。” 得,这下是真的要陪兄弟喝酒了,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见她一门心思都在何之瑗身上,沉了口气,心想自己在这两个女人话估摸着也是说不开,便十分大度的应了一声,而后对容仪说:“我先过去,你们这边若是结束了,等我一起回去。” 容仪放下汤碗连连点头,嘴皮被汤里的油染的光滑晶亮,姜舜骁看着,眸色微暗,他抬起头来,轻咳了一声便出去了。 他走后,容仪笑眯眯的说:“现在他走了,我们说话也方便些了,我知道,他在你是有些放不开的。” 何之瑗笑了笑,目光柔和的看着容仪,说道:“今天糟心的事太多了,反而不怕你家世子爷了,方才,我注意到你一直关照我,而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你,你们的感情真是京中很少见的,他对你也是真的很好,很用心了,羡煞人也。” 容仪没想用自己的送去刺激她,看着她温和的笑容,知道她并没有被影响,但还是说了。 “我和他也不是一直都这么顺遂的,其间也经历了一些考验,或许,我们都是幸运的,这么早就遇上了对的这个人,你也不远啦,脱离了崔家才是真正的开始,既然那是个错误,便要早点结束,早点改正这样才能早点找到对的人。” …… (本章完) 第1867章 看透 这样的话,往往都是从一些经历过了,或者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从来都是生活在蜜糖罐里的人才能平淡说出来的话。 或许若干年后,她真的再遇上了那个对的人,也能像容仪这样,平静温和的看待过去的不公,可现在,还是太难了。 她微咽,放下手中的筷子,覆住自己上不明显的肚子,说道:“我现在就不想那些了,我也不指望自己还能找到对的那个人,像我这样的人,蹉跎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好结果,如今得了这么个下场,是我自己遇人不淑,也是我命中就没有一段好的姻缘。” 容仪担忧的看着她,后者则笑道:“你放心吧,今日你出头为我做了这么多事,还带着我来吃这顿饭,陪我解闷儿,我都记进心里去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想不开,就像你之前说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也不是那么的悲惨,先前我总是担心,自己若是在婆家做的不好了,会让家里人跟着我一起受连累,我怕外面的人说何家的人教不好女儿,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家里的人从来都没有怪过我,他们对我,当真是很用心,很尽力了,他们都没有放弃我这样的女儿,我又怎么能轻易的放弃自己呢。” 容仪松了口气,眼里流露出温和的光流,她说:“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其实,这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从来都没有犯过错,这些年,你做好了一个儿媳和妻子的本分,本就是崔家对不起你,你又何必自苦?” 说罢,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酸辣的鱼肉,道:“这是我这儿的拿手菜,里面的刺都去干净了,不过吃的还是还是要多注意些的,你如今怀孕了,在膳食方面可要注意些,像鸡肉鱼肉牛羊肉,都对胎儿极好的。” 而后,话锋一转,又道:“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孩子了,它也是你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的,我知道你很期待它,如今它与崔家再无关系,就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何之瑗被这话说的泪热,她低头抹去泪水,而后才抬起头来看着容仪,说道:“是呀,它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它呢?我只是一想到它是那个人的孩子,我的心里就难受的厉害,今日这般正合我意,既然断干净了,那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要我要,他不疼我疼,我倒想看着他能永远像今天这样,永远都不后悔。” 容仪理解她心里的委屈和悲苦,说道:“他一定会后悔的,这报应迟早要栽到他头上,我们都等着这一天。” 看她比自己还要气愤的模样,何之瑗破涕为笑,她摆了摆手,说:“以后我要让这个孩子认你做干娘,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占你和世子爷的便宜了。” 见她终于露出了笑脸,容仪也笑了,说:“你便是现在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我的便宜呀,旁的不说,这一桌子的酒菜钱,我分文不收,够意思了吧?” 此刻,才算是敞开了心怀,心情舒畅了些。 笑过后,容仪认真的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说道:“你可要好好养胎,将来不管是干儿子,还是干姑娘我都会很宠它的,它他感受到的爱,不会比任何一个孩子少,你放心,未来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扛。” 是了,何之瑗并不是看起来这样洒脱的,有句话说,悲伤过后就是狂喜,反过来也是一样的,狂喜过后的悲哀,更深入人心,让人焦躁不安,结束了与崔世康这么多年的婚姻,一下子打回了原形,可是,少女不再是少女,少妇也不再是少妇,却即将要为人母,承担另一个生命的重量,怎能不惶恐? 而容仪此刻的话,当真比千金还重,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但她绝不会哭,今天是个好日子,若是今天就绷不住,大哭特哭了,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饭后,两人歪坐在榻上,何之瑗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眉眼,说道:“我一直在想,这些年究竟带给我了什么?它抹去了我的棱角,带走了我的明朗,我原本是一个很爱说笑的人,可却越发变得冷漠无语,不敢示人了,这些年,我没有朋友,没有孩子,每日听到的都是尖酸刻薄和数不清的规矩,我就像是被定在了一根耻辱柱上,旁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悲悯,他们很同情我的遭遇,可却会在背地里说,像我这样的女人,谁娶了谁就要倒霉。” 无后啊,真是最恶毒的诅咒和惩罚,尤其是女人,一个女人若是生不出来孩子,十有八九就会被休弃,可若一个男人身体有问题,生不出来孩子,十有八九都不敢休妻,即便休了妻也还能再娶。 何之瑗说:“其实早些年的时候,我娘也害怕会不会是我身体的问题,所以那个时候,即便崔世康往家里领了多少个女人我也不曾多说一句,我娘也不曾抱怨过,他们也同样害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身体出现了问题,害得人家家里无后了,可时间久了,那些女人也没有动静,你知道吗?你并不是第一个提出问题是出在他身上的人,那些年求医问药,过得久了,也有好心的大夫会提点我一句,我一直顾及着他的颜面,不愿把这个事实告诉他,所以这一次,那个玉娘怀上了孩子,他高兴的忘了形,我与他多年夫妻,也算得上了解他了,我看得出来,他的高兴并不在于终于有了孩子,而是这个孩子可以证明他……他没有问题。” 说到此处,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喝了口水后又接着说道:“我一直觉得,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来得不巧,他若是早两年来,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了,可今天这么一遭,我突然就把他们一家人都看明白了,这个孩子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他来的正是时候,我也觉得很惊奇,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能怀上,正巧事都赶到一块儿了,他就这么来了,是个小惊喜,也是个小惊吓,呵呵……容仪你说,若是早个几年他就知道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他还敢吵着嚷着要休妻吗?” …… ??感谢“书友854***321”打赏的月票呀(?˙?˙)?谢谢老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っ[恭喜发财]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ˊwˋ*)?? ? ???? (本章完) 第1868章 丰富的爱 这些日子事情都赶到一块儿了,最重要最惊奇的事都还没有弄明白,此番说起这话,容仪也觉得惊奇,她道:“过两日你休整好了来王府找我吧,我请闻大夫再替你看看脉,这个孩子确实来得太突然了。” 何之瑗稍有犹豫,道:“我如今身份尴尬,经常去找你怕给你带来不便。” 容仪蹙眉,不认同她这个说法,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有什么不便的?朋友之间相互麻烦,本就是常事,我若真觉得有什么,今日就不会走这么一遭了,外面的人想怎么说我管不着,可你若这样想,我就真要翻脸了,前些年我身上的是非和口水也不知有多少,可那些在我这儿都不是事儿,你也应当如此,外头怎么想怎么看,他们知道什么?你又何需将那些放在心上呢?” 或许是今日本就多愁善感,很容易就被容仪的三言两语说得热泪盈眶了,何之瑗吸了吸鼻子,说:“我哪里是不把你当朋友,我就是太把你当朋友了,不想你和我一起受非议,不瞒你说,我都不想回家去……” 容仪沉了口气,脸色亦沉重,只道了句:“你这话若是让何夫人听见了,指不定怎么伤她的心呢,若真把你当麻烦,谁会管你这些事啊?这些话你就不要再说了。” 何之瑗拿起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不说了,不说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许多委屈在这一刻,算是彻底释放了,过了这么多年的封闭人生,也终于能走出来透一口气,何之瑗心里很感激有容仪这样的朋友陪在身边,她明明比自己小,可看待事情、问题,许多都要比自己通透,有她在身边陪着,确实要少许多烦心事去。 饭后坐了许久,何之瑗带着兰草回去了,容仪倚着窗户看着她上了马车,轻叹了一声,转眼间又看到对面酒寂静的门户,丈夫许是外出回来,满头大汗,当家夫人迎上去给他端水擦汗,不觉露出了笑容。 看着这一幕,又想起那会儿在崔家扯得一地鸡毛的事,忍不住唏嘘,普通平庸的人家,日子虽过的紧巴,却不代表不幸福,而那些高门大户,整日进出都有人随身伺候,入口的食物都要不知经过多少道工序,穿上身的衣裳也不知是多少平凡人家几年才能赚到的,过着极为奢侈,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却不一定能幸福,也不一定能满足。 这些想法,恰好就是眼前看到的景象,和何之瑗身上发生的事,当然,也不能以偏概全,还有句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并不是日子过得寻常普通,就能收获更多更完整的爱和包容,当然,也并不是所有高门大户的人家都不懂爱,不懂珍惜。 其实,幸福这件事并不是贫富能改变的,关键是人,是家族教养,还有个人信念,正如戏文里的梁祝之情,打破了世俗,冲破了家族观念,两个明明看上去不甚相配的人,越过了生死,也要在一起,或许结局悲凉了些,人都死了,谈何幸福?可也许这就是他们追求的东西,若不能相守,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爱这个字真的很玄妙,有的人穷尽一生都不曾拥有,有的人轻而易举就能收获,而长长久久的爱才是最打动人心的,一时的欢愉,一时的热烈,大约都有过,谁也不能保证,三年前喜欢的芙蓉糕,三年以后还能继续喜欢,口味都会变,爱一个人的心又为何不能变?恰恰是如此,才显得这样的爱弥足珍贵。 容仪觉得,自己的父母或许就是这样的爱,两人都曾各自婚配过,也都曾各自有过一个孩子,可历尽千帆,蓦然回首,还是拉住了对方的手,时至今日,哪怕家里的情况好过了许多,爹爹也成了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也从未想过要纳一个小妾,摆在家里好看。 哪怕那些年爹爹一直不喜欢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哪怕后来的母亲慢慢的变了模样,不复年轻时的貌美、轻盈,爹爹也一直心疼她、包容她。 多少男人能保证在自己发家致富之后,能够对最初的那个人始终如一?不弃槽糠之妻? 所以这样的爱真的是很难得了,能被这样爱着的人也真的很幸运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苏萍,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何之瑗。 容仪想着,关上了窗,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转身出去。 那厢姜舜骁与谢昀正聊的热闹,喝了点酒,说话也大方了些,姜舜骁说:“听说陛下有意让你去查江南一带?” 谢昀点了点头,而后看着他,正色道:“此事莫要宣扬出去,到底还没有板上钉钉,最后去的那个人也不一定就是我。” “嗯。” “这些年重回朝堂,许多事我都已经跟不上步伐了,这次陛下有意将此事交给我,我一定要办好才行。” 姜舜骁认同的点了点头,后问:“那你和秦黛珑的事怎么办?你这一去江南,少则半年怕是都回不来,我可听说我那姨母最近经常与侯夫人相聚,你们的事怕是也不远了吧。” 谢昀面上不表喜怒,只是一声叹,而后道:“说起这事我就有些发愁,这件事怎么都躲不过了,我最近都发现远哥儿都受影响了,我娘竟然在孩子面前提起此事……唉!” “这件事若真是要成,可不得要提早与孩子说清楚?我反倒觉得侯夫人做得对,阿远也不小了,他是个男孩子,整日与你呆在一起,你的脾气能教他些什么?总要有个温和点的人来照顾他,不说顶替他母亲的位置,至少要有这么个人在他身边,让他的爱丰富一些,以后长大了,也做个温柔柔软的人。” 谢昀微微蹙眉:“男孩子,要那么温柔做什么?” 而后又道:“这些年他虽没有母亲,可他有容仪这个干娘啊,好几次我夜里回去,去他房间看他,听见他说梦话,念得最多的就是娘和干娘,我便是不再娶,他也不会少了这份爱的。” …… (本章完) 第1869章 有温度的人 姜舜骁放下筷子,抬眼看着他,将手边的酒喝下,才道:“我们夫妻对阿远自然是相对自家孩子一样的,可你莫要搞错了,母爱和干娘的爱还是不同的,容仪再宠他,夜里能哄他睡着,再回自己的房间吗?他心里若有什么不痛快,能第一时间跑到干娘那儿去,同干娘诉说吗?阿远,这个孩子心思本就细腻,这些年你颓废的时候,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撑着,有时候我看看你,再看看这个孩子,都觉得他小小年纪实在太苦了,我们都是成人了,许多痛苦自己都不能压下,如何去教好孩子?” 说到此处,姜舜骁亦满是真情实感,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酸楚。 他道:“侯爷和胡夫人对你倾注的是全部的心血,你自小就没受过太大的苦难,才养成了现在的性子,你足够爱你的妻子,足够爱孩子,可这同样也是弊端,你失去了妻子你痛苦,可你有没有想过,阿远只是一个孩子,在他这样的年纪,甚至往后的岁月人生,他都需要他的母亲呵护爱护他,我特别能理解那样的感受,我亦是年少丧母,往后的日子我过的怎么样,外人看不见,只有我自己清楚。” 这等秘事,谢昀还真不知道,只说道:“可你依旧成才了,你如今颇得圣上赏识,夫人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听到这话,姜舜骁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抹了把脸,才说:“外面的人都是这样的看法,他们觉得我幸运,一出生就注定非富即贵,我有一个异姓王的父亲,有一个陛下特封诰命的母亲,虽然后面母亲没了,可我的继母,是本朝唯一的长公主,谁能有我的命好?连你都这样想。” “……” “可我告诉你,若是能重来一次,我会用尽所有的办法保住我母亲的命,她的离开不仅改变了我的半生,更改变了我父亲的半生,从她走后,我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那时家里的混乱肉眼可见,我父亲对我的严厉也是日益增长,他望我成才,用尽一切手段方法,呵……那才是真正的拔苗助长。” “……” “在遇到容仪之前,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他们说我冷心冷肺,是个冷面罗刹,说我杀人不眨眼,手起刀落便要血流成河,十年征战我确实成名了,可我从此不近人情、没有人味儿了,你看不出来吧,那个时候我也委屈过,我也会想,如果我娘还在,有她在身边,我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谢昀眼眶湿润,想到自己的儿子,更是悲从中来,他是世子爷、是朝臣、是京城中排得上号的人物,他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可却留不住自己最爱的人,不能给自己的儿子一份完整的爱,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他也做不到一人分饰两角,既给了儿子父爱,又能给儿子母爱,自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又岂能不知有多好? 再一想如今的姜舜骁,想着他方才的话,更是觉得自己无能,愧疚。 他低下头去,将泪意憋了回去,看着姜舜骁,许是都喝了酒的缘故,谈起此事便多了感性,两个大男人对饮也能热泪盈眶。 姜舜骁说:“王府那些年是什么情况,两只眼睛看都看得出来,我再也没有机会享受母亲给的爱,好在我遇到了容仪,我对她有执念,哪怕我知道最初的时候她对我避之不及,我也想牢牢地的把她攥在手心,或许我很自私很霸道,可我从不后悔,在我的世界里,能给我温柔温暖的人,一个是我母亲,一个就是她,以前多少人背地里笑话我,说我是鬼迷了心窍,对一个陪嫁侍女爱不释手,不过是贪图美色,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贪恋的不是她的美色,是她的温柔,她的善良,她的一切。” 活到这么大,能回想到最温馨的画面,不过是幼时一家三口完完整整的时候,等到时间越久,那样的画面就慢慢消淡了,可如今每每回到家里,看着容仪哄孩子、训斥孩子,那样的画面与幼时的事慢慢重叠,就好像温度离开身体已久,突然又回来了,整个人都从半睡不醒的状态里挣脱出来,再睁眼时,一切都没有变化。 所以,他更喜欢唤她娘子,就像是最普通、最寻常的人家,过着最简单的日子,一起教养孩子,一起慢慢变老。 这些自己幼时没有的,在成家以后又感受到了。 如果娘还在,也应当是如此。 时间一味的前进,它不会回头看,也不会允许有人一直留恋过去,所以,那些记忆中的画面才会那样遥远,才会慢慢的消失不见,它真是一个残酷的东西,可它也有温柔的一面,因为它将容仪带给了自己,让自己重新有了温度,不仅成了家,当了父亲,做一回有温度的人。 所以他说:“趁现在还有机会,还有的选,不要让自己后悔,也不要给孩子留下遗憾,或许继母不能代替母亲的爱,可我相信黛珑她能。” 谢昀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你对她到是有信心。” 姜舜骁抿着唇,沉下口气,才说:“你若当真决定和她在一起,有些事她自己会告诉你,我与你虽交好,却也不能让这件事从我嘴里说出来,我之所以对她有信心,是因为我觉得,人总是要长记性的,人也是有犯错的权利的,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不是穷凶极恶,也该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之前所说她的态度,并非是想再找一个爱人,而是找一个合适的人一起度过下半生,她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你的孩子需要一个母亲,你们听起来真的很合适,若是不以爱为前提,这件事,就会变得很简单、很容易。” “……这件事我还是要多考虑考虑,若与她真是成了,往后余生就不会有变,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看他松口,姜舜骁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一抹笑,说道:“这么多年了,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你就问问它,到底替你做了怎样的决定。” …… ??感谢““蛇妖””、“文风”打赏的月票呀?(??)?发红包(???3?)啾????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害羞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ˊwˋ*)?? ? ???? (本章完) 第1870章 那你推开我 容仪在外面站了许久,到底是没进去打扰,转身回了自己的雅阁,脑海里想着他说的话,不由得一暖。 这个世界对一个好男人的定义有很多,成家立业的好男人,有前途的好男人,精明的好男人,踏实肯干的好男人,而对于容仪来说,一个好男人的真正标准,并不在于他有多好的前途,有多好的家底,有多好的福气,而是他本人对这个家看中的程度,就如爹爹那般,爱护家人,一手撑起整个家的好男人。 无疑,他也是这样的男人。 如他这一代的人,许多青年才俊,那都算不上真正的才俊,仗着家里家底丰厚,将自己混成了二世祖,整日留恋一些不着调的地方,享受着家族的庇佑,从来都没有为未来,更不会为当下发愁。 而他,过早地体会到了一个家的衰败破碎,这使他的童年过得很不和谐,很不美丽,他生命中再也没有一个温柔的人,一双温柔的手去抚慰他,所以,他才长成了如今这般顾家,顾妻子的男人。 这样的成长必然是残酷的,只是幸好他没有长歪,虽说性子孤僻孤冷了些,在外人眼中也是那么的不近人情,不大好相处,可他实打实的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名门子弟,不亏家族教养。 作为一个丈夫,他无可挑剔,作为一个父亲,他亦有许多说不出来的好,旁人家的孩子与父亲是怎么相处的容仪没见过,可在自己家,她看着几个孩子在他们父亲面前可以没大没小,玩笑胡闹的模样就觉得真好。 一般来说,一个家里的父亲母亲应当是严父慈母,父亲这个角色总是显得严肃、高冷、不可侵犯,孩子们总是敬畏着,崇拜着,追随着。 可他不是,他总是很温柔,很细致的去教导孩子,但他也绝不是溺爱孩子的那一类父亲,当他真正训斥起孩子来的时候,那几个孩子没一个敢皮的。 今日,他将自己剖析得如此直白,去告诉谢昀,这是容仪有些意外的,他从前,从不会拿这些事去说道。 原来,在他心中,阿远更像是小时候的自己,他亦心疼。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爱、呵护,都不是没由来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容仪撑着头,脑海里想着这些事,慢慢的也困了,眼皮慢慢耷拉下来,长而密翘的黑睫盖住下眼睑,在那处埋上一层阴影,白皙薄透的鼻翼轻轻的动着,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舜骁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惊的容仪立马醒了,这一醒不要紧,要命的是保持撑头的姿势太久了,整个胳膊都没知觉了,放下的时候胳膊肘酸疼至极,整条胳膊像是被蚂蚁轻啃一般麻麻的,惹得她咧嘴“嘶”了一声。 姜舜骁很久没醉过了,但今日,好像也没喝多少,莫名就有些晃神,他看着眼前的容仪,反手关了门,直直的朝她走过去,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抱住。 满身酒气和滚烫。 容仪享受这个拥抱,可更多的是酥麻,胳膊酥麻。 她用另一只手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无奈道:“你压着我手了,麻。” 姜舜骁眼皮都没眨一下,只瓮声瓮气道:“那你推开我。”说罢,抱得更紧了。 容仪:“……” 好在那股劲儿过去了,容仪无语了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在他腰间轻拧了一下,说:“你这人,怎么还耍无奈呢?你叫我推开你,你倒是松开呀。” 姜舜骁闷笑了一声,说:“这年头,不无赖都娶不到媳妇儿。” 容仪默默无语,由着他抱了会儿,有些受不住这样站着了,才说:“那边有床榻,我扶你过去躺会儿吧。” 听到床榻二字,姜舜骁才松开了她一些,眼神暧昧的看着她,容仪无视,带着他过去,等到床榻边以后,姜舜骁忽然一笑,才说:“我一直想问你,好好的酒楼,你在这儿安个家是什么意思?” 容仪说:“这是我第一份用自己的心血建造出来的东西,我当然想它有一部分是独属于我的,而且,这里应有尽有,我当初是想着,你平日里与那些官僚有公务上的往来,需要请人出去吃菜喝酒的话,来这儿就很方便了,你若是喝醉了,就可以像现在这样,上楼就有床铺,让你安心的睡一觉,而且,我这个地方清静,这些事儿也传不到外面去。” 姜舜骁轻嗤了一声,心里暗道,这世上也不知有几个迟钝的男人,看到床的第一反应是睡觉,而不是别的,尤其,是身边有一个美若天仙的美娇娘。 但他知道,容仪这样说,便是这样想,他拉着她一起躺下,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容仪的脸瞬间爆红,打了他一下,像小猫的肉垫一样,软乎乎的,不疼倒是有些心痒痒,她道:“你今天是喝了多少酒啊?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呢?我与你说正经话呢!” “我刚才说的也是正经话啊,我们人少了那东西,可要少掉许多乐趣。” 容仪被他说的心脏砰砰跳,当初布置这里的时候,许多温馨的场面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过那档子事,再如何相爱,如何亲密,如何把持不住,都应是在家的私密事,这里再温馨,再清静也做不得。 一想到他现在喝醉了酒,什么都做不出来,自己又从来都拗不过他,他若一会儿如果当真胡搅蛮缠,成了事儿,传了出去,他们两个,不,尤其是自己,还要不要做人了? 看她羞的通红的脸,姜舜骁心痒了起来,道:“你怕什么?方才不还说这是最清净、保密性最好的吗?便是做了又如何?我们可是正经的夫妻……” 看着他眼里跃跃欲试的暗流,以及凑过来的脸,容仪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头顺势往后别了别,用眼神威胁他说:“你敢!你若是敢仗着自己喝醉了酒胡来的话,看我还理不理你。” …… (本章完) 第1871章 我刚刚没笑吧 闻言,姜舜骁笑了,他如今常笑,一笑脸上的神态就和成成一样,他蹭了蹭容仪的手,说:“不吓你,不过……你抱着我睡吧。” 容仪静了会儿,坐起来将他的鞋子脱了下来,也把自己的鞋脱了,又脱了外衣还有他的,这才盖上被子,躲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还往上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哄凌儿一样,声音又轻又软,让人沉溺其中,说道:“睡吧,睡醒了回家。” 姜舜骁将她抱紧,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睡去。 这样真好,一切烦心的事都消散,只是,越来越依恋她的温柔了。 谁说女人嫁了人就离不开男人,男人娶了女人,也一样离不开,今日不算是美满的一天,上午有人家和离,容仪去解决,下午为谢昀续弦的事,他陪着一醉解千愁,看着他走的时候神色还很沉重,也不知自己这般牺牲,有没有让他想开一点。 等到外面天黑了,容仪中途醒了一次,看着天色,心想也不能在外面过夜,便将他叫醒了,两人皆迷迷瞪瞪的离开了酒楼,上了马车,等到了王府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容仪叹气,说:“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才睡得着。”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两人回了长留,姜舜骁松开她去忙别的事,容仪也没问,连忙去找自己那几个可心的小宝贝们。 一进屋就见三个孩子排排坐,小嘴撅的老高了,看着她回来倒是齐声喊了一声“娘亲”,然后就闭口不语了。 看她们这个样子,容仪怎会不知道他们这是生气了呢,笑着走过去,说道:“怎么都嘟着嘴,都能挂油瓶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成成绷不住,委屈道:“爹爹和娘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容仪微囧,不好说是因为睡过了头,只好声好气的解释道:“昨天娘不是和你们说了吗,今天要陪瑗姨办点事,事情办完了,时间也过去了,你们爹爹不放心娘一个人在外面去接的我,这才回的晚了。” 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多心眼儿,容仪一解释便都信了,成成和嘉韫已经不撅嘴了,都跑到母亲身边关心道:“那事情解决了吗?娘亲受累了。” 听这话,容仪又欣慰又心虚,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说:“解决了,娘不累,你们今天早些休息,已经很晚了。” “知道了娘。” 说罢,两个大的自觉的回去自己的房间了,容仪松了口气,扭头一看,凌儿还坐在椅子上,人还没有椅子高,一双腿在空中晃荡,嘴还撅老高。 容仪扶了扶额,心中暗想,两个大的到底是读了些书,受了些规矩的,与他们说说他们就能明白,这个小的,大字都不识几个,还是一个没奶吃了就会哇哇大哭的奶娃娃,今天自己一天都不在家,她一会儿若是哭闹,可就要下一番功夫去哄了。 容仪走过去,搂住她的小身子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一只手去刮了刮她的小嘴巴,笑说:“我们凌儿怎么这么不高兴呀?” 凌儿脸色严肃,听母亲问话才老实的说:“成成和姐姐说,等娘亲和爹爹回来了,就要撅嘴,我刚刚没笑吧!” 容仪:“……” 哭笑不得看着凌儿,这几个孩子! 将凌儿也哄着躺进被窝以后,容仪才解下钗环配饰,又将头发松松的绾了起来,慵懒妩媚,她唤来玉衡要水,玉衡笑眯眯的说:“浴池已经准备好了,香乳都俱全,爷也等着呢,夫人请吧!” 容仪微愣,原来他方才说有事要交代是为这事,这…躲了下午没躲过晚上,容仪抿唇笑了,抬步往那方去。 …… 第二日,何之瑗来了,精神头看着也很不错,容仪既为她高兴,也惊讶,毕竟昨天发生了那件事,再坚强的人也得缓缓才是,可她今日看起来,真的好了很多。 她自己说:“你放心,我没疯,你不知道,昨个晚上是我这几年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回到家以后,爹娘他们都很担心我,生怕我想不开,哥哥们也很照顾我,嫂嫂她们还有弟媳也都很迁就我,看着他们,我就是再也想不开,也想开了,正如你所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大约以前我是被自己的心魔麻痹住了,我也以为想通这件事会很难,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轻松,离开崔家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容仪放松下来,说:“这样就最好了,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伤心伤身,太不值了。” 说罢又道:“闻大夫一会儿就来,你稍坐会儿。”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闻大夫就来了,他看过后,笑着对何之瑗说:“这些年小姐是真不容易了,老夫以前就说过,小姐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这个孩子能到来,确实是个奇迹,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人体玄妙,许多时候,便是望闻问切都不一定能说的那么精准,但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先前有一对夫妻,虽不是我看诊的,是同行的大夫同我说,那对夫妻求子多年都没个结果,成婚八年以后才得了一个儿子,这是很漫长的时间了,最关键的是,那对夫妻被确诊了,夫妻两人确实都不易有孕,可最后还是有了,许是上天的恩泽,也许是这个孩子注定要来的晚一些。” 这样一说,就有定论了,哪怕自己十分清楚这个孩子就是崔世康的,可只有让说服力的人来清了这件事,她才算松了口气,这便可以证明,这孩子来的很干净。 她的身体没问题,那问题就出在了崔世康身上,可他从未为此事看过,更不会去想,所以,谁也不知,他究竟是不能生,还是不易生。 闻大夫走的时候还宽慰了两句:“看何小姐气色如此好,老夫就放心了,女子怀胎总是不易,如今月份还小,这孩子也不折腾,再大一些了,肚中胎儿折腾起来,做母亲的就要受罪了,何小姐与世子妃交好,以后若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老夫,老夫最精通的虽不是妇人之症,可该懂的也都懂。” 何之瑗连连点头,笑说:“那就麻烦您了。” 开玩笑,世子爷将军的军医,医术岂会差?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ゝ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872章 那样的时代 怀孕一事既然确定,便没什么值得她上心了,看着被容仪打理的仅仅有条的院子,何之瑗眼里流露出了几分艳羡,她道:“曾经我也喜欢在家里侍弄些花花草草,看着院边被种上一排一排的花儿,等到它们盛开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也不只是会呼吸,会陪笑,可那个时候,崔家老太太便说,我若是把心思放在如何伺候婆母,照顾丈夫上,也不至于一直不能有身孕。” 听这话,容仪无言以对,这种事情是无法去改变的,就好像儿媳生来就是要被婆婆压制的,这世上相处平和的婆媳当真是少之又少。 她道:“有的人过惯了苦日子,等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的时候,是不懂心疼人的,或者说,她只心疼自己在乎的人,崔家老太太务农出身,一个儿子也算上他家飞黄腾达了,可即便是崔侍郎现在的位置,以及他的人脉关系,在京城中也只能算是中等,其实依我所见,崔世康走到今天并不容易,他定是有本事的,也是有能力的,只可惜,立家之道学不会,做什么都困难。” 说到此处,她看着何之瑗,说道:“有句老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好像女子从生下来就要学会掌管家,学会相夫教子,要把整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外人说不出一句不是来,而男人的天地永远在外面,他们在外面做什么都是辛苦,回到家以后必须要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温顺的小妾,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可其实,一个完满的家并不是靠一个女人就能打理出来的,若这个男人在家里不顶用,这个家迟早要垮,还有句老话说,娶妻不贤毁三代,你看,这是对女人多大的恶毒啊,没人去关心,一个女人的不贤是谁导致的。” “是啊!成婚的这几年当真是比在家里做姑娘还要憋屈,小时在家里,我娘带着我学习各种东西,天不亮就要起来,天黑了还在站规矩,那个时候,也真心埋怨过,总以为只要自己嫁了人,和娘一样生了孩子,是大人了日子就会好过一些,可真嫁了人才知道,家里什么都好,娘教的都是对的。” “……” “你说,谁家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是想送去别人家给人糟蹋的?我自小学的东西,所开阔的眼界,把我教成了现在的样子,只是除了生育这一关,我可以做到旁人无可挑剔的贤惠娘子,可这些在婆家都是不够的,女子嫁了人才知道世道艰难,回娘家变成了做客,在婆家却是个外姓人,怎么着都是没有退路的。” 容仪也有愁绪涌上心头,她道:“是啊,我们自己长大了才知道女人的艰难,我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我特别害怕她们长大,害怕她们出挑,也害怕她们不出挑,害怕他们太过聪慧,也害怕他们太过愚钝,太聪明的女人,活的累也不一定讨人喜欢,但一味顺从的女人,眼盲心瞎,浑浑终日,也不知有个什么劲儿。” 此时无酒,清风送忧愁,这个时代赋予女人的苦难,又岂是这么一会儿就能说完的。 何之瑗含着泪,笑着说:“不过,这个世道越来越开明了,如今对女人的要求也远没有过去那样苛刻,或许以后会更好,十年、二十年、一百年,等到那个时候,或许女人都能上朝当官,都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山水,也不会有任何异样的眼光。”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祝愿,也是一个没有歧视、压迫的时代,容仪端起茶杯,遥遥一敬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那我就祝未来这样的时代,能早些来,能不负我们的期待。” …… 朱苓毓本是要来找容仪的,走在院墙外听到这番对话时,她顿下了脚步,忽听见里头夫人又说:“起风了,咱们进屋里坐吧。” 随着脚步声,她们进了屋,朱苓毓顿了顿,一旁珠玉轻声问:“姨娘,还进去吗?” 朱苓毓摇了摇头,道:“今日夫人有客招待,晚些时候再来吧。” 主仆俩往回走,过了会儿,珠玉又听到主子问:“你说,会有那样的时代吗?” 珠玉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朱苓毓好像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喃喃自语罢。 主仆俩走后,一道影子闪过,院内茯苓得了消息,进屋附在容仪耳边轻语了几句,容仪顿了下,而后挥了挥手示意明了,茯苓退下。 何之瑗看在眼里,并未多问。 容仪也说起了别的事。 “再过不久就是春猎了,今年这场春猎来的太晚了,到时候你会去吗?” 何之瑗摇了摇头,说:“我如今身子还没坐稳,去也不方便,况且,那种场合估计要和崔家碰上,这段时间,我们两家最好是不碰面的好。” 而后又说:“我那几个哥哥知道这件事在家里都快气疯了,都扬言说要去揍他一顿,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发生呢?他到底是朝廷命官,即便是为了家事,被我家人生生打一顿,虽从道德上说得过去,可也是不体面的事,以后官场上总是会碰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容仪点了点头,说:“这话倒是不错,总之,日后见分晓,急在这一时也急不出什么来,现在这个时候沉住气,等后面看戏的时候才会觉得精彩。” “嗯,你肯定要去吧,这段时间为我的事耽误了你不少功夫,那这事儿……”何之瑗面露担忧愧疚。 容仪笑了笑,说:“也不至于这般耽误,总归还有几天时间,足够我好好准备了,这场春猎最长也不过三日,说是春猎,更像是给大人们休息娱乐,我还听说,春猎过后,会有夫人牵头办女子蹴鞠比赛,到时候可要一起去,坐在那里看看也好玩。” 蹴鞠赛?何之瑗蹙了蹙眉,轻咳了一声,看着容仪一副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看她这模样,容仪眨了眨眼,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 (本章完) 第1873章 往事 何之瑗叹了一声,说道:“这蹴鞠赛已经好多年不办了,你听着好像觉得很好玩,可实际上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的。” 容仪是真不明白,蹴鞠赛对女子来说比较容易,可以活动,玩乐,也不受太多限制,当然,比起那些文雅一些的是稍微活泼了些。 这难道还有什么讲究吗? 何之瑗说:“这蹴鞠赛,但凡是有些脸面有些家世的姑娘,只会坐在观众席当个看客,没有谁会换下衣裙,卸下钗环,真上场上去踢两脚,而往往参加这样比赛,上了场的,都是那些门户较低,或是家中的庶女,不太受看重,又寄予一些希望的。” 说到这儿,何之瑗脸色便有几分古怪,她道:“这女子蹴鞠赛,十几年前兴办起来的,大约是七年前就没声息了,这其中也是有缘故的。” 她把前调起得太高了,吊足了容仪的胃口,使得容仪好奇不已:“那是什么缘故呢?” 何之瑗看着她,声音压低了些,道:“那个时候我年纪也还算小,出嫁前就跟着母亲去看过比赛,看着确实不错,我记得刚刚兴起蹴鞠赛时,正是民风开放的初始,对女人的要求也没那么严苛,更是鼓励办女子比赛,只是几百年陈旧的思想还没能彻底放下,许多户的人家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出去抛头露面,穿着裤装上赛场,当着众人的面蹴鞠,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能上赛场的,就是一些门户较低,又很想攀附权贵的人家,他们将家中的女儿送上赛场,凑一个名额,好让这场比赛风风光光的办下去,有个看头,这样不管是牵头的人,还是观众席的看客也都有个看头,若是谁家运气好,送上赛场的女儿受到哪家权贵的赏识,好提携提携他家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 “等这样的风气弥漫开来的时候,这样的比赛早就变了味道,最初的时候,上了赛场上的姑娘,个个身姿矫健,有长得好看的,也有那些一看就很会踢,很能跑的,从美观上来说,自然不算美观,可就比赛来说,还是相当好看的,可到了后面,赛场上出现了第一个娇娇弱弱,一跑就能倒,一倒就要梨花带雨的娇弱姑娘的时候,这味道就彻底变了。” 说到此处,后面会发生什么容仪已经猜到了,不忍唏嘘,一场寓意本来很好的比赛,慢慢的发展成了一个台面上的交易场所,真是……可悲。 她说:“这样的比赛办下去还有什么看头,有什么意义呢?” 何之瑗道:“我们当然觉得这样的比赛早就失去了乐趣,可是对办这个比赛的人,以及某些去看比赛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利益,有些人家为了送自己的女儿送上赛场,给主办的人塞钱塞贵重的东西,打通了这条道,自己的女儿才能保证上得了赛场,这主办的人有利益可谈,自然会兴高采烈的继续办下去,办出水准,办出风采,而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也就不仅仅局限于哪家的夫人、小姐,更有一些风流的人物也会在赛场上,看着场上的姑娘奔跑微笑,比赛早就成无稽之谈了。” “这……这样的比赛还会允许办下去吗?” 何之瑗道:“就像贪污受贿,那些见不得光亮的东西,自然不会捅到明面上去,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藏在肚皮底下,依着当今陛下的性格,知道这样的比赛,背后有这样的利益关系,自然是要清算的,只可惜当时藏的比较深,受益人和收益人自然是嘴巴闭得紧紧的,那个时候有些官员是怎么升的官,全靠赛场上‘出色’的女儿。” 她把出色二字咬的极重,叹着摇摇头。 “这种事情本就是折寿的事,做多了迟早要遭报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遂扬伯。” 容仪点了点头,那都是死了好多年的老伯爷了,还是前齐国背齐从孟的老伯爷。 何之瑗说:“就是因为他,这场比赛才被皇家明令禁止,不许再办了,当年有一个小官想升官,便将家里最小的庶女送上赛场,那小庶女才十四岁,但身量却长得高挑纤细,确实是一个尤物,那姑娘当真以为自己是去比赛的,因为那小官哄骗她,说她只要在比赛上取得了好的名次,以后就会多去看看她姨娘,可自从她去了赛场以后,就再也没能回家了,当天就被一顶小轿抬到了伯府,你可知,那个时候的老伯爷都已经古稀之年了!” 这下容仪真没忍住惊叹了一声:“七十多了!?可…可那姑娘还是个孩子,都可以做他曾孙女了!” 何之瑗沉着脸点了点头,讳莫如深的说道:“谁说不是呢?可这人越老就越稀奇古怪,尤其是像他那样,有钱有权之人,也是后来我成婚了,才听我娘说他是有些癖好的,就好这么幼齿的小姑娘,更小的他也不是没祸害过。” 容仪依旧震惊:“可这也太小了吧!男人贪图美色,好年轻的姑娘确实常见,也不稀奇,可他那把年纪了,怎么还有那个精力去祸害人呢?” 何之瑗也摇摇头,颇为惋惜,也鄙夷,说:“听说那姑娘誓死不从吃了不少苦头,被折磨的都没人样了,你说的对,正常的男人,即便是喜欢年轻的姑娘,也没那么变态的,都七十多了,那心里多少是有点不正常的,后来那姑娘不知是怎么跑了出来,身上没一块好地,好在是让她跑出来了,你猜猜她撞见了谁?这个人是你认识的。” 容仪微顿,想了想此事,瑗娘说“好在是让她跑出来了”,她跑了出来,又撞见了人,那这个人地位肯定不会太低,否则也管不了这么大一摊子事,便说:“你说的,是安宁王?” 何之瑗摇了摇头:“接近了。” 接近? 容仪脸色变了变:“该不会是长公主吧!” 何之瑗看着她,而后点了点头。 容仪睁大了眼睛,有一丝丝的难以置信,还真是长公主啊! 有些……玄妙哈!长公主过去看着,不像是那么热心肠的人。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874章 感谢过去 乍一听这件事居然是长公主出面挺玄幻的,可细细想来,还真像她会出面的事。 就如自己第一眼见到她,再加之后面了解了她的事,再看她的为人,早期的时候,虽说不上有多么喜欢,多么崇拜,那个时候,更多的是敬畏,可是心里也明白,这样一个尊贵的人只是面冷而已。 人生就如一盘棋,每一步都很精彩,每一步也都是一个故事,是以,每一步才成了转折,成了下一个故事的起点,所以,人才是复杂多面的,不能因为一件事去评定一个人的好坏。 何之瑗道:“是啊,那个时候那姑娘冲撞到了长公主的马车,让长公主受了惊,而且,那天好像找公主的心情也不太好,看见那姑娘身上都是伤,主动发了话,让人送她去医馆治伤,那姑娘自个儿也清醒过来,知道冲撞了贵人,但正是因为知道那上面坐着的是一贵人,立马求救了,这件事儿从她有了突破口,才算揭露了那蹴鞠赛丑陋的一面。” 对于这些陈年旧事,以那个时候的容仪,确实不能知道,所以便好奇了些。 道:“那后来呢?怎么处理的?” 何之瑗喝了口温糖水,继续道:“这种事就是那些贵族的丑闻,且还是前贵族,说实话,早些年的时候,新旧两臣分裂的厉害,可没有现在这样平和,那个时候,皇帝陛下当真是焦头烂额,许多现象看见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刚坐上皇位,政权还不稳固,若是一上位就大肆处理老贵族的话,难免会落下人的口舌,可如今的人都知道,前齐国的时候,那些贵族是什么德性,当真是说一说就怕脏了口舌和耳朵,可是有了这么一个闯了大祸的例子,想处处理他便容易多了。” 容仪点了点头,道:“不错,毕竟皇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那样的人呢。” 而后又笑道:“说真的,我以前一直认为生活在那样高位的人物,轻易得罪不得,若是真将他们得罪了,自己怕就讨不到个好了,什么时候消失了,都没有人会管会问,就好像是洪水猛兽一样,那个时候,我在国公府呆着,但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是很温和的人物,即便是这样温和的人物都会暗暗地告诫我们,出门行事要圆滑、要聪明一些,不要让人抓住了把柄,更不要开罪了旁的人物,我小的时候还一度不敢离开家,总觉得自己出去了,就要被抓走,被惩罚了。” 年少的时候总是有怕的东西,怕大人口中说的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骇人听闻的东西,更怕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大人物,怕自己的哪个表情不够好,哪件事做得不够到位会被罚,怕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保不住,怕赋税更重了,怕明天没有柴米油盐,虽然这些在傅家都是不用愁的,可以容仪见过的、听过的,以及爹爹告诉过她的,都觉得这个世界人活着真的很不容易。 何之瑗说:“虽然是有些许夸张了,每个家族都有每个家族的秘密,除非是家里签了死契的奴仆,犯了重大的过错会被主人家重大处置,可再高贵的家族,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害人性命啊,毕竟律法摆在那儿呢,即便是皇太子当街杀了人,也是要吃苦头的,但我觉得你说的也没错,其实那个姑娘的人家也不算这世界上最不好过的人了,不过是父亲想升官发财,便想走捷径,害了女儿一辈子,那姑娘得救以后,虽说有长公主庇护着她,可你知道的呀,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了,以后便是嫁给最没用的人家,都会被看不起,所以那女孩儿选择了最普遍也最决绝的那条路。” 听到此处,容仪忍不住唏嘘,她摇了摇头,说:“像我之前,我爹爹在国公府做总管,我母亲是国公府小姐的乳母,我们并非是奴籍,却也签了东西的,那时候,我哪怕是只伺候了他们一日,也会被冠上下等人的称号,在我们那个圈层,我爹爹已经算相当不错了,他在国公府那样的地方做事,带给我们的生活是非常好的,在平民百姓中的孩子,我和我哥也算是上等人了,爹和娘都有极体面的事做,都是给当今最有名望的家族做事,走出去腰杆都要直一些,可是,我们自己很清楚,在主人家面前,我们要低头哈腰一辈子,在往上看一下,那都是我们够不到的地方,是我们看见了,就要屈膝、弯腰、低头的地方,在别人家孩子那么羡慕我们,任何时候都有新衣服穿的时候,我爹从未教过我要骄傲要自满,人永远都是这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什么可不满,没什么可愤懑的,更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爹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他总是说,自己的本事不大,能带给我们最好的生活就是这样了,以他的眼界,他所学到的东西,也只能告诉我们,一定要勤奋做事,本分做人,眼界可以开阔点,但是不要太高,膝盖可以弯下去,自尊都在心里。” 其实现在很少有人再去问姜家世子妃、宁威将军的夫人过去是什么生活,是什么人,若是脱下那些光鲜亮丽的外衣,闯入到这个圈层里来,会接收到很多的嘲讽和口水,会有人用尖锐的声音讽刺的语言来问候她,是如何从一个不起眼的总管女儿,走到这一步的。 根本就是这样现实,当你是个假凤凰的时候,谁都可以来摘下你的尾巴,看你疼痛的样子,但如果你是一只真凤凰,他们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翱翔,涅盘重生的样子。 其实,那些人不过是以为,过去的生活地位,对容仪这个真千金来说是一个痛点,以为踩住了,就能看见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可是,只有容仪自己知道,她从未将过去的日子、身份视作耻辱,能走到今天,她最要感谢的就是过去,没有傅家,没有爹爹,她也不会是现在的她。 …… (本章完) 第1875章 你不同 人的品性、底线、原则都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那是有爱她的人花费了所有心思,慢慢的灌溉到她脑子里,灌溉给她的余生。 倘若傅贵是一个市侩小人,那么容仪就只是一个市侩小人的女儿,也许,会看着长辈的一点一滴,从而造就自己的性格,眼界不大,格局不开,永远畏畏缩缩在一个小的世界精打细算,什么小便宜都想蹭,什么好事儿都想占。 正是因为那些年,他不辞辛苦的教育,给她讲这个世界的好与坏,善与恶……他读的书虽不多,可容仪却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爹爹,最明事理的爹爹,他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所以,他在后来才能将拾衣局做得风生水起,即便是与秦家有那样的过往,国公爷都从未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从未因此就看贱了他这个人,从而给他穿小鞋。 这便印证了那句话,一个人的好坏善恶,从来都不是因为一件事决定的,那是他日积月累攒下来的人品,还有道德才能成就他日后的野心。 那段过去,也是她往后岁月中能够回忆到的最值钱的东西,很多时候,幼年时长辈给的教育,足以教育自己一辈子,足以让自己受益一辈子,那段岁月,从来都不是耻辱,是光荣的,是值得被现在的容仪一遍又一遍提起的。 看着她眼里温柔的笑意,何之瑗也跟着笑,她从来都知道,这个从民间来的世子妃,长家大小姐,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仿佛过早的尝遍了时间给的酸甜苦辣,所以,她眼见到的东西,以及她心里想的,都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她的眼里从来都没有那些虚伪,身上也没有一分一毫的虚荣,她看人的时候眼睛是赤诚的,情绪是饱满的,她以真心对待每一个与她交好的人,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正相当于给自己的人生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夫子。 她说:“你知道吗?那些贵妇太太们每次举办的宴会呀、赏花展呐、茶诗局呀都单调无聊得很,那些年只要有请帖我都会去,即便是嫁了人,也要和外面的太太们打好交道,那个圈子,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融入过,后来与你认识了,说真的,我一度认为,你应当也不会喜欢,更不会愿意应付那样的场合,可我看错了,你在那样的场合里,表现的就像是那里的人,像是从游园会走出来的,我从你的脸上找不出一丝慌张局促,我当时就知道你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后来与你相熟了我才明白,一个人一生要扮演很多种角色,但是能把每一种角色都扮演好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你就是这样的人物。” 容仪被她说的有些脸红,不太好意思的问道:“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些,我要能真成你嘴中这样的人物,那为什么每次参加那种场合,我的心脏都快跳停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从容不迫呀,起初的时候也是硬撑着,我深知一个人要周旋在不同的场合,扮演着各种角色的不易,我也深知自己代表已经不只是我一个人了,所以,对待万事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我只是比较能撑罢了。” 何之瑗笑了,却摇了摇头,说:“你那不是在撑,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而我那个时候,连撑起门面的勇气都要向别人借点儿,早些年的时候,我听说过你,那个时候对你不利的声音更多,京圈内一些夫人太太们还曾下过无聊的赌注,她们在赌,这位年少归来的将军宝贝着的侍妾,何时失宠,你那个时候的名气真是太大了,再加之你美艳的容貌,真是惊动了好些人的耳朵。” 容仪被她逗笑了,被说的面红耳赤,道:“这个我再清楚不过了,当初传我的流言的时候,我都不知躲在被子里哭了多少次鼻子,后来时间久了,也没心思去管那些了,爱说就让人说去吧,反正没有一句话说的是真的,那个时候我就怕,万一什么时候让人传出一些真话来,才糟糕。” “你这心也是够大的,流言流言,本就是添油加醋的说法,谁会去管这事情的真假呀,你居然还能不在意了,不过也是,别人的嘴是闭不上的,再如何在乎,也无法堵住千千万万张嘴呀。” 容仪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了句英雄所见略同,逗的两人都笑了起来。 何之瑗摸了摸肚子,说道:“总之我方才的话没有恭维和旁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我的心情都发生了很多变化,若是搁着以前,出了这档子事,我恐怕真的连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可现在,我完好地走出了崔家的门,回到了本家,还交到了朋友,再过不久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这中间有许多是你带给我的,等我这个孩子生下来,还要多向你取取经,你的三个孩子个个都养得很好,你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容仪微笑着,被她这样信任夸赞,心里也很熨帖开心,朋友的作用不就是这样吗?在对方最黑暗的时候,照亮她熄灭的灯,陪着她一起走完那一段,再回首时,处处明亮。 她故意说道:“你真的是把我看得太好了,你没见过我无理取闹发脾气的样子,也没见过我因为孩子们吃醋的样子,刚生两个大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做母亲,其实特别期待,也特别好奇,但更多的是害怕,虽说那个时候也到了该成婚生子的年纪,却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这转眼间,就要做母亲了,难免会忐忑,我一直觉得自己未免太娇气了些,幸好我的孩子生在这样的人家,若是条件稍微差点,带这么多孩子,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撑得过来?” 说罢,看了眼何之瑗的肚子,眼睛又往上看了看,而后说道:“平民百姓家是不需要请乳母的,自己生的孩子就自己带,若是实在没有奶水,就去借点羊奶,或者稍微好些的,自个儿养头羊,但在这样的家庭,孩子倒是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乳母都可以请的好些个,也减轻了我的事儿,可我第一次当母亲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吃母乳会和我更亲近一些,那滋味,喂过一次就后悔了。” …… ??感谢老朋友“冰是睡着的水”打赏的鲜花呀(*′?3?`*)啾?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今天本来还要写一点的,但一会还有事要做,就先停在这儿了,后面的留到明天了! ?大家早点睡哈~(^3^)-☆ ?晚安:.??(??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76章 假如 诚然,体面些的人家,都不会自己亲自喂养孩子,那都是下面的人能做好的事,而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先调理好身子,做好一个女人罢。 何之瑗当然没有机会体验,听言也好奇,说道:“你还别说,这点儿我的想法与你一样,一直没能有孩子,我便一直在想,若是有一天,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不会假他人之手,我会亲自喂养它,但……能有多难呢?我也见过乳母喂孩子,看起来并不难。” 容仪听后摇了摇头,说道:“乳母他们都是极会的,在且说了,她们喂养过的孩子,那经验可比我们多多了,初次喂母乳,就好像被生生的吮破一层皮,再疼也不能躲,你一躲孩子就没吃的,就会闹,会哭,可你不躲,难受的是你自己。” 听闻此言,何之瑗脸色微变,“啊”了一声,好像感受到了那种痛楚,她道:“怎会如此?” 此处无人,容仪倒也好好的与她分析了起来,待她听过以后,何之瑗呼出一口气,说:“倒也没关系,我喂养它一阵子,再交给乳母,都是一样的。” 容仪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说道:“那你可就要悠着点了,有的孩子生来就只认母乳,除了母亲的,谁也不喝,或者说,他喝到的第一口,往后就只好这口了,谁的也不认,你要上肚子里的这个,喝惯了你的母乳,在突然把他交给别人,恐怕也不容易。” 何之瑗被她说的不确定了起来,言道:“照你这样说,我都不敢想了,这生孩子养孩子,还真是不易啊……” 是啊,负担一个新的生命,怎么会容易呢?单单是把一个孩子拉扯大,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可想把他教育好,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作为母亲来说,看着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好,但是稍有理性一些,看着他犯错便会担心,害怕他从此以后都会有那么一个坏脾气,慢慢慢慢的越长越歪,害怕他长大以后不仅不能为家国做贡献,还要成为为祸一方的人。 更害怕自己有能力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却无法教会他如何去爱这个世界,人的一生本就有很多不如意了,就连自己都不能微笑着说,这世界一定是好的,不会有黑暗之处,也不会有让自己伤心的地方。 有多少父母是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照搬照抄去教育孩子。 孩子会长成什么样,谁也无法想到,他的未来会经历怎样的事情,谁也不能料到,旁人说这世上最伟大的就是父母,可是在伟大的父母,也无法为自己的孩子遮风挡雨一辈子。 哪怕他们想,可等孩子长大了,等到他眼界更开阔,步子迈得更开更远的时候,他会去到父母照应不到的地方,他或许会很好,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围绕着孩子,总有无尽的话题,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 …… 夜间,两人依偎在一起,容仪看着外面烛台上静置的烛光,轻叹了一声,说道:“今天,我看着瑗娘,她好了很多,好像真的一点也不会为了过去的事伤心劳神了,现在,在她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孩子,其实也挺奇怪的,像她那样的名门闺秀,家教是最为严苛的,自小就把她教的知书达礼,温文尔雅,她成婚的那几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洒脱、豁达,反而是在现在,好像一下子就转性了,和离这件事那么大,说放下就能放下,这人还真是说不准哈,不知道哪一天就能想开了。” 姜舜骁说:“倒也不是这么说,她的改变,从你口中确实是挺快的,可那也有迹可循,你之前说她前些年几乎没什么朋友,围绕在他身边的,也几乎都是爱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一类人,一个人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久了,性子会越来越压抑,产生自我怀疑,但自从你与她接触以后,与她交往的也多了很多,她慢慢的淡出了以前的圈子,或者说,她慢慢的有了可以帮扶她的人,有你在她的身边,至少她受到的冷待和不好听的话会少很多。” 容仪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倒是,人还真是现实啊,哪怕她是侍郎夫人,只要有一处可以让人说嘴的地方,那名声都得臭。”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正想说什么,容仪忽然问:“她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才一直不顺,若当初我也没有孩子……” 说到此处,她抬头看着姜舜骁,问:“你和我会是什么样呢?” 姜舜骁嗤笑了一声,说:“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便还是现在这样,当初你会怀上孩子,虽在我意料之外,可也在情理之中,实不相瞒,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就和你那好朋友现在突然怀孕是一个道理,来的正是时候。” 容仪又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我和你注定没有,还能走得下去吗?” 姜舜骁倒没有第一时间就否认,而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才说:“这个假设不太好想,因为我们现在的日子就是有儿有女,人生快意,但若说是当初我是不是因为孩子才和你在一起的,那必然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容仪也不知该笑还是沉默,他好像回答了,但有好像没回答。 诚然,那样的答案是不容易从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口中得到的,这无关乎爱与不爱的问题,一个男人再爱自己,也不能完全做到那一点,想要香火不断,又怎能任性妄为? 那如果…自己真的生不了,他会去找别的女人,让别人给他生孩子吗? 想到这个可能,容仪突然有些气闷,无法再言语些什么,眼眸也慢慢沉了下来,定定的看着一处,轻叹出了一口气。 只能定下心来告诉自己,莫要想太多,那都是没有的事,想这些不过是自己吓自己,拿不存在的事惩罚自己罢。 …… (本章完) 第1877章 小猪才会吃光光 容仪睡下以后,姜舜骁看向他,目光缱绻温柔,也有一丝深沉。 方才她的问题,他避重就轻的回了,他心里清楚,那样的答案,不过是说出来敷衍人的东西,可是,他确实不太想正面去想这些东西,也不愿去回答她那样的假设。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没有子嗣,意味着没有未来,这一代要传承的东西,都要砸在自己手里,即便自己真的能为了爱情而放弃有子嗣的机会,也不会那么容易,孩子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那是整个家族的希望,是整个家族的未来。 他没那么爱幻想,也不敢信誓旦旦的保证什么,他只是很庆幸,庆幸他们不用为了这样的事而烦恼。 这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不是选择了孩子,就要放弃她,也不是选择了她就要放弃孩子,如果假设是真的,那么,答案几乎是不会有可能改变的,这确实很残忍,对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来说,尤为残忍。 想到此处,他的心脏莫名狠狠的跳动了一下,砸的有些疼,他沉下口气,靠过去碰了碰她的额头,借着烛光看她酣睡的模样,而后欣慰道:“不用害怕,你是站在我身边的女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二选一,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选择。” 相比之下,他们确实很幸福,没有那些鸡零狗碎,每一步都走得刚刚好,都走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世上,相爱的人很多、相濡以沫的人也很多,可真的能将日子过到心满意足,没有丝毫怨怼的却很少。 次日清醒后,身边的男人早就起去了,容仪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想着昨晚未完的话题,她后来本来还想和他说一说蹴鞠赛的事,也没那个心力说了。 想想也罢,既然重开,那就一定会肃清重整了在开,也没什么了担心的。 而后几天的日子便过的平淡如水,容仪这些天皆待在长留,等到春猎的前两天,她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气舒了舒眉,让人请了朱氏来。 朱苓毓来时,容仪正在摆弄她的茶具,一杯茶刚出来,就给了她。 “尝尝我泡的茶。” 朱苓毓接过以后,抿了一口,道:“您的茶极好。” 容仪微微一笑,请她入座,而后说:“今天来,到也不是请你喝一杯茶的,后日就要去春猎场了,我给你订了几套衣服,皆是适宜春猎场合穿的,你可以带回去试试。” 朱苓毓微愣,道:“让夫人费心了,我那儿有衣裳。” 容仪说:“你的衣裳喜欢的也可以带上,前些日子让裁缝量了你的尺寸,这些应当都合适,你也带上。” “夫人既然这般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是要如此才是。”说罢,玉衡和秋心便带着衣裳过来了,朱苓毓看了眼微笑着的夫人,这才起身去看衣裳。 有两套骑马劲装,颜色青绿一套,淡菊一套,十分惹眼,看得出来是用心做的,衣襟和袖口上的绣纹,还有一些暗纹都做的很好,这面料十分舒适,想来价格不菲。 旁边还有两套春裙,一套梨花色裙,一套与淡菊劲装相似的淡黄桔色裙。 颜色不争不抢,也不会让人失望,一眼过去,倒也是很打眼的。 朱苓毓回过神,又道:“夫人费心了。” 看她这反应,应当是满意了,容仪松了口气,说:“你喜欢便好,春猎虽说是男人的场合,但也会开设场地让女子也去过过瘾,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就好,若想去玩也事先与我说一声,春猎虽好,但更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是,我记住了。” “我这样做倒不是想把你困在身边,这样的场合遇到的人太多了,你这般貌美,跟着我我才放心。” 朱苓毓微愣,随即有些好笑,如果说貌美的话,那最该担心的不是自己吧,笑归笑,她其实也明白夫人的意思。 对于夫人来说,美貌在她的身份面前不值一提,但对她来说,若真遇上个莽的,吃了亏就是倒霉了。 “夫人,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我很放心你。” 她们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因为几次交流外出就变得热络起来,总还是有点淡淡的尴尬在里面,过了会儿,朱苓毓才说:“当初我来时,身边有一位随行的护卫,到时可以带上他吗?”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思索,而后说:“是叫段天承吧。” “正是他。” “若是带上他你会安心一些,那便带上吧,既是皇家护卫,该懂的规矩也都懂,如此也好。” 她答应的有些太爽快了,朱苓毓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自己的身份毕竟敏感,带着一两个侍婢是没什么,可若是带上一个曾经的将军,如今的护卫,就有些不容易了。 本来带上他也没想做什么,不过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即便这位夫人再好相与,也还是自己熟悉的人陪在身边更安心些。 “夫人放心吧,不会给夫人带来麻烦的。” 容仪微微一笑,不做言语。 这个时候,她从朱苓毓眼中看到的,还是一丝不安定,以及迷茫,初来乍到,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适应,所以现在,她是怎样的想法呢? …… 春猎这天很热闹,孩子们本说要放在王府,又觉王府无人,就带去了长家,长家其他人虽不在,可老夫人和老太爷在啊,凌儿则被长公主带去了皇宫,长公主要凌儿的时候,容仪还有些忐忑。 长公主是去看太后的,这孩子有时静有时闹,闹得时候更多,就怕她不听话扰了太后的清净,可长公主不怕,且态度坚定,容仪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头天晚上破天荒的带着凌儿睡,将她放在中间,念念叨叨:“去宫里了一定要听长公主祖母的话知道吗?不准太疯,也不准挑食。” 凌儿睁大了眼睛,很认真的为自己辩解:“可是凌儿从来都不挑食啊,不吃菜菜算吗?” 她说的菜菜是芹菜,容仪点了点头,说:“不吃菜菜可以,但饭饭要吃光光。” “小猪才会吃光光呢。” 姜舜骁愣了一下,容仪也一挑眉:“胡说八道,这话谁教你的?” “成成说的呀,成成说,我们不吃的给小猪吃,小猪不挑食,小猪会吃光光。” 姜舜骁、容仪:“……” 这些倒霉孩子,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 ??感谢“明明”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灬??灬)啵 ? ???? (本章完) 第1878章 你是想让夫君被人笑话吗 孩子们偶尔的话能让两个见过些世面的大人一愣,但这样机灵,更多的还是放心,叮嘱一番后,便抱着孩子睡觉了。 入睡前,凌儿突然声音很小的问了句:“如果凌儿听话,可以跟着娘亲一起去吗?” 容仪本来也没什么瞌睡,虽说以前将孩子送去长家也是常事,几天不见都有的,可这一次,一想还是有些不习惯,再加之这次春猎本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这才没什么睡意,陡然听到女儿的问话,容仪愣了一下,而后温声道:“可是那个地方很危险,娘不能无时无刻的看着你,到时候会有好多不认识的人,你还太小了,等你再大一些,以后娘再去的话,就带上你,好不好?” “凌儿听话也不行吗?” 容仪轻叹一声,说:“不行哦,你看,哥哥姐姐也没去呢,到时候你们在一块儿玩儿,可不比去猎场有意思多了,再且说了,凌儿又不会骑马,在猎场就是要会骑马才有意思。” 凌儿想了想,靠近母亲的胸膛,才说:“那我乖乖学骑马,等我学会了娘再带我去。” “好,我女儿真乖。” 说答应了,这才高高兴兴的睡下。 次日,容仪和姜舜骁早起时,凌儿也跟着一起醒了,容仪看着她还有些忐忑,生怕她这个时候闹脾气要一起去,但孩子很乖,拉着娘亲的手去洗漱,洗完以后一家人坐的整整齐齐的用了早饭。 姜舜骁看着几个安静乖巧的孩子,目光温柔的看向容仪,孩子教的好不好,也不全是夫子的事,夫子教学业,虽也教立人之本,但一个孩子的脾性是经常带着她们的母亲言传身教,在里面起了关键的作用,母亲教的好,孩子们学的乖。 他也不是没见过那些溺爱孩子的,把孩子宠的无法无天,老虎的屁股都敢摸,淘气些的孩子并不招人厌,但淘气过了头的,自然也不会招人喜欢。 教不好孩子,以后走出去不知有多惹人厌烦,别的人当面不说,背地里也会说道一些不中听的话。 如今孩子们不吵不闹,乖乖听话,足以说明她们的母亲教的好。 察觉到他的目光,容仪看向他:“不好好吃饭,看我做什么?” 孩子们也齐刷刷抬头看着父亲,姜舜骁笑笑,说:“看你今天真漂亮。” 容仪低下头温柔的笑了。 孩子们也起哄:“哦哦!娘亲最漂亮!娘亲是最好的娘亲!” 饭后,最漂亮、最好的娘亲,就把几个孩子送上了马车,伴着清晨的露水和狗吠,孩子被送去了长家。 而后,朱氏也收拾妥帖过来,行礼过后,站在容仪后侧,而前面,她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眼神微微波动。 他们,当真是珠联璧合,一对神仙眷侣。 清晨初升的太阳照射大地,他们并肩而立,看着比那太阳还要耀眼。 这样的一对夫妻,难怪眼里揉不进沙子,恐怕在旁人眼中,他们之间刚刚好,再多一个人,也确实碍眼呐…… 上了马车以后,容仪才松散下来,吐出一口气,无甚形象的歪坐在后面的榻上,刚要闭眼,门帘突然被打开,姜舜骁弯腰钻了进来,看着欲要躺下休息的容仪,轻笑一声,容仪到不尴尬,但也很快的坐了起来,理了理衣裳,说:“你不是骑马吗?” “进来陪你坐会儿,一会进场了再骑马。” “嗯……” 昨夜两人都没睡好,所以这会儿上了马车容仪才想躲躲懒,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样,姜舜骁一手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说:“困就再睡会儿,等会儿我叫你。” 容仪微微侧了侧脸,怕脸上的脂粉被他蹭掉了,然后闭上眼眸,沉下气来,说道:“那我就睡会儿了,你也睡吧,昨夜都没睡好,凌儿太磨人了。” 姜舜骁闷笑了一声,才说:“孩子不磨人那还是孩子吗?我不困,你睡吧。” “嗯……” 便不语了,安安心心咪觉,只是……方才说了会儿话,这会子又不困了,闭上眼半晌,马车都咕噜噜走了半天了,也没有睡进去的意思,容仪直了身子,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说:“方才和你说了会儿话,现下又不困了,不睡了。” 姜舜骁扭头看她,才说:“也行,一会上去了,你们女眷在一起,若身子不适,就别去凑热闹,待在营帐里休息也无事。” “嗯好。” “我上去了就没时间陪你了,你若有事就支使小乘,我把他放在你身边。” 容仪这才说:“那不成,让他跟着你,你们要去打猎,他跟着你两个人有个照应。” 姜舜骁笑了笑:“打猎还要带上小乘,你是想让夫君被人笑话吗?” 容仪嘟了嘟嘴:“这是安全问题,有什么可笑话的。” “旁人可以,我不行,我是大孟的将军,要是让人知道大孟的宁威将军出去打猎还要派人保护,可就丢人了。” 理也是这个理,容仪便不好说什么了,又道:“我前天与你说的,朱氏会带上那个段天承,你确定没问题?” 姜舜骁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带上几分漫不经心,说:“没事,能有什么事?有我在,不会有意外。” 容仪点了点头,拿下他的手,说:“别把我头发弄乱了。” 姜舜骁:“……” …… 一路到了百褶山,上山的路上可就热闹多了,前后马车不断,姜舜骁已经出去骑马了,容仪将车窗关的严实,而后躺下,闭目眼神。 等到了以后,避免不了的要和众人打招呼,这次来的都是较为年轻的妇人,是以,容仪算是打头的一个,走在前面,脸上的笑容得体,遇上来攀谈的人,也温柔和煦,直到碰上了长乐,她才松口气,真心实意的笑着与她手挽手进了自己的营帐,朱氏自然也跟着进来了。 这一路,打量她的眼光可不少,许多刻意来攀谈的,也大都是想看她的反应,奈何人家不仅貌美惊人,性子也宠辱不惊,头埋下,神色不辨。 …… (本章完) 第1879章 端水 见到朱氏,长乐倒也温和,没什么敌意。 朱氏也伶俐,倒也没有打扰她们姐妹叙话,自个儿安静的坐着,喝着茶出神。 容仪说:“大青还没来呢?” “姐姐说要晚些来,说是孩子粘人着呢。” “那么小的孩子,确实念母。” 长乐微愣,摇了摇头,说:“不是小的那个,是大的那个。” 容仪也愣住了,轻咳了一声,才说:“诚然,她对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不稀奇…不稀奇。” 看她的反应,长乐忍不住笑了,说:“都说这后娘难当,可我姐姐从来都是个心地好的,孩子嘛,心里也干净,他看得出来,谁对她是真好,谁对她是假好,粘人一些确实正常,只是乍一听,难免让人有些不敢置信罢了。” 而后又道:“前几日我去看她,才得知发生了一些事,让那孩子有些怕人了。” “何事?” 长乐说:“说是伺候那孩子的一位嬷嬷有些过于严肃了,对那孩子也不甚细心,没看顾好孩子,下雨的天,那孩子跑了出去,跌进水池了,幸好那水池不深,只是为此受了风寒发热咳嗽。” 那孩子也是属于先天不足,再加上心智上也不全,若是身边伺候的人连这个都能疏忽,让孩子为此受了病、受了苦,那就不能原谅了。 做母亲的,听这些哪里能好受? 便道:“那是如何处理的?” “我姐姐看着也心疼,毕竟都是做了母亲的人,那孩子确实可怜,而且……” 她心里觉得,对那孩子亏欠很多,只是这话当着朱苓毓的面,不大好说,便跳过了,继续道:“自然是从重处理了,你也知道,下面的也是有一套规矩的,有些人就喜欢论资排辈,那个嬷嬷能去照顾那个孩子,自然资质各方面都是不错的,只可惜,心肠没养好,犯了这样的错,自然是不能轻轻放过的,姐姐念在她是老人的份上,打了她几板子,就将她遣走了,让她去做重活儿。” 这对一个嬷嬷来说,也算是较重的惩罚了,一般的嬷嬷能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的,一步一步爬上来都非常艰难,但想跌下去却很容易。 容仪说:“当一个家是真的不容易,对一些老人的惩处,重了要不得,轻了管不住人,但对孩子的事上,从来都是不能马乎的,她一点也不可惜。” “是啊,要我说,那就是一叶障目的人,那孩子再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岂容她懈怠?” 而后又道:“姐姐怜惜那孩子,亲自将孩子带在身边将病养好了,那孩子原本就有些想亲近她,只可惜有人不让啊,这回姐姐的态度倒是强硬了些,这孩子便安安心心的在主院了。” 这其中的事容仪倒是清楚,自从长青嫁给了孟衍以后,孟衍确实对她不错,他那样的身份,再也没有纳过,连侧妃都没有,实属难得。 最主要的是,他连那个孩子的安排都想好了,或许是怕那孩子的存在,会让长青有所膈应,便派了专人去照顾,只是孩子毕竟小,这样就做下了决定确实看着可怜,但那个时候长青刚嫁,许多事也不是她能做决定的,再且说了,孩子的亲生父亲都做决定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直到自己有了孩子…… 为人父母以后,便会懂得疼人,自己做了母亲,看着别的孩子受苦受累,就会于心不忍,这一点,好像是天下所有母亲的通病。 容仪说:“这样也好,一碗水端平,才不会生怨怼。” 这个时候,朱苓毓才插了句话,道:“又有多少女人能做到对别人的孩子是如亲子呢……”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忙道:“是妾多嘴了。” 她方才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她们的话有些感叹罢了。 容仪没怪她此刻多嘴,平平和和的说:“是啊,能对别人的孩子是如亲子的确实很少,人心都是偏的,尤其是当家的主母,对待自己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总是有些区别的,但是这也不妨碍会有人心地善良,就像方才我和我妹妹讲的,那是我们的姐姐,也是亲王妃,她是一个心胸豁达宽阔的人,像她这样的人,这世上也不少。” 朱苓毓却说:“能将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一视同仁的,在妾看来几乎是没有,没有人会愿意去好好心疼别人与自己丈夫的孩子,她们甚至厌恶,怕别地女人生的孩子分走了属于自己孩子的疼爱,孩子何其无辜,他们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被带到这世上来,不知自己为何而来,可却被利用的明明白白,也被抛弃的明明白白,一个不受宠的女人生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孩子,她不被期待,也不被保留,甚至必要的时候会被抛弃……” 说到此处,她眼里都是冷冽还有压制不住的痛苦。 关于她的事,并不是秘密,容仪知道,长乐也知道。 相对她而言,就连容仪这个从小都不被母亲期待的人来说,都觉得心里悲凉。 长乐更不用说了,他们都是家族教育极好,家族氛围也极好的,感受不到朱苓毓那般的生活,但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也觉得心里郁闷不已。 她说:“这样确实很可悲,幼时是一个人最童真、最干净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烦恼,也没有那么多问题,吃饱喝足便是幸福,可越来越大才会知道,被爱意包裹着的人更完满,所以,人才会生来不同吧,有的人幸运一些,从出生到终老,不曾吃苦,也不曾被抛弃,但这样幸运的人,一生中也未必没有缺憾,总是会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生来顺遂的人,不一定处处都好,但生来就看见了人间百态的人,也不一定什么都不好,世间诸多的不如意,一个人若是尝到了五分,要么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要么变成一个冷冰冰的人,可变成什么样的人,从来都是自己选择的。”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哈~(^3^)-☆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n???n) ?明天事情比较多,可能更新不了了,不过也要看情况的,如果我早些忙完就更新,如果忙完以后太晚了就可能要请假了,先和大家说一声哈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哟(???w???) ? ???? (本章完) 第1880章 恐怕早就定了性 一番话,倒是让朱苓毓清醒了,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垂下头去,道:“是妾多言了。” 长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容仪,后者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长乐顿了会儿,说:“有我姐姐在的地方,规矩看着就不那么重,你应当明了我姐姐对你是什么态度,她很乐意听你说心里话,不管这话中听还是不中听,终归都是由心而出的。” 这下,朱苓毓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瞬间插了话是错了的。 见她闭口不语,长乐又看向容仪,自己是直来直去,直爽惯了的人,与旁人打交道,最喜欢的便是直率二字,可现下,是否更糟糕了? 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笑着说道:“你也太着急了,如今都还不太熟,等以后再熟一些,便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我这到底也不是一言堂,大家有自己的想法才更丰富。” 过了半个时辰,长乐回去了,容仪看向朱苓毓,轻叹一声,说道:“我的妹妹是个比较直率的人,说话也不懂拐弯抹角,有些时候可能不那么柔和,可她也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她也希望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朱苓毓抬头看她,目光有所动容,从刚才到现在,夫人与长小姐都在为着自己说话,给足了台阶脸面,她又如何不懂呢?便道:“我知道夫人与长小姐都是一片好心,是我这个人不知趣罢了,依我所见的世界,依我所有的感受,都让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幻想和期待,若是让我说我的想法,难免让人听着难受。” 容仪认真的听着,这话绝对不是托词,她道:“其实方才阿乐有句话说的是没错的,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百分百的美满,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经受的苦难也是你想象不到的,就像你自己,你看着美艳动人,气质脱俗,走出去也是艳压一方的人物,单看你这个人,谁又能想到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又经历了怎样的事呢?” 朱苓毓:“……不曾想,在夫人心中,我看起来是这样的人。” 好像出生越高贵,外貌越优越的人,就应当更自信些,若这一类人,反而畏畏缩缩,不相信自己,就显得虚假了。 可容仪知道,这并非虚假,同样的感受她也有过,一个人的自信自满,并非是因为这个人的家世地位,她的学识财富,以及外貌决定的,让一个人自信充实,有很多方法,但只要有一点不好,就可以击败她。 容仪想了想,才说:“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自信过,旁人将我夸得天好地好,到了我这里反而觉得害怕,觉得那都是虚夸了,现在好了,至少不会再那么底气不足,走出去腰板也可以挺直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也可以,因为,招懿院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地方,在招懿院生活的人,从主子到婢子、随从、车夫都是品性善良,且生活如意的,等你待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的久了,慢慢的忘记过去的不愉快,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是了,从一开始,她便是这样温柔知性,她口中的世界总是美好的,人心总是通透善良的,她所见到的也没有不好,这样的人,她怎么会看到人世疾苦呢?她若是像自己这般过得这样不如意,如今还能笑得出来吗? 她羡慕容仪看待万事万物的柔和,也嫉妒她的豁达,或许这一点,是自己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说:“夫人每每开口都是让人极为羡慕的,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何其之多,若每个人都能像夫人这般想得开,便是极好了。” 容仪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却也不急,一上来就能与人推心置腹,这样的人是很少的,再且说了,她本就是一个戒心极重的人,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可认清自己现时现日的地位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要么就是一个极能忍的,要么就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与她相处,不可操之过急。 想通这一点便好些了,容仪说:“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话,也都是我自负之言,我对你并没有十足十的了解,许多话也都成了空谈,我就当你这话是在夸我了,人呐,笑着也是一辈子,哭也是一辈子,这一辈子既然要过,可不得想开点?” “夫人说的是。”她低眉顺眼。 这一次的谈话,总归是深了一些,不在表面上浮沉了,可效果好不好,也不是这一时半刻能听出来的。 话后,朱苓毓也退下了,容仪送走了人,这才算是松口气好好的坐着歇会儿。 这山上的场地,本是处处皆为难,但毕竟是皇家猎场,该有的都有,桌案上摆放着时令果子,容仪也闲着吃了些,然后问白婆婆:“你觉得今天的朱苓毓,是不是较往日变化很大。” 白婆婆认同道:“确实如此,今日朱氏话也较以往多了,这刺儿好像也较以往深了,但总归看着不那么虚了。” 容仪微微一笑,伸手点了点,道:“不错,我看着今日的她,也觉得比往日看着更像是一个真人了,她刚来的时候,在我面前就好像是扮演了一个姨娘的角色,今日她说的这番话,才是她心中真正想的东西吧。” 白婆婆说:“只是她的话语中颇多消沉之意,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年纪轻轻的姑娘,本该向阳而生,朝气蓬勃,可她就像是一株快要枯萎的花儿一样。” 容仪沉了口气,说:“正是如此,她经历了许多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性子冷一些,看待事物消沉一些也属正常,只是长此以往下去,对人总是没好处的。” 白婆婆看了眼夫人,犹豫了会儿才说:“可您也清楚,她如今的性子可不是因为送过来和亲以后才是这样的,她身上发生过的事,影响了她二十多年,日积月累啊,恐怕早就定了性。” …… (本章完) 第1881章 春猎 这一点白婆婆说的没有错,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方才即便容仪与长乐两人一唱一合,可在她眼中,依旧灰暗,依旧无趣至极。 改变一个人是不容易的,容仪也没有想过要去改变她什么,但人已经到这儿来了,自然是要她越过越好才是。 容仪正在想此事,白婆婆突然道:“夫人莫忘了,大人不喜欢您过多关注朱氏的事。” 容仪顿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才说:“他想得太多了,他自己不问,也不允许我过问了吗?再且说了,只要你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白婆婆忙道:“老奴自不敢多嘴!” 容仪摆了摆手,说:“我还能不信你吗?这些都是说笑话罢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不过是觉得朱苓毓身份尴尬,他怕我又热了心肠,总是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哪有那么闲啊,整日的事那么多,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能做的我便放在手里做,做不了的,我也不会一概揽到身上来,旁人过成什么样,我只能尽自己的全力,保证她身外之物上不会有短缺,至于她心里究竟会有怎样的想法,我也无法改变。” 就好比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总是先迈左脚,就这样走了一辈子,突然有一天,你告诉他,要先迈右脚,他岂能就此如你意? …… 在猎场里,总是不如在家里那般自在,自进了营帐以后,容仪就没有轻易出去,怕碰上话多的人,又怕碰上不相熟的人,打个招呼,嘴边的细纹要深好多。 直到长青来了,她才出去打了个招呼,倒也没去她帐子里,怕这个时候孟衍也在。 她没去,长青倒是过来了,她今日装扮的格外英气,与生俱来的贵气让她站在帐子里就很惹眼。 容仪忙去行礼,被她一把扶住,嗔怪道:“你我还讲究这些虚礼?真真叫人难过。” 容仪捂唇一笑,说:“这不是在外面嘛,我也是怕让人瞧见不好。” 长青左看看右看看,说:“这里还有外人?” 容仪笑着捏了她一下,道:“你这会儿才来,阿乐刚刚才走。” 长青轻叹一声,说:“我也想早些来呀,可孩子今儿太粘人了,察觉到我要出远门,抱着我就不撒手。” “我听阿乐说了,这样也好。” 长青说:“好是好,只是那孩子什么都不懂,被他爹爹训斥了一顿后,就不敢再缠着我了,看着也怪可怜的,灏儿被训我都没这么心疼。” 因为灏儿会哭会闹会撒娇,而那个孩子,终究是有太多不一样,让人于心不忍。 容仪说:“那个孩子确实不太好教,说重了,自己不忍,说轻了,又怕他不听,也是难为你了。” 长青说:“只是看着心疼罢了。” 缓了缓,又问容仪:“你的三个孩子,没赶路?” 容仪笑了笑,有些骄傲,说:“我提前与他们说清楚了,两个大的在读书了,说了到也听,只是小的昨天晚上睡之前还缠着我和她爹爹磨了一通,好说歹说这才算是听了话,今儿一早,早早的和我们一起起了,用过了早饭便送回去了。” “我还是羡慕你,这几个孩子都让人省心,京城中,但凡是有幼子幼女的人家,都很羡慕你,孩子乖巧,脸上有光啊。” 容仪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现在也开始说这一套了,孩子嘛,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教,也有不听话的时候,气的脑仁儿都疼,恨不得好好的打他们一顿。” “你还有这种时候呢?” 容仪顿了顿,说:“……假的。” “你啊!又拿我寻开心。” …… 姐妹俩见过后,长青也回了,天大亮时,帝后到来,彼时,文官武官极女眷皆到了场,拜帝后。 一道平稳的嗓音道:“起,今日不在朝堂,诸位可尽兴,不必拘礼。” 听到这话,容仪忍不住乐了,她记得之前还与姜舜骁说过此事,道这世间最不可信的话是什么? 那便是皇帝陛下说“不必拘礼”。 越是这样说,下面的人越是绷紧了神经,怕礼数不周全是一处错。在皇帝面前,不拘礼试试? 场地设有作为,分男女座,但此刻陛下讲话,便坐一处,待开设猎场,各家都盯着自家人上马,而后策马奔腾先后进入密林中。 容仪亦看着姜舜骁,他似乎没有那么着急,上马以后,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才夹着马肚子,慢悠悠的进了林中。 坐在容仪后侧的朱苓毓自然也看到了,她有些愣神,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滋味寡淡怪异。 偏这个时候长乐也探着脑袋过来,说:“还真是如胶似漆呀,大伙都看着呢,他可是一点儿都不避讳。” 容仪喝茶掩饰脸红,道:“都是夫妻了,还在乎这些?” “啧啧啧……” 今日要猎的,重中之重是一头雄狮,据说是咬死过人的,陛下有令,猎狮者,重重有赏。 丛林中像狮子、老虎,都是不容易猎到的,它们也像是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将军一样,动作灵敏,反应极快,还有黑熊,黑熊的速度相对来说要慢那么一些,但想中其要害,将其一招毙命,却也是不易的。 总之,进入丛林后,危险也悄然逼近,若真不慎让这些丛林里的“将军”伤着了,也是要去半条命的。 当然,能进去的那都是孟国未来的才俊,也都是一些高门贵子,皇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伤着,也会派精锐在里面暗伏,一旦有什么差错,便会出手相救,可即便是如此,每年因春猎秋狩伤着的人也是不少的。 容仪知道姜舜骁的本事大,可难免还是会忧心,怕他万一陷入危险,自顾不暇。 又想着小乘此时在自己身边,他真有什么事,可就没那么容易脱险了。 此刻,女眷跟着皇后去了屏风另一侧,入座后,长青坐在上位皇后的身边,一抬眼就看到容仪的脸色,顿了一下,扭头与皇后耳语了一番。 …… ??感谢“冰是睡着的水”、“梦若非”打赏的月票??(ˊwˋ*)??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nwn) ?今天赶上啦哈哈哈哈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哟?(*′?`*)人(*′?`*)? ? ???? (本章完) 第1882章 寒暄 此时温度适宜,风也很轻柔,坐在此处倒是一点也不冷,只是风过脸颊时,总是要用手去抚开,就在自己低头弄发的时候,皇后突然开口了。 “看着你们,本宫就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岁月易老呀,一晃多少年过去了,而你们这一代人也开始要掌家了。” 老王妃魏氏道:“皇后娘娘容颜不改,与最初时,倒也无甚差别。”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说:“老啦老啦,从身体上都会觉得力不从心了。” 中都督夫人范氏忙道:“娘娘可不老,甚是年轻呢,亦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娘娘可是开国皇后,我们女子都以娘娘为榜样呢!” 皇后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放下茶杯,说道:“倒也不必拿这些话来宽慰本宫的心,人嘛,总是会有老的一天,即便是皇后也是会老的,老有什么不好呢?岁月易逝,总要在我们身上留下些痕迹的。” 说罢,缓了口气,又道:“本宫都是有孙子的人了,若是还和初见一般年轻,那可就真成妖精了。” 这个皇后没那么多规矩,本就温婉大度,说话也向来很直,一句话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便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所以此话她并非是说着好听的,是当真不在意,也没那么多在乎。 衰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永远、永远都不敢提及的话题,男人老了尚可挥斥方遒,可一个女人老了,脸上、手上长出的每一条细纹,都会变成对她的折磨。 鲜少有女人会大度的接受自己老去,会去正面面对这个事实,皮相、年龄,永远是最在乎的东西,因为,美人不断老去,能保留下来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少,但年轻又美貌的姑娘,每一刻都有。 或许是眼界格局的问题吧,像皇后娘娘,她就不会为了这些事而伤心伤神,不像这些普通人,害怕衰老,害怕色衰爱弛…… 这位皇后,在妇人们的眼中,确实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因为,她与皇帝是年少夫妻,相互扶持走到了今日,是如今的大孟的开国皇后,一国之后本该是大孟妇人的表率,她也确实做到了。 这位皇后贤惠大度,对后宫的妃子都非常柔和,就是性子有些太过温柔了,一度听说后宫中又有哪个妃子独得恩宠,而这位皇后娘娘依旧雷打不动,她贤惠的太狠了,哪有妇人能对着丈夫的小妾不变脸色的? 老王妃魏氏,是皇帝陛下的舅母,据说她也是一个温柔没有脾气的人物,可自从江山改了姓,只要与皇帝沾了亲戚,且关系又非常好,非常硬的几家,都飞黄腾达了。 老贤王就是。 在孟帝登基以后,封了自己的亲舅舅为贤王爷,魏氏便是贤王妃。 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人,只是她家世不高,空长了一副好皮囊,那个时候,不知有几多人羡慕她嫁对了人,一跃成了皇亲国戚,可了不得了。 可是,飞黄腾达也几乎改变了她的一生,收获了名利以后的男人,想要什么,几乎可以说是唾手可得,而在这个时候,送到眼前来的诱惑,不要白不要,当初老贤王还有一句非常出名的话。 他说:本王清贫了一辈子,如今当上了王爷,什么都有了,就差好女人了!我便是纳个十房八房的,谁敢有异议? 就要让别人看看,老孟家的体面! 从那以后,许多人虽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是看着笑话的,原来,他贤王的体面,是靠女人堆出来的。 他自己个儿,也没读多少书,眼皮子有些太浅薄了,只是,既当贤王,还怕什么浅薄? 他自己浅薄,却娶了一个有眼界,也十分大度的妻子,魏氏性格温润如水,即便在丈夫这样羞辱她的情况下,她也能笑着接受每一个进了王府里的女人来。 直到老贤王领了一个卖过唱的进门时,一向温柔大度的王妃竟提着刀坐在门口,拿刀指着那女子,颠覆了以往的性格,眼神狠辣的说:“以前就算了,你进门的,我自当好生照顾着,顾着你的体面,也留着她们的体面,可如今,你要带一个卖过唱的进我的家门,你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这般羞辱我,我岂能如你意?今日这把刀,要么抹了她的脖子,要么抹了我的脖子,王爷看着办吧。” 没有谁是天生好脾气的,被逼到没有一点后路,没有一点尊严可谈的时候,老实人也是会拿起刀保护自己的。 就连那样温柔的老王妃,最后都走到了这一步…… 可是,皇后娘娘却从来没有过,能成为表率的人,总是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的,比如不妒…… 可是这几天底下,但凡嫁过人的,真心相爱过的,又有几个能当真不妒忌呢? 谁也不敢去揣测帝后之间的感情,更不敢说皇后对陛下无情,所以只能说,皇后娘娘的胸襟,常人难及。 此刻,娘娘说:“这几年是越来越好了,如今看着你们,看这方才那些青年才俊,本宫甚感欣慰,到你们这一代,再将下一代人培养好,那就是大孟的福气了。” 说罢,她看向容仪,笑道:“容仪的几个孩子,本宫甚是喜欢,乖巧不失淘气,聪明又伶俐,年纪小小见识不凡。” 容仪忙道:“娘娘谬赞了,他们都还小,尚不懂事呢,若有冒犯到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海涵。”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他们有什么会冒犯到本宫呢?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实在太过小心了,本宫是真的喜欢他们,平日里,你家老三在本宫这儿,也能陪本宫解解闷儿,她呀,整天热热闹闹的,一看她就笑,这样的孩子,可招人疼。” 魏氏也道:“那孩子确实是个喜气的,见了生人,胆子也大,抱在怀里不哭不闹,想必教育这几个孩子,世子妃是用心了的。” 说到孩子,话题自然就多了,张家的、李家的、黄家的都开了口,纷纷夸了起来,夸得容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还夸回去。 …… (本章完) 第1883章 猎鹿 自己的孩子被夸是一件高兴的事儿,可夸的人多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难免让人有些忐忑。 被过分关注,不见得是好事。 虽然姜家与皇后娘娘关系亲厚是众所周知的事,可到底也不便于卖弄,树大招风啊。 聊过后,皇后看向容仪身后的朱苓毓,说道:“世子妃旁边的这位就是南宁公主吧。” 此刻,风都停了一下。 容仪回过头去看她,抿了抿唇。 朱苓毓忙站了起来,走到中央缓缓跪下,道:“妾朱氏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公主起身吧。” 朱苓毓站了起来,未直视坐上上面的国母。 “来到孟国以后,公主可还习惯?” 朱苓毓受宠若惊,道:“妾一切都好,多亏了夫人照顾,如今妾来了孟国,那便是孟国的人了,朱国不在,妾也不是公主了。” 看她如此自觉,皇后笑了笑,心定了下来,又说:“你能这样想,便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活一世,只有往前走,不能往后退,就像是这股风,吹过了,就不会再来了,不过,称你为公主,是敬你为两地之好做出的贡献。” “妾不敢当!” 皇后说:“你刚才说的这句话,本宫很喜欢,既到此地,你便姓孟了,同姓同心,你可明白?” “妾明白。” “好,你在王府,跟着世子妃,本宫倒也放心,世子妃是难得的温柔之人,你跟着她必不会亏待你。” “夫人不曾亏待妾,妾很感激夫人!” 闻言,容仪抬头看着她,目光柔和轻快,嘴角都是笑。 在座的人,谁会不知这对妻妾的相处有多和谐呢?正是因为她们太过和谐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大真实,方才,皇后几句问话中,是敲打,也是提醒,最值得让人关注的便是这位朱姨娘的反应,方才她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可她没有,便说明,有些传言,并非虚假。 不过,若真有问题,想来她也不会蠢得直说出来。 毕竟这里,是皇后娘娘的主场。 方才其实也很有意思,皇后娘娘,先是问了世子妃,又夸赞了世子妃的孩子们,而后提起朱氏,哪怕她再和善再温婉,聪明点儿的人也该知道,她想听的答案就那么一个,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朱苓毓退回来坐下后,容仪回头与她一笑,无关其他,只是觉得,她方才虽有些紧张,但话里都是诚意,她回话简洁明了,也没有在众人面前给自己没脸,便说明,她对自己,应当是和善的。 此刻,坐在对面的秦黛珑看着这一切,她看着容仪脸上从容的笑意,又看了眼她后侧朱氏的安静温宁,不由得想:命运真的是善待她的…… 下面七七八八的说起了旁的话,桌上的瓜果零嘴也都慢慢的消了起来。 到了午时时,进入密林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出来了些,看着下面张望的妇人们,皇后一笑,说道:“下午另一块场地会开设,到时候你们若是也想,便去耍玩吧。” 这么一说,又有人犹豫了,皇后娘娘洞察到,便又道:“那块场地没有猛兽,适宜女子开猎,不必有所顾虑。” “是!谢娘娘恩典!” “要谢就谢王妃吧,此次为女子开设猎场,也是王妃的主意。”皇后说着,看向长青。 “谢王妃!”下面齐声道。 长青懵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皇后,低声道:“母后,儿媳只是提了一嘴,可不是儿媳的功劳。” 皇后看着她,意味深长:“是你的便是你的,你要适应。” 闻言,长青微怔,笑而不语。 …… 午时,各自回到营帐内食午饭,看着姜舜骁满头大汗站在洗脸架旁擦脸,便过去接过帕子给他擦背,道:“上午如何?” “今年的猎物很会藏,速度快,反应灵敏,倒是不易。” 容仪点点头,没危险就好。 擦了汗后,姜舜骁回过来拉着她往里走,道:“你们呢?” “也无甚特别,没谈起那事儿,娘娘还说下午我们也能去猎场。” “嗯,你们去的地儿我去排查过,都是些小东西,咬人都不疼,你到时带上小乘。” 容仪看着他,说:“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娘娘怎么还没提起那事?” 姜舜骁看着她,微微一笑,一语双关,道:“这才一上午,猎到的东西都要派人去处理干净,夜里才有的吃,急什么?” 如此,容仪便不问了,只道:“行,我明白了,吃饭吧。” 拿起筷子的时候,姜舜骁忽然想到上午的情形,说道:“今天晚上烤的鹿肉你不要吃。” “虽然我也不爱吃,但…怎么呢?” 姜舜骁抬头看着她,犹豫一时,才说:“那是别人猎的,是只怀孕的母鹿。” 容仪默了,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说:“我有些吃不下了。” “我就知道,说了以后你心里会不好受,那母鹿我本来看见了,看她肚大便放了它,哪知再见的时候,已经被人猎了,你也别揪心,一般怀了孕的猎物是不会被放到山里来的,这次应当是意外。” “我知道,只是听你这么说,心里堵得慌,猎场上本就如此,我也不该想的太多。” 说罢,将心底淤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她还是拿起筷子,只是这顿午饭,她没去碰肉。 姜舜骁看着她,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狮子带大的猪的故事?” 容仪满脸不解:“这是什么故事?” “据说是一个农户养肥了两只猪,待到冬日便要将其宰杀,等到那个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其中有一头猪仿佛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竟冲破了木门跑了……” 容仪听进去了,道:“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只是,像这种家养的猪,冰天雪地的,跑出去了也没办法存活呀。” 姜舜骁夹了块肉在她碗里,继续道:“是啊,猪又不识路,跑到深山都不知道,还将自己送进狮口……”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3?)?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哟(*′╰╯`?)? ? ???? (本章完) 第1884章 惹眼 姜舜骁可不是爱讲故事的人,就连几个孩子他都鲜少讲故事哄孩子,现下有这雅趣,也惹得容仪好奇了起来。 他看着容仪不明就里的表情,笑了笑,说:“你见过猪难产吗?” 容仪表情古怪的看着他,道:“我怎么可能见过。” 姜舜骁:“我也没见过。” 容仪:“......” “但那狮子见过。”他一本正经的说。 容仪忍不住抖了一下,道:“你该不会是在讲笑话吧。” 姜舜骁看着她,满脸“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的表情。 他道:“那猪难产跑不动,狮子也不急着追了,就想趁着它虚弱之际将它一击毙命,当时的情景,可谓凶险,寒风瑟瑟,漫天白雪,猎手目光森然,而猎物,早已没了逃跑的能力。” 他说话时,配上冷峻的表情,以及丰富的语气,叫容仪身临其境一般,忍不住抖了一下。 见状,姜舜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话锋一转,接着道:“就在危急存亡之际,那母猪竟顺利的产下猪崽,而后......” 他将调起高了,却吊起了胃口,话说一半藏一半,容仪急了:“然后呢?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姜舜骁看着她,嗤笑一声,说:“总得给讲故事的人一点乐子吧,你这样急可就没趣味了,赶着讲有何趣?” 容仪:“......要不还是先吃饭吧。”你讲故事,还真没想听下去的感觉,尤其说话还怼人! 看她当真端起碗来认真吃饭了,姜舜骁目光温和,轻笑了一声,当真也不说了,也不找乐子了。 午饭后,两人休息了片刻,等到时间过了,姜舜骁便出去了,走之前叫醒了容仪,只让她不要错过了时间。 他走后,容仪也起了,换了身骑马装,轻快的出了帐子,一出来就看到朱苓毓,亦是换上了骑马装,打了个照面,朱苓毓道:“正要找您呢。” “赶巧了,现在过去吧,估摸着都到了。” “夫人今天也要去猎场吗?” “看情况吧,先换一身衣服,若是去也方便些。” 朱苓毓点了点头,说道:“夫人若是去,妾便也去。” 容仪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便是我不去,你也去得,我会派人跟着你。” 朱苓毓顿了一下,实诚道:“您不去,我去待着也无甚意思,这里的人我都不熟。” 容仪想了下,说:“那便等等再看吧。” ...... 到了地方后,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满地姹紫嫣红,看着也是养眼,等到容仪带着朱氏到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妻妾说说笑笑,看着很是和睦,一身穿淡紫劲装,一身穿青绿劲装,颜色本不艳丽,却也很是惹眼。 旁人是人靠衣装,她们则是套麻袋都好看的那种,这样的皮囊,真真是惹人羡慕。 长青与长乐在一处,看着此景便说:“这位公主果然不俗,不愧是奉城第一美人,媚骨天成,却不显得轻佻,这样的容颜,走到哪里都能夺人眼球,艳压群芳。” 长乐却说:“好看是好看,可我还是觉得咱们长家姑娘最好看,我姐典雅脱俗,不输任何人。” 听此言,长青忍不住笑了,道:“你这究竟是夸容仪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长乐笑嘻嘻道:“这还不明显嘛!当然是夸姐姐你呀!” “油嘴滑舌。” ...... 待四人相聚,长青说:“母后说有些闷,便在营帐里休息下了,今天下午无事,一起去猎场吧。” 容仪了然,与朱苓毓说道:“那一会儿就一起去吧。” 朱苓毓眉眼温顺,顺从的点了点头。 等人到齐了,长青便代表皇后说话,道:“诸位,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未来,命本妃传话,只道下午大家可以自由安排,或去猎场,或休息,望大家玩的开心。” “娘娘无碍吧?”有人问起。 长青道:“不必担心,娘娘很好,此时休息不便打扰,好了,大家自行安排吧,除了那边的密林,这边为女子开设的场地可自由出入,内有侍卫保护大家的安全,里面的猎物也都是无害的,伤不了人,不用害怕。” “是!” 交代完后,长青对身边的侍女吩咐了一番,而后带着容仪一干人去了后面挑马。 这里的马专供女子骑用,性子温顺也听话,随便选一匹都没关系,四人选的皆为棕马,只朱苓毓那匹马,额上有一块白毛,看着格外好看。 她伸手去摸马儿的鬃毛,看着它沉静的大眼,一眼就很喜欢,这马儿,定是温顺的。 长青看了她一眼,说:“听说奉城女子善骑射,今日公主也让我等大饱眼福啊。” 闻言,朱苓毓有几分尴尬,她道:“妾学艺不精,只堪堪会骑马罢了。” “无事,我们几人不比赛,只是闲玩罢了。” 说是闲玩,可进了猎场,长青和长乐两个有几分功夫在身的人看着眼前的宁静的密林,还有草丛里微小的声音,以及不远处传来的女人的娇笑声,都有几分冲动在骨子里了。 容仪笑着说:“这里宽阔,我连一只兔子都没看到,便是想猎都不容易了。” 话罢,朱苓毓骑马到她身边,轻声道:“看您右手边那棵大树方向,有一只灰兔。” 容仪顺着看过去,还没看到呢,就听到“咻”的一声,箭离手,而那个方向,一只灰兔被钉在原地,这下,容仪看清楚了。 长乐骑马过去,俯身将兔子放进袋子里,满脸兴奋,道:“我突然觉得,还是开猎比较好玩,你们说呢?” 猎场,自然是猎到猎物比较有趣,可容仪看着方才那一幕,心里一抽一抽的,她滋着牙道:“不成,我下不去手,你们去吧。” 长乐倒也不逼容仪,只看向长青,她知道,长青一定会去。 果然,长青眼里也流露出兴奋的光芒,她夹了下马肚子,马儿往前走了几步,她道:“那便开猎吧,看看这里,究竟有多少猎物。” 两人达成一致,一齐回头看向容仪,只见她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去吧,我四处看看。” “好,我们走不远,一会天色暗了就出来,你们也是。” “嗯。” …… (本章完) 第1885章 谈何尊严? 两人走远以后,长乐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着长青,犹疑道:“方才太兴奋了,我们就这么把她们两人单独扔下,是不是不太好?” “你在怕什么?” “……自然是怕我姐姐吃亏。” 长青微微一笑,说:“皇家猎场,周围都有侍卫,能吃什么亏?再且说了,我看的朱氏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又怎么会在这里做对自己不利的事,你多虑了。” 这样一说倒也是,长乐叹一声,道:“许是我想太多了。” “专心点吧!我先去了!”长青说罢,一扬鞭子扬长而去,长乐反应过来也不示弱,紧跟其后。 原处,容仪和朱苓毓骑马踱步,慢慢悠悠,不慌不忙。 看着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的阳光,行走在这斑驳光影间,倒也怡然自得。 容仪嘴角挂着笑,说:“方才本是想让你和他们一块儿去的,又担心你与她们不熟便没开口。” 朱苓毓微愣,感念她的细心,道:“夫人好心。” 容仪看着她,说:“你与我总归是客气了些。” “妾敬重夫人。”她低眉道。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道:“你这样说,叫我压力好大呀,我是做了什么,能担得起你敬重二字?” 这个,朱苓毓也说不出来,她想了会儿,才说:“因为,夫人是我想成为的人。” 这话若是换一个人说,听起来就怪不对劲儿的,妾对夫人说: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这句话经不起细想。 可话是朱苓毓说的,却让她多想不起来。 容仪道:“这是件容易的事。” 容易?容易吗?只有不曾经历过的人才会觉得容易吧。 朱苓毓说:“夫人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吧?想来夫人是没吃过苦的,所以夫人不会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为何从来不敢正视生活。” 容仪看着她,神色宁静却不平和,她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从生下来就顺遂无忧吧?” 朱苓毓看着她,对于她,在来孟国之前,自然是有过了解的,只是这样一份了解,掺杂了多少的水分在里面尚未可知,她也不能实诚到连调查过她的话都和盘托出,只道:“夫人是长家千金,贵族之后,如今是世子妃,这般年纪都有三个孩子了,这若都没福气,那我就想象不出来,真正的有福气是怎样的了。” 容仪看着她,眼神沉静还带着一丝探究,但仅是一瞬,她便移开了目光,说道:“你如今看到的我确实顺随无忧,可我也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好过的,你就不好奇,我是长家的女儿,却为何姓傅呢?” 一句话,便可以拆穿她的心思,她怎么可能对自己一点了解都没有呢?即便是真的没有了解,单单一个姓的事,她也可以有好多的不解,可她略过了,不闻不问。 容仪说:“我的身世在京城并不是秘密,长家寻女多年,在孟国如今也不是秘密了,实不相瞒,我是在有了孩子以后才认祖归宗的,在那之前,王府里的下人都称我为傅娘子,我那个时候,没有名分。” 朱苓毓被她坦诚的话语说的更住,她不知该如何接话,便有些沉默。 然而容仪却未避讳,直言道:“当初我与你说,我从未将你当做过妾室,这句话并非是说着好听,而是我的真心话,我也见过最冷漠的人心,见过最卑劣的品格,见过阴沟里的蛆,见过这个世界悲凉的一面,因为,那也曾是我的生活,是我的过去,我与京城中这些千金小姐是不一样的,她们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而这些,是到我长大以后才得到的。” 朱苓毓看着她,锁着眉头,说道:“夫人……您为何与我说这些。” “因为,我习惯有话明着说,是什么心态,有什么想法,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不爱做表面功夫,也不爱看表面功夫,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或许不了解,但我与你说的,都是真实的我,既然你不认识我,我便说给你听,让你了解。” “可您说的那些,都该是秘密……” 容仪呵笑了一声,说道:“我方才与你说的不算是秘密,是人尽皆知的事,你才来,许多传闻你或许没听到,可你若有心思去打听,便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 “我说过,我愿与你坦诚相待,也希望你能分我一半真心。” “那您就不怕真心错付?” “会吗?你会让我真心错付吗?” 朱苓毓默了,过了半晌才说:“您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这些话,一般的主母是不会与当妾的人说的,可您与我说起,您就这么放心我?” 朱苓毓没有想过,来到孟国了,竟有人要与她坦诚相待到这一步,这个人还是她的主母。 容仪说:“看来,你把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说过的话都给忘了,我曾与你说过,在这里,我没有把你当做过妾室,世子爷也没有,你也不必自轻自贱,我知道,你并非迂腐愚昧之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迄今为止,我不知你心里是什么想法,是有不甘,怨念,还是顺其自然,可我并没有一味的追问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在我的眼中,我们是平等的,有些话你若愿意说,我便洗耳恭听,你若不愿说,我自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平等?朱苓毓静了。 “其实,您大可不必对我这般,即便您对我冷漠,恶语相向,在此处我也只会默默忍受,我不过是一个送来讨好孟国的物件儿,您说我不该自轻自贱,却非是我自轻自贱,而是从来都没人将我放在眼里,视若珍宝。” 堂堂一国公主,送来和亲,还是给一个将军做妾,这样下她的脸面,还谈何尊严? 容仪说:“是啊,我可以对你再狠一点,也可以无时无刻的提防着你,我可以不动声色地折磨你,让你在这里多活一天都是绝望,我就应当这样做呀,这样做了,你是不是就能安心一些?”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ν^) ?明天以后深笙要去培训一段时间,培训时间还不知道能不能保证每天两更正常发布,如果深笙突然有一天没更新也没有解释的话,那就一定是被培训绊住了,一般都是这个时候更新,大家晚上不要等更新,第二天起来再看,免得等太晚,熬夜不好哈 ?等去了看时间安排,我尽量保持正常更新哈!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86章 你深爱着他! 话毕,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番对话好像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两人也谈过,可结果如现在一般,没什么作用。 容仪知道,她的防备心很重,一直以来也没有强求过什么,可是,不管如何,问题总是不能逃避的,越逃避,问题就会越多,她深刻的知道这个道理,便不会装聋作哑,哪怕她总是这般,让她深感无奈。 而对于朱苓毓来说,容仪越是豁达,她就越是自我怀疑,难道是自己扭曲的太过?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吗?可她实在做不到像她那样,掏心窝子地对待别人,这辈子长得这么大,值得她诚恳以待的人已经没有了…… 在她面前,自己活的像个小丑一样,满心的阴暗和无地自容,她的善,让朱苓毓看到了自己的恶。 “夫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我好的人不多,我也宁愿没有,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在想什么,我想要什么……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得到什么,我好像一直在失去,你经历过的悲惨人生已经过去了,而我的从未结束。” 这番话,或许是她这么久以来,对容仪说过的最真的一番话了。 亦让容仪沉思起来。 朱苓毓看着她,继续道:“我知道,夫人想与我坦诚相交,可夫人就这么确定我值得?你这般善解人意,难道就不怕你我之间会是农夫与蛇吗?” 像是灵魂拷问,让容仪一度无言以对,此刻安静了下来,容仪忽然笑了一声,说道:“那你是那条蛇吗?” 转来转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朱苓毓恐慌也无奈,她以为自己这样说,足以让她沉默了。 两人的马停在溪边,容仪看着她,一眼望进她眼中压抑着的眸色,隔这样远,她好像都能听到她心脏不安的跳动声。 一个人到了陌生的环境,便会竖起满身的刺,像只暴怒的小刺猬,它害怕,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让企图接近它的人疼一疼,放弃接近它的念头。 差点让她糊弄过去了。 容仪说:“我理解你,你确实应该防着我,就像你来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我担心,那个时候,听说你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你要嫁的人,是我的丈夫,于情于理,我都不该与你和睦相处,就像大多数的妻妾一般相处,处处是冷硬的规矩,处处的高低尊卑。” “……” “如果,我从小就是长家小姐,照着当家主母培养,我想不用别人提醒,我都一定会把你放在眼里,不说使尽手段磋磨你,但也不会让你好过,主母立威是必要的,可是我不是,从前,我的父亲是总管,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过着最普通的生活,我父亲教给我的是与人为善,踏实本分,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我父亲的教导下,我相信,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之间,不会有天生的敌意,只有自己不会用心相处,我若对你冷脸,你对我无甚好感那是必然,可若我愿对你释放一些善意,那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糟糕呢?其实我的生活很简单,长留的生活也很简单,我之所以对你示好,对你平和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这个家能够一直安宁下去,我希望你的到来,是锦上添花。” “原来夫人是担心我惹事……” “也不全是,我对你说的没有一句假话,你或许会担心那只是花言巧语哄骗你的,我也不会多做解释,等到有一天你愿意相信的时候,便会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原则,你不必时时刻刻的担心,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背后是否会有别的深意,所幸便把话摊开了说,也是之前我同你说过的,我不曾把你当做妾室,我与你交好是因为人生不易,我也不愿做一个磋磨别人岁月的侩子手,只要你也愿意和和乐乐的,对大家都好,这是我之前的想法,而现在,我更希望你能放下过去,不管你把此处当成什么,这里都会是你今后的家。” 听她一席话,说不触动是假的,她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厌其烦,有些话一说再说,她也耐得下心来,朱苓毓眼眶泛红,无声无息。 过了片刻,她说:“夫人让我把这里当成家,那便是要我在这里扎下根来,不做漂泊的浮萍,可是,一个女人若想扎下根,不仅仅是嫁了人就足够的,她还需要一个孩子,一个让她永远都离不开的筹码,你就不怕有一天我真想开了,将过去的一切抛下,展望未来之际,会抢走你最心爱的人吗?” 这一次,容仪不会再问“你会吗”,她认真的看向朱苓毓,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的女人,说:“人确实都是会变的,一个时期一个心态,我相信你有可能会变,可我也相信他不会变,我与他的感情,风风雨雨什么都经历过了,我相信他的为人,更相信我与他之间的感情,你若真有这个想法,我如今就可以毫不客气的告诉你,你不会成功的。” 看着她笃定的神态,朱苓毓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笑了一下,说:“万一呢?万一他就是变了,你当如何?” 容仪深吸了口气,握紧手中的缰绳,苦笑道:“你如果非要问我这个万一,我能怎么说呢?基于我和他的感情,便不会有这个万一,可你执念要这个答案,我便告诉你,说他有朝一日当真有负于我,我便会离开,如果当真有这么一天,就说明我和他之间的爱情早就没有了,我也绝不会做他和旁人之间的旁观者。” 朱苓毓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执拗,说:“不会的,你离不开他,你深爱着他,为他生儿育女,以后,你们会有更多的孩子,你们之间藕断丝连,打断骨头连着筋,太多的牵绊了,最重要的,是你深爱着他!” …… (本章完) 第1887章 我也会是极少数中的一个 你深爱着他…… 一个女人的悲剧便是从爱上一个男人开始,她母后是如此,天底下千千万万个女人皆是如此! 动了情尚可挽回,可一旦动了心,便像是坠入了万劫不复深渊,没有一个女人能爬出来。 她又道:“即便你咬着牙将这些都放下,也离不开他,一个被丈夫休弃的女人是没有价值的,你难道就因为他爱上了别的女人,就要舍弃了自己的名声吗?” 看着她这般模样,容仪笑不出来,声音也沉重了下来,她默忖片刻,说道:“你有听说过,兵部侍郎崔家的事吗?” “什么?”朱苓毓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的看向她。 容仪眼眸深暗,脸色木然,她道:“这段日子闹得沸沸扬扬,崔家与何家的婚事,何家瑗娘是我的好友,她前些日子与崔家和离了。” 朱苓毓一下子哽住了,她沉下气来,静默的看着她。 容仪接着说道:“你说,一个女人深爱着一个男人,就绝对不可能离开他,你还说即便是为了名声、为了孩子,这个女人丢了心也不会放弃那个男人,可瑗娘做到了。” 朱苓毓:“……” “她深爱着她的丈夫,早些年,夫妻两人子嗣缘浅,一直没能有孩子,她的丈夫便纳了一房一房的妾室,想为崔家延续香火,可几年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直到最近,他又纳了一房妾室,这个小妾手段了得,让瑗娘和崔家闹到和离的地步,很巧,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小妾有了身孕,瑗娘也有了孩子……他们为何和离,这中间这个小妾的功劳可不少,但仅仅就是一个小妾能决定和离这件事吗?若不是她自己想清楚了,即便再有几个小妾,也不一定能和离的了。” 朱苓毓:“……可这也是极少数。” “是啊,是极少数,所以女人可悲,即便受到了背叛与羞辱,跪着也要在夫家挺过一生。但如果这件事很不幸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是极少数中的一个。” 容仪明白她的心结,她就要告诉她,现在的女人,至少也慢慢开始觉醒了,会为自己奔一条出路,不是所有人都那样傻,守着一个空壳子过一辈子。 名存实亡的婚姻,便是悲剧的开始,既知道是悲剧,就要及时止损,不然等到不可收拾的一天到来时,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我希望,你能如你所说一般,做一个坚强的女人,到了那一刻,可不要软弱。” 终究是松了口的,容仪听的松下一口气,面上也露出了笑容,她高兴在于,方才朱苓毓的话中,终于让她找到了突破口,明白了她心结所在,便道:“那你便看着吧,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 两人又骑着马往前走了一段,这时天色忽暗了下来,一大片灰云盖住了太阳,怕是要下雨了,两人刚打算原路返回,就听到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啊!熊!是熊啊!” 听到这个字眼,容仪浑身都麻了,她倒吸了口气,欲要唤小乘去前面救人,小乘却道:“属下要保护夫人的安全。” 这个时候,朱苓毓向远远跟在后面的段天承招了招手,急切让他去救人。 那厢段天承也犹豫了一下,朱苓毓知道他不去是要在这里护着自己,万一还有别的猛兽呢? 只好说道:“快去救人,我与世子妃在一起不会有事!” 段天承捏紧了拳头,下一刻,夹紧马腹往前奔去。 容仪松了口气,而后看向小乘,后者也默默低下了头。 不过多时,段天承回来了,脸色变化,交代道:“是从围场里跑出来的熊崽,听到声音就跑了。” 这…还有熊崽呢?容仪说不出话来。 “还好是虚惊一场,变天了,你们去四处看看,让人都回来吧,怕一会儿要下雨了。” 这下,小乘也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完蛋! 方才那事儿若是传出去,自己怕是要挨打了吧,救人这件事,自己眼睛也没眨一下就拒绝了,反倒要叫姨娘身边跟着的随从去解决,到时主子会不会罚自己? 可……好像也没做错啊!方才那边一声尖叫道是有熊,按道理来说,这边的场地是不可能有熊这样的猛兽,可如果熊都跑到这边来了,鬼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东西也跑过来了?毕竟这一座山是连着的,万一那边将猎物追的退无可退,当真跑到这里来了,自己若是一离开让夫人与朱姨娘两人单独在此,万一有危险,岂不还是自己受累? 玛的!突然好想阿满,有她在,自己就不用跟在夫人身边了,保护夫人好难啊! 天彻底沉下去的时候,近处的已经回了自己的营帐,个个都在抱怨天公不作美,这一场雨要是一下,后面就不用再进密林了,还有人在谈方才看到的熊崽,虽不大,但到底是畜牲,万一伤着人呢? 那边可都是女子,划破皮都是惨案! 容仪将衣服换下,一声惊雷响动天地,吓得她一哆嗦,这雷来的毫无征兆。 而在这时,姜舜骁也回来了,进门便洗了把手,说:“今儿天沉的真快。” “外面下雨了吗?”容仪走到他身边,将帕子拿了出来让他擦汗。 “没有,我听说围场里有只熊崽跑去你们那边了,吓着你了吗?”他接过帕子,将脸上、脖颈上的汗沾干。 容仪摇了摇头,说:“我没瞧见,倒是她们的尖叫声把我吓了一跳。” 姜舜骁笑了笑,说:“那熊崽不足为惧,被圈养着,胆子很小。” 容仪锁起眉头:“圈养?熊崽也可以圈养吗?等养大了再猎杀?” 看她脸色不好,姜舜骁弹了弹她的额头,说道:“那崽儿是公主喜欢的,谁敢猎杀?” “公主?” “嗯…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容仪:“……” “想听吗?”他的表情,还有几分期待。 容仪瘪了瘪嘴,说:“想听是想听,可是,你实在没有讲故事的天赋。” 姜舜骁一笑:“确实没有,但我有让你好好吃饭的本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哈~(^3^)-☆ ? ???? (本章完) 第1888章 生平第一次啊! 这话倒是,用讲一个故事来打岔,让她中午那会都将母鹿的事压下了不做什么想法。 容仪说:“这样说来,我还是要感谢将军大人,振我食欲。” 姜舜骁笑了,两人对面而坐,容仪倒了两杯茶,说道:“今晚怕要下雨,已经让人去熬姜汤了,睡之前喝一点,免得夜里冷。” 姜舜骁想也不想,直道:“我不用。” “为何不用?可不要想着自己底子好就不当回事,若是夜里下雨,咱们在帐子里就潮了,等到夜里温度一降,就更是冷了。” 姜舜骁喝了口茶,而后看着她,语气认真的说道:“我与你一起睡,还怕冷吗?” 容仪默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她稍稍低头,那边看着她这般表情,姜舜骁板着脸,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都不敢看我了?” 他一问,容仪便看他一眼,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声音温和细润,道:“许是我没同你说……今天我与阿乐约好了,我今晚去找她的。” 许是?她是压根提都没提! “哦对了,是方才从猎场回来时说好的,她一个人,总归有些寂寞的。” 姜舜骁眯了眯眼:“你就不怕我会寂寞?” 容仪抿着唇,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你会吗?不应当吧!我想着你一个人也自在,再且说了,在这里,便是分开睡也应当啊。” 又做不了什么……和谁睡有什么区别?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本是想叫来小乘让他去传话,可想了一想又作罢了,长长的叹出口气,他道:“你既有了打算便这样吧!我一个人正好也舒坦!” 他这表情,可不是要享受的意思,容仪干笑了声,此刻也有了十足的耐心,只怕他心里不对味儿找茬儿。 …… 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闪电加惊雷都没有下半滴雨,容仪闷了句:干打雷不下雨! 而后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过去了,正起身,就听到姜舜骁说:“夜里若是下大雨,我可不会过去看你。” 容仪说:“没事,我们俩待在一起,阿乐胆子大,我们不怕。” 姜舜骁哼了一声,表情有几分轻蔑,他说:“她是不怕,你别吓哭了就好。”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容仪红着脸辩解道:“我哪有那么胆小?又不小了!你就小看我吧,我今晚和姐妹在一起,只会快乐高兴。” 姜舜骁愣了一下,他的话好像起反作用了。 容仪说完之后,扭头就走,步伐坚定,气势汹汹,走出了自我,走出了自信。 姜舜骁:“……” …… 听说为自己争人这事儿,长乐笑的前仰后合,有些许夸张,也有些许幸灾乐祸。 她道:“我也没想到,为这么个事,还惹得姐夫吃醋了,不至于吧!” 容仪呵笑一声,道:“你太看得起他了,某些程度来说,他和成成一样!” “这么严重?那不然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不想做恶人。” 容仪脸一别,坚定道:“我不回去,我若是回去了,他指定要笑话我,说我是怕了。”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 他分明就是不想让她过来,才酸言酸语说了那些话,长乐看出来了,就不信容仪真看不出来。 但见她已经铺好了床铺,一副就要就寝的样子,长乐也乐不可支,总归她这个做妹妹的该做的都做了,姐姐便是喜欢这儿,不想回去,她能怎么着?可不能赶人吧! 姐妹俩躺在床上后,容仪突然问她:“你有没有听过狮子和母猪的故事?” 长乐摇摇头,道:“他们能有什么故事?一个森林之王,一个是圈养的,这样的故事我可没听说过。” 容仪便将今日中午听到的与她讲了,不过也只讲到自己听到的那一半。 此刻安静下来,她突然有些好奇故事的下半段是什么了。 长乐听后,先是蹙眉,面露不解,而后说:“这故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容仪默了,而后说:“你姐夫说的。” 长乐:“……” 这故事定是说着好玩的吧,她虽未亲眼证实过,可这些年走南闯北,亦听到过一些,这狮子……大都生活在天热地带,冬天里的狮子,很少见了吧! 真是想不到哈,姐夫这样的人也会编故事来逗姐姐呢。 想到姐夫用心良苦,长乐很好心的没有戳穿,她说道:“这个故事我虽未听过,可我想,故事的结尾大概是,母猪和猪崽儿都葬身狮子的腹中吧。” 这是最合理的结果,可是,容仪听了以后却有几分犹疑,她想,应当不是这样吧,若是这样的结尾,也太普通,太无趣了,那这个故事的意义在哪儿呢? 难不成是寓意那母猪不该反抗命运?既然最后结果都是为砧板上的鱼肉,即便逃离了被宰的命运,也还有狮子在后面等着? 这……这倒是与今日被猎杀的母鹿,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反正都是一死,不过分是怎么个死法罢! 这结尾,一点也不好! 容仪长出了口气,将被子拉过下巴,说:“这故事一点也不好,还是睡吧。” 见状,长乐有些无辜,她说错了什么嘛? 可是,这应当就是结果,没有差错吧。 这一夜,终究是没下雨,只是第二天天亮的很慢,看来,是个阴天了。 这样的天气,至少凉快一些,狩猎时也算是一股来之不易的东风吧。 今天天道不好,便只有男人去了猎场,皇后则带领着一众女眷坐在用屏风遮挡起来的场地,风穿过屏风,细细碎碎的风吹进来,不会很冷。 春末夏初的风,格外温柔。 而今天,看着娘娘庄重的打扮,还有面上沉静的笑,容仪便想到那事,心里暗道,大概是今天了。 昨日放松了一阵,让她们这些人松懈了下来,再加之皇后娘娘本就是一个温润的人,自然不会给人太大的压迫。 一松一紧,松过了,就该紧紧皮了。 想到这里,容仪坐的端直,第一次做这些事,有种难言的兴奋,和皇后娘娘里应外合,生平第一次啊! …… (本章完) 第1889章 陆如意怀有身孕 风过树叶,飒飒声响,很温柔,也莫名有几分急切。 或许是听的人心如擂鼓,才会听出急切来吧。 容仪看着地上的尘土,抿着唇,她后侧的朱苓毓显然有些失神,只是这一次,容仪没有注意到她。 皇后看着下面这些年轻的面庞,这些人,都是世家中主要培养的夫人,这次让她们来,一是要看看,面对突发状况,这些人的心是向着那边,二是想弄清楚,这里面,有多少人可用。 一眼扫过去,看到容仪,以及她身旁坐着的姜家二夫人,她看着神色有些差,不知是不是病了。 皇后眼眸微顿,话成了段上了心头,她道:“姜少夫人看着有些憔悴,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突然被皇后关心,陆如意都惊了一下,她忙抬起头来,虽上了妆容,可看精气神,确实差了一些。 她道:“谢娘娘关心,臣妾只是有些食欲不振罢了。” “哦?食欲不振?是这里的膳食不合少夫人胃口吗?” 本以为问过一句便罢,没想到她这般关心自己,叫陆如意有些激动忐忑,她恭敬道:“膳食都很好,是臣妾自己的问题,不敢辜负娘娘美意。” 这里的饮食皆是皇宫所备,她能说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这个时候,老王妃突然看过来,“嘶”了一声,问道:“少夫人食欲不振多久了?” 陆如意道:“这个月月中就有些不适,当时没当回事,后来好了一阵,这上山来了,就又有些吃不下饭了。” 闻言,老王妃笑了,说:“到也不是什么坏事,御医也在,可以为你看看。” 皇后道:“传御医。” 陆如意受宠若惊,自己个儿什么也没说,且忍着呢,这一会儿竟惹得皇后与老王妃为她说话,这算是意外之喜吧! 御医很快就来了,为陆如意看脉,诊了会儿,他忽然捋了捋胡子,又换了只手去探。 陆如意仔细着他的表情,见他如此,心中便有几分忐忑。 这是……怎么了? 御医忽然一笑,道:“恭喜姜少夫人,您这是喜脉啊!” 轰—— 就在这一瞬间,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一般,让她失言半晌,人都有些呆了。 喜脉?她怀了!? 一旁的容仪也是一惊,而后忍不住笑了,看来再过不久,成成他们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得知是这个结果,皇后和老王妃倒是显得平静,毕竟是在意料之中。 皇后道:“这是喜事啊,王爷和长公主知道了,又要高兴了。” 此话一出,身边祝福的话此起彼落,陆如意还有几分晕乎,眼前都有些花了,四肢发软,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她,成亲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没有动静,说不怕是假的。 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催促过自己,除了娘家,每年雷打不动的信总是会问候身子如何,是否有孕。 这次食欲不振,她也未作多想,只当是身子一时的不适,过些日子就好了,完全没有想过,或许是有身孕了。 当皇后赏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站了起来谢恩典。 赏赐是一只镂金手镯,皇后从手腕上取下来让身边的侍女送过去。 皇后笑道:“这手镯是本宫怀上公主时带着的,如今送你了,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他一到来就有这么多人知道且祝福,想来以后也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孩子……陆如意抿着唇发笑,手捂住肚子,还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在这里,已经孕育了一个生命,是他和阿轶的孩子啊…… 也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连这个孩子到来都不曾察觉,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诊断出来,就连孩子的父亲都还不知道呢。 他知道了,会很高兴吧。 有人笑道:“这必然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以后,有这么多人疼他呢!” 陆如意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正而八经的,唯一的长公主的亲孙儿,即便是孙女,那也是一颗金凤凰蛋,真正的“独”得恩宠啊。 此刻,一片喜,人为她高兴,亦有人暗地里想,人家的命是真的不错,当初她的婚事,可是一波三折呢,险些没能进得了安宁王府的门,长公主那样一个冷漠说一不二的人,直到最后一刻才松口,让她嫁进来,嫁进来以后,直至今日,三年才得了一个孩子,要说她也不是最幸运的,最幸运的在旁边坐着呢! 当初还为明媒正娶的时候,就率先为王府诞下了长孙和二孙女,第一个孙子第一个孙女全让她生了,这才是真的被老天眷顾。 话说回来,如今,这位陆氏怀上了孩子,地位也才算真的稳定下来了。 老王妃说:“这个孩子,是在初春时节怀上的,一年之计在于春呀,一切生机、希望也都在这个,可是了不得。” 想夸一个人,总是能找到许多名目去夸的,夸得天花乱坠也不会使得人厌烦。 陆如意此刻高兴的很,什么话听在耳里都高兴,只是憨憨的笑。 而这时,皇后突然轻叹一声,脸上虽还带着笑,却说:“这世上的孩子,一部分投好了胎,来到富贵人家,从出生就在享福,而绝大一部分出生在贫寒的家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连喝上一口热汤都是难事,一想到如今的孟家还有这样可怜的人,本宫这心里就钝钝的难受。” 此话一出,具都沉默了下来。 有人道:“娘娘不必担心,这只是一时之态,陛下英明神武,孟国自会越来越好,将来必然家家户户都有热炕头,都有新衣穿。” “是啊,我们国家青年才俊何其之多,只待时间流逝,必一步步往上走。” 看着她们的反应,皇后笑了笑,说:“可一切都交给时间,谁又去做推动世事发展的人呢?” 而后又道:“孟国如今并不算富有,但胜在兵强马壮,所以,一般国家不敢打我们的主意,可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不应当只是守住,还要有足够的底气,和敢于抗争的勇气。” …… ??感谢老朋友“誓じoぴé唁”打赏的月票呀(っ*′?`*)っ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3(???c)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90章 户部郎中 如今,孟国有足够的底气和敢于抗争的勇气,都在于他拥有一批一往无前的将军和为国为民的士兵。 武力是有了,可本身的底气和勇气也不能仅靠武力,还要国富民强。 皇后看向容仪,忽然提了她一嘴,道:“本宫听说世子妃收养了不少孤儿。” 容仪回道:“回娘娘,臣妾确实收养了一些孩子,但也不算多,只是尽绵薄之力罢。” 皇后温和一笑,道:“你有这个心便是最好的了,这人啊,不怕有心无力,怕的是连想都不敢想,一个连想都不会去想的人,更不要说去做了,哪怕你只是收养了一个孤儿,也是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或许这个被你收养进来的孤儿,会是将来名震一方的人物,会是孟国需要的人才。” 说到此处,她叹一声,道:“本宫虽不在民间,可对民间发生的事也有耳闻,如今便想问问格外夫人,这些年,京城都有什么变化呀?” 话一问出,便有种种答案。 “京城是越来越繁华了,来到京城的人越来越多了,用外来的人的话说,这里,天子脚下,是一块福地,能来到这里是勇气,能留下来是本事,如今能留在京城的人多,便说明陛下英武不凡,治理有方啊!” “京城也越来越干净了,早些年,在街上随随便便就能碰见扒手和盗贼,如今几乎没有了,还得是长治久安呐!如今便可做到夜不闭户,也不用担心了。” “臣妇发觉,在京城里,无家可归的人少了,乞儿也没有了,这应当是最大的变化了吧,当人人吃的饱饭,住得起屋的时候,就不会再有流浪的人了。” 这些人说好听的话的时候,一套又一套,可她们并不会说流浪的乞儿变少了,是因为被人驱赶了,哪怕是如今的孟国,在旁人的眼里强悍如此,在旁人的眼里,孟国每家每户都过的顺利,但事实上,这样的国家也有过的极其悲惨的人,只是这些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上面的人眼中。 皇后自然是不好糊弄的,听到了这么多回话,一字一句皆是在夸皇帝治理有策。 她不语,而是看向长乐,道:“本宫知道长家的女儿走遍天下,想来是知道的更全面,长三姑娘觉得如何?” 与这些精明的夫人相比,长乐显然要直率很多,她并不会一味的说好听的话,而是道:“依臣女愚见,并不觉如今的孟国有明面上看到的这么顺遂,真正的生活并不在朱雀大街那些贵族门户,而是在偏远的地方,是在呐喊都听不到回声的地方,早些年,臣女确实去过不少地方,眼之所见,皆触目惊心。” 皇后娘娘似乎对她口中的故事格外感兴趣,便让她将她那些年所见所感所悟与大家分享出来。 长乐斟酌了一番用词后,便老老实实地说道了起来。 将这些年她眼见到的最真实的人间疾苦,放在了生活在“仙境”的人的面前,她的渲染能力不错,出口的故事都能让人身临其境一般,当她说到孤儿寡母走投无路,母卖身养子,被人砍断了手指时,有人面露不忍,轻轻叹气。 当她说穷户走投无路,老母身染疾病没钱医治,最后被亲生儿子活埋的故事时,更是有人眼眶发热,抹起了眼泪。 当她说洪涝侵犯,一个村落都被洪水淹没,刚出生的幼童,都只剩残骸时,更是让人心痛不已。 她说:“我们生活在极乐世界,眼见到的皆是繁华,能让我们不痛快、过不去的事,在这些人眼里,都是渴望不可及的,我见过有人会为了一文钱而大打出手,争得头破血流,毫不退让,而一文钱,在我们这些人手中,什么都算不上。” 在场的人,或许有人真的不知道,或许有人真的在装聋作哑。 而长乐这一番话,必须要让她们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终有一天,会有人来提醒你们,你们所得到的安乐,是别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东西。 就比如,有的人家连喝的牛奶都是奢侈,而有的人家,却可以为了保持自己的润滑肌肤,不间断的用牛奶泡浴。 皇后脸色沉了下来,她道:“是啊,目之所及皆是繁华,而看不到的地方是如何的阴暗,谁又可知?” “方才你说的天灾人祸,本宫听在心里甚感心痛,孟国子民尚有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本宫却无能为力,如方才诸位夫人所说,时间的流逝,必然会让孟国越变越好,可谁能告诉本宫,如此,要怎样才能变得更好?” 若无将才,孟国热血男儿可上阵抗敌,若无文才,亦有学堂可念。 可是这一切都需要财来支撑。 将在外,粮草不可少。 学堂内,寒门子弟难入。 若无钱财,何以解忧? 底下,却无一人再说话,对视之后,皆沉默是金。 似乎联想到是这个结果,皇后心里有些冷,却并不急,她看了众人一眼,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说:“臣妾以为,既要兴建家国,重振教育,培养英才,首要的便是钱财,若无这个东西,一切都是空谈。” 这话一出,容仪也愣了一下,顺着看过去,却见说话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先前并未见过,所以不太熟悉。 皇后娘娘眼镜亮了一下,她看去,道:“说话者是何人?” 那人才站了起来,眉目间有几分清冷之意,她恭敬道:“臣妾余鸢是户部郎中宋献之妻,见过皇后娘娘!” 户部郎中,听闻较少,可现下,皇后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她悄然松了口气,说道:“坐下吧,你说的不错,时至今日,最缺的是银钱,最需要的也是银钱,要让国家坚固,每个出生的孩子都有热饭食,都有屋檐避雨,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本宫想问问诸位,尔等家中,子嗣几何?养育这些孩子,需要多少银钱?” 这一笔一笔的账,谁能记得清楚?可众人都知道,娘娘问的,可不会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 (本章完) 第1891章 提议 一家家犹豫着报出了个大概的数字,每一笔都“触目惊心”。 皇后安静的听着,还喝了口茶,面色看着十分平静,就好像方才那个问题,不过是随便一问罢了。 容仪思忖了片刻,接过话去,说:“娘娘问的问题,臣妾确实没有仔细算过,臣妾家中现有三个孩子,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再加之请的各种科目的夫子,总得算下来,确实不少了。” 皇后点了点头,这才说:“不错,诸位需要教养好孩子,便要请最好的夫子,或私教,或上课堂,在教育当面不能亏待了孩子,自然,生活方面更不能了。” “……” “本宫也听说过,这京中最好的布料成衣店,也是在座的夫人中,连年来定制购置的,许多布料,千金难求,诸位为孩子,也是尽了心了。” 私下里,谁能抢到最好的布料,谁能预订到最稀有少见的饰品,那都是值得炫耀的。 可在皇后面前,谁敢露出得色? 孟国本就主节俭,斥奢侈,她们为孩子本无话可说,可是,过于奢侈,便是在害自己。 现下皇后连她们这些人中,有几个人的消费能力都清楚,看来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事情许是大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后娘娘这般是要“算账”了,紧张到心脏都跳的疼痛,她们屏息以待,却听到娘娘突然叹息了一声,而后说道:“孩子是希望,本宫能理解你们为了孩子,力求最好的心思,本宫也是做母亲的人,若是有一等好,且本身也不是没能力要,谁又愿意退而求其次,给孩子二等好的呢?” 这话转的弯比上山的路都还要急,有人松了口气。 余鸢微微抬头看着皇后并不轻松的脸色,唇瓣抿的很紧,她今日说的这番话,不知会有什么效果,她大概能猜到这次娘娘突然提起这些事是什么用意,自己这番是有些冒险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丈夫官职也不高,若是得罪了人,很容易就要被踩在脚底下,或许今天有惊无险,旁人不会注意到她,或许……她从一开口就已经得罪了人,麻烦悄无声息的找了上来。 可是……不后悔,为天下发声,即便“挨一耳光”,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们夫妻俩,荣辱与共,共同进退。 想到此处,眼里更坚毅了些,她深吸了口气,移开目光,却撞上另一双深邃又温柔的眸光中。 那位……是安宁王府的世子妃啊。 余鸢低下头,做安详状,不敢再乱看乱瞟了,这里的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容仪看了她两眼,而后收回目光,品了品桌上放凉了的茶,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便听娘娘又道:“本宫只是想到生在富贵人家的孩子,从出生便注定幸福,而那些出生在贫寒人家的孩子,想念书都是奢望,每每想到此处,本宫都觉心痛,诸位说,孟国有多少想念书却念不起的孩子,这些都是国家的损失啊!” 富贵人家的孩子,一件不错的新衣的银钱,都抵得上一个贫困家庭一年的收入。 并非夸张,这本是事实。 此刻本不该容仪开口,她却发了声,道:“娘娘此话让臣妾不禁想到自己,众所周知,臣妾出生奇妙,是先姓了傅,而后认回长家,臣妾的过去,是曾经总管的女儿,我的父亲,在平民百姓中,也算得上是有体面的人物了,作为他的女儿,我也比一般的孩子幸福很多,至少,每个季节都会有新衣,不一定是最好的布料,但一定是最合适我的,不像其它孩子,一年到了头,或许只有在新年才会得一件新衣裳,连一件新衣都如此,更别说念书了。” “念书本就不易,再加之家境,有些人家或许能保证自家孩子学的几个字,可久了,能不能接着学下去就很难说了,我们都知道,培养出一个状元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每年的新科状元,是熬了多少个夜晚,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能从众学子中脱颖而出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咬着牙供着孩子念书科考,多少人在半路夭折,何其可惜啊!” 说感情的事,自然能引起共鸣,便有人也道了:“学子不易,状元难得啊!” “臣妾也记得,有一年的科考状元,据说是家里卖了几头牛,又找人东拼西凑借了不少银钱才供出来的,环境这样艰苦,能考上状元,不容易啊!” 这样的例子,又何止这一个?状元出了名才让人知道他一路过来有多不易,可那些没出名的,亦或是说没那么出名的,是什么支撑着他们走到如今,谁又能知道呢? 诚然,状元难求,可那些一样高中的学子,哪个不是孟国需要的人才? 当大家都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容仪注意到,也有几家嘴巴严实,一直都没能撬开。 她微默了一阵,突然站了起来,朝皇后见了个礼,才说:“臣妾有话要说。” 看她这般,皇后面色微变,眸色也深沉了起来,心安定了下来,她说:“世子妃有什么话请说。” 容仪目光凛然,坚定无畏,她微微抬起下巴,柔和的线条此刻竟也有几分刚毅的味道,她说:“臣妾想尽绵薄之力,帮帮孩子们。” “哦?” “臣妾虽为妇人,对朝堂之上的事知之甚少,却也关心国家,知道如今孟国需要兴建,教育也需重视,但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无钱不行,兴建家国利民,而教育更是利于未来,这些只靠一人之力是很慢实现的,所以,臣妾便想着,出不了人力也得出出钱力,为家国,亦为未来。” 她声音柔和,掷地有声,这番话出来时,惹得下面有几个人的另眼相看,此刻的她,确实不止是容貌的美。 一个心系家国,一个心系家国的未来的人,是令人感慨的。 她一句话便将银钱的事上升到家国与未来,她的口中是一副蓝图,一眼看过去是辽阔的,却令人舒心,这样怎能不振奋人心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o) ?今天忙了一天,好在有时间更新 ?大家早些睡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892章 带走余鸢 许是容仪给的冲击力有些大,让人都忽略了方才那小官员夫人的话了。 看着这些人中,有几个脸色有了松动,容仪知道自己这番话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 人心就是如此,你若说的直白一些,让大家都出钱来去做一件事。 大部分的人的反应都是“为什么?”“凭什么?” 可你若是能让她们先明白这是一件怎样的事,再去说其它,稍稍缓和一些,结果就会不一样。 而这个时候,长乐本也要站起来打配合,却不想那边沉静许久的秦黛珑先一步站了起来,说道:“娘娘,听了您和世子妃一席话,亦让臣女感悟颇多,为家国、为未来,臣女也愿出资,用在教育上也好,用在别的上也好,都是臣女一点心意。” 长乐愣了一下,不敢再等,紧跟着站了起来,将提前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道:“臣女这些年走南闯北,许多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无能为力,如今既然姐姐与秦小姐开了这样的好头,也算是了了臣女一桩心愿了,臣女愿出资,尽绵薄之力,让孟国的孩子有热汤喝,有屋檐避雨!” 人都是有攀比心的,这攀比心用在别的地方是坏,可此刻,用在这里,却是十足的好。 富贵人家,钱权皆在手,最在乎的就是好的名声了。 做这件事,自然是可以博得一个好名声了。 许是,就陆陆续续的有人站起来,表示“愿意出资”。 这件事的发展在意料之中,看着她们表态,皇后承认用这种方法是利用了这些人的心态了,可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让她最乐见的“利用”。 这个时候,这些人或许还不知道,所谓的“出资”到底是多少,可不是一两百两就能解决的。 毕竟,家国和未来,没有一样是便宜的。 …… 散场后,余鸢微微垂着头离开,却被一人拦住了,她抬头看去,撞入眼帘的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她忙福身,道:“见过世子妃。” 一只纤纤玉手将她扶了起来,温柔的嗓音响起:“快别多礼。” 容仪看着她,眸色平静温和,她问:“方才听到你说的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余鸢脸微烫,只道:“我本姓余,单名一个鸢字。” 余鸢,容仪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余光里察觉到还有未走的人在往这便瞟,她一顿,本是想打声招呼就走的,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宋夫人一会忙吗?” “不忙的。” “那去我帐里坐会儿吧。”这话说的,便是没打算给她反悔的余地。 余鸢有些呆,不知她这番用意是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她走了。 直到走到帐口时,才反应过来,自家丈夫的顶头上司是张家,而世子妃是张家老太爷的外孙媳妇啊! 只不过,他们宋家和外面的人往来较少,自己的丈夫为人也比较耿直,没有太多花花肠子,按道理来说,京中对他们家有好感的,应当不多,就如方才自己那一番话,在场的贵夫人们怕是都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而现在,世子妃此番突然过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呢? 朱氏在营帐口就退下了,而余鸢跟着进去以后,便被里面的陈设惊住了。 这里……可不像是临时住所啊。 一应物品应有尽有,不像自己帐子里,帐子也小,布置的也简洁,说简洁是好听的,实际上就是小而空罢了。 虽然该有的东西都有,可相比较之下,自己那处竟有些“不堪入目”了。 这就是京中真正贵人们的生活和状态吧,她来的不早不晚,是看见了一些贵夫人来的时候,前前后后几辆马车,可是不便捷。 容仪带着她去一方毛毯上坐下,毛毯大而厚,十分软和,余鸢脱了鞋盘坐上去,还有几分不自在。 这样的毯子想必很贵吧!人压在上面都有些怕压坏了。 看她有些拘谨,待欣蕊和玉衡上了茶后,便让人都出去了,此间只剩两人对面盘地而坐,容仪冲她一笑,说道:“先喝茶吧我找你来只是想和你说会儿话,你不必紧张。” 余鸢眉眼清冷,此刻也染上了这局促,她是当真没和这些贵人打过交道,不会也不愿,自己的丈夫为人中直清正,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太多,他也一向忌讳被戴上攀高枝的帽子,所以除开公务,一向是不去外交,拉拢关系。 自己作为他的夫人,更是要守好本分,避免落人口实。 来的时候她想过了,方才在场上,自己那话是得罪人的事,而说过这种不讨好的话的人,除了自己,还有世子妃、长家小姐和秦家小姐,所以,她们应当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不至于是来寻自己麻烦的。 她喝了口茶静了静心,手放在腿上,眼睛不聚焦的盯着毛毯看。 见她对自己这块毛毯感兴趣,容仪说了句:“这块毯子是从西域带回来的,据说做成不易,所以也少有。” 余鸢肯定的道:“这样的毛毯,当真是头一次见,想必金贵。” 容仪道:“再如何金贵也不过是一块毯子罢了,我本意是不想带来的,太大也重,可世子爷考虑到这里不比府里舒服,怕人来了不适应,强烈要求带上了,如今这样坐着品品茶,也觉是有好处的。” 早就听说世子与世子妃之间的感情了,如今见她这般自然又淡雅的说出这番话时,余鸢就知道,世子夫妇的感情,确实如传闻一般好。 “世子爷心里想着世子妃,自然万事周全。”她说。 容仪轻轻一笑,说道:“说起来,我们之间也还是有渊源呢,世子爷的生母姓张,是户部尚书是世子爷的舅舅。” “我知道,尚书大人是我家相公的直属上司。” “嗯,方才我听你那一番话,料想你对今日的事也是有想法的,你能站起来说出来,很是不易了。” 余鸢苦笑一声,说道:“总要有人说,许多事明明就摆在眼前,却有人视而不见,可蒙住眼睛问题就不存在了吗?” …… (本章完) 第1893章 相护 不,问题这个东西,不是逃避就能真的避开,越是逃避,问题就越大。 她接着说道:“今日这些话由我来说,确实有些自不量力了,可我并不后悔,我家相公在户部做事,他心里装了许多事,我看在眼里,却无法帮他……今日娘娘问起,我若不说,会憋一辈子,憋在心里难受。” “你很勇敢,这些话换一个人来说,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这本是件好事,你做的是对的。” 听闻此话,她眉目间的清冷终于消散了些,轻叹了声,说道:“我知道,今日这番话我不是为了自己说的,我是为了天下百姓而发言。” 这个世界看着井然有序,公平公正,有着英明神武的皇帝,有着文武百官的献出的最好的谋策,有一代又一代杰出的将才。 可是,有一件心照不宣的事,那便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国家的财富,掌握在最顶层的人手中。 而这个“最顶层的人”,就不是指的皇上了。 他可能是某官员,可能是某皇室贵族,亦可能是某商贾,也是看得见的真贵族,真高官。 而这些人的财富,也并不都是凭真本事得来的,许多灰色的地带,是讳莫如深的。 真正的有钱人不会承认自己有钱,也不会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去显摆,想从这些人荷包里拿出钱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直接的办法,便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不得不吐出来,再还给百姓们。 聊天未多久,余鸢离开了,容仪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记住了这个名字,也记住了户部郎中宋献。 她相信每一个一步步走上来的人,最初都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时间久了,在官场里浮浮沉沉,看到了许多黑暗和不光彩,渐渐的,这股黑暗朝着自己逼近,将自己吞噬。 会有多少人,是一时经不起诱惑,是被迫无奈走上不归之路的?官场上禁忌颇多,一旦陷了进入,便很难再走出来了。 而像宋献那样的人,他能有一个敢发声的妻子,便足以说明他为人如何,为官又如何。 郎中宋家并不出名,应当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像这样走出来的人不少,有的人守不住,有的人守住了。 能守住的人,不简单,也不容易。 尤其是户部,最容易受贿的一个地方,一旦这里面有官员贪腐,就会崩坏,所以才说,这个宋献,是个了不得的人。 傍晚,一群人才从密林出来,而这些天所猎的动物皆被褪去毛发,洗刷干净以后,架上火烤了起来。 夜里有篝火晚会,每家人户都按照座位顺序进场入座,容仪也换了衣裳,同姜舜骁一同入场,坐在靠前的位置,朱氏也跟在他们身后。 到这个时候,夫妻俩才算是今天头一回碰面,看他神色平静之下还有一些隐隐的激动,容仪笑说:“怎么了?今天猎到什么了?你好像很高兴。” 姜舜骁瞥了她一眼,道:“不使小性子了?” 容仪瘪了瘪嘴,颇有些傲娇的说:“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才说:“红狐,一只漂亮的红狐。” 容仪眼睛亮了一下,傲娇不见,满是惊喜:“红狐可是难得啊!”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说道:“更难得的是,我并未射死它,只是将它一箭钉在了树上,打伤了它的腿。” “那你准备做什么呢?” “韫儿不是说想看看红狐的样子吗?我已经向陛下说好了,那红狐现在归我,我不害它性命。” 皇家猎场上的猎物,还可以带回去,容仪也有些惊奇了,道:“你若真把那狐狸带回去,韫儿可要高兴坏了。” 姜舜骁忍不住露出得色,轻咳了一声,说:“不过到底不是圈养的狐狸,野性未除,还是要关起来,孩子们也只能隔着笼子看,免得被抓伤。” “这是,到时候我会同他们说。” “你也是,别看着它乖巧漂亮就动手动脚,狐狸最是狡猾,冷不丁给你一爪子,让哭都没地儿哭去。” 容仪:“……我又不是孩子了。” “是,你现在是孩子他们的娘,可在我看来,你和小孩没有区别。” 容仪不服气的看着他,脑子转的飞快,低声说了句:“那你可真不是人!哪有娶小孩做妻子的?” 被她“骂”了,姜舜骁也不恼,难得在这种场合露出了一抹笑,让人看到冷面杀神温柔的一面,两人拌嘴嬉闹,若无旁人。 …… 一段小插曲后,帝后至此,众人高呼“万万岁,千千岁”,待平身入座以后,孟帝说道:“今日大家可开怀畅饮,不必顾忌!” 这是狩猎的第二天,尚未有人猎到陛下所说的神秘猎物,但今日所得的以及昨天得来的,也够这里的人大饱口福了。 容仪注意看了眼帝后的神色,相较昨日,现下已然是轻松许多,看来银钱这方面的事,确实愁煞人了,索性得到解决。 这种场合人多,容仪不好一直找姜舜骁说话,只静静的用着美食,眼睛不经意的往末尾看了眼,而后收回目光,过了会儿,又看了一眼,等到她第三次抬头的时候,眼前被一只兔头挡住了视线。 姜舜骁看着她,板着脸说:“看什么呢?快些吃你面前的东西。” 容仪忙推开兔头,自从几个孩子亲自养过兔子,有一次带着他们出去用饭,上了几只兔头被他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哭声简直要把房顶掀了,小孩子心里纯良,养过的东西决不能上饭桌,容仪觉得这样的善良应当被照顾,从那以后本来还能吃兔头的她,也坚决不吃了。 姜舜骁并没有迫她吃,将东西放了回来。 篝火晚会开始后,大家都活动了起来,大都是年轻的小孩们玩乐,一些大人则坐在一起闲聊,容仪和姜舜骁这便的位子比较靠前,人也就少一些,容仪喝了口茶解了油腻,而后低声说道:“你知道户部郎中宋献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灬???)???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o′?`o)ノ?ヽ(o′?`o))) ? ???? (本章完) 第1894章 人好像在飘 宋献?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道:“有耳闻,怎么了?” 容仪看着面前的火苗,说道:“他这个人,在官场上如何?” 姜舜骁想了想,中肯道:“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 在官场上,老实人可不算什么夸人的话,容仪微微拧眉,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今日娘娘提起那事时,下面的反应意料中的沉默,而第一个站起来将此事说破的,就是这位郎中的妻子,名唤余鸢,那会结束之后,我请了她去吃茶。” 闻言,姜舜骁沉了沉气,表情也微妙的轻松了许多,他道:“宋献此人,在官场上确实老实,但也是个忠厚的人,曾听过旁人评价他,说他是不大会变通,但胜在耿直重规矩,由他经手的事,必然是无差错的,他办事牢靠稳重,却因此得罪了一些人,只不过都不值一提罢。” 听到这个评价,容仪心中暗道,这确实和她心中所想的差不多,她说:“你觉得这样的官员,在官场上,是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 姜舜骁看着她,沉下声来说:“从某些方面,自然是越多越好,但是,不管是官场还是旁的地方,都是人与人打交道,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除了规矩,还有人情,方才我说宋献为人忠厚,其实他还有一些刻板,刻板的人做事一丝不苟,但也容易引起一些矛盾纠纷。” “……” “许多东西有捷径,有了捷径便有人想走这条路,这本不应当是一件坏事,可这样的捷径多了,就会崩坏,人性最难考验,而这个时候若有人找出来封闭了捷径,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容仪点了点头,她不否认宋献的好,可确实如他所说,这是一个人情世界,许多事情处理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可处理的方式不同,带来的效果也不同。 她说:“这样的人少,所以需要被提携保护,我以为,会有这样本心的人,即便是现在刻板了些,以后也会好起来的,他需要有一个成长的机会。” 说罢,容仪抬起头来看向姜舜骁,目光沉着肯定。 姜舜骁狭长的眼眸里含着笑意,他微微摇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突然提起此人,不单是好奇,你是看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做,所以,你想着拉他们一把?” 容仪抿了抿唇,说道:“也不全是,你也清楚,宋夫人今天这番话,日后若有人算起帐来,想给她穿小鞋可是很容易的,我只是不想让敢于说实话的人寒了心,我不否认一个人太刻板不是好事,可是,他一心向着正道,又能有什么大错呢?若是能给他们挡挡灾祸,让他们一步步走下去,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人敢说实话,敢做真事呢?” 有些事,有些话,不是不能想明白,也不是不能去做,只是现在的人“病了”,这种病让他们懦弱无能,让他们不敢做一个说真话的人。 姜舜骁说:“娘子发话了,有什么不可以呢?旁人我说不准,但宋献……户部的人,等回去了,我带你去找舅舅。” 容仪笑了,眼里的火苗微微跳动,好似闪亮的光芒。 她知道,这件事只要说给他,就不会有问题,虽在意料之中,但也还是好高兴。 她说:“谢谢你。” 姜舜骁一挑眉,诧异的看着她:“这么客气?” “不是客气,而是我觉得,你对我,百无禁忌,这样的事你本可以不应,毕竟是你们外面的事,我多嘴也不好,而且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总之,我开了这个口,或许会有让你为难的地方,你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是替他们谢谢你。” 看着她轻松惬意的神态,以及雀跃的眼神,姜舜骁说:“你提的都不是无理过分的要求,你心里向着好,没什么不答应的,即便你对我提无理的要求,我也会想办法实现。” 容仪看着他,眼里仿若装了一整条银河,闪闪发光,她笑着说:“若我想上天飞呢?你也能实现?” 姜舜骁笑了,拉过她的手往隐秘处走,轻松不羁的说了句:“这有何难?” 容仪不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只放心的跟着他走,离人群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静,篝火烛台远去,只有头上的月光投下光亮照着前面的路。 容仪不由得说道:“今晚的月色真好。” 姜舜骁勾唇轻笑,将她带到了溪边,低头看了眼她,见她穿着裤装,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见他如此,容仪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反手抓住了脚踝。 “做什么?” “坐上来?” “啊?” “像孩子们骑大马一样,坐在我的肩上。” 容仪脸一红,连忙摆手拒绝:“不成不成,我怎么能坐上来呢?我可重了,你托不动的。” 姜舜骁扭头看着她,深沉的黑眸中有着邪魅的笑意,有几分轻狂的味道,他说:“我单手就能抱起你,你这点重量,还怕托不动?别怕,我不会摔着你。” 容仪相信他的力量,可还是摇头,说:“不行!这太难为情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骑在你身上,让别人看见算怎么回事。” 看她羞红了脸,姜舜骁心里一痒,微咽口水,喉结滚动,道:“这里不会有别人,你我夫妻,有什么不能的?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如今隔着衣服,让你骑着我好好享受,不好吗?” 他话说的暧昧不清,眼神亦让容仪心跳不已,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低声说:“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姜舜骁笑了,更浑的话他还没说呢,见她还是犹豫,便站了起来,一把扣住她的腰肢,说:“你不是想飞吗?我带着你。” 说罢,竟真的带着她快步跑了起来,他搂的很紧,可容仪还是有些怕,她的双脚都悬空了~人好像在飘,没有落地心里便不踏实,只好双手环住了他,将他抱得紧紧的,确保自己不会被他突然甩出去。 …… (本章完) 第1895章 飞起来 越来越快,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一会儿,容仪真的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姜舜骁说:“睁眼。” 容仪从他怀里挣扎了出来,半睁了一只眼去看,风此刻都不柔和了,打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 他们离地面不远,容仪知道,他这是顾忌自己没有用全力,不然他还可以去树上,一下子去更远。 容仪看了会儿,又激动又还是有些怕,她抓紧了姜舜骁的衣服,声音低如蚊吟,说:“我现在学轻功还来得及吗?” 姜舜骁低头看她,又一鼓作气回到了原地,将人放下。 容仪踩到实地,浑身还轻飘飘的,她走了两步,都感觉自己还在飞呢,这种感觉就像是用有些烫的水沐浴,整个身子在水中漂浮起来,又慢慢沉下去,自由舒张,离开水面以后,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与此刻很是相似。 而后听到他说:“你现在学必然是晚了,而且还要吃不少的苦头。” 容仪笑道:“我不过是说着好玩罢,我没有想学,只是觉得很新奇,很爽快!” 人在风中,与风较量,与空气较量,这种感觉是很空阔的,而且这样“飞”起来,好像可以甩掉许多事,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 她眼里还有兴奋的亮光,说:“方才那样飞,脑子里一下变得很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下黑夜与月光,还有潺潺的溪水划过石头的声音。” 姜舜骁说:“我刚练好轻功,也觉得这是很好解决烦恼的方式,不开心的时候出来跑一圈,就能放空自己。” 容仪看着他笑,忽然之间,他突然将自己扛了起来,容仪吓得叫了一声,头朝下,眼睛看着黑乎乎的地面,再一晃,自己竟直起了身子,而腿还悬空着没有着落,手无处可攀,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你做什么啊!快放我下来,这样我不稳,要掉下来了!” 他不理,只说:“左腿往上抬,我会抓住你。” 容仪没反应过来,却很顺从的抬起腿来,而后便被一直手牢牢地抓住让她的膝弯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容仪脸色一变,想挣扎又不敢。 “快放我下来,我说了不骑不骑!” 这时姜舜骁说:“你若乱动,一会我没力气了把你摔了可别怨我。” 容仪真怕摔下去,听了这话便僵硬的停了动作,任由他将自己一点点抬起来,低头看着他额头上的薄汗,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回不用他说,自己便主动的将另一只腿也放了上来,这下整个人是真的骑在上面了。 来不及呼吸上面的空气,她拿出帕子给托着她的人擦了擦汗,擦完后才直起身子,轻轻的松了口气。 骑都骑了,再说“不要不行”就没意思了,容仪叹了口气,这样坐着,与方才被他搂着飞的感觉又不一样,这样更踏实,好像自己又拔高了许多。 “上面的空气都舒服一些。” 听这话,姜舜骁笑了。 “好了,我感受过了,放我下来吧。” 即便他再有力气,那也不能一直托着自己啊,她也会心疼的。 姜舜骁没有硬来,她说够了便将她放了下来,看她脸红扑扑的,才说:“我今日可是什么都满足你了,今晚回来睡吧。” 容仪没想到,他竟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她笑说:“我原本也是要回来的,你何必这样卖力气。” “我想我哄哄你,你会更开心。” 是啊,确实更开心了。 等两人回去时,差不多都很晚了,帝后早已回去了,其他人也都喝了点酒各自回了营帐,还有少数人坐在外面看星月。 两人便没过去,直接回了自己帐子里。 今夜情绪到位,气氛也到位了,但两人也只是静静的洗漱好,默默的躺下,相拥而眠。 到底是在外面,还是安分一些比较好,万一让皇帝的人听到了,也还是挺尴尬的。 男人虽不在乎这些,可女人脸皮薄,传出去也不好。 是以,还是能克制住。 接连两日的狩猎,这一天早起的人少了很多,此次狩猎并未有特别的时间规定,用饭时间还是不能被占用,该回来的时候得回来,是以,早上也不会特别等人都到齐了再一起出发。 破天荒的,姜舜骁也睡到天都大亮了,才在容仪额头上印下一吻离开。 …… 这次的狩猎,预期的事已经达成,再有就是神秘猎物了,到今天还没有人找到。 一直到了傍晚,只见一人从密林里出来,浑身散发着冷气,他走到皇帝面前,单膝下地,道:“臣猎到一物,不知是不是陛下所说的神秘猎物。” “哦?是何物?” 姜舜骁微顿,而后说:“一条足有树枝粗的蟒,浑身黑鳞,隐在石下。” 那蟒一直隐着,许是白日里出来觅食,撑坏了在西南方向的一块大石下休息,这才让他发现了。 开膛破肚后,从它腹中取出了一颗拳头大的宝石,姜舜骁摊开手,一方丝帕上放着一颗不甚干净,绿的发光的宝石。 孟帝眼神微亮,连说了两声好,道:“起来吧,你怎知,神秘猎物不是动物,而是在蟒腹中的绿眼?” 姜舜骁道:“回陛下,臣这些日子走过许多地方,除去被猎的,和遇到却没猎上的,都没有太过新奇的,直到今天遇到的蟒,按说在这一块场地,它身量巨大,是不易隐藏的,却从未听谁说起遇到过它,那便说明它隐藏的很好,臣便想,这或许就是神秘猎物了。” “那绿眼呢?” “绿眼是臣误打误撞找到的,碰到那蟒时,它亦察觉到我靠近,顿时凶性大发,臣不得已,一刀化开了它的肚子,这才注意到它的腹中似乎不太对劲。” 一颗腐蚀不了的宝石在肚子里,必然会惹得身体不舒服,所以那蟒极其安静隐蔽,只是时间久了肚子会饿,它总要出来觅食…… 说是误打误撞,倒也准确。 谁能想到,今年的神秘猎物竟会是这般冷血之物? 蟒的可怕,便是男人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打直出来。 …… ??感谢“2112112”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啦啦啦 ?大家晚安!我太困了!!! ?祝我们都做好梦e?(?>? ? ???? (本章完) 第1896章 神明的救赎 看着这个年轻的将军带着冷气出来,声声句句的话后,底下窃窃私语传开。 “还得是我们孟国的将军,可真厉害!” “你不怕啊!没听说那是蟒啊!” “是啊!听到说是蟒的时候,我头皮都开始发麻了,这些日子我们住在这里,那密林里有蟒!万一跑出来……” “快别瞎想了,都已经被杀了怕什么?再说了,这么多人呢,保准跑不出来。” 话音刚落,那边密林方向便传来一阵声响,慢慢靠近,而后,以容仪所见,只隐约看到几个人好似是抬了什么东西出来。 她心里一下子毛毛的,立马回过头不去看了,大约猜到会是什么东西了。 “天爷!好大一条蟒啊!”眼力较好的已经看清了,忍不住惊呼起来。 “都说是蟒了,还能小吗?”有人说。 可这也太大了,将近十个士兵才将其抬出来,并未放近,怕污了贵人的眼,便扔在了一块空地上。 孟帝大笑一声,大步走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姜舜骁的肩,道:“不愧是朕的宁威将军,如此了得!赏!” 姜舜骁抿唇,却道:“陛下若要赏臣,臣斗胆将赏赐捐给民间学堂,若能多一个孩子读的起书,便是大孟的福气。” 孟帝看着他,满眼欣慰,大掌抚在他肩上,又拍了两下,说:“朕得此将,足矣!便依你言,这赏赐就放入祈明会,以你的名义捐出去。” “谢陛下!” 众所周知,这样的春猎最后的赏赐可谓是丰厚,姜舜骁此举,也是让人赞扬了。 朱苓毓看着被人群包围着的姜舜骁,这里仿佛是他的主场,他心系天下,在所有人眼中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好将军,他也确实是一个真男人,因为在此刻获荣光时,他陪在妻子身边,将她护,片刻不离,也替她隔绝了许多不必要的搭讪。 这样的一对夫妻,确实足以让人津津乐道,让人念之不忘。 …… 这次狩猎,均有收获,孟衍更是猎到了一只老虎,言道老虎皮剥下来要送给太后。 春猎的四日,也是最后一天,大部队慢慢的往山下去。 容仪坐在马车里还有些晕,原因无它,只是昨夜梦里梦到了那条大蟒,夜里惊醒了,所以这会儿精神便不太好。 马车里只有她自个儿,倒也无事,便躺下休息了,一只手扶额,轻轻闭上眼睛。 等到了王府,才知道长公主还未回来,几人便回了自己院中。 这两日姜舜轶与陆如意格外热闹,两人突然之间有了孩子,这样突然来的喜事像一块大饼砸在脸上,让他喜不胜喜。 虽然他这个做父亲的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却一点也不妨碍他高兴,唯一的遗憾便是,得知她怀孕的时候,那一刻,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 所以,这次狩猎的后半段,他都没去,专心的守在她身边,本是想先带她回家,毕竟有了身孕,且她胃口不好,不大适合在外待着,可陆如意自己想多玩两天,便留到了大家一起离开。 那日大蟒被弄过来的时候,她因为胸闷便没有出去,好在是没有看到,否则受了惊吓可要不好受了。 看着“久别”的长留,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眉目舒展,道:“明明没走多久,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 “那是你还不习惯,在一处地方待久了总会如此。” 容仪莞尔,起身吩咐茯苓去备水。 在山上虽一应俱全,可到底还是有许多不便,沐浴过后也觉得尘土多,是以这一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彻底的洗干净。 孩子们也都还没回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放松会儿也是好的。 水烧好时已经是下午了,两人心无杂念的在浴池里泡了会儿,才起身回正屋。 在外面总是不比在家里,一日不归家便会有一日劳累,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会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尤其是家里还有孩子等着。 容仪笑说:“天好地好,都不如家里好,每次出去了,就格外想家,在外面待的越久就越想。” 姜舜骁却说:“以前在外面打仗,累的时候也想家,只不过,想的不是这里的家,后来时间久了,慢慢的意识到,便是自己再想,那个家也不会回来了,就不想了。” 闻言,容仪心疼的看着他,却听他说:“但现在不一样了,家里有了我想念的人,每回出去都格外想你和孩子。” 容仪抿着唇,拉过他的手,说:“心里有牵挂,哪里都是家,我明白,你说的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人。” 姜舜骁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微湿的头发,满鼻的清香,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早些年不平的心早就被她熨平了,她好像是自己的救命良药,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治病救人。 “我们这个家会越来越大,如今如意也有身孕了,再过不久,孩子们又有了弟弟妹妹,他们慢慢长大,我们也慢慢变老,有句话说,人越老越能明白生活的真谛,可我怎么感觉,我已经提前明白了。” “那是什么?”姜舜骁闭着眼眸问她。 容仪莞尔一笑,说:“生活的真谛就是你和孩子啊,是绵绵不绝的岁月,是滚滚而过的江流,是一代人新生和一代人老去,是传承,是存在,是我们留下来的喜怒哀乐。” 她说话时,声音温柔如玉,划过心脏,柔和轻盈,听在耳里也格外动听,所以她说的话,也格外让人舒服,姜舜骁说:“生活的真谛,是一个人总会疾苦潦倒的时候,但他终究会遇上那个将他拉出泥潭的人,这个人是光亮,是神明的救赎。” 生活的真谛简直太多了,一句两句话都说不完,而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好像是两人爱的情诗,真挚而热烈。 这或许是最终的结果,因为最美,也最和谐,可是,谁能料定,从此过后便不会有劫难,不会有挫折呢? 岁月漫长,而他们还很年轻。 不说遥远的未来,便是眼前的事也都还是未知数,比如赤坦国,比如性情不定的朱氏,比如再过不久的蹴鞠赛…… …… (本章完) 第1897章 崔家丑事 容仪回来以后的第二天才知道了一件大事,据说是崔家的丑事,是被当场逮住的。 听闻崔家玉娘前日独自一人去庙里烧香,那日崔老夫人不在,没人敢拦她,等她去了,崔老夫人才回来,得知她怀着身孕到处乱跑,当下也是心惊胆战跳脚不已,连家门都未进,转身就去找人了。 按说怀个身孕,也不是那么金贵都外出不得,可那是在别人家,在崔家,孩子就是命根子,半点也马虎不得,崔侍郎都而立之年了才得这么一个孩子,也不怪崔老夫人小心着。 这一小心,就出了大问题。 崔老夫人找到时,亲眼瞧着玉娘与旁的男人行亲密事,两人在后竹林搂搂抱抱甚是亲密,她站在一旁看着,顿时大脑白茫茫一片,险些昏过去。 又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当下便是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而那厢听到了动静,那男人落荒而逃,玉娘则浑身冰凉看着倒地的崔老夫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后来玉娘被跟着来的妇人带了回去,崔老夫人则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抖着手指着门口,让人把玉娘带过来。 听到此处,容仪打断了一下:“抖着手?这未免也太详细了吧,难不成是崔府里的人传出来的?” 茯苓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这样加进去,效果更好不是。” 倒也是,容仪笑了笑,便不影响她的发挥了。 茯苓便接着将这件精彩绝伦的事说了下去。 那一天一夜崔老夫人昏迷着,玉娘也没好到哪儿去,崔老夫人是昏厥了,可她带着的老妇都清醒着,知道她做了什么事,回来后就被关在了自己屋里,到底是下人,有些事即便亲耳听说了,谁也不敢直愣愣的告诉大人,便只说是玉娘私通,其余听到的话一个字也没敢提,只道是老夫人便是听清了那话才晕的。 玉娘被带来后,昏了许久的老夫人愣是坐了起来,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还觉得不够,要去踹她的肚子。 挨一耳光玉娘认了,可她要伤自己的肚子,本能的反应也是反抗啊!到底是年轻灵活,她一一掌一推,就把本就体力不支的崔老夫人推倒在地,手臂砸在地上还伤着了,这一时,场面更加混乱不堪,整个人仰马翻的。 等到夜里,崔老夫人靠坐在床头,看着归来的儿子,红着眼说:“儿啊,是娘害了你,领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 崔世康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放在膝上的手紧紧的捏着,暴露了他此刻愤懑的心情。 “那不要脸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啊!她竟拿孩子来骗我这个老婆子,该天打雷劈!天打雷劈啊!” 原来,那日玉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便是玉娘不堪他苦苦哀求而怒道:“你若是个男人,真心爱我,就不要在找我了!你明知道我现在在崔家,这可不是在采旗了!崔世康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稍有差池,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那男人面有哀色,道:“玉儿,我不是想逼你,我只是太想孩子了,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每天都在想,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看它。” 玉娘也快疯了:“你到底想看什么?!你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这个孩子注定会出生在崔家,以后也是崔家的长子,他姓崔!是要继承崔家的家产的!你现在跑出来,不仅是害了我,还是害了这个孩子!跟着你,我能得到什么?孩子能像现在这样有四五个丫头伺候着吗?你若真聪明,就不要再找我了,我们能不见就不要见!多见一面就有风险你懂吗!?” 男人急忙道:“我知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等你在崔家稳定了,我再来找你……” 话到此处,崔老夫人倒地的声音惊动了两人,匆匆而止。 崔老夫人尤不解恨:“这个天杀的女人,当初就该将她送官!她还想要崔家家产,我呸!儿啊儿啊,一定不能放过她!” 崔世康抬起头来,看着老泪纵横的母亲,异常平静,他说:“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万不能闹得人尽皆知,更不能送去官府。” 崔老夫人一愣,不明道:“这是为何啊?” 崔世康咬紧了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沉闷道:“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儿子的脸面就没了,她不仅偷人,孩子还……” 说起孩子,他心痛难忍,这个他期盼已久的孩子,为了他们,他都抛弃发妻了,可现在却告诉他,这孩子不是自己的,那说明什么? 崔老夫人愣住,而后哭的更大声了,她怎会想不明白呢? 这些年儿子和何家那个一直都没能有孩子,家里的几个姨娘也都没动静,虽说过错都推在了何家那个头上,可有些事不必说太清楚,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总是没有孩子,自己心里也怕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那些年便有人嘲笑是崔世康自身有问题,好不容易玉娘怀孕了,这样的谣言可以不攻自破,可现在……现在若是承认玉娘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那崔世康要怎么办? “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贱人!害苦我儿!害苦我儿啊!” 崔世康听着她哭,一言不发,过了会儿才说:“这个孩子她必须要生下,生了以后,我会处理好她,娘不用担心。” 处理?崔老夫人心里一惊,连忙拉住他的手,说:“儿啊,你这是要做什么?可不要说这样的话吓娘啊!” 崔世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无言。 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崔老夫人心里一寒,她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做傻事!那玉娘已经不是贱籍了,你若伤了她是要背责任的!” “可她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娘,总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府里,提醒着我这件事吧。” 孩子他可以养,当做亲生的去养,可这个女人,决不能留。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3^)-?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o′?`o)ノ?ヽ(o′?`o))) ? ???? (本章完) 第1898章 她怎能活着? 若是一切都尽在掌握,崔世康的想法倒也无不可,只可惜,这件事终究是闹大了,崔老夫人去的时候没想太多,根本就没有料到自己会看到那一幕,是以,压根儿就没想着要掖着藏着。 而让这个消息彻底不胫而走的,到底不是因为崔家人,而是玉娘的那个情夫。 玉娘此人,或许身世是悲惨了些,可愿意为她舍生忘死的男人却是不少。 这情夫就是其中一个,他爱慕玉娘多年,当初那员外出事,他才有机会接近玉娘,两人你来我往,擦枪走火这才成了事。 再后来,玉娘来到京城作别的生意糊口,这个男人也一路跟随,直到玉娘被迎进了崔家,而这个时候,正是两人决定要在一起的时候。 是跟一个没有多大本事,却爱着自己的男人,还是跟一个只想要孩子,不那么爱自己的大官,玉娘几乎没有过多的考虑就有了选择。 她本就不是一个很能吃苦的人,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了,以至于长大了,只要有人愿意给她一处安宁的地方,只要有这么个捷径,她都愿意去走。 后来,对情夫半是哄,半是骗,权衡利弊后,她态度十分强硬,眼中含泪,直道:“我知道你爱我,我也深爱着你,可是,我们两人若是在一起,往后余生,又如何能过的安心如意呢?你我皆不是有大才能之人,如何能支撑起一个家?此番,我若能进崔府,再生下一个孩子,我定会母凭子贵,我的日子好过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每个男人都不愿承认自己无能,让自己的女人都过不上好日子,玉娘此话虽没有说得十分直白,可他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还有对这个女人的愧疚,让他不能不答应。 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富贵生活,自己又如何能将她困在身边?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吃苦呢? 看他有所松动,玉娘又道:“你只需记得,我如此这般,只是为了让我们两人过得更好,一旦我生下崔家的孩子,我的日子不愁过,你的日子也就不愁过了。” 陈浩一愣,而后狂喜:“你的意思是,你不会离开我?” 玉娘微咽,眼神委屈,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她说:“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真的离开你呢?只要等我在崔家站稳了脚跟,我就回来找你。” 许是有了这话,陈浩才放下心来,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如今,不过是为此事委曲求全罢了,她牺牲至此,自己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而这一次,事情败露,他知道玉娘回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也终于做了回男人,来到了崔府,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崔家放人,而这一求,才让这件事彻底暴露,崔家颜面扫地。 这件事成为了当下,乃至未来很长时间的笑话。 人人都笑崔家侍郎是被带了绿帽子的乌龟王八,被自家小妾在外的情夫,打脸打到家门口了。 有人笑崔世康,自然也有人骂玉娘,言她不知耻,言陈浩胆大妄为,偷人都偷到家门口去了,半点都不知遮羞,还闹得人尽皆知。 得知自家的丑事被传了出去,崔老夫人一气之下又病倒了。 崔家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崔世康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只觉自己走到哪儿,只要有识得他的人,看着他的眼神,要么是怜悯,要么是幸灾乐祸。 他已然崩溃,恨不能亲手屠了这对奸夫**。 可是,此事已经闹成这般模样,他若真对两个良籍动了手,只怕后半生官途不保,那些想拉他下水的人,就等着他出错呢! 待到三日后,他才见了玉娘,这些日子,他倒也没刻意苛待她,依旧让她吃饱住暖,只是再无人伺候。 这三日,对玉娘来说也是心惊胆战的三日,她根本见不到人,平时伺候她的人早就被调走了,她想见见崔世康,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直到这天崔世康来找她,她却没有了前两天的急切,现在看着他,眼神发怵,不由得想逃避。 崔世康目光冷冽,进屋以后便坐在一旁,玉娘扑通一声跪下,腰肢瞬间塌了下来,她道:“大人…您终于肯见妾了,您听妾解释……” 崔世康冷声打断了她,说:“我此番来只为问你一句话,你若肯说实话,便能留你一命。” “我说我说!”玉娘求之不得。 崔世康深吸了口气,紧紧的看着她,问:“孙苗,究竟有没有碰她。” 他没有说人名,可玉娘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连连摇头,脸上的慌乱肉眼可见。 “没有!没…他只是为了财,根本没碰!” 闻言,崔世康闭上了眼,大概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也还是忍不住心痛了一下,他咬紧了牙关,良久,吐出一口浊气,再睁眼时,是死一般的沉寂,他看着玉娘,声音很轻的说了句:“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玉娘一愣,连忙挣扎着到他脚边跪着,说:“我说实话了!这真的是实话,孙苗他胆子没那么大,他不敢的,那日是他鬼迷了心窍,况且…他说的话,您和老夫人都是信了的,我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崔世康看着她诡辩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他并非识人不清,也知道这个玉娘的一些伎俩很可笑,可是,他太想要一个孩子了,便是这个孩子,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发疯发狂! 如今,梦醒了,也破碎了,他一无所有,而这个女人,造成了这一切,还想苟活? 她毁了自己,毁了这个家,毁了她……她怎能活着? 就连自己,都对这个人世间没有留恋了,家散了,名誉扫地,从今以后他再走出去,就只是一个可笑可怜的人罢了。 见他不语,玉娘还以为是自己这般可怜样让他心软了,心里稍稍缓和了些,到底是从男人堆里走出来的女人,懂得把握一个男人的胃口,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 …… (本章完) 第1899章 不狡辩了? 她攀附着他的腿,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他,一双含泪眼,楚楚可怜模样,说:“妾身轻贱,可自从遇到大人,心里就只有大人,妾的过去确实不光彩,可妾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在这世道活下去呢?许多事,妾都是身不由己的。” 这张巧言令色的嘴,字字含情,当真是惹人疼惜。 “妾与他早就断了,是他一直缠着妾,这次妾与他见面本是想和他断了的,可他知道妾怀了孩子,便以为是他的,只有妾知道,这个孩子是大人的,妾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怕他求而不得会毁了妾,会让崔家名声有损,便想先稳住他,才说孩子是他的,大人,妾对您真真是一片真心呐!” 看着她说的这般真情实意,崔世康露出了一抹笑,可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他微凉的声音说:“你确实有本事,他现在还跪在府外,赶都赶不走,你猜他说了什么?” 听闻此事,玉娘浑身的血都凉了,她知道,陈浩是个没担当的,出了这件事他就算不跑,也绝不敢出来显眼,可他现在告诉自己,陈浩居然跪在外面? 他要干什么?他会说什么? 这个蠢脑子的!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看她突然失语,崔世康的笑意更深了,他俯下身来拍了拍她的脸,说:“他求我放了你和他的孩子,他说他和你两情相悦,是我横刀夺爱,他为你做到这一步,可真是不容易。” 这一瞬间,玉娘心里五味杂陈,她彻底瘫软在地,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她到底不是丧失良心的人,她也会感动,也会痛。 她宁愿陈浩跑了,躲着不出来,到时候自己顶多骂他两句“负心汉”,可他没跑,他还站出来了,他是不是以为,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威逼就能救出自己? 错了啊,大错特错! 看她这般痛苦,崔世康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站了起来,说:“现在,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玉娘痛哭失声,无语凝噎,她放下手,哭红了双眼看着他,摇着头哽咽道:“求大人放过…放过我们。” “不狡辩了?”他的目光咻的冷了下来。 玉娘狼狈的摇头,再无话可说。 但崔世康有话说,这些日子,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对谁说都不管用,可现在,看着她痛苦后悔的样子,他更想折磨她了。 “这些日子,我像一只缩在壳里的王八,我抬不起头来,我在外面,在官场受尽了笑话,这些,都拜你们所赐,我本想提刀将你分为两半以解心头之恨,可这样太便宜你了。” “我错了……大人我错了!”玉娘被他这个模样吓得口齿不清。 崔世康看向她,语气很淡很淡:“错了,也晚了,我好好一个家让你毁了,你骗我辱我,我怎么能放过你呢?” 话音刚落,崔老夫人被搀扶着过来,头上还带着抹额,她颤颤巍巍,一身病气,咬牙切齿的看着跪到在地上的女人,一把拉过儿子,说:“康儿,万不能为这个女人自毁前程!” 崔世康目光冷然的看着母亲,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看我吗?前程?要那东西何用!我声誉没了,一切都完了!” 崔老夫人心痛不已,连连摆手,说:“不是的,康儿,这只是一件小事,处理好了便罢,为这么个女人不值得!” 这也不值得,那也不值得,那什么东西值得?他听不懂,亦觉得可笑,这大半辈子,都在为了值得的事拼命,自己想要的一样也没有。 他拂开母亲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意已决,这个女人必须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右脸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崔老夫人打过以后就泪目了,她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这是要断崔家的后路啊!崔家到你这一代好不容易起来了,你若有一步走错,这些年就都白瞎了!” 听到这话,崔世康的情绪异常激动,他道:“就算不是我,崔家也没有未来了!我没有孩子,崔家无后!” 崔家无后,四个字重重的砸在心头,崔老夫人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她往后倒了几步,好在有人扶着,堪堪稳住,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缓过来。 无后,对一个刚有起色的家族来说,大概是上天给的最狠的惩罚。 这辈子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一代人陨落,这个家族就没有了以后。 沉寂间,崔老夫人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被她欺辱了好几年的媳妇,瞬间又活过来了,她忙道:“不…不!崔家有后!崔家的孩子在瑗娘肚子里啊!康儿,我们去把她接回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崔世康冷眼看着母亲,看着她惨白无力的神色,突然冷笑了一声,说:“接回来,再让你糟蹋她?那些年她在这个家,你对她所做的一切,你以为,她还会回来吗?” 崔老夫人被儿子这一番话问的顿时无言,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冷漠的儿子,心如刀绞,她明知道何之瑗的离开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可在此刻,她一句话也不敢说,怕说到他的痛处,会更糟糕。 “好,是娘的错,娘去和她认错,只要她能回来,娘给她跪下都行!” “不必了,她当初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我与她早就和离了,再去找她,娘是嫌我的脸丢的还不够?” “不!不!” “送老夫人回去休息。”崔世康不愿再听,大手一挥,便有人上来搀走崔老夫人。 看着眼前的一幕,玉娘的心顿时如坠冰窟,她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未来了,这个男人是真的不会再留情面了。 …… 外界都十分关注崔家这场闹剧,每天来往崔家门口那条路的人都多了几倍,而陈浩早就没在那里跪着了,崔世康找过他,让他安安分分的,否则玉娘在府里,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陈浩不敢再闹,便没再去崔府。 崔世康这几日几乎是不出门,除了上朝,他都待在家里,有时一个人待着,有时便待在玉娘房中,待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让玉娘崩溃了好些次。 …… ??感谢“哭泣也微笑”、“燕玲0818”、“浅笑心柔”、“书友854***140”打赏的月票ヾ(@^▽^@)ノ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乛v乛?嘿嘿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o′?`o)ノ?ヽ(o′?`o))) ? ???? (本章完) 第1900章 皇后娘娘的懿旨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正如当初容仪劝说何之瑗的话,崔家迟早要遭报应,可绕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个报应会来的这么快。 对于崔家来说,玉娘的事,算得上杀人诛心了。 回来以后,容仪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指派她接管祈明会的,做皇后娘娘的眼睛。 突然接了这么个差事,容仪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女子,祈明会这么大的事,居然要交给自己? 直到晚上姜舜骁回来,才说:“今日在朝堂上,你猜都说了些什么?” 容仪想了想,笑说:“总不会与我有关。”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言道:“还就真与你有关。” 啊?容仪诧异的看过去,她方才只是说出来好玩的,朝堂之上怎么会谈起与她相关的事呢?可没想到还误打误撞说对了? 她急忙问:“关于我的什么事?” 姜舜骁说:“如今鼓励女子入学,这是今天陛下的原话。” 皇帝的原话是:国要强,单靠男子是不行的,女子亦要强,争取不做文盲,期待未来再有女诸葛。 他鼓励天下所有的小孩,不论男女,不论贫穷还是富贵,都能入学读书,过往那种女孩读书无用的话瞬间被斩杀,一国之君的鼓励,可谓是在朝堂上掀起了千层浪。 其实,贵族女子,没有哪个是真的不懂文字,不通文化的,越是高贵的家族,越是注重儿女的教育,只有民间普通人家,才会说男儿上学堂,女儿下厨房。 一方面是念书费用高,一家能供得起一个孩子读出来就很不易了,孟国有是多生的国家,一家里总有不止一个孩子的,念书的机会自然给不到女孩。 第二个方面,从传统的思想来说,女儿养大了是要嫁人的,念书也无用,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再且说了,自己把女儿教的那么优秀又有什么用?等她嫁了人,再回家来就是客了。 而现在,国君说了话,自然是要实行下去的,一代人的思想便要开始慢慢改变了。 容仪心也悸动了起来,女子能光明正大入学念书,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天底下的女孩子也不用做睁眼瞎了,她们可以堂堂正正的坐在课堂上被教化,有些知识在脑子里,思想总是会开阔一些,这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不仅会改变自己一生,亦会改变子孙后代。 再且说,如今女子可以念书,那以后呢?是不是会更宽泛? 容仪想着便笑了,笑过后,“嘶”了一声:“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姜舜骁问:“你今天可有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 容仪点点头。 “祈明会非同小可,皇后娘娘将实权给了你,实则是给了姜家,但她却着重提出是给到你手上,这便侧重对女子的看重了,女子也可握实权,这便是改变。” 容仪听明白了,心里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油然而生,她道:“你这样说,我突然就紧张起来了,方才接到懿旨的时候我晕着,现在更晕了,这个祈明会…我有些怕自己做不好。” 姜舜骁目光柔和,轻笑了一声,说:“你可知,娘娘为何会选中你。” 这点容仪还是很清楚的,没有犹豫,道:“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就如他方才说的,这个权利与其说是给了她,倒不如说是给了姜家,王府权大势大,料理一个祈明会再合适不过。 可姜舜骁却摇了摇头,在容仪诧异的目光下,说道:“选你便只是因为你,京中的贵夫人那么多,可选择的也多,可既然选了你,便是因为你身上有可取之处。” 容仪听的有些心花怒放,忍不住弯起唇角笑,又稍稍克制了些,说:“我觉得,我确实还不错,可是,想不到是那一方面让娘娘看中了?” 姜舜骁与她分析:“娘娘虽未与我说过,可我想,她应当是看重了你身上的稳重,和逆流而上的态度。” “嗯……” “你从总管的女儿,到长家千金,这个身份的跨度不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变化,更有阶层的变化,若是换一个人,不一定能有你做的好,你不仅适应了,还适应的非常快,你做长家的千金很得体,做我的世子妃也很体面,长公主放手让你管家,你也没出过差错,我想,便是这一点,让娘娘对你抱有期望。” 容仪“啊”了一声,有些羞愧,也有些不敢相信,她说:“你这么一说,我压力突然就大了。” 闻言,姜舜骁笑了,说道:“有压力才是对的,祈明会倾注了皇后的所有心血,她不能一手掌控,必然要有合适的人帮她做,她选了你,便是将所有的希望和期待都放在你身上,你若是太轻松,娘娘怕是要头痛了。” 被辅以重任,容仪并没有很骄傲的情绪,她心里很清楚,祈明会能做起来有多不容易,这个祈明会,说白了就是一个集资的地方,以后若哪里有灾有难,祈明会一启动,八方皆要支援,这是考虑国人的凝聚与团结的,管理它,便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集资救援,说的好听,可直白点说,就是一个一个要钱,这样的钱还不能给太少了,这种得罪人的事,还真是…… 看着她犹疑的神色,姜舜骁默了会儿,温声道:“你若是不愿……” 容仪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我愿意,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大,没那么简单,想做好不容易。” “可我愿意去做,不管有多不容易,只要我心里清楚,这是在为国做事,再且说了,能负责这件事,说明陛下和娘娘对我足够信任,这种要在手里过钱的事,稍有不慎,一旦被诱惑,祈明会就会失去意义。” 看她能想明白这些,姜舜骁松了口气,他知道,容仪的性子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她不一定会很喜欢,但既然让她做了,她也不会拒绝。 “你别怕,有我在,会做好的。” …… (本章完) 第1901章 你这是…有了? 世子妃掌管祈明会一事,不过多久就传开了,也分散了些崔家那事的注意力,女子涉政,一时间也引起了很大的讨论。 再加之国家鼓励女子读书,更是让人热议。 不乏有思想陈旧迂腐的人会认为这是胡闹,但更有年轻一辈的人支持。 毕竟,读书不是坏事。 当然,也有人质疑让一个平日里只会养花逗猫,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子妃去掌管祈明会,是否太儿戏了,但这样的言论大都是刚出来就被压回去了。 聪明的人会想,既然鼓励女子教育,那让世子妃管祈明会便是第一关,这便说明了,上面想要让女子“站起来”的决心有多强了。 大家都等着看呢,如今摆在面前的第一个难题便是这第一次的集资,要重建家园,兴办教育的。 这一次若是世子妃能做好,就算她有些本事了,若是做不好……也是啪啪打脸,让人知道,鼓励女子教育这件事有多蠢。 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相夫教子,需得温顺听话,不惹事非便是极好的了。 念书?女子念书有什么用? 对于上面下来的政策无人敢多说什么,可不乏有等着看笑话的人呢。 容仪自己也清楚,第一仗必须要打响,如若不然,失了面子是小,影响政策发展是大。 虽然她一个人的能力代表不了什么,可现下,大家要看的就是她,她做好了就是意义。 好在时间上很宽松,给她的准备时间够,也不用那么着急,再加之之前在猎场上的事,想来不配合的人估计少之又少吧。 接到懿旨的第二日,容仪去了亲王府,刚进屋就听到一阵干呕的声音,她走进去,便见长青捂着胸口,面前放着一个痰盂,正痛苦的作呕。 “这是怎么了?”她连步过去,安抚住她。 一旁的丫鬟道:“殿下身子不适,早上吃的饭都吐出来了。”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蹙起眉头说道:“那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话音刚落,就被长青抓住了手,她冲着容仪摇了摇头,又对那丫鬟说:“你先下去吧,本宫与世子妃有体己话要说。” 丫鬟犹豫了一阵,到底是没敢多言,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容仪转过头来看着长青,还未说什么,她已经俯下身去又呕了起来。 刹那间,容仪忽然明白了她这是怎么了,轻轻的顺着她的背轻抚着,又将她手边的热水递给她,长青接过喝了一口,而后直起身子,感觉好多了,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而后说:“这股劲儿可算是熬过去了。” 容仪目光清凌,看着她问:“你这是…有了?” 长青亦看着她,有些苦笑不得,说:“怎么回事,每次我有了,总是你第一个发现的。” “真有了?”见她承认,容仪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长青沉了口气,抚了抚胸口,那股淤起来的气散了些,才说:“前天在宫里陪母后说话,突然呕起来了,母后身边有个女官会看脉,说是有了,一个月了,还未声张呢。” 容仪大喜,道:“这是好事啊,王府又要热闹了。” 长青勉强一笑,说:“这个孩子可闹人了,怀阿灏的时候都没这么辛苦。” 孕期反应大,遭罪的是当母亲的,容仪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怀阿灏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一个食谱吗?照着那吃,养身也会缓解一些。” 长青点了点头:“嗯,已经给厨房了。你今天突然来找我,可不会是算好了来看我的吧,让我想想……是因为祈明会的事?” 容仪莞尔,眼神柔和,说:“才接到懿旨,像做梦一样,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这件事会落在我头上,比起我,你才是更合适的。”说罢,看了眼她的肚子,笑说:“不过我现在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没落在你头上了。” 长青摇摇头,说:“可不是,就算我没怀孕,祈明会也落不到我头上,你知道的,我毕竟是他的妻子,若我管着这么一件事……” 立储的事尚未盖棺定论,若是作为孟衍的妻子就已经有一些实权了,难免会起纷争。 容仪了然,叹出了一口气,说:“这事儿,还真不好办,我昨晚仔细想了想,集资容易,一点两点儿不困难,可若想让京中这些家底儿厚的拿出钱来,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不错,到他们腰包里的,想让他们吐出来不是件简单的事,可有的磨,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身份摆在这,怕是没有几个人敢与你磨,你若实在搞不定的,不还有你家将军么。” 容仪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说:“他够忙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做的,也不想太麻烦他,否则,让我做的意义在哪儿?” 长青知道她的性格,便只说:“也不算麻烦,这事不是落在你一个人头上,而是落在王府了,你不要逞强,我同你说,这种要钱的事可不是说着玩的,若是遇上手狠心黑的,对你来说就是劫难了。”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天下往往为利而来,若是有人动了自己的利益,怕是不容易善罢甘休的。 容仪应下,只说:“我会小心的。” …… 从亲王府回去时,天还很早,难得出来一趟,容仪便让轿落在了护城河边,她带上帷帽,带着秋心在桥边站着,看着脚下湍急的河流,静静的呼吸着。 护城河边的防护又加高加严了,那是因为之前出过事,如今在这一块的人,很少有小孩了,她看着一个孩子从家里溜了出来,手里拿着弹弓,摸出一个石子往河边的护栏上打,而后又想走近看看,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他母亲的声音。 “小兔崽子,你敢去河边,一会儿回来老娘打断你的腿。” 那孩子一抖,立马垂头丧气,老老实实的转过身来回了家里。 看着这一幕,容仪笑了,笑过后,想起自己的孩子,此刻正在学堂被郁先生教导。 笑容变得淡了,她的孩子可以坐课堂,可还有很多孩子,连书本都摸不到。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o(≧v≦)o ? ???? (本章完) 第1902章 劫富济贫 回去的时候,容仪让车停在路边,买了些街边的糕点和几串冰糖葫芦,而后上了马车回家。 几个孩子的生活自然是极好的,过口的东西都是口碑很好的厨子或是名品店买的,像这样街边的小摊贩,一般是不会有这样的人家光临。 只是,他们有一个从小就吃街边摊的母亲,口味自然也杂一些。 而作为父亲的姜舜骁,也从未说过不好,他行军打仗出身,饿肚子的时候,树皮都吃的,自不会娇生惯养几个孩子。 回到长留时已经有些晚了,容仪进屋后将帷帽摘了下来,披风顺势揭开递给茯苓,得知孩子们在旁边的雅阁,连口水都没喝便提着糕点过去了。 这处雅阁,原本是容仪做事时要用的,早在孩子们读书之后,又分外黏着她,容仪自个儿也想多看着孩子们,防止他们练字不专心,不用功,便将自己的雅阁分出来一半专门给他们堂后温习用。 看着坐在一起,板板正正练字的孩子们,容仪会心一笑,提步进去,说:“今天都这么自觉呢。” 三个孩子齐刷刷的抬起头来看着她,也看向她手中的油纸包,纷纷丢下笔朝她跑过去,一口一个娘亲,喊的格外亲热。 被三个孩子这么扑面而来的拥抱,容仪往后倒了一步,她定住身子,在阿远头上揉了一下,故意逗他,说:“今天阿远在,怎么没人和我说呢?我都没买阿远的那一份,怎么办呢?” 阿远抿着唇,脸红红的,刚想摇头说不用,就听到成成十分慷慨的说:“那就把我的那份给阿远吧,我和妹妹吃一份。” 韫儿闻言也点点头,圆溜溜的眼睛亮闪闪,没有半点不情愿。 看着孩子愿意分享,容仪的笑意更深了,她俯下身在几个孩子额头上亲了几口以示奖励,说:“怎么这么乖,娘真高兴,逗你们玩呢,每个人都有份。” 说罢,把糕点递到了韫儿手里,说:“妹妹拿去分吧。” 韫儿接了过来,转身放到桌边,成成跑过去监督她,阿远则站在容仪身边没走,容仪蹲了下来,看着他圆润的小脸,忍不住自豪,这孩子经常在家里过夜,和成成和韫儿一起吃一起住,原本尖尖的下巴都养圆润了,不由得感叹自己会养孩子。 “怎么啦?怎么不去那边分糕点?娘还买了糖葫芦。” 这自称的一声“娘”完全是下意识的,干娘和娘不过一字之差,有时候几个孩子在一起,她没分你我,都一视同仁,而且她发现,阿远这个孩子比较敏感,她怕自己无心的一个称呼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外来的孩子。 阿远拉住她的袖子,“嗯”了半天,才说道:“我其实想问问干娘,如果我爹爹和秦姨在一起了,我能不能和成成住一起。” 说罢,他低下头去,脸更红了,不是羞怯,还是害怕被拒绝。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孩子是不是受委屈了,他一向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之前自己与他说的话他也是记在心里去了的,怎么现在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谢昀不至于对他冷淡分心,那就是秦黛珑的问题? 容仪没着急回应,她拉着阿远过去坐下,看着他因紧张而扣在一起的小手,心里轻叹了一声,才说:“娘说过,这里是你第二个家,你和成成是兄弟,也是韫儿和凌儿的哥哥,也是干爹和娘的儿子,你来这里,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肉眼可见,这孩子松了口气,他抬起头来看着干娘,眼神很干净,还有几分快乐,说:“我知道了,干娘对我真好,其实我是骗干娘的,我要是来了,爹爹该伤心了。” 容仪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能替你爹爹想便是好的,不过,娘能不能问问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小孩子藏不住心事,他虽摇头了,可容仪知道,若无事,他不会突然这么问,但他不愿说,容仪也不勉强,只道:“阿远一直都是诚实的孩子,娘相信你,以后若有什么事要和娘说,娘会想办法给你解决。” 是给你解决,而不是帮你,听到这个话,阿远更加忍不住的要去依赖她了。 可是小孩子也明白,有时候对于特别依赖的人,也不能什么都说,很多事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慢慢消化。 这边“母子俩”谈心,那边韫儿已经将分糕点这个任务认真又细致的完成好了,共三个口味的糕饼,一人两块,还有三串糖葫芦,分好以后,见娘和阿远在说话,两个孩子坐在桌边等了等,等到他们无言时才招手,说:“分好啦,快过来!” 闻言,容仪微微一笑,对阿远说:“过去吃吧,今晚若是无事,便和成成一块睡。” 阿远眼睛亮了一下,容仪便知道他是想的,她站了起来,说:“你们少吃点,一会吃饭可不能剩。” “是!” 交代完后,容仪出去吩咐抱欢跑了一趟谢候府,道是今晚让阿远就歇在自己这里。 又让玉衡晚上多准备一些热水,怕不够用。 安排好后,容仪回到了卧房,将自己头上的头饰取了下来,只留了一根钗子固定住了头发,顿时感觉头轻了很多,她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喝水。 休整过后,容仪坐在床边桌前,将一张白纸摊开,用手肘压了压,用笔沾了点墨,落笔写下三个字“祈明会”,而后又写下几个字——劫富济贫。 看着这四个字,容仪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形容的十分贴切。 让那些富贵人家“大出血”去接济贫困人家,多少有些强盗行为了。 不过,也是无奈之举了。 上面的关系盘根错节,一环扣着一环,他们手里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所以,下面的人手里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少。 若不用这个办法,上面的吐不出来,下面的也无法拥有。 思考了片刻,容仪又在纸上写下来一个数,这大概够两个家户衣食无忧生活两年了,也是较大的一笔捐款了。 …… (本章完) 第1903章 秦黛珑的邀约 既然是第一次启动,那最后的结果就不能太难看,若是每家每户都只是应付一下,只出一杯水的结果,那就太可笑了。 要做,就要一次做到位,而她作为掌管祈明会的人,也是有带头作用的,她先将态度摆出来,想必,看到人也不会真的只出一杯水了。 写到此处时,一道阴影落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只手从身后摁了下来,声音在头顶响起。 “坐在这儿发什么愣呢?” 容仪醒过神来,将笔一放,松了口气,说:“在想祈明会的事,你看。” 她稍微让开了一些,让他看纸上的内容。 姜舜骁扫了一眼,捕捉到“劫富济贫”四个字,露出了笑容,说了句:“嗯,很真实很贴切。” 见他这个评价,容仪也笑了笑,而后看了眼下面的那个数,说:“你觉得,这个数如何?” 姜舜骁神色平淡,说:“你决定就好,若是怕少了就再补。” 看他对自己这般信任,容仪心里一暖,她往后倒靠在他的怀里,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我觉得已经够了,我们家的钱,都是你一场一场的仗打回来的,没有一笔是脏的,本是不用出这么多,可我是带头的人,我若出的少了,别人就更不会当回事了。” 她不是挥霍之人,也舍不得姜舜骁辛苦赚回来的钱就这么一下子用出去了,哪怕他们家的财富早就不止这一点两点了。 怕她心里有负担,姜舜骁说:“这是做好事,你别多想,若是我赚回来的钱能用在这样的地方,我也不觉得亏。” 听他这么说,容仪心里好受多了,她说:“那就这样吧,两万两黄金,不变了。” 定好后,容仪想到阿远的事,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便先去用了饭。 饭桌上,姜舜骁还逗阿远,说:“你爹若是知道你今晚没回去,估计又要找我讨说法了,到时候你可得替干爹解释,可不是干爹绑了你强迫你的。” 阿远拿着筷子,闻言咧嘴笑开,说:“是阿远自己喜欢干爹干娘这儿!” “那就多住几天,别回去了。” 阿远笑的更开心了。 容仪看了眼热心的爷,笑着摇了摇头,心想,估计还不用自己说什么,他怕是都知道了吧。 夜间,容仪与他说起阿远的事。 姜舜骁将她搂在怀里,听了许久后,叹了一声,说:“这孩子……若是他想,长留也有他的寝房,与谢昀说清楚便是。” 容仪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说:“重点是他有这个想法,是怎么回事?” 姜舜骁睁开眼,默了片刻,才说:“皇家猎场那几日,秦黛珑把宁宁送去谢家,想要宁宁和阿远培养感情,可这两个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脾气不大对,谢昀说,宁宁也是个温顺可爱的姑娘,阿远也很乖,可两人凑在一起,便是各玩各的,谁也不理睬谁,没有矛盾,也没有纷争。” 听到这么件事,容仪沉了口气,说:“也难怪了,孩子是小,可什么都懂,阿远和宁宁岂能不知对方是谁?宁宁那孩子从小就没有父亲,估计性子也内敛敏感一些,估计孩子们心里都别扭着,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是最好的表达,怨不着谁。” “是啊,原本两家想的好好的,循序渐进,让两个孩子建立起感情后,再说其它,可这个状况也是始料未及。” 听到是这么回事,容仪只好说:“这终归是谢家和秦家的事,我们也不便插手,再等等吧。” 听她温软的话语,姜舜骁从喉间发出一声笑,他的手在容仪的腰肢上揉了揉,说:“我还以为你方才那样说,是想插手这件事。” 容仪撅起嘴巴,言道:“我看起来有这么闲吗?还要管人家家事啊,谢家秦家最后如何是他们两家的事,我若是在这中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到时候被戳脊梁骨的就是我了,若是两家最后不成,我怕是也讨不到好。” “我这不是想着你热心肠吗。” “哼~” 俗话说,你不找麻烦,麻烦自然会来找你。 第二日陪着孩子们吃过早饭后,目送他们去了学堂,坐下来还没有半柱香的时间,就接到了秦黛珑邀约。 地点是荟萃阁,时间是中午。 看着请帖,容仪默了半晌,才点头。 她想,秦黛珑这个时候找自己,肯定不是因为想自己了吧,估摸着也是为了孩子们的事。 等到中午,容仪整装待发,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扶了扶步摇,心情稍稍有些沉重,她吐了口气,安稳的靠了下来。 中午的荟萃阁正是热闹的时候,但雅间里还是要安静些的,被侍从迎进去后,容仪看到了盘坐在蒲团上的秦黛珑,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相视一笑。 容仪脱了鞋子,过去盘腿坐下,秦黛珑说:“我点了些菜,不知你现在的口味,你再看看想吃什么?” 很自然又亲热的开场好像两人是很好的姐妹,从来都不曾冷脸过一般。 容仪也自如,道:“我口味不忌,嗯……那就再上一盘珍珠牛肉吧。” “好。” 话到此处,两人皆沉默了下来,其实,再自如,两人也做不到无话不谈。 秦黛珑看着她,轻笑了一声,说:“还没恭喜你,听说你接手了祈明会,这可不简单。” 容仪也回之一笑,说:“承蒙皇后娘娘信任,是我的荣幸。” 两人的对话,一来一往,皆是客气。 直到用饭时才稍微松快了些,寻常的事没话题说,可菜好不好吃,饭软不软还是能说上一两句的。 用过饭后,气氛也好了很多,秦黛珑心里也安稳下来了,看着眼前早已变了模样了容仪,她说:“其实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事想要问你。” “嗯,何事?” “关于孩子们的,我知道,你是阿远的干娘,那孩子在你家念书,与你走的近,想来你对他是够了解的……” 她要开这个口不容易,可为了以后,为了大家都能和顺一些,她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谁和自己的脸面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04章 不语 其实对于两人来说,不见面,不交流便是最好的状态,过去许多事,谁也不能当没发生过,尤其是秦黛珑自己,她越是看到容仪,就越能想到过去的自己有多蠢,错失了多少,明知这不是容仪的错,可就好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朝什么地方宣泄才好。 可现在,她肯主动找容仪问此事,想来对阿远也是在乎的。 容仪本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可这些事恰好关系到她在乎的人,既然找上她了,她也没办法糊弄,更没办法当没听到。 她说:“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你对阿远这样在意,是因为这个孩子,还是因为谢家。” 是因为你想对他好,还是因为你想顺利与谢昀成婚。容仪目光凝然的看着她。 秦黛珑微愣,面对她这般清凝谈不上温和的目光,忍不住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以做缓解,而后才说:“老实说,自然是为了能顺利成婚,我走到今天,你也算是一个见证者,你知道我发生过什么,也知道我没有太多选择,而谢昀,大概是我能选的里,最合适的一个了。” 她很诚实,容仪静默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秦黛珑继续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我也是一个母亲,我有自己的孩子,我想让她有一个不错的父亲,同理,若此事能成,我亦会待阿远如亲生,他和宁宁一样,都缺失了一部分关爱,我自不会厚此薄彼。” 她的坦诚,让今日的对话有了意义,容仪深吸了口气,心里的滋味说不上好受只是有些闷。 人大都是自私的不是吗?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可或许是因为阿远那孩子与自己亲近的缘故,是以,听到这番话,容仪的心情并不轻松。 良久,才说:“孩子都是很聪明的,别看他们小,许多事他们未必不懂,你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一个敏感内敛的孩子是能感受出来的,我相信你是想好好过日子,可你也得清楚,你的未来若真在谢家,你的心就必须要在中间。” 谢昀这个人,熟悉以后就知道,他对感情看的有多重,若是有个男人说我这辈子除了你,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这样的话或许听着情深,或许听着可笑,但这句话放在谢昀身上,就是真实。 谁也不能保证,他以后续弦,会不会再爱上别人,但他若是存了心要好好过日子,那必然是一个好丈夫,好继父。 可是…秦黛珑不一样,她的过去容仪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放心。 不能否认,每个人都有年轻气盛做错事的时候,应当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应当因为她过去的事就对她这个人下定义,人是变化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 她若找的是别人,容仪知道了或许会说一句“希望她幸福”,可她找的是谢昀,就让人很难不担心。 “我知道,我就是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才成今日的局面,我才会来找你。” 看她这般低声下气,容仪忍不住叹了一声,说:“我虽是他的干娘,但那还是也不是什么都会和我说,我只能告诉你,你若想当他的后母,至少也要让他看到母亲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该与你说些什么才能帮到你,我也希望你们好,祝愿你们幸福。” 闻言,秦黛珑抬起头来,看向她恬静的脸庞还有说这话是微微的笑意,本来还绷着的她也松了口气,淡笑了一声,说:“是我太心急了,想走捷径,却忘了,与人相处,没有捷径可走,你说的不错,孩子们并非是什么都不懂,是我想错了。” 看她有这觉悟,容仪放心了很多,人一生有很多问题,也有很多答案,有的答案可以找人问,可有的答案,只能自己去摸索,她若一味地询问,容仪只会觉得她这是在极力讨好阿远想达成目的,可她若是能静下来好好想想,那就不一样了。 她方才说的祝福也是真心的。 秦黛珑没再试探,倒是问起了别的。 “我与他相处不多,谢家那边去过几次,在他身边伺候的都是很得力,嘴巴也紧的,孩子身边伺候的就是要这样的中直之人,只是因为如此,许多事我也不太清楚,问不出来,也不好可劲儿问,所以,我只能问你……我想知道,他口味如何?” 她前面铺垫了那么大一段,容仪还以为她会问什么呢,听到最后一句,会心一笑,说:“阿远好甜,好咸,就是不太能吃辣,吃多了会上火。” 这一点和自家的几个孩子就不一样了,成成和韫儿大了,吃的东西杂,口味也混着,尤其是韫儿,看着文文静静的,很是爱吃辣,有一次嘴巴都吃肿了,还辣哭了,容仪本以为她会长记性下次不吃辣了,可没等两天就又无辣不欢了。 所以,一般阿远在家里歇息的时候,容仪总是会特别交代厨房做一些清淡口味的菜还有甜食,他都吃的津津有味。 听这话,秦黛珑忍不住笑了,说:“宁宁也爱吃甜,这两兄妹口味倒是相似,不过这甜食吃多了不好,也不好给孩子多吃。” 容仪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就像韫儿,那么喜欢吃辣,她也不会由着她可劲儿吃,怕她把肚子吃坏了。 秦黛珑看着容仪,想到之前听姑姑说的,姜家几个惹人疼的孩子,再一想宁宁,心底还是很叹息的。 命运弄人,可真是……猝不及防。 她说:“我的宁宁,打小就听话懂事,我生她的时候,自己也不大,身边没个能说话的人照顾我,许多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摸索出来的,好在那个时候有几个生产过的阿嫂,看我一人带孩子辛苦,又没有章法,帮了我许多,譬如如何抱着孩子她才不会哭闹,譬如她吐奶了怎么办……我从零到一,慢慢的学,宁宁好像能察觉到我的辛苦,越大就越安静乖巧,让我觉得欣慰。” …… (本章完) 第1905章 交谈 初为人母,看着自己的孩子乖巧可爱,是很自豪的,可慢慢的,这些自豪都变成了酸楚,尤其是看着别人的孩子活蹦乱跳,一举一动皆是大方,再看自己的宁宁,才知道她那不是安静,而是压抑。 孩子过早的懂事或许看着好,但对做母亲的来说,看在眼里就只有心疼了。 只有大人的不作为,才会让孩子过早成熟。 她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做的不称职。 但再看容仪,她的几个孩子都被她教养的很好,老大稳重谦逊,老二钟秀灵毓,老三活泼可爱,他们的性子,都是可见的好。 她做母亲的时候,与自己一样大,她能做好的,自己却做成了这样。 听她此言,容仪的心情也很复杂,过去的事一直提就很没意思,可就算不提,一字一句也都是过往。 她联想到自己,那个时候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也迷茫无措过,但母性使然,让她很快就接受了。 带一个孩子就足以让一个新手母亲兵荒马乱了,更别说一下子带两个。 可她知道,与秦黛珑相比,自己是很享福且幸运的,那个时候,孩子生下来就有几个婆子和乳母照顾,其实根本不会让自己操太多心,她很少感受到秦黛珑提到的夜半啼哭,沾床就醒,一天到晚都必须抱在怀里的体验,因为这些都有人替她很妥帖的做好了。 秦黛珑也本应如此,只可惜,她走错了路,才辛苦了些。 容仪便说:“养儿不易,我的韫儿,体质要弱一些,明知道在家里,她一点事也不会有,且如今她活蹦乱跳越来越好,实在不必要太过担心,可作为母亲,脑子里总是有一根筋绷着放松不下来,这大概就是为人母吧,孩子再好,也怕她难受,怕她不好。” 秦黛珑说:“有一次宁宁发高烧,那个时候,她小小一团在我怀里,越来越烫,烫的我心发慌,我抱着她跑去医馆,连着三天三夜都没敢合眼,频繁去探她的呼吸,那一刻,我真恨自己没有能力,无法爱她。” …… 围绕着孩子,两人也聊了很久,减去许多不愿说的,不能说的,好的坏的也聊了一柱香的时间,好像作为母亲,能把孩子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记得清楚,聊着聊着就笑了。 等到饭局散了以后,两人也算是其乐融融,没有不欢而散。 容仪走后,秦黛珑还在原地坐了很久。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她,在她来之前,秦黛珑的心里并不平静,她想到昨晚那个孩子没有回谢府而是在姜家,她便忍不住想,究竟是容仪留住了他,还是他自个儿不愿回。 若是容仪留的,那她以什么理由,又会说些什么呢? 若是他自己不愿回,那原因,是不是就在自己身上? 自己与谢昀的事,如今也不算是秘密了,稍微打听一下还是会有人知道的,秦黛珑没想着掩藏什么,况且谢昀如今与姜舜骁走的近,她想,大概自己这些心思,姜舜骁和容仪都知道吧。 但同样的,自己过去那些不为人道的事,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秦黛珑不是不怕,她也害怕他们会有人与谢昀讲起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往,虽然她很早就想清楚了,若是有一天两人在一起了,过去的事,她必不会瞒着谢昀,可这也要是自己去说才行。 所以,她有很多话都打好了腹稿,想要问清楚,可不知为何,在见到容仪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想问了,打好的腹稿也凭空消失了。 她有些难过的发现,她明白容仪的为人,她不会去说,也不会挑拨离间。 所以,阿远不愿回家是因为自己,所以,谢昀暂时都不知道那些事。 想到此处,她沉下一口气,却并不是轻松了。 …… 这次容仪回去就没带糕点了,因为她发觉,昨晚因为吃了糕点和糖葫芦,几个孩子晚饭都没好好吃,是以,她空着双手回家。 而孩子们得知今日外出过的母亲,在她一回来,就急吼吼的看她的手,什么也没看到,难免会失望。 容仪忍住笑,说道:“今晚让厨房烧糖醋鱼,卤鸡爪好不好?” 这两样都是孩子们特别喜欢吃的,往往饭桌上有了这两样菜,这几个孩子都不会看别的菜一眼,怕他们养成挑食的毛病,容仪便减少了这两道菜在桌上的几率,而今天,双重满足,让孩子们都露出了牙齿笑了起来。 孩子们也很聪明,知道自己若是一个劲儿只吃这两道菜会让母亲不高兴,所以也会克制着,别的菜多少也吃一点。 阿远抱着南瓜粥喝的正欢,嘴里甜甜的,心也甜甜的。 容仪往他碗里夹了两根青菜,说:“你们今晚吃的多,一会可要好好漱口,否则牙齿坏了,就会很疼。” 成成嘴里包着一口饭,含糊道:“请处…明白!” 容仪失笑,目光落在一边的空位上,今晚,姜舜骁没有回来。 …… 孩子们洗漱好睡下后,容仪披了件外裳在门口等了会儿,茯苓过来说:“听说是被公事绊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夫人还是先去睡吧,奴婢等着,保准爷回来了有热饭吃,有热水洗。” 容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我还不困,先等会儿吧,等不住了就去睡了。” 见状,茯苓也不过分强求,退到一边静静的陪着。 容仪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被云遮了一半,光亮都弱了很多,星星也没有几颗,她突然想到,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满天繁星了,便忍不住叹了一声。 而后又想,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忙公事,是什么公事呢?能让他一个做将军的忙到天黑了都不回家? 该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 想到这里,容仪蹙起眉头,甩了甩头,怪自己乌鸦嘴。 大约又站了一刻钟,这回是真的有些困了,她揉了下眼睛,交代了几句才进屋去。 可一挨床,好像又不是那么困了,酝酿了会儿,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了。 …… ??感谢“atang**rn”、““蛇妖””打赏的月票ヽ?′?`?ノ<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06章 不留念 夜半时分,容仪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下。 等到第二日醒过来时,床上又只有她一个人了,容仪呆了半晌才起来穿衣洗漱,过后才问茯苓:“昨夜爷回来了吗?” 茯苓道:“半夜的时候才回来,没让惊动您。” 容仪点了点头,示意清楚了,看来昨夜并非错觉,他确实回来了,只是这么早又走了,这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午休的过后,容仪带着一些瓜果去了何府。 这也是她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来的,这些日子忙的晕头转向,一直没能去看她。 等到了以后,见她安安稳稳的坐在榻上,手里翻看着话本,很是悠闲,容仪笑了笑,说:“你这日子,真是羡煞旁人呐。” 她来时,是何夫人亲自迎进来的,得知何之瑗正闲坐看书,便没让人去通传,是以,见着她来,何之瑗很是惊喜,放下双腿将脚塞进鞋子里,起身相迎道:“你今日得空来看我啦!” 何母忍不住蹙眉,道了句:“可慢着点!”怀着身子的人了,以前不见这么活泼,现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比往常可好动许多。 何之瑗吐了吐舌头,拉过容仪的手往回走,容仪随她一起坐下,看她面色红润十分可爱,便知道她这段日子过得很好。 察觉到她的打量,何之瑗也落落大方让她看,说:“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容仪点点头,说:“爱笑了,也活泼了,看来肚子里这个是个聪明机灵的。” 其实,是脱离了那个让人压抑的环境,她才有所变化,但容仪只字未提,全归功于这个小孩。 果然听的何之瑗眉开眼笑,她说:“是呀,我娘说,怀孕以后,情绪会不稳定,有时想哭,一点小事也会让人丧气,但不知为何,我就是很高兴,便是吐了也觉得高兴的厉害。” 听她这么说,容仪也替她感到高兴,她在自家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这是件好事,看来她也没有因为自己失婚的缘故而自责到不愿接受何家的好意。 人能想开,才是最珍贵的。 看两人相谈甚欢,何母自觉自己在这儿不方便,于是起身,说:“你们聊,我也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两人点头微笑,目送她离开。 而后,何之瑗的笑意淡了许多,她突然叹了口气,抿着唇看着容仪,说:“我知道,你今天来看我,是想看看我有没有受到影响。” 不等容仪问什么,她便主动来了口,说:“我知道,也曾恶毒的想过,他崔家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只是这一天,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看见崔家得到了惩罚,我心里也并没有很开心。” 说到此处,她苦笑了一声,道:“我并不是可怜他们,只是觉得造化弄人。” 容仪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我明白。” 有时候,恨不单单是一种情绪,有些恨意和责怪,并非是看见对方受到报应,或是有什么缺憾就能弥补的。 崔家先前做那天打雷劈的事时,当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也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可真看到这么一天,快意减少了,倒是多了一份唏嘘。 容仪说:“你若是幸灾乐祸,反而不像你的性子了。” 何之瑗莞尔,而后长出了口气,说:“崔世康一直没有来找我,可我心里清楚,他一定会来找的,毕竟……” 她话未完,只是手覆在肚子上,神色沉淡。 这个孩子,始终会是两人之间的牵绊,即便是和离了,闹成了这般地步,也无法真的割舍清楚,毕竟这个孩子,一半流着何家的血,一半流着崔家的血。 崔世康那么想要孩子,如今这件事一出,他的里子面子都没了,人人都知道,他为了孩子和离,结果那孩子还不是他的,成了天大的笑话。 谁不说一句“报应不爽”? 容仪说:“所以当初,我才会让他签下字据,既然和离,他亦不承认这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与他无关,他若敢来找你,以孩子的父亲自居,便将字据拿出来,上公堂也可。” 何之瑗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冷硬起来,她说:“这孩子,断不可能开口叫他一声父亲,他不配,有生之年,只要我没咽气,这孩子就只是我的。” 听此话,容仪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到当初崔世康为了孩子而做下的事,到现在也胆寒心寒,一个旁观者看着都心难受,更何况当事人呢? 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崔世康可怜,若是当初何之瑗稍显弱势,今天该哭的人就是她了。 把事做绝了的人,是崔世康,他自己都没想留后路,谁又会替他可惜? 大概就只有何之瑗了,毕竟夫妻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 两人对这个话题并不热议,说过以后便过了,只余下一些空寂,容仪知道,何之瑗毕竟怀着他的孩子,再狠心,也不能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看着他如今受难当真笑得出来。 容仪与她讲起猎场上的事,绘声绘色,可看得出来,何之瑗有些分心。 过了半晌,容仪犹豫着开口,问:“瑗娘,你对他,是不是还有留念?” 听到这话,何之瑗如梦初醒,她看着容仪,微微一笑,十分坦然,而后摇了摇头,说:“我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对他还有留念呢?不过是顾念着孩子罢了。” “……” “即便这孩子他不承认,那也是他的,我执意生下它,也考虑过未来,也害怕它受非议,若是他的亲生父亲太过糟糕,我也还是会波及到它,仅此而已。” 崔世康乃至整个崔家,是好是坏,是升是贬,早就与自己没有关系了,她能想到的,也只是孩子罢了。 容仪悄然松了口气,笑说:“是了,我问了个蠢问题,我只是怕,你若是有犹豫,我也不好棒打鸳鸯。” “不是鸳鸯,是冤家,容仪,你一直都在帮我,不要怕会害我。” 我不信别人,唯独信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刻挺身而出,只有你…… …… (本章完) 第1907章 无语之事 其实容仪闲下来时也曾想过何之瑗和崔世康的事,这事若是在别人身上发生,或许男人浪子回头,女人会回心转意,一家人重归于好,和和乐乐。 毕竟,有了孩子什么都要靠后站,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显得不重要了,为了孩子,不愿也得愿。 这好像是很常见的桥段,可还好,对于何之瑗来说,往回走,就相当于是在路上撒上了滚烫的炭火,只有蠢笨的人才会愿意回去。 谁要回头?前面的路多宽阔,以前的风景,早已不值得她留念了。 何之瑗心里太清楚了,这段婚事,从一开始到结束,或许身在其中时还看不清,可现在抽身出来了,才将自己这些年稀里糊涂过的日子看明白。 婆婆尖酸刻薄,胸无点墨,每一件小事都因她而起,有些事看起来事小,只要做媳妇的能忍,便不是问题,可小事积累多了也会成大事,矛盾便一触即发。 她总是拿孩子的事来教训自己,以至于自己都忘了,嫁给崔世康以后,何家给他带来了多少好处,他一路往上走,若是单靠他自己,能有这么顺利? 他的老家,那些五花八门的亲戚,但凡有一点事都要来找他,他都能应下,许多他解决不了的,不都是自己出面解决的烂摊子? 崔世康本人,从前不觉得,如今越看越觉得他窝囊,除了这两个字,何之瑗再也不想有任何评价。 扪心自问,自己这个做儿媳的,做媳妇的,已经做到很好了,自己也算是名门出身,当初嫁给他也是下嫁,图的就是一个好,可最基本的东西他都没能给到,那些年,真是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本该理直气壮的事,偏偏让自己处理的十分理亏。 崔家拿捏了她这么多年,也怪自己无用。 恨恼在此刻都显得无用至极,可这样的情绪偶尔会来,何之瑗很少表露出来,她不愿自己的生活再因为过去而平添烦扰。 这天容仪坐了很久才离开,是放心的离开,她知道,如今的何之瑗,并不需要自己去开解她什么。 …… 当晚,姜舜骁回来的要早一些,容仪与他讲起了何之瑗,话语中满是欣慰和感叹,姜舜骁则回了一句:“她是个拧得清的。” 从男人口中得到这个话,容仪不由得问他:“难道你不觉得她应该为了孩子再给崔世康一个机会吗?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总不能让它从小就在有娘没爹的环境中长大吧。” 姜舜骁却说:“为了孩子这种话是最虚伪的,若真为了孩子好,那就好好将他养大,赔上自己一生,再回去那样的地方,让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对孩子反而是一种残忍。” 为了孩子,这四个字是基于一种美好的状态和未来,可若崔家当真美好,何之瑗又何至于和离呢? 这话听的容仪高兴,忍不住过去搂抱住他,而后说:“我就知道,你这心里与别人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他分明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霸道专横,他应当像这世间绝大部分男人一样,唯我独尊,可他没有,他所说的话,和他的思想都注定他这个人更加优于别的男人。 姜舜骁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臀,让她与自己平齐,而后说道:“我若是与别人一样,你还能嫁我吗?” 容仪瘪了瘪嘴,老实说:“嫁肯定是没跑了,但我一定不会爱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叫姜舜骁心动不已,他稳住了她的唇瓣,情动碾压,心脏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捧住轻轻的揉捏,让他酥麻不已。 容仪微咽,顺着他漂浮,情动时,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浑身一颤。 过后,姜舜骁睁眼看着她,说:“明日无事。” 容仪“嗯”了一声,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一个眼神容仪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脸红了红,却不扭捏,只轻轻的说了句:“我明日也无事。” 所以,今夜可无眠。 红鸾星动,不负恩泽。 次日醒转过来时,容仪只觉得浑身都被碾压过一般,她无力的瘫软在姜舜骁怀中,醒过来一阵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两人几乎是同时睁眼,姜舜骁看着她笑了笑,对上他的笑容,容仪是真有些忍不住脸红了。 昨夜两人太过忘我,都忘了叫水了…… 是以,日上三竿了,浴池的水烧热了,两人白日沐浴,明晃晃的,叫容仪有些后悔。 她掬起一捧水浇在他身上,说:“以后不可以那样了。” 姜舜骁难得没逗她,只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正儿八经的说:“也是太久没做过了,你得体谅你男人。” 容仪脸又红了,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吐出一口热气。 这人,永远学不会含蓄! 沐浴过后,容仪才想起来问那晚他怎么半夜才回来。 姜舜骁说:“碰上一个案子,抓了个小贼,后来才知道,那小贼还是个采花贼,坑害了不少良家妇女。” 容仪来了兴致:“那是怎么让你碰上的?” 抓贼,还不需要他一个大将军去吧。 “说来是巧合,我恰好路过一个染织坊,碰见有人抓贼,那人往我这边跑,我便将他摁下了。” “那送去官府便可,怎么还拖了你那么久?” 姜舜骁看着她,想了想也不算什么秘密,便说:“那小贼不是普通人,便是那染织坊的老板,上头有人照着,据说是有些癖好,爱偷看人洗澡,这才做了采花贼,慢慢的又嫌这样不刺激,便爱上了偷盗。这次他遇上了一个心细的,在他夜里欲要迫害一妇女时,被那妇女的丈夫一刀砍在手臂上,而后一路跟踪他,得知了他的身份。” 容仪半晌无语,一个老板,竟还有这些癖好,做老板的人不会差钱,去偷…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舜骁接着说:“若只是这些交给官府也就是了,偏偏还闹出了人命。” “啊?” “他被抓了以后,态度嚣张,当街就交代了自己祸害了谁家姑娘,谁家媳妇,不过两个时辰,便有两人自缢家中。”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づ ̄?3 ̄)づ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08章 混沌 其实现在对女人远没有过去那样严苛,所以何之瑗和离后,何家将她接回家没有半句话。 若是过去,女子被休或是和离,哪里能有她那样自如? 可即便如此,许多事也都是有界限的,不贞洁的人,永远都要被唾弃,哪怕有人是被害,有人是无奈。 所以,即便所有人都知道,犯了错的是那贼人,但对于被害的人,除了唏嘘同情以外,更多的是流言蜚语。 姜舜骁所说的便是如此,若是那贼人不报名来,将事捂下,即便私下让人知道了,那两个妇人或许还能活,可他大庭广众之下炫耀此事,说自己如何祸害了良家妇女,因此得意洋洋,便是自己不好过了,也要拖别人下水。 容仪听后很是气愤,蹙起眉头说道:“怎还会有这样的人?自己要死了,还要拖累无辜之人?” 世上怪人怪事多如牛毛,谁又能说的清呢? 姜舜骁说:“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他那样狂傲,是以为自己身后有人照顾,此事对他而言不痛不痒,可如今,陛下的新政一出,像他这样的人,终究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玷污良家妇女,迫使人自尽,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听到这个结果,容仪的气稍平了些,但依旧觉得气愤。 为一个人渣,破碎了好些个家庭。 她道:“本该如此,凭什么男女之事上,总是女人吃亏?女人被玷污,本身名节不保,会有诸多不利,而男人呢?按上一个风流的名声依旧逍遥法外,受苦受难的全是女人!” 都有些忍不住,想要说些骂人的话来宣泄了。 实在是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若是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女人也永远生活在背阴处,或许这样的感觉不会太强烈,可既然给了女人人权,又为何不能再公平一点? 前齐的有些政令便是令人发笑的存在,他们对女人的恶意何其之大,他们要求女人三从四德,要求女人以身殉节,要求女人跪着生。 可是,他们不曾想过,若无女人,早就混乱了,阴阳不调,终将走向灭亡。 齐帝便是一个以女人为乐的人,他荒淫无度,视女人如猪狗,肆意践踏,所以,在他的统治下,没有哪一个女人是开心的,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皆战战兢兢。 如今的孟帝不同,他珍重自己的妻子,对女人有对等的尊重,所以,在他的统治下,女人的地位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可是,也仅仅是从跪着生到站着生罢了,她们坐不下去,也跑不起来。 姜舜骁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气红了的脸,开解道:“会越来越好的,这件事,皇后也上心了,听说皇后十分震怒,要求对贼人严惩不贷。” 容仪微咽,她深吸了口气,眼睛有些湿润,她抬头看向姜舜骁,说:“娘娘当然震怒,因为她也是一个女人,幸好,娘娘是心系万民的娘娘,她看得到这些,也愿意去管。” 说到此处,容仪抓住了姜舜骁的衣袖,说:“这些话若是说给旁人听,怕是早就挨耳光了,可我知道,你能理解我,更能理解女子的不易,所以我说与你听。” 姜舜骁点了点头,目光温柔,说:“我都明白,这件事说给你,也不是让你难受忧心的,那人终将付出代价,你等着看就是了。” 容仪轻“嗯”了声,目光凝重,说:“他说他身后有人,会是谁呢?能帮着他做这些孽?” “不管是谁,都会一查到底,都是世间蛀虫,不值留念。” 容仪点了点头,稍有安心。 姜舜骁走后,容仪吐出一口浊气,在院中站了会儿才去忙别的事。 抱欢与牵喜在一处,两人如今的字都练得有那么点意思了,可更多的,她们理解不了,就比如现在,看着自家姑娘伤神,抱欢就蹙眉,又心疼又不解,道:“咱们姑娘又为别人的事伤神了,这怎么得了?” 女人家,本就容易生病,许多症结都是因心绪不稳引起的,比如心疾这种要人命的病,所以,抱欢才有此担忧,她不能理解,为何姑娘会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伤神,要去想那么多。 “人都是抓住了的,国法总要治他的呀!”抱欢如是说。 牵喜“嗯”了一声,这一声拉的很长,而后说:“或许姑娘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呢,只是姑娘不会什么都与我们说。” “夫人心里,装的事多,也大,这些你们现在不懂,等以后再大一些了,也要物色人家的时候便知道,夫人如今为何会为她人之事伤心伤神。”茯苓不知何时过来的,对两人说了此话,眉眼间皆是无奈与唏嘘。 抱欢和牵喜两人异口同声:“我们才不会嫁人呢!要跟着姑娘一辈子!” 茯苓愣了一下,看着她们幼稚的脸庞,笑了笑,说:“如今是不想,那以后呢?你们还小呢,这话可不能说太早了,夫人听见会不高兴,夫人心善,绝不忍心将你们留成老姑娘。” 是都还小,说起许人家一事,都还不懂脸红。 雅间,容仪听着外头的言语,心情稍稍平整了些,她看着手里的狼毫滴下来的墨水在纸上晕染开来,将笔丢开,本欲要写文章记述些什么,此刻脑子空空,还是作罢。 …… 祈明会第一次大会是在五月十六,皇后不会出宫来,而代皇后而来的,是孟令英,皇后的小女儿,在一众女人中,也是最最尊贵的。 再加之她本身的气场本就强盛,有她坐镇,容仪都安心了不少。 或许是自己还不太能心安理得的用身份去压人,毕竟不是从小都是长家女,也无那逼人的气魄,如今有了公主,更加名正言顺了。 孟令英来前早与容仪打好了招呼,两人今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至少保证,今天这锣能敲响。 唱白脸的自然是公主殿下,她金枝玉叶,说什么是什么,谁敢与她去较真?但容仪就不行了,终究是随了异姓的世子,简单低调一点才是。 …… ??昨晚最后一章不知道大家什么时候看的 ?被河蟹了很多,字数都对不上了(┯_┯) ?我无能为力了这。已经尽可能的纯洁纯洁再纯洁了,还是被删了一些 ? ???? (本章完) 第1909章 祈明会 祈明会的地点设在离皇宫很近的京文路一出古朴的老宅中,据说,这里是古早的女诗人所居之处。 那诗人文采斐然,静时温润如水,动时则抨击世俗,叹花凋落,她的诗集对后人来说,褒贬不一,但对女人来说,她无疑是让人向往又敬佩的。 当年的那位皇后,听说便是喜爱她的诗,才赐了她京文路的清墨古宅给她,这座古宅,时至今日都再无人居住,如今皇后娘娘选了此处作为祈明会的办事处,其深意,只可细细琢磨。 而祈明会,便是女子的另一“朝堂”,在这里,正五品以上的官夫人,才能有资格进来,而其中又有细分,例如有诰命的和没有诰命的,自然要分的清楚明白,高低有等。 对容仪来说,品阶如何她并不太关注,她关注的是,今日能有几分成。 皇帝将这个女子的一言堂给到她们,那她就要做出实绩来,否则便辜负了皇恩,辜负了天家信任。 此时她和孟令英并未出面,两人在后面的厢房坐着,她的紧张溢于言表,孟令英朝她走过去,轻轻碰了她一下,说:“今日有我在,你不用太担心。” 容仪抬头看着她,想笑一笑,却始终勉强,便凝着眸子,说:“我倒是想放松下来,可这是第一次召集,七月初就要兴建南江堤坝,同月还要在西方开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地,便是这两件事,都是催钱催的要事。” 孟令英笑了笑,说:“光是靠与这些夫人磨嘴皮子让她们捐款去做这两件事哪里够?我们尽力就好。” 容仪当然明白,这些事自有户部去考虑,自己如今收集的捐款,恐怕也只能解决一部分困境,可是,若都抱有这个想法,那什么事能成? 有些话,虽然和公主相熟,也不太好说的太直白恐伤了颜面,容仪便只说:“到底是交给我的第一桩差事,我总是想做好的。” 孟令英抿着唇,不置可否,她知道这件事不易,所以想缓解她的焦虑,可好像…效果不太好。 不过,她做事认真的这个劲头,与骁哥真的很像,不达目的不罢休。 大会堂里,情况有些微妙,这里与闲时的茶花会不同,更多了些肃穆,尤其是一排排站的笔直整齐的宫女们,面无表情的让人笑不出来。 天家颜面,无人敢践踏。 容仪和孟令英到时,看着这些夫人们,心定了定,因为,她们看起来,好像更紧张。 公主于主位,世子妃稍侧座,皆面向众夫人,竟真有种上朝堂当官的错觉。 只是谁也不敢把这种错觉明说了,天家忌讳,便是玩笑也开不得。 公主率先开口,镇住了场面:“今日,邀各位夫人来此,想必大家也知是为何事,如今国事繁多,皆无小事,桩桩件件都是要花大钱的,祈明会一启动,所为何,不必本宫解释,诸位也都明白吧?” 下面异口同声:“明白。” 孟令英神色缓和,她站起了身,说:“启动此会需一个黄道吉日,只是如今等不得,便要将第一次召开提前,本宫也是第一次操作,与世子妃齐心合力,还望诸位多多体谅,多多配合。” “是。” 说罢此话,她坐了下去,便是要将主场交给容仪了。 而在她说话的时候,容仪也准备好了,如今当着众人的面,熟悉的,不熟悉的,皆映入眼帘,除去了紧张心情,便硬了起来。 她说:“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一是想彼此熟悉熟悉,二是想将此事落定,大家不必拘束,放开便好。”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到底是把这个肃穆的殿堂柔化了许多,下面的人松了口气的闲余,八卦的心也是止不住的。 眼神一时看向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秦夫人,一时看向上位的公主。 不说别人,光是这世子妃与国公夫人之间,就有的一场难以化解的尴尬。 可观两人,似乎都脱俗淡然,并不为之哭闹。 看下头的气氛活开了,容仪安心了些,她举起茶盏,说道:“诸位,今日我们共饮此茶,启动祈明会,祝愿往后的日子,一帆风顺,无灾无难。” 话音落,众人回神皆举盏,不像男人那样,一口饮下反手掷下,豪气干云,女子含蓄,抿一口,拭下唇角,而后施施然放下,端的是优美典雅。 此刻,还未进入主题,也明显看得出“军心涣散”。 容仪按下心头的那根冒头的小毛燥,说:“说起来,今日你我能聚在这里,共讨国政大事,那是以前都不敢想象的事,女人论政,多少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只要角度找的好,不怕有说不开的话题。 果然,这头一开,便有人接话:“是啊,过去的女人,个个都锁在大院里,不曾抛头露面,连高声说话都是奢望,像如今这般,当真是想想都是梦呢。” “说起来,也是咱们国家好了,咱们才能好,皇上勤政爱民,英明神武,让世间太平,也让我们女人有了说话的地方,这些,都是皇上给的。” 说这话的人的夫家,是跟着皇帝一路走过来的,话语间很是偏向孟帝。 这话,自然没人敢泼冷水,热灶都被烧了很久了,一杯冷水泼下去,只会灼伤自己。 但却有人懂得借题发挥。 “是啊,一切都好,只是最近有件事,让人听着心闷呢。” “哦?何事?” “便是前不久才出的那事……”说到此处,那夫人一顿,连忙捂住嘴,致歉道:“是臣妇妄言了,一时不查,将话题扯开了。” 容仪却微微笑道:“这里便是给你们说话的地方,你接着说,我也很好奇,是件什么事呢?” 上都护夫人孙钱氏继续道:“便是那当街污言秽语,平白害了两条人命的…”畜牲二字让她隐下去了,但眼底的愤恨说明了一切。 这件事不是秘密,一提,便有人想起来了,说:“那人不是早就被施刑了吗?自作孽不可活!”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1910章 心思不一 旧事重提,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扯闲话,容仪微微笑着,只是将她看着。 孙钱氏一脸怒气和愤恨,说:“这样的人,当真是女人的灾星,自己行了不规矩的事,受苦受难的都是女人,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最后不过是丢了条命,现在想想还是不解气。” 平沙路中都督夫人纪宦氏说:“也是,单是他自己爆出来的那两户人家,一个是未出阁的女儿,经此一遭,名节尽毁,虽身死,但她身后的妹妹也遭受非议,另一户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大子方六岁,幼子不过两岁,就这么没了母亲,一家子皆是痛苦。” 更别说住的离那两户人家近的,离那染织坊近的,家中有女儿,有美妇的人家,这些日子走出去都觉得脸上不光彩。 祸害了的没祸害的,别人不问,谁也不会主动去解释,可是,别人不问,不代表就不怀疑,那些个眼神,背地里难听的话,更磋磨人心。 这样的话题,很是能煽动女人的情绪,孙钱氏一起头,再加上纪宦氏一句无意真心的搭话,也挑起了一些较为年轻夫人的愤恨,反观在座年长些的,还是能沉住气的。 孙钱氏突然叹了口气,表情凄哀,说:“我们做女子的,哪里有男人的能耐,男人还能浪子回头,女人却是一点错也不能有,若是有,便要被舍弃,有时候想想,只为自己心酸。” 这话更是能引起共鸣了,有人苦笑一声,说道:“想我未出嫁前,也是一水灵姑娘,嫁了人,反而不如以前灵敏,规矩更多,这不能,那不行的,确实叫人无可奈何。” “是啊,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但实则,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自家爷们儿点了头,我们这边才敢放手去做,生怕落埋怨。” 见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伤心事,孙钱氏又道:“且说呢,外人看着我们这些官夫人,以为我们多光鲜,多了不得,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其中多少的心酸,多少的无奈,都说是媳妇熬成婆就好了,可做女人的,就算熬成婆了,又哪里容易了?就说我自己,前些日子看中了一套不错的头面,想买回去,就被下面的人规劝呐,好好的心情都没了。” 话到此处,容仪突然笑了声,揶揄的说:“你这话可就真是说笑了,京中谁人不知,孙大人爱妻如命?别说是一套头面了,你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想来孙大人也是愿意搬个梯子去摘的。” 听闻这话,大家都捏着帕子低头笑了。 容仪微顿,似在回忆一般,而后恍然,道:“上回见你手上那只茶晶镯子,听说都价格不菲,还是孙大人专让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呢。” 很巧,那镯子今日就带在她手上,经容仪一说,大家都注意到了。 孙钱氏的哭穷算是哭错地方了,说自己在家没什么地位,那更是令人发笑。 被世子妃这么一说,她也只好低下头,故作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副被打趣后羞红了脸的模样。 缓过后,她接着说道:“我家那点事,还真是瞒不住各位,我家大人性好,待我也诚恳,这些脸面上的东西,是个真爷们儿自然会给女人顾着,可内里的,我便是想插手,也是不敢的。” 话到此处,能明白的都明白了,有人还低声附和几句,有人则默然不语,今日这个场合,说这些有的没的,能有用?有力气在这儿周旋,倒不如想想,今日这事,怎么能圆满,让大家都好看。 诚然,京城里的贵夫人,没有几个是傻子,什么该说不该说,什么能想不能想,她们都清楚的很,尽管有几家或多或少对这次的集资有不满,不愿拿钱出来,可她们心里门清,知道这事跑不掉,所以,在这个一言堂里,又能有几个孙钱氏呢? 孙钱氏本是想借着这些话让大家都聊起来,渐生反骨,可她忘了,贵夫人之所以贵,皆是在权势钱财上,俗话说有财张扬,无财含蓄,即便这里头真有家底薄的,谁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她孙钱氏一样,毫不顾忌的哭穷呢? 这样一来,孙钱氏的方向走错了,反而不需要容仪多费口舌了,她深切的知道,脸面功夫尤为重要,谁也不会舍了去。 倘若孙钱氏不那么着急,抓着那贼人的事再往下说,譬如女子当不得家,这集资啊,还得看爷们儿们的话,兴许还要磨的一阵,可她太心切了,还没等自己的话有效用就急急奔向下一个话题,有了空隙,自己把话说的没了趣儿。 但是,不管你有多少软刀子,容仪这边都能接的住,她看着孙钱氏,笑意不达眼底,将她之前的话捡了起来,说:“方才孙夫人说的那事,也让我想到了之前刚知道这件事时的感触,这种事,尤其是女子才能更加体会心痛,而我之所以对此事有了解,也是因为,那贼人恰好是世子爷所捕。为此事,我心郁结多日,直到那人伏法,世子爷告诉我,因贼人所犯下的罪恶以及害的人家,都被补偿了,给那户未出阁的女儿家补偿了一大笔银子以做安慰,也承认供那两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念书,染织坊虽涉嫌一些问题被查封,但他的家底,一部分充公,一部分则是作为补偿,让留在世上的被害人的家人好过一些,这个结果依旧不解气,但也保证了被害人的家能撑下来。” 对于此案最后的详细,知道的人不多,也鲜少有人刻意去打听,下面这些人,大多都是对此事有一定的关注,却不会为了一桩与自己无关的事费心费神的去打听,她们哪里会关心人间疾苦?只怕自己今日的指甲不够亮,发髻没有旁人的时兴好看。 容仪这么细细的说下来,她们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那贼人不是死了干净的,他便是受了刑法,丢了性命,该赔的还是要赔,该赎罪的还是要赎罪。 (本章完) 第1911章 人心各异 下面的人对这个结果便展开了讨论,声音细细碎碎,容仪并未打断他们,喝了一口茶,缓了缓,目光微微移动,与旁边的孟令英对上,两人相视一笑,皆有把握。 这里是谁的主场,自然由谁引导,那孙钱氏算是做了一回出头鸟,不过她比较聪明,许多话没有明着说,就像是发牢骚一样,让人不能多想。 可在她面前的,到底不是糊涂人家,她为着什么,大都心知肚明。 容仪没有给她再往下说的机会,也是给她一个机会,她显然不聪明,也没太大的本事,她方才那些话,但凡有人接茬,或许就还有的说,可是没有,就注定她那一席话,就只是一席无用的话罢了。 实则,在孙钱氏自己心里也是恼的,她脸上笑着,心里早就暴怒狂吼了,这里的人一个个端着,假笑着,她把话都抵到嘴边了,偏没有一个人去接,怎的?都赶着上去捐款呢? 纪宦氏说:“这样也好,被那人祸害的人家,都是平民百姓,最是老实朴实,家中逢此劫难,若只是以命抵命,还真是太便宜那贼人了,虽说人命不当用钱衡量,可出了这种事,唯有银钱才算是最后的补偿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若是出嫁,彩礼能让家里好过一阵,不出嫁,在家中也是家里的掌中宝,一家人欢欢乐乐,也好过如今骨肉分离,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个母亲,也是一份劳力,即便不做活儿,只是在家带孩子,也可以省去很多事,平民之家,嫁娶亦不易,有了孩子更是如此,毁了这一个家庭,谁知后事如何? 一句“人命不当用钱衡量”让容仪多看了她两眼,她笑了,笑容和善,说:“不错,有些时候,钱是最无用的东西,我想,若是可以交换,她们的家人愿用那笔补偿去换一切都没发生过,可有些时候,除了钱,似乎什么都变得没了意义,它最直接,也最有用,不是判了刑,定了罪,抵了命就够的,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害了几个家庭,单单是抵命,未免太轻易了些。” 人走到哪里,都少不得钱,做什么,都缺不得钱。 钱是铜臭味,高雅之人不爱去触碰谈论,生怕沾染上这股子味道会毁了自己的高洁,可这世上看得到的,出了名的高雅之士,谁又不是因银钱堆砌起来的呢? 坐在这里的人,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愿句句把钱这个字挂在嘴边,显得市井小器,但这要不得,今日要说的,一桩桩都与钱相关。 稍歇了会儿,便进入了正题,容仪提起了前些日子的政令,一些修复和兴建,还有偏远地带的教学问题,她说:“我们怜悯那被害母亲的两个孩子,年纪小小失去母亲,失去一份爱,可我们也庆幸他们最后还能被这样补偿,能读的起书,上的了学堂,实则,在大孟,还有许多像他们这样的孩子,家里有茅屋避雨,冬日有热炕,夏日在田地耕耘,一年四季也能过活,可也仅限于此了。” 太多太多的人,除了温饱问题便是温饱问题,一年四季,日日都在为下一顿奔波,除了此事,便无暇顾及其它。 别说是念书了,农户家的孩子,能跑会跳的时候就该知道几月下地,几月收粮,平民家中更无法负担起一个孩子成才之路上的所有花销,再好一点的,倒是能让孩子们用功念书,可大孟孩童千千万,富裕只有一小半。 难道,只有富人家的孩子能上学堂?穷人家的孩子就不能了? 那不就又回到了那个问题,贫的越来越贫,富的越来越富。 这根本不是一个良好的状态,也不是当政者愿意看到的局面。 大孟需要人才,只有人才,才能开创太平盛世。 富人家的孩子有很多路可以走,但穷人家的孩子想翻身,是难之又难,要么参军报效国家,要么提笔书写辉煌,又有几个能一路摸爬滚打,在遇上几个贵人提携,从此发家致富的?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所有孩子念上书,是很重要的。 “世子妃说的是,大孟要有的未来,皆在人才和兵力上,兵是男人的事,而培养人才,我们虽无法亲自去做些什么,可若是能支持的,一定要支持。” 有人开了这个口,接住了容仪的话。 她微微抬手,有侍女送了文房四宝进来,还抬了一块公示板,上面贴着一张空白的宣纸,容仪站了起来,说:“今日,不仅是捐款,还有一些规矩,想说与各位。” “诚然,大家都是第一次来祈明会,许多事都还不明白,我也是一样,是以,这些规矩想了又想,试了又试,觉得可行,但也要看实施后的样子,看日后会发展成什么模样再做改动。” 她话一紧一松,规矩还没说,余地先放了出来。 下面的人心情还算是松弛,不大排斥,一副“都听世子妃的”模样。 容仪说:“娘娘基于信任,将此事交给我,可我心里清楚,在座的各位,有资质能力在我之上的女中诸葛,我一人所言终归是单薄了些,更怕有何不妥,便想着,不如……这个主理官,大家轮流来如何?” 轮流来?底下的人不免露出困惑之色,就连孟令英也微微蹙眉,不太明白,因为这件事,容仪没有提前同她通气。 看底下的人神色各异,容仪微微一笑,说:“娘娘懿旨不敢不从,我的意思是,每一回的召集与启动,也不用我一人一手抓,集诸位之智,听众人所言,祈明会才会丰富有力量,不是吗?” 便是大将军要选不错的副将了,分摊事务,让大家在这一件事上,都投入身心的参与进来。 孙钱氏率先开口:“可是若是轮流来,不懂弄砸了,可就差意思了。” 容仪勾唇,面色亲和,她说:“这个轮流来,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的,能做下一个主管,必然是有条件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呐(?????)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1912章 引人攀比 人大抵都有这样的劣根性,太过顺遂的事反而不放在心上,非要有一些刺激,一些难以掌控,才觉得有意思。 单单是捐款,从自家掏钱,谁也不觉得有趣,但若是换种方式,就不一样了。 见下面的人面露不解,容仪深吸了口气,说:“大家每一次的捐款,皆会在这张公告栏上,不仅收归在祈明会里,还会张贴出去,让老百姓都知道,我们做了实事,一笔一笔皆清楚明晰,这是做善事做好事,也该让人知道大家的付出。” 此话一出,有些人的脸色就很精彩了,相互对视几眼后,有人犹疑的说道:“可是如此,是不是太过张扬了?既做好事,何必留名。” 这种善事做了,短时间内是体现不到自己身上去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花出去的每一笔钱,做出的每一件事,才会让大孟的百姓看到最终的结果。 所以,即便留了名,又能如何,还能指望谁感激涕零? 有这样的声音,自然会有反对,有人觉得此举很好,说:“我倒觉得这样对我们是好事,殿下说的是,既然做了好事,又何必藏着掖着呢?我们的每一份付出,都要让人知道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这样,我们自己个儿也知道,自己所捐都做了些什么。” 当然,这也不过是面上的说法,最重要的,是这些贵夫人也是要体面的,钱都出了,还不能留名,也太亏了。 再且说了,那名单上的每一笔,皆是一个家族的脸面,谁会不要脸呢? 容仪知道,自己这个做法本不该提倡,可她更清楚,在这个王朝上,养着的这些贵人们,若是不用点特殊的方法去对待,想拿捏他们,就不容易了。 张贴名单,高低排序,引人攀比,她太清楚人为了要脸会做的事,所以,她便这样做了,等以后,这套体系渐渐成熟时再加以改善,不是什么正经法子也容易遭反噬。 对于门第高,家底厚的,或许不在乎这个排名,因为她们有那个自信,自信自己的排名不能太低,但对于家底稍差些的,谁也不愿意将几斤几两都露在人前。 但是,这本就是谁势大,谁说话的地方,有零星的一些声音,也早就淹没下去了,无人在意。 这里面,不乏有谁家与谁家不对付,往日里攀比衣物首饰,如今,有这么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去比一比,就看看谁更有本事。 看她们脸上的神色,容仪便知道,这一点是十拿九稳了,便说:“我们捐款,是为国为民,张贴名单出去,也是想要人知道,付出了是要被看到的,而我所想的,便是以名单高低,来决定下一次的启动安排。” 果不然,有些人脸上便露出了“我便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容仪继续说:“排名越高,便说明扶贫之心越坚决,对这桩事也更有想法,可参与下一次的主理。” 军中上大将军下有小将军,这里除了世子妃这个掌门人以外,也可以有其它说得上话的长老。 女人,尤其是有权有势的官夫人,皆是有傲气在身上的,谁也不愿居于人下,听人说话,这里面,据容仪了解,就有一些人是平时爱开些闲雅的聚会,享受自己被众星捧月的快感,这样的人,爱出风头,也会来事,用好了是良将,用不好就会被反噬,所以,容仪既要用她们,也不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 她微微抬手,有女官落笔在桌案上的空白宣纸上写下了——安宁王府所捐款,一笔数字落下时,那女官高声道:“安宁王府,世子妃捐两万两。”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的表情格外精彩,青黄蓝紫,五彩缤纷。 捐款自然是越多越好看,但是……两万两,是不是有些过于夸张了? 孟令英也看了她几眼,见她眉眼舒淡,便知道这不是玩笑。 对于公主来说,钱财才算得上真正的身外之物,因为她应有尽有,但孟令英并非草包公主,她也明白这两万两是什么概念,所以,才会吃惊些。 容仪笑了笑,说:“让大家见笑了,这些是我一点绵薄心意,虽放出去当不得什么,但哪怕能换一个孩子念上书,那也是极好的。” 这才是真的富贵迷人眼,也太过宠辱不惊了。 京中豪气的人家很多,可在国贫之下,敢豪的这么明目张胆的,确实很少。 国库哭穷,谁敢举着手说自家钱多不怕?这次捐款大家心里都有个大概的数字,可在世子妃的两万两黄金出来时,就都知道,那个数字有些太拿不出手了。 京中高门之间皆有联系,你哭穷时,旁人不过是听一听,陪着笑罢,谁会当真? 孟令英看着她,心里暗暗笑着,这若是换一个人说这话,只怕是要被人骂个狗血淋头,也太过虚伪了不是?可偏偏,人家做的端直,神色泰然,眼神温和,很是平静的叙述此事,不带一点夸耀,真是让人恨都恨不起来。 祈明会的第一天,直到黄昏才有人从里面出来,据孟令英身边的女官说,那一日,诸位夫人来时精神奕奕,个个都端庄娴雅,可走出祈明会的大门时,有几个腿都软了一下,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都要狼狈倒地了,还有一些自持矜贵的,脸上得体的笑容也早就挂不住了,心里虚不虚,只有自己知道。 容仪笑容满面的送走她们,等到空下来的时候,才止了笑容,抿着唇回去。 孟令英也起身离开了,走前看了眼那满满的宣纸,冲容仪一笑,说:“你真有办法,拿这个去交差,母后定要赏你。” 容仪说:“多亏了你来坐镇,否则,也不一定能成。” 孟令英说:“我相信没有我在,你也能成,这些人终究是在大孟生活,她们的夫君在大孟当官,说句霸道些的话,她们若是不吐出来,也不怕吞下去噎死自己?” 容仪勾起唇角,许是笑了一天脱了力,笑的有些勉强。 …… (本章完) 第1913章 沉甸甸的重量 黄昏的余晖斜斜的照进来,将容仪的半脸暖融融的覆盖住,亦让她金丝缠边的衣裳闪闪发亮,她眼眸微动,咽了一下,无奈的说了句:“方才看她们的脸色,好像自己是强盗一般,过于为难人了。” 听闻此话,孟令英也不笑了,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那会我就看你脸色不对,你是个心软的人,凡事都要想个对错,可这件事,本就没有对错,对也是错,错也是对,今日坐在这里的人,她们的母家,夫家,谁能保证自己清清白白?手里的钱皆是干净的?他们通过什么手段去生不义之财,有些时候无法追究,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心甘情愿吐出来,还回去。” 说到此处,她缓歇了口气,接着说道:“便是方才那孙钱氏,她母家远方的亲戚,一直在为她母家做事,给他们送钱,那些钱多少是自己正当赚来的,说的清楚吗?钱家老家在远县沙河,一处较为平静质朴的地方,五年前闹出过一场很大的命案,一家老小死绝,便是因为钱家在那里的远房亲戚开了赌场,设了局把人套了进去,让人欠了大笔欠款,还不清便要砍手砍脚,最后那一户人家不堪被如此逼迫,一家老小脱了干净投湖自尽。” 容仪的脸色沉了下来,心口也堵堵的。 孟令英接着说:“这原本是那亲戚犯下的事,害人的也不是孙家,不是钱家,可是,任何事都有源头因果,那钱最后落在了谁的口袋,心知肚明,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这是强盗行为,真正的强盗,是那些害了人还当无辜,总有许多说辞来为自己开解的人,不否认这样半是逼迫,半是哄劝的让他们拿出钱来是有些不好看,可当人的良心无法帮他做出正确的选择时,或许使用一些不正直的手段,便成了必要。” 果然,许多事不是想不透,而是需要有人在关键的时候开解一下,容仪听后,心里那个谴责自己的声音小了下去,她说:“你说得对,我既承了此事,便不能自己怀疑自己。” 话音落下,两人在余晖中静默相对,默然微笑。 孟令英走后,容仪看着空空的大堂,深沉的吐了口气,看着被玉衡收整好的名单,她拿了过来,明明是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在手中却分外有份量,她叠了叠,声色郑重的说:“这个,收好。” 整整二十万两黄金,这是祈明会第一次筹得的捐款,虽不是所有,但这个数字,也值得让人震撼了。 …… 等到回长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端着一天,陪着笑陪着说,容仪此刻只想静静,可一进屋,便见凌儿大大的小声,追着成成哇哇乱叫的跑,再定睛一看,凌儿手里分明捏着……捏着一条地龙!(蚯蚓) 还未说话,只觉得浑身酥麻冲上了头顶,容仪指着凌儿大呵了一声:“凌儿!再胡闹什么?!” 听到母亲的声音,凌儿被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扔掉手里的地龙不敢动了。 小孩子好像都不怕地龙,还喜欢捉来玩整,可越大看着越怕,看一眼浑身发麻,凌儿这个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什么都敢捉在手里玩一玩整一整,殊不知看在她娘亲心里,心惊肉跳,真恨不能打她两下。 而成成在听到母亲的声音时,反应也极快,连忙跑到她身后躲着,耳朵红红的,抿着嘴只喊了声“娘”,却未告状。 也挺丢脸的,被自己的小妹妹吓得到处跑,没脸告状了都。 容仪摸了摸他的头,说:“成成进屋去吧。” 成成点点头,但却没走,在一旁看着母亲和小妹。 容仪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但不代表她能看着孩子恶作剧还笑着说一句“真活泼”,看着凌儿无法无天,她指了指门口,说:“既然坐着累,那就去那边站着,什么时候站好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凌儿立马瘪起了嘴,想吭声说什么,但看到母亲并不和善的脸,心里还是惧怕,左右看了眼,发现竟然没有能为她说话的人,顿时更委屈了,她哭兮兮的唤了一声“娘亲”,却没有得到娘亲温暖的抱抱。 成成作为哥哥,还是心疼小妹的,虽然被捉弄出丑,但不妨碍他爱护妹妹,便帮凌儿说话,道:“娘,妹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觉得好玩罢了,是我太小题大做了。” 容仪平复了会儿,脸色依旧没有和善下来,只严厉的盯着凌儿,说:“看看哥哥,多为你着想,还替你说话,你是怎么吓唬哥哥的?那地龙可是活物,怎能让你拿在手上去玩弄?这么不懂事,娘教不好你,就把你送去长公主祖母那,让她亲自教养你!” 说罢,又唤了秋心,声色严厉,道:“你们平日就是这样看顾她们的?我这院子用不了太多人,便是以为你们能照顾好,你若是不行,那就换人!” 秋心吓得心里一颤,忙跪了下来,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照顾好三姑娘!” “以后若是再让我看见三姑娘这样无法无天,一个个的罚都逃不脱!”她说的厉害,但这一次也是没有给秋心等人惩罚,但也足以让她们心悸一阵,毕竟,从未见过夫人如此疾言厉色,还要处罚这么严重的样子。 容仪说完之后就回屋了,凌儿眼巴巴的看着,小脸上挂满了眼泪,她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害的秋心被骂,娘亲也不理自己了。 成成摸了摸后脑勺,朝她走过去,说:“娘今天好像心情不好,你别怕,娘最疼我们了,一会儿就会让你进去的。” 凌儿却摇摇头,伤心欲绝的说:“娘亲不爱我了。” 成成:“……” 容仪去沐浴时,姜舜骁刚从书房出来,见凌儿站在门口,他一顿,朝着凌儿走过去,片刻后,知道了原尾,挑了挑眉,看着女儿脸上挂着的泪,伸手给她擦去,说:“那以后还敢不敢再淘气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w?`*)?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1914章 撒娇 凌儿鼓起两腮想了一会儿,用很坚定的语气说道:“成成说,娘亲今天是心情不好,所以,我决定原谅娘亲了。” 姜舜骁笑出了声,现在的孩子都这么鬼精灵的吗?自己做错了事,自己找台阶下,还要说的好听。 看着女儿这般可爱机灵的样子,他伸手将其抱了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说:“爹爹知道凌儿最乖了,不过一会儿进屋去了,当着你娘的面,方才那话可不能再说了,不然,你娘若是生气,再罚你,爹爹可就护不住你了。” 凌儿连忙将他的脖子搂住,脸红红的说:“好啦好啦,我都知道错啦!” 姜舜骁将她抱进屋里去,此时的容仪一边放下用钗子固定在脑后的头发,一边往外走,察觉到有人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平淡,转而朝梳妆镜走去。 凌儿见自己都被爹爹抱进来了,娘还是不理自己,顿时瘪起了嘴,心里委委屈屈的想哭。 姜舜骁看了凌儿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抱着她过去,站在容仪的身后,将凌儿放下以后,凌儿很乖觉的拿起桌上的梳篦,小声地带着哭腔的开口:“我给娘亲梳发。” 容仪没开口,只是打开了香露擦了脸和脖子,感觉到后面的头发被轻轻的力道带了一下,脸上的神色缓和,从镜中看到姜舜骁微笑着的脸,她沉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冷了许久的女儿,说:“我不是说,让你在外面想清楚了再进来吗?你现在进来,可是想清楚自己错哪儿了?” 三岁的小娃娃说小也小,但实则也是开了智的,又加之长留的孩子本就多,教导的也格外细心,凌儿也不是只会玩闹的小孩,她听得懂话。 她低着头,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猫儿泪,眼睛不安的眨动着,听着母亲并不温柔的问话,心里苦兮兮的,她没有撒泼打滚来逼迫母亲宽恕,因为,长留的孩子,没有一个有这样的习惯,听得进去话,就会反思,会表达。 她说:“我不该拿地龙去吓唬哥哥,不该打扰哥哥休息。” 看她肯说,容仪松了口气,神色缓和下来,语气也温柔了些,说:“你能想到这些,便说明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可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些,你是一个小姑娘,平日里,你喜欢做什么,玩什么,娘亲从来都没有说过你,可是那地龙是活物,也可做药材,那不是拿来玩的东西,更不能用这样的东西去吓唬哥哥,明白了吗?” 察觉到母亲态度松动,凌儿连忙点点头,而后抬眼看着母亲,说:“我明白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孩子能认的清自己犯的错,能听得进去别人说的话,在容仪看来,这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她微微一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脸,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娘亲没有怪你,娘亲只怕教不好你。” 娘亲还是那个温柔的娘亲,凌儿心里放松下来,却依旧瘪着小嘴,伸出肉肉的手臂去抱住母亲的脖子,容仪顺势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搂住她的背,一手搂住她的小屁股,让她跪坐在自己腿上,感受着女儿亲昵的将脸埋在自己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喷在颈窝里,听到她委屈的撒娇:“娘亲今天发脾气,吓着凌儿了,凌儿以后都乖乖的,娘亲不气了好不好?” 这话听的容仪心都软了,她深吸了口气,将孩子搂的更紧,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长大,不要让娘亲操太多的心,娘亲又怎么会生气呢?娘亲知道,凌儿是最乖的孩子了,今天只不过是犯了一件很小的错误,娘亲不怪你。” “那凌儿今晚要和娘亲睡~”凌儿扭了扭屁股,顺势提了要求。 容仪一口应下,温柔都从眼尾溢了出来:“好,娘亲一会儿带你去洗漱。” 姜舜骁:“……” 此期间,容仪没分给他一个眼神,他也没发表意见的机会。 眼睁睁的看着孩她娘带着孩儿去洗漱,姜舜骁看着,嗤笑了一声,这算是什么?自己坑自己? 洗漱之前,姜舜骁令茯苓去换了一床大些的被子过来,等到夜里安寝时,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好大的孩子,凌儿今天挨了训,这会儿格外乖巧,时不时的要去亲亲娘亲以表爱意,更要从亲亲中得到母亲的回应,以此证明她是真的不生气了,让自己有安全感。 “娘亲好软和,以后凌儿也要和娘亲一起睡。” 孩子乖巧时,说什么都好听,容仪笑着应下,却听姜舜骁说了句:“你都三岁了,怎么还能一直黏着你母亲呢?” 凌儿转过头去,眼神哀怨的看了眼爹爹,说:“可凌儿还是宝宝呀,姐姐三岁的时候都能跟娘亲一起睡,凌儿为什么不行?凌儿还小嘛!” 姜舜骁:“……” 三岁,确实还小,也精。 容仪憋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说:“确实还小,还是娘亲的娇娇宝贝。” 说罢,母女俩又扭作一团,亲热不已。 姜舜骁在一边看着,沉了口气,板着脸躺平,说:“已经很晚了,歇息吧,我明早还要上朝。” 那厢动静停了下来,容仪伸出食指放在嘴上,比了个“嘘”的动作,凌儿也捂着嘴,笑弯了眼,不再说话了。 就这么安静下来了,姜舜骁心里又不得劲儿了,他今日本来还有好多话要同容仪说的,譬如,今天她去办的事办的如何?有没有人刁难她?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快?遇到什么刺头?现下都说不了了,一开口,凌儿势必还有千百句话要同她的亲亲娘亲说个不停。 看这他略显烦躁的蹙眉,容仪屏息,无声的笑了,再低头看了眼闭上眼酝酿睡意的凌儿,白白胖胖,娇憨可爱,她将凌儿搂紧,而后朝着姜舜骁靠近了些,藏在被子下的脚朝他那边移了移,碰到他的小腿时消停了。 姜舜骁睁开眼,扭头看着她,却见她恬静的睡颜,嘴角还微微的勾起。 姜舜骁暗叹,心里的郁结消散,他转过身来,将妻女笼住。 …… (本章完) 第1915章 担心 作为祈明会“掌门人”的丈夫,姜舜骁还是在别人口中得知昨日祈明会召开后的状况的。 了解的不太详细,只知道旗开得胜,昨日的情况,非常的好。 好到怎么说呢?今日去上早朝的时候,坐在上面的皇帝眉开眼笑,而下面,有几个比较老奸巨猾的臣子,则有些丧眉耷眼的,而后,从皇帝口中得知,昨日的捐款之数十分可观,甚至还在上涨。 除了去到祈明会的那些夫人,京城中的官夫人加起来,一个游园会怕是都装不下,这些官宦之家,每家每户再捐点儿,还有京城中,一些义商和排得上名号的商贾的捐财。 只要旗号打的响亮,就不怕没人募捐。 兴建大孟,重建学堂,所募之款,用之于民。 这样有意义地募捐,自然是有人肯拿出积蓄,去在名单上再添一笔的。 陛下在朝堂之上,言辞间皆是夸赞昨日祈明会的盛况,以及世子妃的才能,姜舜骁听着,比自己被皇帝夸赞还要高兴,感受着旁人传来的目光,比自己受到了肯定还要振奋。 下了朝以后,便有人三五作伴过来祝贺他,好听的话一箩筐,皆是“娶妻娶贤”、“将军好福气”、“恭喜恭喜”之类的话。 姜舜骁难得的,一向沉着的面容缓和,丝丝笑意露了出来,一路回长留,脚步都带着轻快的喜气。 回到长留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她,可今日容仪忙得很,没空搭理这个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回来陪她的男人。 但姜舜骁自己乐着,也不在乎她能不能陪,既然她此刻有事,他也能安静的坐在一旁陪着她忙,看她一笔一笔的清算着昨日的捐款,眼眸里全是白纸黑字,半点也没分给自己,姜舜骁挑了挑眉,没去打扰她,毕竟算账这种事,确实分心不得,便自己寻了个账本看。 放在她这里的账本,便是他们手中手下的产业,每一笔都标记的十分清晰,这里面的账目一目了然,可见整理这些是用了心的,随意翻看了几页,便放下了,而后撑着头,专心的看她做事时认真的模样。 好像女人在男人面前,永远都只有那么几种姿态,温柔的、迎合的、婉约的、撒娇的、恼怒的、羞怯的,男人似乎也极少有机会,看着自己的女人认真细致的去做某一件事。 因为,男女之间的交流向来都是简单粗暴的。 可现在,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专心致志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个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美,甚至,胜过她低头时娇俏的笑,胜过她说话时温软的颜。 容仪没察觉到他那道快要把自己腻进去的目光,也确实无暇分心去顾及他,现如今她手上,每握着的一笔,都是不菲的数字,不管怎么说,人家既捐在了这里,那就一定要负责的将这笔捐款,送去它该去的地方。 本来祈明会这一次募捐,所捐之款是应当上交给国库,由朝堂,由户部去分理它,分发到各个需要的地方,可是,皇后娘娘说了,新建水利和其他工程这事儿,那是朝堂上的事儿,祈明会负责捐款,这些都管不着,但教育一事,祈明会可一手抓起。 便是说,这次所募之款,需要由户部和祈明会共同打理,一部分送去兴建,一部分拿去教育。 这分多少,就需要主理的人去一笔笔的算清楚,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在安排办下去。 手里握着这么大一笔钱,这笔钱意味着什么,容仪心里十分清楚,所以才由不得她分心。 想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有书念,这个想法可并不是说出嘴那么简单,按照大孟现在的情况,贫富的差距是很大的,很多孩子,从生下来到老,多是目不识丁,这其实是一种很强烈的悲哀,要想解决这种悲哀,需要做的可不是一两次的募捐能改变的。 一切事情,但凡是和钱沾上关系的,都会变得不简单,大孟幅员辽阔,每一个地方都会有穷的念不起书的孩子,要将这一次所集之款分发下去,也只能解一部分人的需求,然而,仅仅只是解决这一部分人的需求,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集的款如何捐下去,经过哪些人的手,是否能保证能如数的到它该到的地方去,这都是问题。 孟国腐败的现象还是有的,哪怕到现在,背后腐烂的大鱼都尚未钓出来,怕就怕这好不容易集到的钱,还没有捂热乎,就又被人想方设法的吞了下去。 想到这里,容仪叹了口气,手肘撑在桌面上,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脖颈,有按了按眉心,再睁眼时,便见姜舜骁坐在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 容仪摸了下自己的脸,疑心是不是墨水沾在脸上了,却被他抓住了手,揉了揉,听到他说:“累了就歇会儿,有什么困难,同我说。” 听这话,容仪沉了口气,往后靠着,说:“累倒没有多累,但这困难却是有的,还不止一处,恐怕与你说了也无法。” 姜舜骁看着她疲倦的神色,手指轻轻的按压着她右手的虎口替她放松,而后说:“你是在担心这笔钱不能如愿的到该到的地方去,你害怕它们刚从你手里分下去,就会被人半路截走是吗?” 容仪看着他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无奈,说:“说到底也是我不太了解,也不太敢自作主张,这毕竟不是笔小钱,它的用途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在千千万万个孩子身上,我是一点儿差错也不想出。” “一笔钱一层一层的发下去,发到地方去落实,谁知道这笔钱到最后还剩多少?办事的人,会不会因奉阳伪?会不会不做实事?” 这些都是她担心的。 这笔钱最终会落入谁家,落入哪一处,那都是要经过细细的考量,然后才会发下去的,可是谁又能保证它在途中不会出岔子? 不是每一处容仪这个做掌门的都能紧紧地盯着的,总有她看不见的地方,若是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贪了这笔钱,上报上来的却是千篇一律的好成绩,到时又该如何?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e????)?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1916章 小考 两人静坐,半晌过后,姜舜骁说道:“我把‘凌云’给你。” 容仪一怔,忙的看向他,姜舜骁说:“他们打听消息是好手,藏在暗处,帮你查事,若有黑手,也可尽早提防。” 姜舜骁的暗卫这些年渐成体系,其中的‘凌云’,便是专门查探消息,在暗处办事的一支暗卫队。 这些年也开始为陛下做事,深的陛下看重。 容仪说:“若是安排的过来…我确实需要一些人帮我在下面盯着。” 姜舜骁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也不必太过焦虑,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会帮你看着。” 容仪心里感动,她说:“本就是落在我身上的事,你平日要做的,我都帮不上忙,也不希望自己太麻烦你。” 姜舜骁眼眸暗沉,他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我的事是男人的事,若是要你操心,岂不是我太无能了?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怎能让你一人担着?做我的女人,不需要你有天大的本事,我要你在我身边开心满足,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话虽如此,容仪心里感念他为自己这样着想,但…她并不愿做一个菟丝花,永远依附着男人生活,既有机会走出去,何必要限制了自己的路?把自己困在一亩三分地里? 但是,话只是在心里,她靠过去,靠着他的胸膛,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说道:“年轻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个小女人,什么都不急也不怕,只要有你,天大的事都是小事,可有了孩子,年龄慢慢大了,我更希望自己能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而立,不是做你身后的女人,我想与你执手共赴人间盛宴。” 姜舜骁听着,轻笑一声,说:“你这样小,哪里就有这样深的体会了?容仪,不要太累,有我在。” 或许婚姻的意义便是安定,但在容仪看来,两人的婚姻,便是两人共寻的安定,并非是一方的付出和努力就能得到的,所以,她不允许自己落后太多。 她明白自己与丈夫之间的差异,他的功绩,他的能力,或许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达到,但是在自己能承受范围内的,容仪希望自己是进步的。 …… 六月初二,几个孩子交上了第一份答卷,也让为人父母的姜舜骁夫妇和谢昀,看到了这几个孩子的潜能。 尤其是对嘉成和阿远,他们是寄以厚望的,听到郁先生对他们的评价,却是喜忧参半。 郁先生所言嘉成,为子孝顺,为兄稳重,为学子勤勉,所学皆刻苦,所用皆丰富,年纪虽小,亦能看出大智,世家子弟所能培养出品学兼优的孩子,或许就是嘉成这样的。 所言阿远,品性温软,难得儒风,学业有所成却不焦躁,只是…遇事惯爱回避,他是一块温玉,却也易碎。 所言嘉韫,便道是京中当代小女中的典范,虽为女子,却肯吃苦,爱读书,或许将来,当真能此谢道韫。 三个孩子,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嘉成和嘉韫,而阿远…当谢昀得到这样的评价以后,沉默许久,只问了一句:“是否,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原因?” 郁先生看着他亦沉默,亲手为他添了一杯水,而后说:“小殿下早慧,但世子当知,慧极必伤,许多时候,太过开智,也不一定是好事。” 许多事,他看得明白,不需旁人与他解说,他自己也有一番体悟,他若生活幸福美满,这便是优势,可他早年丧母,又经常看着姜家的两个孩子父疼母爱的场面,难免会生比较,也难免会自卑。 同样是孩子,他们有的,他再也不会有。 谢昀脸色沉重,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叫他顺不过气来。 见他神色难堪,郁先生也知一声叹息,许多事,不是旁人开解就有用的,家事永远都是头等大事,也是无法逃避的事。 只道:“或许,世子可以把小殿下当大人一般去交流,亲人之间,血脉相连,可除此之外,唯有交流,才能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不妨问问,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或许,他愿意与世子坦诚呢。” 大人看孩子,便永远是孩子,以为自己的话孩子听不懂,太深奥的道理他不明白,这反而是一种误区,如今的孩子大都早慧,细细的去与他说,他也不是不能明白。 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世子爷,此刻在孩子的先生面前也显得极为萎靡,他认真的听着,点头附和着,此刻的他,便只是一个为孩子操心的父亲,没有高傲,也没有淡漠。 从书房出来时,谢昀看着站在门口等他的儿子,露出了一抹笑,朝他走过去,道:“怎么没和成成他们去玩?” 阿远腼腆的笑了笑,说:“我等爹爹。” 看着他干净的笑容,谢昀心里一梗,深吸了口气,伸手去牵他的小手,说:“这次成绩不错,爹爹给你请了假,这些日子,爹爹带你出去玩可好?” 阿远眼里闪起一抹亮光,但随即又问:“爹爹不忙吗?” “不忙,爹爹好好陪你玩几天。” 这下,阿远彻底笑开了,忍不住蹦了两下,小手紧紧的握住父亲宽大的手,道:“那成成他们呢?和我们一起去吗?” “就只有你我二人,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我买好吃的送给成成和韫儿妹妹!” “好。” …… 谢昀也告了假,哪怕朝堂事多,他也尽量调出了时间,带上几个家卫,和儿子两人收拾好行装离开谢府。 得知阿远出去玩了,成成很寂寞,问容仪:“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干爹他们一起出去玩呢?以前不都是在一块吗?” 容仪看着他,理了理他的衣襟,说:“爹娘带你们去温泉山庄不好吗?” 成成听后,笑开心了一下,但随即又蔫了下来,道:“可是,我怕阿远不适应嘛!” 容仪笑了:“是你不适应吧!阿远和他爹爹一块出去,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适应。” 成成憨笑一声,的确,是他不适应。 随后说:“但是去温泉山庄还是很好的。” 容仪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 (本章完) 第1917章 带孩子 带孩子们去温泉山庄也是临时起意,容仪想着再过段日子,自己忙起来了,又是蹴鞠赛,又是祈明会,估摸着一连几个月都没有空闲,正好接着这次孩子们小考,成绩又不错,带他们出去放松放松。 当然,这也是受了谢昀父子的影响,郁先生对阿远的评价,姜舜骁和容仪听了心里也不好受,都是做父母的,谁也不愿自己的孩子这般,怕自己的陪伴太少,孩子们心里出现问题,一步跟不上,后面再想关心,就怕晚了。 不过去待三五日,收拾出来的行装却有几车,大都是孩子们的东西,容仪和姜舜骁的反而少。 整装待发时,容仪拉着凌儿,长长的沉下口气,接着这个机会,自己也好休整休整,这段时间也实在是太累了。 肩膀上一沉,容仪看过去,见丈夫平和的面容,手不自觉的扣住了他的腰带,朝他轻轻靠过去。 后来想想,这段温泉之行,许是这段时间,为数不多的闲静时刻,没有太多纷扰,也没有太多心事。 车轮咕咕作响,姜舜骁在外骑马开路,容仪则带着三个孩子,在宽敞的马车里静待这一段路程。 温泉山庄是安宁王的私产,当年孟帝赏赐给他的,在驼山之上,这座山庄,也就是安宁王年轻的时候常来,后来慢慢的不来了,姜舜骁在外打仗十多年,更是没有时间来这里享受,就是姜舜轶也少来,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藏了太多父亲的心事,幼时父亲母亲一吵架,他就会到这里来,所以,姜舜轶对这里实在没什么太多好感。 但如今,时过境迁,过往的事慢慢消淡,当姜舜骁带着妻子和孩儿们来的时候,便是这里新的开始。 这一次,是好的开始。 …… 山庄里有专人打理,静谧安宁,一早就有人候着,一路都很周到的服侍,毕竟此处也算“荒废”许久了,就怕服侍不到位,便成了无用之人。 好在主人们都不是顶顶挑剔的人,当随行而来的白婆婆看着这里的家卫和丫鬟时,忍不住笑了笑。 放在这里的下人,算是闲养在此的,也是家生子,她细细看了看,这里的丫鬟,没几个出挑的,不管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的,都让人心里舒坦。 晚间与夫人说起此事时,容仪只是笑笑,说:“他们安我心,我也要安安她们的心,明早行赏,你看着来。” 白婆婆笑笑:“是!” 恰好此时姜舜骁进来,听见对话,笑问:“赏什么?” 容仪抬头对白婆婆使了个眼色,而后才说:“看她们服侍的不错,就赏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当做没看见她们的小动作,只看了看房中,道:“在哪儿服侍呢?” 容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怪他较真,姜舜骁笑笑,过去拉她的手,说:“去擦个身,一会带孩子们去泡温泉。” 容仪点了点头,而后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说:“我带着韫儿和凌儿去泡,你带着成成,咱们分开。” “……好。” 孩子们都不小了,哪怕是父母,也要注意隐私了。 对于大人来说,泡温泉是享受,但对孩子来说,泡温泉就是来玩水的,成成到底是男孩子,又跟着父亲,不大敢放肆,看着父亲靠着石壁,双臂张开往后仰着,他亦有样学样,只是看着父亲身上完美的肌肉,再看看自己白滚滚的小肚子,还是忍不住自卑了一下。 那边容仪带着凌儿这个皮猴子就不一样了,简直上窜下跳,笑呵呵的也不怕被打屁股了。 光着屁股一会上水一会下水,溅起来的水打湿了容仪和韫儿的脸,容仪抹了一把,忍了忍,想着出来玩还是不要凶孩子,便温声说:“下来泡好,仔细一会儿受寒。” 凌儿欢快道:“一点也不冷,热乎着呢!” 确实不冷,这里面的温度,脱了衣裳也无碍,但看着她光着屁股撒野的样子,容仪只觉得脑仁疼。 这姑娘!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再一看韫儿,头顶上顶着一块巾子,闭着眼轻浮在水中,安静乖巧,这两个女儿,简直是两个性子! 温泉温度舒适,对韫儿来说十分适合,整个人被温暖的水包裹,只觉得身心舒适,所以才不爱动,忽听到母亲问:“这样泡着,可有不适?” 韫儿笑道:“很舒服。” 容仪放了心,大女儿的身体不如儿子和小女儿那么健康,许多时候,她都怕韫儿玩的不尽兴,虽然方才心里暗暗吐槽小女儿太过活泼,但实则她还是很期盼韫儿也能像凌儿一样,能玩的爽快,也是一种福气。 泡过一会儿后,容仪给凌儿擦干了身子,看着她微湿的头发,道:“看你淘气的,今晚自己睡!” 凌儿格外委屈:“爹爹本来也让我自己睡。” 韫儿听着乐开了花,容仪也绷不住笑了,拿手点了点她的头以做警告。 夜间,将一个孩子都哄睡后,便是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了,两人来到阁楼的闲榻,温了一壶酒,依偎着赏月。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不知是不是在山上的缘故,离它近,它便格外照顾赏月的人。 容仪捏了捏发酸的手,说:“你女儿太磨人了,让她泡温泉,累的却是我。” 姜舜骁笑了笑,说:“小孩子都这样,女孩活泼些也好,整日闷着也没趣儿。” 容仪哼笑一声:“这话让韫儿听见,准要伤心了。” 姜舜骁默了默,说:“你不要告诉她。” 容仪弯唇笑了:“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扯了会闲话,容仪轻哂一声,缓缓的眨着眼,说:“本以为这次过来是放松来的,可陪孩子一趟,一点也不轻松,好像更累了。” 姜舜骁捏了捏她的手臂,说:“明日就把孩子丢给下面的人,不让他们累着你。” 听这话,容仪连白眼都没力气翻,气笑了,说道:“说好了陪他们玩,真把他们丢下,可要说我们不讲信用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_^*) ?今天临时有事,还好提前准备了,大家看的开心! ?早点休息哈~(^3^)-☆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18章 舒适 夜里闲话停不住,只等晚风轻过面。 直到第三日,孩子们的兴奋都还没下去,对于做父母的来说,自然不可能真的把他们都丢给别人,然而自己带着,却也不容易,实在是孩子们太欢腾,太皮实了。 两个大的还算稳重,但凌儿一个小的就可以带动整个气氛,她一活动起来,另外两个便是想静,也静不下来,好动本就是孩子的天性。 容仪感叹凌儿的精力旺盛,白日里,她是最闹的,夜里也要疯到很晚,而后倒头就睡下,像只小猪一样。 她看着迫不及待准备去扑蝴蝶的凌儿,说了句:“爹爹昨日可是同我说了,今天谁若是表现好,傍晚就带谁出去钓鱼。” 凌儿立马顿住了,蹭到母亲身边,软软的靠着她,笑呵呵道:“凌儿表现最好!” 容仪挑了挑眉,说:“钓鱼可没什么意思,一坐就是半晌,不能乱动,不能乱跑,动静太大,惊着鱼儿可就钓不起来了。” 凌儿从未见过钓鱼,哪怕母亲这样说,也依旧觉得新奇,忙道:“凌儿就是想陪爹爹了。” “是吗?”容仪一脸狐疑的看着她,满是不确信。 凌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圆润白净的小脸上很是严肃,让人忍不住想笑。 容仪轻咳了一声,才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喽,娘可不能做决定,钓鱼需静,所以,爹爹只带一个人去。” 这下,凌儿忍不住纠结了,她回头看了眼哥哥姐姐,说:“凌儿表现的第一好,成成和姐姐表现的第二好,不能一起去吗?” 听她的童言童语,容仪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染了笑意,但还是说:“自然是要表现得最好的那个才能去了,若是凌儿去了,哥哥和姐姐就不能去了,得陪在这儿,陪娘呢。” 凌儿撅起小嘴,走到嘉韫身边,肉肉的小手去拉住了她,说:“那就让成成去吧,我和姐姐在家里陪娘亲。” 嘉韫一笑,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问她:“可是姐姐也想去,怎么办?” 这下凌儿傻了,拉着姐姐的手更紧了,一脸无措的说道:“可是姐姐要陪凌儿呀!” 成成幽怨的看着小妹,直接的说了句:“你倒不如直说,你只是不想同我玩儿罢了。” 看着三个孩子如此这般,容仪当真是没忍住笑了,她捏了捏凌儿的小脸,逗她:“这下好了,凌儿可让哥哥伤心了,以后,哥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就都不会给凌儿了。” 凌儿天生乐观,一点也不担心,她笑眯了眼,说:“姐姐给我就好了。” 成成更幽怨了。 …… 上午姜舜骁先去了其它地方探了探路,见路好走也干净,且还让他寻到了一块空地可做野炊,便对下午有了安排,等他一路回到山庄里,远远的就听到成成说了句:“苍天呐,这是谁家妹妹,这么惹人伤心!” 紧接着,便是凌儿奶声奶气的说:“你家的你家的!” 一大一小两道温柔的笑声传来,不自觉的,自己也带上了笑意,踏进拱门后,正见妻儿子女围坐在一起,太阳暖烘烘的照在他们身上,照的他们白净的脸发亮,他走过去,将凌儿举了起来,惹得凌儿哈哈直笑。 容仪抬眼看着他,他沐浴在阳光之下,发丝都染成了金黄,沉稳的黑眸里此刻闪着光亮,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让他在这一刻,成了一个慈爱的父亲。 他坐了下来,将凌儿抱在怀里,才说:“凌儿又欺负哥哥了?” 凌儿却说:“哪有女孩儿欺负男孩儿的,分明是哥哥欺负凌儿。” 姜舜骁觉得好笑:“这话是谁同你说的。” “当然是娘亲呀!” 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揶揄意味至极,容仪的脸上泛出淡淡的红云,她道:“你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可不得好好的纠正你呀。” 女孩子活泼一点,本不是坏事,在家里,凌儿是最小的孩子,即便容仪没有刻意去与两个大的交代,他们也十分有做大哥哥大姐姐的样子,都很疼爱,让着这个妹妹,但是这是在家里,是自己的亲兄弟姐妹,才愿意这般让着,出去了以后,若还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外面的人不一定觉得可爱讨喜,也不会太惯着她,所以要让她知道,女孩子本就有女孩子的弱势,乖巧机灵些,才能少吃些亏。 哪知凌儿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说:“凌儿怕娘亲呀,凌儿怕娘亲不高兴嘛!” 孩子的话最是直白,最是惹人心扉,他们直白表露出来的情绪是最真实,最直接的。 姜舜骁摸了摸她头上的小揪揪,笑的更柔和了,说:“凌儿真是爹娘的好孩子。” 凌儿十分享受一家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此时也颇有小大人的范儿,直言:“成成和姐姐也是啊,娘说了,要一碗水……一碗水……”她记不太清那是什么话,便卡住了。 “要一碗水端平。”容仪笑着接了话。 姜舜骁看着两个大的,爽朗的笑了一声,说:“你们都一样,是爹爹的好孩子。” 凌儿这才高兴,她乐呵呵的朝姐姐笑,朝成成笑,笑容纯净无邪,最动人心。 乐了一会儿后,姜舜骁与容仪商量起下午去野炊的事儿,容仪无有不应的,她说:“当然好了,也是许久没野炊过了。” 姜舜骁立即吩咐了人去准备,凌儿偏着头看着他,说:“有鱼鱼吗?” “爹爹带你去钓。” “可娘亲说,只有表现最好的才能陪爹爹钓鱼,爹爹带凌儿,成成和姐姐怎么办?”凌儿的小脑袋转的很快,立马察觉到了这区别的待遇。 姜舜骁看了容仪一眼,见她默默别过脸去,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他想,估摸着她又想方设法糊弄孩子了,也没戳穿她,只道:“那是因为爹爹觉得,你们表现的都很好。” 凌儿乐了,大方的献上一个亲亲在爹爹脸上,她扭过小身子对姐姐开心的说:“可以一起去喽!” 嘉韫一笑,只觉得妹妹可爱率真,当真难得。 …… (本章完) 第1919章 过几年咱们再要一个 或许是长大了一些,读了些书,开了些智的,如今的嘉成和嘉韫能分辨出父亲母亲的话,哪些是玩笑话,哪些是故意逗他们的,是以,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多担心,怕自己不会被带着去玩儿,真正担心的,就只有凌儿了。 看着她满脸的忧虑和无措,也是一种乐趣。 因着下午要去野炊,所以中午的时候,几个孩子都没吃太多,姜舜骁和容仪也由着他们。 等到了下午,带着孩子去到那块空地时,野炊所需的东西都被搬来了,东西齐全,准备了一些牛羊肉,还有菜类。 因着是一家人的野炊,所以,容仪也没打算让下面的人来伺候,只让他们去外面守着,这次的野炊,她希望自己和姜舜骁动手,亲手弄给孩子们吃,更温馨些。 姜舜骁没有意见,他动手生火,容仪也开始放佐料烧汤下菜。 而那边姜舜骁则是担起了捕鱼与烧烤的重任,见他弄起钓杆,瞬间就把几个孩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尤其是凌儿,蹲在一边看的认真,几次蹲不稳朝前栽,被姜舜骁一只手控制住扶了回来。 见天色尚早,此刻中午吃的都还没下去,便将火候控制住,慢慢煮着,放眼望去,见姜舜骁带着孩子们在水边,几个孩子撅着屁股看的出神,她笑着站了起来,朝他们走过去。 快要走到时,姜舜骁突然收杆,一条不小的鱼上了钩,在眼前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哇!爹爹好厉害!” 姜舜骁也没想到,这次鱼饵才放下去不多久,就钓上来一条,他亦觉得惊喜。 将鱼放进木桶时,余光见到一双绣花步履,随即听到嘉韫说:“娘看到了吗!好大一条鱼!” “看到啦!你们可真棒!” 凌儿:“爹爹最棒!” …… 总共钓了三条鱼,两条用水养着,只弄了一条去烤,这山上的鱼自由生长,个个肥美肉多,便是一只,也足够了。 中午吃的还在肚子里呢,也不好烤太多,大人无所谓,就怕把孩子们的胃吃撑着了。 烤着肉,烫着菜,看着孩子们吃的快乐,这就是幸福吧。 孩童时期,最快乐最无忧,跟着父母,吃什么都是最好的。 这些都是姜舜骁与容仪小时候不曾享受到过的,如今自己做了父母,便想把最好的都给孩子们,想什么都带他们去尝试,不想给他们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 人长大以后,总是要面临太多选择,太多方向,一步步长大,烦恼也紧跟而来,所以,最是快乐无忧的这段时光,丁点儿都不能浪费。 结束后,凌儿吃饱喝足早就困的眼皮打架了,姜舜骁让她跟着走了一段消食,见她走着走着就困的往下栽,无奈一笑,将这只小猪抱了起来,让她安稳的靠着自己睡。 容仪看着同样有困意的两个大的,轻声问:“你们累不累?走得动吗?” 嘉成和嘉韫对视了一眼,同声道:“不累,我们走的动。” 容仪放了心,一手拉着一个往回走。 回山庄的路并不远,只是,吃饱喝足了以后,当真是只想躺下好好的睡上一觉,多走一步都嫌累的慌。 等回去了以后,姜舜骁将凌儿送去了她的房间,而两个说自己不累,还走的动的孩儿,更是强忍着打了个招呼就回去歇息去了。 这若是在家里,将几个孩子一安顿好,两个大人就要去忙自己积着的事儿了,可在山庄上,本就是来放松的,把孩子也安顿好他们自然也可以安顿了,突然一下子闲着,还有些不适应的感觉,容仪心里暗想:难不成自己就是一个操劳的命?闲着还不适应啦。 姜舜骁侧过头看着她微阖的眼眸,突然的说了句:“再过几年,咱们再要个孩子吧。” 容仪的瞌睡都被吓醒了,扭头看他:“什么?” 姜舜骁勾起唇角,说:“我说现在挺好的,等再过个几年,这几个孩子再大一些了,我们再要孩子吧。” 容仪眉心微微抽搐,她道:“我只是不太明白,你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姜舜骁轻叹了一声,说:“方才一路回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的不好,只生了两只手,只能抱一个孩子。” 原来是这样,容仪说:“老大老二都大了,也不需要你时刻抱着、哄着,他们如今懂事许多,刚才回来的路上,我问他们累不累,明明也累,却告诉我说不累,他们如今会替人着想了,凌儿还小,且性子又最是活泼热闹,难免分心分力些。”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两个大的觉得,因为有了妹妹,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忽略他们了一些。” 闻言,容仪笑了笑,嘴边的梨涡尽显,她说:“你能这么想,又怎会当真忽略他们呢?他们都知晓的。” 说罢,又接着说:“不过我觉得你刚才说的是对的,如今,三个孩子就够耗我们的心神了,以后若再想要,也要再等等,至少要等两个大的再大一些,凌儿也能念书以后再说。” “嗯,再等等吧。” …… 从山庄走的时候,三个孩子分别获得了用竹草编的蚂蚱、蜻蜓和蝴蝶,这些都是姜舜骁闲来无事做给他们的,这让孩子们对父亲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容仪也诧异,他怎么什么都会? 姜舜骁将一个花环带在了她的头上,说:“行军打仗的时候,没什么消遣,看着一个老兵会编这些,跟着学了学就学会了。” 说罢,看着她头上的花环,眼神温柔,说:“这花环也是那老兵教给我的,他说,当初他便是凭这一顶花环,获得了他妻子的欢心,两人在一起成了家,当时我还年少,可看着他脸上幸福的笑容时,便想着,有一天我也会遇到让我想为她编花环的女人,现在你带着,真好看。” 他极少这样直白的去说自己好看,容仪面颊粉红,说:“那你教教我,等我编出来了送给你。” “哪有男人戴花环的。” “你戴了,就有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呐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20章 掉了个孩子 从山庄回到王府的时候,看着几个孩子也算是玩的很尽兴了,脸上虽流露出不舍,但听到母亲说要带他们去外祖家裁新衣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 是以,回王府的下午,容仪便又带着孩子们回了一趟傅家,姜舜骁因积攒了许多公务,没能跟去。 傅家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傅贵一早就回了家,苏萍与林荫则在厨房忙活,好似每回回来,家里人都要这样忙活一阵,容仪放孩子们一块去玩,也一头扎进了厨房,却听嫂嫂道:“这里味儿重,你身份贵重,哪里能让你动手呢。” 容仪摊了摊手,说:“回到家,我就只是爹的女儿,哪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便是在王府,我也自己下得厨房给孩子们做菜。” 苏萍自然的多,笑了笑说:“你别拦她了,回了自己家,如何都行,只要姑爷不怪罪就好。” 林荫这才转过身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切菜去了。 容仪看了一眼,说:“可别做太多了,一家人够吃就行。” “省得都省得,这都是给孩子们做的,软糯可口,保准他们喜欢。” 容仪便没话说了。 苏萍又道:“一会吃完饭了,你去试试衣裳,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可惜姑爷没来,万一不合身,还能拿去改改。” 容仪看着锅里炖着的肉,用锅铲翻弄了一下,答应道:“我带回去给他试就好,当然都量了尺寸,应当不会有差。” 林荫道:“就怕咱们的衣裳拿不出手。”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嘴上却嗔怪起来,说道:“自家做的衣裳,怎么就拿不出手了,嫂嫂说这话可是多心了。” “哎!是我说不好话,你可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想着将军出身高贵,用的都是好东西,咱们的东西,到底是寻常普通。” 容仪心里微默,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林荫,嘴上还是一如既往宁和,说:“这话可不兴说,拾衣局在京城的名号早就打响了,我听说,好些人家都要提前半年来定做才行,这可不算是寻常普通了。” 林荫笑了笑,看起来是高兴的。 炖肉的时候,林荫守着厨房,苏萍和容仪先去看了衣裳,母女俩静默着,等到了屋里关上了门,沉默了一路的苏萍才说:“你嫂嫂今日说的话,你别多心,她是心里装着事,一时不愉,说话才有些不中听。” 其实也没什么不中听的话,不过是有些奇怪罢了,看她的神色,也确实称不上好颜色。 苏萍拿出给容仪准备的三套夏裙,边说:“两个月前你嫂嫂出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晕倒了,她……掉了个孩子。” 容仪听后一惊,也顾不上去看衣裳了。 “怎么会?这事都没人同我说。” 苏萍叹了一声,脸上也是沉色,她说:“是他们小两口的私事,且这种事多是遗憾,也不好说,这不你回来了,我才告诉你么,你也别在她面前提,掉了这个孩子,对她刺激很大。” 容仪蹙起眉头:“可是怎么会这么突然?家里如今也不需要她去做重活累活,怎么孩子会没呢?” 苏萍说:“大夫说是怀相不稳,便是胎儿先天不足,且发现的时候就没有了,注定是留不住,这孩子,与我们家无缘。” 乍一听这个消息,容仪心里闷着难受,低声道:“难怪今天看着她这样奇怪,好好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没了孩子,她休整了很久才调养过来,好了以后,这性子就变了些,照顾她出了月子后,你哥哥就很少回来了。” “是…他们夫妻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苏萍说:“就是寻常夫妻都会走的一段儿,最初的热情消减,如今磕磕碰碰,好也成了不好,他们那段时间,为一个菜都能吵起来,一吵架,你嫂嫂身体就越差,你爹看这样不行,便让你哥去庄子里待一段时间,等两个人都静静再说。” “可是,夫妻之间若一有矛盾就分开,不说清楚也不见面,又怎么能好呢?” 苏萍看着女儿,听她这话便知道,她的生活至少是安宁稳定的,所以,她体会不到这样的烦扰。 她说:“容仪,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热情消减后,若能平淡,便是最好的结果,许多夫妻过了这一关,但也有很多过不了,他们这次,就看能不能熬的过去了,娘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也不会有这样的选择,这样才是幸福的。” 对于容仪而言,确实很难体会到夫妻之间爱意淡漠的感觉,至少到现在,自己和姜舜骁之间也没淡下来过,哪怕都有三个孩子了,哪怕两人都亲密无间,不分你我了,但清早睁眼见到对方,还是会觉得新鲜,觉得满足,可平淡下来是什么感觉? 明明只是他们俩为了成婚也经历了那么多考验,这才几年呢?怎么就到了要分居的地步了。 “你哥哥去了庄子以后,你嫂嫂的情绪才好了起来,身体也养好了,我看他们也不会太久,不用担心。” 容仪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苏萍突然问她:“你现在,有消息了吗?” 容仪回神,而后摇了摇头,抿着唇出了口气,说:“我们现在不打算再要,等这三个再大一些再说吧。” 苏萍听后,只是说道:“若是有了,还是要照顾好身体生下来,你如今的生活我插不上嘴,但对于女人来说,多子多福。” 容仪抿起唇,没应,只说:“三个也够了,我弟妹如今也怀上了,再过不久,家里就要热闹起来了,我也想歇口气,再生,我就真做不了别的了。” 说起这个,苏萍面色犹豫,似乎有话想说,但看了容仪许久,斟酌再三,还是咽了下去。 正如她方才所说的,女儿如今的生活,她已经不能去插嘴什么了,她走的太高了,哪怕是她亲生的母亲,也只能仰头看着她,她亦怕自己目光短浅,说的都不中用,还给女儿添堵。 …… (本章完) 第1921章 长大的距离 用晚饭的时候,气氛乐融融的,傅合忠不在,只有凌儿问了句“舅舅在哪儿”,其它便没再多提。 但饭间,林荫比往日都要沉默,容仪知道,她心里装着事不好受,也无法去替她分担,这种两个人的事,外人的插嘴,改变不了什么。 饭后,几个孩子量好了尺寸,两个大的倒是要求平常,凌儿拉着她外祖的手,认真细致的说:“凌儿喜欢紫色,还有粉色,还有花花,还有珠珠……” 傅贵认真的听着,保证会把这些都做出来,凌儿立马眉开眼笑,抱着外祖香香的亲了一口,而后蹦蹦跳跳的跑出去玩耍。 看着女儿这样亲父亲,容仪脸上都是暖融融的笑,她从女儿和父亲方才的样子中,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只是自己那个时候,远没有凌儿这样好动皮实,但爹爹一如既往,疼爱自己,更疼爱自己的女儿。 容仪觉得,他疼爱成成几个,比小时候疼自己都多。 父女俩晒着月光,容仪忍不住说:“您疼成成他们,都比疼我和哥多。” 傅贵笑的忠厚,他说:“都是一样的,一样心疼,对你和你哥,那是我第一次做父亲,难免会有不到位的地方,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有了孩子了,我也做了外祖了,回想过去,还是有许多没做好的地方,就想补偿回来。” 说这些里,他看着女儿的容颜,说道:“那个时候你们在这个家过的是苦,我没有大志向,屈居人下,也累的你们遭人看不起,如今我有了自己的产业,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了,想多疼疼你们,都没这个机会了。” 容仪听的鼻子发酸:“怎么没机会呢?您这还不够疼我们啊,您说这话可叫人听着伤心。” 遗憾总是有的,当年若是傅贵也走别的路,不做国公府主管,自己的孩子们也不会是下人之子,如今做了老板,开的眼界与那时做总管的可不一样,自然会觉得有所亏欠,哪怕孩子们如今都越过越好,也会遗憾当年没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容仪心里也软了好一阵,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在自己终于长大了以后,过早成婚生子,无法陪在父亲身边尽孝,这何尝不是遗憾? 傅贵看着女儿哀默的神色,笑着说:“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一会可不要掉金豆子,让孩子们看了好笑话你。” 闻言,容仪别过头去笑了,但听到父亲下一句话时,又忍不住难受。 他说:“每回你回来,我就乐意看你高兴的样子,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高兴便是真高兴,我就知道你过得好,可我又怕啊,万一哪天你过得不好了,又瞒着我,等我老了看不出来了,你的委屈,要找谁说去。” “爹感觉,咱们父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爹也有些害怕。” 容仪这下是真有些忍不住,眼里含着泪,她一把抱住傅贵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靠在他肩上,声音委屈又倔强:“哪里会远?我永远都是爹的小女儿,难不成爹不想认我了!” 傅贵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在这一刻,月光不变,但月光下的人,早就不是七年前的人了,容仪看爹爹,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深的痕迹,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岁月残忍,让她这样好的爹爹都怕了。 他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爹爹,他怎么能怕呢? 容仪难过的想,或许是真的离得太远太久了,所以他才会说这些话吧。 傅贵说:“你如今很出息,能帮皇后做事。如今和过去大不相同,爹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但看着我女儿被重用,爹觉得高兴自豪,不管政令如何变,你都好好做事,让娘娘放心,天下众生都看着呢。” 这不禁让容仪想起了过去父亲总说的话,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小丫鬟,所以父亲总说“勤勤恳恳做事,本本分分做人,总不会出错”。 可如今,自己依旧是人下人,但他的说法却有变化,容仪听后,微咽口水,“嗯”了一声,说:“我会好好做的,不让您操心。” 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过去了,是这一辈人的时代,许多事,傅贵是真的不明白,所以,在最初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去帮朝廷做事的时候,他心里是忧大过喜,从未见过女子当官弄政的,自己的女儿去了,是好是坏,谁说的准呢? 起先他想了很多说辞,想要女儿不要去做这件事,可时间越久,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再回首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女儿,早就不是过去那个在自己身边还需要庇护的小姑娘了,她早已长大,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越来越强。 以前自己做总管,而她是小丫头的时候,自己多少能照顾她一些,可现在,能照顾她的人,已经不是自己了,她所要做的,也早就不是小丫鬟了。 想到这点,竟有几分空寂在心头,让他无法言说,因为,这分明就是好事,他应当十分高兴的。 他变得不好随意插口女儿的事,怕自己多事坏事,可这样看在容仪耳里,便觉得难过。 他们父女间,何至于生疏啊! …… 回去了以后,容仪就一直不太高兴,姜舜骁瞧出来了,关心了几句,容仪将心里那些郁闷说了出来,姜舜骁便说:“等孩子们长大了,你我或许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们从小,都是你我一步一步教着走,什么都给他们安排好了,他们也只需要听话便是,等有一天他们长大了,开始学会自己处理事,自己解决麻烦,不再需要你我,也不会事事同我们说的时候,这种感觉会很强烈。” 容仪恍然,听他继续说:“你如今所做的,你的生活,岳父他们无法干预,就连关心都不能像寻常人家一样,所以,他才会觉得你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难道你又能对岳父家的如今了如指掌吗?” 容仪愣了一下,若说以前,那是的,可现在…… 好像确实没有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晚安:.??(??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22章 宁要清贫 生活好像一直如此,不要命的拉着自己往前走,累极了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不知道走了多远,本以为自己还在原地没走两步,殊不知,自己所行的距离,已经离家越来越远了。 从前好像一直不觉得,可今日这些事,再加之姜舜骁说的话,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看着妻子愣怔的神色,姜舜骁喉头动了一下,他拉过她的手,道:“每个人都会这样,等以后我们老了,孩子们长大了,也要学会分离。” 容仪轻“嗯”了一声,暂且无言。 有些时候,有些心事,无需说出来,那种淡淡的忧愁萦绕在心头,只需要自己慢慢的咽下,慢慢的消化,在习以为常,这好像就是常态。 …… 后面的日子便过得紧凑了起来,孩子们送到郁先生那里也一下子绷紧了神经,而大人则能放开手脚去忙自己的事。 容仪将祈明会的所集的钱财综合了下面报上来的地方人户,又有“凌云”的一手情报,筛选过后,第一笔、第二笔银钱发放下去,接下来会更多,而她着手以后,几乎就没有空闲时间了。 与钱财打交道的事,要越细心越好,尤其这次的募捐不能出半点差错。 以往许多与钱相关的事,上面的人一层层发到下面的人手里,粗心导致漏网之鱼太多,才会让贪污行贿的事越发的严重。 容仪也不敢完全放手,完全的信任下面的人,这是她第一次与下面的各种人打交道,也让她见识了各种嘴脸,各种托词,先前一些都还算顺利,到了后面,到越远的地方,就越是状况百出。 得知道一些不好的消息的时候,容仪被气的不轻,脾气一向很好的她都忍不住摔碎了一只青釉瓷杯,吓得那几日凌儿都乖巧了许多。 看着“凌云”报上来的消息,放到平城的那一次款,一层层的下去,等到了凤凰小镇时,被挪的只够建一个新学堂,连请先生的费用都没有了,更别说本该资助到每家每户手上的银钱。 那平城的阮下县,好一个欺上瞒下的狗官! 容仪站了起来,看着回来通报的莫奇峰,说道:“你查到了,那应当也摸清楚了他贪污私扣的证据吧。” 莫奇峰点了点头,眉眼间有一刀疤,看着格外冷漠,出口的声音也很冷淡,他说:“但是,这个下县不简单,属下手中虽有证据,却也不好直接定他的罪,在平城的那段日子,属下打听到这个阮下县平日里便很猖狂,因着平城地处偏远,想传送消息都很困难,又大多都是农户,便是有冤情也上不到这来,下面的农户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被一个下县打压得不见天日,以为那个下县就是王法,听他的话,为他做事,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过上好日子,他们交的赋税都要高出很多,每年都有人冻死饿死,这个下县为了让更多人为他做事,便承诺,只要每户能出一个壮丁去替他开矿,他就能保证这个家衣食无忧,若是能出两个,那就更好了,他私下开的矿山出的事也多,白骨累累,骇人听闻。” 容仪紧蹙眉头,诧异道:“他一个下县,敢私开矿山?” 在大孟,若有矿山、古墓,是不可以私人开发的,一经发现,斩首示众。 虽然一些黑市上,确实是有人通过发现矿山,并开发出了好东西发了财的,可这毕竟是少数,更别说当官的,谁敢做这掉脑袋的事? 莫奇峰道:“这些问那些村民他们也不知道,只隐晦的说了句,这个下县上头有人罩着,这矿山也并非是他自己开的,说是上面有人令他去做,他在中间从上从下都能吃到不少好处。” 容仪:“简直太放肆了!朝廷官员私开矿山,这一连一连的,眼中当真是没有王法了!此事非同小可,已经不是我一人能做决定的事了,这个阮下县,还有那个玉娘,他们背后的人一定要揪出来,否则……”只会坑害百姓! 没等回来姜舜骁,但听说王爷在府中,容仪不敢耽误,将莫奇峰手中的东西带着去了荣华院,她神色凝重,道有要事禀明,姜益民看了她一眼,带着她去了书房。 容仪将平城的事如实告知,姜益民听后,神色凝重,要来那证据,看着容仪,缓了下来,说:“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容仪摇了摇头,说:“暂时没了,但我觉得,这个阮下县背后的人,还有之前崔家侍妾玉娘背后的人,是否会有一定关联呢?” 姜益民:“此事还不好下定论,若他们背后的人当真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的势力可就有些吃不准了,京城中大人物多,可要论干净,怕是谁都不敢说一句自己是真的干净,若当中有人背地里去做这些事,恐怕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如今朝中当官的这些,他细细的想了想,不觉得谁有这个能力和胆量敢去做这些事,但也怕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他更害怕的是皇亲国戚,那些封爵封侯闲赋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的人物,若是这些人中,有人目无王法,挑战铁律,那才是真的灾难。 孟家的亲戚可不少,有城府能力的却不多,大都是闲家的贵人,便是平常的名流宴会也少见他们,这些人若是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些事,那可就见鬼了。 当然,还有当初那些有从龙之功的人……所谓富贵迷人眼,万一这些人起了歪心思,姜益民难去细想,他深吸了口气,见儿媳神色紧张,说道:“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既然皇后娘娘将这事交给了你,你就一定要做好,现如今只是一个平城,往后去,你会结交更多的人,会有人来拜访你,也许会给你好处,你会碰到数不尽的诱惑,但你要记住,作为姜家的人,我只希望你守住本分,姜家宁愿清贫,宁愿得罪旁人,都不要污名。” …… (本章完) 第1923章 心纠结 王爷和长公主很少过问招懿院的事,但不代表他们真的不关心,尤其是王爷,他对长子寄予厚望,对姜家更是付出心血,他自然不希望一世清名毁在一件小事上。 这是他第一次就这种公事对容仪有所告诫,容仪亦认真细致的记在心里去了,通过这一件事,她肩上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更深了。 回长留时,脸上的沉默还没散去,抬头便见陆如意站在门口,静静的等着她。 容仪微怔,而后快步过去,说:“你今日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她的脸色白了下去,容仪眸色一沉,拉着她进了内室,并让人都退了下去。 陆如意脸上都没什么颜色,因着怀孕,下巴倒是圆润了几分,可现下看着,却一点也不觉得她健康。 她抬眸看着容仪,眼神闪烁,似乎有些紧张,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热水。 容仪看着她,低声说:“你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陆如意点了点头,却没敢看她,只是说道:“我知道,皇后娘娘把祈明会的事交给你了,你如今正是忙的时候,我本不该来找你,可我…我实在是有事,必须要同你交代。” 看她这般颜色,容仪心里也凝重了起来:“你说便是,不必有负担。” 陆如意眼眶一红,她抬起头来看着容仪,说:“我听说有一笔送去了平阳西河村,我是想说,若是在那里查出了什么,与陆家相关……”说到此处,她哽住了,说不下去了。 而听到这里,容仪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她问:“如意,你别急,也别慌,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陆如意心里堵着难受,她眼里含着泪水,说:“我本不该来找你的,也不该提这些要求,可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生我养我的家,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出事。” “如意,你若不想出事,就得老老实实的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陆家,做了什么?” “我……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早在三年前,甚至更久以前,我家就只剩下个空壳子了,我爹爹还有那些族亲,谈不来生意,也做不好产业,这些年,陆家一直在走下坡路,我只知道,诗意她被我爹许配给操县令以后,家里便有所回温。” 陆诗意在两年前就许给了平阳操县令,这件事容仪是知道的,且还听说,那县令如今已有四十三,原配是生第三子时难产而亡,陆诗意为继室,听说当时是操县令一眼看中了陆诗意,先通了此意,陆家就松口许人了。 当时为了这事,陆如意在京城哭了两夜,回去平阳待了数日,还是没能阻止这场婚事。 容仪记得清楚,如意从平阳回来以后,就再也没回平阳了,连书信都少往来,但寄去县令府的信件却多。 说起陆诗意,陆如意心里的憋闷更多了,她哭的不能自已,对于旁人来说,自己这个妹妹不是个好人,甚至罪该万死,可对于她来说,自己这个妹妹是个苦命的,她千错万错,就是错在不该生在陆家,不该摊上这样一个主母,一个不负责任的亲爹,更不该遇到自己这个姐姐,她若是出生在寻常人家,这一生或许能顺遂许多。 她无法去恨这个妹妹,亏欠之意更多,尤其是在她被许配给操县令以后。 陆如意说:“外面的事我了解的不多,我也早就听说过,那个县令并不干净,他身上背着的事多,手也黑,我无法猜测,诗意嫁给他以后,家里的情况是如何好起来的,那些钱是否干净,更不清楚这些年,陆家跟着操家,是否行过不妥之事,我就是怕,怕陆家走了弯路,怕他们去打这笔捐款的主意……” 官场上,是一些小儿女无法去改变的,便是阻止都很困难,陆如意确实没有办法,除了到容仪这里来,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她本应该去找本家的姨母,长公主殿下,可她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了,万一…万一是助纣为虐,万一姨母为了陆家帮了忙,将来查到她身上,便能直接害了姜家。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管是在正事上,还是在其他事上,都害怕与自己的家人扯上关系。 容仪忽然想到方才王爷说的话,她也知道,这件事做久了,总会遇到主动找上门来的人,或许是希望他能在某些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违背自己的意愿与初衷。 可令容仪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会是如意。 容仪顿时觉得喉头涩住了,心情也很复杂,半晌才说:“这件事,你更应该去找长公主。” 不管先前长公主与陆家有什么龃龉,但终归那都算是长公主后家的人,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陆家真出什么大事。 陆如意慌乱的摇了摇头,说:“不!不行!我不知该怎么同你说,但这当真就是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了,若是陆家真做错了事,作为他们的女儿,我即恨又怕,我知道做错了事就应当得到惩罚,谁也不该成为例外,若是这件事告诉姨母,姨母或许会帮这个忙,会将此事掩盖下来,可我并不想这样。我不想让姨母沾上黑,那是洗不掉的,万一有一天被查了出来,姜家也在劫难逃。” 听她这么说,容仪松了口气,至少,她还没有为了娘家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她能想到这里,就还是有理智的。 可是…… “你不去找长公主,却来找我,难道,你是想让我在这件事上闭上眼睛吗?” 陆如意脸上的慌乱更甚,她连连摇头,到最后,脸上只余落寞,她抬起手用手背抵住额头,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则,你也不能出半点错,我今日来找你,老实说,我自己都没想好该当如何,我不想把难题丢给你……我只是单纯的害怕而已,我害怕陆家出事,但我又改变不了,我连诗意的婚事都无法阻止,容仪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一步一步堕入深渊,我真的很无力。”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这一章怎么写都觉得差点意思 ?后面可能会有改动~ ?大家早点睡 ?晚安好梦啦 ? ???? (本章完) 第1924章 办事的大忌 这种感觉就好像明知道前面有个深渊,可自己却无能为力,无法去拉住身边的人。 对于陆如意来说,她对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感到很无奈,若是可以选,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一点也不要紧,这些话说出来是要亏良心的,不管家里人如何,对自己总是真的,她只恨自己活在阴沟却企图抬头仰望太阳,她不配…… 看她这个样子,容仪心里实在担心,怕会刺激到她,毕竟怀着身孕呢,这情绪自然也就大一些,谁也不愿意自家摊上这样的事儿。 她只好说:“你也说了,只是怕,这钱才拨下去,你担心的事也都还没有发生,我会让下面的人好好把关的,但是,我也要与你实话实说,这种事并不是我提防着就可以保证安全无虞的。”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自己若无心,万事都不是事,但若是自己存了那个心思,旁人再怎么防,该犯的错还是会犯。 陆如意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来到长留哭诉过一番后,自己心里也十分后悔,知道自己此一番来不妥,或许是有些瞎操心了,可这些心她不去操,谁又会管呢?正是因为太了解自己家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才会更加害怕,怕会出错,怕惹是生非,陆家再不好,也是自己的母家,如何能做到袖手旁观呢? 她点了点头,说:“我会写信回去,他们若无此心,便是最好,我就怕他们背地里做什么事不让我知道,你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也不会有这样的担忧,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越来越好,越来越夺目了。” 她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担忧,因为,不管是长家还是傅家,如今在京中都很稳当,一个是赫赫有名的百年望族,一个是新起的京城新商,口碑极好,可是,陆家不一样,这些年陆家就是一个空壳子,仅仅维持着表面的荣光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一个看见了浮华的家族,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本家慢慢地陨落呢?为了保持住这点荣光,为了维持住最基本的体面,任何办法,哪怕是不义的,也要去尝试一番,哪怕走错了路,哪怕为人不齿…… 同是姜家的媳妇儿,妯娌之间难免会有比较,而在这个家,陆如意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哪儿哪儿都比不过这个大嫂。 不管是从家世还是从本身,自己都很逊色,命运的安排,给到她的皆是劫难,别人生活在黑暗里,至少熬过去了就能重见光明,可是她不能,原生的家族让她喘不过气来,哪怕嫁了人,都放不下心。 不,应该说,尤其是在嫁了人以后,这样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一个键康的母家作为支撑,即便是嫁了人也不会幸福。 她说:“这件事就请大嫂多多留心了,倘若…倘若他们真的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我不会再多言一句。” 容仪看着她,心里也钝钝的难受,她沉了口气,说道:“但愿,他们不要辜负了你这个女儿,便是为了你,为了他们的外孙也要想一想,自己做任何事,都要考虑个后果的。” 陆如意坐了会儿就走了,容仪闲坐了一会儿,拿出上个月的盈利来看,看了半晌也没看进去,最后翻腕盖住了本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闭眸久久不语。 一众下人看着夫人这般,便知道她心里是为难了。 便是下人也明白,这与夫人开的酒楼道理可不一样,夫人自个开的酒楼,给自己的朋友免单请客,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在祈明会这件事上,它早就不是夫人一个人的事了,那么多双眼睛在背后看着,有人想看着她做出一番成绩来,但更多的是等着她出错。 若夫人就为了这件事徇私,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或许会很久很久,被人察觉,被人知道深得皇后娘娘信赖的世子妃殿下,私下里为了包庇自己的家人,手段也这样不干净过。 这是大忌,万万不能犯的。 这一笔一笔的捐款是好不容易凑齐的,可不是为了砸在她手上发烂发臭,更不是为了送到那些贪婪的人嘴里,看着他们狞笑着咽下去。 容仪心里之所以郁闷,是因为这件事不是别人的事,而是自己弟妹自家的事,帮她看着、防范,这些看起来是小事,好像也不必费太大的力气,做的好了便相安无事,可万一没拦住?结果又会是怎样的呢?人性的贪婪是无法预测的。 到时候,陆家万一有一点事,如意会不会怪自己监管不力?并非是容仪就这样揣度如意的善良和心性,而是很多事情,在与自家人扯上关系的时候,人就是会这样,容易变得不理智。 试想一下,若是长家和傅家中有人目无王法,贪赌无下限,自己又能置身事外吗? 再有就是,这样的事情,防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防范监管本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可还是那句老话,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想坏事的人,用尽办法都会去坏事,防也防不住。 今日是如意,若有一天,其它亲近的人也来找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这些都是事,很难不去想。 傍晚外面飘起了细雨,不过多久姜舜骁就回来了,还未进去就见欣蕊面色不好的站在门口,看到他以后行了礼,而后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轻声告之,姜舜骁听后,眉头下沉,虽不见怒颜,可低沉的气压也表达着他此刻不善的心情。 进屋以后,见容仪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他走过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她察觉到不对劲睁眼时,他才坐了下来,与她相隔甚近,说:“怎么在这睡下了?” 容仪摇了摇头,精神萎靡,说:“我只是躺会儿,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 “下雨了,这段时间风寒严重,营里不少兵都染上了,也不好再操练,我就回来了。” …… (本章完) 第1925章 我只怕跟不上你 经他这么一说,容仪才知道外面下雨了,她坐了起来,将腿放了下去,看着半掩的窗,眼神有些模糊,大约是这段时间用眼过度,她闭眼揉了揉,再看过去,确实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孩子们都还没回来,我去接吧。” 说着,她将盖在腿上的薄毯放在一边,就要起身去忙,却被一只温厚的手压了下来,姜舜骁说:“这雨下的可不小,反正我一路回来,身上也沾了雨,你就别出去了,我去接他们。” 容仪没同他争,只道:“那我等你们回来。” 不做多言,姜舜骁便出去接孩子了。 容仪也没闲着,看他都回来了,便让人去准备晚饭还有姜汤,这突如其来的雨,总是害怕会让人染上寒病。 见玉衡在一旁捧着擦脸巾子,容仪倒无怪罪,语气很淡的说了句:“怎的下雨了也不叫我?” 玉衡忙道:“奴婢是想着夫人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反正下雨了也无事,便不忍心打搅夫人。” 容仪漱过口后,用擦脸巾子浸湿了水,再拧干,然后擦了擦脸,而后说:“这段日子我确实很忙,下次若是再这样,你适当的叫叫我,我若是把时间睡过去了,积攒下来的事,也没人帮我处理。” 玉衡心疼的说道:“这件事也并非夫人您一人的事,您又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呢?你合该好好的修养修养,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容仪蹙了蹙眉,看了她一眼,只说:“这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可我接手了,负责了,便要等到这件事圆满了,才能真的放下心来,但凡中间出一点差错,我都逃不脱罪责的,什么时候偷懒都可以,可在这件事上偷懒,一旦有错便是大错,就像你们,平时里照顾着我们的生活起居,像秋心,更多的是去照看孩子们,你们敢分心吗?万一有什么差错,你们怕也寝食难安吧?” 皇后娘娘让她做,就不仅仅是想让她摆个样子,做个花样出来,所以,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对得起皇后娘娘的信任。 也不仅是如此,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能力的一种见证,容仪也想通过这件事,向天底下所有的女子证明一个道理,便是生活在当代的女子,也不是只有靠着丈夫才能活得出彩的,女人也是可以办实事,也是可以办得好的。 女人不是附属品,也不是好看的花瓶,更不是男人在成功以后,锦上添花的点缀,她深切的明白,自己做的,是为天下女子去做的,而不是仅仅为自己。 虽然自己一人,也无法代表天下所有的女人,可至少能起到一个作用。 女人的潜力,并非是在生孩子上,它还可以在更多的事情上,要让世人知道,兴办女子教育是非常有必要的。 说到此处,容仪深吸了口气,这番话好像又很好的告诫了自己一番,让自己原本沉闷的心情变得豁达了起来。 生活中,有太多不如意的事,有太多的不顺心,适当低沉过后,应当重拾心态,再好好来过,不要辜负自己。 所以,等姜舜骁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容仪的脸上又变得温和沉静了,看到她明显的变化,姜舜骁微怔,他很快的反应过来,她已经自我调整好了,便对她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意。 饭桌上,当着孩子们的面,姜舜骁不太好问如意的事,等到饭后,几个孩子被容仪哄着捏着鼻子喝下姜汤后各自回屋后,他才问起此事。 容仪知道大概是茯苓她们说的,只是叹了一声,说:“下次,我可得好好警告她们一番了,什么事都要与你说,要你同我一起操心。” 姜舜骁:“这本是应该的,就算他们不说我也会知道,难不成,你还打算瞒着我?” 容仪摇了摇头,她指腹摸着温热光滑的杯壁,看着里面的烫叶,说:“我只是觉得,这些事告诉你,你肯定又要不辞辛苦给我出主意,帮我解决了,你总是帮我,不仅你会累,我怕我自己也会越来越依赖,从而无法自己解决问题,吃饭之前我还在想,我做这件事的意义,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女人也不只是会生孩子,我们能做的事可多了去了,可要让人知道,我每做成了一件事,都有你这个大将军的帮助,那就变成笑话了。” 姜舜骁听后,不由得蹙眉,他说:“即便你没有嫁给我,你在长家做大小姐,你身上的事也会是长家的事,即便你不提,长家人也会想方设法的替你去办妥,那样,你或许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你们本就是一家人,家人之间相互扶持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到了我这儿怎么就不行了?你嫁给了我,做了姜家的人,你若遇事,我出手相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又何须在意旁人怎么看呢?” 见他较了真,容仪忽然想到,在他看来,自己万事不要他操心这个举动,确实不大好,他毕竟是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总是有要求的,自己对他无欲无求,他反而心里过意不去了。 他再如何尊重自己,理解自己,可一个男人的权威和说一不二的地位,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战。 容仪说:“你不要多想,我并不是和你见外,我所说的不想麻烦你,只是我觉得,好像我每次遇到事了以后,都是你在帮我解决,这样没有不好,但对我来说,我更想自己成长起来,而不是一直躲在你身后寻求庇佑。” 姜舜骁神色莫变,说:“我不想限制你什么,也不想让你觉得,在我身边很压抑,但同时,我也不想看到你不需要我的样子,即便你要自己成长,也不要丢下我。” 他说此话时,神色虽有几分硬,但说出来的话竟有几分卑微,听的容仪心里也不好受,她搭上他的手臂,声音软了下来:“我怎会丢下你呢?我只怕跟不上你呀。” 怕自己成长的太慢,会拖累他,怕自己走得太慢,会追不上他。 还害怕的,应该是她才对。 即便是为他生了几个孩子,自己的地位牢不可破,但心里那些隐隐的担忧,也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 ??感谢“§@雅泉@§”打赏的鲜花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艸`) ?大家晚安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26章 陆家出事 平城的事自从告诉过王爷以后,容仪这边就放下了,得到的消息是说,那边最近不太平。 做官的最怕的就是被盯上,不查还好,若查到自己的头上,不死也要蹭破油皮。 哪里会顺当呢? 前些日子让容仪焦头烂额了一阵子的人,恐怕如今最焦虑的就是他们了吧。 这几日更远地方的补助款也发放下去了,最让容仪关注的平阳却还好,陆家也没惹出什么事来,本以为是最好的结果,可谁知,七月初时,陆家就出了大事。 很多事情都是有预兆的,在陆如意放心不下陆家,为陆家寝食难安的时候,便注定陆家有这一难,在劫难逃。 说是陆家的事,更应当说是操县令的问题。 据说是有人查到了他贪赃行贿,手底下竟还有一个秦楼,里面的姑娘皆是被骗被拐来的,此事一出,轰动了整个平城,这件事传来京城后,亦让人讶异不止。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那秦楼里有个姑娘遇到了一个相好,那相好愿意为她赎身,可那秦楼的老鸨十分强硬,不许赎身,若非要,便要天价来赎。 后来,那姑娘自裁身亡,只余一封遗书,正是这纸遗书,才揭开了那秦楼丑恶的一面。 秦楼楚馆,从来都是下九流的东西,原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里面的肮脏也可想而知,能进去的,要么是本身就有罪,要么是误入歧途,被骗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平城的那处秦楼,里面的姑娘实打实的,都是受了欺骗和压迫,有些姑娘是迫于生计,委身于此,有些姑娘则是被家里人真金白银换了过来,还有一些。是被一些所谓真爱拐来,失了贞洁,再也回不去了。 那自裁身亡的姑娘便是如此,当年跟着私塾先生逃走,谁知那先生竟是惯犯,专骗一些家底不错,有些学识的闺秀,骗去秦楼,做那档子事。 只因这样的姑娘更有价值,更“卖”的出好价。 便是秦楼楚馆里的姑娘,也是分三六九的,会琴棋书画的,自然要上乘一些,若是腹有诗书,那就更是难得了。 那私塾先生自持美貌和一张会哄人的嘴,再加上很长一段时间,大孟的话本里,大都是师生爱情,养在深闺的姑娘们,见识不多,惯爱看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以为人间爱情便当如此,深受那些虚构话本的荼害,错把话本里的故事当做自己的爱情,当身边出现这样一个男人的时候,落入陷阱,便不是新鲜事了。 受到过很好教养的姑娘,一旦踏入秦楼,即便什么也没做过,但也什么都失去了,名声臭了,贞洁不在了,从一个好好的闺秀,成了人人喊骂的街头荡妇。 那秦楼里的人为了控制这些姑娘,用尽手段威胁她们,直言她们若是敢逃,敢不从,就把她们卖过笑的事告诉她们家的亲人。 人活一世,为一个名声,还有家族的脸面,被如此威胁,大抵也只有认命了。 尤其是女人,将贞洁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自己不洁也就罢了,若是这件事在被传扬出去,让家里的人,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了,不仅自己要受一辈子的耻笑,还会连累整个家人被唾骂,家中的兄弟姐妹,更会因此抬不起头来。 所以,哪怕是被骗被害了,这样的苦事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大声喧哗不得。 长期被这样压迫,早就看不到一点光亮了,此生沦为为他人赚钱的棋子,出卖自己,出卖灵魂,这辈子最好就这样了,千千万万不要让她再看到一点光亮,因为那不是希望,只会让她在深渊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这话是那姑娘在遗书里,原原本本的话,不知怎么传出来了 ,听的人心发酸。 人死为大,便是她生前再如何不堪,人走以后,也都烟消云散了,在世的人便会为她润色,便会对她和善一些。 他们开始同情这些被骗的女孩儿,大声的辱骂那些骗人的、以他人感情做伐的无耻之徒。 这件事的影响还很大,让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人心惶惶了一段日子。 女人本就是感性的,好的时候不见得特希望你好,可却也看不得旁人受难,同为女人,在她们看来,那姑娘身上映射的更是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还有磋磨。 因为一封遗书,一场命案,扯出了更多乌七八糟的事,那秦楼彻底被查封,越往深了查,牵扯出来的人就越多,一个操县令,手底下总要有人替他去办事。 还有他上面的,在往上查,是否还会牵扯更多人,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查到操县令这里的时候,这水就不止是深了,这其中的猫腻更让人背脊发凉,深觉恐怖。 一个县令,本身就代表着正义清廉,是一方的父母官,可他背地里做的这些事,桩桩件件在寒老百姓的心,光是一处秦楼都骇人听闻,谁知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操县令下马,自然会牵扯到岳家陆家,更是有人匿名举报,这些年陆家称霸一方,奴役平民,欺压百姓的事。 一方望族,行此不齿之事,更引人唾弃。 远在京城的陆如意到底是与家里断了这么多年,受了牵连也是口水之灾,不中听的话大都传不去她耳里,她如今怀着身孕,最怕受到影响,是以,许多事都刻意避着她。 容仪更是厉声警告了下面的人,若是谁敢在二夫人面前乱嚼舌根,王府绝不留用。 好在这些年在长公主和容仪的治理下,王府的风气还算正常,下人们也不敢随意议论主子的事,更不敢有什么异样的眼光去看二夫人。 而姜舜轶,身为陆如意的夫君,多多少少是会受些影响的,但那都是小事,也并不妨碍什么,他也从未将那些糟糕的情绪带回家去,带到妻子面前。 是以,陆家出事以后很久很久,陆如意才察觉到不对劲,而让她得知此事的,正是因为陆诗意寄过来的一封家书。 …… (本章完) 第1927章 报应来了 比起陆如意,山高皇帝远,受到的影响小,相比起来,陆诗意就惨许多。 不管当初自己是如何嫁给那县令的,如今都与他共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操家出事,她这个主母又怎么逃的脱呢? 可笑的是,操家出事以后,那县令的亲母带着孙子们卷了钱跑了,连陆诗意的小石头也被带走了,其它小妾更是跑的跑,疯的疯,操家这段日子,怎一个乱字了得。 陆诗意失去了夫家,失去了孩子,顿时崩溃不已,尤其是不过两日陆家也出了问题,如今她在平阳,简直是人人喊打,如过街老鼠一般。 本来她的信是送不到陆如意手里的,这段时间,从陆家加急送过来的信件,一早就被劫走了。 而陆诗意的信件之所以能送来,也亏的她多了个心眼,将自己的信夹在陆如意在平阳里多年的好友的问安信中,这才顺顺当当的到了陆如意手中。 看到这封来信,陆如意却很平静,只是手从微微的抖动,越抖越厉害,她极力的平稳住呼吸,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早就在前些日子,自己去找大嫂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一天总是会到来的,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再加上这些年陆家本就没干什么正经事,做的坏事多了,难免要遭报应。 从很早很早以前,在自己都还没有嫁人以前,陆如意就有这个自觉了,上天是很公平的,它不会放过在这世上,任何一个作恶的人,报应何时到,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如今,轮到陆家了,跑也跑不掉。 若说在之前,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她尚有力气去大嫂面前说那番话,如今,都已经被查到了,她忽然就没有那时去找大嫂的勇气,去寻求庇佑了。 她将信烧了,头晕了片刻,却未惊动下人,只强撑着回到床上,这一躺下,就没醒过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再唤她,陆如意努力睁开眼,便见姜舜轶坐在床边,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想哭了。 自己这么久才接到消息,可他们,一定早就知道了吧,因为陆家的事,王府势必会受到影响,可这些日子,他早出晚归,都很平静,从未与自己提起,也从未发过脾气,可想而知他在外面会有怎样的压力。 还有公公婆婆那边,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找过自己,没有责怪自己,想来也是他在中间起了作用。 陆如意清楚,姨母一直都不赞成这场婚事,若因为陆家连累了姜舜轶,她怕是更不会待见自己了。 姜舜骁移过眼,见她醒了,露出了一抹笑来,说:“我今日回来的早一些,看你睡着,忍不住想叫醒你。” 实则是方才回来的时候,见她睡颜并不安稳,紧锁着眉头,以为她是发噩梦了。 陆如意没出声,只坐了起来,将他抱住,隐忍的泪水滑落下来,藏进他的衣服里,她狠狠的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泪水平静挤出去,而后说:“你也不怕把我吵醒了,我要同你发脾气啊。” 姜舜轶笑了,伸手去摸她的头,说:“你何时与我发过脾气?你倒是真与我狠上两句,我还觉得新鲜。” 自从成婚以后,小两口的日子可谓是悠哉,没太大的困扰,但却都有很大的变化。 男人一旦成了家,就要支撑起整个家来,这句话在姜舜轶身上得到了印证,他好像是从一夜间,从一个男孩成长成了一个男人,发奋图强,哪怕他的身份,整日闲着也能养活后三代,他也没有松懈。 他本就是一个担得起事的男人,成了家,快要做父亲以后,这样的责任感就更深了。 陆如意为人妻以后,也是难得的贤妻,成婚的第一年,她便有隐晦的提过要给姜舜轶纳妾,可那个时候,被姜舜轶拒绝了。 理由便是大哥和大嫂,他说:“我自认能力比不过大哥,将来或许的成就也达不到大哥的一半,但大哥能做到的,我也能,大哥那样成功的人,尚且能守着大嫂一人过日子,我又为何不能?” 他表明了决心,两人的日子就越过越好了,给了陆如意很大的信心和幸福感。 两人成婚日子短,却从未红过脸争过嘴,所以,姜舜轶还真没见过陆如意发狠的样子。 陆如意破涕为笑,摇了摇头,说:“我才不要……” 两人抱了一会儿,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陆如意此刻的情绪不对劲,姜舜骁和姜舜轶这兄弟俩,对感情,对妻子倒是相同,给予尊重和爱护,绝不会让她们自己担着事儿。 所以,在陆如意平复下来以后,他松开了她,看着她微红的眼睛,笑着说了句:“怎么还偷偷掉金豆子了?莫不是又看了伤情的话本?” 陆如意看着他,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情绪,在听到他这温温柔柔的问话时,又渐渐起来了,她咽着,低下头去,抿着唇攥起手,忍住了泪意。 若说容仪那样的身份都会有怕自己落后,不配站在人前的恐慌感,那陆如意就更甚了。 家世的复杂,婚事的不相配,还有她这没用的肚子,进门这么多年才怀上第一胎,每一桩都让她不能释怀。 她也怕拖累姜舜轶,他这么好,自己怎么能? 她连那信都说不出口,只是垂眼不语,姜舜轶看着她,蹙起眉头,扬声唤了伺候她的婢女想要问清楚自己没回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却被陆如意压了下来,她说:“你问她们,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像这些日子,你将我瞒的紧,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姜舜轶瞬间就明白她为何事哀愁,心里一慌,忙道:“如意,我只是不想你太操心,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陆如意点点头,神色除了痛苦,并无其它,她说:“我知道你待我的心,我只是难过,这么久了我才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陆家受了难,我怕会牵连到你。” …… ??感谢“两孩子的妈”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w??)?? ?十二月再见啦-??(?????) ? ???? (本章完) 第1928章 心疼、无奈 陆如意的情绪多变,并未让他感到厌烦,反而有些无措,本来瞒着她就是不想让她操心,可现在,她这个状态,更让人担心了。 姜舜轶说:“如何会影响到我呢?我端正的做人,好好的做事,只要我自个不让旁人揪出错来,又怎会影响到我?你呀,就是容易想太多。” 陆如意摇摇头,满眼泪光,说:“这不一样,不是你说不在意,就真的没事的,你自从娶了我,我又给了你什么呢?大嫂能给大哥的,我一样都不能给你,成亲本是一件美事,可我害怕自己的存在会害了你,即便我的家世差一些都不打紧,可我太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了,他们又做了什么事,风评也不好,我是什么名声不打紧,可我既是你的妻子,便得为你考虑。” 两人并不是硬凑在一起的,早在很久之前陆如意就对他上心了,这个男人也并不是凑合过日子的,有真心实意的爱意支撑,陷入爱情的女人就容易自卑、自责,再加之身边有非常好的妯娌作比较,就会格外的不自信,格外的觉得难堪。 娶妻不贤毁三代,姜家什么都好,他也什么都好,自从成了家,他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为了这个家,他做了太多太多了,他一直在进步着,而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却总是在拖后腿,如今两人都年轻,他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可以后呢?十年二十年,等孩子都长大成人,也娶妻生子了以后,他会不会觉得,当初娶了自己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看着别人的日子过得安稳有盼头,他会不会觉得后悔当初没能找一个好一点的岳家? 看出她的这些想法,姜舜轶的心情焦躁了起来,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两人在一起过了这么久,恩恩爱爱,两相不疑,可现在,只是出了这么一点小状况,她怎么就能这样去揣摩自己,对两人的婚姻一点都不看好呢? 他蹙起眉头,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觉得跟着我这样没有安全感,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操心,陆家的事本就不是一桩简单的事,你如今怀着身孕,我将那些糟心事告诉你又能如何呢?你可知,这一次是闹到圣上面前去了,不是我们在家就能解决的,祈明会的捐款是重中之重,他们连这个钱都敢碰,不是自寻死路,那是什么?” 说到此处,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呐,就是心太软了,你将他们视为亲人,可他们待你呢?待你那个妹妹又如何?他们若当真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就不该惹是生非,身为世家大族,他们比谁都清楚,根基一毁,树上的枝叶一片片都保不住,他们但凡为你多想一点,为你那个妹妹多想一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陆如意心里堵到说不出话来,只哭红了眼,攥着拳头听他这些话。 姜舜轶又说:“之前,我不想让你操心,也不曾过问,但我知道,为了陆家的事,你求到大嫂那儿去了,你可知这样做会让她有多为难?大嫂接手的祈明会,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你当这次祈明会做出这么大一番动作,只是单单的为了兴办教育?为了重建大孟?圣上之意,不可揣摩,可这么大一笔钱,他偏偏不交给有能力的大臣,而是交给大嫂,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将这番话说了出来,也可见有难言的烦躁在眼里。 “我想到过任何可能,知道大嫂这次处理这一件事,必定会遇到种种问题,连父亲,向来不过问我们的事,都为了这次的祈明会告诫过大嫂,说起来是办公室,可人走到哪里都抹不开人情,我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找上大嫂,给她出难题的是你。” 说到这里,他心里也沉闷的难受,自己可以说是在皇城里长大的贵家子弟,接受的都是名门正派的规矩和道理,从来都没有人教过她如何与黑暗打交道,这也使得他从小到大都正气凛然,见不得黑暗,也不绝不与黑暗同流合污。 包庇、暗箱操作这种事,本就是令人不齿的,若是每次朝堂上颁布一条政令,下面的人就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泱泱大国迟早要垮。 因为妻子去找大嫂的事,他那些日子都羞于见大哥大嫂,姜家一家,祖祖辈辈都是清流人物,如今,在京城之中,朝堂之上,也都是有名号的,做人做事都要讲究一个正直清明,可妻子那一求,让他心凉。 陆如意也没想到自己暗地里去找大嫂的事会让他知道,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夫君是个阳光正直的人,即便是最亲近最亲近的人犯了错,他也绝不会包庇,他自有一套规矩,作为他的枕边人,也应当替他守好这份规矩,而不是去糟蹋。 所以,去替陆家说情的时候,陆如意不是没有挣扎过,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可是要怎么办呢?自己终究是姓陆的,棍子没有落在自己脑袋上,永远都不会觉得疼,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即便是自己再不耻这些年陆家的作为,也抹不开这血脉亲情。 如此舍下脸面,按下规矩去求了大嫂,从此,再也不能心安理得。 听着他的话,更是觉得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让她致清致明,无力后悔。 姜舜轶抹了把脸,没去看她,只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消息的,我只能告诉你,不要去管,不要觉得这样太无情,此次朝堂对贪污腐败的惩处,才刚刚开始,谁也逃不掉。” 说罢,他抬脚出去了,浑身气压很低,心也低迷。 陆如意伏在桌上哭声不止,万般恼恨在此刻都成了无力的呻吟。 …… 今日姜舜骁回家回的早,正提了一壶黄酒要往长留去,远远的便见到姜舜轶沉着眉头,漫无目的的闲走着。 思及这段日子的事,他脚步一顿,转身朝他走去。 …… ??不知道这一章会不会让大家对陆如意产生反感,这是一道坎儿,她得过去,不是她太卑微,而是一段感情中,她陷得太深,就会不自主的去自卑,再加上原生家庭的问题,她并没有自持嫁给了长公主之子,皇亲国戚这个身份去要求什么,已经很难得了。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每个出嫁的未出嫁姑娘都不会愿意自己的本家出事,哪怕自己的原生家庭很糟糕,可她们在,对自己来说就是保障,也是寄托,而陆如意早就有了陆家迟早要垮的觉悟,她去找容仪那个地方,就是她无力的挣扎,自知没有意义,也不对,还是要去找,再为自己的娘家再做点事。 ? ???? (本章完) 第1929章 何至于休妻? 那边姜舜轶一错眼,也看到了兄长,当下身子一僵,脚步微顿,就要转换方向调头离开。 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太想见到兄长。 可姜舜骁说冲着他来的,自然不会让他走了,快步到他面前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声色低沉的说:“看见我转身就要走,可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姜舜轶抬头,迅速否认,道:“哥怎会得罪我?我只是没看到而已。” 这个理由,够蹩脚,姜舜骁听后,只是挑了下眉头,也没戳穿,只说:“现在看到了,你也走到这儿来了,去长留坐坐吧,你我兄弟也有好久没坐在一块儿好好聊聊了。” 姜舜轶哪能不知去了长留就不会是“聊聊”而已了,下意识的摇头拒绝,说:“我听说大嫂这些日子实在忙得很,我是个闲人,也不好去打扰她。” 姜舜骁听了以后,沉默了一下,说:“我们长留,只是不惯爱用人,但不代表没人伺候,你去坐坐,也不会累的你大嫂亲自来照顾你,自然有人伺候。” 随后又说了句:“她今日也不算很忙,还亲自做了桂花糕点,还是热乎的,你去长留吃一些,再带些回去给如意。” 说起如意,姜舜轶的脸色微微暗沉,被兄长这样夹着,他也没了理由走脱,只好跟着他去长留了。 都是成了婚有妻子的男人,姜舜骁又怎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弟弟这番模样,是和弟妹闹了矛盾的缘故呢,与其让他这样瞎逛,还不如领回家去,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到了长留以后,姜舜轶显得很局促,尤其是看到大嫂容仪擦着手出来,更有些坐立不安。 容仪先没察觉到小叔来了,只询问姜舜骁“酒带回来了吗”,而后一抬头,这才看到姜舜轶,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接着问了句:“怎么你一人过来了?如意呢?” 姜舜轶不好说两人方才冷场的事,只嘎然一笑,说:“她在家里待着呢。” 容仪当是如意在休息,毕竟怀了身孕,要格外嗜睡些,便笑笑打趣他,说:“看来你是知道做了新糕点,过来尝鲜吧,只是这样可不好哇,下次来,得带着如意一起。” 看着大嫂温柔的笑意,说起如意时平静温和的模样,姜舜轶莫名松了口气,而后点了点头,说:“一定,我不仅要自己尝鲜,方才哥说了,还要我带一些回去。” 容仪笑说:“好,我做得多,原本就给如意留着的,你啊,也是沾了她的光。” 说罢,又道:“你已经好久没过来陪你哥喝酒了,今日你哥刚好去酒楼取了坛酒回来,我去吩咐他们再准备些下酒菜,你陪你哥好好喝一场。” “好。” 容仪说完就去后厨了,姜舜骁似笑非笑,将酒坛放下,看了姜舜轶一眼,说:“回回你来,你大嫂都要忙得脚不沾地,你的待遇,可真是叫人羡慕啊。” 姜舜轶展得笑颜,恭维的说:“嫂嫂疼我,这是好事啊,你看这京城中,谁家兄弟俩能有我们这么好的,多亏了大哥娶了个贤惠的嫂嫂。” 姜舜骁抬头看了他一眼,将干果推到他面前,两人等着菜,嘴巴却不闲着,他直道:“行了,在你哥我面前,就不要绷着了,你和如意吵架了吧?” 他问的直,姜舜轶脸上的笑也消失的快,却嘴硬说:“就不能盼着我们俩好?好端端的,我和她能吵什么架?”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一脸“别想蒙我”的表情,说:“若是这点我都看不出来,那这么多年,我这个哥哥就是白做了,你方才一路走过来,脸上只差写着‘我心情不好,别来惹我’八个大字了,你在外面也没什么烦心事,最近这段时间,能让你忧心的,也就只有陆家了,再加上,自从那天如意来找过容仪以后,你就刻意的避着我和你大嫂,我不问,你就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听了这番话,姜舜轶先是笑嘻嘻的说了句:“我在外头顺不顺当大哥都知道,看来大哥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不关心你,方才我就不会叫住你,提了酒回到家,我与你大嫂两个人岂不美哉?少贫嘴,跟你说正事呢。”姜舜骁正色道。 姜舜轶不笑了,他深吸了口气,神色低沉下去,说:“倒是没吵架,只是争了两句,她不知是怎么的知道了陆家的事。” 姜舜骁看着他,说:“知道了就知道了,这是她娘家的事,迟早是要让她知道的,一直瞒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也不是个多大的事,你与她是怎么争起来的?” 姜舜轶低下头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两个人之间偶尔的争嘴很正常,但说出来,又好像没那么严重,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只说:“我只是气不过,她总是说些有的没的,我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有安全感,陆家做的事与她又没什么相干,她却总能联想到自己,她怕连累我,连累姜家,总之,我厌她这般。” 厌?听到这个字眼,姜舜骁点了点头,神色还很平静,说:“这倒是,一个男人若是不娶一个家世很好的妻子,对自己来说就是灾难,这次,陆家犯的事,说大大说小也小,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与如意说清楚,你们一别两宽……这样既解了她的焦虑,也能成全你。” 姜舜轶听的懵了一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从兄长嘴里说出来的,立马说:“什么一别两宽?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我从没说过要与她分开呀。” 姜舜骁看着他,满是不解的讶异,说:“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你刚才那话的意思,不是厌恶她,厌恶陆家吗?我本想着,陆家这次先把丑事做在前,咱家就是要求和离或休妻,那也是有理由的,你也不会被人骂刻薄寡恩。” 姜舜轶顿时起了股气,说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意嫁进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何时对不起过你?如今陆家才出事,你就要我休妻?何至于休妻?我和她又不是过不下去了!”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灬??灬)啵 ?新的十二月,新新气象! ?祝大家学有所成,事业顺利,家庭美满,好运滚滚! ?晚安啦:.??(??w??)?:.? ?做个甜梦(*?︶?*).?.:*? ? ???? (本章完) 第1930章 你不理解 看他着了急,姜舜骁反而轻闲下来,还慢悠悠的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他面前,才说:“既然还想过下去,又做出这副苦样子做什么呢?” 姜舜轶一愣,随即萎靡了下去,他将面前的酒端起来一饮而尽,说:“我只是觉得,她有些时候容易想太多,我为她做的好像都看不到,容易钻牛角尖,她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我。” 姜舜骁看着他,收敛了玩笑,语气认真的说:“这你就错了,正是因为你为她做的,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所以,她才会容易想太多。” 说到此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继而道:“如今的陆如意与过去的容仪相差无几,你可还记得,在你大嫂还未认祖归宗之前,她在我面前是什么姿态,再想想现在,又有什么变化?” 姜舜轶当真想了起来,那个时候的大嫂比之现在,是个十分没有存在感,却又让人错不开眼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在更要温顺低调,连说话都温声细语,有些时候看着她,心里都忍不住犯嘀咕,这么柔软的性格,兄长这样强硬的人,两人是如何看对眼儿的?难不成还真有以柔克刚的说法? 最早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像她那样的性格,在王府这样的地方,迟早是要被吞噬的。 可偏偏……或许,她注定就是要嫁到王府里来,做自己的大嫂,做安宁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的。 如今的她,眉眼之间大气、端庄,没有一丝一毫小家子气,显然,她是有能力有魄力的一个女人,她的性格依旧温软,可从骨子里也透露出了一丝强势和不可忤逆,她的变化,肉眼可见。 姜舜轶好像明白过来了,说:“可是大嫂在傅家生活了十几年,从未学过半点贵族规矩,也非传统贵族培养出来的小姐,如今,依旧可以稳稳当当的做这个世子妃,还能替皇后娘娘做事,为朝政出力,如意呢?她从小到大可是在陆家成长的,陆家再不济,也是把她当做名门闺秀去教养的,可怎的……如今像是反过来了一样。” 世俗的目光中,像容仪那样的身世,或许是承担不起做一个世家大族的贵妇的,反而是陆如意,哪怕是落魄了,也应当有风骨,有骨子里的傲气在,不至于沉寂至此。 两人却反过来了,当真是叫人说不明白。 姜舜骁看着他,说:“但你可知,她们一个人是在走上坡路,一个人是在走下坡路,你从出生就在京城之中,又是贵族之后,你的母亲是当今唯一的长公主,你的父亲也是有着赫赫战功的安宁王,你是家中的幼子,不必像长子一样去沙场厮杀,博取功名,你便是在家呆着,再做个闲职,你的人生就要比别人高出一截,你自然体会不到你大嫂是如何的生活,更难以想象陆如意又要怎样熬过,从辉煌到落寞这一转变。” 有人从出生起就注定是天之骄子,是旁人奋斗几辈子都得不来的,他们看着这世间疾苦,引发一场感叹,再写几首诗做风雅之举,可他们又何曾知道真正的疾苦是什么样的? 姜舜轶沉默下去,只听兄长说:“你大嫂因为自小经历,从小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你看她性情温软,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骨子里是倔强不服输的,即便将来与她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不是我,只要她嫁的是个本分的男人,她也不会过的太差。诚然,一个人的能力确实是要从小培养的,就好比我在军队里,若非是从小刻苦艰难的训练,练就了一身功夫,再加之我的身份,在能人辈出的军队里,我何时才能博出一番天地呢?军营中,每一年进来的青年数不胜数,有能力的也有很多,可这些人,他们想做到将才,需要花很久的功夫,他们不像我,从小熟读兵书,又有一个从战场里拼命搏杀出一身功名的父亲,虽然很多时候我并不想承认,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除了我自己拼了命以外,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我姓姜,不能否认,这本就是我成功路上的一块基石。” 姜舜轶不知兄长为何突然说起此话,听的也不舒服,直道:“何必如此说?如今你的一切,本就是你一场一场的胜仗打回来的,若无你的英勇抗敌,便是有再好的家世,陛下也不会如此看重你。” 姜舜骁笑了笑,温和平静,对此少了很多偏执,他道:“是与不是,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我想告诉你的是,对于如意来说,她自小出身高贵,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她也不是没有烦恼,你有没有用心的去了解你的妻子?知道她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是知道。”姜舜轶如是说。 姜舜骁却“哦”了一声,满是质疑,他道:“你当真了解她吗?恐怕你到现在,还在为了前些日她来找你大嫂,为陆家说情一事,而觉得做得不妥,认为她有错吧。” 姜舜轶沉默了,他微垂眼眸,语气松动了几分,说:“她本来就不该来找大嫂,平白地让大嫂为难,此次陛下打贪除恶的决心有多强,她又怎会知道……” 姜舜骁:“你自己都说了,这些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会知道,所以,你还在怪她什么呢?你将自己与她置换一下,若你是她,自己的家族安危就在一夕之间,你又能忍住不作为?” 听着兄长的质问,姜舜轶低下头,深吸了几口气,都提不起来,不敢作答。 看他这般模样,心知他口是心非,言不由衷,语气又沉了下来,说道:“你希望你的妻子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陆家这些年虽有不妥,可终究也并非是十恶不赦的人,若是就如此,陆家失了势,她这个做女儿的装聋作哑,为了自保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难不成你就高兴了?” …… (本章完) 第1931章 懊悔 说到此处,姜舜骁也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看着自己这个从小顺风顺水的弟弟。 姜舜轶则是被他说的抬不起头来,自觉羞愧难当。 “自然不是……我不过是觉得陆家做错了事,就该得到应有的惩处,求情又有何益?那些被陆家伤害过的人,被他们欺压过的无辜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如今,罪魁祸首终于要付出代价,这本该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事。” 看着弟弟这样正直正义,姜舜骁安心之余,也有些无奈,到底是被王府保护的太好了,他这辈子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只要王府一天不倒,他也不会有太多的烦心事,所以,许多道理在他那里就只有一面,翻过去就是不该。 姜舜骁说:“你此话说得没错,但凡是个心中有正义感的人,都应当如此作想,可你不该,谁让你娶了他家的女儿,你又说得清,这些年陆家做的事,不是为了你妻子吗?” “我……”姜舜轶哑然失语,心也咯噔一下。 “陆家手上不干净,这些年,他们手里的钱也不一定都是干净的,你能保证,她在嫁给你之前,每次换的新衣,新钗环,都是干干净净来的吗?如此,你也要计较到她身上去吗?” “不是……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姜舜骁沉下一口气,说:“不管她知不知道,她都获利了,我本是想告诉你,那一次她来找你大嫂的时候,其实什么也没要求,她只是希望你大嫂能将陆家盯得紧一点,她也祈祷陆家不要出错,你大嫂与我说,她来找她的时候是很挣扎的,这就是为人子女的悲哀,在那一刻,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听闻此话,姜舜轶呼吸一紧,心里更加沉了下去,叫他沉重到难以呼吸。 “可她没说过,我当真不是想责怪她,我也为人子女,明白她的心情,我也心疼她,知道她的不易,不想她为了陆家再被拖累。” “这话你应当与她说,说给她听,再有就是,夫妻之间本就应该交流,她不说,你也不问,怎么,你们夫妻俩是想比一比谁的嘴巴更紧吗?” 姜舜轶脸色发红,被哥哥这么不阴不阳的教育一顿,他心里越发的虚了。 看他一副“已经后悔了”的样子,姜舜骁沉了口气,继续说:“你看,你不了解她,她却很了解你,她知道这些与你说了,大约也是愤怒更多一些,你当真爱她,想护着她,并非是将她娶进家门,给她一个名分就够了的,当初她在王府的那段日子我就看得出,她即便是名门之女,可她的脸上,从来都是谨慎收敛,很少见她从容不迫的样子,也很少见她放松微笑,依你所说,像她那样的身份,养出来的人合该是大气端庄的,可怎么偏偏她不是?” 姜舜轶倒是不笨,那一时因为一两件不愉快的事冲昏了头脑,许多事他都还没有自己的大哥看得明白,如今听大哥这么一说,他哪里还能不懂? 陆如意的心中道德感太强烈了,她若生在旁人家里,生在一个干净正直的家里,这样的道德感是一件好事,会让她越来越好,也会让她成为一个贤良的夫人,日后也必然是一个有格局的母亲,可偏偏,一只娇阳从出生起,看到的就是灰暗,这灰暗越发的浓郁,将这太阳的光芒都掩盖了许多,从此她连自己都不敢直视。 陆家对她诚然是尽心尽力了的,为了这个嫡长女,甚至不惜牺牲另一个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尤其是陆夫人,将自己的这个女儿保护的太好了,不愿让她看到一丝一毫的污秽,把她养得干干净净的,所以才养成了如今的性格。 她的干净通透,锁住了自己的半生。 “是,是我错了,我今天不该与她说那些混账话!我这张嘴……真是欠打!”姜舜轶幡然醒悟,顿时自责不已。 姜舜骁看着他,说:“她是一个好姑娘,你当初好不容易才娶她过了门,你要对她做的还要更多,你若是真心实意想与她过好日子的,那对她就不单单只是给一个名分,让她名正言顺。” “是我糊涂了,我方才怎么就魔怔了呢?!”说到此处,姜舜轶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忽的一顿,微微侧身,说:“这酒改日再喝吧!我今日惹她伤心了,这就回去给她赔罪去,哥哥不愧是有家室的人,哥哥一席话,阿轶茅塞顿开。”说罢,他深吸了口气,神色焦急的离开。 姜舜骁看着他的背影,轻笑了一声,端起面前满满当当的一杯酒,慢慢品味,酒入口微酸,他说:“还算是聪明,一点就通。” 话音刚落,那厢容仪领着几个丫鬟带着饭菜过来了,见少了一个人,容仪问:“阿轶呢?” 姜舜骁看着一盘盘菜品,食欲大开,随口答说:“回去哄人了。” 容仪讶异,随即反应过来,难怪,他是一个人来的呢,原来是和如意闹了矛盾了。 她坐在了原本姜舜轶坐的位子,看着他吃喝尽乐的样子,自己不吃也觉得满足,此刻她更想知道阿轶的事,便说:“他和如意一直恩恩爱爱的,这次是为什么事儿,还闹起矛盾了?是因为陆家的事?” “嗯,这小子有些太犯轴了,为了上次弟妹来找你的事,还放不下去。” “啊,你没与他说啊?如意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看这些罢了。” “说了,他现在才知道,懊恼的紧,这不回去认错了么,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件事,如意的性格你也知道,想来说了让他恼火的话,他方才那一脸郁闷的,可比小的时候课业不过关还要愁。” 听他这么说,容仪忍不住笑了,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才说:“他们之间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好了,如意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做不到没心没肺,视而不见啊,尤其是嫁了人,更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估摸着她还是害怕会影响到阿轶,还能有什么说出来恼火的话呢?无非就是这些吧。” 女人到底是心思细腻些,就如容仪所说,症结便在此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20211202祝大家快乐无忧~早睡好眠呀~ ?晚安:.??(??w??)?:.? ?做好梦(灬??灬)啵 ? ???? (本章完) 第1932章 门当户不对 姜舜骁看着她,夹起一块糕点吃了两口,看似漫不经心,说:“总之你不要学,你我之间,从不会有拖累,若非说有,也只能是我拖累你。” 容仪微微蹙眉:“好好的说这不中听的话做什么?” 姜舜骁一笑:“实话实说罢了,我一去御敌,对你和孩子而言,就是最大的拖累。” 听他这么说,容仪又心疼又生气:“你再说这种胡话,我就真不搭理你了,夫妻之间本就是相互扶持,才能白头到老,哪里有什么拖累?照你这么说,我多活一天都是对你和孩子们的拖累是不是?” 见她急了,姜舜骁语气柔了下来,道:“你听我说,并非这个意思,你看,你也不喜欢听这种话,我也不喜欢,所以,以后你在我身边,能不能不要太拼命?我能养活你和孩子,不需要你去拼去闯。” 听此话,容仪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下来,她顺了口气,才说:“这不一样,你若为女子,或许就能理解我,理解如意了。” 说到此处,她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女人并不蠢,就如那些一心想攀权附贵的,她们难道会不清楚身家不相配吗?她们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她们图的就是这个,也不在乎两家是否门当户对,但若两人两情相悦,门户差些的,总是会自卑一些。” “……” “金林王朝三十二代,和垣公主,下嫁探花郎文大诗人,两人的爱情轰动大金林,有人羡慕文大诗人人生一夜的巨变,羡慕他虽未中状元,却能尚主,得到金成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从此人生快意,一步登上巅峰,可是无人知道他内心悲苦,公主殿下虽为女子,却是少有的饱读诗书,眼界不凡,他时常觉得,自己哪怕是探花郎,以自己的眼界和知识,都与公主娘子不相配,更别说他原本就贫寒不值一提的家世了。再加上尚主后,他无法施展抱负,不能上朝为官,整日闲在家中与公主恩爱,两人感情越深,他就越是自卑,自怜,满腹心事越于纸上,他的诗文传于世,虽成就了他的名声,却也毁了他一生。” 文知强,号“圆恩”,因诗文不敬皇室,质疑皇令,被判终身幽禁。 他只不过是在诗文中遗憾自己满腔抱负付诸东流,科考过后再无明日,尚主过后,终日闲赋,他感叹自己爱之越深,自责亦越深,他不甘平庸,深觉配不上腹有诗书,心境宽广的公主殿下。 但这些,在不容挑衅的皇权中,便是对皇恩的不满,对公主的不敬,更有甚者,在他被幽禁以后,直言他是“得了便宜卖乖”。 外人不懂他,他再也无法发表任何一篇诗文,他开始沉寂。 作为妻子的公主殿下,是唯一一个懂他的人,更因这场婚事对他带来的影响而对他抱有十分歉意,时常鼓励他,让他不要消沉下去,有了妻子的照顾,夫妻之间本该恩爱到老,可后有一日,他听说了当年那个与他同年的状元郎已然封官正三品,娶了四品人家的女儿时,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地不起,三日后,撒手离去。 他走后,没有多久,那位端庄娴雅的公主就疯了,她虽疯,却并非发癫发狂,她只是再也不顾父皇颜面,将那些年,探花郎为她写的诗,以“圆梦”的名号发了出去。 这一回,无人再笑他,看着他所创下的诗文,细读过后,大都抹泪叹息。 好一个惊世之才的文人,身虽死,气节永不消。 说那段引人叹息的故事,容仪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但凡文大大诗人有一丝的私心,将公主只当做殿下,不动真情,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姜舜骁听后,沉默了一阵,却说:“女人都是这么看待这段故事吗?那我告诉你,在我看来,圆恩文人的死,不单单是因为情,更因为他对权利和地位的追求,一个男人尚了主,便是将自己的前程画上了句号,从此人生寡淡,要做一辈子的老实人,他本是探花郎,又有一身好本事,他若从政,未必会比状元差,他身死,是因他知道了与自己同一年考中的状元,在他沉寂了那么多年以后,不仅得了高官厚禄,还抱得美人归,不会有人说那状元是倚仗岳家才奔来的前程似锦,别人都会觉得,那是他的好本事,再一对比自己,这匆匆半生,成了笑话。” 听他的解说,容仪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她蹙起眉头,不善的看着姜舜骁,后者顿了一下,稍做补救,道:“但你说的也没错,我不过是从另一方面来解释罢了,他的逝去,自然是因为用情至深。” 莫名的,听着他最后这句话,容仪只觉得满是讽刺意味,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说:“本是一段凄美爱情故事,从你嘴里一说,立马成了攀比郁结,勾心斗角的无趣之事。” 这或许就是男人和女人吧,女人总是容易把事情看的浪漫,但男人,总是这么真实冷硬,毫不留情。 姜舜骁无奈一笑,说:“这也能怪我?人心本就如此,不是渲染过后就能柔和了,就像你前些日子看的话本子,那将军显然就是抛妻弃子,怎么在话本里就成了对亡国公主用情至深,口是心非,不折不扣的情圣了?” 这下容仪真的忍不了了,颇有些恼火的看着他,自己爱看话本,里面那些情情爱爱总让人忍不住流泪,看久了也容易代入进去,就更觉跌宕起伏了,人家本就是情爱话本,他一个莽夫哪里懂了? “你懂什么!人家那是真爱!他和他的妻子本就是联姻,没有感情的,他遇上了那公主才是真的遇上了真爱,你可知他有多不易?可知那公主多不易?国恨难忘,他是敌国猛将,毁了她的王朝,毁了她一辈子,她也很挣扎,你根本都不懂,你都没看明白,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 (本章完) 第1933章 认错 若是聊起自己看过的话本,容仪可就一点也不困了,她喝了一口水,一副要与他掰扯清楚的样子,都有几分面红耳赤了。 姜舜骁此刻也像是突然降智了一般,非要同她争论出个对错出来,他说:“即便是联姻,与自己的妻子没有感情,那你告诉我,他们之间的孩子是怎么来的?没有感情能有孩子,你说这叫联姻?” 容仪气蒙了:“联姻联姻!你懂不懂!联姻了两人就在一起了,再没有感情也是夫妻,他们不生孩子谁生?”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直言:“若是我,被迫联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她对我也无情,我是根本不会娶,也不会碰她让她怀上孩子。” 这一刻,容仪差点骂出了脏话,但好的修养及时制止了她,她喘了两下,冷笑一声,说道:“不会娶?说得好像你娶我就是初婚一样,当初你还不是娶了秦黛珑?那是你自愿的?” 姜舜骁蹙眉,放下筷子,道:“我与她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哦,也是,你们那段婚姻,只有她才觉得是被迫,你是自愿是吧。” 姜舜骁突然就有些失语,他道:“我那时也不能算是自愿,我与她没有男女之情,不过是觉得自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没有喜欢的人,那她也算合适,这才娶了她。” 说的很平静,也很讲道理,容仪微愣,然后直说:“可那话本子里的难道不是这样吗?他们不也是被迫成婚,成婚之前互不相识更不相爱,怎么他就成了不负责?你这人,怎么宽于待己,严于律人呢?” 姜舜骁微微蹙眉,看她正经与自己争论的样子,直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只是,怎么又绕回来了? 他愣神的功夫,愣是让容仪准备了好长一段话去控诉他。 “你这人就真没意思了,在你身上,被迫联姻是无辜,在他身上就成了不负责,成了抛弃妻子,你是对的,别人永远是错的,他不过是接受家族安排去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但也没有亏待人家,即便不爱,也让她有孩子足以安享晚年,这怎么就是不负责任了?他找到了真爱有什么错?他与那公主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在一起了,怎么就让你这么阴阳怪气的指责了?” 在她控诉自己的这一段时间里,姜舜骁突然就醒转过来了,不过是一段虚构的故事罢了,自己怎么还同她争论起来了。 看她气的面红耳赤的样子,姜舜骁微咽,率先举了白旗,声音陡然柔和,说:“我当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不过是觉得,他若真是个好男人,就应当本本份份的等着那个他会爱上的女人,而不是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我方才是把那公主代入你了,把那将军代入我自己了,若是我,我肯定不会因为联姻去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不会让你在嫁给我的时候就低人一等,没有光彩。” 听到这个解释,容仪愣住了,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她呆呆地看着姜舜骁,脸更红了,还有些羞耻的感觉。 火气一下来,也能反省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了,这一下子,可叫她实在没脸。 于是,两人皆沉默下来,被迫相安无事了。 与此同时,姜舜轶已经搂着哭到快要晕厥的如意,连连道歉起来。 “方才是我说话太混账了,你相信我,我要说的,绝非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生气,你在我身边,从来都没有安全感过,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我对你的感情,为这些事你就想退步,这对我不公平。” “……” “你怕拖累我,可你也不曾问过我,有没有将那些视作拖累,没准我乐在其中呢,我们年纪都不大,携手走过的路也并不远,可有些道理我也是懂的,夫妻本是同林鸟……” 顺口的说出这句话,再往下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说了一句不太中听的话,他一顿,面容尴尬的换了一句,说:“夫妻一条心,黄土变成金,一对恩爱的夫妻,本就该是共患难的,一点点小事就让我们隔了心,那也太不划算了。” 如意擦了眼泪,委屈的看着他,说:“可你那会说我不该去找大嫂……我反省了,我……” 姜舜轶忙道:“那是我说错话了,我们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了事儿,不去找自家人那要去找谁呢?你为了陆家的事去找大嫂,这原本没错,我不该那样说你,你怀着身孕,情绪本就不稳定,我说那话让你难受了,是我不该。” 陆如意却摇了摇头,哭的鼻子发堵,说话也有些变音:“不…你说的对,这种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本该与你先商量好,而不该冒冒失失的就去找大嫂,让大嫂为难的。” 她越是这么说,姜舜轶越是自责,恨不能时间倒流,此刻回到方才与她争执的时候,撸起袖子给自己两嘴巴,让你不会说话! 他叹了一声,道:“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姑娘,你怎会给我出难题呢?你如今这般,皆是我没本事……” 陆如意忙去捂他的嘴,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这样的话。 姜舜轶沉了口气,眸光深沉的看着她,说:“我不该守着自己的良心过一辈子,如今在我身边,最先要紧着的是你,方才我行事不妥,许多事也没问清楚,现在,你还愿意告诉我吗?” 没有哪个女人能在这个时候绷住不哭,尤其是陆如意,她全然忘了贵族小姐该有的仪态,捂住嘴巴,伏在他肩头,一颤一颤的哭了起来。 后面,她将陆诗意写过信的事告诉了他,姜舜轶静静的听过后,过了很久才说:“我无法做主将她接过来,她毕竟是有罪之臣的亲眷,但我会让人去安排好给她一个安定的住处,还有,她的孩子…最好不要去找,那县令定了罪,难逃一死,若将他的孩子找回来了,也决不能活。” 陆如意含泪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感激,说:“我都明白,你能帮她解决这眼下的困难,我就很感激你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很晚了哟 ?大家早点睡~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34章 绝路 虽然两人话说开了,可看着陆如意可怜的眼神,姜舜轶还是觉得心疼,他在心里谴责自己,此刻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抱着她给她安慰。 过了很久,才说:“即便陆家真倒了,你也是我的妻子,你什么也不要多想,能做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只有一件事我不能哄你。” 他顿了一下,微咽,喉头滚动,道:“不论是我还是父亲母亲,都无法去做什么,陆家如何还不知,那个县令的事不小。” 陆如意已经平静下来了,她说:“我都明白,自作孽不可活,做过的孽,总要付出代价,姜家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能因为一个岳家沾上污名。” 一个大家族的生,便是要更多的谨慎和不可为,并非权利越大,犯错的机会就越多。 相反,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可以利用职权去做一万次好事,但若做一次恶,仅仅只是一次,先前所有的好都会被推翻,顷刻覆灭只在一念之间。 世人羡慕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羡慕他们什么都有,什么都能得到,可他们又怎会知道,越是身居高位,越是遍体生寒,见到的恶太多了,稍不留神就会沾染上,而一旦沾染,是人是鬼,面目难分。 就如那百年望族长氏,他们到现在依旧是平民百姓中的神,是皇室眼中的一股清流,想同时做到这两点,并且保证百年以上,这绝非一件易事,皇权至上的时代,有时候,对也是错。 可观如今长氏,依旧屹立不倒,未见颓势,便足以说明长氏家族何其懂得做人做事。 再忠德之臣也会引猜忌,再奸邪之人也会有辉煌,但比之长短,又有分说。 陆家早先也并非什么名门,不过是因为长公主的原因水涨船高,他们若懂得分毫的收敛,也许如今也不会让陆如意忧心至此。 而与此同时,陆诗意被陆父接了回去,原因无他,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看着,陆家的女儿露宿街头吧。 陆诗意被接回陆府时,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她眼神呆滞,嘴里念念有词,却都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看着她这个样子,陆父又心疼又自责,但更多的是为自己的未来忧心。 他最后看了眼女儿,拂袖离开。 他走后不久,陆诗意就吵嚷着要见母亲。 陆夫人被家里的事弄的焦头烂额本是不想来见她,却在听说操县令还给她留下一笔私产的时候,顿时坐不住了,立刻来相见。 陆诗意见到她一点也不为她的到来而意外,此刻的她正坐在梳妆镜前,这桌上的都是她出嫁前用的胭脂,早已蒙上一层灰了,可她此刻已然不嫌弃了,将上面的灰吹开,神色平静,对镜施妆。 见她这番模样,全然没有神志不清的样子,陆夫人不禁疑心她是不是真的疯了,直到她开口说话…… “娘,这般颜色,美吗?” 看着她双颊上粉红的胭脂,陆夫人不知为何,竟从她脸上看到了女儿的模样,第一次自己学施妆的女儿,也是这般,将胭脂抹的极深,印在脸上,模样滑稽,惹得她笑了好几天。 可如今,看着陆诗意这般,她却笑不出来,满腔不耐顷刻间虚无。 本以为这次过来总有一场硬仗要打,可她一开口,气氛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如今你还有闲工夫施妆?”她说着,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语气虽不好,但到底是少了许多不耐。 陆诗意恍若未闻,竟露出了一抹笑,眼里光亮不存,却格外闪烁,她说:“我看着这个妆颜,就想到了姐姐,那个时候姐姐自己施妆,惹得我们笑了好久,她红着脸说以后再也不上妆了,但却在私下练了一遍又一遍,后来有一次,她新进的胭脂被下面的人以次充好,用上脸后起了红疹,她就彻底不敢再动脂粉了。” 人落寞时,总是容易回忆往事,陆诗意一说,陆夫人自然也想起来了,但如今每想一次女儿,心就痛一分。 她说:“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万一因为此事,王府刁难她,她那样软的性子,又如何受的住?” 陆诗意听后,愣怔了一下,随即又听到她说:“都怪这个操嵘!若不是他,咱们家也不会成这个样子,你说你……” 话赶着话,赶到此处她陡然一顿,因为她醒转过来,这门亲事,确实是自己执意要的,与她又有什么相关? 想到这里,更觉心闷,不由得捂着心口,做悲苦状,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陆诗意愈发沉默,心里裂开了一道口子,她越说,这口子就越深,再也无法自愈了。 陆夫人自说自话:“我知道你恨我,怨我给了你这门亲事,但作为陆家的女儿,早晚要嫁人,当初是那操嵘看上了你,我……” 陆诗意轻声一笑,眼里无光,她说:“先前是有些怪你和父亲,为何要逼我嫁一个足以做我父亲的人,可后来啊,他对我是真的好,好到让我觉得,这辈子好像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好到他的一些怪异的嗜好都可以忍受,慢慢的我也就不怪了,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挺好的。”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陆夫人,没忍住问了句:“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若当初姜舜轶没来纠缠姐姐,姐姐也未嫁,操嵘看中的是姐姐,你和父亲会愿意将她嫁给操嵘吗?” 陆夫人立马蹙起眉头,她虽未语,但从她的表情看来,陆诗意已经得到答案了,又是一笑,嘲笑自己问的多余。 “或许我这一生就是为还债而生,我亲母抢了你的男人,你让我这一辈子都在赎罪,只是我想不懂,为什么,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我自小在你身边长大,做了你女儿二十多年,你对我当真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你告诉我,每当我喊你娘的时候,心里可有一丝后悔?” 话至此处,已是满眼泪水,她看着陆夫人,眼神空寂。 …… (本章完) 第1935章 大义灭亲? 陆夫人看着她,心里莫名一寒,她沉默很久,终究是别开眼去,顿顿的说出:“有过,可是…我只有一个女儿。” 得到这个答案,陆诗意瞬间落泪,虽无声,可满目悲怆无法掩藏,她素手拭泪,倔强的将无助藏下,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前事种种,如今再去追究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从操嵘被抓的那一刻,陆诗意就明白,自己这一生已经走完了,再也没有出头的一天,她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光亮。 所以,她现在似乎能把所有的事都放下,但好像又有许多梗在心头,依旧无法释怀,可现在得到的这个答案,竟让她有片刻的安慰。 至少这些年也不全是利用。 一个人强盛的时候,永远不会反思,也不会正视内心深处的东西,只有在这一刻,陆夫人无比清晰的知道,大概是这辈子做了太多恶,老天爷要给她这样的惩罚吧。 在面对陆诗意的问题的时候,她如鲠在喉,即便有那么一瞬的悔意,也无法说出口了。 母女俩静默以对,沉默中的绝望,无言中的泪伤,许多话不可明了,皆化作无情的刀子,一下一下的戳中心脏。 陆诗意说:“我婆母带着孩子跑了,我没办法找到他们,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或许她带着孩子走是好事,至少还能活,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 陆夫人心里一紧,看她平静到诡异的模样,问:“是什么?” “我婆母不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这些年在后院,她几乎没了生存的能力,我只怕有一天孩子跟着她会受罪,若是……若是陆家无事,将来找到我儿,还请母亲,多关照他一些,他性子软弱,不像我也不像他父亲,我怕他吃苦。”带着恳求的语气和眼神,此刻看着母亲,眼里就只有这些,没有一丝一毫怨怼。 此刻,陆夫人还没察觉不对劲,她心情沉重,只是点了点头。 见她应下,陆诗意才有了笑颜,说了一句捉摸不透的话。 “其实我没什么私产,操嵘被抓,操家被抄,就什么都没了,我能做的,就是不给陆家找麻烦。” 早在她见到陆诗意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什么私产那都是假的,抄家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哪里还能让她留下私产?再者,她若真有,怕是早就卷钱逃之夭夭吧。陆夫人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摇摇头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陆诗意流下两行泪,她没再去擦,泪着泪着,忽然就笑了,笑的很大声,却听不出一丝喜悦。 当天夜里,她穿戴整齐,一人离开了陆府,去到被封了的操府门口,静静的躺下,就在也没起来了。 走前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意和孩子,一个是她保护了一生的人,一个是她无法在给予半分保护的人,若说此生还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死前未能再见这两人吧。 人生在世,终有一别,而这一别,是永别。 …… 时间回到那天晚上,与陆家悲寂的境况相比,长留的夜晚格外温馨,还透露出几分好笑。 原因是,容仪躺在床上的时候,冷不丁的说了句:“我仔细想了想,那话本里的将军确实不妥,算不得好男人。” 她陡然说这么句话,还叫姜舜骁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半晌才想起来,今日就那话本两人斗了半天嘴的事,忍不住笑道:“这么久了你还在想这件事呢?” 容仪轻哼了一声,说:“那可不,我原本觉得挺浪漫挺凄美的,让你一说,我才觉得有些变味,却又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好气啊,“吵架”吵一半被他带歪了,还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怎么办? 当然是认了,不然还能死咬着不放吗? 闲话了会儿,两人又黏腻如初,主要是容仪自个儿给了台阶下来了,才能没有心理负担的与他粘糊。 话题慢慢回了过来,依旧是聊姜舜轶夫妇的事,容仪说:“你这个弟弟,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的,性情也好,没想到还是头倔牛,铁打的原则,半分也不肯破例啊。” 姜舜骁哼笑一声,说:“你可别忘了,他自小在皇宫长大,在帝后跟前长大的,他的内心比许多人都要板正,不可为就是不可为,天大地大,王法最大。” 说到这个,他不由得想到有一年收到皇后娘娘的慰问,信中说道:阿轶性坚毅,在宫中被教习的规矩颇多,也养成了他板正说一不二的性子,有日陛下看他弓箭练得不错,便夸他弓箭造诣可比其兄,却让他肃着脸纠正了半晌,道言不轻狂,人当实事求是不可有违心之言,言语谨慎,为人方正。 当时他才多大,满腹的规矩倒是学的认真,愣是把一国之君说的险些无地自容了。 听闻此事,容仪差点惊掉了下巴,好笑的问:“可他现在看着到也没那么轴啊,可太喜人了,这…他是怎么敢的啊!” 回忆起此事,姜舜骁也觉得好笑,他说:“那时他还小,理儿认得太死,后来长大了,这件事常被皇后拿来取笑他,慢慢的他也就有了变化,没那么轴了,可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即便面上看不出来,内里也有,不能抛却。” 容仪还是觉得好笑,这大概是圣上登基以后,第一次被“教训”的这么彻底吧。 她说:“好在王府向来清正,不然怎么养的起这么一个乖乖公子。” 然后又忍不住问:“你说,若有一天,我们这些人,真有人做了不干不净的事,阿轶知道了,会怎么做?” 大义灭亲? 姜舜骁想了想,却摇了摇头,说:“这我就真不知道了,但从他对陆家的态度,我只能说,我们还真别做坏事,被他知道了怕是讨不得好。” “那你呢?”容仪看着他,眼神晶亮。 姜舜骁看着她,反问:“应当是我问你,若是我做了违法的事,成了一个有罪之人,你待如何?”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ヾ(@^▽^@)ノ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1936章 这辈子你注意点 这个问题不亚于话本子里,女主人公问男主人公:若从始至终,我们都不曾相遇,也不曾相爱,若是你生命中,出现的是另一个人,你会像爱我一样去爱她吗? 这种问题十分要命,因为,于问题本身而言,就是一道无解的命题,不曾出现这个词,用的就十分微妙,谁又能说得准?自己眼前相爱相依的这个人,就一定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万一他只是刚好出现在这个时间段,刚好就这么爱上了,但真命天子或是真命天女却另有其人,那又当作何解? 若是太过认真去看待这个问题,受伤的只能是自己和想听答案的人。 是以,容仪说:“若你当真做错了事,无法被谅解,那我就和你一起走,带着孩子和长辈们,我们一家人,天大地大,哪儿都能去。” 事实上,于他们两人而言,不管是问问题的人,还是回答问题的人都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若真犯了点错,想离开是不可能的,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受人瞩目地家族,就越要保证,人生在世留得清名。 容仪正在为自己这个答案而感动,心想这或许就是浪漫吧,可是,身边的人幽幽的一句话,说:“原来在你心中,你的夫君并不是一个清正板直的人,在你潜意识中,我是会犯下滔天大罪的人。” 容仪的笑容瞬间凝固,险些被口水呛死,她慢慢的转过头去,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可置信,看着他,心里堵堵的。 看她这目瞪口呆的小模样,姜舜骁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说:“逗你玩呢,只是想不到你看起来这么谨慎,胆子却这么大。” 待罪之身,逃之夭夭,那就是一辈子都无法安定,一辈子苟且偷生。 容仪微抿着唇,默了片刻后,冷不丁的说了句:“是吗?我也是逗你玩的,你若真犯了天大的事,我为了孩子,为了长家的清名,也绝不会姑息你,说不准,到那个时候,我才是大义灭亲的那个人,我一定会很主动的与你划清界限,将你的罪名一五一十的上报上去,所以,这辈子,你与我结成夫妻可一定要小心,当心我这个枕边人在你背后捅刀子。” 姜舜骁:“……” 他眼神变得柔软,因着沉黑色的瞳孔,此刻看着她时微微的笑意更觉宠溺,声音也像是被浸过水的嫩豆腐,轻软的让人忍不住腻进去。 “怎么心眼儿这么小?你是半句都不肯饶我呀。” 容仪挑眉看他,十分傲娇的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说道:“可不要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反正这辈子你就注意点儿吧,下辈子你若做个地痞流氓,可千万不要碰上我,因为,我可是不会心慈手软,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姜舜骁凑过去,憋住笑意,将她抱在怀中,轻叹了一声,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你就在我身边好好的督促我,千千万万不要走上歪路,不然,你我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这个做丈夫的真犯了事,你还能逃脱吗?” 容仪忍住不说话,自个儿可是有千句万句话可以怼回去的,可再说下去,这觉就真不用睡了。 可身后的人好像还说起兴了,跟着又说了句:“不过我觉得下辈子再怎么着我也不能去做地痞流氓,若真混成那样,那也一定做到最好,做成山大王,到时候,你这个娇娇小姐就祈祷千万不要一个人跑出来,小心被我抓回去做压寨夫人。” 容仪想轻嗤一声,说“美得你”,但他这会儿过完嘴瘾了,反而消停下来了,他不言,自己也不语,没过多久,困意来袭,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说了些有的没的闲话,这夜做的梦,还真是他那过嘴瘾说的话。 梦中光怪陆离,画面也时常断片闪烁,但容仪也很清晰的看到,一小小女子披着长发,赤着双足惊慌失措的从一家客舍里跑出来,后面似乎有人在追,她跑了很久,才回头张望,只是这一回头,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匹骏马,而她整个人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捞了起来,天旋地转后,自己坐在了马背上,身后则是硬硬的胸膛。 她还未回头看清是谁掳走了她,只听到身后轻狂的大笑:“老子出来杀个人还能捡一小美人,真是老天助我!如此,就同老子回去,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许是梦中那种惊心动魄的情绪太过强烈,又有十足的惧意包裹着她,容仪一个哆嗦竟被吓醒了,一睁眼,屋里烛光暗淡,她背后都出了冷汗,忍不住往姜舜骁怀里缩,只是一动,更加僵硬了,只因她发现,身边竟空无一人。 再结合那个梦境,自己醒来之前最后的画面,就是被那鲁莽之人狠狠地扔在榻上,而后就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那梦里场景,与此刻竟…竟重叠了,更让容仪忍不住怕了起来,在她惊叫出声之前,只见姜舜骁披头散发的从外间回来,脸色有些发沉,嘴上还有水渍,他见容仪也醒了,言语间带着睡意,问:“你怎么也醒了?渴了?” 听到他的声音,容仪如梦初醒,她摇了摇头,心里发虚了一阵,又忍不住好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般,竟被一个梦吓得分不清现实和虚假了,她叹了口气,往里挪了挪,说:“没有,快睡吧,这天眼见着又要亮了。” 再一睁眼,又要忙忙碌碌一整天不得闲。 次日清晨,容仪在桌案前坐了有一个时辰了,等她抬起头来时,脖颈酸痛不已,便往后倚靠下去,缓解了下酸痛,舒服的叹了一声。 恰在这时,陆如意来了。 容仪微顿,微微颔首,而后起身去迎,如她所料,今日的如意脸色更差了,原以为她会说陆家的事,可她坐下以后,神色难看的看着自己,说了句:“我…我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我妹妹出了什么事。” …… (本章完) 第1937章 惊梦 看来昨夜做恶梦的,还不止容仪一个人,相比起她那个梦算不上噩梦的梦,陆如意的显然就要严重许多。 如陆如意所说,昨夜那个梦,她好像就是亲眼看着陆诗意出的事,任凭她怎么喊,怎么去追都无法改变她一心求死。 陆如意飒白着一张脸,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些日子想得太多了,昨夜那个梦太真实了,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吓得我后半夜都没睡着,总觉得是出事了。” 说罢,她眼神变得凄哀,又道:“今日一早,阿轶就上朝去了,我用过早饭后,这心还是跳的厉害,我担心是我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这才来叨扰嫂嫂的。” 但凡有那么一刻不那么害怕的,她都不会来找容仪,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家,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看得起诗意的。 尤其是诗意先前做了那么多坏事。 陡然听到陆诗意,容仪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觉得这个人只是在自己生命中短暂的出现了那么一段时间,而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不管她先前做了些什么,如今在自己这里,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再加之她后面人生的遭遇,也很难让人再继续恨下去。 所以,在她心中,陆诗意本人,就只是如意的亲妹,再无其他。 她说:“也许是这段日子出的事太多了,你心有所想,晚上才发了噩梦,不要怕,不管如何,也要等上面定了罪才有结论,那操县令如今都还好好的在地牢里,诗意作为他的夫人,顶多是被幽禁起来,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他们的事,那县令是逃不过的,但女眷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若是流放或是被贬,都还好说,诗意毕竟是你的亲妹妹,你与她自小的情分,我都是知道的,若有一天她被定了罪,有了结论,我与你大哥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她毕竟是在后院的妇人,许多事也连累不到她身上去。” 听到这话,陆如意都呆住了,眼里含着泪光,痴痴的看着容仪,忍不住呜咽出声,她一手放在桌面上,半个身子都滑跪了下去,泪眼婆娑的说:“谢谢……我替我那不争气的妹妹谢谢大嫂!” 容仪被她骇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将她扶了起来,陆如意身子沉,她自己不想起,容仪也拖不动,亦不敢用力,怕伤着她了。 急得容仪连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你我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呀!这我可不敢受,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坐着好好说,你这样跪我,可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快起来!快起来!” 陆如意这才起来,她抹了把眼泪,眼神有些空洞,她摇着头说:“嫂嫂别怨我,我只是心里太激动了,有一万句话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家这些事,谁都不愿意粘上,我都明白的,谁让他们为了牟利做了恶,老天爷都是公平的,他们享福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为他们做的错事买单了,只是,再怎么说那都是生我养我的家,我心里在难受,再不情愿,也不能斩断这血脉亲情,若是可以,谁都希望自己的家里干干净净的。” 是人都渴望自己能出生在一个有权有势,什么都不愁的人家,而出生在有权有势人家里的人,比较的就会更多了。 许多事非人力可以阻挡,也非自己不愿就能避免的,容仪何尝不懂? 她说:“这都是人之常情,你既姓了陆,又怎会半点都不受影响呢?他们为人不管如何,但终究是生养你的人,你对他们有任何感情都正常,我们的出生都是无法选择的,这件事终究会过去的,你一定一定要放下。” 陆如意点了点头,说:“我如今也只有放下了,我注定要做一个不孝女,他们将我养大,将我养成名门闺秀,将我嫁人,我如今却连帮他们的能力都没有,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只希望,等我将来做了母亲,不要让我自己的孩子为难。” 说到此处,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知道,没有几个人喜欢我妹妹,她太傲娇,太刻薄了,做人也不知收敛,尤其是她对你还做了那些事……你如今还愿意帮她,这是她的福气。” 容仪默了一阵,才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若到现在还揪着那些不放,也是很没意思的。我与你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老实说,若是我因她过得很糟糕,人生就此发生了巨变,如今,她的落寞只会让我觉得解恨,可当初她做的那些事对我而言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便也放下了,即便见他受难,我这心里也并不觉得有多高兴,人生本就是大起大落的,我不愿意去嘲笑。” “是…你一向通透,这是很难的,我若能有你一半,或许也能好过很多吧。” 这话说得容仪都不知该如何去接,总是有人会觉得自己心境开阔,人生豁达,可她自己却并不这么觉得,许多事想在心里,哽在喉间,也不是不难过不多虑的,只是别人都不知道罢了。 陆如意坐了许久才走,她走的时候,容仪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蹙眉,她如今怀着身孕,陆家遭此变故,让她全然不放在心里那是不可能的,可她就这么一直想,一直梗在心中又如何是好呢?孕期最怕的就是心绪不宁,多多少少是会影响到胎儿的。 偏偏这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女子怀孕,最渴望的应当就是娘家人能在身边开解开解吧,可是,这些她都无法得到,以后更不会有了。 长公主虽是她婆母,但从某一方面来说,也算是她娘家人,可现下也是不妥。 容仪都不知,对于陆家发生的巨变,长公主是如何想的。 她若是想去帮陆家,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她若是彻底厌恶陆家,那如意又…… 总不至于是那最坏的结果,不论如何,如意肚子里的都是她的亲孙儿。 想到这里,容仪沉了口气,目光沉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晚安:.??(??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38章 去荣华院(标题废(?ó﹏ò?)) 就在陆如意来过后的第四天,陆诗意的消息才传回来,得知她的消息时,容仪正在理库房,闻言后,久久不语,最后只余一声叹息。 又让人留意着,等到二爷回来时,先请他过来一趟。 午时,姜舜轶从外面回来,便被人请去了长留。 四下看了看,未见兄长,问候了句。 容仪看着他,笑意不在,沉静的说:“他中午不回来,我找你来,是我有事要同你说。” 姜舜轶问:“何事?” 微默后,容仪说:“陆诗意她不在了,自尽在操府大门口。” 乍一听这个消息,姜舜轶也懵住了,半晌都不能言语。 容仪解释道:“捐款的事还未结束,我留在各个地方的人也都还没回来,这消息便是这样传回来的,不会有错,说是在被陆家接回去的第二晚,她离开了陆家,回到操府,只是不想,那个时候,她已存死志。” 姜舜骁心里慌了一阵,忙问:“如意也知道了?” 容仪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的说道:“正是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得到消息之后就封锁了,更不敢去同如意说,这才找了你来拿个结果,她如今怀着身孕,这些日子为陆家的事已经够伤心伤神了,我担心让她知道了此事,会熬不住。” 得知她还不知此事,姜舜轶顿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而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对她这个妹妹原本就没多少感情,她先前在这里做的事我都还记着呢,但是陆诗意对如意而言是不一样的,她有千错万错,两人也是亲姐妹,如今她人走了,我竟觉得这还是件好事,那操嵘所犯的事可不小,最后是难逃一死,作为他的妻子,陆诗意也是逃不掉的,或是流放或是贬为官妓家奴,总归,下场都不会好看,与其这样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话虽是这么说,可这么说出来,又难免让人觉得心寒,一条人命,就这样轻飘飘的再也不存在了。 容仪忍不住唏嘘,而后说道:“你打算如何同如意说?” “这件事必然不能瞒她,我若瞒了她,日后她会更加怨恨我,我会同她说的,大嫂不用担心。” 容仪点了点头,这件事,由他去说是最好的,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同她说的时候可要把握好分寸,像刚才你说的那话,在她面前就绝对是不能说的,她们姐妹俩感情要好,不然她当初也不会为了陆诗意的事惶恐成那般。” “我省得。” 交代好这些事后,姜舜轶便回去了,看着他离开后,容仪长长的叹了口气,茯苓在一旁替她添水时,忍不住低声说了句:“真是世事无常,那陆二小姐,奴婢对她最后的印象还是如此鲜活,这才几年的功夫,便物是人非了,想她之前那般嚣张,眼里全然是不屑和冷傲,如今……” “我对她的印象已经很浅淡了,她之前做过什么让人不喜的事,如今想想都不重要了,她已经付出了代价,她的人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腐烂发臭了,不得不说,那陆夫人是个狠角色,当初陆诗意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利用她,这般狠的心性,非常人所能及。” 茯苓说:“那是您心好,再加之主子对您千依百顺,这后院中也干干净净,您操的心也不多,若陆夫人能得陆老爷全部的真心,或许她对待妾室生的孩子也能真心实意一些。” 说起后院,容仪想起了朱氏,随口问了句:“这段日子倒是没怎么听到她的消息,她可还安好?” “许是知道您忙,她也未敢来讨扰,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愿宁阁呢。” “一直没出去过?” “不曾出去,只是听说她偶尔会使唤下面的人出去买些东西,大多都是街边吃食。” 容仪抿唇轻笑,说道:“京都的美食是多的,吃也吃不完,她喜欢也好,慢慢习惯这边的饮食,也能少很多思乡愁絮。” 默了一会儿后,容仪撑着头,眼神平宁,说道:“我刚刚试想了下,若他与朱氏也有了孩子,我会待那孩子如何?” 茯苓却很是有信心的说:“主子是绝对不会的,主子对夫人的感情奴婢都觉情深,这世间有能耐的男子并不多,而有能耐又十分专情的男子,就更是稀缺了,但主子就是这样的男人。” 容仪笑了笑,说:“我只是打个比方,可我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设想十分可笑,就像是你刚才说的那话一样,若真有一天,他与别人有了孩子,那我与他之间也一定是出了很大问题的,那个画面实在是想象不到的,罢了,是我无事想太多,一些有的没的……” …… 姜舜骁回去以后,并没有见到如意,被告知二夫人在荣华院时,他登时觉得头顶都透风了,连忙转身去了母亲那,有些急促,连林嬷嬷的提醒都没看到。 孟思敏看他急匆匆冲进来的样子,微微蹙眉,说了句:“慌慌张张的,叫什么规矩?” 而这时,如意正端着一碗软糯的丸子吃的鼻头冒汗,嘴里还在咀嚼,转头茫然的看着有些呆的夫君。 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姜舜轶把所有结果都想了,唯独没有想到,他能看到自己的媳妇和母亲能安然地共处一室,在自己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如意吃着丸子,吃的是一点负担都没有呢。 被母亲轻声斥责后,姜舜轶也反应过来了,忙说:“我是这不是闻着香了,特意跑过来的。” 孟思敏抿唇,微微摇头,多少有些无语的意思,知儿莫若母,就从方才他那一副急态的模样,她还能不知他在想什么? 呵,果然这媳妇娶了,便和娘不亲了,还怀疑起她来了。 林嬷嬷忙打圆场,说道:“正好二少爷回来了,也省的老奴跑一趟了,殿下就等着您回呢,今儿中午准备的可丰富了。” 姜舜骁冲林嬷嬷一笑,说:“可不,今儿又可大饱口福了。” 孟思敏:“……” 陆如意:“……” …… (本章完) 第1939章 反转 陆如意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方才他那一脸焦急的模样是为了什么? 陡然知道自己来到这儿,他怕是担心自己会被姨母为难吧?所以就这么急匆匆赶来了,估计是连下人的话都没听全呢。 待他坐过来以后,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他,示意他揩一揩脸上的汗。 姜舜轶接了过来,上面还有她身上的幽兰香味,十分好闻。 用饭时,孟思敏不大爱说话,饭桌上便沉闷了些,但有姜舜轶在,倒也不会冷场,他细心的给如意剃了鱼刺,将鱼肉送到她碗里。 虽然这件事两人在私底下是很常见也很自然的,但现在当着姨母的面,陆如意突然就有些难为情了起来。 女人的心思要细腻些,她的儿子从生下来就是娇贵的公子哥,恐怕长这么大,能吃到他亲手去过鱼刺的肉都没有几个吧,当母亲的看在眼里,多少会有些吃味。 忍不住看了眼姨母,却见她连眼神都未分到这边来,松了口气,这才又回过头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夹了。 姜舜轶也不傻,不会在她拒绝后,当众问一句“怎么了”? 看她碗里的鱼肉管够了,姜舜轶便专心吃起了自己的。 饭后,孟思敏将他带去了里室,同样的,他也没有耍聪明当众说一句“如意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她面说?” 一是因为自己确实也有她不能知道的事要说,二则是因为,先前上过这样的当,被哥哥教训过后,他在这对既是婆媳又是姨侄关系,两个生命中最亲近重要的女人之间,起到了该有的作用。 火上浇油的事,可是不兴去做的。 去到里室后,本以后会挨一顿呲儿,却见母亲面容淡定,直接的问了句:“今日叫你过来是要与你说清楚,陆家的事我们不便插手,此事要委屈如意了,你是她的丈夫,许多话你与她更方便说一些。” 姜舜轶一愣,忍不住问了句:“就当真不管了吗?且不说什么亲家不亲家的?那毕竟也是您半个后家呀。” 孟思敏轻哼了一声:“那算个什么后家,从我们这一辈,感情早就疏淡了很多,这些年他们是越发的不成器了,什么事都敢做,也不为后人想想,图那一时之利,迟早会阴沟翻船,正是因为她与我之间的关系,我就更不能去插手了。” “……” “我们这些人活在老百姓心中,你舅舅登基以来,从未做过一件亏良心的事,既然做了这天下之主,成了大孟百姓的圣上,那就不能做一个昏君,我亦姓孟,是这初代皇室头一个长公主,老百姓都睁着眼看着呢,即便我不能做到公主中的典范,也无法让世人铭记,但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能做一件至黑至恶的事。” 姜舜轶听的心头振动了起来,同时也道:“儿子省得的,儿子也绝对不会给家里抹黑,从小您就教导我,出生越高,肩上的责任就越重大,百姓视我们为神明,将我们供养,我们就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如意是个懂事的姑娘,她也会明白的。”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看着他道:“陆家一倒,如意就没了靠山,一个女子在夫家,最重要的底气就是她的后家。” 姜舜轶微窒,他亦明白这个道理,一个没有母家支撑的女人,是艰难的,他看着母亲,有些怕她接下来的话就是要他和离…… 可却听她说道:“你同她说,她既嫁到我家来,便是姜家的人,陆家的过去和未来都与她无关,她也不必为此忧心,她好好的做姜家妇,生姜家子女,她的后盾便是姜家。” 说到此处,竟也有些喉头发哽,她移开目光,语气发硬,说道:“陆家便是倒了,她也还有我这个姨母,姜家不会因为陆家的事亏待她,你将来也不要因为她身后无人了,就可以欺负她,当初你是求着闹着娶她进了门,如今你好好守着她,不要做一个负心薄幸的人。” 哪怕是亲生的母子,也不能完完全全说就是百分百的了解对方,就好比这一刻,听到母亲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姜舜轶心中大为震撼,实在是因为当初母亲狠厉的拒绝太深刻了,再加之她平日里对如意也并不温和,连掌家权都不曾分她半分,在姜舜轶心里,母亲还是没有认同她这个儿媳,才会对她不管不问的。 本来以为母亲对她是反感居多…… “娘您终于接受如意了?!”还是不敢相信,颤声问出了口。 可孟思敏的神色依旧没有软和,她说:“我对她是什么看法根本就不重要,毕竟,娶了她的人是你,要与她过余生的人也是你,你对她如何才最重要,娘只是要告诉你,永远都不要抛弃一个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娘最痛恨这样的男人。” 姜舜轶沉默了,而后点了点头,说:“娘,儿子不会叫您失望的。” 孟思敏“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姜舜轶起了身,又顿住,与她说了陆诗意的事。 孟思敏听后,只是一愣,良久,叹息了一声,说:“这件事你还是要与她说,好好的同她说。” “是。” 从里室出来以后,姜舜轶拉着陆如意回去了。 林嬷嬷收拾了他们用过的茶具,笑着说道:“二少爷如今成了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刚才在饭桌上那样细心的挑鱼刺,可真是前所未见呢。” “他知道心疼人也好。” 林嬷嬷微顿片刻,看着殿下的眼眸,说道:“老奴方才还担心,殿下看着那一幕会吃味呢。” 孟思敏轻笑,说:“那倒是不必,他如今长大了,已经不是在我身边养着的的那个男孩儿了,他是别人的丈夫,也快要做父亲了,会心疼妻子是好事,他会做一个好的丈夫,好的父亲的,他若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不知道为别人着想,那我这个做娘的就真该着急了。” 林嬷嬷听后一笑,说了句:“老奴知道,殿下您啊,心里是暖的。” 孟思敏冷冷的说了句:“那必然是暖的,若是冷的,可不成死人了?” 其实,她也是会开玩笑的,没那么古板无趣,更不会拿压制儿媳当做乐趣。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子(*′?3?`*)啾?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1940章 回平阳 那厢姜舜轶和如意回去以后,再三思量,看着她红润的脸,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她今日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舒心过了。 他纠结着,却没察觉到陆如意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直到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一路回来,你就没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姜舜轶怔住,静默的看着她,看了半晌,表情微微变化,从一开始的怔愣到歉疚,他以为,她已经知道了陆诗意的事,刚想开口,就听到她说:“那会儿,姨母单独叫你去,可是说了陆家的事?” 姜舜轶更沉默了,却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他看着陆如意,并不着急将母亲说的话先告诉她,直言道:“娘确实说了陆家的事,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告诉你另一件事。” “何事?” 话本就要说出口的,可在她的眼神下,却又有些难以启齿了。 看他要说不说的样子,也叫陆如意有些着急。 “什么事你倒是说呀,好事?还是坏事?” 姜舜轶错开眼去,沉沉的吐了口气:“坏事,但…也不全然是坏事。” 陆如意的心瞬间沉下去了,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沉静下来,故作微笑,说:“如今,对我而言也不会有更坏的事了,你直说吧,不要瞒我。” “……如意,今天接到消息,诗意她已经不在了。” 纵使心中已经有了几种猜测,可在听到这个话的时候,陆如意还是没忍住,狠狠的振动了一下,她呆滞的看着他,耳鸣了一阵,半晌后,不确信的问:“你说…说什么呢?我没听明白。” 姜舜轶握住她的手,心情愈发沉重,他们心里都清楚,哪里是没听清,分明就是下意识的不敢听清,也不敢相信。 看他不变的神色,陆如意恍然未觉,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看她这般模样,姜舜轶也揪起了心,他揩去她脸上的泪珠,说:“你莫哭,莫哭。” 陆如意忍不住的抖着手,问:“不,你仔细说与我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没的?这罪还没定下来,不是吗?” 起初听到陆诗意的死讯后,姜舜轶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知道,为此如意要伤心一阵了,可如今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愈发不好受了起来,也能感同身受,更为自己对此事的寡淡而感到自责。 他说:“她自杀在操府门口,应当是夜里去的,早上才叫人发现,已经被岳父岳母带回去了,罪虽还未有定论,可你我都知,那县令难逃死罪,而诗意作为他的夫人更是逃不掉的,我之所以说,这不全然是件坏事,也是因为如此,如意,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更该知道,或许只有一死,才能更好地保全她。” 一个罪人立于世间,就要活在无尽的悔恨和补偿中,若是男人,流放千里,贬为庶人,做苦差,终身无解,可若是女人,她的下场只会比男人更惨,女人犯罪而不死,最好的结果就是充为官奴,不过是身份的转变,好歹能苟延残喘,可获了罪的女人,与暧昧勾上了边,谁又会怜惜呢? 在那阴暗地带,多少女犯人被暴虐致死,乱葬岗的无名女尸死前遭遇了多少磨难,皆化为尘土,无人可问,无人可知。 不会有人去替一个罪犯陈情,更不会有人会同情犯过罪的人。 一些官夫人,因为官老爷的落寞,而被迫投入狱中,这样的身份,是最能引起一些人心中的暴虐的,官夫人,大家闺秀,身份高贵,谁不想看到那白净净的脖颈为人弯下,做低顺状呢,尤其,是在她们平日里都看不上眼的人面前,做小伏低,摇尾乞怜。 折磨男人的法子多,但折磨女人的法子便是下流。 姜舜轶不愿将这些说与如意听,怕她崩溃,看着她眼里不尽的泪水,他静静的陪着,在她扬声痛哭的时候,将她揽入怀中,心里跟着一起发涩。 等哭到眼睛红肿发涩,喉咙也哑了以后,她才慢慢止了声,她攀住姜舜轶的手臂,红肿着双眼,看着他,几乎带着祈求,说:“我想回去,送她最后一程。” 姜舜轶抚上她因痛哭而红烫的脸,轻“嗯”了一声,说:“我今日下午就去安排,我陪你一起回去。” 陆如意已经无暇去问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他,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才不可以,她也想适当的任性自私一下,这样大的事,让他陪着一起回去吧,自己一个人,真怕撑不住。 姜舜轶说到做到,下午便去请休,将自己的差事压了压,又与旁人调换了时间,一同办事的也都知道他家如今发生的事,自然是能换则换,让他安心休假。 解决好了公事,姜舜轶这才回来同父亲和母亲说了此事,两人对视一眼,姜益民开了口,说:“这是你们两人的事,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去陪她吧,路上好生照顾她,她怀着身孕,切勿急躁。” 孟思敏也忍不住说:“人死为大,可不管如何,她都是一个孕妇,你们绝不能在路上急着赶路,走捷径走快路,她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颠簸,别忘了大夫说的话,这一胎她可一定要坐稳了才行,你不要怪娘多事,这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本来因着如意肚子里的孩子,姜舜轶也料想到父母是不会同意的,可见他们爽快答应,也忍不住眼红,他晓得,这是爹娘在照顾他和如意的情绪。 姜舜轶说:“如今官道上的路都很平整,此去平阳不会用太多的时间,儿子会好好照顾她的,请爹娘放心。” 孟思敏沉下一口气,待儿子走后,忍不住摇摇头,看着姜益民说:“还真让你料到了。” 姜益民言:“如意这个孩子重感情,诗意是她唯一的妹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这情分是旁人都不可比的,我们若男着,不让他们回去,且不说现在如何,等将来日子长了,这俩孩子心里指定要落下埋怨。” …… (本章完) 第1941章 一家 若是照孟思敏过去的性子,是指定不会让他们回去的。 怀着身孕,本就不宜去参加丧事,可偏偏走的这个人是她至亲的人,再加之有王爷语重心长的劝告,才叫她松了口。 还能如何?儿子都先斩后奏,什么都安排好了才来通知他们,就算自己阻拦,他也不会听,倒也不必去做那讨嫌的事。 但总归是担心的,如意那身子本就不稳当,如今遭此大悲大痛之事,又要赶着回平阳去,只怕折腾来折腾去,会叫她身体出问题。 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若有丁点闪失,孩子遭殃,大人也跟着受罪。 见她依旧紧锁的眉头,姜益民宽解道:“好了,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们俩便是在这儿急得跳脚,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就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去吧,你这个做婆母的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摆脸子,否则,如意就算是回去,也去得不安心。” 孟思敏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起身,道:“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要去看一眼,去和她交代些话。” 姜益民没拦她,只“嗯”了一声。 怕他们等不及要即刻动身,孟思敏便也没等着,话放下就去了,等到了他们的院子,果然见里面收拾了起来,下人们一见她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请安,孟思敏抬了抬手:“你们夫人呢?” 一丫鬟垂头回声:“二爷与夫人在听澜堂。” 孟思敏便直去了听澜堂,果见儿子正围着陆如意打转,嘴里还在哄着话,听到这边的动静,两人同时回头。 姜舜轶直起了身子,陆如意也忙站了起来,过来相迎。 “婆婆……”她开了口,却沙哑的难听。 “娘,您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姜舜轶有些慌,方才都说好了,娘这会儿过来又为何? 孟思敏微抿着唇,看着一张脸都有些浮肿的陆如意,没去管他脸上的慌乱,只平平道:“方才忘了问,预备去多久?” 姜舜轶松了口气,说:“方才,我与如意商量了一下,等去了把事情都办好了,让她在那边呆一阵,我先回来,在等过些日子再去接她。” 说罢,又解释说:“虽说这路途不算太远,可如意到底怀着身子,不便频繁的来回奔波,且让她歇息一阵子我再去接,好让她喘口气儿,您放心,平阳那边有宅子,会让人清理好,会有人伺候。” 孟思敏默了默,而后点了点头,说:“如此也好,也应当如此,你去外面看看,别收掉了什么东西,我有些话要与如意单独说。” 姜舜轶迟疑了一阵,却被陆如意轻声催促:“你出去看着吧,让她们收仔细了,我的东西都是用惯了的,可别收掉了。” 姜舜轶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暗示,只好应下,留她们单独相处。 看他这般紧张的样子,孟思敏心里又觉得可气,又觉得好笑,防起自己的娘来了,自己都答应了,难不成还能如何? 静下来以后,婆媳二人静默相对,陆如意率先开口,说:“等那边事了了,不用他来接我,我自己会回来的,也省得他再请休。” 孟思敏不置可否,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说道:“这些事你们自己安排好,我过来只是想看看你,陆家出了这些事,与你没有关系,诗意的死我没有想到,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日子还长着呢,等时间再久一点,你生了孩子,这些事情就会慢慢淡去,你宽些心。” 听这话,本来已经忍耐住情绪的陆如意又忍不住泪水夺眶,她连忙别过头去拿帕子揩去眼泪,说:“如意省得,会照顾好自己的。” 孟思敏不擅长安慰人,等她平复以后,又说:“有些话,你带回去,说给你母亲听。” 陆如意愣怔,看着姨母略显疲倦的神态,点了点头。 …… 孟思敏走后,容仪也得到消息赶来了。 见如意的样子,骇了一跳,忙去握她的手,说:“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听说你们要回平阳了,我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东西,你们这仓促之下,带的也都是一些贴身的,平日里用的到的,可这途中,又怕遇不上卖货的铺子,我给你收拾了些酸口的干果,还有些提气的食物,你带上,就放在马车的低厢里,随手可拿,若是挨不住就吃些。” 陆如意心中大受感动,回握着她的手,道:“嫂嫂疼我,如意这次给大家添麻烦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这边事情也多,准备的并不周全,能想到的都给你带上了,这夜里蚊虫多,我放在包袱里的香囊你记得要拿出来用,都是对你身体有益无害的,闻那味儿也不会难受。” “嫂嫂,谢谢你。”千言万语都无从出口,脑子里早就不清楚了,皆化作一声“谢谢”。 容仪轻叹一声,知道她此刻焦头烂额,便道:“人死万事歇,你想开一些,怀着身孕,忧思过多对孩子没好处,等到了记得写信回来,等你回来那天,大嫂亲自下厨。” “好,一定…一定!” 看她的神态,容仪没坐多久就走了,走前好生叮嘱了姜舜轶:“看她这状态实在让人担心,可多的话也说不得,不能让她在这么揪心下去,你多费些心,找些别地事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样下去,我怕你们还没去,她就已经撑不住了。” 姜舜轶满脸凝重,道:“我会照顾好她的,谢谢嫂嫂送来的东西。” 容仪叹息一声,微微颔首,而转身回了长留。 当日便有一封飞鸽传信先一步去了平阳,第二日两人休整了一日一早就出发了。 自从怀了身孕以后,陆如意每天早上都要睡到天大亮了才会起,可昨儿个一晚几乎都没睡着,今日也是早早的就醒来了,害得姜舜轶在一旁看得担心不已,又什么都不敢说,怕说了惹她难过。 好在上了马车后,走了约一个时辰了,她吃了些糕点,躺在后面睡了会儿。 能吃能睡便是好的,就怕她忧虑到茶饭不思的地步,那才糟糕。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w??)?? ?做好梦哟(*?︶?*).?.:*? ? ???? (本章完) 第1942章 皇命 陆诗意的死,似乎并没有在人心中停留太多的时间,得知她的死讯,大都是叹息一声,感叹一条生命的逝去,而后也不会再有过分的悲伤情绪。 或许,所有人中,只有陆如意是真真切切的为她感到难过,感到悲哀了,来这人世一遭,全然没有享过福的人,就这么走了,一句埋怨、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时啼声清亮,离去悄无声息。 又过了两日,容仪这边又收到了“凌云”带来的消息,却又非是好消息,送往白虎城曲沙县的一笔银子,在管道上让人劫了,得知这件事,气得容仪两眼一抹黑,实在是想不到这些人竟猖狂至此,在官道上的东西他们都敢劫走,当真是不要命了。 可看到后面的内容,更叫她震惊,原来,劫走那笔钱的人,并非地方官员,而是曲沙县的百姓,全是年轻力壮的青年,抹了脸去抢钱,如今被关押在曲沙县的狱中,念着他们并非是匪寇,是不折不扣的老百姓,县长狠狠的给每人都落了板子,又下令要关他们十几日,去去他们那股野蛮劲儿。 容仪看后,气都短了一节,再往下看,据“凌云”暗访,得知了这几个青年这样做的原因,顿时无言以对。 当官的总把老百姓当傻子,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可又怎会不懂呢,每年扶贫的银两下来后,分到手里的,连过冬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皇恩浩荡,每年都会从国库里抽取出些银两,送往了许多贫困地区,可即便是如此,冻死的,饿死的,被人凌虐致死的,都不在少数,贱人贱命,无人怜惜。 慢慢的,国库告急,总是会有消息传到耳里来的,他们所得知分发下来的银两的数目,再看看自己手中得到的,凑在一块儿都还没有其中的三分之一。 那些钱去哪儿了呢?是被谁吞了吗?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钱没有到该到的人手里,那必然是上面有人抽走了其中的一部分。 若是遇瑞年,大家都好过,这些钱即便自己拿不到手里来,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即便想了,也只会一声叹,可普通的老百姓,生活本就拮据,遇上蝗灾旱灾这类人力不可抗的天灾人祸时,朝廷发下来的钱就是救命钱,把人逼到困境,再也没有办法的时候,谁又能说毫不在意呢? 在钱都还没有运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先下手了,何尝不是对地方官员的失望? 这些事情听起来很荒谬,可在这些人身上就是真实发生存在的,与天斗斗不过,与人斗自己也太薄弱,可若当真不拼不赌一把,焉知非福? 再且这些人冒着这样的风险做了这种事,便是不怕被人知晓,他们这样做,更多的是想引起上面的注意,所谓的祥和是假的,在大孟的天子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子民受着委屈,受着不公的待遇,却无处伸冤。 这件事比遇上匪寇的性质还要严重,他们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是最弱势的人,也是最需要保护的人,连他们都要用这种方式来抗议,上面没个态度,那会寒了多少人心呢? 料想事情的严重性,容仪不敢耽误,上报了皇后,因为如今自己成了皇后娘娘手下的得力干将,是以,得到了娘娘授的凤翎玉牌,想要与皇后通传消息,比之以往更方便了些。 而宫里刚得到消息,就让容仪去相见。 容仪早知道娘娘该是要通传,一早就换好了得体的宫装,不敢耽误,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有皇后口谕和容仪手中的玉牌,一路上畅通无阻,直到了皇后的寝宫,却见圣上也在,容仪心一跳,俯下身来行了礼。 皇后微微抬手:“平身,赐座。” 容仪微垂着头,不敢平视上面的帝后二人,坐下以后,宫婢上了茶,她微微颔首,却无暇去品。 皇后看着她消瘦几分的脸庞,眼里软和怜惜,道:“本宫就知道,将此事交与你是没错的,你不会叫本宫失望,做的也很好,这个消息得到的及时,此番传你进宫来,也是有一庄很重要的事要再交与你。” 容仪忙道:“但凭娘娘吩咐。” 皇后稍顿,看了眼不语的陛下,见他无言,才说:“于国而言,民心的动摇是最可怖的,此番曲沙县有了这样的动作,便说明百姓心中,已然对大孟的官员失去了信心,所以,这件事非同小可,这并不是几个青年做出的莽撞的事,方才你送信来的时候,陛下也在此,陛下决定,让你亲去一趟曲沙县,慰问那里的百姓,再带皇命,彻查曲沙县一干事物,若有官员贪赃枉法,立即处刑,决不饶恕!” 容仪心口猛烈一跳,被这突然而来的任务砸的头晕脑胀,她自知身份,不敢自大,言道:“娘娘,您让臣妾去慰问他们,臣妾可做得,可彻查此事,臣妾并非朝廷命官,只怕是……” “你怎不是?”皇后娘娘开口打断了她,而后继续道:“这祈明会本宫是交给你掌管的,目前为止,你都没有让本宫失望过,是这下面的水太浑,总是有意外,总是有是非,你办事十分仔细,这些暗藏的问题你若不及时上报,下面的人只会将事情严严实实的捂下,而那些百姓无处伸冤,这些事传不到京城来,时间久了总是会爆发的,一旦爆发,可就绝非是破口之痛。” 容仪的心还是在狂跳,甚至有些没出息的眩晕起来,有股莫名的恐慌感挤压着她。 看她恍惚的模样,圣上突然开了口,道:“当初祈明会由皇后启动,有你主理,朕扛了不少压力,朝中大臣请奏,道女人干预朝政为腐败之相,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力保了你。” 容仪回神,忙道:“谢陛下……” “你不必言谢,这也不单单只是为了保住你,更多的是为了大孟的未来,为了将来有一天女子也可上学堂,可为家国献计策。” …… (本章完) 第1943章 女尚书 容仪自然知道那段时间因为这些事,任谁听了都是摇头叹息,更没有人相信,一群女人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在他们浅薄的认知里,祈明会的存在,不过是多了一个理由去搜刮他们的家产罢了。 但她实在不知道皇上面临的压力竟这样大,此刻竟都当着自己将这些事说了出来,可见当时被人反对得多厉害。 可是,到了自己这里,也算是顺顺利利的启动了,开始了,没有太大的阻力,原来都让皇上挡住了。 皇后微微侧目,将陛下看了一眼,而后默不作声的转过头来,又看着她从发虚慢慢到坚定的神色。 “自然不会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去料理所有事,等你到了曲沙县,会有人与你接头。”皇上如是而言。 容仪听后,哪里敢不依了?经历过一番挣扎后,便道:“幸得陛下与娘娘如此信重,即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臣妾,臣妾定尽力而为,不辜负陛下和娘娘的信任。” 皇上似乎也只是为了得到这句话,微微点头,不过多时,又要要批奏折,便离开了,只余下容仪同皇后在一屋。 面对娘娘,容仪要放松许多,天子威严,即便是自己从未受过他的训斥与责怪,他单单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让容仪心惊胆战了。 皇后看着她,目光柔软亲和,声音也不复方才凝重,她道:“这些日子料理这些事,你累坏了,人都消瘦了不少。” 容仪莞尔一笑,尽量轻松着不讨嫌,说:“臣妾不敢欺瞒娘娘,做这些事,累是累了点,可也叫臣妾学到了许多东西,见识到了许多事。” 皇后点了点头,说:“本宫听说,现在外面的人都叫你女尚书,这可是对你极大的称赞呢。” 容仪惶恐,道:“臣妾愧不敢当,只是做了臣妾该做的事,这个称呼太贵重,臣妾当不起。” “你当的起,本宫初初听说的时候,心里实在高兴,高兴于终于有人承认了你,你不再是孤军奋战,本宫将此事丢给你,也将所有的压力一并给了你,你能扛到现在实为不易,容仪,不愧是长家的女儿,也不愧是能降得住骁儿的人。” 容仪被这最后一句打趣逗红了脸,反言:“臣妾倒是觉得与他在一起,他教给了臣妾许多,如今在心态上也慢慢发生了变化,这些事情若是放在以前,臣妾绝不敢想,想象不到有一天,臣妾也能站得这样高,手不抖心不慌,底气十足。” 这样的底气和能耐是过去不曾有的。 皇后微微抿唇,还是摇摇头,说:“在世人眼中,女人总是依附男人而活,这个女人是好是坏,皆是男人的附属,是男人的本事,可本宫不许你这么想。” 容仪心微动,眼神闪烁,看着她娴雅庄贵的脸,听到她又说:“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了公主,同为女子,本宫希望,将来公主出嫁,永远不要把自己活成男人的附属,你也一样。本宫给了你机会,让你站起来去看这个世界,让你有机会把这个世界同样也变成女人的世界,你就一定要认清自己的价值。” “娘娘……”容仪心中大受感动。 皇后给了她一个微笑,继续道:“本宫之所以这么同你说,只是因为本宫看出了你身上的不自信,夫妻之间,和睦相爱是一件不易的事,但在男女关系中,女人本就处于弱势,稍不留神就会将自己的地位放的无限低,容仪,你不要这样。” 可本宫不许你这么想。 容仪,你不要这样。 皇后娘娘温柔的话语,却叫容仪险些泪目,她身为一国之母最不需要关心下面人的情绪,也最不需要去照顾旁人的情绪,可她却看到了,看到了自己的自卑和软弱,她每一句话恰到好处,捏住了分寸,让容仪有一种被狠狠疼爱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姜舜轶带来的又不一样,无法言说,却很满足。 娘娘是真的想让所有女子都站起来,从压迫中博得一条出路啊。 走时,容仪得到了皇后的一支孔雀翡翠钗和两只手镯,这是娘娘赏的,也是娘娘宠的。 容仪算了算,自己从娘娘这得到的赏赐,已然是非常可观的了,这京中怕是再也没有哪一个女子能有自己这般殊荣了。 得了宝物和娘娘的疼宠,那一瞬间,被怪物打了一半的血,突然又回到了身上,容仪深觉高兴,也有了干劲。 这股高兴持续到姜舜骁回来,一家人坐在一块用了饭后,孩子们去了雅阁温习功课,姜舜骁则拉着容仪出去走动消食,看她脸上的笑意,道:“娘娘赏了你一支钗子,两只手镯,你就高兴成这样?” 微微一顿,又道:“还是得了这差事你觉得高兴?” 说罢,又察觉到不妥,改口道:“诚然,陛下与娘娘将此事交与你,确实令人意想不到,可这也侧面说明了,他们相信你的能力,并愿意将此事交与你去做,从这一层面来说,确实是件好事,但你就不担心吗?曲沙县虽离京城不远,可到底人生地不熟,你此次要孤身一人前去,去处理这桩事,就不怕办不好?” 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担忧,容仪也知道他并非是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便说:“怎么会不怕呢?这可是我领到的第一件大事儿呢,此娘娘让我掌管祈明会还要刺激。” 轻叹了一声,看着路上的小石子,踏了过去,继续道:“可怕有什么用?当初,我一度认为自己管不好祈明会,最后也做过来了,不过是难度又升了一级,需要我亲自去料理这些事情,让我也体会一把当个男人的感觉,这么一想,也没什么不好,其实我心里清楚,陛下和娘娘将这件事交于我,只是明着让我去处理,若真有那作恶的人,看见是一女子去处理这些事,必然会有轻看之意,毕竟处理这些事的向来都是朝中大臣,怎会叫一个世子妃去慰问百姓,又去查贪赃?他们轻看我是最好的,最好不要把我当回事,这样,就会露出马脚来。”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44章 凌儿也是顺便的 要利用人性的弱点,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说法,女人从来都是生活在内院里,见过最大的场面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 能主持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就算得上贤惠,外面的事情都有男人料理,让一个女人去,听着难免令人发笑。 姜舜骁目光微沉,对此事他心里颇有微词,可看着妻子明亮的眼神时,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什么都不用怕,做不好或是惹了烂摊子,都有我,你只要去做你认为对的就是了。” 容仪心里动容,没再固执的认为,他的帮忙就是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只道:“好,得了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多了。” 次日,便有一道圣旨下来,虽还是有一些官员表示不可,但安宁王、宁威将军皆站了出来维护了自家人,那些反对的声音也都少了些。 只有一人,硬着气说道:“世子妃怕是连大孟的国土有多大都不知,如今叫她料理这些事去,恕老臣实在无法理解,可既然王爷与将军力保了世子妃,老臣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静看世子妃办事的效果吧。” 这话传到容仪的耳里时,容仪并不觉得羞恼,反而在她看来,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那开口说这话的人也不是微不足道之人,而是中书令言大人,言娣的亲伯父。 为人耿直老派,从不为私情而滥办公事,他觉得自己不该担此事是真的,但他并不厌恶自己,这点容仪是知道的,因为,下午时,阿远来了。 言娣五岁时,双亲去世,便一直由大伯父和大伯母一家扶养,言文昶待她自然不错,只是她的大伯母庄氏并不喜欢她。 因为,她的到来,让自己膝下的孩子受尽了委屈。 一个孤女,自然要惹人疼爱一些,言文昶心疼她年幼丧父丧母,便对她格外疼宠,早年间,还不是中书令的他,家里并不如现在这般好过,他自己的三子一女也都并非娇贵的养大的,再加之他教育孩子的观念比较古板,并不会把孩子们养成骄奢淫逸的二代,许多东西便是独一份,甚至没有。 可他们没有的,言娣却能有,一些稀罕的,珍奇的,言文昶都会送给她,想借此来弥补她缺失的爱。 如此,看在庄氏眼中,又怎能快意?自己也就一个小女儿,每每眼巴巴看着的时候,自己看着都心疼。 是以,她对言娣除了最早的怜惜以外,慢慢的就变得淡漠了,内院、子女都有庄氏管,言文昶再疼爱这个侄女,也会有看不到的地方,自然,寄人篱下的言娣也不会去告状,一个懂事的孩子,她看得明白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直到她嫁了人,有了孩子…… 后来,言文昶也察觉到,许多时候自己不在时,言娣受了委屈和冷漠,但想补偿也为时已晚,再加之妻子的哭诉,孩子们长大后的怨怼,让他冷硬的心变得慌张无措,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再疼爱侄女,可妻子永远是自己的,孩子也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里会有不疼的道理? 事情过都过了,再去追究,也只会让夫妻离心,子女恨自己。 后来言娣走了,他这个做大伯父的去看了一眼,回去以后就病倒了,高烧之际,嘴里说着胡话,口口声声都在念弟弟和弟妹的名字,明言自己对不住他们。 再后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阿远与容仪亲近以后,言娱曾带着一些礼品来看过她。 言娱便是言文昶与庄氏的小女儿,为人妇以后,自己也生了孩子,一个乖巧的儿子,可生了孩子以后,身体也大不如前了,看着乖巧可爱的儿子,又想着自己的身子,让她不禁回想到小时候自己对堂妹的所作所为,也开始感到后悔了。 人小的时候,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难免就格外争宠一些,不希望家里人的疼爱被莫名而来的人分走,那个时候的不懂事,如今想一想都只余哽咽。 她的后悔难过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容仪,容仪听后也只有唏嘘,但至少她知道幼时对言娣的伤害,也生悔意,比一直僵着的好。 她知道堂妹的儿子如今更亲近安宁王府的世子妃,也愿意放下脸面来见一见,放低姿态来与她交好,为的就是希望世子妃作为阿远的干娘,能真心实意对阿远好一些。 她甚至当着容仪的面说过一句实话,她说,若是阿远肯亲近她,她一定会把阿远当成亲儿子去疼。 只是,或许是所有的坏运气都被言娣带走了,留给阿远的只有好运,他更粘容仪,更喜欢待在长留。 容仪不是庄氏,不会因为看他丧母便格外一些,自己三个孩子能带好,把一碗水端平,再多一个,她也希望能带的很好。 回忆起这些往事,容仪脸上便有恬静的笑意,阿远小口小口的喝着热奶,看着干娘脸上的微笑,他放下小碗,挠了挠头,说:“您现在很高兴?”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来我这儿,我当然高兴。” 阿远微微拧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眼神有几分委屈,说:“可是,干娘从未与阿远说过,您就要离开京城了。” 容仪讶于阿远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说:“我本是想这两日就喊你和你爹爹到府里来一起用饭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爹爹告诉你的吗?” “是爷爷说的,阿远知道以后饭都吃不下去,不知道干娘去了以后要多久才能回来,便想着早一些来陪着阿娘。” 这个时候,成成“啊”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蝈蝈,不可置信的说:“原来你不是特意来给我送大大、小小的。” 大大、小小,两只蝈蝈的名字。 韫儿也举着糖画小人:“这也是顺便的。” 凌儿学着姐姐,举起手里的猪八戒糖人,扬起小脸,肉嘟嘟的脸上都沾上了蜜黄的糖浆,撅起小嘴,立马跟声:“凌儿也是顺便的!” 阿远摆了摆手,满头大汗,忙道:“也是,也是!都是特意带来的,不是顺便!” …… (本章完) 第1945章 满心感动,满心欢喜 看几个孩子斗嘴的模样,容仪忍不住掩唇笑了,不由得瞪了他们几眼,以示警告。 几个孩子缩了缩脖子,却未有惧,知道母亲是逗他们呢。 阿远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脸都红了,他又回过头去,看着干娘说:“阿远还听爷爷说,大外公在朝堂上说干娘不好了,阿远觉得,应该给干娘道个歉。” 容仪更是诧异了,想不到谢侯爷会在家里与孩子讲起这些事,真是不知他是如何讲的。 “爷爷是怎么讲的呢?阿远又为何觉得应该给我道歉呀。” 两个问题,阿远选择先回答前面那个,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学着谢侯爷的样子,说:“言文昶那个老古板,他迟早有一天要毁在自己那张嘴上,还瞧不起女人了?他有什么可瞧不起你干娘的,这祈明会你干娘做的是漂漂亮亮的,他怕是老了,两只眼睛浑然看不见了!” 顿了一下,他换了个方向,又学着谢夫人的样子,说:“你这当着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呀!阿远不能和爷爷学啊,这些话没礼貌,不兴说。” 听后,容仪努力憋住,强迫自己千万不要笑出声了,她尚且憋得住,可成成和凌儿却笑得十分夸张,一个大一些,笑得有内涵些,一个小一些,则是听着觉得他模仿的好笑,故而做笑了,嘉韫也笑了,只是克制一些。 这一笑出声来,反而叫阿远心里没那么沉重了,一路上来的时候,他这心里别提多忐忑了,一边是自己的大外公,一边是自己十分十分十分敬重的干娘,他真怕大外公说的话,让干娘感到不高兴了。 可现在他们笑的这样开心,是不是说明,在他们心中,这件事没有多大关系呢? 他又道:“我觉得应该给干娘道歉,因为爷爷说得对,干娘做什么都做得很好,不应当质疑干娘的能力,大外公说话不好听,可他人不坏,他对干娘也没有意见,阿远是怕大外公的话会伤干娘的心。” 容仪含着笑,心里深受感动,被一个孩子这样维护和毫不犹疑的信任,这种感觉很好,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她心里也知道,谢老夫妇这般为着自己说话,也是因为自己如今是阿远干娘的缘故,他们待自己也是十二分的客气和热情。 她温声说道:“阿远真贴心,其实,干娘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委屈,你大外公话说得十分中肯,他为的是江山社稷,是黎明百姓的大事,对干娘办此事有疑虑也属正常,这是忠臣应该做的事,干娘只是觉得,如今干娘的能力还没有让所有人都能信任的地步,所以,我会更加努力,终有一天,会凭着自己的能力让你大外公认同。” 自己做一个怎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就会是怎样的人,容仪从来都不会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太多的负面情绪,而当孩子们心中产生自我怀疑和不好的心情的时候,她也会及时的去疏解,此刻,也是她觉得很好的教育孩子们的机会。 这几个孩子皆出身不凡,一出生就是王公贵侯,要比寻常的孩子少走许多弯路,也开很多眼界,他们一生都极有可能活在别人的追捧和赞扬中,可这并不代表人生就一定顺风顺水,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就永远不会有被人看轻看扁的一天。 但若是有那么一天,容仪也不希望他们听不起别人的规劝和批评,不希望他们太过专断,太过自我。 以身作则,是最好的教育孩子的方式。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若是此刻,因为这一件事,自己在孩子面前表现出不满,和被人质疑时的羞恼,再言语一些不中听的话,自持身份傲慢不羁,那将来,等孩子们大了,在碰到这样的事时,他们或许也会这样。 阿远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为什么干娘和娘不一样?你们都是女孩子,我爹爹若是同娘说句重话,我娘都会哭好久,然后让爹爹去哄,哄好了才会笑呢,干娘被大外公说了,不会哭吗?” 这话听的容仪发囧,她无奈的笑了,说:“孩子,这不一样,你娘和你爹那是……撒娇呢,夫妻之间是可以这样的,可你大外公算得上是干娘的长辈,若是因为被长辈训斥了就哭鼻子,那就太丢脸喽。” 阿远露出了一副“好吧,我果然不懂你们女人”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却是如释重负,他只要知道,干娘没有被影响就好了。 容仪的心里感动的不轻,这些日子连日来的焦虑,都比这孩子天真浪漫的认真给冲散了,她拍了拍阿远的脑袋:“去和成成逗蝈蝈去吧,干娘给你们煮点面来。” 阿远点点头,去找成成了,容仪又回头,看着韫儿认真的看书,又看了眼小馋猫凌儿,逗道:“凌儿要陪娘亲去煮面吗?” 凌儿吃完了猪八戒,舔了舔嘴巴,正要去看蝈蝈呢,听到娘亲的问话,眼神依依不舍的看着那边逗蝈蝈的俩兄长,道:“凌儿能先看蝈蝈吗?” 容仪憋着笑:“去吧去吧,那娘亲就只好一个人去煮面了。” 凌儿选择性的只听到了前面那“去吧去吧”四个字,选择性的忽略了后面让她纠结不已的话,哒哒哒几步过去,蹲了下来,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兴冲冲的看他们逗蝈蝈,甚至还想自己上手弄一番,只是没得逞,成成防着她呢,怕她失手把大大小小弄死了。 容仪看她肉乎乎的背影,失笑摇了摇头,这才转身出去给他们煮面去。 白婆婆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屋里看孩子们,茯苓跟去了,一路上也带着笑,说:“阿远少爷真会疼人,言世子妃教的真好。” 谁能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懂哄人呢。 容仪说:“看着他们我就觉得这辈子都满足了,其实,女人生孩子不单单是为了传宗接代,他们也得很好,满足了我太多太多。” 茯苓却以为,不是所有的孩子与父母之间,都能这么亲密自然且懂事的,自己身为奴仆,从夫人到这里来一直到现在,一路上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是怎么为人妻为人母的,即便自己年长她几岁,也觉得许多方面自己都不如她细心。 比如现在,她分明也劳累的困乏,却不会假于人手,明明吩咐一声的事,她却要自己去做,这样的疼爱,在别人家,又有几个能做到呢? 她的温柔细致,与长留融为一体,不是长留温暖,而是有她的长留,才有欢笑和温宁。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ˊwˋ*)??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ヾ(@^▽^@)ノ ?大家晚安呀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46章 游船 天清气爽,还有柔柔清风,这日容仪与何之瑗相约,顾及何之瑗怀着孩子,故而两人便去游船,这船是刘家的,早先就去借了,因着刘家有个爱四处享乐,寄情山水的公子,故而他家的船只精美平稳,经常修整,不怕会出故障,是以叫人放心。 何之瑗上船时,看着这船上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忍不住赞叹一声,说道:“我见过皇家的行船,那样宏伟精致,独一无二,本以为在大孟,最好的游船就是皇室的船了,可现在到这儿来,看着这船,才发觉自己孤陋寡闻了,这虽是私家船,但可见主人的用心,将这里布置的这样好。” 容仪倒不是第一次来了,先前同姜舜骁和刘家大少爷来过一次,在船上休息了一夜,倍感舒适。 她说:“刘小公子为人大方,每每找他借船,他都会让人提前准备好一应物品,这次知道我要带你来,还特意吩咐下面的人将船内仔细检查了一遍,尖角被软垫包裹住,稍有些打滑的地面也铺上了地垫,可谓是细心了。” 何之瑗心受感动,果然见船上的布置更安全舒适,虽不会磕着碰着,但许多地方看着也足以看出主人家的用心,她道:“若是有机会,还要亲自谢过刘小公子。” 容仪笑笑:“会有机会的,这次也是临时起意,想着你养胎,不好去太远太难走的地方,陡然想到这儿,便带你来了,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有约会,咱们一起来,也好多认识一些朋友。” 何之瑗点了点头,满脸笑意,其实她对这个刘小公子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他是刘老将军最小的儿子,是个闲人,一年到头来,都在外面玩乐,在长辈眼中,多少有些玩物丧志的意思。 但到底是个会享受的人,他将此船借给她们,她也只会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小公子,不过是身份方便,足以让他“玩物丧志”罢。 甲板上置有两个木质躺椅,上面放着合适的柔毯,棉毛不深却软,不至于将人热着,也足以保持其舒适,两人在外头坐躺着,中间的矮几上放着清茶,一缕轻烟悠然升起,与这清新的空气融为一体,船行很慢,也很舒适。 何之瑗说:“这样好的天气,这样美的风景,该把孩子们带来的。” 天上的云也缓慢移动,随着船只一起走,容仪一双亮眸将其看着,闲声说道:“他们太闹了一些,要是都带来了,可就太吵了。” 何之瑗转头看着她,忍不住笑问:“当母亲的,还会嫌孩子吵啊?小心被成成他们听着了,要和你生气了。” 容仪勾起唇角,莞尔一笑,说:“倒不用我说,他们自个儿都知道吵久了讨嫌弃,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发挥,到了兴头上,叽叽喳喳的,才不管你愿不愿意听呢。” 何之瑗沉了口气,说:“真羡慕你,年纪轻轻就有三个小宝贝,我啊,一直都太平淡了,我倒希望,肚子里这个能闹一些,也热闹些。” 容仪微顿,转过头看着她,笑说:“等你生了就知道了,自己的孩子,舍不得让乳母一直带着,但自己带着又实在耗精力,夜里你刚睡着,它不是尿憋醒了哭,就是尿床上了哭,再就是饿了哭,你再困再难受,也得爬起来好生的把孩子哄好,等哄睡了孩子,夜深人静,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些委屈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呢。” 何之瑗想了想,眨了眨眼,说道:“但谁家养孩子都是这样吧,你快说些好听的,我这怀着呢,你说这些,可叫我有些心慌。” 容仪娇嗔的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心慌,心里美着呢,哪里还需要我说好听的?平日里你看到的不多呀。” 这倒是,平素她念叨最多的就是羡慕她和三个孩子的温馨时刻,叫她憧憬。 两岸窄而紧,慢慢的视线变得开阔,江水深深,波浪卷卷,许是过了有一会儿了,何之瑗打破了宁静,说道:“这些日子,崔家那位老夫人,经常来看我,先前我娘不许她进门,她那样的性子,受此冷落竟也不恼,就在附近等着,时间久了,也怕人说闲话,便让她进了府中,但她每次来,我娘都会带我出去,来了几次见不到我人,慢慢的就不来了。” 听后,容仪微微蹙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今再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平白给人添麻烦,平白让人不喜了。 “我娘对她怨气重,我在家待着,这些年的变化将我改变太多,我娘看我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心疼,她心疼我,就更加怨怪崔老夫人了。” 说到此处,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嘲的说:“回家了我才知道,这些年我自己将自己的位子放的有多低,我娘见我经常换着的几支钗子,她说我太素了,那钗子也都不时兴了,要带我再去买些回来,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对我娘说,京中钗子不便宜,且我屋里的都还好好的,不脏也不丑,不用再买了。” 堂堂何家小姐,从小要什么没有?说“不便宜”这话,无疑是在狠狠的揪着何夫人的心。 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是千娇万宠的养大的,别说几支钗子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做了几年人妇,连给自己置办几支像样的首饰都还要再三思量。 明明她在家做姑娘时,也是爱美爱打扮的…… 崔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妾室可以一房又一房的纳,正室却要如此拮据,这不就是在狠狠的打何之瑗的脸,打何家的脸吗? “我娘当时又气又心疼,指着天指着地又将崔家好生骂了一通,我长这么大,我娘从来都是温柔贤惠的,她几次失态,几次崩溃皆是为了我,我也恨自己,怎么都和离了,还是不能将过去摆脱。” 说到此处,她轻叹了一声,苦笑着说:“容仪,你说崔家这个阴影,我要多久才能摆脱呢?” …… (本章完) 第1947章 肠子都悔青了 她问话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沉重,叫人开怀不起来,容仪想了一会儿,说道:“习惯这个东西,养成容易,改掉却很难,你如今不在崔家了,许多东西潜移默化,有些事总会远去,直到再也影响不到你。” 缓了口气,又笑道:“由俭入奢易,你还怕自己回不去吗?” 何之瑗被她这话逗笑了,她叹了口气,心情松快了许多,说道:“我是有些太多愁善感了。” 容仪宽解道:“女人本就感性,你若一直圆满,也不会总是为了一些看着不大的事而叹息,本就是为很多缺憾发声罢了,说出来才好,憋着多难受。” 何之瑗看着容仪,眸光温柔坚毅:“也就只有你了,容仪,这些事,我也就只能同你说说了。” 两人相视一笑,容仪忍不住好奇,问:“那后来呢?崔老夫人没见到你,就这么罢休了?” 心情松快多了,何之瑗说话也平淡很多,她道:“当然不会了,我见她几乎是每天都来,这架势是不见到人就不罢休,便同我娘说了,就见她一面,或许只有见了面她才会彻底死心。” 那日见崔老夫人时,阳光明媚非常,何之瑗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坐着轻松,泰然自若,看向她时,分明没有刻意去想过,但她也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自己看她的眼神,不会再闪躲,更加从容,更加平静了。 在被婆婆压制的那些年,让她产生了一些恐惧和回避,都消失了。 当然,最有直观感受的还是崔老夫人,看着从前那个唯唯诺诺,说话时连声儿都不敢大一些的儿媳,如今对着自己这般冷漠平静,甚至还有一些不愿应付的样子,她心里很是复杂。 不只是她,整个何家也全然不一样了,以前两家还是亲家时,她哪回来何家人对她不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何家的下人也个个都恭敬有加,可这些日子,实在是冷板凳坐的屁股疼,何家上下对自己是没有一个好脸,自己如今也是有苦难言…… 她说:“前几次来,你都不在家,怀着孩子可不好到处走动,惊着孩子就不好了。” 许是对这个人无感甚至厌恶,何之瑗脱口而出便是:“崔老夫人要找我,就是为了教育我如何养胎?” 一句话,呛得崔老夫人又慌又急:“不不,我不敢教育你,只是心疼你,怀着孩子不容易,我担心你遭罪。” 何之瑗看着她,冷哼了一声:“原先不知,崔老夫人对不相干的人,竟这般关心在乎,我会不会遭罪,自然有家里人来担心,崔老夫人就不必了,您的关心,瑗娘受不起。” 这个时候,崔老夫人的嘴就没那么利了,她道:“我怎能不关心你呢,你是我儿媳,怀着我崔家的长子,瑗娘,你是不是还生气啊,婆婆给你道歉,你不要置气了好吗?” 何之瑗看着她,此刻的她全然没了尖酸刻薄的模样,满脸讨好,满脸小心,面对这样的老人,很难狠下心来,可是,她发现自己此刻的心肠很硬,对她的一举一动不为所动。 亦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是很冷静的同她说:“崔老夫人弄错了,我早就不是你的儿媳了,我肚子里的,可不是你家的孩子,这是我自己的,与你们没有半分关系,莫要忘了,这是当初,你们自己承认的。” 崔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何之瑗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她说:“我与崔世康已经和离,他亲自写下的东西也都保存的很好,崔老夫人实在不该再来找我,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怎会没有意义呢!这…就算当初是我们错了,可这孩子错不了啊,是我们崔家的孩子啊!瑗娘,你有气朝我这个老婆子撒,我都忍了,可不能害崔家断了香火,害孩子和它亲爹不能相认啊!你若为了自己解气这样耽误孩子,这孩子长大了会恨你的!” 听着她的话,何之瑗突然佩服自己都练出一定的定力了,她呵呵一笑,冷声道:“就算是你们错了…我害你们崔家断子绝孙?”她拍了拍手,大笑起来,说:“崔老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这些话张口就能来,可别啊,你们崔家哪里能有错?是我错了,我错在当初瞎了眼,嫁到你家,让你到现在能在我面前羞辱我!” 说罢,她指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透出一丝残忍,说:“老夫人莫不是忘了,你当初亲口说的,这不是崔家的孩子,是孽种!如今还敢来我面前提这孩子,你果然是不要脸的很!” 一句又一句话,砸在崔老夫人心中,砸的她面色发白,口齿不清。 “你再也不要来了,你和崔世康当初说的所有的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将来这个孩子长大了,我也会让它知道,在它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你们这些人是如何咒骂它的!你说,到时候它是恨我,还是恨崔家?” 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她,让她没敢多做纠缠,颤颤巍巍的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敢再出现在何之瑗眼前。 容仪听后,呆呆的看着何之瑗,忍不住道:“那些年,你若有这一半的气势,又怎会受那么多委屈。” 何之瑗笑了,轻轻的摇了摇头。 “崔老夫人也是怕了吧,她拿孩子来威胁你,却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她倒是会推卸责任,三言两语就成了是你在闹脾气,这样的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啊,我也估摸着,她就是怕将来我会让孩子去仇恨他们,所以才不敢来找我了,何苦呢……事已至此,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不好吗?” 对于何之瑗来说,是逃离牢笼重新开始了,她是能看的开,也能放下,可对崔家来说,则是什么都没了,孩子是假的,孩子是真的,但不管真假,都与崔家再无相干,这叫崔家如何能看开,如何去放下? 若是此时割开崔老夫人的肚子,或许能看到,所以肠子都悔青了,还真不是夸张。 …… ??感谢朋友们的推荐票(??w??)?? ?朋友们晚安呐|???w??)??? ?做个美梦(′??w??`) ? ???? (本章完) 第1948章 人命各不相同 不过,绕是再怎么说,命运都是安排好了的,平素不作恶,心里不愧,霉头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来,若是平素里就不做个人,临到头了又怪什么命运不公呢?好没意思。 起风了,容仪和何之瑗进了船舱内,两人坐在矮椅上,下人上了糕点和茶水便退下了,容仪接着方才的话,说道:“人各有命,如今这个样子,也是自己选的,你不要抱愧,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何之瑗看着她,忽然笑了,但笑意苦涩,也有了几分恍惚,她说道:“其实她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我过后仔细想过了,这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总是不全整的,它小什么都不懂,可长大了,我怕他会恨我,恨我这时的坚持让他没有父爱。” 父母便是如此吧,横竖都要考量,怕做错,怕做的不好,怕日后后悔,怕子女埋怨。 容仪想了想,说道:“父爱确实是母爱无法弥补的,它若是个男孩,需要有父亲言传身教,教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它若是个女孩,也需要有父亲的疼爱,不至于缺少这一份宠爱,将来大了被随便一个男人糊了眼。” 她说完,何之瑗却摇摇头,说:“崔家那样的环境,一家子人的思想,我还怕我的孩子在那里会被带坏,生个儿子,若是被他们教的和崔世康一样,将来娶了妻子不好好对待,那不就和我一样?不就害了人家姑娘?生个姑娘……呵,怕是就更不受待见了。” 说罢,她收敛了笑意,沉默了下来,也无需旁人去开导,种种结果,她自己都想到了。 容仪喝了口温茶,带着笑,说:“怕什么呢?既然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那就选一个让自己舒心也放心的决定,等这孩子长大了,将它好好教养,它懂事明理,自然会知道你的辛苦,也会理解你的,若有人敢在它面前乱嚼舌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啊,安安心心的就好,再且说了,你以后就不打算再嫁了?若能找一明理知礼的人,待你与孩子都好,就万事大吉了。” 何之瑗捂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说:“都这般年岁了,再嫁也太夸张了,我有这孩子就够了,也不去想别的,况且,再嫁不如不嫁,万一再遇到一个崔世康,我这辈子就真的毁了,我现在是真知足,守着自己和孩子过日子,这比什么都强。” “这话可不要说太早,缘分到了,抗拒也没用,你这样好,怎知下一个就这样不堪?说不准,你的正缘就是下一个人呢,这一次好好考量,幸福还在后头。” 现在说再找,对何之瑗来说确实太早了,刚刚从一段无望的婚姻里挣扎出来,还没清净够呢,哪里能去想以后的事,但说起这个,何之瑗还是不由得想到了与崔世康的过去,便是一声叹息,她说:“其实,我和他的开始是挺好的,那个时候他为人正直正义,又有一股子干劲,是年轻一代少有的奋发图强,靠自己上来的,我爹那时很喜欢他,觉得他为人踏实,话不多,埋头干实事,起先崔家初露头角,在京中的风评是不错的,他将他母亲从乡下接来京都,他母亲当时也与现在全然不同。” “……” “那时的崔老夫人,整个人都很质朴实在,乡里来的妇人,看起来格外没心眼,当时我爹娘也是看准了这一点,觉得崔家是好嫁之家,若是能嫁过去,上有温厚的婆母,身边有如意郎君,以后的日子只会往上走,恰好当时崔世康对我也常表好感,一来二去,我们俩接触多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说起来,我与他算不上盲婚哑嫁,那是接触过了,互有了好感才走到那一步的。” 可谁能知道,即便是这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一个人人称赞的家庭到后来都只令人唏嘘了。 后来崔家慢慢站起来了,与最初时候是全然两样,崔老夫人往日的温厚全然消失,只余下傲慢和偏见,可谁让她有一个出息的儿子和唯唯诺诺的儿媳呢?她上头再无人管制,下面的人更是不敢忤逆,无人规劝她,是以,她的脾性也越发大了起来。再就是现在的样子。 何之瑗沉下气来,说道:“人一得志便做小人,也真是可悲可叹啊,如今再回想起过去那些,只觉得心如刀绞,我与他最初的时候是好的,成婚的第一二年也都和美,可也止于此了。” “所以,要决定过一生的人,哪里是第一眼就能看准的?当然,会有人有这么好的运气,可惜我不是,哎,或许是怕了吧,如今再叫我找个人嫁了,我还真有些怕。” 看她坦率的说出这些话,容仪也沉了口气,却并不觉得为此着急,其实,她如今,有安定的住处,有自己的事做,如今看未来,也确实不是非要再嫁不可,可能传出去名声上不好听了一些,可是,当初与崔家闹得那么难看,名声早就难听了不是一点两点了,如今这也不算什么了吧。 只道:“这些都要你自己考虑好才是,旁人说的你听听就够了,日子总是要自己去过才知道是甜是辣。” 就如她一样,自己过的一帆风顺,要去劝一个失婚妇女一定要再嫁了好好过日子,让她相信婚姻是美好的,那怎么可能呢? 若是何之瑗对她说,男人都不值得,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总有一天她也会和自己一样被抛弃被迫害,让她擦亮双眼,称早带着孩子离开,她也一定会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她,而不是觉得好有道理,应该如此。 人命各不相同,何必用自己的去丈量别人,拿自己的感受去强迫别人呢? 自己吃惯了鱼肉,总不能劝和尚还俗吧。 说到此处,两人也慢慢的淡了下来,将这事儿抛开,说起了其他。 天气清爽,风声悠扬,该说些中听的得以开怀。 …… (本章完) 第1949章 朱苓毓的请求 与何之瑗分开以后的第二天,容仪带着孩子和丈夫回了长家用晚饭,要出远门,难免引家里人挂念,长家知道她不日就要出发,便让她一定抽出一天时间回去一趟。 这次回去,容仪才知道爷爷病了,心里好一阵过意不去,长老夫人说:“放宽些心,人老了,不是这痛就是那痛,只是腹痛,开了几副药,你爷爷喝了以后好多了,同你说只会让你担心。” 容仪说:“那也该让我知道,爷爷不爽利,我自己也没回来看望过,实在不孝心。” “瞎说,你爷爷不让的,你如今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看重,让你做了那些重要的事,我和你爷爷都知道,也都为你骄傲,你有这些事要做,不好分心。” 容仪还是过意不去,两家离得又不远,便是与自己说了,来一趟又有什么不行?只好说:“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可不能瞒着我,我…难不成嫁出去了,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 这下长老夫人是真虎下脸了,道:“胡说八道,你到哪儿都是长家的孩子,你说这话,可是叫奶奶伤心了。” 容仪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你们有哪儿不好都不和我说,我和大青她们不一样,我待在您和爷爷身边的时间太少了。” 话音一落,两人都沉默了下来,鼻子发酸,过了会儿,长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不论如何,你现在都是做娘的人了,你现在有出息,比一般男子都有出息,我和你爷爷看着很骄傲,你像你父亲,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好,做的出彩,孩子,你虽身为女儿身,但你一点也不输给男子,想你父亲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她说着,心里难受了起来,中年丧子,悲痛难忍啊! 容仪握住她的手,说道:“他会知道的,我们如今都很好,他也能安心,奶奶,对于他的事,看开一些,人各有命,人来自虚无,也归于虚无,结束时,什么也带不走,但留下来的,皆是宝贵,多想一些和乐的,自己心情才能好。” 长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如今都一把岁数了,也只能想开些了,能把你找到,都是老天开恩了。” 奶孙俩说了会儿话,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一起去了大堂,回回回来都很热闹,再加上几个孩子闹在一处,也格外闹腾,其中凌儿就像一个小疯子,玩起兴了就不知收敛了,还是等容仪来了才老实一些,安安分分的回到她身边,坐了一会儿,等着吃饭。 据老夫人说,容仪的三个孩子中,就数嘉韫的性格最像她外祖父,有些闷,闷着坏。 容仪看着老夫人,看着她透过嘉韫去寻找那个人影子的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那个人,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格外看重,格外疼爱一些,从他后来的事迹中,他也确实很有出息,这样好的长子却再也没了消息,让他们怎么能接受呢? 成了一种执念,再也放不下,无法释怀了。 用完饭后,容仪收到了二夫人的护身符,那是在得知她要去曲沙县的第二天,她去求来的。 家里什么都有,唯有这护身符算是诚心得来的,容仪心中受感动,好生的收着。 二夫人说:“你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几个孩子若是无事就回来,在家里也自在,有我们照顾你可放心,还有阿乐陪着玩,免得在家想你。” 容仪看了眼在一边不知在研究什么的孩子们,笑着说:“那我可不会怕麻烦二婶婶的,这三个孩子凑在一起可是闹腾,到时候二婶婶别被闹得心焦。” 二夫人玩笑道:“若真闹得心焦,我可就动手打了,长家的孩子,除了你以外,没有哪一个没被我打过教训过。” 三夫人道:“可不是,阿乐小的时候调皮,我说你要是再不听话,就不要你,把你送去二伯母房里去了,吓得她哭都不敢哭了。” 听这陈年囧事,大家笑了,长乐囧了。 “咱们的长家的孩子,都有出息,容仪这次得陛下赏识,可是太给我们长脸了,这次出去了可是要好好办事,若有什么不妥,就写信回来,一个人做不好的事,一家子总能解决,你在外万事都不要逞强,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容仪道:“好,我都记着呢,不用太担心我,等我到了就写信回来。” …… 回到长留已经很晚了,收拾过后便躺下睡下了,第二日一早,朱氏来请安。 容仪诧异了一下,着了正装见她,朱苓毓眉目清冷,看向她时有了一丝波动,问过安后,容仪如同以往,问道:“这么早过来,用过饭了吗?” 朱苓毓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怕来的晚了夫人没时间见我。” 这么说就是有事要说。 容仪看着她,问:“是有何事?” 朱苓毓抿了抿唇,倒也直爽:“我是想问,此次夫人去办事,能不能带上我?” 容仪着实是愣住了,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为何要去?” 朱苓毓默了一下,说道:“我想在夫人左右侍候。” 容仪沉默了一阵,看着她,说道:“我会带侍婢一同去,即便带你去了,又怎好让你侍候。” 朱苓毓有些急了:“夫人不愿带上我吗?” 容仪说:“此番我去不是玩乐,是有正务在身,还不知那边情况如何,安不安全,我若带上你,有个什么差错,我如何向大家交代?” 朱苓毓静了下来,而后说道:“我身边有人护着,自然不怕危险,若真有危险,夫人去的,我又为何去不得?我只是……”说到此处,她突然顿住,抬起头来目光微沉,看着她说:“我只是想跟着你一起去办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容仪沉着气,眉头微蹙,说道:“这听着,不像是实话,你若有什么需求,可以明言,我还是方才那句话,此番行动还未可知,我不能带着你去冒险。”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ヾ(@^▽^@)ノ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w??`) ? ???? (本章完) 第1950章 忠言逆耳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住了,这是第一次,朱苓毓对她提出了要求,也是第一次被她一口否决。 顿默片刻,朱苓毓移开眼眸,才说:“我原先以为,夫人说,并未将我当作妾室,这话是真的,可现在看来,夫人待我并不诚心。” 听过此话,容仪眉头一皱,却未松口,直道:“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明白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无端端的你要跟我去办差事,没有个理由教我如何信服?这与我将你看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拿这话绑架我,可就看错我了。” 朱苓毓目光微微闪烁,再次看向她,原来,她不是一直都很好说话,也不是一直都柔和可亲的,她也有锐角,只是不轻易视人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朱苓毓想拂袖离开,当做没来过,可是,无人给她傲气。 于是,便有了妥协,她说:“既然,夫人从未将我当作妾室,我也从未想过要靠着王府过后半生,自从夫人与我说过那些话后,我便不知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了,我若是妾,那就是王府的人,可以安心的吃着王府的,用着王府的,可打从心底里我不这样想,夫人和将军也不这样想,那如今我所安享的一切都不足以让我安心,我若是不做点什么,会让我觉得,我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人生一直被锁住了,我是一只开不了口的金丝雀,供人赏乐,没有尊严。” 待她话完,容仪眉头松开,说道:“但你如今入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大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着一切,我们对你以礼相待,也不是希望让你平白地生出这些负担的,你想做什么,只要在礼法之内,我能支持的都会尽力支持,这里不是牢笼,你很漂亮,但你从不是任何人的金丝雀,你远道而来,这里便是你余生的家,无人会多言语什么,但是,你要我带上你去办公事,那就不用了,这并非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你对大梦并不了解?而我,也只是养在深闺的妇人,对外头的世界也并非尽在掌握,我自己出去尚且忐忑,又如何能保证带着你可以安然无恙呢?” 朱苓毓看着她,反问:“夫人怎知带着我就不能化险为夷?也许,我会是夫人的保护屏障呢?” 容仪默了,她继续道:“我只是想跟着夫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同夫人一样,过去的我养在皇宫内,对外面知之甚少,如今,我不再是公主了,我也想靠着自己做一些有用的事,而不是被人圈养在家里,做一个好看的妾室罢了,夫人带上我,我亦不会给夫人添麻烦,我更不是麻烦。” 或许曾经的自己就是这样的心态,这一刻,当容仪看着分外倔强的朱苓毓时,竟有一些的哑口无言。 她微微闭眸,想了片刻才说:“这件事我还得好好想想。” 朱苓毓并未多做纠缠,她站起了身,言道:“只要夫人愿意考虑,而不是直接拒绝我,这比什么都好,夫人,我原本以为,我与你不一样,你是堂堂正正的正妻,又给王府添儿添女,你位置牢固,身后的靠山也稳定,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养在家里,也不会有半分的心虚,可我不是,我必得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自己,可现在,我见夫人并非是那些,只是弄花侍草的深闺妇人,夫人有的抱负我不敢想,可我却也向往,夫人如此身份都不安于现状,您说,我又怎能过得安稳呢?还请夫人多多考量,带上我吧……” 她说罢,福了福身,便退出去了,容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而后摇了摇头,有些无言。 茯苓轻声道:“夫人若是不愿,就打发她去吧,可惜,夫人话说在前,如今也不好用身份再去打压她,否则就成了夫人有口无信。” 容仪摇了摇头,说:“话是我说的,我心里也确实不想将她当做招懿院的妾室,她身为公主,自有她的骄傲,这次,我若不答应她,怕难免失望,她方才的话我听着心里实在是不适,太过安稳,也不是一件好事,我自以为给她一个安宁的住处,一段和睦的关系,让她的余生都有保障,这便是对她好了,可她的话点醒了我,我若真将她平等看待,那她的所想所做,我尊重了才是重要的,我若只是一味地把自己想到的强加给她,那她与那笼中雀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样一想,确实不该。” 听她所言,茯苓眼神犹豫了一会儿,几欲出口的话又压了下去,不知该说不该说。 她到底是年轻,还有些迟疑,但白婆婆见过的多了,一直在容仪身边,多少也有规劝之责,便道:“夫人如此为朱氏着想,是夫人良善,有些话做下人的不好与夫人直言,可老奴倚老卖老,这话还是得说。” 容仪看着她,微微点头:“白婆婆有什么话便直言吧,我倒也不会全然听不进去。” 白婆婆颔首,语气恭敬,道:“虽说夫人与大人将那位公主看得娇贵,但到底是嫁进门的妾室,便是贵妾也上不得台面,在这个家里,说话算数的人大人和夫人您,她若想要什么,开了口,得了答案,就该消停下去,而不是一味的索取,她若真当自己寄人篱下,有不适之感,那就更应该谨遵当家主人的话,不管是为客还是为妾,方才她那般都不应当了,老奴觉得她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还是平日里夫人与大人对她太宽厚了些,才让她敢一而再地来挑战夫人的权威。” 容仪听进耳里,却不觉得白婆婆这是危言耸听,这些话,换个人也不敢说,但是与不是,也得分人。 便道:“白婆婆今日能说出这番话,必然心中是有一定看法的,如此,我便想问问婆婆,依着你平素对她的观察,可觉得她是那不识好歹的人?” …… (本章完) 第1951章 相送 话音刚落,茯苓看了白婆婆一眼,眼神透露出“爱莫能助”四个字,而白婆婆丝毫不觉慌张,面对夫人的拷问,她直言了自己的想法。 “夫人问话,老奴不敢欺瞒,因着夫人与大人一直以来对奴婢们的管教,是以对其他主子,奴婢们不敢妄议,也不敢嚼舌根,但朱氏是咱们院里的人,平日里自然注意一些,朱氏非我族类,但平日一贯平淡低调,不得夫人同意,她便不会踏出王府半步,若有什么需求,也都是下面的人出去办好,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依老奴看见的,朱氏身上干净,手里也干净,但是,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防,即便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没有异样,也要多留一些心眼,毕竟,她不是王府亲戚,也不是夫人的姊妹,她的身份终究是前朱国公主,是大人的妾室,她越是不出一点差错来,就越是要注意,这样的人心思缜密,看不透她,叫人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 “老奴不敢说她一定心怀鬼胎,可是,作为夫人身边年龄最大的奴婢,老奴想尽所有可能和结果,不想夫人将来吃亏,兴许她本就如此安分,也掀不起风浪来,如今老奴说的话也都是自我猜想做不得真,但老奴真心只为夫人,为长留。” 她说的铿锵有力,叫容仪心里动容:“婆婆待我一片真心,我都知道,这些话换作旁人不一定能说,毕竟朱氏是我与将军都能认得人,你今日能将这些话都告知于我,我心中十分感动,你说的本就没有错,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思想,又并非知根知底,若说全然信任,那也实在是太没脑子了。” 若是主客,那今后的相处之道,便要宾主尽欢,若是妻妾,那这其中的界限可就深了,那雷池是半步都越不得的,一直以来,因为朱氏的身份尴尬,便将这其中的关系给模糊不清了,但这确实要不得,是什么关系做什么事,否则就会像今天这样,她提了个要求,而自己竟无法理直气壮的去驳于她。 容仪思忖片刻,而后才说:“也罢,这一次,也算是给了个提醒吧。” 次日,容仪将朱苓毓找来,不曾废话,直道:“许多话是我说在前了,也确实不当阻挡你太多,不过,有些事情,我也需与你交代清楚,即便你到这里来,人是自由身,可毕竟入了王府的门,生活在长留,在如何自由,也须有个交代,我不会一而再的纵容,从今往后,你若有什么事,须得与我说清楚,酌情考量,我也并非是全然不讲道理的人。” 朱苓毓微怔,而后反应过来,心神一动,道:“夫人这么说,是同意了是吗?” 容仪才笑了,道:“毕竟,许多话是我说在前,如今若是再出尔反尔,便是我的不是了,你说的不错,你不是长留的金丝雀,你有你的想法,我也应当尊重,但凡事都有个界限,你守住了,一切都好说。” 朱苓毓沉下气来,微微低头,神色并不轻松,她道:“昨夜,我细想了下,自己许多话确实说的不该,但我并不是想威胁夫人,还请夫人宽宏大量,往后不会了。” 容仪看着她,轻叹了一声,她站了起来,朝着她走过去,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定了身,说道:“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我与你不需要拐弯抹角,许多话,你听得懂,许多事,你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既给了你这个说法,必然就不会有变,我也希望你在这里,不仅要活的开心,还要踏实一些。” 朱苓毓抬头看她,面色自得,说道:“会的,夫人的话,我谨记于心,这次出去,不会给夫人添麻烦,我说了,我只是想与夫人在一起,护着夫人。” 既然要带上她,说定了的事,容仪自然什么都想过了,听闻此话,只是一笑,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说道:“你要将你自己护好才是真,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 朱苓毓笑了,这次,笑的有几分真心。 解决了这一桩大事,便也没多待,朱苓毓坐了会儿后就离开了,她得早些回去收整,而容仪这边,自然也耽误不得了。 待朱苓毓走后,白婆婆说道:“既然夫人已经做下了决定,如此……也好,老奴昨夜忽然想到,若是将朱氏带上,也可省去一些麻烦,大人在府中,也清净一些。” 容仪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她…不会,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她看将军的眼神很平静,没有那种情绪。”这一点,她目前是没看出来。 其实,一直以来容仪也并不是那么有自信的,毕竟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养在府中,姜舜骁也并非是一个心如止水的年轻男人,心中有情欲,身边有美人,万一一个没看住,人的心被拐跑了,自己哭都没地儿哭去。 只是这些话,容仪永远也不会说出来,这一说,两人之间难免生嫌隙,他怕是又要怪自己不够坚定了。 三日后,姜舜骁与容仪带着几个孩子去了荣华院,一家人坐在一块儿用了饭,王爷和长公主各都叮嘱了些话,其中值得一提的是,王爷说:“我倒是有个老朋友,在曲沙县,这些年虽未有太多联系,但关系一直都不错,他是个老神棍,生活在田园之中,你去了以后,替我去看看他死了没有,如果没死,便替我问候他一番。” 这倒是正事一桩,虽然王爷说话如此,但也可见两人的关系有多好,能让他这样去开玩笑。 容仪应下了,收下了那位先生的住址,打算去了以后便抽时间去拜访下那位老人家。 次日清晨,一辆规格大,却并不过分华丽的马车从安宁王府驶出,还未走几步,就见有宫中的人来,马车暂停,却见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周安全,他是急赶急来的,一脑门的汗,忙声道:“奴才周安全奉皇后之命,来送世子妃,愿世子妃马到功成!” 这种殊荣,也是难得一求了,容仪心里大受感动,还下车还了个礼,吓得周安全连连弯腰道“使不得”。 容仪说:“有劳小公公了,妾身谢娘娘抬爱,还请娘娘放心,此次不会叫娘娘失望的。” 周安全说:“娘娘吩咐了,叫殿下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主,娘娘等您平安归来。” …… (本章完) 第1952章 纠缠 再上马车时,容仪稍微顿了一下,回头看去,便见姜舜骁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容仪想笑一笑,摆摆手叫他回去,却见他突然大步走来,容仪站在车架之上,比他高了一些,是以便是俯视着他,预备下来与他说话,却叫他止住了动作。 姜舜骁目光深沉,眼里有一丝隐忧,看着容仪丽质的面容,沉着声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去办公事,办不好也不打紧,有凌云在身边护着你,我虽放心,但终究是不能跟着,我也看不见,若是有什么麻烦,一定不要逞强,差事办砸了有我给你顶着,你人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大清早的可不许这么说,这事我能办好。”容仪有些幽怨,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吉利,呸呸呸! 可姜舜骁却没被逗笑,依旧肃着脸,微微蹙起眉头,说道:“容仪,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要想着我和孩子,做任何事都不是只有一种办法,不要去走捷径,也不要急于求成,姜家不需要你再去拼一份功绩,你去外面历练,长见识这都是应该的,可你一定要护好自己,知道吗?什么都没有你这个人重要。” 只有到了这一刻,姜舜骁才能切身的体会到,当初自己去打仗的时候,容仪是怎样的心情,比起那时候的她,自己确实没出息的很。 他发现自己更慌,怕她一个人走太远,怕她遇上危机无法化解,怕她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当初自己去打仗,她能笑着送自己出门,可现在到自己了,别说是笑了,装也装不出样来。 这些差事,也说不上安稳放心,她一个娇贵的小女子,若是去了那穷山恶水,遇到一些刁民又该如何化解呢?男人尚且可以拿起武器捍卫自己,可女人出门在外,没有半点武功傍身,就怕会出意外,明着来倒没事,万一遇上那心狠手黑的,玩儿阴的,终究是怕防不胜防。 这些事,便是叮嘱上百遍,上千遍,不到真正发生的那一刻,永远不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他就怕到了那一步,容仪会吃亏,她自跟了自己,就没再吃过亏,没再吃过苦,这叫他怎么舍得? 姜舜骁越想,越是放不下。 看他这样,容仪心里又哪里能好受?本来早就收拾好的情绪,在这一刻变得不堪一击,容仪别过脸去,柔和的下巴紧绷,她抿着唇,深吸了口气,哑声说道:“你这人好没意思的很,昨晚我们都说好了,今天叫我安安心心的走,连孩子们都没让他们来送我,就是怕他们闹,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叫我不省心呢?你如今这样?我怎么能放心走?” 若是可以,姜舜骁就想说“别去了”,可是这都是废话,明明,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明明知道在这件事上,再去纠结挣扎都没有意义,可现下却无论如何都轻易开不了这个口。 不舍得她走,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么久……这么久啊。 容仪看着他,瘪嘴有些委屈,说道:“不带你这样儿的,我都那样哄你了,你现下还叫我担心,你非要惹得我掉眼泪才高兴是吧?” 昨夜,这人和反了性一样,变得粘人又缠人,叫她脱不开身,明知他心里不乐意却没有办法,就只用这一招让自己动弹不得,容仪只好去哄他,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了,却不顶用,叫她现在又能怎么办? 惹得容仪都想要发飙了,姜舜骁看她脸色不对,这才松了口,说:“总之,我说的话你都得牢牢的记在心里去,外面的有多险恶我比你清楚,我说的没有一句是危言耸听,你……” “我记清楚了,都记清楚了,不敢忘记,也不会忘记,我也不是小孩了,不会叫你担心的,你也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话音落下,容仪怔愣片刻,看着他微红的眼睛,有些无措。 可他没说什么,只是绷着脸让她进去,容仪只好弯腰进去了,又连忙掀开窗帘看他,姜舜骁已经退到路边,静默的看着她不语。 容仪喉头一哽,马车前行时,她才软和下来,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这一回,走的一点也不洒脱。 马车渐行渐远,再也不见,姜舜骁绷着脸回去,却在拐角处看到了父亲,他脸色沉着,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脱口而出两个字“出息!” 姜舜骁没有说什么,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出息,这个时候,比女人还女人。 “她如今得帝后信任,能出去办这些事,是王府的荣耀,也是你的荣耀,有妻如此,你这样丧眉搭眼的,是要晦气给谁看?” 姜舜骁:“……” “一个男人做事磨磨唧唧的,比女人还要女人,我看她刚才走的时候还很好,你那样追出去,东扯一阵,西扯一阵,她这会儿心里恐怕更不好受了,你要让她带着满肚子的担心去办公事?办公事的时候,还要牵挂着你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可叹!” 姜舜骁被说的有些脸红,也有些恼怒,本来心情就不算好,忍不住顶了一句:“可惜,您的儿子就是这么没出息,这大约就是传承吧,当初,爹对娘好像也是如此,如今怎么好反过来说我。” “你!”王爷气的瞪眼。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我倒宁愿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不需要给姜家带来什么荣耀,我只要她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平平安安,与我终老,这便够了。”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其他意思,但说过以后,他沉默了,姜益民也沉默下来了,父子俩脸色都不太好看,可此刻,谁也说不出话来。 姜家是有一个带来满门荣耀的女人,可这个人,再也不在了,她带来的荣耀惠及若有人,唯独没有照顾到她自己,人走了,要那么多荣誉又有什么用?也带不走,只会给亲人带来无尽的悲痛。 …… ??感谢“2112112”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呀(??w??)?? ?做个美梦(′??w??`) ? ???? (本章完) 第1953章 沉默无言 这也就是为什么,姜舜骁对容仪是否会给姜家带来荣誉和功绩,一点也不期待的原因。 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的母亲在人生最好的时候,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她确实是大孟中独一无二的一个存在,也是大孟女子学习的规范。 可是,除了这些之外,又有什么用呢?荣誉带不走,而痛苦却能强有力的被留下,在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人生已经很不如意了,如今都好过了起来,偏偏只有她,再也享受不到了。 她钟爱的丈夫,在她走了之后还是会再娶,还会再有孩子,人生那么长,她的人生停步了,可别人的人生还得继续,纵使心中有千万个不舍又如何?也不妨碍日子从头来。 她这一生,究竟值得了什么呢? 姜舜骁觉得不值,他从母亲身上看到的悲剧,也绝不允许再次上演。 当然,他想这些也并非是因为心里对父亲有怨恨,道理都会说,也都懂,只不过是站在母亲的角度上去看,有太多的不值罢了。 看着父亲脸上的忍痛,姜舜骁终是没有解释出口,只微微颔首,准备回长留,却被父亲开口叫住。 “骁儿,你对爹,是不是有怨恨,你怨爹将你娘放下了。”父亲问儿子这个问题,多少有些怕矫情,难为情了,可他斟酌了一番,还是这样问才行,最直接,最明确。 姜舜骁抬头看他,而后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并未装样,正色说道:“爹,你没有做错什么,人本该向前看,过的好才是重要的,我相信,娘也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好好的过日子,我从未因此怨恨过您,我知道,这些年,您为了娘将自己关了太久,这样活着太累,我希望您能走出来,看到身边的人好好过日子,只是爹,道理我都会说,我也都懂,我不过是想到娘这一辈子,什么也没得到,如果能用那些荣誉来换我娘回来,我宁愿自己一生平庸,宁愿这日子过得苦一些,只是现在再说这些,都不过是一些幻想罢了。” 这个问题,左右都是错,姜舜骁无法违心,他能说的,也就这样了。 可姜益民的脸色却好了很多,堵塞的心情也松快了些许,他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说:“回去看孩子吧。” 姜舜骁这才颔首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眼父亲的背影,看着他竟有一丝委顿,不再那么挺拔的背影,姜舜骁突然有些鼻子发酸,他回过头,深深的沉下了口气。 他无意去戳父亲的肺管子,说到底,还是心中自有亏欠,才会被那样一句话就问倒,无法言喻。 …… 这厢容仪直到拐弯,看不到姜舜骁后,她才依依不舍的将窗帘放下,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后靠,背后却突然塞进来一个软枕,容仪看过去,朱苓毓将软枕放好以后,神色平静道:“这样垫着,会舒服一些。” 容仪冲她弯了弯唇角,静默片刻,又听到她说:“夫人好像很不舍,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实在是离得太近,夫人与将军的话都落在耳里了。” 可想那么大点地方,她也是听到了,容仪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说:“以前都是他出去办事,我在家等着,如今突然置换过来了,他不适应,我也不适应,确实不舍,还有孩子们,长这么大,都没这样分开过。” 昨夜不只是姜舜骁缠着她,在这之前,嘉成和嘉韫到底是大一些,只是坐在两边陪着她,凌儿则是爬上身来,如何哄劝都不下来,也不听话,抱住她的脖子就嘤嘤哭泣,哭的容仪心发慌。 若不是后来姜舜骁冷着脸唬住了几个孩子,凌儿还不知要哭多久。 她出来忙个正事,却被凌儿控诉是“不要他们了”,知道她是还小不懂事,只是舍不得母亲出远门才这么说的,但她这么说,还是叫容仪心里难受了一阵子。 做了母亲以后,有太多的割舍不下,无法言喻。 朱苓毓抿唇,而后轻叹一声,目光幽然,说道:“夫人有家有室,令人羡慕,这样的福气,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容仪微默,这样的福气……确然,身份限制,朱苓毓是不能了,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享受儿孙满堂。 她抬眼,看着朱苓毓,见她眉眼疏淡,不知在想什么。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东西,她可以承诺,有些东西,她无法保证。 见她有话难言,朱苓毓轻笑了一声,说:“夫人是否觉得为难?” 她似乎一点也不觉需要避讳缄默,直言道:“夫人给我安稳的生活,却无法给我正常人该有的一切,夫人再心善,也无法凭空让我感受到爱意温存,更无法让我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容仪无法反驳,因为,确实是这样。 看她更加沉默,朱苓毓却笑了,她摇了摇头,嘲弄一般,说道:“其实夫人不必自责,这或许,就是我的命罢,命中注定,我无法有自己的人生,一切都要按照旁人的设定去走,人生如此,还有什么需求呢?我这样的人,连自己都无法庇护,就算有了孩子,也无法给它一个安宁的生活。” 朱苓毓不是何之瑗,走错了一步可以回头,一切重头再来,不过是折腾了一点,她走过了,就是走过了,无法回头,也无法重新开始。 这样的人生,这样的悲哀,不仅是命运开的玩笑给她带来的,亦是身边的人给她带来的,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反而是旁人对她的好,都成了施舍一般。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看着容仪,说:“所以夫人现在能理解,为何我一定要出来做事,一定要有自己的追求,我只是想再挣扎一下,看看自己还能得到什么,不过是日子太枯槁,寻点刺激罢了。” 听她这番话,容仪连一个笑都很难挤出来,默了片刻,沉了口气,说道:“谁的人生不是如此呢,你被命运束缚,我们亦是,只不过,各不相同罢了。” …… (本章完) 第1954章 身体不好 何必将自己的伤口撕开给别人看,长这么大,谁又能是一帆风顺,不曾颠簸呢。 而后,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无话可说。 这天夜里,在一家驿站歇息,两人在楼下用了晚饭,再上楼后,容仪带着玉衡将门锁住,刚坐下,就听到玉衡说:“奴婢看朱氏,觉得她挺可怜的。” 容仪揉着眉心,坐了一天车,腰酸背痛,脑袋也一抽一抽的难受,听到这话,她忽而一笑,说:“哪里可怜呢?” 玉衡呆了一下,说:“她……没有自由,也没有选择,是主子,但和我们这样的人,也都是一样的。” 容仪摇了摇头:“她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可以退,到了年纪,将你们放出去嫁人,你们的人生才开始,但她就是如此了,再不愿,再想变,也没有法子,她是可怜,却也不可怜,她这个身份,到如今的地步,确实可怜,可现下的情形,她的处境,我觉得,她在王府,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不会有变,可保她安宁。” 玉衡听的迷糊,不太明白,但看着夫人深沉的面容,又好像有几分明白她其中的意思。 只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奴婢真蠢,还可怜起了主子。” “不是蠢,反而是心善,是你心里想着事罢了,你给我按按吧,一会儿水来了洗洗睡,今儿一天,太困了。” 闻言,玉衡颔首,过去给她按摩,容仪半躺下,深深的沉了口气,闭起眼眸不语。 玉衡按摩手法好,按的容仪昏昏欲睡,等到小二送水来时,她陡然醒转,眼还有些发红,呆了片刻,过去沐浴。 这一晚,酣然入睡,一夜无梦。 往后几日,也算平顺,和朱氏之间的相处平平淡淡,她没再说些接不上的话,容仪也没得那无用的尴尬。 等到曲沙县,已经是第十一日了,没有着急赶路,到的也慢了一些。 一进县城,便有人来接。 是县长郭之乡,年近五十,面容憨厚,看着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有些时候,看人也需要看眼缘的,有的人一眼看过去就很好,那就差不到哪儿去,有的人一眼看过去就不喜,或许往后就不会有太多交集。 当然,也是有例外的,通过一个人的外在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太过主观,也太武断。 容仪冲他点头微笑,随他一同去了郭府。 曲沙县比较贫困,连大路都有些不平,坐在马车上,都有几分颠簸。 这个时候,窗外传进来一阵异香,实在是这香味有些太过浓郁,浓郁到让人反胃的地步。 容仪微微蹙眉,隔着门帘,问道:“郭大人,外头这股香气是何物?” 郭之乡忙道:“是百姓自制的香料香膏,这一条街好几户人家都做这营生,殿下头一回来,许是闻着不习惯,这些年在这里,这股味道都已经闻惯了。” 原来是营生的,容仪应了一声,屏息无言,这股味道直冲脑门,让她有些不能适应,甚至反胃。 容仪很少晕车,但有这样强烈浓郁的怪香,也难以舒爽。 扭头一看,朱苓毓则是一脸青色,看样子是要忍不住想吐了。 容仪蹙眉,问道:“可是晕车了?” 朱苓毓点了点头,低声道:“这香味,像是朱……奉城的乙香,味道浓郁怪异,闻久了还行,但第一次接触,很难适应。” 容仪颔首,而后一愣,问她:“乙香?是奉城的吗?” 朱苓毓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是奉城特有的香料,也不知怎会出现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奉城归孟,这些香料也流进来了吧。” 容仪面上并无异常,心里却将这些话默默的记下了。 “那这乙香有什么功用呢?” 朱苓毓说:“据说是腹欲不适的人适用,但据我所知,大都是一些人家买回去,给自家小妾用的,这香料还未成熟,再经过几道加工会好一些。” 容仪直接问:“意同麝香?” 朱苓毓说:“相似却又不一样,麝香一旦沾染就无法有孕,而这个,会让没有孩子的人脉象生异,未出阁的小姐都有可能被诊出有孕来。” 容仪蹙眉:“竟还有这种作用?这岂不是禁物?” “是,但这香适合给老人用,老人容易食欲不振,闻了这香,多少能食下些饭,所以倒也没禁。” …… 等到郭府后,两人下了马车,被府里的婆子引着去了潇湘雅苑,容仪进去后,却见那婆子要带着朱苓毓离开,她微微挑眉,道:“去哪儿?” 向婆子道:“奴婢带这位娘子去另一处院子。” 容仪说:“此处够我们两人住了,倒是不必再用一处。” 向婆子愣了一下:“世子妃可是金贵的人……” “本妃带来的人,同样金贵,你去与你家主子说一声便是,她与我同住一处。” “是。” 朱苓毓因着那股味道,到这会儿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她捂着胸口,朝容仪走过去。 “多谢夫人了。” “去歇着吧,今日休整一日,若有什么不适,差人来与我说。” “好。”朱苓毓指了指侧院:“我住那边。” 这便是把主院留给了容仪。 进了屋里,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让玉衡找来痰盂,而后弯着腰,实在是憋不住了。 一阵呕吐后,也有些头晕目眩,容仪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说:“那味道太凶了,实在受不住。” 玉衡在外头亦是听见了,便说:“那香料乃是脏物,正经人家谁会用?说的好听罢了,不过是整人的玩意儿。” 容仪无法不认同,治愈腹欲什么药不行?还要这种害人玩意儿的香? 只说道:“这香不能再制下去。” 不仅不能制还得查,是怎么传过来的,是很早就有了,还是才有。 若是才在此地流传,也还算有缘由,可若是早就有了,那就需要知道源头。 玉衡说:“夫人,奴婢今天看那大人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什么意思?” “他看着,身体似乎不太好。”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w??`) ? ???? (本章完) 第1955章 郭夫人 对此话,容仪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她等下文。 玉衡说:“虽然他身姿挺拔,但脸上黑气很重,看着不像是健康之人,奴婢不懂医,只觉得他看着不太好。” 容仪点了点头,道:“倒是也不好去问人家的身体,你观察是仔细,这样很好。” 似是收到鼓舞一般,玉衡笑了笑,又道:“奴婢跟着,总有有些作用才好,不然夫人带着奴婢,岂不是白费了。” 容仪莞尔,轻轻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如此说法,你细致入微,我很是放心,如今出门在外,你有这样的谨慎心是好的。” 主仆俩就此并未有太多说法,容仪宽了外衣,往里侧躺下歇息,玉衡也累的够呛,寻了个软椅,坐在外头守着。 今儿个刚来,倒是没有太多事要忙,郭之乡一早交代的清楚,让她好好歇息,还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下榻安稳,容仪困意来袭,眼皮渐渐撑不住了,只蹭了蹭软枕,便睡过去了。 听到里面没了动静,玉衡将门稍掩,自己也坐下来打盹儿了。 这日算是就这么过去了,住了一夜,也没有太多的不适,夜里也没有醒过,也是累极了的缘故。 第二日容仪这边刚起,那边郭之乡的夫人李氏派人来请,让她过去一道用饭。 容仪收整好出门,便见朱苓毓也亭亭站在一旁,她一福身,容仪微微颔首算做了答应,寻常一般问了句:“昨夜睡得可还好?” “多谢夫人关心,一切都好,在路上一路奔波,确实累极困急,挨上枕头就没起身了。” “这么说来,你昨夜,怕也是没吃多少吧。” 朱苓毓:“确实吃不下,只顾着睡了。” 容仪“嗯”了一声:“那一会儿多吃一些,出门在外,可别饿着肚子。” 朱苓毓微顿,道:“一会儿,我怕是不会与夫人一桌。” 容仪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道:“看主人家怎么安排吧。” 毕竟,朱苓毓是妾,这是无可争议的,即便是容仪将她看做前朱公主,可旁人眼里的她,可不会是什么公主,妾便是妾,之前绕是再尊贵的身份,一朝为妾,又哪里有尊贵呢?哪里还需要被放在眼里? 是以,昨日那向婆婆才会说要带她去另一个住处,身份有别,岂能同处一室? 若是传出去了,没得还说是郭家不分尊卑,竟让当家的夫人与妾室同住一院,贻笑大方。 等到了李氏的院子后,容仪看着眼前并不气派,反而平平无奇的装饰时,还有些愣怔,这真是郭府主母的住处?看着也太过朴素了吧。 不止是容仪,朱苓毓也有些不可置信,看着这处,忍不住说道:“以前在奉城,便是低品级的官员之家,也装饰的气派,县长之府,有些过于朴素了。” 容仪不语,心里却是认同的,两人进去后,向婆婆迎了出来,满脸笑道:“殿下与娘子来啦,夫人在屋里等着呢!” 说罢,又一脸歉色,道:“我们夫人本该亲自来迎世子妃殿下的,可是夫人身子一向不好,经不住外面的风吹,这才在屋里等着,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容仪了然,而后笑说:“此番来郭府已经很是叨扰了,怎敢劳烦?婆婆还请放心。” “不叨扰不叨扰!殿下有所不知,夫人知道这次是您亲自过来,心里不知有多开心呢,就想等着见您呢!” 容仪微微迟疑:“你家夫人,也认得我?” “这大孟有几人会不认世子妃呢?您的事迹像话本子里的故事一样,可叫人好奇心疼呢,如今您又是大孟女子的楷模,夫人自然是认得您的。” 楷模?容仪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了。 朱苓毓稍在她后,则是静静的听着,听她们说完,露出了一抹笑,何止是在大孟,便是在如今的奉城,也是有些好名声的。 她的一生,确实如传奇一般,有谁能像她一样,一夜之间,身份发生巨变,从此人生走向另一个方向?真是令人艳羡。 …… 屋里似乎是刚用香薰过,还有淡淡的香味,容仪走进去时,眼睛瞟到立在门口的花架,那花盆里,还有残渣,她微凝神,在往里去,便见一中年妇人,梳着“小桥流水”发式,穿着青绿色的衣裳,整个人像细柳一般,软弱无力的感觉,脸上虽上了脂粉,可从状态便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身体,不太好。 她微微的笑着,手里捏着水绿色的帕子,忙着道:“总算把殿下盼来了,这一路路途遥远,殿下可是受苦了。” 而后看了一眼跟着她身后的朱苓毓,柔柔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容仪朝她走近,亦是一脸的端庄温和,道:“这次可是要麻烦夫人了,曲沙县宁静温软,这一路虽长了一些,可到这儿来,看到这样好的地方,也觉值得了。” 听闻这话,郭夫人的笑更柔了,示意容仪落座以后,才说道:“殿下是个心里宽敞的人,所以在这儿也不觉得地小物稀,一般的人,在这儿呆不久的。” 这话倒不是恭维,曲沙县确实地方小,一般人想谋求发展的,但凡是有些能力的人,都会往外走,不会就在这儿耗着,一般的旅人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一个落后的地方,总是留不住人的。 是以,当容仪夸赞这里时,她是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 在她心里,世子妃是代表京城来的,她看到的,必然会一五一十的同京城汇报。 她这一双眼啊,便是曲沙县的出路。 她的话,便极有可能是曲沙县的未来。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激动,郭夫人稍克制了些,不急在这一时半会,道:“路上怕是没法吃好睡好,我便不废话打扰殿下与小娘子吃饭了,等饭后,还请两位稍坐,咱们饭后聊聊。” 容仪看着她,露出温柔的笑来,她倒是一个细心的人,面面俱到,令人舒适。 想必昨天自己让朱苓毓与自己同住一院的事让她知道了,所以今早也没分桌,减少了一些尴尬。 …… (本章完) 第1956章 诉说 面对郭夫人的平等相待,也让朱苓毓松了一口气。 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谁也不愿意被人低看一眼,让人区别对待。 这样很好,至少不尴尬。 郭夫人看着到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说完那话以后,便安静的用起饭来,容仪吃着自己的饭,也细细的观察着屋里的人。 郭夫人的屋里很是清净,除了一个向婆婆以外,只有两个丫鬟随身侍候,再一看夫人藏在手腕中的佛珠,便知道这位夫人是一个修身养性的人,这饭桌上所有的肉类几乎都放在自己和朱苓毓这一块儿,她的碗里都是素食,没沾一筷子荤腥。 饭后,几人漱了口,便移步到里屋坐下。 郭夫人今日分外高兴,精神也好了很多,容仪看着她,从一个精致的瓷瓶里倒了两颗丸子,就温水吃下,便问了句:“夫人如今是吃的什么药养身?” 郭夫人一愣,随后笑了笑,说:“我吃的这药是为了治病,总是爱咳,水药喝多了坏嗓子坏胃,便做了这药丸,吃起来也方便。” 而后又道:“我这身子,总归是不中用了,没有这些药,还真不行,让殿下见笑了。” 容仪微微拧眉:“身子不适,有什么可笑的,夫人尚年轻,这病都是小病,吃过药就好了。” 郭夫人只是笑笑,眉眼间似乎在说“我都看淡了”,她摇了摇头道:“倒也不年轻了,我十六岁嫁给官人,同年跟着官人来到曲沙县,这一晃就是三十年,女人到这个年纪,早就成黄脸婆了,脸不中看不中用,身子也不中看不中用了。” 听闻这话,容仪心里微沉,说道:“夫人与大人为了曲沙县,付出太多了。” 这些在来之前,容仪也有过了解,原本郭之乡也算是生长在繁华地带,可做了官以后,好像是他自己主动申请要调派到这儿来做官,这一做就是三十年。 人生最能往上走,最有价值的几年,都耗在这里了。 一个贫困,无法取得发展的地方,是极少有人愿意来此做官的,做得好,得嘉奖,仅此而已,可做的不好,有惩处,那样的惩处在这样的处境,也是雪上加霜了。 想带动一个地方的发展是极为不易的,没些本事的,谁敢赌上自己的官途,跑到这儿来受罪? 容仪是打心底里敬佩郭氏夫妇的,三十年,人生的三分之一,就这么过去了,他们耐得住寂寞,耐得住这窘迫的环境,一直到现在,还坚守在这里,换作旁人,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郭夫人轻叹了一口气,说:“殿下明白我,我心里感激不尽,可对我来说,褒奖不如重视,这些年曲沙县发展平平,朝廷也不算重视,好坏也就这么过了,只要人都还活着,就不算大事。” 她话语中,颇有些无奈和落寞,容仪听在心里,心沉了下去,她道:“郭夫人不必心忧,这次我来便是解决问题来了,有什么事,您可明言。” 郭夫人看着她,眼里似乎是被点亮了一道光,她微咽,说道:“这一次,为了那几个青年的事,朝廷会派殿下来,实在令人意外,以往比这严重的事不是没有,可这次竟有人来慰问,说实话,起先我是不信的。” 越听下去,容仪的心越发的沉了下去,原来,不只是当地老百姓对官府不信任了,连这里的地方官员的家眷竟都有疑虑,这一瞬间,竟让她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 默了片刻,才道:“许多事,都是听说,所谓了解都是片面,这次我来,是真心诚意要来解决问题的,所以,夫人有什么话要直说,我了解清楚了,才能对症下药。” 得了这个保证,郭夫人眼里的希望之光又被点燃了许多,她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坐在一旁安静的朱苓毓,容仪说:“这里没有外人,朱氏是我叫来帮我做事的,您有话不必避着。” 郭夫人沉下心,才说:“曲沙县地方小,消息也不灵通,在圣人眼中,或许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地方,可这里却是我夫君倾尽半生心血去守护的,它就像我们夫妻两的孩子,它好我们便高兴,它只要有一点点不好,我们就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人生病了,尚且可以去找大夫治,可即便是大夫也不能保证,自己开的药就一定能治好一个人的病,殿下可明白?” 容仪沉下眉头,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郭夫人又说:“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国库艰难,圣上的注意力也不能总是放在这些小地方,国力兵力都需要去下狠功夫,国家安稳,我们才能安稳,这么久了,终于要派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到我们这儿来看看,您不知我心里有多激动,激动的有千言万语都不知该如何与您说起。” 看着她微微发抖的样子,容仪有些心酸,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在这儿,事情处理好了才会离开,您不用着急,有什么话,慢慢与我说。” 郭夫人颔首,握紧了拳头将自己克制住,她心如擂鼓,当真如她所说,心里装着的事太多,她有千言万语,都不知如何起头。 她只有一个念头,这里终于有了“大夫”,这里的“病”,终于有机会被治愈了。 顿默了片刻,她才说道:“曲沙县人口多,地方小,三年前才将所有流浪人口的问题解决,为了这件事,我夫君忙了三个月,奔走了三个月,累吐了血,直到这里的人都有一个窝处,不会再有被冻死在屋檐下的人以后,他才放心,您听着或许可笑,这个年头,竟还有人住不到房子,可这在我们这些小地方,都不是新鲜的事。” 国家不拨款,光靠这一家家穷户想要翻身,不知有多困难。 郭夫人又说:“可这些年,情况好了又坏了,有屋子住只是所有需求中,最小的一个,人没有事做,没有钱赚,坐吃山空,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耗尽一切,曲沙县便是这个状况。” …… ??感谢“冰是睡着的水”打赏的鲜花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ˊwˋ*)??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w??`) ? ???? (本章完) 第1957章 热情的地方百姓 曲沙县,看着清净无虞,谁能知道里面有多乱,掌权的人有多难。 一道道政令下来之后就要执行,出了差错,首当其冲就是当官的受罪。 容仪静默的听着,心沉了下去,久久难以平静。 郭夫人道:“我们的诉求无人搭理,我们这样小的地方,若没有一点实绩,也不会有人看到。” “……” “为国为家,我们不觉得辛苦,可是,努力了,却一点收获都没有,一点甜头都尝不到,这才叫人绝望。” 你有试过,鼓足力气,朝着终点去跑,可不管跑的有多远,都无法到达的感觉吗?那个终点,看不见,跑不到,好像是一个虚无的东西,叫人为之疯狂。 容仪心情沉重,说道:“以后不会了,我们的圣上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他爱惜子民,只要他看得到的地方,只要他知道的事情,就绝不会放置不管,你们千万不要对大孟失望,会越来越好的。” 郭夫人显然是克制了,眼泪往回去,没有流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微微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今日我的话要多一些,我只是想让殿下知道,曲沙县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那几个闹事的青年关了些日子就放回家去了,殿下若是想问话,随时能将他们找来,他们也绝不会抗拒的。” 容仪顿默片刻,说:“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既然你们是一心一意为着曲沙县,为着老百姓,那又为何许多事不向上明言,你们若说,或许,这些事情早就解决了,我知道这些年许多事你都还未如实告诉我,你对我可有防备心?” 郭夫人默了,看着她的眼睛沉静下来,却有几分凄苦,她道:“殿下恕罪。” 容仪不语,心里暗叹一声。 末后,只说道:“确实不应该轻易相信别人,即便我是京城派来的,可也不一定能到这儿来就一定会办事,我是一个女子,可一心也想为国效力,夫人若是信我,随时可以来找我说话,夫人若是不信,我亦能自己将所有事情都查清楚,还曲沙县,还大孟百姓一个安宁。” 郭夫人站了起来,朝她福身,道:“那就希望,殿下能说话算话。” 就此,谈话结束,容仪知道了这位夫人并非是一个柔弱夫人,她亦坚韧不可摧折,也是,她若柔弱,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呆这么久? 朱苓毓没有回自己屋里,而是跟着容仪进了她的屋,坐下后才说:“夫人,您觉得,这位郭夫人的话可信吗?” 容仪看了她一眼:“此话怎讲?” 朱苓毓微默,而后道:“常言道,人不可貌相,这位郭夫人面相可亲,却不是个性子软弱的,我看倒是个有骨气的人,她既有求于夫人,却不见卑微,反而有防范的动作。” 对于她的分析,容仪笑了笑,而后微微点头,说:“你说的不错,她可不是一个空有相貌的人,肚子里有墨水,心中有沟壑,与她交流马虎不得,这样的女人,不容小觑。” “那她,可是好人?” “这天底下,又哪里有绝对的好人,绝对的坏人呢?于曲沙县而言,他们夫妇是好是坏,还需要查,可就眼缘,实在看不出他们是穷凶极恶之人。”容仪说的中肯。 随即想着,他们若是恶,那曲沙县如今,怕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容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目光深沉,说:“若是连地方官都不可信,那一个地方,又有什么公道,什么安宁可言?” …… 第二日,容仪带着朱苓毓离开了郭府,两人轻装出街,带了玉衡和珠玉,暗下亦有“凌云”随行。 “夫人,我们要去哪儿呢?” “随便走走,初来乍到,处处都不熟悉,看看吧。” 两人带着碧落青纱,穿着也相似,并不打眼,可两人的气质、身材都很出挑,也是很难忽略。 曲沙县风水人情确实质朴,至少目之所及,皆是和睦友善,邻居家栓在门前的狗,一会便有邻居去投喂,那狗面相虽凶神恶煞,可见人都摇尾巴,哪怕是见着两个陌生面孔,也只是吠了几声,眯着眼摇尾。 店主人家是买苞谷糖的,容仪微顿,道:“去买些苞谷糖吃吧。” 朱苓毓无有不依,随着她进去。 两人站在门口,立马便有一面相纯朴的妇人走来,笑眯了眼,说:“二位客官需要什么?” 容仪四下看了眼,轻声说:“想看看你们家苞谷糖。” 话音刚落,便有一在旁桌嗑瓜子的妇人操着一口不太地道的官话,道:“那你们算是来对地方了,整个县里呀,也就老刘家做的苞谷糖,那叫个一绝,旁人家都做不出他们家的味道,这苞谷是他们自个儿从地里掰回来,亲自做的,保证还想呢。” 那招呼她们的妇人六娘子闻言一乐,亦用不甚熟练的官话,说:“你可别说的太夸张了,这一条街过去,做苞谷糖的可不止我一家,若是让老李他们家听见了,准要和你拼命,你说的太夸张,一会儿要把我的客人吓跑了,可得找你赔。” 那嗑瓜子的胖妇人也笑了,将面前的瓜子盘往外一推,道:“这两位小娘子一看就是很有涵养的人,哪会被我三言两语就吓跑呀,来来来,我帮你招呼客人,你快去忙吧。” 容仪与朱苓毓也不扭捏,虽然对这地方百姓的过分热情有些无所适从,可到底还是喜欢这般的,胖妇人的好客也让她们减少了许多尴尬。 两人坐在胖妇人面前,那胖夫人似乎眼睛有些看不太清,待两人隔的近了,突然一声惊讶,道:“是我眼拙了,方才离得远,只知两位娘子是美人,如今隔得近了一看,两位娘子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不是我们县里的人吧?我们县里还没出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容仪说道:“您谬赞了,我们远道而来,是来看亲戚的。” “哦?你们亲戚可是本地人?小娘子说一说,兴许我们都认得了,这县里呀人口不多,大家都十分相熟了。” …… (本章完) 第1958章 袁老 容仪微顿,而后一笑,说:“他就住在掬艾庄,姓袁。” 胖妇人一愣,而后大笑道:“原来你们是袁老的朋友啊,那真是熟,哎哟,我说呢,哪来的两个仙子呀!若说是袁老的亲戚,那就说得过去了,袁老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容仪没想到,公公说的这位朋友在曲沙县这样受人欢迎呢,愣怔了片刻,容仪将面纱取了下来,以真面目示人,朱苓毓紧跟其后,不遮不掩,两人坦荡对胖妇人,也是诚心了。 胖妇人被她们嫁晃的闪了眼,笑的合不拢嘴,说:“袁老如今轻易不出世,也是许久没见了,不过,袁老的亲戚就是我们的亲戚,还不知二位小娘子姓甚名谁,这些日子若不忙,常到这儿来走动,我家姓冼,经营小本生意,二位若是不嫌弃,也是有好茶果招待二位。” 容仪:“我姓付名蓉,您叫我付蓉便好。” 朱苓毓:“…我姓祝名知鱼,您叫我知鱼便是。” “好好,我姓宁,大家都叫我胖娘!” 容仪笑说:“您对我们也太客气了。” 胖娘忙道:“这哪里是客气,咱们曲沙县从不分你家我家,来了这儿就是一家人,有困难找街坊邻居都是可行的,再加之你们是袁老身边的人,袁老之于曲沙县来说,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呢。” 容仪不甚明白,笑问:“您这话,我却是听不懂了,他是做了什么,让您这样夸赞?” 胖娘说:“也是,袁老一向低调,做了好事儿从不会夸耀,是以,你们或许是不知道,他啊,是天上派来救苦救难的!” 容仪默了,有些一言难尽之感。 “您这话,我就更加听不懂了。” “这么说吧,这些年,曲沙县的算命先生有许多,但真能算准,且帮我们解决实际困难的没有几个,这其中,袁老是这个。”说罢,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示意袁老是最厉害的。 原来如此,容仪微微一笑,说:“这些确实没听他说过。” 胖娘道:“无妨,六娘子去给你们弄新鲜糖了,一时半会过不来,我与你们讲讲,也好叫你们不无聊。” “您请说。” “这有一年,爆发时疫,周边几个地方都遭了殃了,就咱们曲沙县有那么几个,这都靠袁老神机妙算,让我们提早有了防范,躲过一劫,那时疫虽不至于害人性命,可也叫人难受啊,染上的人,身上瘙痒不已,涂什么药都没用,直到要把身上抓烂化脓再结痂,再瘙痒一阵,将结起来的痂都弄破,如此反复,直到自个儿控制住了,且能下药了,这才会好,这一旦染上了的,身上坑坑洼洼,可不好看,男子倒是无所谓,女子染上了,那可就是完了,身上尚且能遮一遮,若是在脸上……哎!”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哪怕到现在,也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接着又道:“还有一年闹猪瘟,也是袁老事先料到了,这才免去一灾,咱们这样的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喂猪,一年到头,若是这猪瘟真起来了,不知要有多少人一年的辛苦付诸东流,那都是粮食啊。” 这种天灾人祸能提前算到并防范起来,确实是会解决很多麻烦去。 宁胖娘又道:“还有谁家孩子着了小人道,谁家老人命中有大坎儿,皆是袁老帮忙度过的,解了人忧啊。” 容仪说:“那这么说,他确实是做了许多好事,难怪惹得你们如此挂念。” 宁胖娘轻叹一声,说:“是呀,只可惜,如今很少能见到他老了,听说是在庄子里养身呢,我们想去关心也不得,他老人家提醒过了,这些年若是他不主动出来,我们就不要去找他。” 容仪微默,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能问仙的人,必然是有真本事的人,可这样的人,一生也过得极为不易,有的人,上天赋予了他这项本事,可一切也都是有限度的,他这一生能算多少事?能帮多少人?次数用尽了,就再也不能再用了,再用,那就是对上天的不敬。 正说到这儿,六娘子出来了,手里还端着焦黄色的糖浆,她将圆盆放在桌上,手里还带着几双筷子,给了宁胖娘一双,然后自个儿动作熟练的在圆盆里用筷子搅了起来,将糖浆搅到筷子上,成一椭圆状,还牵出了一点糖丝来,她麻利的将这一筷子递给了坐在边上的朱苓毓,朱苓毓接过手后,直接给了容仪,却被容仪推拒:“你先吃吧,不急。” 见她拒绝,朱苓毓便没有再推来推去,而是握在自己手里。 而宁胖娘也搅了一筷子,直接递给了容仪,容仪接了过来,六娘子见状,便将自己手里的给了宁胖娘,而后拍了拍手,活动了下臂膀。 这糖浆可不软和,虽然好吃,但要有些劲儿才能弄下来,吃在嘴里香,却也粘牙。 这时胖娘才说:“六娘子,我说一话,一会儿可要吓你一跳,可知你今日接待的这两位客人是谁?” 六娘子性格要腼腆一些,笑着道:“我还真不知道。” 胖娘说:“她们二位,里面这位叫付蓉,外面这位叫祝知鱼,是袁老的亲戚呢!” 只见那六娘子愣住,而后激动起来,原地踱步转了一圈,说:“哎呀!哎呀!原来是袁老的亲戚啊!两位娘子安好,这许久不见袁老,他老可安好?身子还好?” 见她这样激动,“付蓉”和“祝知鱼”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容仪清了清嗓子,说道:“劳您挂心,他一切都好,他心里,也记挂着你们呢。”容仪想着这些场面话,不觉差错。 胖娘解释说:“先前袁老救过六娘子一命,当屎六娘子生小三,险些一口气没回过来,好在有袁老保佑,这母子才能平安,袁老对刘家,是有救命之恩的。”所以,六娘子才这般激动,这样的情谊,不掺一点虚情假意。 容仪看在眼里,心也跟着动容。 没想到自己来到曲沙县,第一个了解的,竟是公公的挚友。 …… ??感谢“冰是睡着的水”打赏的花花( ̄y▽ ̄)~*捂嘴偷笑 ?感谢“青苔上蜻蜓”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ˊwˋ*)?? ?大家晚安呐|???w??)??? ?做个美梦啊(*?︶?*).?.:*? ? ???? (本章完) 第1959章 声望 不过,通过这二位妇人对他的评价,可以看出袁老在当地的声望是十分高的,而他却又区别于那些街头算命的先生,想来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真能替人排忧解难,才会被人奉若神明。 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神明,谁也不知道,可是,值得一说的是,有一些江湖术士和一些得道高人,确实能做到常人看不懂、摸不透的事情,这些也都是玄话了。 容仪笑说:“这些话我都会带给她老人家的,也感谢你们这般挂念他。” 话音落下,六娘子眼眶红了,她说:“这许长时间都没见着他了,心里着实挂念着,我本该带着我那小儿子常去拜拜他,感谢他当初救了我们的性命,可惜如今都见不到他人,我这心里啊,实在是抱愧!” 容仪微默,实则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位袁老如今究竟如何了,话也不敢打保证去说。 见她沉默,朱苓毓才说了句:“他老人家是得道高人,许多事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所弄不明白的,他有他的规矩,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心诚则灵,如此便够了,这也倒不怪你,若是有缘,往后那么多日子,总会再见的。”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一些奇门怪学规矩众多,寻常人家哪里又能了解呢? 容仪稍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的,这话说的圆满,也不落什么话柄。 果不然,六娘子深以为然,双手合十说道:“也是也是,袁老师是天上派下来救苦救难的,自然是有许多规矩的,我们这些人不敢坏了他的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他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听这话,容仪虽有些被她纯朴的心感动到了,但也有些心悸,这位袁老是自己公公多年来的挚友,那他的人品必然坏不到哪儿去。 可是,万一他是大奸大恶之人呢?万一,他靠着手上这些能力和天赋去坑害人呢?看着这曲沙县仅这两户人家对他的崇拜,都觉有些狂热的可怕了。 如此一想,难免不忧心,有些人,靠着怪力神学去坑害老百姓,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更关键的是,那些老百姓对那些所谓的道人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以为自己买了什么、做了什么,就能转运,就能富贵,就能长寿。 当然,容仪也是敬畏佛祖、敬畏神明的,可却不会一味的盲目地去追随这些,她一贯相信,人命是注定好了的,但有些东西,说是玄幻,一点儿也不为过,就如方才她们二人所说的,袁老所做的几件事,身上没些真本事,还真做不到。 只不过这件事,给了她一个惊醒,这些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透的,若是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上当受骗,倾家荡产,所以,普及教育是非常有必要的。 (插一句嘴,本文按剧情走,是架空文,凭空想象的,里面一些怪力神学也都是剧情需要,作者不搞封建迷信!!!也不提倡封建迷信!!我爱共产主义,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相信党的领导!!我把这段话放在这里,怕被叉叉了(〃?w?)) 正在她愣神的功夫,六娘子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抹了把脸,说:“二位觉得这糖如何?” 回过神来,容仪与朱苓毓点了点头,六娘子才道:“我去给二位装一些来,软的硬的都有,软的方便吃,硬的方便带,二位都带上一些。” 说罢便去准备了,等她再来,手里提着的,可不止一点点啊,容仪迟疑了一下刚想说不用这么多,就听她道:“以前袁老最爱吃的就是我家的苞谷糖了,有一次还把牙粘掉了一颗,吓得我还提心吊胆了一阵,许久没见他,这些糖我送给二位,等二位回去的时候给他老人家带上一些,这硬的放在嘴里,热上一会儿就好吃了,软的虽有些粘牙,可吃在嘴里一会儿就化了,但也不能吃太多,容易腻。” 容仪站了起来,道:“这可不行,你们这儿开门做生意的,你给我们装上这么多,哪里能白送给我们?这多少钱您可一定要收下。” 六娘子摆摆手,忙道:“袁老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几辈子也还不清,这生意是要做的,可人不能不讲良心呐!我们不能亲自去拜访元老已经很遗憾了,如今好不容易碰见二位姑娘,二位姑娘就当辛苦辛苦,将这糖带上,这钱万万收不得。” 朱苓毓也道:“你也太放心我们了,难道就不怕我们是骗子?” 六娘子微愣,而后笑了,说:“这年头,这么漂亮的姑娘都出来行骗了,这我可不信,再说了,就这些糖也不值什么钱,哪里还值当你们来骗我呀,这些年来,也没听说袁老有什么亲戚,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如今能来,我都替他高兴呢!” 此话说的两人有些汗颜,说起来打着袁老的名号出来的,结果到现在,连人都没见着。 容仪清了清嗓子,说道:“一码归一码,这钱你若是不收,等我们回去了,袁老肯定是要骂我们的,这且说了,袁老也不会希望我们白拿白吃你们的,你若是不收我的钱,我回去可不好交差呢。”末了,又耍小聪明说了句:“袁老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可不要害我们挨骂呀。” 这么一说,六娘子才有些迟疑了,她无措的看着容仪,又看了眼宁胖娘,后者则说:“付蓉姑娘说的不错,袁老从来都不是会占街坊邻居便宜的人,六娘子莫太心急,多少让她们付点钱,这心里都安心些。” 六娘子叹了一声,想了想是如此,才说:“哎,既然这么说,我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收二位姑娘。” 随后便只是意思了一下,总归容仪她们买的时候没问价,也不知道这钱给的对不对,但她俩心里都清楚,这钱绝对是给少了的。 如此你来我往了一下,气氛就更活络了一些。 …… (本章完) 第1960章 嗟叹 随后,两人也没着急走,就在这里将话说得开了一些,也与她们两人熟络了一些,那许多事就更好打听,许多话就更好问了。 将糖好放在一边,四人面对面的坐着,此刻没有多少人,倒也闲。 容仪问:“我们这是第一次来曲沙县,对这边不甚了解,今日偶然到此处,识得二位也是缘分。” 这城里来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有气质有涵养,说话温柔可亲,长的这样漂亮,一点都不娇气,与她们这样的粗妇也能说到一块儿去,当真是好性儿的。六娘子与胖娘如是的想。 人或许就是这样,第一眼看眼缘,然后就要看看自己与这个人呆在一块儿舒不舒适。 很好,这两者都有了,便会少很多防范心。 再加之有袁老亲戚这个身份加持,对她们的好感度只升不减。 六娘子与胖娘对视了一眼,才说:“二位姑娘人长得漂亮,说话也温柔的,叫我们这两个粗婆子不知该如何招呼二位了,我们这算是县里,但也是乡下,说起来也就是这两年发展好,大家都有了体面的事儿做,不用整日灰头土脸的在地里干活,看着干净了些,但是,在这里却从未见过像二位姑娘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不知该怎样与二位交流,若是什么话说的粗俗了,还请二位担待。” 这两位夸赞人的话倒是从来没停过,叫容仪与朱苓毓这两个听惯了这话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朱苓毓低下头红了脸,容仪则说:“你快别这样夸我们了,我们也都是很普普通通的人,哪有你说的那样好,我爷爷那一辈也是做农活,父亲做了商人,到我这儿才过上了好日子,说起来也是长辈们不辞辛苦,才有了我们今日的日子,所以,大家没什么不一样。” 六娘子看着两人寻常普通打扮,虽然自己没什么眼界见识,但多少也看得出这一个人的气质不同,听她这话,也不疑有他,只道:“是啊,我们如今奋斗,也就是想让后人过得好一些,不要像我们以前一样,从生下来就有上顿无下顿的,刚刚懂事就要跟着长辈往地里跑,学着插秧,锄田,做那活可真是累死人喽!”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缓了缓,才道:“不过看你们现在做的这么好,下面的孩子应当也念得起书了。” 六娘子轻叹了一声,说:“我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是个闺女,老二是个儿子,最小的那个也是个儿子,我们家的情况也是这几年才好起来的,老大有十三岁了,再过几年就要许人家了,自打家里情况好了一些,我和我家内口子就商量,要送姑娘去学几个字,这么大的姑娘了,若是能识得几个大字,将来也不至于受欺负,她也算是我们这里第一个去念书的姑娘,老二嘛,九岁才念上书,读书读的晚了一些,也就不开知识些,学的慢也笨,小三五岁念书,还跟得上,我们家啊,估计就要靠小三喽。” 胖娘说:“我家两个闺女两个儿子,姑娘都不愿意去念书,本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们家也没想送姑娘念书,这不看老刘他们家送了,这才起了这心思,哪知道她们自个儿不愿意说什么去学堂被人看笑话,我们想着,姑娘家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又不需要她们去做什么,就俩儿子争气,读书也用心。” 容仪微微蹙眉,虽还是笑着,但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了。 她说:“如今不一样了,也鼓励女子教学,再说了,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本就是错的,这话原本的意思是告诉我们,一个女人若没有才情,至少要有品德,谁说女子不能上学堂?只要自个儿愿意,只要肯拼,便是女子也当如男子一般,能读会说,不被一些迂腐的道理束缚才是真。” 胖娘被她陡然严肃的语气说的愣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呀你说的没错,这不后悔也来不及了吗,哎!” 容仪深吸了口气,心里觉得可惜。 更对当初提出这一思想,和信奉这一思想的人,感到痛恶,感到无奈。 一句话,被人传颂,被人信奉,被人歪曲其中真正的含义。 可是,又怪得了谁呢?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女人的地位本就低下落后,女人的作用也就在那一亩三分地,可怜的紧。 所以,很多人家便会觉得,养个女儿终究是别人的,只有生了儿子才是自己的,香火不断,家族总有一天会兴盛的。 所以,才不会愿意将太多的心思放在女儿身上,只需要把女儿养得乖顺听话,会料理家务,这就够了,可是,开开眼去看啊!看那些贵族对子女的教育,是否也是一样的? 不,越是权贵人家,越是注重对儿女的教育,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儿,谁不是开了知识的?又有谁会真的去说道什么? 呵,终归是一些不得当的思想害了人! 看她脸色不算太好,六娘子说:“如今谈这些也是不容易的,咱们这地方小了,也开不起太多的钱去供一个教书先生,别人说的,在这样的小地方,宁做苦工,不做教书匠,呵……就是做做苦力,赚的都比坐学堂的多。” 容仪看向她,道:“不是说朝廷会支持吗?” 六娘子与胖娘对视了一眼,随即苦笑了一声,意味深长说了句:“谁知道,能不能到位呢?咱们这儿情况复杂,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总之啊,我们是不指望那一笔钱了。” 朱苓毓看了眼脸色愈发沉重的容仪,咽了口口水,才说:“这话我听不懂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廷给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差错?” 六娘子看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说:“你们年轻姑娘,家世好,生活周到,对这些事不了解,我亦不好明言,国有国法,地方上,也有地方的王法,皆是我们无法左右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大家晚安呀(?>?<)☆ ?做美梦biubiubiu!( ̄? ̄) ? ???? (本章完) 第1961章 断腿 生活在云端之上的人,又哪里会真的知道泥土的肮脏,他们只看得到泥土里盛开的花,还有满山密林的参天大树,以为那就是这个世界了。 生活好,家境好的人,是不会理解活在阴影之下,是有多痛苦的。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好,六娘子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我们都知道,如今的圣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大孟会越来越好的,如今我们担心的问题,在日后都会得到解决。” 看她这般,容仪只是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微咽了口唾沫,眼眸闪烁,沉沉的吐了口气,说:“但我听说,这儿的县长是很称职的,有这样的父母官,至少不会太糟糕吧。” 这回,六娘子没说话了,只是默默的站了起来,去将大门掩上了,胖娘脸色有些沉,她说:“这些话,也就是当着二位的面能说上一说,到外面去,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了。” 容仪绷紧了神经,目光凛然的看着她,说:“你且放心说。” 胖娘道:“前几年,我们县里发生了一桩惨案,一个姑娘上山挖草药,被一伙富家子弟缠上了,且还……糟蹋了,那姑娘长的灵秀,性格也好,家里都说好亲了,经过这一遭,人生算是给毁了,她自个儿回到家里去,不过两日就精神恍惚,竟将自己的脸都抓烂了,人已然是疯了。” “……” “这毕竟是一桩丑事,那姑娘回去以后不敢说出来,只将自己关在屋里,没日没夜的哭,哭到后来神志不清,这才叫家里发现了异样,可等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姑娘家贞洁比什么都重要,这一辈子就被那几个畜牲毁了!后来在那家人的逼问下,她说了实话,当夜,那姑娘的父亲就拿着一把小刀去了其中最没名堂,声誉最差,也是最初起了色心害他姑娘的二世祖那里,一处胭脂馆,正好那群混蛋都在,他带着小刀去,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将小刀插进了他的眼里,据说那混小子死相很惨,跟着他一起作恶的,也被弄伤弄残了几个。” “……” “那姑娘的父亲很冷静,冷静的杀了人报了仇,而后自己主动报官,将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楚,还明确表示,这一次,他便是存了死志的。”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那些律法对那些富家子弟来说,不过是一纸空文,即便将他们告上了官府,他们也会很快就出来,或许找几个替死鬼,或许歪曲事实,动用家里的关系去摆平一切,最后,害人的凶手逍遥法外,受害的人却永远都不敢再见光亮。 所以才会选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亲手去报仇,亲眼见到他们惨烈的下场,让他们为自己所做的混账事付出代价,可也不是全然不怕的,所以,他才会再杀了人,将人弄残弄伤以后主动报官,坦白一切。 当时那场案子实在是不小,在贫困的地方,都会有那么几家富户,而那几个富家子弟,又恰好是当时曲沙县最富有的地主家,商贾家,或是官员家里的后人,当时那场案子轰动了整个曲沙县,还是郭之乡亲自审理,遭到了各方面势力的施压。 胖娘说:“当时,官府的门都快被人踏破了,那些有钱有势人家,有的是家中独子,有的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幼子,自家的孩子被那姑娘的父亲报复至此,他们又怎能甘心?扬言要将那姑娘一家都挫骨扬灰,也给了县长不少压力。” 朱苓毓忍不住说了句:“他们怎么有脸的,明明是他们的儿子做错了事,才会被人报复……” “可在他们心中,分明就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本不用闹到官府,还害了自己的孩子受苦受难,后来还倒打一耙,说是那个姑娘勾引的他们,还要找那姑娘说理去。” 说到这里,胖娘摇了摇头,说:“在这个案子还在审理期间,那姑娘不知被人使了什么法子从家里弄了出来,等再发现她的时候,她浑身衣不蔽体,躺在大路中央,而路边的乞丐皆覆于她身……” 听到这里,容仪和朱苓毓已经握紧了拳头,心里愤懑不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姑娘是被人报复了,杀人诛心呀!用一个姑娘最要紧的事去毁了她,让她这辈子都好不起来,等县长带人赶到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断了气,从那以后,人证也没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便很明显了,是有人要杀人灭口,让有些事情再也无法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一切就成了闹剧,成了诬陷,在打通身边的人和家里的奴仆,制造他们不在场的证据,那这件事便完完全全是那姑娘一家的过错。 但凡换一个不愿惹事的人去审理这件案子,或许能如他们所愿,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郭之乡。 有些人在一个地方称霸太久了,并将自己说的话奉作王法,深信不疑,也不允许任何人来质疑自己,更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他们目中无人,藐视朝廷官员,更不会把一个看起来没什么话语权,只有一顶乌纱帽的县长放在眼里了。 那个时候也流传一个说法,说是会被安排到这里来当官的人,都是不被重视的,朝廷也根本就不在乎他们。 说好听点是父母官,说难听点就是被流放至此罢了。 所以,那些人猖狂到以为只要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区区一个县长,又能做什么呢? 便是给他一个胆子,他也绝不敢将此事彻查,惹是生非。 可后来,郭之乡不仅查了此事,还将那几户人家查出了问题,只是不过两日,这事就被压下去了,那几户人家从此消声沥迹,对那案件也都闭口不提了。 但与此同时,郭之乡的腿断了一只,断的,是右边那半条腿。 听到这里的时候,容仪和朱苓毓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断腿?!可是昨日看到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啊! …… (本章完) 第1962章 为什么不听话 堂堂一县之长,因为公道的办事,被人报复砍伤右腿,这件事,放在哪里都是极其恶劣的事件,可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到过这种消息。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县长可是朝廷命官!一县之长,这些人岂敢?!”她本是想说,也看不出来,那县长是断腿之人,他昨日走路很正常,没什么异样啊! 胖娘摇了摇头,一脸的讳莫如深,她说到此处,嗓子也干到冒烟,连忙端了一壶茶喝了一口,而后擦了擦嘴,继续道:“这便是这件事不能再说的原因,县长的腿是被袁老接上了,我们也不敢问是用的什么法子,平日里,便是想关心县长,也不会有人故意去问此事,我们只知道,自打那以后,袁老就很少再出事了,而县长对此事也是不再提,不再说,那几户人家经历了此事,更是一落千丈,从那以后开始走下坡路,倾家荡产的都有。” 听到这里,容仪和朱苓毓都明白了,想来又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胖娘知道的也不甚清楚,两人同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缓了缓内心的焦灼,过了会儿,容仪才问:“那……后来那姑娘一家呢?” 胖娘连忙摆了摆手,表情变得有几分紧张,她轻声说:“都不在了,姑娘在这儿听到的这些事,出了这道门,与谁都别问起,二位出门在外,先前不知也就算了,如今我将此事告诉了你们,不管到什么时候,二位都不要去盼归河的西边。” 话,点到为止,胖娘说到这里就不肯再说了。 而到这里,也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了。 告了别后,容仪和朱苓毓离开了。 六娘子送了两步,待她们离开后,胖娘走过来,叹了口气,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说:“今天话有些多了,与这二位姑娘说这些,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害怕。” 六娘子道:“不怕,她们又不是曲沙县的人,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害不到她们身上去,再说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也都消停了。” 说罢,两人就不再言语了。 那厢,容仪与朱苓毓又重新带上了面纱,朱苓毓看向容仪,说道:“我看那胖娘还有话未说。” 容仪顿默片刻,才道:“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禁忌,有些话不能说也在情理之中。” 朱苓毓蹙着眉头,问:“夫人是否也觉得,那件事没那么简单?” 容仪眼神微暗,而后点了点头,她深吸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眼前一花,一个人影突然窜到她面前来,只是还未近她身,就被段天承挡在了前面。 容仪惊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只见那人身量孱弱,一身白衣,头发披散遮住了面容,只隐隐透过发缝看到了她那一双怒目圆睁的双眼,那眼神看的人毛骨悚然。 朱苓毓反应也极快,一把握住了容仪的手,将她往后一拉,挡住了那骇人的目光。 她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平白无故跑出来吓人?” 那人突然怪笑了一声,拿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她身后的容仪,说道:“再到街上来,小心把你们糟蹋了!” 说罢,她突然捂住了面容,蹲在地上痛苦的哀嚎,道:“你们怎么不听话啊!我说了那么多遍!为什么不听话!” 原来,这姑娘,得了疯病,容仪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蹦蹦直跳,但到底是松了口气,看她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便问:“你家在哪儿?” 那疯女抬起头来,头发依旧挡住了她的脸,只隐约看到她红了的眼,她嘿嘿一笑,冲容仪说道:“我活着的时候,没你好看。” 听了这话,容仪一瞬间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看着她半晌无言,连朱苓毓和挡在前头的段天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一个疯女,要去说什么呢? 她又道:“你可要早些回家,嘿嘿,被他们看到了,可不会放你回去的!” 这话刚落下,只见两三个大汉拿着绳子就过来了,那疯女一见这个架势,张着嘴巴大吼了起来。 “救命!救命!这些人又要来害我了!” 见状,朱苓毓蹙起眉头,唤了一声:“天承……” 听到轻音,段天承又挡在了那疯女面前,蹙着眉头看着一伙来的大汉。 为首的面容凶煞,说话却还是讲理的,他看了眼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疯女,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这位公子,你身后这闺女,是我女儿,她得了疯病,我一时没看住,让她跑了出来,可是吓到几位了吧!?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带她回去!” 段天承面色松动,却还是没让开,那大汉似乎也见怪不怪了,他说:“诸位若是不信,便问问街坊邻居!这闺女确实是我家的!” 这个时候,才有人说了一句:“几位客人,美娘确实是唐家的孩子,让她爹带她回去吧,她在外面大家都担心。” 这时,容仪轻咳了一声,朱苓毓也退了一步,段天承得了示意,这才退让开来。 唐老爹连忙招呼人去将美娘绑了起来,美娘崩溃大叫:“不要啊!你们不要过来!不要欺负我!我要让我爹打死你们!” 唐老爹忍着眼泪,将美娘捆紧,又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过来的方向离开,随他一起来的几人留下来善后。 其中一个与他长的很像的年轻男子,从怀里拿出一些碎银,说:“今日小妹吓到诸位了,这是给诸位的赔礼,望诸位不要与小妹计较。” 朱苓毓看了容仪一眼,默默不语,她不语,段天承自然是跟着沉默。 容仪看着那男子,眼里也有些酸涩,她摇了摇头,说:“她没有伤害到我们,你快些回去吧,照顾好你小妹。” 那男子又递了递,说:“这……” 容仪打断了他,肯定的说:“我们无事,也不需要赔偿,你回吧。” 看也知道她们这一行人不是普通人,气质自成,这点小钱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但即便是小钱,对有些人家来说,也是宝贵的,尤其是家里还有一个要一直吃药的孩子。 那男子收了回去,连连点头道谢,最后深深地看了眼容仪她们,而后说:“多谢二位姑娘不计较。”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啦啦啦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啊(/^-^(^^*)/ ? ???? (本章完) 第1963章 我就是想保护你 经过这么一遭,几人也没了心情继续逛下去,便打道回府了,一路上,都显得很沉默,等到了以后,朱苓毓才问:“夫人是不是打算去找袁老?” 容仪看了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说道:“本来也要去见他的,只是没想到,他在曲沙县的影响这么大,此番去,就不止是拜访王爷旧友了。” 朱苓毓也点了点头,认真道:“是的,估摸着,曲沙县许多事,他都能知道,他那么厉害……”说到此处,又一顿,眼神小心的看了眼容仪,轻咳了一声,说:“我知道,许多富贵人家是不信这些玄学神力的,也对仙人的说法很是排斥,只是我们奉城比较信奉,所以……我也有些信这些。” 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容仪却是笑了,她说:“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我爹常与我说,许多事,便是不信,也需怀有敬畏之心,我们大孟对这些也是有信的,只不过不常放在面上,你与我说这些,不必有太多的谨慎,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确实不能用常理去解释。” 说罢,笑意收敛,长叹了口气,说:“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身上一直不舒服,看了多少大夫都没用,直到我爹找了一个有本事的仙儿来看,看过以后就好了,对这些,我并非不信,只是觉得许多事,不能太过去依赖这些说法,毕竟,人力能做的事,被玄学神力一掩盖,许多事情都不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朱苓毓松了口气,说道:“我们那边对这些敬畏的很,许多事做之前都会要先问一问,若是可行,便做,不可行…呵,问过仙的事不可行,问过心后却还是会选择,就好像我母亲……选择了一条不被认同的路,才会走的那么早。” 前朱皇后嫁给前朱帝时,也是问过先祖,问过姻缘神的,或许一早就有了答案,这道姻缘是极不好的,可却还是走了这条路。 问仙给的答案,却不及人心呐。 听她说起前朱皇后,容仪看着她,眼神闪烁,而后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安慰:“都过去了,谁也无法左右心里给出的答案,人的路或许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不必抱憾,你的人生还那么长,该为自己往前看。” 朱苓毓吞咽了口唾沫,眼里不知何时闪起了泪花,她抬头看着容仪,唇边勾起一抹笑,说道:“真的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经常听到这些话,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同情,都是悲悯,就好像我从生下来就注定不顺,即便我当初是公主,活在别人眼中,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起初听到这些话,我会更加难过,因为,越是被人安慰,我就越能想起那段过往,一段本该被尘封,再也不要提起来的过往,渐渐的,我就生出了抵抗情绪,很厌烦有人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看我的眼神里都装着同情,更害怕从他们口中听到任何一句安慰的话,可是,这些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竟觉得宽心。” 听她这么说,容仪只觉得心疼这个姑娘,抛却这个身份,她当真受了太多不该她受的苦,那些苦难伴随了她这么多年,在她的身上刻下了很重的阴影。 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遭受这么多的苦难,一生都被困在了这个困境里,若是前朱皇后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尽苦难,心里该有多难受? 容仪说:“因为你是一个清醒的人,只是活在了一个混沌的时代,你清醒的看着他们做戏,看着他们假意的关心你,你分得清什么是真的关心,什么是虚情假意,所以你才会觉得不耐,我知道,从前对你来说有太多不公,但现如今,你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便是新生,这也是你来到大孟的意义,老实说,在我眼中,你并不是来和亲的公主,只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准备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朱苓毓看着她,眸光深邃,情谊缠绵,她说的没错,句句都到自己心坎儿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另一个自己,用不同的方式生活着,她与自己并非是一模一样,恰恰相反,她活的热烈又平淡,活得开怀却又具有悲天悯人共情的能力,这一点,她们两人何其相似啊。 好像在无形之中,两人的距离又进了很多,这里远离了京城,远离了身份带来的巨大差别,此刻,两人相对,就好像是一对普通人一样互诉着心事,越聊越深刻。 渐渐的,她看着她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许多事,藏在心里,许多情,悄无声息。 容仪也察觉到,方才那一番话,让她对自己生了一些亲近之意,对这一转变,她心里是高兴的。 虽说妻妾很难处成朋友,但至少简单一些,也都安心。 “你的过去一定很幸福吧。所以,现在的你才这样温柔可亲,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爱听,那些讨厌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立马就能让人喜欢。”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轻柔了,竟叫容仪都生出了几分害羞来。 她摇摇头,说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的过去倒也不是如你想的那般那么顺遂的,现下不是聊这些的好时机,等以后有了好的机会,你愿意听,我便告诉你。” 朱苓毓眼神更柔了,她莞尔一笑,说:“好,那我就等着你的故事,到那时,我也会把我的故事说于你听。”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 又过了会儿,容仪想到那时在街上,被那疯女拦住的时候,她将自己一把拽到身后的事情。 说道:“今天那件事虽是虚惊一场,可下次,若再有危险发生,你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可千万不能再像今天那样了。” 朱苓毓立马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却道:“若是还有下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说过了,这次是我央求着一定要和你出来的,我就是想保护你。” …… (本章完) 第1964章 想念 她眼神坚定,语气也十分肯定,倒是叫容仪有一时的失语。 不过很快就说道:“我知道,可我从未想过带你出来,是要你挡在我前面,替我挨刀子的,咱们怎么来的,就这么回去,下次再出去,我会带上更多的人保护我们的安全。” 朱苓毓不为所动,目光坚持,说道:“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俩是不一样的,你有家室,有孩子,你不能有半点闪失,可我…就只有我自己。” 见容仪蹙眉,她接着又道:“我知道没有母亲会过怎样的生活,没有母亲的孩子,一生都是不完整的,你是做母亲的人,你若是有半点闪失,孩子们怎么办?” 容仪心中一震,立刻联想到了她身上,心里也一阵发堵,她深吸了两口气,眼睛也有些湿润,她道:“你不该这样想,你不该拿你的人生去换别人的人生,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命中真有那么一劫,即便你替我挡掉了,我也还是躲不过去,这些你应该都是明白的,你这般为我和我的孩子着想,我心里很感激你,可我不要那么自私,我不要你用性命去堵,你明白吗?” “……”朱苓毓不为所动,抿唇不语。 容仪又道:“你说,一个孩子若是没有母亲,一生都是不完整的,这句话我认同,可这个孩子同样也是母亲倾注了全部心血,拿命去生的,就如你,也是你母亲用命生下来的,你怎可不顾惜自己?若是你母亲知道了,岂不会更加伤心?” 这下,说到她心底的痛处了,朱苓毓的呼吸一下子沉重起来了,也着实为她这般为自己着想感到感动。 “我这条命,不值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永远不要生出这样的心思,人命是同等的,比什么都值钱。” 朱苓毓咬住下唇,眨去眼底的湿润,看向容仪时还笑了,她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我记下了。” 若是两人身份没那么尴尬就好了,自从太后走了以后,身边就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疼爱自己,她的存在就成了一个笑话,所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大局罢了。 也只有她,将自己视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句句维护,句句珍重,都让自己觉得人生没那么糟糕了。 心情在那么一瞬间好像发生了巨变,她知道自己有些不一样了,只是还未察觉,不一样的地方又在何处。 两人在一起用过晚饭后,朱苓毓便回自己屋休息了,而憋了许久的玉衡才终于敢说话。 她将大门关住了,轻声说道:“朱氏与您未免也太推心置腹了些,奴婢瞧她那样子,变化还是挺大的。” 容仪微微一笑:“是啊,今天和她聊了一聊,感觉她对我戒备心没那么重了,比在京城的时候还要自然的许多,许是在这里没有那么多人盯着,许多规矩也不必死守,她心里也安然一些。” 玉衡点了点头,说道:“她若一直这样,那就好了,咱们也不用防着她。” 说到此处,玉衡看向一直沉默的白婆婆,问:“婆婆有什么想法?” 白婆婆一怔,而后连忙看向容仪,回道:“老奴没有什么看法,老奴只是觉得,人本是变化的,一时的变化也说明不了什么,与人相处,日久见人心,夫人心中一定早有成算了。” 容仪淡笑一声,深吸了口气,说道:“倒也没什么成算,不过就是与你说的那样,日久见人心,我看她也不是那么有城府的人,今日她拉我那一番举动,便可看出,她心里并不坏,一个人受的磋磨久了,难免会低沉一些,可这并不能就说明她不是一个心好的人。” 到目前为止,所有对她的成见和提防,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得当罢了,即便是容仪的挚友,不是家中小妾,也还有防一防的说法。 容仪无言笑笑,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很早就上了床,也叫她们都早些歇息,明日还有明日的事做。 等到屋里空了,耳边清净以后,容仪反而睡不着了,她看着床幔发呆,想着今天遇到的人,想着六娘子与胖娘说过的话,想着偶然碰到的那个疯女…… 曲沙县,好像不是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下藏着的漩涡,不去查看,永远也不会知道有多深。 容仪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侧卧着往里躺着,一闭眼,又想到了凌儿憋着哭的脸,还有两个大娃娃低沉的样子。 竟是一个没忍住,眼泪从缝里流了出来,容仪拉高了被子,将眼睛捂住,呜咽出了声。 她想孩子们了。 也不知道这么久了,他们是不是怪自己,会不会也同自己一样,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自己想到哭。 不能细想,这么一想,就哭的更厉害了。 而比同时,姜舜骁正亲自带着凌儿洗漱,有秋心和欣蕊在给她洗澡,他则坐在外面等着,时不时喊凌儿一声,得个应就好。 凌儿嘟着嘴老不高兴了,她看着自己的肉手,哼哼唧唧道:“娘亲怎么还不回来?她到底知不知道,我想她了!很想很想的!” 这些日子,面对这样的问题,姜舜骁都不知回答了多少遍了,两个大些的孩子不像小的这个,说一说也算听话,可时间久了,一直见不着母亲,便是再懂事再听话,也会要闹脾气。 但他耐心很好,至少面对女儿时耐心很好。 “娘亲要办事,等事情办好了就回来了。” “为何别人的娘亲不能去办事,非要凌儿的娘亲去办事呢?他们不知道凌儿想娘亲,会想哭么……” 说到后面,她声音低了下去,已然染了哭腔。 姜舜骁心里不是滋味,想去抱抱她,却又不能进去。 只隔着屏风哄道:“因为娘亲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怕别人做不好,所以才会让娘亲去做,你应该感到高兴,你的娘亲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 ??感谢“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打赏的月票!o(^o^)o(我的意中人也是,虽然他还没来哈哈哈哈)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65章 是不是寂寞了 尽管话是这样说的,可一个孩子想母亲,却是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住的。 凌儿眼泪汪汪,说:“可我就是想她了嘛!为什么娘亲不带我们去呢?” 正好此时洗漱结束,欣蕊包住她走了出来,姜舜骁接过手,凌儿立马趴在他肩膀上,哭的一颤一颤的,叫他这颗父亲的心都跟着难受了一阵。 姜舜骁抱着她往回走,边道:“等爹爹不忙了,就带你和哥哥姐姐去找娘亲好不好?凌儿现在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到时候高高兴兴的去见娘亲。” 凌儿打了个嗝,直起身子看着爹爹,不确信的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罢,他微微一笑,又道:“就算娘亲不在身边,也还有爹爹呀,今晚上爹爹哄你睡。” 凌儿瘪嘴不语,眼泪又流了出来,她举起小手将眼泪揉掉,带着哭腔说道:“可是娘亲说了,凌儿大了,不能缠着爹爹睡。” 姜舜骁又心疼又觉得好笑,他单手抱住她软软的、却有几分重量的身子,另一只手去给她擦眼泪,说:“爹爹哄你睡着了就走,娘亲说得对,凌儿长大了,该自己睡了。” 凌儿又觉得委屈,又不敢不听母亲的话,只好点了点头,抽噎道:“好……” 等这厢哄睡了小的这个,姜舜骁却不困了,他回到房中,看了一圈,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在桌边揉了揉眉心,唤了小乘一声。 小乘很快就现身了,姜舜骁道:“去温壶酒来,你今日,陪我好好喝一杯。” 小乘微愣,指着自己:“我?” 姜舜骁看着他,声音低沉:“除了你还有谁?别愣着了,快去。” 小乘不敢再耽搁,连忙下去忙活,等他提着酒回来的时候,见主子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将酒和顺便带过来的花生放了过去,却见主子示意他坐下。 小乘有些飘了,这些年,主子的脾气是越发的好了,如今都邀请他同坐共饮,这若放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见主子神色不太好,小乘也不是扭捏的性子,轻咳了一声,道了句:“那属下就斗胆了。”说罢,摸了下后脑勺,坐了下来。 而后主动的伺候主子喝酒。 说是陪他喝,但小乘是个聪明的人,当然明白,自己陪坐是可以,但陪喝,一会儿喝醉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他倒了杯酒递到主子面前,见主子一饮而尽,不由得说道:“您今晚吃的少,胃里没东西垫着,还是少喝一些。” 姜舜骁瞥了他一眼,轻啧了一声,又默了片刻,反问了句与此刻不相关的话。 “小乘,你可有意中人?” 小乘立马紧张了起来,连连摆手:“属下可没有!” 姜舜骁笑了:“许在过不久,你的妹妹就要成婚了,你这个哥哥生在她前面,却到现在连个意中人都没有,可是要令人发笑了。” 小乘笑的难看,道:“女子早些嫁人是好事,可也没有哪个说法,规定男人就一定要尽早成家的,属下不急。” 不急…姜舜骁轻笑了一声,指了指他,摇着头说:“难怪,你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小乘微怔,而后说道:“属下知道,主子是想夫人了。” 姜舜骁又饮一杯,脸色发沉,说:“也不知道她去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和孩子……” “必然是想的,夫人对您和小主子们一向上心,肯定心里也是很不舍得。” 酒下去烧胃,不那么舒服,但却上头,姜舜骁缓了缓,吃了两颗花生米,又沉沉的吐了口气,此后,便无言了。 只是就着这盘花生米,一杯又一杯的酒下去,即便是能喝酒,在心里有事的时候,也是容易醉过去的,慢慢的上头,脸皮都火烧火燎一般的烫,一壶酒被他一人喝了大半,身上也轻了起来。 姜舜骁意识尚存,但就是有些飘飘然了,他看着有些拘谨的小乘,忽然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沉声道:“小乘啊,你都二十好几了……这些年,身边就没一个女人?” 小乘的脸瞬间通红,连忙说道:“没有!属下一心为主子,不敢有二心!” 在这样的气氛下,表这样的衷心,怕也只有小乘这个二愣子说得出来了,他一说,便是平日里严谨沉稳的姜舜骁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边笑边拍小乘的肩膀,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说:“男人,身边没个女人照顾着有什么滋味?有些时候,也不必这么死板,去享受享受,放松放松,没人会说你什么。” 小乘不敢置信的看着主子,脸爆红,一点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向冷峻,不轻易说笑的主子嘴里说出来的,而且这话还……还那什么了。 姜舜骁也就说了那么一句,小乘脑子里却有了太多复杂的想法,憋到最后才满脸复杂的问了句:“主子,您……是不是寂寞了?” 姜舜骁愣了一下,他虽有些轻狂了,却没有醉死过去,岂能不明白他说的寂寞是什么意思? 他朝小乘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一点,问:“你…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 小乘傻兮兮的凑近了一些,又道:“属下是问您,是不是需要找人来伺候?” 话音刚落,后脑遭受了一巴掌的袭击,小乘捂着脑袋连忙坐直了起来,表情有些许龇牙咧嘴,是疼得。 姜舜骁冷哼了一声,看着他道:“我岂是那急色之人?你当你主子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说罢,越想越起,他站了起来,也吓得小乘站了起来,他一脚踹过去,小乘痛呼一声,边跑边躲边求饶。 “属下错了!是属下昏了头!” 姜舜骁心里憋了口气,正巧让他撞上了,当下想宣泄,他跑,他便追,嘴里还道:“寂寞?我看你才是真寂寞!你不仅寂寞,还欠收拾!” 他寂寞?简直笑话! 小乘说这种话,不就是在怀疑自己对容仪的专情吗? 他看起来像那不要脸的男人吗? 妻子不在家出去偷腥?没脸没皮! …… (本章完) 第1966章 闹醉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动作没那么敏捷了,好几次都让小乘躲了过去,姜舜骁也是第一次发现,小乘滑不溜秋像泥鳅一样,跑的倒是挺快的,叫他抓不住,出不了气。 小乘满脸哭相,见主子醉了酒要和自己算账,别提多憋屈了,捂着被踢了两脚的屁股,心里苦哈哈的。 姜舜骁喘着粗气,见逮不着他,也歇了气,摆了摆手,道:“滚下去!” 得了话,小乘转身就跑,生怕晚一秒又要挨揍。 姜舜骁方才动作了一会儿,再加上喝了烈酒,此刻脑子嗡嗡作响,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两口气,再一睁眼,见门关着,便转身进了里屋,往床上一倒,蹬掉了鞋子,一个翻身,躺进了被子里,他深吸了两口气,蹙着眉头借着醉酒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头痛欲裂,昨夜太过轻狂,好像撞到了头。 他木着脸从床上坐了起来,呆滞了一会儿,又想到今日无事,可以睡个大早,便又躺了下去,手下意识的朝里摸,却摸到了一手清凉,这才让他的瞌睡跑了一半儿去。 他睁开眼,平躺着看着顶面,沉沉的吐了口气。 心里不由得在想,这天底下,有几个大老爷们儿会像自己似的,早上睡醒了,连媳妇儿都摸不着,这都遭的什么罪呀? …… 容仪这一夜也没睡好,一入梦里,就能梦到孩子哭闹的样子,心里难受,难免睡得不安稳。 用轻妆遮住了疲态,又换了一身端庄的衣裳,看着镜中整备完好的自己,容仪对自己做了个鬼脸,讨了一个好心情。 一大早,朱苓毓也过来了,虽然她也上了妆,可容仪也看出来,她这一夜,好像也睡得不安稳。 便问了一句:“可是昨天的事吓着你了?我瞧你脸色不太好。” 朱苓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说道:“没……我只是,只是起太早了,你呢?” 容仪没有避讳,言道:“睡得不太好,梦里总是梦到孩子们,对我哭闹,要我抱抱。” 朱苓毓沉下一口气,随即道:“少爷小姐们年纪还小,难免离不得母亲。” 容仪“嗯”了一声,说:“不过,这些东西总要慢慢适应的,我能陪他们小,总不能陪他们老,等他们再些大一些,自己成家立业了,或许便要想着分府别住,到那时,就不需要我了。” 朱苓毓看着她,问了句:“若真到了那一天,府中的小姐嫁了人,少爷娶了妻,要分出去单独立院,你也愿意吗?” 容仪想了想,说:“若想说好听一点,那便是愿意,可是现在问我那么久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我当然是希望孩子们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可等他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了,若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反而不现实,不说成成,就说两个女儿,以后长大总是要嫁人的,我便是在不舍,也不能将她们一直留在身边,不许她们嫁人哪。” 朱苓毓笑了笑,说:“也是有办法的,你若是真的不舍,招上门女婿好了,王府这么大的家业,不愁招不到上门女婿的。” 容仪听后,笑着摇了摇头,说:“招赘婿也不见得是好事,我更希望我的女儿嫁给一个有实力的男儿,并非是要家世一定要匹配,但也一定不能委屈了她们。” 诚然,若是家中只有一个独女,招赘婿也是可行的,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反而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一个处处都需要帮扶的人,两厢实力相差太大,日后总是会生怨怼。 朱苓毓了然,道:“不过现在说这些确实也太早了,你也不用为此忧心。” 容仪莞尔,默默不语。 末后,用过了早饭,打了声招呼后,容仪与朱苓毓离开郭府,这次出门,带的人更多了一些,都隐在暗处,默默守护。 这次,她们要去的是掬艾庄,拜访袁老。 掬艾庄离县城主街较远,甚至还要去上半山腰,昨夜得知她们今日要去掬艾庄,郭之乡还给了她们一块牌子,上面刻着一个大写的“郭”字,她们这才知道,原来上掬艾庄的路,都被守着,里面的人可以出来,外面的人却不是轻易就能进去的。 而守着那里的人,便是郭之乡安排的,据说,也是袁老特意吩咐的。 他似乎早就预到,若是自己长时间不下山,必然会有人要来拜访,为了不被打扰,他才让郭之乡堵住了上山的路。 可当容仪问郭之乡这是为什么时,郭之乡却回答不出,只言道是袁老吩咐。 还直言说,若不是安宁王与袁老是挚友这层关系在,他也不会放容仪她们去掬艾庄去。 容仪好一阵无语,看着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县长大人,头一次知道,“人不可貌相”还可以这么用。 从一开始见到他到现在,郭之乡在自己面前的形象便是一个很温厚,很敬重自己的人,可原来,他也不会永远听之任之,一旦有什么事超出了底线,他也不会轻易的答应,哪怕自己奉圣命而来,也不好使。 再看他,便觉得真有意思了,看似平静的曲沙县,并没有那么平静,看似醇厚的县长大人,也是只老狐狸。 这样小的一个地方,处处是秘密,处处都捉摸不透,看来此番自己到这里来,一点儿也没有错。 这里若是深入挖掘,或许会探到更多的秘密来。 越是有挑战,越让容仪感到兴奋。 马车微微的颠簸着,她微微的笑着,等行到路口时,果然有人拦路,容仪一言不发,只将令牌递了出去,外面的人接住看了一眼,似有些迟疑,道:“敢问这令牌,贵人是从哪儿得来的?” 容仪听后笑了一声,隔着窗帘回道:“果真是敢问,这样的令牌,除了县长大人以外,还能从哪儿得来?” “可……我们并没有接到消息。” 果然是谨慎,容仪沉了口气,说:“见牌如见人,你若在此处拦住我,我就要怀疑,你是有意想刁难我了?也罢,我可以在这里等,等你去请示,只是耽误了时间,你看你是否赔的起。” 话音落下,外面的人更加迟疑了,顿默了几秒后,才放了行。 “贵人请。”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呀(??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67章 拜访 如此,容仪一行人顺利进了山。 山上的路似乎是被专门修过的,竟一路可乘坐马车,只是有些许颠簸。 朱苓毓掀开窗帘看了眼外面,树木葱郁,静谧自然,此处确实被保护的很好,她竟看到了一只梅花鹿在丛林里跑过去。 忍不住惊呼,道:“快看,这儿有梅花仙子呢!” 每个地方的叫法不同,在如今的奉城,对于梅花鹿的称呼,也叫梅花仙子,虽然容仪之前并不了解,可听她这么一说,也下意识的想到,她口中的梅花仙子,就是梅花鹿了。 亦探身看过去,见那梅花鹿静静的站在林中,安详的看着她们。 容仪一笑,说:“在我们这边,出行的时候,如果能遇到梅花鹿,那便是有好兆头。” 朱苓毓眨巴眨巴眼,亦道:“这说法倒是差不太多,只是在我们那边,梅花仙子意味着缘分上佳,或许要结善缘呢。” 容仪看了她一眼,说:“总归都是好兆头,这便说明,今日我们来这儿,是来结善缘来了。” 这些生活在山林中的动物,见到人了是有多远就会跑多远的,或许是此处太过安宁,也少了猎人的侵扰,生活在这座山上的动物就格外幸福一些,见到她们的马车非凡不躲,还这般好奇的看着,对上那双灵动的双眼,会让人的心情忍不住的大好。 马车摇晃,路途坦荡,光景别致,悠然自得。 …… 待到了掬艾庄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马儿爬着上坡,等停下来时,还打了个响鼻,容仪失笑,抬头看着眼前这座田园庄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 此处,真大啊! “何人?” 正在他们端详着这处庄园的时候,里面传出来一道十分年轻的声音。 段天承道:“京都安宁王府世子妃前来拜访。” 里头的人似乎惊了一下,动作很是迅速的开了门,当大门敞开时,里面也一览无遗了。 此处如容仪所想一般,并不是那么奢华,处处朴素不失格调,就如县城一般,这里更像是县城的缩影。 开门的小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们,神色惊奇,一拱手,嘴里却说:“师父算得可真准,京都果然是来人了。” 容仪目光闪烁,朱苓毓亦有些无言,面对他这不算尊敬的态度,忍不住说了句:“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那小童不卑不亢,不见得有多敬重,只平淡的说道:“方才已经听到你们自报家门了,是京都来的世子妃,是吧?” 对于她们这种身份,很少见到有人使用这种态度与她们交流的,朱苓毓微微蹙眉,上前了一步,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容仪说道:“小兄弟有个性,不错,我们从京都而来,特地来拜访袁老,还请小兄弟通传一声。” 这态度还算和善,那小童面色柔和了一些,看了她一眼,让开了些,做出一副迎她们进门的动作,说:“师父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进来吧。” 容仪不与他计较态度问题,带着笑意进去,倒是朱苓毓,有些不满他对容仪的态度,这小孩怕是在深山里待的久了,不知礼仪尊卑了吧…… 有进门后,里面果然大的很,那小童在一旁带路,容仪随口问道:“方才听小兄弟的意思,你的师父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小童点了点头,道:“是啊,早在一个月前,师父就说,过不了多久会有京都的客人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知春。” 知春,好一个秀雅的名字。 “知春,你家师父现在可忙?” “不忙,就在里面下棋呢。” 下棋?难不成今日还有别人在这儿? 等过了“小桥流水”,一眼便看到一身影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棋盘,而他对面,并无他人。 几人一顿,知春上前一步,神色恭敬道:“师父,京都客人到了。” 袁老执棋的手一顿,他转头看了过来,与容仪四目相对时,皆屏住了呼吸。 而在容仪一旁的朱苓毓也瞪住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看着。 此人,是袁老? 只见面前的人满头鹤发,却有一张不老神颜,身上穿着单色衣裳,整个人通身气质真像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 失态不过是一瞬,容仪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连忙移开眼眸,微微颔首,道:“安宁王之儿媳,安宁王府世子妃傅容仪,见过袁老。” 她郑重其事,只是一声袁老出口自己都有些觉得烫嘴,这人怎么看,也不老吧! 袁老看着她,笑了笑,说:“一路辛苦了,去里室坐吧。” 说罢,他亦起身,竟身量纤长,朱苓毓这般高挑的个子看着他都觉得他忒高了一些,虽然他脸上笑意亲和,却隐隐有一股压迫感袭来。 他起身后,看了知春一眼,说:“把这盘棋好好保存下来,让玉缘沏壶茶来。” “是。” 罢了,他摆了摆手,带着容仪一行人去到了里面。 落座后,袁老看了几人一眼,尤其在容仪与朱苓毓脸上看了许久,眸色深沉,而后笑了一声,问:“安宁王可好?” 容仪忙道:“公公一切都好,此番容仪前来,公公亦吩咐过,让我一定要来您这儿看看,问您安好。” 袁老忽然笑了,他实在长得俊杰,即便如今人人称他袁老,可他这张脸又着实年轻的很,笑起来脸上竟没有一丝细纹,平添了几分仙气,他的声音亦沉稳厚重,说:“你在中间传话倒是温柔,恐怕他的原话没这么好听吧。” 话是说笑话,也没有怪的意思,容仪也只是笑笑,人家多年挚友,早就知根知底了,也不需要自己辩白些什么。 她看了眼白婆婆,后者立马明白,将手中提着的包裹放在了袁老面前,容仪笑着说道:“昨日去街上转了一圈,借用了袁老亲戚的名义,与曲沙县的百姓说了会儿话,这苞谷糖是六娘子让容仪带给您的,六娘子还有宁胖娘十分惦记袁老,让容仪问您安好。” …… (本章完) 第1968章 问答 袁老挑了挑眉,看了容仪一眼,伸手将那包裹拆开,看了眼里面的糖块,拿出一小块食用,忍不住笑了,说道:“她家的手艺最是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味道,怎么吃都不会腻,也是有心了。” 见他没有在意自己借用他亲戚名号这一事,容仪松了口气,可殊不知,他下一句便是:“幸好这么多年来,他们对我的私事了解的并不多,否则,你的谎言会不攻自破的。” 容仪不解:“啊?” 袁老一笑,说:“我的亲戚早八十年都失去联系了,知道我在此处的寥寥无几,你的公公安宁王是一个,还有一些五湖四海的朋友,比我都会躲清闲,更不会到此处来寻我。” 听他这么说,容仪有些尴尬了,可随即,他又道:“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你是长家的女儿嘛,自然算是我的小辈。” 容仪没察觉到什么不对来,只是松了口气,笑说:“您不嫌弃就好。” 袁老笑默不语,转弯看着她身旁的朱苓毓,见她眉眼深邃似含情,问:“这位姑娘,不是大孟人士吧。” 朱苓毓微怔,而后颔首,自说:“我是奉城来的,名朱苓毓。” 袁老了然,看着她微微一笑,只说:“从奉城到大孟来,这一路上也是吃了不少罪吧。”说罢,似乎也没打算她能回句什么,又说了句:“看你面相,是个有福气的人,落入了安宁王府,从今往后事事顺随,万事如意。” 朱苓毓扯出了一抹笑,若非是场合不对,她还真想自嘲地问一句,自己这样,也算是有福之人?呵…那这样的福气,未免也太可笑了。 不过袁老也没有打算深入一说,似乎只是场面话,说过便罢。 容仪看着他,笑道:“早就听闻袁老极会看人,有通天的本事,既然袁老说她有福气,那便说明,她是真有福气,这是好事。” 袁老抿唇轻笑,眼眸深沉的看着容仪,亦看到了她满身福泽,虽早年不幸,但她的命格富贵,打生下来就注定不会是普通人。 眼前这两个姑娘,倒有几分相似,所以才会有这一段缘分吧…… 袁老心里暗叹一声,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说:“你们今日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吧?” 见他主动提起,容仪便直入话题,道:“却然是有话想问问您老,此番容仪到沙县来,是有要务在身的,估摸着要在这边讨扰您一段时日。” 本来也知道她们会来,袁老看着容仪的面容,并没有想刁难她的想法,不仅是因为她是安宁王府的人。 袁老这人性子便是如此,看人一向是看眼缘的,若是和眼缘,便是这人身份在不成气候,他也愿意与他多聊一聊,可若这人打第一眼就不喜欢,便是对方再有权势,他也不会多说一字。 就比如当今圣上,这么多年都没把他看顺眼,如今也不会因为他的地位向他低头。 容仪说道:“我生长在京城,第一次受皇命来处理政事,对于曲沙县,我了解的并不多,来到这儿,出门打听的第一日,所了解最多的却是袁老您,便想着,或许对于曲沙县,问其他人,倒不如来问问您,或许,只有在您这儿,我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闻言,袁老笑了笑,他沉了口气,说:“这话你说的也不是全错,我在这儿生活了几十年,确然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 “这儿啊,就像是一只沉睡的病猫儿,它不会开口说话,可它若是哪儿痛,哪儿不舒服了,也会想方设法的让人发现。” 病猫……听到这个形容,容仪的心都沉重了起来。 “具体说说,你想了解何事?”他又问。 容仪抿着唇,眼神清亮,顿默片刻后,才道:“我想知道……絮闲路,那个疯女,可是玫娘?” 袁老一愣,目光沉了下去,他看着容仪,收起了脸上似笑非笑的笑意,说:“你知道玫娘?” 容仪点了点头。 玫娘便是昨日六娘子口中那个,当初被人侮辱,当街毙命的那个姑娘。 而昨日那个叫美娘的疯女,口中疯疯癫癫不知所云,可一串起来,她所说的话,更像是玫娘要说的话,再加之曲沙县对这种神力鬼怪十分信重,亦叫容仪有些怀疑,这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袁老脸色不算好,他说:“不是,她们是两个人,不过是名字相似罢了。” 而后又道了句:“你口中的那个疯女叫美娘,神志不清,她的话,你不必太在意。” 容仪微微蹙眉:“可这也太巧了不是?她们若是两个人,她又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叫人听着心里发毛。” 袁老看着她,心知她大概是了解了一些事,忍不住一笑,问的直率:“你该不会以为我真有通天的本事,能让一个人寄生重生吧。” 容仪默了,实不相瞒,她真有这种荒谬的想法,他什么都能预测,让曲沙县躲过了许多劫难,万一…万一是那玫娘在人世间缘法未尽,他在中间作用,让她寄生还魂呢? 面对她的脑洞大开,袁老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我若真有这样的本事,那这世间,就乱套了。” 缓了片刻,又道:“不过,你猜的也不是全错,她们之间,除了名字相似以外,也确实有一段缘分,那是从她们出生开始就种下的因,如今,她变成这个样子,也算是结了恶果了。” 容仪眼波微动,刚想问什么,就见他微微一抬手,说:“你若想知道这些答案,还需要你亲自去寻找,你想了解曲沙县,我能告诉你一半,另一半,你就需要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听这话,容仪歇了气,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您说的是。” 袁老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曲沙县看着像是一汪绿潭,表面平静,你初来乍到,许多事还未了解,许多人的面目也未看全,还需谨慎行事,这里不比京城,看似林子小少了许多弯弯绕绕,但实则都是一样的。” 容仪点了点头,又听他道:“郭之乡对你不太信任吧。”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1969章 半话 听他毫不意外且肯定的问话,容仪笑了,笑意多有几分尴尬和勉强。 见她这般,袁老亦微笑,说道:“他倒不是针对你,他这个人,管的事情多了,心眼儿难免会多一些,不过不轻信于人,是美好的品德。” 不轻信于人,实则当官做主久了,看到的事情多了,遇到的污糟数不胜数,自然不能够轻信于人了。 听他这么说,容仪正了神色,看着他,说道:“看来,您对他是很信任的。” 袁老目光如炬,看着她时带着认真,嘴边的笑意不减,却多了几分肃穆。 “他是一县之长,若是连他都不能信任,那整个曲沙县可就真完了。” 容仪微默,而后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没错,好像在百姓心中,他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员。” 袁老说:“一个人说他好,他未必真的好,但若有一群人都说他好,那他一定就是很好,旁的我不能告知你太多,但对于他,我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这些年,他的作为,他的奉献,旁人看不见,但我和曲沙县的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 容仪了然,这是他在告诉自己,在这里,值得信任的人,是郭之乡。 同时也理解了另一层意思,便笑了,说道:“您的话我听懂了,一个人若能将另一个人信任,或许只是感情好,但能让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信任有加,那便是这个人自身魅力所在,他对我有防范心是正常的,而我也需要拿出自己的真本事,获取他的信任,这比什么都重要。” 袁老笑意更深了:“你是个聪明人。” 说到此处,他喝了口茶水,啧叹一声,又道:“难怪,会派你来处理曲沙县的事,你很聪明,想事情也够通透。” 而后又接着说道:“难得不是个装糊涂的人,那我就在提点你一件事。” 容仪正襟危坐,神色正然,听他说道:“你大概也知道,这些年曲沙县递到京城的奏折也有一座小山了,可这么久了,派来慰问的人有,可这般正经正事的派人特地来解决一桩事的,也就只有你了。” 他语气平静,可容仪知道,他心里是有几分埋怨的。 “据我所知,整个大孟不止这一个曲沙县,但总归是终于有人管了,有这个开头便是好的。” “……” “这人啊,耳朵听进去的,和眼里看到的,终究是不一样的,听进去的有听进去的做法,看进去的有看进去的做法,然而,所做出来的结果却是不一样的,我很期待此番你能做出成就来,更希望以你的身份,能为大孟开创出一个新天地来。诚然,这次让你来处理这些事情是有些冒险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关乎国家大事,却要深闺妇人出面解决,实在是有些荒谬。” 他说到后面,带着笑,但容仪知道,他所说的,并非是小事,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也不能玩笑取代,便说:“既然我能到此处来,就一定会解决曲沙县的事,这是临走前,我向陛下和娘娘承诺过的,但于我而言,这也不仅仅是一份承诺,而是一项很重要的事,非要做好不可,旁人的目光不能阻碍我,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灰溜溜的回去。” 袁老虽没有明说,可容仪听懂了,他这是在告诉自己,即便自己是遵皇命过来处理事情的,可在许多人眼里,自己的到来就是一种荒谬和不端正。 今后,会有更多阻力,怕是来自于闲言碎语。 话到此处,容仪也大概明白了袁老的意思,她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一抹笑来,说:“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今日,我只是来拜访您,待他日再有疑惑,再上来向您请教。” 袁老笑意更深了,他点了点头,满眼欣慰,伸手示意她一起喝茶。 两人静默相视,微微笑着,却叫旁边看着的人有些搞不懂了,尤其是朱苓毓她们。 不是说好,要来打听曲沙县的事吗?怎么又不问了? 而后便是闲聊,气氛比方才更松快了,容仪看着他满头白发,忍不住问了句:“你与我公公是旧友,我心想您应当是与我公公一般的年纪,可看您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惊奇。” 袁老笑了,笑意有些疏淡:“难道六娘子她们没同你说过吗?” 容仪竖起耳朵,满脸认真,她确实对这件事很好奇。 可他却说:“我可是要修仙的人。”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说道:“这话听着很幽默,可若是您说,我便是信的。” 毕竟,他真是有通仙的本事。 而后,便不再追根究底的往下问了,不管他这话是不是开玩笑的,但容仪也知道有些话题应当适可而止,再加之,他对此事,并不热衷,自己多问也是不美。 中午,几人留在掬艾庄用了午饭,便告辞了。 临走前,容仪回过头去,嫣然一笑,语气轻松,问他:“您不下去看看吗?” 袁老满脸正经,说道:“我离不得这儿,我若是走了,山神就寂寞了。” 他的话语总是有别样的色彩,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觉得不可信,却又不敢不信,总归,今日这一遭,容仪与他也算相熟了,两人之间相处也轻松了许多,回之一笑,转身离开。 “等下次我再来,定要与您言无不尽。” “我很期待。” …… 离开掬艾庄后,马车在回去的路上,跟在一边的玉衡才算松了口气,坐在马车外面,看着下山的路,瞥眼的功夫,又见那梅花鹿立在林中,好似一直没离开过一般。 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车内的人掀开窗帘看了眼,带着美妙的心情下山去。 等回到郭府,容仪才开了口,说道:“明天我打算去村里看一看,去看看那几个闹事的青年,或许要耽误些时间,你今晚休息好。” 朱苓毓点了点头,看着她平静的眸光,忍不住问了句:“其实今天在山上的时候,我没太弄明白,有些话都已经问到一半了,可又为何没有继续问下去?你不是说,或许在他那里,能得到许多答案吗?” …… (本章完) 第1970章 下乡 疯了的美娘,死去的玫娘,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还有郭之乡遭受的那一场劫难,现在看来,为何有平平无奇,不说便不会察觉? 以及整个曲沙县,背后的那只手,究竟是谁在推动,又是谁在坐收利益。 他既然会算,难道就算不出,在这背后作怪的人是谁吗? 是哪一方隐藏的势力?或是王公贵侯? 他的话总是令人捉摸不透,说的很浅显,却又不那么明白。 容仪看了她一眼,微微抿唇,沉了口气,伸手抚了下鬓边海珠花,才道:“若是我继续往下问,他或许会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因为,他对我可以无条件的信任,这样,我也就不用费太多的功夫,去打听,去摸索了。” 是啊,安宁王与他是多年挚友,她们来这边办事,本就可以行这个方便,却又为何这般“为难”呢。 容仪默了会儿,突然笑了,她说:“这就好比每月一考,考试前,夫子把答案都写给我们,叫我们背好,我们背下来了,考试也考得不错,可真当有一天派上用场的时候,却一点都发挥不出来了,那些死记硬背的道理全都抛之脑后,剩余在心底的,都是心虚和不足。” “这……有什么关联吗?我们过来办事,肯定要对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才能对症下药,你这样说,我却有些不懂了。”朱苓毓蹙着眉头,满眼不解。 容仪说道:“他今天同我举了个例子,也就是在那个例子之后,我才没有想要继续同他问下去的想法了。” “……” “他说曲沙县就像是一只病猫,生病了说不出来,无人知晓,可当有一天,有人看到了这只病猫,发现了它的反常,想去找大夫去救它的性命,可大夫实在是太忙了,就开了一些听起来挺对症状的药去救它的性命,可是看诊要的就是要望、闻、问、切,方方面面周到才行,只是开了一些看起对症的药,实则治标不治本。” “……” “后来他又说,这些年来,递到京城去的奏折都有一座小山了,想必那的奏折厚厚一堆,都是曲沙县这些年来得的病症,可京城却只派了学徒来看一眼,再开一些药方,此事就算了结了。” 说到这里,朱苓毓便是再糊涂也听懂了。 她恍然,说道:“他是想说,耳朵听到的,远不及亲眼见到的,他不直接告诉我们曲沙县的状况,是要我们亲自去看,才能了解的更深入,他给的答案是刻板的,那也只是在他印象中的曲沙县。” 容仪点了点头,声音沉了些许,说道:“他这般也是用心良苦了,他这是在教我做事。” 那些年递上去的奏折,是听到的,而这一次,京城终于派了人来,便是要人来看,若是容仪也选择只是听的话,那与哪些敷衍了事,做表面功夫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同时,容仪也了解到了曲沙县的人对自己的到来是什么态度。 其实还不用出去看,单看郭氏夫妇便能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到来,并不抱有太大希望,或许是过去的失望攒了太多,心里早就麻木了吧。 容仪深吸了口气,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一场硬仗。 次日一早醒来时,外头放亮,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临走前,容仪找到了郭夫人,向她要了一个丫鬟跟着。 曲沙县的百姓大都是本地人,做生意的六娘子那官话都说的蹩脚,想来在乡下的村民更是说不好官话了。 而曲沙县这边地方的话,许多词汇听不太明白,不想太耽误事,便有了这要人的一出了。 郭夫人心细,将身边的胡娘给了她,这胡娘是远安村的人,而她们今日要去找的那几个青年,也是远安村的,同村人跟着,总会让他们卸下几分防备的。 远安村,地如其名,果真远的很,一路上,胡娘都提醒了三遍了,说道是路途尚远,还需一段时间。 容仪只庆幸今早没偷懒,起的早,否则这一个来回,还不知道要多久。 到远安村村口时,太阳正在头顶上,晒得厉害。 容仪掀开窗帘,眯着眼看着面前进村的大路,问胡娘:“从这儿进去还要多久?” 胡娘说:“到这儿就没有多远了,村子里的路也修过了,马车进得去,这沿途中会遇到几户人家。” 放下窗帘,容仪看了朱苓毓一眼,两人微微起身,从车里下来。 太阳晒着头顶,叫人要眯起眼来才行,容仪回头对玉衡道:“把车上的伞都拿下来,一人分一把。” 索性车里带了几把伞好遮一遮这大太阳,容仪不是矫情的人,亦知道身在何处,不会要求太高,自己撑了把伞,看着玉衡给随行的朱苓毓及她带来的珠玉,还有白婆婆和胡娘一人一把伞,最后还多了一把,玉衡犹豫了一下,预备给段天承,后者木着脸,道:“我不用。”大男人,哪里会怕这点儿太阳。 见每人手中都有了伞,容仪才道:“到这儿了,我们就走进去吧,这会儿太阳正大,你们一人撑把伞,别晒着了。” 白婆婆和玉衡对此见怪不怪,只是其他人的脸色有些精彩,这样体恤下人,备了这么多伞的主子,真是少见啊。 朱苓毓握着伞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波微转,柔柔清清。 不坐马车,一路走进去,便不会显得太过特殊。 胡娘说道:“远安村地处偏远,平日里很少会有外人到村里来,但这儿的人都热情好客,等殿下去了,就知道奴婢不是说大话了。” 容仪微微一笑,说:“便是还没到,我也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这里的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心里干净简单,和山泉一般清澈,我喜欢与清澈的人打交道。” 说着,便看到在路边田下忙碌的一些身影。 正忙农活时,少有闲情。 有人注意到了她们这几个生面孔,也看到了胡娘,挥手起来打招呼。 “胡娘!你带朋友回来啦!”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v≦)o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71章 孤老 一声热情的呼唤,倒是让胡娘红了脸。 她的朋友,再努力几辈子也高攀不上这样的人物啊。 好在容仪一行人并不在意,冲她微微颔首,胡娘用地方的话回说:“这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咧!” 村窝窝里,也是很少有机会看到富贵人家,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一听胡娘这么说,大家都笑笑,却没有那么放的开了,弯腰耕田,不再闲话。 胡娘这才说:“往前走吧,再有一段路,就有人家了,那几个年轻人挨了板子,在家躺着,方才没见田里有他们的人影。” 容仪轻“嗯”了一声,朝前看去,前路遥遥,竟像是看不到尽头一般。 几人行到第一户人家门口,见一老汉坐在门口正编着竹筐。 胡娘轻声道:“这是我们村的绝户儿,我们都叫他万家叔,耳朵有些听不见,年轻的时候,遭了饥荒,一家六口人,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家徒四壁,也没娶妻,膝下无子,一直到如今的年岁,这家就只他一个人了,可怜的很。” 她说罢,见几人脸色都变得怜悯起来,又说道:“不过,我们村里的人都很照顾他,前年他下河洗衣服,被放在那里的网子绊断了胳膊,头一个月都是几户就近的人家轮流去照顾,才没让他饿死在家里。” 容仪神色放松了一些,看着那佝偻着身子的老汉,一双眼已经浑浊,身上穿的算是干净,但这么打眼让人一看,就觉悲苦。 胡娘说:“我们村长说过,一个村子里的人,就应该互相照顾,人都有老的一天,大家现在做,也是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落得个没人搭理的下场。” 容仪点了点头,说:“这样是对的,人心齐,泰山移,这一生有缘生活在一起,就应当珍惜这段缘分,自己做的是好是坏,会有人去评定。” 说罢,她又问:“像他这种情况的,还有多少?” 胡娘摇了摇头,说:“我们村情况并不是特别糟糕,其他人家都有儿有女,再怎么也有个盼头,一家人,做什么都能过的下去,只要不闹天灾,不惹人祸,也能平平稳稳的。” 日子虽不能同外面的人相比,但也算安稳。 各人都有不同的过法,好在不会过分去苛求些不属于自己的,这样也不会有太多的怨怼。 容仪“嗯”了一声,抬手示意,白婆婆立马上前去,将车里带来的东西拿出了一份,朝那老汉走去。 “这……”胡娘不明所以。 容仪微微一笑,调侃了句:“今儿也让我做一会散财童子。” 胡娘明白过来,难掩激动,她道:“夫人您用心了!” 直接把东西给到手里,比转几道弯要强很多。 那老汉也有错愕,甚至有些害怕,不仅不敢要东西,还准备转身进屋。 胡娘连忙过去,喜气洋洋的扬起头来,与他解释了一番。 她也是这会才知道,世子妃一行人,是没打算低调啊! 那老汉终究是收了东西,而后朝着容仪这边拜了拜,嘴里念叨着“菩萨娘娘…菩萨娘娘啊。” 白婆婆忙道:“老爷子您快快起身!我们夫人是打京城来的,特意来慰问,您照顾好自己,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老汉听不大懂,胡娘亦做解释,等胡娘说完,他眼里湿润,抱着手里的糖饼肉物,还有藏在里面的锭子,还是不住的拜了拜。 “这是在做什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寻声看去,皆是一愣,那说话的青年瞬间红了脸,不敢直视容仪的眼睛,别过眼去,又看到了朱苓毓,脸越发红呢,这下更是不敢乱看了。 只看向胡娘,道:“胡姨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胡娘连忙朝他使眼色,也跟着走到他跟前,脸色惊慌的说:“强娃子!这是京城来的夫人。”而后压低了声音:“你老实些!” 而后又道:“夫人,村里人不懂规矩,这便是小强。” 夫人?强娃子一愣,看着她时有些呆,她看着这样年轻,竟都是夫人了? 容仪亦在打量他,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正是名单上,跟着闹事的孩子。 胡娘介绍完后,见他没有反应,瞥了他一眼,见他竟看痴了,心里一急,恨不能揪他耳朵教训他一顿,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傻孩子都还没听清重点呢! “强娃子!你发什么愣!”她低吼一声,才算把强娃子的魂叫回来。 他连忙低下头去,声音有些粗嘎:“见…见过贵夫人!” 容仪轻笑了一声,看他站的笔直笔直的,忍不住笑问:“挨了板子不在家好好躺着,到这儿来做什么?” 一听她知道自己挨板子的事,强娃子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谁,原来她就是京城来的大人啊! 心里惊愕不已,脸带着耳朵一起发烫,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过来看看万爷爷,这就要回了。” 今儿都下田去了,他怕万家叔这儿没人问,才过来看看的,哪知恰好碰上了这一行人,隐约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见他羞怯,容仪觉得好玩,朝他走近,说:“既然在这儿碰上了,那正好,带我们去你家吧。” “啊?”强娃子傻了眼。 胡娘忙道:“啊什么啊!快带路啊!” 平时多机灵一小伙子,这会儿怎么这么呆板呢! 胡娘心里有些担心,怕他这般惹得贵人不喜,本来前些日子闹了事还没个说法,现在到好,成了痴子!小儿真不叫人省心! 强娃子带着他们往家走,也没几步路,很快就到了,他家倒是收拾的很好,三座屋子整齐的挨着,又宽敞又舒适。 强娃子似乎更羞了,他带着人进屋,嘴上说道:“我家有些乱,贵人们稍等。” 说罢,他迅速的将几把椅子擦了遍,招呼他们坐下,又忙去泡茶。 待茶上了桌,他又说:“都是自家茶叶,陈的很,委…委屈几位贵客了。” 他年纪小,说话也算清晰,刻意的学了官话,不算标准,但也能听得懂了。 …… (本章完) 第1972章 吓唬 屋里敞亮通透,也并不是人们刻板印象中的乡下茅屋,不是家徒四壁,屋中看着倒是丰富,许多摆件儿不是名贵,应当都是自己手打出来的,放在那儿看着格外合适。 见几人在打量他的家,强娃子吞了口唾沫,实在有些压不住紧张,便寻思着多说些话缓解缓解。 可这一开口,舌头就忍不住打结。 “这…这玩意儿是我大哥刻的,可是废了一番功夫,他…做做废了好几个才刻出这么一个来。”他见为首的那个贵夫人,也就是容仪,眼中看着桌上摆放的镂空花球,将其拿到她面前,说:“夫人若是喜欢,这个便送给夫人了!” 胡娘心里漏了一拍,忙呵道:“你当夫人是什么人?这般物件怎配送予夫人呢?快些别丢人了!” 强娃子一听,心里更觉得羞耻了,连忙将东西拿了回来,背在身后,不敢言语。 容仪看了胡娘一眼,心里暗叹了口气。她抿着红唇,将手伸到他面前,说:“送给我的东西,不给我看看吗?” 强娃子有些迟疑,先是看了眼胡姨,见她颔首,这才将手里的花球递给她。 胡娘心里暗暗松下口气,她方才只是担心强娃子没大没小的,会惹夫人不喜罢了,但看夫人面色尚好,没有因他的莽撞而要发怒的意思,这才放心。 花球是木制的,确实雕刻的精致,大花球里还有镂空的小花球,这若没点功夫,还真做不出来,应该是做了许久的了,颜色并不是木头的颜色,有些发深。 她拿在手里看了许久,又递给朱苓毓让她看,说道:“确实很好看,做这个可是不容易,做的这般好,你大哥的手艺可不一般啊。” 得到夸赞,强娃子心里的气总算是实在了些,腰板也忍不住挺直了,脸上带着笑,说:“我大哥可厉害了!他将来是要当兵的!” 容仪挑了挑眉,问:“可是明年入伍?叫什么名字?” “他叫王大强,若是不出错,明年就去当兵了!” 容仪点了点头,笑说:“我丈夫在京中管了些人马,你大哥若是能来京城,或是有这个机缘,便让他带上一个新的花球来找我吧,这个是他辛苦做出来的,我不好收。” 强娃子愣了一下,眼神又呆了下来。 见他发呆,容仪笑道:“怎么了?” 胡娘看他这样也着急,都忍不住过去打了他一下:“你这个呆娃子!夫人这是照顾你呢!” 强娃子这才反应过来,咧开嘴笑了,深深地一鞠躬,道:“谢谢!谢谢夫人!” 朱苓毓则默然,有些好笑的看着容仪。 管了一些人马,她管姜家军的人马,叫做一些?也是过于谦虚了。 容仪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说:“坐下吧,我有话同你说。” 虽是在自己家,可当着她们的面儿,强娃子有些拘谨,连连摆手,说道:“我站着,站着听话!” 容仪一笑,说:“你站着不累,我这样看你都累了,我不是什么大官,你只管轻松些。” 胡娘也暗暗点头,两厢示意下,强娃子这才坐了下来,只是相比较以前在家里坐没坐相,此刻的他可是规矩多了,坐的板正呢。 容仪带着笑看着他,希望能缓解下他的紧张,可殊不知,自己越是笑,他越是紧张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容仪说:“我来找你,是有话问你,不用紧张。” 强娃子心里暗暗道:“我才不是紧张!我这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容仪又道:“之前在县府里挨了板子,现在可是好了?” 一提到这个,他立马就蔫儿了,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眼神也有几分生无可恋,他说:“好…好了。” 容仪勾唇一笑,声音沉了下去:“那看来,还是打的不够,如此,也不知道能不能长记性。” 她突然变化的语气,叫强娃子瞬间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来关心自己的,先前自己做了那些事,县长大人已经狠狠的教训过自己,并告诉自己这样的危险和不该。 县长大人是亲人,他不会真要自己付出代价,挨过板子后关了几天就放自己回来了,可京城来的人,却不一定会这样想。 用县长大人的话来说,这是犯罪,是要砍头的! 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眼神也瞬间慌乱,一时没察觉到容仪眼底的戏谑。 “我…我受罚了,知错了!” 尘絮在空中飞舞,一点点的落在他头上。 容仪笑了,说:“确实是错了,若不是你们县长大人,你早就掉头了。” 他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容仪柔和了些,说:“朝廷发下来的捐款,每一笔都有它的去处,若是不到位,跟这笔钱打过交道的官员会受罚,需要这笔钱的人也会吃亏,你动国家钱财,是什么罪?你可知道?” 强娃子不知道,但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会掉头!” 看他这样,是真把他吓住了,容仪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 她说:“你们县长是真疼你们,这件事他还打算压着不报上去,你可知道,包庇又是什么罪?我告诉你,这件事若是往深了追究,他不仅乌纱帽保不住,也可能因此抄家毙命,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这下,强娃子事彻底慌了,他站了起来,连忙说道:“不!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我们的不对,我们知错,我们认罪,可是与县长没有任何关系,县长大人只是念在我们年纪小不懂事,才不与我们计较的。” 容仪:“可与他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在这件事上,他终究是轻判了。” 话音刚落,这十五六的大男孩竟当着她的面哭了出来:“是我们啊,是我们害了大人!大人是个好人,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大人!” 看他这个样子,容仪终究是不忍心,但也觉得有些欣慰,至少,郭之乡护他们这一场,也是值得的。 他年纪虽小,但也知轻重,由此可见郭之乡这个县长,做的十分得民心,这个小男孩儿宁愿自己认罪伏法,都不愿他为此受牵连。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73章 陈情 这下,胡娘也傻眼了,呆滞的看着贵夫人,又看着强娃子,心里慌的不行。 这……这不是说好是来慰问吗?怎么又问起罪来了?! 想到这一头,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怎么忘了呢,这是京城来查案的!可不是为民请命的第二个袁老,亏的之前还看她和蔼可亲,却不想脸一抹,心肠这般硬! 就在胡娘心灰意冷,以为郭家不保时,坐在一旁的朱苓毓忽然笑了,说:“这是怎么的,夫人吓唬你,你还真都交代啦。” 她这么一打趣,容仪的脸色也缓和了些,听她又说:“夫人是想告诉你,这样做的严重性,你们年纪虽小,却也不能太过不懂道理,朝廷发下来的救命钱,岂是能就这样劫走的?你们若真做成了,不只是你们的脑袋,连带着你们家里人,还有往上走的几个官,都要跟着遭殃。” 她这么一说,屋里好几个人都放了心,至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胡娘更是险些软了腿,别过头去擦了擦脸上的虚汗。 强娃子长出了口气,苦着脸说道:“我那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这四个字还是县长大人教给他的,当时捉住了他们几个愣子,县长吹胡子瞪眼,看着他险些没把他的头拧下来,拿手指着他,狠狠的问他:“我看你这英勇就义的样子,莫不要告诉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你们的无奈之举!小小年纪不学好,朝廷的钱你也敢劫?不要命了!” 他说:“那些银子,我们没想独吞啊,我们只是想把钱劫下来,给到最受困难的人手中,不是说那钱本就是要给他们的吗?” 容仪沉了口气,示意他坐下,又说:“那你告诉我,那笔钱,你若是拿到手了,又打算如何分下去?分给谁?你心里可有人选了?” 强娃子看了她一眼,面色犹豫,这话,先前县长也问过他了,可当时他给的答案,可被县长好一顿收拾。 见他不语,容仪笑了,笑的十分温柔,她说:“无妨,我本来也是要来了解情况的,你实话说于我听,我这边也会如实上报。” “如实上报”四个字打动了强娃子的心,他坐了下来,看她温柔灵动的双眼,说道:“当真?当真能如实上报上去?” 容仪点了点头。 到底是年纪小,别人说句好听的话,他便忍不住想去信任,说到底,也是心里干净,才会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他挠了挠头,说道:“你长的这样漂亮,你说话我是信的。” 听这话,容仪捏起帕子掩唇笑了,眼里水光闪闪,很是好看,其他人亦缓了脸色,好笑的看着这个好说话的少年郎。 强娃子这才说:“我们几个商量过了,咱们曲沙县,最最难过的,是远福村,那边多的是孤老,一家有好几个孩子,每年因为养不活而卖的送的都不知有几多,银钱应当多给他们分些,然后是远宁村,那边有能耐的都出去干活了,一年到头也不在家,家里孤寡人家带着孩子过活,每年庄稼收成也不好,生活艰难,若是能有一笔银子支撑着,至少能保证他们平安过年。” 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我们远安村要强一些,村里和和气气的,有困难一起度过,但总还是有顾不上的地方,比如村口的万爷爷,村西的原奶奶,还有那边断了双腿无人看顾的范叔,做什么都离不开一个钱,还有村里几户聪明的娃儿,想让他们上学堂念书……”说到这里,他也似大人一般,叹着气摇着头,看着容仪,自嘲一般的说:“我们这些百姓没有能耐,需要靠着旁人的善心过活,但我们也想要有自己出头的一天,我虽没读过书,但我晓得读书的重要,县长说了,出身如何并不能决定结局,一切都是自己拼出来的。” 倒是公平公正,听他这么说,容仪认真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对他的话很认同。 见她默认了,强娃子又觉得气足了一些,他说:“我们不是不讲道理,只是因为我们清楚,许多事,不是讲道理就有用的,错我们认,罚我们也认,但若再有一次,我们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哪怕不成功,可万一成了,我们救的是人命!” 胡娘听的蹙眉,频繁与他使眼色,这愣娃子还真是愣,什么都敢说。 容仪听后,大约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抿着唇点了点头,沉了口气,说:“心是好的,可做的却是错的,你们只能庆幸,当今圣上仁德至上,不与你们计较,否则,这些话,再如何振聋发聩,你们也是没机会再说了。” 说罢,她抬头看着他,又道:“你眼见的这些人,他们苦,他们难,但你该知道,这只是在你们眼中见到的,曲沙县不是只有一亩地,也不是只有三个村子的人口,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苦难的人等着这笔钱,你又能真的公平公正吗?” 强娃子一愣,随即梗着脖子,又道:“可是,我们不抢,那笔钱又怎么可能完整的到县长手里呢?我就算不是真的公正,但至少,我是为了咱们县着想。”说罢,他像是豁出去了,眼眶也红了。 他伸手抹了把眼睛,绷着脸,倔强的说道:“我们不是胡闹,实在是这些年被坑害怕了,县长是个好人,可好人就活该没好报吗?” “强娃子!怎么跟夫人说话呢!?”胡娘心里一紧,顾不得贵人在场,立马大声唤住了他。 比起胡娘的慌张,听着他的质问,容仪却冷静许多,她抬了抬手,示意胡娘安静,才道:“你说的不错,有些东西,自己不努力,就不会拥有,但不管是什么,取之有道,用之有法,你方才说,那笔钱,你们不抢,就不会到这县里,你能告诉我,为何要这么说,你知道些什么?” 强娃子咽了口唾沫,一股气把该说的说了以后,这会儿也有些后怕。 …… (本章完) 第1974章 说情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背上似乎还背着东西,在门口卸了下来,边往里走,边说道:“强娃子住口!” 寻声音亦去,见一庄稼汉,与强娃子七分像的男人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满脸警惕的看着屋里的人。 这时,胡娘走了出来,忙道:“刘哥你们回来啦!这儿是京城来了解情况的夫人!” 而后又微退了一步,与容仪交代了他们身份。 这一对夫妻,便是刘大强和刘二强,也就是强娃子的父母,方才让强娃子闭嘴的,便是他口中的大哥,看样子,也是这家的主心骨。 三人见礼,容仪亦站了起来,扬着笑脸,说道:“当家人回来了,今日我来,是想找小强了解情况,亦是来关心这几个孩子的。” 屋里有些挤,刘大强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弟弟,沉沉的出了口气,说:“不知草民能否与夫人出去单独谈谈?” 容仪看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欲要随他出去,身边的朱苓毓不放心紧跟上来,容仪冲她摇了摇头,白婆婆也想跟上来,也被容仪制止了。 就此,两人出了屋,在路上转悠,走到一处空地儿,无人经过,在树荫下,那刘大强佝偻了下来,一副要跪下去的样子,容仪连忙拦住了他,神色凝然,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大强被晒黑的脸,那一双黑白分明又透出几分悲切的固执,他没跪下去,可气儿却低的很,他说:“我弟弟是个不争气的,做了许多错事,可是,他只是个孩子,他没有私心的,这次去劫朝廷的钱,也不是为了自己,他不是个贪财的孩子,还请夫人放他一条生路!” 容仪看着他,忽然笑出了声,说:“你怎么会觉得,我这次来,是要他性命来了?” 刘大强脸色灰白,他道:“之前听闻京中要来人,我就知道是为了这次的事来的,我们是本本分分的农民,不懂太多的道理,却也知道他这次犯的是大事,县长大人念他还是个孩子,没与他过多计较,可这件事让京城知道了,必然是不会善了了。” 风吹乱了他原本就凌乱的头发,一如他此刻不安的心,他心中迷茫,走到了这一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却听到面前的贵夫人说道:“既然如此,知道我们要来,又为何不让你弟弟早些跑路,离开这里,兴许还能活命。” 刘大强眼神凄哀,他看向容仪,那么高大的个子,一瞬间就要软腿了。 他说:“那岂不是罪上加罪?他若真逃了,这辈子都要活在不安当中,不能过一天安稳的日子,他自己也知道,这次做了件糊涂事,以为那是义气,以为自己作了回英雄,殊不知那才是真的命悬一线!既然做了错事,就要挨打挨罚,可是,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会了,我们会好生看住他,哪怕,哪怕打断他的腿也行!他只是个孩子!”莫要罚的太重…… 见他颓然之色,容仪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向田色风景,轻声开口,说道:“若此次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那来的,就不会是我,而是官兵,你可明白?” 刘大强愣了一下,脸色回温:“可您方才问他那些……?” “我问他那些,便是想了解了解他的想法,你这个弟弟是个有勇气且勇敢的,这样的事,他并非是没有想到后果,只是他觉得这样做利大于弊,他愿意用自己的安危去换钱,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刘大强眼眶一下就红了,说:“他那是傻!全然没有顾过自己。” 容仪微微一笑,说:“傻人有傻福啊,这一次,他记住教训了,以后行事就不会那么鲁莽了,我们的陛下是一个英明神武的人,他从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当他知道这几个孩子劫财,也是为了当地百姓的时候,虽有震怒,但却没有想过要取他们的性命,所以才会派我到这里来,除了他们这次劫财的动机,我更想要的是最真实的原因,你方才打断了他的话,是怕他与我说什么吗?” 刘大强默了,他低下头去,说道:“夫人,我们都是本分的庄稼人,不懂上面那些弯弯绕绕,也不敢去乱说,我们知道的并不多,但我们只知道一点,这些年来,朝廷分下来的钱财,有一大半是落入别人口袋里了,这样的现象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连县长大人对此也是无奈,若非如此,我小弟他们也不会用这种法子……” 刘二强说话莽撞,不过脑子,他这个做大哥的,担心他祸从口出,便及时制止了他的话,可现在,轮到自己说了,也只能说到这个样了。 容仪知道,这种隐秘的事情,在他们口中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可见他们,这些平民百姓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可见背后那只手有多猖狂,他吞了多少,不敢估量。 刘大强又道:“我们没有天大的本事,去将那作怪的人揪出来,我们也守不好自己的东西,夫人,你说你到这儿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对吗?” 看他头脑还算清醒,看事也看得明白,容仪莞尔,说道:“你说的没错,陛下远在京城,心系八方,若不是这次闹出了这一件事,兴许到现在也不会有人重视,这样说起来,你弟弟他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至少让人看到了曲沙县,看到了这背后一笔糊涂账。” 刘大强心里激动了一下:“若真是如此,就在好不过了,可是……” “可是什么?” 刘大强不说话了。 容仪猜想了一番,道:“可是这一次是当真重视吗?还是像以前一样,找个人来打发一下,敷衍了事,再回去说几句好听的话,算是堵住了悠悠之口。” “……”刘大强依旧沉默,但那神色,已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容仪又道:“如若当真重视,这样大的事,又为何会叫一个妇道人家来管,一个女人又能做成什么事?” 这下,刘大强脸色尴尬了起来,看了她一眼,又忙低下头去。 …… ??感谢“八月&流星雨”打赏的月票呀(,,′???)?“(′っw?`?)摸头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75章 傅大人 这应当是所有正常的想法,毕竟,也是史无前例了。 可让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奇怪是真奇怪,无奈也是真无奈。 容仪轻笑了一声,而后一叹,说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是正常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让我来,是闹着玩的,可现在,我只与你说,此次陛下对这件事,是真上了心,派我来,也绝非是胡闹,你要相信朝廷对打黑除恶的决心,更要相信,以陛下的圣明,是绝不会让一个理不清事的来这儿。” 刘大强抬头看着她,眼里已泪光闪闪,容仪眼里清明,看着他时坚毅无比。 “你应当也知道,这次朝廷拨下来的钱是为了什么,重教育,兴国防,这一切都是势在必行的,你家没有姑娘吧。” 刘大强摇了摇头,容仪又说:“你家没有,别家有,等这笔数目越来越大,足以支撑许多时,能让大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念的上书。” 女孩?刘大强眼神闪烁,虽早有政令,但这种事毕竟是前所未闻,所以,也都当是喊的响亮罢了。 看他不信,容仪抿唇沉了口气,说:“不管如何,你也该放心了,这一次,是认真了,京城的祈明会,为万民请愿,所取所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刘大强的心忽沉忽升,他定了定心,说:“你既这样说,我便信你,只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何身份?” 王公贵侯的夫人?子女?还是出身皇室? 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京城如今,难不成都有女官了?” 容仪莞尔,眼神精亮,看着他,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便是大孟朝第一任女女官,我姓傅。” 难怪连女子教育都抓起来了,原来,朝堂之上,都有女人的足迹了,刘大强心里震撼,但还是敬重,他一拱手,正正经经的唤了声:“傅大人。” 容仪听后,心里一重,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席卷心头,她的呼吸都变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唤她大人,这个称呼,与符合女子身份的“夫人”、“小姐”不一样,它带来的使命感和厚重感,让人不敢轻心。 也许是没想到他接受的这么快,昨日袁老说的话还在心头,她已经做好了被人质疑的准备,可这个刘大强让她的心里,更多了一份踏实。 “回吧,这次的勇士还不少,看过你家这个,还得请他带带路,去看看别家孩子的。” 刘大强耳根都红了,做了个请的动作,边走还边说:“现在快要用午饭了,大人还是先用过饭再去吧,家里一些粗茶淡饭,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们不用饭,早些看过后,便回了,这次来,可是不闲。” 刘大强还是坚持:“还是用过饭吧,这个点都在家用饭了。” 容仪愣了一下,只好点点头:“如此便叨扰了。” 走到家门口时,容仪抬头看着他,对上他的眼,说道:“你官话说的不错。” 刘大强微微一笑,黢黑的脸还带着一丝羞涩的意味,他说道:“小时候跟着家里人和亲戚出去卖货,走的地儿多了,听到的多了便会了一些,我娘管我这叫阴不阴阳不阳。” 容仪:“会些也好,我听小强说,你想去参军?” 刘大强更羞了:“还不一定能选上呢!” “会的,只要你自身有本事,现在朝廷正是需要兵马的时候,你心诚便可行。” 刘大强真心实意的笑了,看着她,说道:“若是等我参军了,一定来拜访傅大人。” 容仪回望他:“一定!” 进屋后,刘大强招呼有些拘谨和带着防备眼色的爹娘,让他们找来好茶招待客人。 大儿子主了场,刘氏夫妇是指哪儿打哪儿,连忙去忙了,也拉着杵在一边的强娃子一起走。 容仪与身边的人说道了一番,几人便留在刘家用午饭。 农家的中午饭都不会太过丰盛,要填饱肚子就好,虽然没吃过农家饭,但看着满桌的饭菜,几人也知道,这绝对不是这一家人平时会用的,显然是加了餐呢。 而这会儿,刘氏夫妇也显然热情许多,许是刘大强与他们说清了,这一行人此番来并没有恶意,不是来拿小儿子的,这才放心下来。 饭桌上,其他人不敢多言,容仪活络了下气氛,见他们还是有些拘谨,连强娃子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被刘大强一眼瞪了回去。 容仪用了些后,擦了擦嘴,说道:“此次是我们叨扰了,各位是当家人,可不要一言不发,我们都是可亲的人,可不是那凶神恶煞之徒。” 她玩笑了一句,气氛算是松动了些许,刘大娘擦了下嘴巴,眼神左右看了下,带着笑脸问道:“我听大娃子说,您是官儿,如今,也有女人当官吗?” 刘大强看了母亲一眼,眼里带着“警戒”意味,但见大人只是一笑,不觉被冒犯,稍微宽了些心,听她说道:“是,如今只是我,以后女子教学办起来了,会有更多女子朝政,女子也能识字明理,走的路也宽阔些。” 刘大娘一脸讶异:“女人还能上朝当官?那家里有娃子的,岂不是无人照顾了。” 面对这个问题,容仪愣了一下,也有些许沉默。 刘大强见状给母亲使了个眼色,刘大娘也知自己是错了话,忙住了口。 可容仪并不是生气,她说:“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女子若想为官,为民办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待成婚生子后,属于自己的时间就很少了,若是没人帮忙看着孩子,那就更是没有闲暇。” 刘大强找补了句:“但即便是不为官,能读书会写字也是好的。” 朱苓毓也道:“不错,女子想为官,没个百年怕是难以运作,但只有女子开始念书,一切才都有可能,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慢慢来,都会有的。” 万事开头难,每一件事的开始都是有利有弊,但若是一想到不好就打退堂鼓,那就不会有进步,不会有新篇章。 …… (本章完) 第1976章 知世俗不世俗 用过饭后,容仪将带来慰问的礼物亲手给了强娃子,她说:“你做的事不对,但心是好的,朝廷重视这件事,也重视你们这些孩子,你们是大孟的未来,大孟不能让你们寒心,我不敢保证从此以后,曲沙县黑是黑白是白,但我能说,只要我在管这件事一天,就绝不会掉以轻心,让人欺负老百姓。” 强娃子心里打着鼓,接过那沉甸甸的盒子,睁大了眼睛,道:“我做错了事,大人不罚我,还要赏我,这是什么道理?” 容仪说道:“这是圣上的爱民之心,你们年纪小,许多观念都没有完整,许多事,你们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你们的是非善恶很片面,错该罚,罚过了,也要讲理,现下便是讲理的时候,还是那句话,圣上希望你们,能做有用之人,为江山社稷做贡献,无愧于心,无愧大孟。” 同样的话,与刘二强说过,又与那几个孩子都说过。 打通了刘二强这里,其余几个孩子,有抵触情绪的,也都慢慢消散了。 慰问过后,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半个村子的人都来相送,还让容仪等人受宠若惊。 其实今日去找其他孩子的时候,一些人家有了信便跟来了,或许是怕她们对孩子不利,总归团结是真团结,和睦也是真和睦。 所以走的时候,来送的人多。 人群里,也有小声询问的声音,对为首的容仪“指指点点”,皆称这个女大人,莫不是个花瓶来着吧? 长的那么好看,身边跟着的也都俊美妙龄,当真是朝廷派来做实事的? 倒不是她们以貌取人,而是这一行人走出来,打眼一看,谁也不会觉得这是来做正事的。 …… 等坐上了马车,摇晃着往县里走的时候,几个人才觉得身心都放了下来,笑了一天的脸,说了一天的嘴都得了空闲可以放松放松了。 容仪闭了会儿眼,直起了身来,掀开帘子,看着随行在车外的白婆婆和珠玉,说道:“你们也坐上来吧,车里还能坐一个人,珠玉坐进来,先委屈婆婆在外面架子上坐会儿了。”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坐在马背上的段天承回头看着,珠玉不敢上,被白婆婆在后面托了一把,白婆婆说:“大人心疼人,你是小姑娘,不好坐在外面,现下天黑了,坐进去吧,主子们若是有事也可帮着点。” 珠玉推脱:“还是您进去吧……” “听话,快些上去。”白婆婆不容她,直接托了她上去,待珠玉进来后,拘谨的不敢坐下,朱苓毓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她坐,她这才敢坐下来。 容仪也闭眸靠在后面假寐起来,嘴上说着:“都放松些吧,今天跟着走了一天都累了,都不必拘礼。” 她发了话,这都才放松下来,不那么绷着了。 一路无言,一路清净,等到的时候,容仪都已经要睡着了,朱苓毓半掩着眼眸,见外头灯火通明,知晓是快到地方了,便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看着头往下一点一点的珠玉,抿唇一笑,伸手拍了她一下,把她拍醒了,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吵醒了夫人。 朱苓毓静默的看着容仪,她今日是累着了,这样在路上都睡着了,方才外面几声吆喝都没吵醒她呢。 待到了郭府,感觉到马车停了,容仪缓缓睁眼,眼神还有些许迷茫,她揉了揉额头,吸了吸鼻子,坐了起来,将身上不知何时盖上的被子叠了起来,说道:“我睡着了,这被子是谁给我盖的?” 朱苓毓微微笑,道:“怕你着凉,到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多谢你了,有心了。” “何须言谢,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容仪笑了笑,随即,几人下了车,一路回了院里后,容仪差人去郭夫人处说了声,便不过去了。 晚饭用的不多,泡澡倒是泡了许久,解了乏,又想着今天的事,容仪发着呆,叹着气。 玉衡在外面坐着,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这已经是夫人叹的第四口气了。 容仪没避讳她,说道:“只是觉得,每次要看清楚了,又被一团迷雾糊住了眼,今天见了那几个孩子,慰问是慰问了,却不觉得这事就完了。” 陛下担心寒大孟百姓的心,可这些孩子……怎么说呢,他们有着一腔孤勇,去拼一个心安理得,他们似乎不是对大孟失了信心,他们心里很清楚,作恶的是背后之人,可看着他们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也不是不痛的。 无法作为的难受,她也明白,她与世俗抗争,知世俗不世俗,在那些孩子眼里,这何尝不是世俗?他们知世俗反世俗,也是有勇气的。 容仪捧了一捧水往自己脸上浇去,慢慢的滑了下去,将头都埋进水里,屏气静神,须臾,出水大口呼吸,一口浊气好像就这么吐了出来。 …… “不…不要,娘,救我!” 夜深人静时,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门被打开,一对夫妻边系着衣带边往旁边房间去。 打开门后,见床上的人儿颤抖着,紧闭着双眼未醒,原是发了噩梦了,夫妻俩松了口气,父亲上前去检查了下绳子,见没有松开才松气,说道:“只是做梦了,无事,我们回去吧。” 母亲却在床边坐了下来,被惊醒后的疲倦和凄哀在脸上愈发的深,她道:“我的女儿啊,究竟还要受多少折磨才算完?” “……”父亲别过脸去,亦满脸沉痛。 “都这么多年了,该遭的报应已经受着了,该还的,也够了吧!为何还不消停?为何还不消停!我女儿还要受多少罪才算完呢?若是可以,我真想替她受了!” 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口,沉声道:“不要胡说!” “我不是胡说,我真的怕啊!等我们百年后,我这个女儿,又要靠谁?她哥哥?这么些年,为了她,大儿未娶,我们真是失败,真是失败!毁了女儿,也害了儿子一辈子啊!”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77章 传话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用过早饭后,便出去在府中四处转了转。 见两丫头从另一走廊走过,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容仪微顿,唤住了她们。 “给大人请安。”两丫头顿足,忙走过来,向容仪请安。 容仪抬了抬手,看着她们,道:“方才你们在议论什么?” 两丫头面面相觑,似有几分犹豫。 “无妨,我只是隐约听到了些,却又没听清,才传你们问话,好似是与那疯女美娘有关,是吗?” 这时她们才说道:“是啊,今儿一早,奴婢上街采买,又碰见了她,只着了一件寝衣,大清早坐在石墩上瑟瑟发抖。” 另一个说道:“估摸着又是挣脱了绳子,从家里跑出来的。” 容仪问:“她这般疯,是从来如此,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两人微默,但还是说了,声音较小,一副怕被人听去的样子。 “大人恕罪,这事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原本是不许瞎说的,但大人问起奴婢,奴婢又不敢不说,只怕会吓着大人。” 容仪笑了一下,指了指前面,说道:“左右离我的住处也不远,你俩就随我过来,好好与我说道说道吧。” 随后,几人回到了院中,关上了院门,容仪坐在主屋里,道:“这青天白日的,没什么可怕的,你们只管如实说。” 一丫头开了口,说道:“回大人的话,实则这个美娘也是个可怜的人,她是后来患上疯病的,一疯就是这么多年,看过的大夫都说,她这个疯病是好不了了。” 另一丫头则道:“说是可怜,实则也并不觉得她有多可怜,正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听说她在清醒的时候,可不算是个好人呐。” 先前说话的丫头看了她一眼,道:“她虽之前做错了事,可这么多年来,即便患了疯病,也从未伤害过别人,只是模样看着可怕了些,说到底,也是老实本分的,她好像只是不爱在家呆着,总是喜欢跑到街上来,看到一个姑娘就会拉着她的手,让她快走快走。” 看她们说了几句,容仪打了个岔,道:“这么说来,你们也还是没有说,她是为何患上了疯病?又为何会有那么一系列古怪的行为?即便是受了刺激,也总有个源头吧,好好的人,既然一开始是好的,突然之间疯了,总得有个缘由。” 这下,两人都有些犹豫,犹豫过后,先前开口的丫头才说:“听说,是她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人说,她沾染上的,是她对不起的,人家来找她报仇了。” 所以才致使她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变得疯疯癫癫,十几年如一日,家宅不宁。 容仪默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见状,丫头以为是吓住她了,忙道:“其实,这也只是一种说法罢了,做不得真的,大人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容仪冲她微微一笑,说:“我没有吓着,刚才只是在想事,你们所说的,让她染上疯病的是玫娘吧?” 两丫头见她想到了,也没否认,只道:“先前请了个仙儿问过,说是如此,大人,还是莫要提她的名字,她怨念重的很,我们一般都不敢提起她的。” 有些忌讳不敢不信,否则,便看看美娘的下场。 (再说一下,我不封建迷信,这一段只是为了剧情需要,本文背景如此哈) 容仪顿默片刻,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深吸了口气,说道:“那你们可知,她究竟是为何会惹上她吗?是她们之前就结过仇?” 两丫头动作一致,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对于此事,不许我们到处传扬,是以,奴婢们知道的也非常有限,只知道她们俩是同年生的,那美娘疯了这许多年,虽平日里看不清她的面貌,可年纪也是去了的,仙儿说,这是故去之人对她的惩罚,是在尘世里结下的恶仇还未得到呢,但具体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却也不知,说来说去,终究是人家的家务事,自然不能人尽皆知。” 待她说完,容仪看了她一眼,忽然就笑了,她站了起来,往里屋走去。 看她突然离去,两个丫鬟愣在当地,不知是何缘由,可不过多久,她又过来了,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容仪走到她们面前,看着她们,说道:“还未得知,你们二人叫什么?” 先前开口那个道:“奴婢荷红。” 后一个道:“奴婢荷青。” 容仪念着她们二人的名字,摊开一双手,一只手上放着熔成了糖葫芦形状的金子,给了荷红和荷青一人一个,说道:“我家中有几个孩子,这些金子是为了逗他们开心,熔成了这个形状,看着好看,用出去虽不方便,但也别致,这就送你们二位了。” 两人哪里敢要,这金子即便是中看不中用,那也是实打实的金子呀! 容仪说道:“也难为你们到这处来传了这话,叫我知道了这事,也是有心了,不知是夫人授命,还是县长大人授的命,总之,既然让我知道了,便是帮了我,这金子你们收下吧。” 两人愣住,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了。 容仪笑了笑,说道:“回去吧,这件事我放心里了。” 两人道了谢,这才握住金子离开,看她们低着头嘀嘀咕咕的,容仪笑着摇了摇头,待她们走远了,才叹了口气。 虽到后来,两人也没有说是谁让他们到自己面前来说这番话的,但容仪知道,这人是在告诉自己,要查曲沙县的事,就要把美娘的事弄清楚,虽不知这中间究竟有什么关联,但既然特意让她知道了,便说明这其中的关键。 这么说来,当年玫娘的事,应当不只是被一群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坑害。 容仪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向玉衡,让她将朱苓毓找来。 待朱苓毓来了以后,容仪将此事告诉了她,说道:“自我们到曲沙县来,得到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闲话,此番便去美娘家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向她们问清楚,或许从她那里。才能打开一个突破口。” …… (本章完) 第1978章 突破口 待她们的马车走后,荷红与荷青正在郭夫人处回话。 “话都说清楚了?” “该说的奴婢们都说了,只是大人在往深了问,奴婢们知道的却又不全,也没敢乱说。” 郭夫人点了点头,捂唇咳了几声,咳的脸都红了,她缓了口气,说道:“只需让她知道,她若真是……真是来为曲沙县做事的,便会想方设法去查清楚。” 两丫头对视一眼,不敢多说他话,只将自己得来的金子上交,郭夫人看了一眼,说道:“她是个通透的人,这些事她一看就明白,这样也好,不糊涂就好,这金子看着甚是好看,既是赏你们的,那就收好。” 主子都这么说了,两人自然不会多言。 这个时候,胡娘走了进来,回话道:“夫人,傅大人带着人刚走。” 郭夫人眼波一转,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的颜色却并未松懈。 胡娘说道:“其实昨日奴婢跟着大人们回了趟村子,见大人对那几个孩子都是十分的关心,该说的说,该赏的赏,那样子办事是办的及周到的,不像是朝廷派过来糊弄人的。” 郭夫人颜色未改,只道:“她倒是比前几个做的更细致一些,从到这儿来,没一天停歇的,虽是个女子,办事却也办得十分妥帖,但我还是想不通,曲沙县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地方,便是派一个男人来管也不一定能管得好,朝廷怎么只会派她一个小姑娘来管这些事,她那看着不像是有武艺傍身的,若真出了什么事,谁又担得起这个责?” 胡娘说:“夫人不必过度担忧,这位大人可是京城来的贵娇客,她身边光是一直陪在身边伺候的那个男人,奴婢瞧着就是个身手不凡的,暗处定也有人护着呢。” 郭夫人笑了一声,说道:“她的身份倒是一层保障,她若当真在咱们这儿少了根头发,怕是那位殿下能踏平了曲沙县,到时候,也甭管这水有多深了,凡是涉事的人,一个都逃不脱,如此想来,倒也能解释,为何会派她一个小姑娘到这儿来挡着明枪了。” …… 在马车上,朱苓毓才问:“你为何会觉得,那美娘的事就是个突破口呢?说不定,她们只是刚好路过,恰好说了这事,这其中并无关联呢?” 倒不是她疑心别的,只是觉得美娘这桩事,又怎么会同曲沙县的大事扯上关联。 容仪说:“玉衡,你来与娘子解释。” 玉衡呆了一下,才小心开口道:“据奴婢观察,郭府府中下人并不多,但有的那么几个,皆是很小心侍候,平日里一句多的话都没有,更别说能把什么话说到主子面前来了,是以才会觉得这一次他们将这话说到了夫人耳里,是另有缘由,不是那么简单。” 见朱苓毓顿豁,容仪又道:“即便她们不是特意来说给我听的,但这件事,还有先前六娘子她们所说的事,如今再一联想,怎么看都不觉得只是一桩普通的惨案,曲沙县要查,且要大查特查,可你没有发现吗?从我们来到现在,没有得知一件有用的事,按道理来说,我们是来查案子办正事的,郭之乡如何都要透露些什么给我们,可他及他的夫人都缄默其口,这便是不信,他们不信任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也怪先前对此处的不重视,让人心灰意冷了。” “……” “袁老说,让我们多听多看,仔细想一想,其实到目前为止,我们也不是一件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至少,六娘子所说的玫娘,以及后来我们看到的美娘,这两件事其中的关联让我们找到了,便说明从此处下手也是可行的,否则,我们总不能坐在家中等到线索掉进怀里吧,也是不现实。” 朱苓毓听懂了些,或许是来这儿之前所抱的期望,有些过高了,以为她们是奉朝廷之命到此处办事的,自然会一路畅通无阻,但却忘了,人与人打交道,又哪里能是那么简单的呢? 她看向容仪,心神一动,心中暗想着,长得漂亮的女子,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都赏心悦目,叫人心情愉悦,以至于让人有了思想上的误区,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便只会觉得中看不中用,没什么实用的,也没什么大本事。 可此番看着她细致的分析这件事的样子,她只觉得,钟毓灵秀四个字放在她身上正合适。 想到这里,朱苓毓说了句:“看来,我能在你身上学到的东西还很多。” 容仪回看着她,轻轻一笑,说:“都是互相学习,才会长见识的。” 美娘家不远,穿过三条街,便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下,几人下了车,看着这处虽不富裕,但胜在干净的院落,玉衡上前去敲了敲门,不过多时,旁边的门却开了,那人探出头来,说道:“你们来的不是时候,他家一家今儿一早就上山去了。” 朱苓毓上前问道:“那您可知,他们是上的哪座山?去做什么了吗?我家大人有些急事想要拜访这家。” 那人蹙着眉头,见几人光鲜亮丽,他站了出来,说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是唐家的亲戚?这不能吧,这些年来,也没听说唐家在外头还有亲戚啊。” 朱苓毓回头看了容仪一眼,见她点头,才说:“我们是京城来的,想来找唐家人了解些情况。” 京城来的,四个字让那人提高了警惕,他看了几人一眼,因着女子都带了面纱看不清楚,他眯着眼打量的样子,多少叫人不自在。 段天承握着手中的剑抖了一下,剑出鞘又回去的声响,在配上他冷峻的脸色和一声冷哼,叫那人有所收敛,不敢肆意打量,知道:“你们该不会是从京城来,去找那几个孩子麻烦的吧?” 朱苓毓微微蹙眉,声音冷淡了些,说道:“我们大人自有要务在身,我只问你,这户人家去了何处?何时回来?其余的你不用过多打听。”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79章 恶状 话音落,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满眼警惕的看着她,哼了一声,说:“你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看他满腔的抵抗情绪,朱苓毓蹙起了眉头,这还没怎么着呢,他怎么就这副样子了? 朱苓毓不明白,只往前了一步,寒着声,说道:“这位大叔,何故如此?我不过寻常问话,您若知道,告诉我便是,何必防我们如豺狼一般?”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告诉你,从我这儿,你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你也用不着吓唬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这是怎么了?”还不待容仪这边再说什么,那院门里又走出来一妇人,她看了眼丈夫,又看着现在唐家门口的一行人,语气相比较那大叔要好许多。 “诸位,这是来找唐家的?”她问了句。 那男人黑着脸,回头冷斥了句:“你出来做什么?这有你什么事,莫多管闲事!进屋去!” 那妇人平白被呲了一顿,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平顺了气来,不惧他一般,只看着容仪这厢。 朱苓毓见与这男人说不通,看这妇人还算是能说话的,便好生问道:“我们是打京城来的,来找唐家有些事,方才听说他们一家去了山上,却不知是哪座山,何时能回?” 听闻是京城来的,那妇人脸色也有几番变化,但还是好生好气的说道:“这……大概是去找袁老了吧,估摸着得午时才能回。” 找袁老? 容仪上前了一步,道:“可是,不是说袁老不见人么?” 那妇人诧异于这几个外来的人连这些都知晓,便说:“旁的人,是不好去废袁老时间的,但她们这…这不是特殊么,我也不清楚,大概是能见罢。” “我说你这妇人懂不懂规矩,你与她们多什么嘴?进屋做你的事去!” 那妇人面色有些许委屈,她蹙着眉头,说道:“这不是来找人吗?我回两句话,怎的又惹着你了。” 一旁看着的朱苓毓蹙紧了眉头,说道:“你这人好生无趣,我们不过问几句话罢了,也没碍着你什么,更没有要冒犯你,怎的就这样招你不待见?还连带着对你夫人都这样恶声恶气?” 那男人面色未改,斜视着她,说道:“我就问你,你们是不是来找那几个孩子麻烦的,呵!从京城来的大人,这些年,来过太多京城的大人了,都是屁股没坐热就走,你们这番作态给谁看?可给我吓着了!” 这个时候,沉默许久的容仪才上前来,面对他的恶气,容仪平淡许多,说:“不错,我们从京城来,确然找过那几个孩子,不过,那都是昨日的事了,昨天,还在刘家用了午饭,待到天黑才回来。” 那男人态度十分恶劣,却不想面前这个女人平平和和的几句话,竟都接住了,且她说的话,也叫男人愣住了,有些摸不清状态。 “你…你将那些孩子怎么了?” 看他不在恶语,一脸紧张带茫然的,容仪却笑了,说:“我能将他们如何?吃了人家的饭,难不成还要做恶人不成?” 语罢,又道:“我知道,你们县里人感情好,我看你对那几个孩子也十分在意,还请你放心,我们来,确然有我们的事要做,却绝不是要来找什么麻烦的。” 听了这话,那男人讪讪不语,莫名的尴尬了起来,尤其是她说话越是讲理,他就越是想到自己方才的态度,忍不住有些红脸。 这个时候,那妇人才拉了他一把,低声与他说道:“好了,人家京城来的,可都是贵客,让你平白呛成这样也没翻脸,可见是心性好的,不与咱计较,你也别太过不去了。” 而后又扬起脸来,带着笑脸,说道:“咱家院儿与唐家就一墙之隔,诸位若是不嫌弃,便来家中坐吧,比在这儿等着强,等唐家人回了,也能听到声儿。” 给了台阶,那男人也不大自在的开了口,说道:“是啊,到屋里坐会儿吧,我…我去收拾下。” 朱苓毓回过头看着容仪,见她怎么说,容仪扬起唇角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唐家人不在,我们也不在此处等了,待晚些时候再过来。” 如此一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那男人自己先把场子冷了,此刻也找补不回来,难免有些不自在,只轻点着头不言语,也不敢再出言留她。 容仪这一行人便打算离开,只是还未走呢,那来时的路也有几人往这边走,这厢还未有反应,那边那妇人已经开口了:“终于回了,这有几位贵客来找你们呢,可是等了一会了。” 原来,这一行人,便是唐家人。 这边唐家夫妇和大儿,还有被那大儿抱着的女人,一路过来的时候,也看到自家门口堵着的人,如今听人说起,那大儿也想起来了,此刻眼前看到的这个人,便是前日自己妹妹吓到的路人。 比起这户邻居家男人的一惊一乍,显然唐家人要平静许多,面对“京城来的贵客”这几个字,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唐虎牙回头看了眼父亲母亲,冲她们点了点头,才低声说道:“让几位久等了。” 而后,唐家夫妇先去开了门,唐虎牙示意容仪一行人进去,自己也抱着妹妹跟着进了屋,那旁边先前与容仪呛声的邻居见状,也忙回了自己屋里,闭紧大门。 在外面看,不觉这院小,可一进来,这么多人,就有些拥挤了。 唐父放好了钥匙,搓了搓手,说道:“诸位进屋坐吧,我去寻茶叶子来。” “您不必忙,我们喝白水就好。”容仪忙声道。 唐父只是笑笑,便闷头去做事了。 唐母也道:“我去找些果子来,各位稍等片刻。”说罢,她转身就走了。 这…刚进了人家屋里,不过顷刻间,当家的主人一个二个都跑了,那唐虎牙去安置累极睡着的美娘,留下她们几个做客的面面相觑,如何都不是了。 …… (本章完) 第1980章 故事 屋里陈设简单,比之乡下还是要干净平整许多,但可见的,屋里摆设很简陋,连个最末等,用来装饰的花瓶都不曾摆出来,想来是为了照顾家中得了疯病的女儿,不敢放置太多的物品,怕她拿在手里,伤着家里人,也伤着自己。 朱苓毓看了一眼后,在容仪耳边低声了句:“看样子,这唐家人,对咱们并不排斥呢。” 那可不,人家女儿前两日才和自己“打交道”了,今日再见,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冷脸吧。 容仪刚想说,便见那唐虎牙走了进来,他似乎是累极,还喘着气,眼神扫过这一行人,最后落在了容仪脸上,冲她一拱手,说道:“前些日小妹吓到客人了,虎牙替小妹给客人赔不是。” 容仪站了起来,没有他高,是以,还要抬起头来看着他。 说:“不必在意,令妹并没有伤害到我们,只是见她那般,于心不忍,今日特来此看看她,问她安好。” 许是容仪太过讲理,反而让唐虎牙有些愣然不知所措,以前自家妹妹也惹过不少事,一个县的大都知道她这疯病,哪怕被冒犯了,只要不是太难堪,倒也不会真往心里去,还记恨,可若是冒冒失失惹着外面来的人,少不了要磨破嘴皮赔礼道歉。 是以,前日见妹妹吓住了外乡人,他早就做好了赔礼道歉的准备,也准备好了对方无理取闹的言语,这样的见到的多了,便也麻木了,所以,在容仪这般有理的回话时,他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待他反应过来了,也觉放松,脸上都带了笑。 “坐,坐吧,那客人今日来,是为了看小妹。” 容仪坐了下来,点了点头,笑道:“是呀,当然,也是有些话,想问问唐公子。” 唐虎牙忙道:“快别叫我唐公子了,听着怪不好意思的,我叫唐虎牙,我小妹名叫小美,我与她是一前一后出生,我力气大,先出来了,做了哥哥。” 听他这么说,容仪生出了亲切之感,微微一笑,说道:“是吗,我家大的两个,也是双胞胎呢,也是哥哥妹妹。” 唐虎牙笑意一顿,迟疑的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说:“你都有孩子了?” 容仪笑说:“怎么?看不出来吗?我如今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这话说出来,确确实实是有那么点吓人的,她如何看都不像是做了三个孩子母亲的人,看着那么小,又那么年轻,说她是未出阁的姑娘虎牙都信。 讶异过后,虎牙问:“那你刚才说是有事要问我,是何事呢?” 这个时候,茶也上来了,几盘子糕点果子也上来了,哪怕容仪等人本意是不想这么折腾人的,可到底来者是客,也不敢怠慢。 见唐家人到齐了,容仪才说:“今日我来是与你家小妹有关,不瞒你说,我们是从京城来,是为查曲沙县的案子而来的,无意间得知了美娘的事,便想弄清楚,她与那年玫娘之案有何关联?” 乍一听她问此话,唐家人一时间都默了,见状,容仪又道:“我并非是有意要冒犯,只是,当年玫娘的事,事关重大,虽然已结案,可如今既然我到这儿来了,也接手了曲沙县的事,就务必要事事都弄清楚。” 在沉默之际,虎牙只说了句:“没有太大的关联,我妹妹也不是在那年才疯的,她的脑子早就有些不好了,只不过是正好在那个时候,疯的更厉害,更无可救药罢了。” 得到这个消息,容仪愣住了,虎牙又说:“家中女儿就只有妹妹一个,爹娘是担心她将来不好嫁人,所以一直都瞒着,只是在玫娘出事的那一年,她发病发的厉害,便是街坊邻居都瞒不住了,这才闹得人尽皆知。” “……” 容仪略略思索了一阵,才道:“那她当时又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就好像她即是玫娘一般。” 唐母面露苦色,说道:“得了疯病之人所说的话,又怎能当真呢?” 容仪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虎牙,说道:“我知道这事关你妹妹,所以许多话不好与我明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话到了我这儿,就不会再传出去了,我只想得到一个实话,知道一个真相。” 虎牙看着她,久默不语。 唐小妹的事,似乎已经成了唐家这些年来最大的一个禁忌,即便容仪如此保证了,他也还是不肯说。 气氛一时间僵持了下来,容仪心里清楚,有些话说一遍两遍就是,再追问下去,怕是惹人不快,别说到时候得到什么真相了,惹的人厌烦,觉得被冒犯了,将其赶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一直不语的唐父开了口,说道:“也这么多年了,什么法子都试过,都是无用,我女儿或许生来就是命不好,得了这样的病,又赶上几年前发生的那种惨事,将她刺激成这个样子,我们再无办法,救不了她,或许,将这件事告诉你们,将事情说开,还能有转机吧。” 容仪一听,立马打起精神来了,她直起了身子,看着唐父。 此时,唐家母子亦将他死死的看着,欲要出言阻止,却又缄默其口,只是那双眼里满是不定,心中不安。 唐父看向容仪,苦涩一笑,摇了摇头,说:“今日,我们带着女儿去找袁老,通传进去了,可元老不肯见我们,因为,他知道,我女儿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她犯了大过,得了报应,还没还完,又岂能安生?” 此话一出,满屋寂静,唐母低下头抹泪,虎牙亦一脸低沉,沉了口气,垂头不语。 他道:“外面所传不假,我女儿与贺小玫确实是有故事的。” 唐小美,贺小玫。 同年生,年幼时两人一同长大,关系自然好,只是,一人貌美,一人普通,两个女娃娃常年在一起,难免会有比较。 比较一多,总是被贬低的那个,自然会生怨气,久而久之,便成妒忌,等到妒忌的因子越发大时,许多事,都不是几句戏言可以一笔带过的了。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_(??w??」∠)_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81章 陈年旧事 齐末孟初,曲沙县同日诞生了好些个孩子,那时候接生婆都险些忙不过来,一茬接一茬的,那双手都没闲过,一整天下来,孩啼声听的眉开眼笑,笑的嘴巴都要裂开了,恭喜的话也未断过。 那个时候,谁人都说年头好,这孩子都挤在一日降生了,是盛世要来,所以都来享福来了。 唐家与贺家当时正是同村邻居,唐家在左,贺家在右,当时两家关系十分要好,那隔在中间的篱笆都拆了,也算是两家并做一家,在中央修了好大一张桌子,可供两家人一同午食,一同赏月,闲暇时,坐在一起喝点小酒,闲话家常。 那日日头好,唐母与贺母正坐在一起说话,两人几乎是前后脚确定有了身孕,此刻也是大腹便便。 两人因是月份大了,这瓜子也是没敢嗑,怕上了火气,带给孩子,只喝着糖水,话说着说着,贺母脸色就不对劲了,她捂着肚子,这便是已经发动了,此时家中一人也没有,唐母急得捧着大肚子走了些路,去管那田间贺家人,让他们快些找接生婆来。 这话音刚落,唐贺两家的男人都上了岸,贺家男人去找了村子里的接生婆,唐家男人则忙来扶着妻子,关心她是否是被吓着了。 前面贺家刚把人带回来,唐母也觉不对劲了,肚子一阵一阵的疼了起来,因为她怀着双生子,这肚子就大了一圈,疼起来就更难耐一些。 两母进产房,中间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但贺母生产顺利,这边听到孩啼嘹亮的哭声时,那厢唐母满头大汗,疼得快要晕死过去。 偏生这个时候,会来事的婆母还要说一句:“都是女人,怎么你就这么难生?那边都已经生下来了,是个丫头。” 末后,又嘀咕了一句:“人家当时怀着就比你要仔细一些,这生也顺当,早就同你说过了,怀着孩子要再三小心,你不当回事,这会子要吃罪了吧。” 这话,别说躺在床上受罪的媳妇听着难受了,连一旁接生接的满头大汗的接生婆都听不过意,人家贺妇本身骨架大,就好生养一些,再且说了,你家媳妇怀的可是俩!可不要费这功夫吗,你个老婆子,欺负媳妇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张口就来,这不是寒自家人心么? 连给贺母接生的婆子都过来了,两人一起催生,待到天黑时,唐母只气若游丝之际,这才终于有了动静。 这第一个呱呱落地的是男娃,哭的声音震天响,第二个出来的便也快,是个女娃娃,只不过比起她胞兄,她的声音就要小很多,像猫儿一般,哭的让人心疼。 这生养过的都知道,这孩子是在母亲的肚子里憋狠了,这才哭不出来。 但好歹是生下来了,给了接生钱后,两家人一起出来送这俩接生婆。 俩婆子走远后,先前给唐母接生的那个,一边甩着胳膊,一边冷道:“你且看吧,这唐家以后啊,还有的闹,那唐婆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话张口就来,媳妇就这么一个媳妇,以后还要靠媳妇呢,呵呵,这下子,可算是把她媳妇得罪了个干净喽。” 那婆子的话,也算是一语成谶,只不过,那唐婆子出口成祸也不止是在那一刻,往后十年,她在这中间扮演的角色,都不讨喜。 因着生产之际,她说的那话,实实在在的把唐母得罪了,心里难免不起攀比之意,尤其是自家女儿和贺家那个捧在手心的独生女,更是从一出生就在比较。 可偏偏,有些时候越是要比,就越是不如意。 两人因着同日出生,这名字便起的相似,一个叫小美,一个叫小玫,本也是两家人的和睦之心,可偏偏,叫小美的姑娘不美,反而含蓄些叫小玫的那个,从小就长的漂亮,像个年福娃娃一般惹人喜爱。 且小玫开口说话要早一些,而小美愣是到两岁了,才开口喊了娘。 本来是一起长大的孩子,大人之间还是美好的,皆说开口晚的孩子聪明,偏偏有个不会说话的婆母,有了隔壁的小玫做比较,是如何都瞧不上自己的亲孙女,嫌她长的不好,开口也晚,真是丢脸丢大了。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比较,譬如两娃娃还需要抱着哄的时候,小玫就要乖一些,总是笑,别人一逗就笑,偏小美这个孩子,总是爱哭,说到底,谁会不喜欢爱笑的孩子呢?那总是哭的,整日听着,也确实会头疼。 可怪就怪在,做奶奶的也要说不好听的话,句句夸赞的都是别人的孩子,平日里也多往贺家去,看那爱笑的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才是她亲孙女,她这样做,就连贺家人都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自家就这么一个,比起自家闺女,唐家一下得了两个,可是更忙些的,那唐母从生了孩子,就没睡过一个整觉。 回忆到此处,唐母长叹了口气,抹了下眼角,说道:“我当时也是头一回做娘,什么都不懂,一下得了两个孩子,这个哄好了,那个又哭了,那个一哭,这个也要跟腔,孩子总是哭,我岂能不急?本想着自家婆母总是要帮忙照顾的,可她躲清闲就罢了,偏要往那贺家去,帮贺家带孩子,我不是傻子,她偏心眼偏到外人家里去了,我看得出来!” 哪怕唐婆子已经走了好些年了,可现在再说起来,仍是满腔怨念,生产之怨,月子之仇,便是自己都到了该做奶奶的年纪,也是忘不掉的。 那些年自己遭受的白眼和冷待,只有自己清楚有多寒心。 后来孩子大了,唐母因着女儿从小身体就不如儿子,便格外注意一些,平时喂的多,是以唐小美便长的壮一些,与之相比,贺小玫便要苗条清秀一些。 女孩子,到了知美丑的年纪,不需要大人说什么,自己也会不自觉的去比较,再加上当时唐母心里因着婆母平日里的作为,早就对贺母以及她生下来的女儿颇有微词了,在自己女儿面前,更是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 (本章完) 第1982章 人心难测 上面的人在教,下面的人在学。 唐母的小心眼慢慢的也过给了唐小美,让她在定性的年纪,性格变得要强,不讲理。 在两个女孩五岁那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唐小美竟抓破了贺小玫的脸,而当时的唐母的维护,更是叫这裂痕更深刻了。 人家好好养着的闺女,被你家女儿抓破了脸,女子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皮了,这么一抓破,若是以后不能好了,谁来负这个责。 若是唐母不那么维护,叫孩子出来道个歉也是好的,偏她当时犟起了性,说什么也不低头,言语间还颇有些指责贺小玫虚情假意,才会挨打之意。 这有意无意的指责,到底是伤了两家人的情分。 后来,也记不清是何时,那修在两家院中间的大桌被撤了下去,也忘了是谁家起的头,那院墙也垒了起来,两家人从此渭泾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等到两个姑娘十三四岁时,两家人也开始相看人家了。 当时村里有个俊俏儿郎,正是村长家的大儿子,此子虽生在农户,却也生的一表人才,身形挺拔,能搬能抗,也算得上出口成章,总之,当时看上他的,还不止唐贺两家。 为了女儿的婚事,更为了能在这上面比过贺家,唐母也此做了不少事,还去帮村长家干过活,与村长的妻子关系甚好。 就此过了两年。 这两年来,也不是相安无事的。 大人是什么心思,孩子不是看不出来,尤其是正值妙龄的姑娘,心思尤其敏感,常有人同其玩笑,话说“姑娘大了,也该相看人家了”,旁人说的玩笑话。可在姑娘心里,却是记到心里去了的。 再加上情窦初开的年纪,看见好儿郎,哪有不脸红的,在加之大人话中有意无意的引导,更是让孩子们过早的就陷入其中了。 尤其是唐家,颇有些上赶着的嫌疑,不知遭了多少人笑话,可大家笑归笑,到底也没把伤情面的话说在嘴上,但有了唐家这个例子,贺家人便是在看好村长的儿子,也是会避嫌一些的。 大人避嫌,可孩子们说归说,笑归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也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不光是养姑娘家的相看男孩儿,这家中有儿子的,也是暗暗的挑选着家里有姑娘的。 若说村长儿子在人群中比较俏,讨人喜欢,那姑娘中,最得人心的,便是贺家这个长的漂亮,活像是城里大家小姐的贺小玫。 大人是什么心思,大人自己知道,可孩子们自个儿心思也深着呢,明眼的人也都瞧得出来。 那村长家儿子,显然便是和贺小玫走的近一些,平日里凑到一块儿了,多是欢声笑语的。 久而久之的,开着两人玩笑的也就多了起来,但这些玩笑都是善意的,毕竟这是好事么,金童玉女,难得欢喜。 在旁人眼中看来,是好事一桩,可在唐家人眼中,那就是活生生的在打他们的脸面。 这些年自己上赶着闹了笑话,可最后那儿女的婚事竟都不如预期一般发展,这口气怎能咽下? 这要是没上心倒还好说,可自个儿都上了心的,自然此事不能如愿,也不能善了了。 说到此处,唐家人的脸色皆沉了下去,似乎后面的话,难以启齿了一般。 唐母还拦了唐父一下,眼里带着惊惧和不安。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希望再将那些陈年往事翻出来,此刻再说,毁坏的全都是自己女儿的名声了。 唐父看了她一眼,叹着气摇了摇头,说道:“既已开口,便都说了吧,咱们自己造的孽,得认,若是有法子可以让女儿好起来,便是将这件事说清楚也无妨。” 唐母眼中含泪,恨恨的别过头去。 而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能想到的,也都该想到了,这二女争一男的戏码真是太常见了,造成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唐父说道:“贺家姑娘出事以后,我家小美的精神就不正常了,比之以往,更加厉害,可当时她嘴巴闭得紧紧的,绕是我们谁都不会想到,那贺家姑娘出事,竟与她有关。” 此刻,听他坦白这件事,容仪竟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是在情理之中,这攀比两字,本就如同恶鬼,一旦成了攀比之心,又有哪个甘愿寄于人下呢。 而常年活在贺小玫阴影之中的唐小美,对此的感触便会更加深刻,是以,方才说在此之前,她的精神状态就不好,想来也并不是说她那时就隐隐要成疯病,而是那时的她确实不美,不是面相不美,是心理早已扭曲,变成恶相,故而不美。 唐父又道:“她害了人家姑娘,自己也很快就遭了报应,那时的她疯疯癫癫,什么都不肯说,尽管我们都知道,她许是闯了大祸了,可谁也不敢深问,就怕问出什么来,我们宁愿她是真疯了,而不是做贼心虚,良心过不去……” “……” “后来,她在梦话中,时常对贺家姑娘道歉,心生悔意,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贺家姑娘之所以会走那条偏僻小路,全然是因为被我家姑娘引导啊!谁知一念之差,毁了那姑娘一生!也让我家小美抱愧终生,不得安宁。” 若将他们二人的事编写成一段故事,那在这段故事中,唐小美就是不折不扣的坏人,可现下,亲耳听着她的父亲去讲述这段过往,将其中的细节、因果都说的明明白白,在如何嫉恶如仇,此刻也唯有一声叹息。 道是人心难测,人欲毁了一生呐! 而现下,谁也无法知道,当年这两个姑娘之间,是如何的较量,那件事又是怎样阴差阳错之下造成的,如若那唐小美真有那么可恶,真有那么坏,又何至于过不去自己的良心,从而成了疯病呢? 事已至此,都不愿将人心想的太坏,大家宁肯相信,那件事是阴差阳错之下的结果,唐小美或许心有不善,但她应当也不会真的要害她清白,看她一个花季少女,从此陨落。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ヽ(爱′?‘爱)ノ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e`)?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83章 齐心 这点秘密,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同村的人,将她们从小看到大,多少也是有些说法的,这些说法传来传去,传的味道都变了,总归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苦角色的,绝对不是现下疯了的小美。 这一件事也是听得起人沉默不语,这现世报来得太快了,叫人都来不及反应,亦来不及琢磨。 至于,她疯癫成这个模样,究竟是内心愧疚,还是当真被贺小玫的冤魂报复,也是说不清了。 唐父说完之后,腿都软了,他竟撑着桌子跪了下来。 见状,容仪猛的起身,起伏不定的看着他,道:“快快起来,这般跪我是何意?” 唐父目光浑浊,一个大男人,此刻都含了泪水,他看着容仪,说道:“我女儿犯了错,如今得到了报应,我们包庇了她这么多年,也不是不懂道理,于情,她已经遭受了最大的打击,可于理,她还是没有还完,此番我将此事全盘托出,也是没想再装聋作哑下去,或许就是因为我们对她犯过的错不敢承认,包庇了她这么多年,才会叫她的病症越发的厉害,这何尝不是对我们的报应呢?如今你们找到这儿来了,也了解到了,想必不会善了,我只求能替女受过,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可做父亲的,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贺家的命我去赔!” 他话音落,容仪这厢已然哑口,虎牙别过头去默默垂泪,倒是唐母,惊叫一声,扑到他身上痛哭:“当家的!不能啊!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女儿教好,才会惹下这般祸事,我不怨了,不恨了!要赔罪,要伏法应该是我去,你若是有个好歹,这个家可怎么办呐?!”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不管得知了那件事之后,心里有多愤愤不平,有多嫉恶如仇,在这一刻,看着这对为女儿的事操心了半辈子,换了满头华发的中年夫妻,亦觉满是心碎。 容仪吸了吸鼻子,伸手将唐父扶了起来,眼角发红,看着他疲态尽显的面孔,说道:“我无法做主,更决定不了什么,不管你的女儿现在变成了什么样,那贺家姑娘终究是在最好的年纪断送了一生,贺家人又何尝不是活在痛苦当中,也许小美什么都没做,她在中间的作用很小,但也许,就是因为他她在中间的一番作为,才叫事情到这一地步,过去的事情,单凭你们几人之口已经无法圆满,谁也不知当年的情况,而小美已然神志不清,再也无法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个真相,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仅凭我们几人的推断就将她定罪论罚,也是太过武断了。” 唐父犹疑不定的看着她,道:“可今日你特地来找我问起此事,不就是想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明白,给贺家人一个公道吗?”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道:“不错,我确实是想弄清楚这件事的因果,可至于还贺家一个公道……这个公道他们早就得到了,真正伤害贺小玫的人,早就得到了报应,唐小美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不及那几个登徒子分量重。” 得知她不是来定自己女儿罪的,唐父激动的大哭,他背过身去,哭道:“这些年…这些年啊!这桩事砸在我们心里头,从不敢忘,每天都在折磨着我们!” 生而为人,要么就做一个十足的好人,要么就做一个十足的恶人,若是半好不好,半坏不坏,最终被折磨的那个人就只有自己,以及深爱着自己的人,人心是个好东西,它无时无刻不在鞭策着人的一举一动。 等到鞭策过了头,等到连一条后路都没有的时候,方可知道,良心这两个字也是一把利器,会伤透一个人,也会毁掉一个人。 逝者为大,再加之在整个事件过程中,贺家都是最大的受害人,或许,在人走后,只记得她的好,是大孟人民的一种美德。 所以在谈起此事的时候,从唐家人的口中得知的消息,也都是他们带着忏悔和自责所表述出来的,可当年的贺家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他们当真扮演的就是一个无辜且可怜的角色吗?这些事情,未知全貌,亦不可就此给人定罪。 沉默良久待唐家三人收拾好了情绪后,容仪微微勾起唇角,看着唐母和唐父,说道:“这是俗就不容作恶多端的人逍遥自在,更不会容一个名声不在的女子,冒昧的问一句,唐小美疯了这么多年,怕是给你们家中带来了诸多不便吧?若是换个心狠一点的人家,怕是早就将女儿弃之如履了,可这么多年,你们家中养着一个疯女,难道一点都不怕外面的闲言碎语吗?” 唐母目光闪烁,她吞咽了口唾沫,才说:“她是我痛了许久才带到这个世上来的孩子,我既生了她,就要对她负责,这么多年,我心中那点怨气早就被她的病磨得一干二净了,许多事情我也想明白了,若是我女儿能好,便是我受再多的委屈,吃再多的苦我都愿意,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啊,我无法改变过去,我每天都活在悔恨当中,我恨自己从小没把她教好,将自己对婆母的怨念转化成了攀比,让她也从小都不学好,这一切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她如今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我造成的,我一天不死,必要照养她一天,若有一天我自己也无法动弹的时候,我会带着我的女儿子同下去给贺家人赔罪,到那时,我绝不会让她在拖累她的哥哥。”话说到最后,她红肿着双眼看向自己已然不小得儿子,满眼歉疚,满眼难过,无处申诉啊…… 虎牙含着泪水,只是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即便这些年,因为妹妹,家里确实困难,但他也从未想过,要因此就不认自己的亲妹子,更没有把妹妹当做累赘。 看着这一家人如此齐心,确实有些难平,有着这样好的家人,若是当初好好过日子,少听闲言碎语,少些嫉妒,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 (本章完) 第1984章 耳目 听了一场故事,百感交集,知道了一些秘密,可许多困惑还是没有解开,因为,就连唐家人都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已经疯了的唐小妹,更是别指望能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了。 看容仪这边脸色沉重,这边已经平静许多的虎牙直了身子,问道:“我们知道的,都尽数交代了,不知可又能帮到你们?” 容仪看向他,苦笑了一声。 见她这般笑,虎牙便知道了,这段残缺的过往,只能得来一声叹息,做不了他用。 他想了想,说道:“先前,我们县里有个小仵作,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若是想探得一个秘密,从活人嘴里问不出来,那就从死人嘴里去寻答案。” 听到这话,容仪眼前一亮,心里也一动,山重水复,拨开云雾必然有他法。 虎牙又说:“虽然我不知道要如何能帮到你们,可在曲沙县,你们若有什么需求便来找我,我是当地人,对这边更要了解一些。” 虎牙的见识虽不多,可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询问自己妹妹的事,那段沉重的过往,也不是谁人都能得知真相的,可她们既然来了,且问了,便说明她们对此事是真上了心,也说明,当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否则,不会过了这么久了,该死之人都得到下场了,他们还要将这桩陈年旧案再翻出来,也许从她们这里能还原当年的真相。 谁知深渊之下的巨口究竟有多大呢?几年前他们所看到得,谁能说得准,那是真相呢? 看他如此敏感,容仪眸光深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客气,在曲沙县,我确实需要有一个人做我的耳目,替我去看,去打探消息,而这个人,换做谁来我都不能放心,你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且又真心疼爱你的妹妹,这种事交给你,我也能安心。” 虎牙一震,为她这绝对的信任而心潮澎湃,他沉了声,目光如炬,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容仪目光一凝,唇瓣动了一下。 日光长射,有几分燥热难耐。 唐家留了她们用午饭却被容仪婉拒了,一行人起身要离去,虎牙才后知后觉的问了句:“我该如何称呼您?” 容仪回头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说:“便称我为大人吧。” 虎牙又是一震,待她人都上了马车走远了,魂都还没回来,那眼神追随着,竟有几分痴相。 唐母看在眼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忙将他拽了一下,拽的他回过神来,才说:“不要看了,那是京城来的大人,与咱们也只有这浅淡的缘分。” 你便是把眼盯直了,看瞎了,那人也不能是你的。这话唐母在心里想着,却没说出来,怕儿子难堪。 一家人目送那行人离开,等关上门后,唐父才蹙着眉头,问道:“虎牙,我怎么听不明白,那傅姑娘是什么意思?”当真只是来听个故事的? 虎牙忍不住纠正了一下:“人家可不是寻常的姑娘,那是京城来的大人,今日她寻到我家来,问起这桩陈年旧事,便是说明当年那件事远远不止那么简单,即便已经结了案,可她的到来,不仅仅是要处理眼前的烂摊子,我见她有肃清曲沙县之意,这是件好事。” “可她是女子……不是,我是说,咱们曲沙县有郭县长呢,她又能做什么?还能从这些陈年往事中翻出浪花来不成。”唐母尤不可信,忍不住咕哝了句。 虎牙看了母亲一眼,却未解释什么,许多事情一味的去解释,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让他们看到了实际的效果,他们才会知道,如今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唐父则目光沉重的说:“如今你要替他们办事,可一定要小心,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对官宦之间的事是别插手的好,可既然她看中了你,选定了你,那我们唐家男儿也不是怕事的,爹只希望你做什么都要给自己准备退路,曲沙县不太平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要指望自己拼了命去就什么都能解决。” 唐母也想到了这一茬,忙说:“你爹说的没错,她们这些人都是贵人之身,身边有人护着,可你没有,你替他们卖命,最先要保证的就是自己安好,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千万不能任性而为,我和你爹以后就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虎牙喉头滚动,他说:“儿子都知道,不会让爹娘担心的。” 不知道为何,他就是莫名的信任傅大人,看着她温柔且坚毅的眼神,他就知道,这次曲沙县是真的等来了贵人,这个从京城来的女子,也许能给他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所以,竭尽全力,能帮就绝不会推辞。 …… 这边从唐家走后,朱苓毓问:“我们现在回县府吗?” 容仪抿着唇摇了摇头,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说道:“去找家酒楼,咱们今日在外面吃一顿吧。” 闻言,在外驾车的段天承微顿,白婆婆则问了路人曲沙县较好的酒楼,马车便又不快不慢的走了起来。 朱苓毓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看着她默默不语的样子,说道:“今日听到的这些事,真令人唏嘘,这唐家人看着可怜又可恨。” 容仪弯唇,轻叹了口气,说:“是啊,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与唐小美脱不开关系,可在这件事中,她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做了怎样的事,谁都无法说清,世事无常,只可怜贺小玫正值妙龄,却草草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朱苓毓眸光暗淡下来,忍不住去想,遭受了这许多不公正待遇的她,若是现在还活着,会不会同唐小美一样疯癫成病,亦或是疯狂报复。 一想到她若是活着会过怎样的日子,竟不自觉的想,还是死了好,死了干净。 至少如今人们念起她时,皆是叹息,皆是可惜。 …… (本章完) 第1985章 共情 县城其实不小,来往游人在白日里格外热闹,她们所到的曲和楼便是人满为患,好在她们到时刚好空出了一个雅阁,这些人,一个也没落下,皆进了雅阁内。 待落定后,容仪像是渴极了一般,喝了两碗水,方解了渴,随后说道:“不要拘束,今日出来已久,自个儿倒水吧。” 跟着她的人,听了这话当真不过于讲礼,自取了杯子倒了水,一壶都不够喝,好在上来的时候打过招呼,换了个大壶,故而够用。 见白婆婆与玉衡神色平常,在主子面前并不拘礼,朱苓毓才对珠玉和段天承使了眼色,让他们倒水解渴。 而后自己亦笑说:“跟着你,确实享福。” 容仪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为何这么说?” 朱苓毓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含几分柔情,她说道:“你看着不像主子,像朋友。” 得了这个评价,容仪哑然失笑,一旁的白婆婆亦笑说:“我们夫人是再和善不过的人,朱娘子若是能早些认识我家夫人,许是要惊掉您下巴。” 朱苓毓好似很感兴趣一般,“哦”了一声,道:“那夫人以前,是什么样的?” 白婆婆说:“夫人以前,不许我们跪她,我们若是行跪拜礼,她一准会脸红,手足无措,夫人许我们下人同桌食饭,不许我们自轻,老实说,做了一辈子奴才,只有在夫人这儿,才做了会人。” 在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何其幸运,能遇到一个性子温柔且善良的主子。 朱苓毓笑意更深了,这些话放在容仪身上,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一点不觉得假,更不觉得违和。 今儿听了回故事,容仪也乐意讲讲自己的事,她看着朱苓毓,笑着眼,说道:“不过是自己也做过奴才,深知奴才的不易,所以才不会过分苛责旁的人。” 听这话,朱苓毓虽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摆出了惊讶的神情,这样,讲故事的人,才会越发有劲儿。 段天承和珠玉亦是惊讶的看着她。 容仪说:“以前自个儿做奴才的时候,什么滋味儿都尝过,知道做主子的喜怒无常,最先遭受到伤害的就是下面的人,任打任罚,半声都不敢吭,有些时候,便是有冤情也说不得,说便是顶嘴,说便是狡辩,一切且得看主子的心情,这样的日子过起来,十分难熬。” 朱苓毓蹙起眉头,问:“那时你伺候过的那个人,是这样对你的吗?”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尽然,我不算正经的奴才,并非奴籍,不过是因为我的父亲当时是那家总管,便在那家小姐身边伺候,如今说来,就像是书童一般,我跟着那个小姐,确实学到了不少知识。” 这么一说,朱苓毓便是懂了,其实,做了伺候人的事,便不是奴籍,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日为奴,终生都抬不起头来。 “那又何必呢?既非奴籍,便是做一个寻常的平民百姓也是好的,也好过低人一等的好。” 过去的事若是要讲的旁人明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涉及的太多,也不易宣口。 容仪只笑说:“那个时候,有太多身不由己了,或许是那个时候的我,以为这世界就是如此了,所以,也没想过挣脱开来挣出头去看。” 朱苓毓问她:“那你如今,会恨那个你曾服侍过的人吗?” 容仪微愣,而后摇了摇头:“不恨,那个阶段过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若是恨她,岂不是逼着自己记住过去一切的不好?那我岂不是在伤害我自己吗。” 说罢便是一笑,又道:“其实我同她,也算是情同姐妹了,只是有些情分到了,如今再不会往来了。” 情同姐妹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让朱苓毓听着不那么舒服,心里闷着,她说:“她对你肯定不好。” 容仪怔愣,白婆婆和玉衡也看着她,不知她为何会有这明显的不快。 好似那段过去,与她无关罢。 朱苓毓说:“你这样好性的人,她若真是好主子,是情同姐妹,又怎会让你不挂怀呢?” 她连自己这样的人都能温柔以待,生怕亏待了自己,那对一同长大的那个人,又为何会不管不问了? 她绝非是那种极为要强,恨不能把过去一切都抹干净的人,她能与自己坦然地讲起那段过往,便说明在她心中,当奴才的那段日子,并非是丢人的。 朱苓毓知道,那个让她伺候过的人,名叫秦黛珑,是秦国公府的小姐,亦是县主。 来到大孟以后,对这位县主小姐知之甚少,外面的人谈及她最多的,便是她的风流韵事,以及她那来路不明的孩子,可是有皇室为她保驾护航,她亦被国公府好好的养护着,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刀光剑影自然伤不到她身上去。 明明对她了解不多,却莫名的不喜这个人,对她的厌恶,简直都要破口而出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无由来的讨厌,甚至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提都不愿意提一嘴,若是听旁人谈起她,除了厌恶便是恶心,恨不能她从未出现过。 曲和楼的菜可口,用饭的时候,朱苓毓显然心不在焉,容仪每与她说起话,她都要好半晌才能反应过来,最后,容仪都蹙起眉头来,看着她道:“从饭前到现在,你的心思好像飘远了,是有什么事叫你想到心里去了吗?” 朱苓毓不瞒她,直言道:“我在想你刚才说的那个人,越想越不快,越是觉得你受了委屈,天大的委屈。” 容仪怔住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在这件事情上与自己共情,可当她这般坚定不移的为自己鸣不平的时候,容仪的心里是非常非常动容的。 她抿着唇,眼波微闪,说道:“都过去了,好的不好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那些事情都成了故事,对我而言,便只有经验和教训了,你且看我现在,可还会觉得有那么不平吗?” …… (本章完) 第1986章 这都是好的变化 现下再看她,若是她自己不说起,谁又会知道她曾经也居于人下过呢? 她的容貌、气度、谈吐,可不像是一个做过丫鬟的人会有的,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天生会有的和后天培养的,那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这么一说,总归是能让人心情好一些的,因为她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她能放下,那便说明那个人在她这里已经无关紧要了,她是好是坏,是善是恶,都已经成为过客,在谈起她的时候一笑置之,便不会再有其他。 朱苓毓笑了,心情宽阔,更能食的下饭了。 段天承看着她,虽见她开心了,却不由得心底一沉。 待回了县府,几人便没聚在一起,各回了各屋。 关起门来,段天承抑制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蹙眉问她:“殿下如今为何那般关心她的事?” 朱苓毓看着他,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她对我好,我便关心她,这有什么问题吗?” 珠玉在一旁默默点头。 段天承却说:“怎么会没有问题?殿下与她本不该这样和睦,且属下觉得,您对她的关心,似乎有些过了头。” “你想太多了,我与她之间如今这般是在正常不过的结果,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敬我一分,我便也敬她一分,我从不会无由来的对别人好,更不会为了生存逼迫自己去讨好一个人,她是怎样的为人,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为何还会有这般疑问?天承,你是否对她有误会?”问道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里俨然是担忧,那样子好像是生怕段天承会点头,承认自己对容仪永无由来的厌恶。 他却别过眼去,声音粗重,否认道:“不是!” 而后又道:“只是殿下似乎忘了,殿下初来大孟的时候,对她是抱有怎样的冷漠和不屑,可这才多久的功夫?殿下对她竟有如此改观,甚至为了她斥责属下……” 听了这话,朱苓毓只觉得他似乎有些想的太多了,这其中的误会也有些太深了。 沉默片刻,她说:“我承认我对她是有改观,可是天承,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她与我说,放下过去,才能走向未来,她的话我听进去了,可如今,陪了我这么久的你却要告诉我,我不能变吗?” 段天承睁大了眼睛,有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心里有千百句话想反驳,可在看到她眼神的那一刻,竟有些说不出口。 最后倒出口的一句便是:“殿下,这些话她不是第一个与您说的,太后说过,属下说过,就连先皇也是说过的,那个时候您心灰意冷,什么都听不进去,太后那般劝您都不曾改变过自己的想法,可她算什么人?为何她说您就能听得进去?”不知觉得,他口中的酸意弥漫,他都不曾发觉。 朱苓毓也被他的话质问的怀疑自己了起来,句句属实,却叫自己有些狼狈。 过了许久,她才说:“或许是因为她与我从前从不相识,她不知道我糟糕的过去,也不曾了解到那时卑微的我,所以在她面前,我便是一个全新的人,我可以再重塑自己,不必隐藏我的喜好,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许了我自由、地位、人权,她不曾轻视我,在她身边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或者说,我很喜欢她,所以我能听进去她说的话。” 她说了好长一段话,可最终听入耳中的却只有那一句“或许,我很喜欢她。” 段天承觉得心都凉了,他大脑一时间竟断了线,呆滞的看着她,失声道:“你怎么能喜欢上她?” 这下,不仅朱苓毓觉得他反应有些过于大了,一旁的珠玉也忍不住说道:“将军,你怎么好像对夫人有很大的敌意呀?奴婢觉得殿下如今十分好,心态好,人也活泼开朗了许多,这分明是好事,可您这么一问,却让奴婢觉得这竟成了坏事。” 而后看着沉默的公主殿下,又说道:“到大孟来这么久,那夫人十分照顾殿下,饮食起居无一不细致,奴婢都觉得,在这异国他乡,比在原先那个地方好了许多。” 若说初来乍到,对别人的示好还有防备之意,不知别人的好是否是有目的,是否是一种利用,可时间久了,人心难免是会变的,总不可能任由别人的好,心安理得的受着,却不曾回应半分吧。 朱苓毓沉了口气,说:“我这个当事人都已经能想通了,却不知为何今日你的反应会这么大?你担心她会伤害我?还是利用我?我仔细想过了,如今以我的身份,早就像是一件没有用的物品,她大可以将我放置一边,不管不问,总归在她的看管下,我便是不服,便是想反,也没那个能耐,可她对我十分有礼,十分平等,若非她本性如此,又有什么理由待我如此宽厚呢?天承,你对她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好不好?你陪着我身边的时间远不及珠玉她们多,她们看得更为清楚,在整个王府里,真正愿意对我笑一笑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她若当真对我不好,珠玉对她也不会有这样的评价,你放心吧。” 段天承有口难言,哪怕到了现在,他的公主殿下还是觉得自己只是想得太多。 他也希望自己只是想得太多罢了,许多事不会如自己想的那般去发展,可是,看一个人的眼神是隐藏不住的,那时殿下看那女人的眼神,那种柔情分明就不是普通好友之间会有的,那种感情他不敢说,不敢点破,怕经自己的口将此事点破,自己就成了罪人。 他也希望,殿下只单纯的受了她的好,心存感激,永远也不要有其他想法,更不要察觉自己的想法。 那……世理不容啊! 女子房间,他终究是不能多待,待他走后,朱苓毓还有些烦闷和忧心,忍不住同珠玉说道:“她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你说,天承是真的不喜欢她?还是单纯的只是怕我受到伤害,才对她存有提防之心的。” 此时的珠玉想法还很简单,她笑了一笑,说道:“奴婢猜,段将军只是太过担心您的安危了,从前在皇宫的时候他也是如此,那个时候,他对奴婢和宝玉两人都十分冷漠呢,不过奴婢也觉得您的变化太大了,不过,这都是好的变化。” 得了这话,朱苓毓才松了口气,在心中默道:但愿如此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2021阳历年过去啦(??w?)?嘿 ?祝大家万事顺意,平安喜乐啦(?˙︶˙?) ?2022再见|???w??)??? ?晚安:.??(??w??)?:.? ?做个美梦_(:3」∠?)_ ? ???? (本章完) 第1987章 龌龊之人 在唐家了解过情况后,容仪便想到要去曾经那个,唐小美和贺贺小玫共同生长的地方,听说,那个村子唐家已经好多年都没回去过了。 此番有虎牙跟着,到也方便。 远间村比之远安村要近许多,在路上的时候,容仪就打听过了那边如今的情况。 虎牙说道:“自从我妹妹出事以后,就很少再回去了,在县城里,大家对我们一家会更宽容一些,可在村子里,我们的名声不算很好。” 曲沙县的民风确实很淳朴,但是,信的忌讳也非常多,有些事情,一旦与鬼怪神秘扯上了关系,就会令人讳莫如深,不敢多言。 贺家与唐家相继出事,这其中的关联,明目的人皆知道这中间不会简单,更有那会问仙的算子,知道贺家是犯了重煞,而唐家也与煞神相关,便对他们颇多避讳。 再加上唐小美好端端的就疯了,这更是令人不敢深问,不敢多想。 虎牙说道:“村长还是唐村长,他与我们唐家祖上有亲,我们这些农户,邻居与邻居之间,祖上多少都沾亲带故的,以前,我也听奶奶说过,便是与那贺家,再往上追溯,那都是关系十分亲密的,只是到我们现在,年代久远了,亲戚成了邻居,邻居也都算亲戚。” 容仪了然,问他:“那唐村长的儿子,可婚配了?” 虎牙微默,脸色有几分难堪,他说:“听说他后来娶的也是同村人,生了两个女儿,再有其他我就没有打听了,他出身比我们都要好些,小时候还被村长送去认字儿了,但他不是什么好人,自诩认了几个字就高人一等,呵……实则内心肮脏,龌龊不堪!” 容仪看着他,眼里有不解。 虎牙深吸了口气,解释道:“有些话事关我小妹的名声不好明言,可既然大人要去调查,那这些事情,我就没必要再瞒着了,也好叫大人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龌龊的人。” “你且明说,你说与我听的话,不会从我这里再传到另一个人耳里,我身边的这些人也都口风严谨,不会因此坏了你妹妹的名声的。” 虎牙安了心,才道:“当年我妹妹与贺家妹妹关系确实不好,平日里虽亲如姐妹,可暗下里却会较劲,贺家妹妹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贺叔与贺婶儿待她就格外娇惯些,寻常日子里,若是贺叔进城了,去别的地儿了,都会带许多好看的衣服和首饰头花,都是咱们这儿没见过的,贺家妹妹穿戴着也着实好看。女孩子皆爱美,我家生了两个难免顾及不到小妹的爱美之心,我也不止一次看到自家小妹去捡那形状好看的树枝,在上面挂上一些珠子当钗子。” 说到过去怎能不心酸?自己的亲生妹妹样样不如别人,旁人有的,自己的妹妹就只能看着,却得不到,做哥哥的当然会觉得心疼。 生长在农村里,又哪里有那么好的条件?最初的时候,一家人能吃饱饭,那就是相当不错的了,那个时候也只有贺家有那个条件,才能全了妻女的爱美之心。 如今说来,多少是带些埋怨的,那贺小玫实则也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她平日里得了个什么好的,显眼的,都会拿出来,在村里的女孩儿面前转悠一番,其他姑娘是什么感觉,虎牙不知,只知道自家妹妹看了眼馋得紧,回家来找父亲讨要,挨了好几顿打,那心思方才歇下去。 “有一次,贺家小妹带了只铜镯回来,那镯子当时看着十分好看,且又少见,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据说那是贺家叔叔在外面发了财,才买的起的,贺家妹妹十分喜欢,带在手里一直都不愿脱下来,可有一日,她那镯子突然就不见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她哭了好几天,后来……” 说到这里,虎牙脸一红,回忆过去,实在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讲了,他说着说着就有些跑题了,可说到此处来,却有那不敢启齿的话。 容仪也知道他跑题了,却并未在意,反而是听进去了,问道:“那镯子该不会是被人偷了吧?” 虎牙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妹和我娘一起去采藕,是在藕地里看到了那只镯子,被水冲干净后才发现,就是贺家妹妹丢的那一只。” 可想而知,这会引起多大的误会,当时那镯子让唐小美捡了回去,可众所周知,贺小玫被贺家人惯得十分厉害,哪怕农村的女娃娃都会下地干活儿,可贺小玫却不会,她做过做累的活儿怕就是在家帮忙洗菜腌菜这些了。 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会去那藕地里的,而她的镯子一直被她带在身上,她常去的那些地方不知找了多久,那些地方都没有,镯子又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藕地理呢? 所以私心里,唐小美食知道那镯子就是贺小玫的,可无凭无据,镯子上又没有刻上她的名字,被自个捡到了,而且又是自己肖想了很久的,唐小美又怎么可能拿着镯子去问她,是否是她丢的那只? 虎牙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妹妹捡到镯子后,那本来不安心,却又经过自己的安慰而放宽心的神情,她当时说:“这镯子又没有刻上她贺小玫的名字,你喊它一声,问它认不认得他的主人?她的镯子是她自己丢了的,她夜里睡觉都要带在手上,如此都丢了,那只能说明那只镯子与她分明就没有缘分,而这只镯子是我凭缘分捡捡来的,那地里白日里多少人去,偏偏落入我框中,这边说明这就是我的镯子。我捡来的,便是我的。” 这样一番说辞,说的她自己都深信不疑,哪怕当时唐父发了好大的火,让她把镯子还给贺小玫,她都置之不理。 久而久之,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稀罕了几天镯子的唐小美也渐渐的觉得那镯子像个烫手的山竽,可能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妥后,怕被人冠上偷盗的名声,便想把镯子藏起来。 …… (本章完) 第1988章 良心 坦坦荡荡地将自己说服,反而光明磊落,不曾觉得有什么过错,可一旦觉得心虚,一旦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的时候,那便只有做贼心虚了,生怕那镯子被贺小玫看到。 唐小美终究不是傻子,即便她用那番坦荡的言论将自己说服,也试图将知道这事的唐父唐母及兄长说服,可潜意识,她也也知道自己是无法将这个镯子带出去招摇过市的。 她只敢悄悄的将那镯子戴在手上,在家里偷偷的看,等她冷静下来以后,看着那对镯子陷入了沉思与纠结,也是趁着这个时候虎牙也劝过她,让她将镯子还给人家。 唐小美蹙着眉头,心里闷着一口气:“我看你对她,比对我这个亲妹妹还要好一些,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镯子是我偷来的?” “怎么会呢?我们都知道,这个镯子是你从藕地里挖回来的,也许,是她带到那边去不小心落在那儿了,只是恰好被你捡到了,你这几天戴也戴够了,看也看够了,就还给人家吧,过了这么久,我看她眼睛还红红的,这镯子确实贵重,她丢了也着急。” 唐小美哼了一声,而后叹了口气,说道:“可我要怎么给她呢?我现在给她,她岂不会觉得这镯子就是我拿走的吗?我和她本来就不对付,她就等着看我笑话呢,我若在她面前出一点儿差错,那我娘的脸都要被我丢干净了。” “怎么会呢?你和她一向感情都很好,她待你也是真心的,你们俩自小情同姐妹,一起玩到大的情分,她不会这样猜测你的,你便说这是你从藕地里挖回来的,她会感激你的。” “不成啊,我们这几天早就没去藕地了,她猜也猜得到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了,我要能发现也是几天前发现的,怎么会现在才看到,现在才给她呢?她肯定猜的到我做了什么,肯定要笑话我!” 若是从一开始没有生贪恋,就将镯子还回去倒也好说,可偏偏都过了这几天了,最好的还镯子的时间也都过去了,如今在还,都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 说来说去,总归都是有顾虑的。 听到此处,容仪也发觉了,唐小美是好是坏下不了定论,但她却是一个很纠结别扭的人。 她擅长于知错犯错,用一些歪理来说服自己,也意图说服别人,可当最初的热情消退,冷静过后,她也明了,自己的做法不好,也会想办法去补救…… 后来,唐小美起了个大早,瞒着全家人戴着那镯子又去了那藕地,将镯子丢了进去,还踩了几脚后才回去,回来的路上还遇上了同村的龅牙妹,比她小一个月的张小梅。 就同贺小玫看唐小美一样,唐小美对着张小梅也是十分的厌恶。 只因为她总觉得,张小梅事事都在学着自己,尤其是她的名字,据说当时张家取名字的时候,想着这几个女娃都是在这差不多同一时间生的,便想着在名字上也要有关联才是。 她张小梅的名字可是被人夸过,只道那“梅”有高洁之态,女子名中带“梅”寓意极好,三个女娃娃的名字相近,自然会产生比较,一个是玫瑰,一个是梅花,相比较起来,夹在中间的小美便显得落了俗气。 当时私底下还有人在笑话呢,说这叫小美的长得平庸,叫小梅的也无甚特别,牙齿凸龅,甚不好看,唯有这小玫,人如其名呐。 当时在那路上碰上了张小梅,唐小美并没有当回事,她只急着赶紧回家去,将鞋底的泥巴都冲干净。 本来是想着,从哪儿捡到这镯子的,就将那镯子还到哪儿去,就当它从来没来过,自己也从来都没见到过,可偏偏事与愿违,那日将镯子重新丢回去后,没过两日就听说贺小玫的镯子找到了。 做贼心虚的缘故,使得这次唐小美主动找到贺小玫,问过她镯子的事。 而当时在场的,还有张小梅。 她好像只是好奇,问道:“你的镯子都丢了这么久了,是在哪儿找到的呢?” 可一向温和的贺小玫却笑的古怪,她说:“你怎么就知道我的镯子是丢了,而不是被人偷走了呢?” 偷这个字眼,实在是有些过于敏感了,唐小美心里一惊,不大自在的看着她,说:“被人偷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谁敢偷啊?你不是说你洗澡的时候都要带在手上的吗?” 贺小玫笑而不语,一旁的张小梅才说:“小偷的手段可厉害,小玫姐可要小心,说不准那贼坐在面前,都能把你身上的东西偷了去你还不知道呢。” 莫名的,唐小美就觉得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忍不住蹙眉说道:“你说谁是贼啊?” 贺小玫这才言语,道:“好啦好啦,我们村子里,可没出过小偷,梅子是开玩笑呢,你急什么呀。” “我……”唐小美一时语塞,心里又慌又觉得憋屈。 她也不想问了,便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贺小玫突然问她:“对了小美,你前两天一大早,一个人去藕地做什么啊?” 听她这么问,唐小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气入胸膛,转而看着张小梅,问:“是不是你大嘴巴!” 那一路回来的路上,可就只看到了她一个人。 张小梅一脸无辜,贺小玫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不过问问你罢了,你冲梅子发什么火啊?你这样子,可真像做了亏心事的。” 她们二人打着配合,叫唐小美有口难言,她气的说了句:“我去了哪儿关你什么事,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我来关心你就多余!” 说完她转身就走,贺小玫站了起来,不依不饶道:“你不心虚跑什么啊?我不过是问你一句话罢了,你若是没做过,倒是大方一点啊。” 唐小美气的不轻,只觉得此刻贺小玫的模样如此可恶,她咄咄逼人的厉害,叫人讨厌! 就该让所有人都看看,这才是她贺小玫真正的面目,她才不是大家口中的乖乖女! …… ??感谢“青苔上蜻蜓”打赏的鲜花??(ˊwˋ*)??么么哒(?˙︶˙?)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灬owo灬)?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n???n)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89章 隐情 打那以后,就连最平常的表面关系都维持不住了。 两个女孩子肉眼可见的不大往来,便是往来了,也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确不爱搭理。 再加上那段时间,张小梅与贺小玫之间关系十分密切,这两个人,一刻走到哪儿都要压她一头,一个走到哪儿都喜欢学她,两个她最讨厌的人凑在一块儿了,自然是不讨喜的。 虎牙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们都知道,小美的问题很大,她若不起贪心,便也不会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却不知该怎么说,虽是我妹妹的问题,但贺家妹妹与张家的姑娘是合起伙来欺负我家妹妹……最初的时候,我并未察觉,这也是到后来才慢慢琢磨出来的,她们姑娘的心思本就要细腻一些,我妹妹的性子倔强傲气,有些时候难免得罪人,得罪人了也不知道,哎……” 这种事情,男子或许不能理解,同为女子,容仪听在心里却有了几分把握,大约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朱苓毓也明白了过来,她看了眼不语的容仪,才说:“这姑娘们之间细微的变化,你们男子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你们男人若是不爽快一个人,便是直刀子进,直来直往,有什么气当下就出了,可女子不一样,若是女子有心想孤立一个人,那使得就是软刀子。” 说到此处,她看着虎牙,笑问:“不知你是否与合适的女子相处过,女孩子的心思多,也细腻,往往一件事,在女人的心中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们男人觉得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事,在女人心中都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儿了。” 虎牙脸一红,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但笑不语的大人,才说:“没…没有,我没有和别的女孩子相处过,我还当她们是妹妹,所以耍小女孩的性子呢?” 朱苓毓笑了,说:“等以后你成婚了,和自己的妻子相处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女人是水做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呢。你若拿对付男人或对付妹妹的那一套去对付自己的妻子,那可就是犯了傻了。” 虎牙耳朵都红了,他也到了该当父亲的年纪,可这么多年,他连姑娘的小手都没牵过,说起这个,真真是叫人羞红了脸。 看他们把话题说歪了,容仪才出声拉了回来:“后来呢?” 虎牙正色,继续说道:“日子久了,再加上都是乡里乡亲的,绕是再不好,面子上也不会闹得很难看,毕竟,镯子那件事本就是一两句话说不清的,她们当时言语中为难了我妹,却没有将话头挑明,我妹不愿与她们往来,也是因为她们的态度所致,觉得她们不耿直。” “……” “这种没有挑破的是大都心照不宣了,毕竟是乡里乡亲的,总要顾面子,那镯子最终也完好的还给她了,贺家妹妹便是心中再不平也该想想,那镯子本是她自己丢了的,何须去怪旁的人?后来见面了也与往常无异,虽说情分是疏淡了些,但总归不像之前那么难看了,当时我们都以为她们这是和好了,也无事了,可谁知道,有些事情,嘴上不说,面子上不显,却记恨进心里去了。” …… 原本唐小美与村长的儿子唐山河关系还不错,因着唐母与村长的夫人关系甚为密切,这做儿子女儿的自然走的就近些,可自那件事过后,唐山河对唐小美显然冷淡了许多,反而与相隔较远的贺小玫与张小梅走得近些。 其实,村子里早就有人说过,像唐山河那样俊朗且懂理的小伙子,本就该配一个家世、容貌皆上佳的姑娘,显然唐小美是差劲了些的。 这姑娘们之间再怎么闹,那都是姑娘们的事,一旦牵扯上了自己心仪的人,致使自己心仪的男人也因与自己不对付的女子产生了间隙,那种感觉是更窝心的。 虎牙叹了口气,脸上隐隐有愠色,他说:“那唐山河不是个好东西,我娘和我妹那般紧着他家,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那是何意?即便那些话没有说破,可寻常一起做农活的时候,乡里乡亲开的玩笑他总该听得懂,再加之我妹妹对他的喜爱之情确实都放在面儿上了,他是明知我妹妹喜欢他,想与他交好,他却任听任信,他干脆与我妹妹说明话,以后再不往来了便是,可他偏要一般吊着我妹妹,一边与贺家妹妹和张家的女儿往来。” 说到此处,他狠狠的“呸”了一声,又道:“害得我妹妹为他染上了相思病,从此一蹶不振,性情大变。” 容仪听的直蹙眉头,她自然知道那些流言蜚语的厉害,这种软刀子杀起人来更疼,更致命,人的口水当真能杀死人,唐小美纵然有不对的地方,可听虎牙这么说,那贺家的,张家的,还有唐村长家的,皆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深深地沉了口气,说了句:“有的人善于伪装,将红面染成白面,一边扬起笑脸,背后的手却握紧了刀子,在你不敢想的地方给你致命一击,这样的人更狠毒更阴险,我听你的言语中,你的妹妹应当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虽有些小贪,可性情不至于太坏,那贺家姑娘与张家姑娘才是真正厉害的,好在你今儿给我说的这么件事中,让我知道了张小梅这个人物。” 谁说这件事从此就断了线索,看来之前想的一点都没错,想将这件事情在弄清楚一点,就要从唐山河身上下手,既然他们之前的渊源那么深刻,那有些事情他们总该是知道的。 不知道为何,知道了这个故事之后,容仪的心理升起了一股寒意,她不知是否如她所想那般,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若背后再往深里挖还有更令人吃惊的事,那只怕会让人背脊发凉,会有更多的人牵扯其中。 她深吸了口气,交代道:“到了以后,你就说我是袁老座下的弟子,跟着他学了几年艺,此番到他们那儿去,是因为有冤未清,为冤魂声张。” …… (本章完) 第1990章 妙云娘子 冒充袁老的弟子,对于这件事,虎牙尚有几分疑虑,他说:“可是,袁老已经很久没有出关了,再且说了,元老德高望重,只怕冒充他的弟子…不妥。” 容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你为了他的名声着想,所以维护他这没什么错,可我要告诉你,我与袁老确实相识,借用他的名义出来行事也是为了方便,我必然不会行鲁莽之事,毁坏他的名声,此举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虎牙傻眼了,看看她,又看看朱苓毓:“你们竟与袁老相识?可从未听说过袁老有京城的熟人啊!” “你们不都说袁老是神仙转世吗?他认识的人多也没什么奇怪的,再且说了,袁老如今什么年岁了?他年轻的时候在哪儿?在做什么?只怕那个时候,你还在抓泥巴玩儿吧?我不会拿这件事来诓骗你,实则,不是我与他是旧相识,而是我家中有人与他是多年至交,此番到这边来,我也去拜访过他。” 虎牙听后,连忙说道:“大人自不会拿话来哄骗草民,我只是觉得有些太过玄幻了,这些年袁老避不出世,我们都以为他已经得道成仙了呢。” 听这话,容仪与朱苓毓相视一笑,摇头不语。 …… 不得不说,曲沙县是个好地方,这里的茅屋构造也十分相似,据虎牙说,远间村很大,比远安村还要大,人家也比较密集,且这边的人几乎很少有外出的,都在自家忙活农田,忙活山货。 而唐村长家地形也十分要好,这村子与城里不一样,这地皮也是早些年间一点点积累下来的,只要没有闹过太大的灾害,躲过一些战乱,就会保存得很完好。 是以,看着眼前村长家,确实很舒适安逸,面儿也大。 虎牙欲要上前去扶下马车的大人,却见她身边的丫鬟挡在前面,先一步扶下了大人,他便只好往后躲了躲。 朱苓毓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转身走到容仪身边,看着眼前的茅屋,说道:“这乡下地方看着很是好呢,我竟觉得住在这儿,一点也不比在城里差。” 大孟这些年越发的好了,因着朝廷扶贫的决心,再加上经济往来,国货通行甚是方便,即便是在农村,也好很多了。 容仪面上带着笑,说道:“这只是你看到的较为好一些的农户了,还有很多地方贫困的揭不开锅,且还要时间去帮扶呢。” 虎牙也解释道:“咱们村子也就村长家像个样子,其他人家家里有几把好的椅子那都不错了。” 说话的工夫,那院墙内出来一人,手里端着簸箕,梗着脖子看着外面这一行人。 待她看清楚后,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簸箕,在围在腰间的围裙上蹭了蹭,连步走上前去,道:“虎牙?你咋回来了?” 虎牙心里一跳,面不改色的开始撒谎:“我回来是有事要办,婶子,村长和山河都在家吗?” 村长夫人唐氏面圆丰满,一双眼睛温柔和顺,看着像是一个十分温柔且可亲的妇人,她打开了篱笆门,看着眼前这几位穿着不凡的人,有些无措,道:“进来说话吧,村长进县城去了,家中小孙女害了热,山河和小梅带着孩子回她娘家看病去了,你找他们有事吗?” 虎牙看了容仪一眼,见她默然不语,便道:“此番回来,确实是有重要的事,要找山河和小梅,我身边的是位贵客,还请婶子费心招待了。” 贵不贵的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不简单,这点眼力见唐氏还是有的。 虽不知她们为何而来,可远道而来,来便是客,再说了,这可是村长的家,总不好说客人上门了还把客人撵出去吧?这若是传出去了,可要说他们唐家人不亲民了。 这么想,唐氏笑眯眯的迎这一行人进门,门内有一四岁小姑娘,扎着俩小辫坐在椅子上啃着手,陡然一见屋里来了这么多人,有些认生的她吓得不敢动,哇哇的朝唐氏看过去,瘪着嘴有些委屈。 唐氏先把茶水泡好了,这才过去抱起孙女儿,解释道:“这是我大孙女儿,有些认生,让各位见笑了。” 看着孩子,容仪心里一软,微微一笑,说:“原是我们叨扰了,这孩子长的真可爱。” 实则,没那么可爱,不知她是像了唐山河还是张小梅,总之没有小娃娃的圆润可爱之相。 自家的孩子被夸,哪有不高兴的,唐氏笑了笑,憨厚含蓄。 朱苓毓这才自报家门,她看向容仪,说道:“这位是妙云娘子,是袁老门下的弟子,我们皆是随行侍候的,此番娘子过来,是有要事要找唐山河,不免要多叨扰些时刻了。” 此话一出,两边人皆是一怔,容仪微微挑眉,笑看着她。 妙云娘子……亏她想的出来。 这方才在车上,可是没有商量过的,朱苓毓倒是细心,连称呼都给她找了个。 唐氏则是惊住了,呆呆地看着被她们拥护着的女人,妙云娘子…… 她未施粉黛,面色清白,无一痘印,眸若星辰,眉若远黛,坐在那儿静静的不动,好似一幅画一样,又道她是妙云娘子,袁老的弟子,更觉她身上是有股仙气在飘,她一颦一笑,竟真不像凡人呢。 打量着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道:“袁…袁老门下弟子?可是从未听说,妙云娘子,当真像是天上飘下来的仙儿。” 这直白的夸奖,叫容仪脸红了红,她说:“我随师父学了几年艺,这几年师父不曾出关,所以,夫人不知道我也是正常的。” “袁老他可还好?” “他好,好的不得了,劳您挂心。” 这一说他好,唐氏也不是蠢的,又一想到眼前女子的身份,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忙问:“此次娘子出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以往便是如此,一旦曲沙县面临大事,袁老都会出来坐镇,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国泰民安,便是天灾也甚少发生,他才闭关了,可是现在他门下弟子出来了,那不就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w°*?)* ? ???? (本章完) 第1991章 冲喜成婚 越想这心里就越怕,简直将恐惧都放在脸上了。 唐氏踱着步,眉头紧锁,道:“可这年景看着很是好呀,怎么会这样呢?” 看她怕成这样,容仪并没有出口安慰,只是将她看着,气定神闲的抬了抬手,示意她静静,而后说道:“夫人不必忧虑,我既到此处来,便确有其事想要了解,至于是不是大灾大难,且要等你家儿子儿媳回来以后方可知晓。” 这么说并不会让她觉得松一口气,作为村长的夫人,她心里也装着这村整个村子的村民,若是大灾大难,便是村民遭殃,若是小灾小祸,那便是个别人要出问题,而这个别人,却是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儿? 如同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叫她心肺俱凉,脸色煞白。 “我…我儿子和媳妇儿可是犯了什么错?他们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呀!我儿子还读了几年书,虽未考取功名,可大道理都是懂得,妙云娘子,您可是窥破了什么天机?难不成是我儿要大难临头了?!” 看她焦急的样子,容仪便知道,曲沙县的百姓对怪力乱神确实是十分信重的,这也是袁老之前的功德,让他们对袁老深信不疑,从而对自己这个“妙云娘子”也深信不疑。 且这位村长夫人,十分老实,她若多点儿心思,恐怕在自己出现在她家的这一刻,说出了这番话,都不会这么轻易的听之信之,反而要先核查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说其他。 她这般无害质朴,也容易套话。 容仪说道:“夫人先别着急,此事还有待商榷,是有一些陈年旧事上有冤情,到现在都没有个定论,所以,我才会寻到此处来,得一个解法。” “什么陈年旧事?什么冤情?我儿子一直生活在我的身边,他若有什么事,定会知会我的,许是弄错了,许是有什么误会,妙云娘子不如先与我说,我定不敢欺瞒的。” 容仪顿默,目光微微闪烁,她稍侧了身,阳光正好从窗户投进来打在她的脸上,能看清空气中的微尘,还有她卷翘淡漠的鸦睫,她启丹唇,问出来的话,竟如一把短刀,陡然之间插进唐氏的心窝。 “此事想必夫人有所耳闻,便是当年贺家之事。” 话到此处,容仪看向她,目如利刃,寒冷无情:“还有唐小美。” 唐氏的心狠狠的往下坠着,她抱紧了大孙女儿,脸上那一瞬的慌乱是骗不了人的,只见她四下看了下,而后抱着孙女进了内屋,片刻都没出来。 朱苓毓蹙眉,欲要起身去看,却被容仪拦下了,她面露不解,白婆婆才在她耳边轻声解释道:“娘子莫担心,她不是跑了,只是去安顿孩子了。” 看她方才那神色,是有话要说,却又不便让小儿知道。 果不然,不出十息,她自里出来,坐在容仪面对的椅子上,声音都小了些,道:“娘子,先头那个人,在我们这儿提都不能提呀。” 这下容仪还未做反应,虎牙变了脸,隐含怒气,说道:“此话何意?难不成是我妹子有什么晦气不成?” 唐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面色沉重,道:“虎牙你莫急,且听我把话说清楚,不是你妹子,是那个人,在这儿提都不要提。” 虎牙咬着牙,虽心里憋闷,但也隐下不发,静待大人问话。 容仪看着她,见她说此话不似作假,言语中情真意切,也甚是沉重。 唐氏道:“我们都知道她是怎么没得,她们一家确实惨呐!那人怨气重,魂不肯散,说不得念不得,否则容易招来!” 容仪目光一沉,直言道:“冤有头债有主,既是冤魂,便该去找生前害过她的人,又怎会无事侵扰旁人清净?” 唐氏一哽,提了口气,又散了,她道:“娘子有所不知,她生前便是我们这儿的人,生前受了冤屈,死也是怨死,这样的人怨气重,她游荡在人间不肯投胎,便是要报复!我儿早些年一个整觉都没睡过,便是受她侵扰,吓得衰弱,好在后来娶了妻冲了喜,家里有了人气,便少阴寒。” 前面她说的,容仪不当回事,反是她后面的话,叫容仪精神了起来。 “成亲冲喜?这里头有什么说法?” 唐氏面色有几分难堪,她看了容仪一眼,说道:“这事若是旁人,我是绝对不会再说的,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妙云娘子既然是袁老门下的弟子,那我就不瞒您了。” “……” “早些年我儿整日满口胡言,夜里睡到一半,张荒起身,嘴里念念有词,满头大汗,后来请人来看,便说是有邪祟近身,惹他不宁,那道士说,要他尽快成亲,以喜冲邪,那个时候,一直是儿媳陪在我儿子身边的,那姑娘心地好,便是我儿子犯了疯病她也浑不在意,再加上两人确实都有情,便将日子定下来了,这一成亲果然就好了。” 原来当初唐山河与张小梅两人并非是自然成婚,而是有这件事背后推了两人一把,容仪默忖片刻,道:“可唐山河与张小梅两人命中并无姻缘,夫人可确定,他们二人当真是能有情妾有意才促成好事的?” 唐氏怔住,面色尴尬,手心不由得在腿上蹭了两下,她道:“确然…确然不是娘子说的郎有情妾有意,当初是张小梅先喜欢上我儿子的,这我看得出来,那个时候我儿子对她并不热情,只是后来自身情况不好了,急需有这么个知根知底的人成婚冲喜,她成了不二人选,再加上她对我儿一番痴情,也着实叫人不忍,这才有了这段婚事。” 说到这,她又加急了语速,忙解释说说“不过他们成婚之后感情挺好的,两人十分恩爱,否则也不会有大孙女和小孙女了。” 从她的神态可以看得出来,她说此话并非是在说谎,而是确有其事。 但年轻人之间究竟是什么想法,也并非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可以看得明白的。 …… (本章完) 第1992章 暗对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问当事人,这倒也不奇怪,若自己当真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便是再亲密的人也是不会言语半分的,只希望唐家当真如他们所说的这般干净,也像他们所说的这般无辜,可整件事分析开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唐山河与张小梅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否则这两人又怎会走在一起? 就通过方才来的路上,听虎牙说的那件事便可得知,唐山河一俊俏公子,对待另一半的人选自然是较为看重的,他必然不会喜欢那长相平庸的,否则,当初唐母和唐小美两人那般,他如何也不该视而不见,转而与那并不熟悉的贺家姑娘有了关联。 再加上方才村长夫人自个儿也说,起初的时候,唐山河并没有看中张晓梅,那他们两人能走在一起,这其中必然有其他隐情,不单单是她口中那玄乎的事所致。 正在想着这些事,门口便传来了几个人的声音,唐氏站了起来,道:“是我儿子儿媳回来了!” 说完,一面色白净如书生模样的男人同一荆钗布裙的少妇走了进来。 见人见面,他们一进来,容仪就默不作声的打量了起来。 那男子确实面容较为英俊,看着不像是个庄稼汉,反而像是个读书的玉面书生,只是身上并无什么阳刚之气,看起来倒有几分柔弱之感。 而现在他身边的女子,正如虎牙口中所描述的那般,牙齿有些突出,让她的整个面目看起来不那么协调,或许是以为人母,所以,她的眼中更多了柔情,因是农妇,难免有些膀大腰圆,手脚粗糙。 这俩人站在一起,怎么看也不登对,到非是以貌取人,只是站在唐山河的角度去看,以他自身的条件,想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确实也不算过分。 他们在观察的同时,这对刚回来的夫妇也在打量着这一群陌生的面孔。 张小梅几乎是一眼就被站在中央的两个女子夺去了目光,不知是不是容仪的错觉,总觉在与她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眼里似有寒冰一闪而过。 “娘,这几位是?”唐山河率先开了口,转而才看到站在后面一点的虎牙,他微微蹙眉:“虎牙?你怎么回来了?” 唐氏走上前去,忙道:“这位是袁老门下的弟子,唤妙云娘子,这几位都是妙云娘子的随侍,虎牙专程带她们来的。” 唐山河看了虎牙一眼,而后看向妙云娘子,心里暗暗惊艳着,这美貌无双的女子,竟是位女算子?可真真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正在他打量的时候,一身穿紫裙的女子微微上前挡住了那妙云娘子,他再一看,乖乖,这随侍的人也这么好看?莫不真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吧? 他笑的有礼有度,看着却也有几分谦谦君子的味道,但莫名的,看着他的眼神,令容仪和朱苓毓不舒服,只觉得他的眼神太过赤裸,不加掩饰。 这个时候,那张小梅突然挡在了身前,虽也笑着,但那笑意,多少有些勉强了。 她看着倒也像个老实本分的农妇,可一开口便知道,她绝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 “袁老门下弟子?也是奇了,这些年,从未听说过袁老收过什么弟子,尤其还是女弟子,娘,你可不要轻信于人呐。” 被儿媳这么一提醒,唐氏又有些摇摆了,她确然是没什么主见的,这个家也早就不归她当家了,旁人说的话她都容易听进去,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就如现在,儿媳这么一提点,她也反应过来,此女虽说自己是袁老门下的弟子,可却没有什么凭证,她这么一说自己便是信了,可万一她不是呢? 不过这个问题,倒不需要容仪上前去与她正面交锋,虎牙立马道:“张晓梅,妙云娘子是我带来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县城,有什么事我自然比你更清楚,她确然就是袁老门下的弟子,袁老避世不出,为人低调,他收个弟子,又怎会与你我二人言。” 张小梅似乎有些怵虎牙,脸色未变,道:“倒不是我硬要怀疑,只是确实没有听到风声,所以才会有此疑问。” 虎牙直道:“我曾送我妹妹去拜访过袁老,所以才知道袁老身边有妙云娘子,这下你总该信了吧?我总不会拿我妹妹来与你说笑话。” 他提起唐小美的时候,张小梅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惊变,而一旁本还微微笑着的唐山河也蹙起了眉头。 察觉到他们的变脸,朱苓毓说道:“袁老德高望重,我们娘子自然是真的,如若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娘子从不诓人。” 从不诓人的“妙云娘子”吞咽了口唾沫,有那么一时的不自然,但她自持身份,到也平静。 唐氏又动摇了,帮了句:“是啊,袁老是何等身份,量也没人敢拿他的身份来说谎话,快别干站着了,此番妙云娘子来我们这儿是有要事找你们,你们可要好好与妙云娘子说说。” 她心里急着呢,怕自己的儿媳说话莽撞,得罪了妙云娘子,若妙云娘子神机妙算,真算到了什么,又被自己的儿媳这么一得罪,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管了,且等着那祸难临头时候,一切都悔之晚矣! 都这么说了,即便张小梅还是不敢相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只好点了点头,微微笑着,说道:“各位坐吧,是我太过小心了,还望各位不要与我一粗妇计较。” 现下倒是没什么好计较的,几人坐下,让整间屋子都拥挤了起来。 张小梅暗暗观察着那妙云娘子,以及她身边那位美艳的女子,这两人一举一动都很端庄,像她这种农妇,坐下来便是大大咧咧的坐,可她们动作婉约,坐下来的动作十分柔美悦目,看着绝不是普通人家教养出来的人,这样的人,当真是袁老的弟子? 袁老还会收女弟子?当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人)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1993章 我不知 她看着容仪,容仪也大大方方的看着她,微微笑着,眸光平静。 她看着问:“妙云娘子可是成婚了?” 她看她发式,不像姑娘家会梳的。 容仪点了点头,说道:“我都已经做母亲了。” “您的身份,也能成婚吗?” 这回,开口的是朱苓毓,她笑的和善,却又暗藏利刃,道:“咱们娘子是会些东西,却又不是和尚,成婚生子这都是人之常情,倒也不用奇怪。” 此话合情合理,不让人疑。 朱苓毓又道:“我看这位娘子防备心倒是很强,我们这一行人,长得可不像坏人吧?” 张小梅笑了笑,正要开口,一旁的唐山河却接了话去,道:“不像不像,几位一身正气,打眼一看就不像是坏人。” 他这话接的太快,可察觉到坐在他旁边的张小梅脸色微变。 唐氏见他们扯些有的没的,心里有些着急,又怕自己的儿媳防备心过重,叫人误会,便说:“这几位客人专程来找你们二人的。” 唐山河讶异的看着容仪和朱苓毓,“哦”了一声,道:“专程来找我们的,可是有什么事吗?” 容仪看了眼唐氏,言语温和,询问道:“不知是否可以让我们单独聊聊。” 唐氏自然没有多话,忙点了点头,道:“你们有要事说,我就不在此处打扰你们了。” 张小梅蹙起眉头,忍不住顶了句:“娘又不是外人,我们夫妻行事从来都没有瞒过娘,有什么话娘不能在这儿听吗?” 容仪默然的看着她,虎牙亦看着她,眸光发沉,言道:“你说话也太绝对了吧,难道这些年,你们夫妻二人就当真没有什么事是瞒着婶子的吗?” 他目光如炬,好似要烧穿她一般。 也许是透过他的眉眼看到了另一个人,叫张晓梅有些心虚,不敢直视。 唐氏心里也有些烦躁,说了句:“我去旁边屋呆着,等你们事情说好了,我再过来,也不碍事。” 说罢,也不等儿媳再说什么,唐氏转身进了内屋,将孙女抱了出来,一言不发的往外去。 张小梅紧抿着唇,手心微汗。 此刻,唐山河的脸色也有了一丝不正常,想是那句“你们当真没有什么事是瞒着你娘的吗?”这句话戳中了他的神经,此番神态不自然,是否是心虚所致? 唐氏一走,容仪也不在故作平静了,她看着张小梅,从这个女人进门开始,看到自己和身边这些人时,她就像是一只刺猬,满身是刺,全然防备着。 同为女人,身为女人的直觉,容仪也猜想得到,她这般姿态是为何。 倒非是自夸,只是她身旁这个唐山河的目光太过暴露了,那双眼含了太多情,叫人不忍直说。 将心比心,若是姜舜骁敢用这种眼神去直勾勾的盯着别的女人看,那自个儿心里当然也不会舒服,只怕恨不能剜了她的双眼下酒喝。 若是只是出于嫉妒,也无甚好说的,此番他们一行人到此,确实是叨扰人家了,可若她心里藏着别的什么事,是心虚所致,那就有的说道了。 最先开口的,是唐山河。 “到底是有什么事?还要你们支开我娘,单独与我们说?” 容仪微微眯眼,看着他此刻的神态语气,便知道这对夫妻中,最沉不住气的是这个男人,那么,想要攻克他们,从他下手也是最容易的。 容仪说道:“此番我们不请自来,确然是有重要的事要找你们,确也不是什么好事,还希望二位做好准备。” 这么说话很容易讨打,可许是她说此话时,神情太过严肃,反而叫人更加重视起来,不敢言其他。 “何事?还请娘子明言!” “娘子这话,我听不明白,我与山河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平时连县城都没出去过,也不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会落在我们头上。”相比唐山河,张小梅冷静一些。 容仪看向她,言道:“这些事,我既敢说,便不怕你们狡辩,近些年你们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此番我来是想点化你们一番,助你们躲开一劫,若你还是这个态度,不愿坦白,那就当是我们白来了。” 她硬,容仪便更硬,不过是要比谁能扛得住,对容仪来说,这一局必是自己赢,那做了亏心事的,必然第一个顶不住压力,虽然有些话是自己信口胡说的,可既然要钓鱼,不撒下饵,鱼又怎么会上钩呢? 虎牙在她身后,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唐山河,那张小梅显然眸色慌乱,唐山河更是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尤其是在被虎牙这样盯着的情况下。 虎牙与唐小美的眼睛很像,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唐小美。 唐山河缴械投降,一把拐住张小梅,忙言:“妙云娘子这般说,实在叫我们夫妻听不明白,还请妙云娘子明言。” 他主动开了口,容仪就知道,比起名誉,他更害怕过去做的那些糟心事,化成现世报来找上他,这也许就是他成婚那段日子的功劳了,方才唐氏说,那段时间他也险成疯病,是亏心所致,所以,才会心神不宁。 但他既做了亏心事,想来这亏心所在便在唐小美与贺家姑娘身上,他往后退了一步,却又没完全退,他自己不敢主动交代,是因为她们这边,有唐小美的亲哥哥在。 张小梅闭上了眼睛,面色微变,她便是再冷静,也止不住自己丈夫这稳不住的心态,叫人一诈就交代了。 容仪冷冷勾唇,看着他这全无男子气概的样子,心中鄙夷,直言道:“这件事便是有关贺家姑娘的事,不知唐公子是否还有印象?” 听到“贺家姑娘”四个字,张小梅心如死灰,闭唇不语,因为她知道,这个人,是唐山河的弱点,这些年自己从不敢提,而现在,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让这个妙云娘子提出来了,他怎么可能守的住。 唐山河反应也确实不出张小梅所料,他直接站了起来,面色青白,言语混乱:“这…这我不知,我不知……” …… (本章完) 第1994章 让她不爽 我不知,他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 容仪蹙起眉头,看她这副鬼样子,若说那件事中,他当真什么都不知情,什么都没做过,岂能将他吓成这样? 生于人世,容仪从不偏信什么鬼怪神力,她只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一生都做好事的人,即便这辈子没得善果,那下辈子必然也是福德无边。 而做了坏事的人,即便当时没有得到报应,这清白人世也不会放过他。 “唐公子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若真是如此,你慌什么?我不过是提了她一嘴,你就成了这样,我若再说下去,你可能受的住?” 虎牙跟腔,道:“唐山河,这才多少年,你总不可能失忆吧?你和她当初那么好,一副恨不能娶了她的样子,如今,你却说你不知,这话说的可实在好笑。” 因着恐惧,他那俊朗的面容也不俊朗了,本就弱质的身子更添了几分小器之感,陡然间,他的手被张小梅抓住,一下子有了主心,他紧紧回握着,转头看向神色冷清的张小梅,心里苦的说不出话来。 张小梅说道:“你们有什么话问我吧,他说不清楚,他所有的事我都知道,若你当真是想来帮我们躲过劫难的,我张小梅当牛做马报答你。” 她似是信了,也似是无奈之举。 能撬开她的口,那是最好的,容仪端直了身子,平视与她,道:“好,那就请夫人与我明言,当年你与你的丈夫做了什么事,贺小玫含冤而死,亡魂不宁,会生事端,她不肯去下一世,便是在等一个公道。” 这话说的,不止唐山河夫妻心里一震,朱苓毓也震默不语,心中暗想着,这信口就来的本事当真是厉害,此前在车上可是什么都没商量,这些话也都是临时所言,竟说的这样真切,就连知道真相的自己都被唬住了。 她这个妙云娘子,当的可真是名副其实,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张小梅只觉得自己牙疼,她本以为有些事是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可原来,做了坏事是真会有报应的,即便人已经死了,该来的报应还是会来。 她说:“我与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她是我们村子里出了名的村花,长得漂亮,性格也温柔,她那张嘴长得巧,会哄人,大家都喜欢她,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人!我也是和她相处之后才知道,她本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谐的,她肚子里装着的坏水可多了,她长得好,家境也比我们村里许多人都好,她还能带得起镯子?那些玩意儿,我们当年见都没见过,每回她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拿到我们眼前炫耀,呵……有一物去形容她倒是贴切,便是那池塘里的白莲花,看着干净高洁,实则底下肮脏不已。” 听她这口气,她对贺小玫是有很深的怨念的。 虎牙蹙眉,直道:“你这么说一点儿也不像当年你们那么好的样子,那个时候,你和她宛如亲姐妹一般,你整日跟在她身后,乐在其中,可不像你现在说的这样。” 张小梅冷冷一笑,看着他说:“虎牙哥,你是男子,又怎会知道我们女子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你们男人之间相处简单,没那么多心思和计较,可我们女人不同,她是什么心思,是什么意思都一清二楚,你看我和她情同姐妹,可你殊不知,我在她面前就如同她的小跟班,成了那个最能衬托她的人,原本这个人应该是唐小美的,在此之前,唐小美才是那个最能衬托她的人。” 虎牙:“……” “你们一胎双生,你本该是最了解你妹妹的人,可这件事我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压根就不清楚,唐小美曾经在她身边受了多少憋屈,受了多少委屈!”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再谈起来心里也发凉,眼眶发热。 她道:“唐小美那么莽撞白痴的一个人,还能看清她的真面目离她远去,只恨我当时看错了人,错把唐小美当成我的假想敌,殊不知,她贺小玫才是最可恨的人!” 虎牙怒目而视:“这话何意?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妹妹?她何时得罪你了?” 张小梅笑的冷淡,她看向一边已经安静下来的唐山河,说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必相瞒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山河,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长大以后是要嫁给他,做他媳妇儿的,可是我没想到,我们小时候那么好,长大以后,他眼里都是贺小玫和唐小美!” “……” “当年唐家婶婶意图何其明显?她就差住在这儿帮我婆母做事了,谁不知道她是想把女儿嫁进来,偏偏那个时候山河与唐小美走得又近,他们两人几乎是整日在一起说笑,那个时候,他的身边也只有唐小美,我私心里便觉得唐小美成了我的阻碍,怎么看她都不顺眼,但我又很羡慕她,我知道我长得不够好看,牙齿遗传了我爹,不讨人喜欢,面容上有缺陷,山河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瞧上我的,但我又不甘心,当时我家与唐小美家并没有相差多少,他家能喂得起几头猪,我家也能养得起,我以为,只要我像她,山河就能注意到我……” 唐山河已然听的不忍心,握紧了她的手,唤她一声:“小梅……” 而说到这里,张小梅已然泪如雨下,她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感受到他的力量和温度,侧头看着他,继续道:“可我怎么学都学不来她那股劲儿,我觉得可笑,慢慢的,我恨上了她,我知道她和贺小玫不对付,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和贺小玫走近了,从而成了她身边最好的朋友,我当时只是想和她一起对付唐小美,让她不爽而已。” 可哪里知道,自己一步踏错,人就已经在深渊了。 只叹当时年少无知,错将信任他付,后铸成大错,想悔改时,早已没了退路。 …… ??感谢“李雨晴”打赏的月票呀(n^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0~) ? ???? (本章完) 第1995章 苦肉计 她哭着,又笑了,说:“我这辈子是做错了事,我贪心过,但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容仪看着她,虽有动容,但下一秒,她就说道:“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呢?你心心念念想嫁的人,如今已经嫁了,你当年恨的人,一个死,一个疯,在这件事中,你已经成了最大的赢家了。” 闻言,张小梅沉下脸,目光射向妙云娘子,心里也一沉。 容仪又说:“如今他们两人都再不能说话,你将他们塑造成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就是什么角色,你确实贪心,心术不正,那后来呢?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这苦情的戏码看够了,感情的牌也打完了,就事论事,还得公正公道,而不是仅凭几滴眼泪就能将过去的事都概括的。 张小梅顿住,默了片刻才说:“我没做什么了,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唐小美疯了,贺小玫死了,可却不代表她们都干净。” “那我问你,贺小玫是怎么出事的?”容仪冷然出声,利刃出鞘,不偏不倚,插进她心。 张小梅顿住呼吸,似难开口。 “你不要与我说你不知,据你所说,据我了解,当年你与她关系甚为亲切,直到她出了事,你和她也没有撕破脸皮,你对她的事应当了如指掌。” 张小梅闭了闭眼,粗粝的手紧紧握着,说道:“我承认,她出事的时候我就在当场,我亲眼看着她被那群人侮辱,可当时在场的并非是我一个人,唐小美也在,妙云娘子若想治我的罪,唐小美也是同罪。”说罢,她冷冷一笑,看向身后一脸惨白的虎牙。 容仪道:“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能治你的罪,你有没有罪,是何罪?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到现在你还想相瞒吗?” 此话一出,张小梅戒备的看着她,闭唇不语。 容仪直道:“你已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今日我们若不来找你,这件事恐怕不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从提起此事,你就想方设法与我周旋,将过去的事一股脑的说成你与唐小美和贺小玫的私怨,你以为你承认曾与她们不和,这件事就了结了,可我知道,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若只是私怨,且只是姑娘之间争风吃醋的事,也不至于让怨魂不宁,自我提起贺小玫出事这件事时,你却一口认下了你有罪,还试图把唐小美一并拖入水中,这倒不像是你了。” “妙云娘子此话我却不明白,我只是一个本分的农妇,所言句句属实,不敢说谎。” 容仪一笑,又道:“是吗?其实你若不那么快认下,我反而觉得正常,否则,也白费你与我周旋那么久了,你想认下一个视而不见之罪?这便说明,这件事更有人牵涉其中,且这个人……”言语至此,她缓缓一顿,将目光看向唐山河。 而被她盯上的唐山河,更是有些立不住了,脑子发木,无法动弹。 容仪继续道:“这个人就是你的丈夫吧?” 听她提起唐山河,张小梅就坐不住了,急急道:“妙云娘子,你莫要仗着自己是袁老门下的人就可以肆意妄为,无端端的揣测无辜的人!这与我丈夫没有半点关系,你叫我说实话,我便说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便是她贺小玫小气!人前装的人模狗样,背地里还不知有些什么心思,死了还不安生!”她说话间,已然颤抖不成样,连与唐山河相握的那只手都出了满手心的汗。 容仪冷嗤一声,说道:“若真与你无关,我也不会冤枉你,可事实证明,你谎话连篇,言语之间包庇他人,我看你便知道,你确实是一个想好好过日子的人,你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心生欢喜,与他生儿育女,这本无错,你既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心思,又怎会这般干脆利落的,承认自己曾经犯的错呢?岂不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你曾做了亏心事,原本时间久了你可以淡忘,可以说服自己,可现下你承认了自己做的事,这就有些奇怪了。” 若只是视之不理,也只是道德层面去谴责她,顶多被喷口水,张小梅此人防备心这样重,也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她本可以不认此事,可她知道,她若不认,这边就会往深了查,若是再查出什么来,那就没有现在这么松快了。 倒不如,由她自己认下个罪名,说的咬牙切齿,真情流露,让人觉得她不会说谎,此事也就这般了。 能让她不顾自己的名声都要去保护的人,除了唐山河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在观之唐山河的表情,容仪就知道自己猜的一点也没错。 朱苓毓也听明白了,一双深邃的美眸冷视着唐山河,带着鄙夷,说道:“事到如此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想畏缩不出吗?任由你的妻子被我们逼问?” 唐山河慌张的看向她,却在下一秒,手被松开了,只见张小梅飞快起身,拔下自己头上的钗子就要往容仪身上插。 火光电石间,容仪眼前一道身影挡了上来,紧接着便是一声痛呼。 因着这一变动,叫人的心脏蹦蹦的跳了起来,久久不能平息。 容仪呆滞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朱苓毓,半晌没反应过来。 而那边,连身都没近的张小梅已被段天承一把抓住手腕往后别去,长剑出鞘指着她的眉心,冷喝一声:“放肆!” 这一时间,唐山河才像回过魂来一般,他看着张小梅,面露痛色,要去扶她。 外面听到动静的唐氏也忙进来,怀里的大孙女看着这一幕大哭了起来。 孩子的一声哭,才叫所有人从这场惊变中找回了反应。 容仪忙扶起朱苓毓,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朱苓毓方才扑过来有些急,脚腕憋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刺痛,她朝容仪笑着摇摇头,示意无事。 而后又对段天承说:“别吓着孩子。” 段天承声音发紧,眼里露出杀意:“这粗妇方才险些伤了你!” 朱苓毓拉了下他的袖子,忍痛说道:“她伤不了人的,你把剑放下吧。” …… (本章完) 第1996章 早该赎罪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如何也不可能平平静静的说下去了。 安抚好了唐氏,看着已然倒地面如土色的张小梅,容仪看着她,说道:“便是气急败坏,想杀人灭口,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如今惊动了你婆母,可是安生了?” 张小梅不语,唐氏压根没明白怎么回事,心急如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梅,你们说了什么?什么杀人灭口?他们为何要拿剑指着你?” 张小梅看向婆母,眼神难堪,狼狈躲闪,自己有多坏,有多不堪,她都不想让自己的婆家人知道半分,只怕会因此叫人厌恶。 她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可我要与你单独说。” 容仪微忖,朱苓毓上前一步,冷漠的盯着她,说道:“单独说好方便你出手是吗?刚才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如今你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就这么说,你若不说,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那时可就不是关起门来解决这么简单了。” “……” 看她犹豫,朱苓毓又道:“还是,你想叫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小梅,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不会想因为自己和唐山河,叫自己的女儿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吧?” 一步步逼近,再拿她的女儿来说,张小梅便是再强硬,此刻也不得不服软,她确实是有几分厉害和心机的,但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已经做了母亲的女人,又怎会没有软肋呢? 张小梅彻底投降,由着唐山河将她扶起来,正要开口,唐山河抓住了她的臂膀,冲她摇了摇头,而后转头直视着妙云娘子,说:“这些与小梅无关,妙云娘子果然是厉害,什么都猜到了,这些事瞒不过您,我说吧,当年是我惹下的祸事,便由我说。” 说罢,他转头看了母亲一眼,忍住眼泪,继续道:“当年,我与贺小玫两情相悦,可我知道,她父亲瞧不上我,她父亲一直想把她嫁给员外,她不愿,我也着急,怕自己晚一步就和她错过了,我们俩想过了,只有生米做成了熟饭,她的父亲才会把女儿嫁给我,后来,我们相约野外,欲行那事……可谁知…谁知……” 说到此处,已是痛苦不已,唐山河抱头痛哭,边哭边道:“我们竟碰上了那群整日混吃混喝的二世祖,他们见小玫貌美,变强拉了她去……” 当年年轻气盛,以为只要将她变成自己的人,碍于名声,贺父也会把贺小玫嫁到自己家来,才会想出了那么个馊主意,带着她去那地,那本是处平日里幽会的好地方,唐山河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选的那个地方,那日正好有那群畜牲经过。 当时两人已然赤裸相对,还未行事,就被人看了个正着,贺小玫躲闪不及,已叫人都看了去。 赤条条,白花花一片。 叫哪几个畜牲起了色心。 竟将唐山河打弯了腿,要他跪着,亲眼看着贺小玫受辱,那些人如同恶鬼,将贺小玫折磨的没有人样。 两人本就是来做丑事的,被人这样欺辱,贺小玫是叫都不敢叫一声。 后来,他们还嫌不刺激,一把抓住贺小玫的头发,笑的狰狞看着唐山河,说:“你们这对野鸳鸯今日碰见我们,算你们倒霉,如今我给你个选择,你若真爱她,那就在此处待着,等我们兄弟几个办完了她,再来办你。” 当下,唐山河面色惨白,浑身冰冷。 那人又说:“或者我现在就放了你,你跑得远远的,不要再管这个女人,叫我们兄弟几个好好享受享受,我们绝不为难你。” 就是在那一瞬间,唐山河确定自己并没有那么爱贺小玫,几乎是不用思考,他就已经做好了选择,最后看了一眼贺小玫,她那绝望的眼神,自己至今忘不了,他当时那样可怜,那样无助,可自己却一定要忍下心来,抱着衣服跑的越远越好,否则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了,这群畜生说得出就做得到。 听完这件事,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尤其是他的母亲唐氏,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他,而后握着拳头,想要狠狠的打他。 嘴里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做,糊涂啊糊涂!你们一念之差,断送了她一生,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你小时候让你去读书,去学道理,你怎么学成了这般?” 唐山河任由她打,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张小梅说:“当时我见他们二人形迹鬼祟,便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他们,看到了那一幕。” 说到这儿,她又看着虎牙,平静的说:“我方才是想拖唐小美下水,可却也没冤枉她,因为这件事,她也一清二楚,我看到了什么,她就看到了什么,到后来我甚至怀疑,那群人会到那处去是受了她的引导,现在什么都告诉你们了,这次,再无半点谎话。” 虎牙面容煞白,无话可说。 真相往往是残酷,令人费解的,人的贪欲,真的会毁了另一个人。 容仪深吸了口气,看着唐山河,说:“那你可还记得那几个人?” “记得,他们便是死我也不会忘了他们,到现在,午夜梦回,我都总能梦到那个时候,那个场景。” “那件事过后,你是如何处理的?” 唐山河笑的痛苦:“我不过是村长的儿子,无权无势,那几个畜生家世显赫,当年在曲沙县几乎是称王称霸的存在,即便将这件事闹到衙门去了,他们也可以用银子摆平此事,他们甚至不会等到我们闹到那一步,若我们有动作,只怕在闹开之前就被灭口了。” “……” “畏惧权势,再加上这本就不是光彩的事,我怕惹祸伤身,便将此事死死地压在心底,我知道,遭遇了这件事,小玫她也是绝对不敢去找回公道的,对于这件事我们都闭口不谈,谁也不知道我也牵涉其中,是我对不起她,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带她涉入险境,此事我难逃干系,她若心里有怨有恨,要来报复,就让她来报复我吧,我早就该赎罪了。”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呀(??????)?? ? ???? (本章完) 第1997章 良心 说完这些话,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他认命的看着容仪,好像看得不是妙云娘子,而是审判官。 得知这件陈年旧事的真相,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觉得心里堵了块大石头,人心所致,才叫万事都有了偏差。 容仪说:“那些人是几个人?家住何方?” 唐山河惨淡一笑,说道:“娘子神机妙算,难不成还算不出来,他们早到下地下去,向小玫赔罪了吗?” 容仪目光一冷:“我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 唐山河吞咽了口唾沫,才不得不正色道:“张员外的小儿张岩,卞老板的侄儿卞得泷,樊庄主的三子樊少因,余光头的二儿余小生,那是他们几个。张员外当时是曲沙县的首富,黑白两道皆沾边,卞老板是曲和楼的前老板,自从卞得泷出事以后,他便将酒楼转卖了,樊庄主手下有曲沙县大半的产业,也是这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余光头是混混起家,早些年是流氓地痞,不知走了什么运,竟与这些人扯上了关系,明面上无人敢说,但背地里大家都知道,一些不光彩的事情都是这余光头去做的。” 有钱、有权、有势。 这也算是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凑齐了,这样的人家不愁吃喝,能养出一群二世祖出来,倒也不算稀奇事。 “那这些人,现在如何?” 这话一问出口,便见唐山河变了脸色,狐疑的看着她,说:“妙云娘子不是袁老门下的弟子吗?虽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可既然要学艺,一两年怕是不够吧,难道对曲沙县的情况还不够了解吗?” 见他起疑,容仪并没有要表明身份的意思,她站起身来,言道:“罢了,这些事确实不该来问你,你已经告诉我许多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如今只有一句劝告,是与你交代。” 这便是解法吧!唐山河精神一震,忙道:“您请说!” “当年出这一遭事,你虽不是加害者,却也间接的害了她的性命,你既自知罪孽深重,便要知悔改,她的坟前太过冷清,有空去看看她吧。” 当年孰是孰非,如今,即便弄清楚了,也无法再改变什么,唐山河纵然可恶,可真正害了贺小玫的人确实不是他。 他的罪,便让他的良心去还吧。 说罢,容仪看向张小梅,想到她的女儿,说道:“你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理应当不希望你的女儿将来也和你一样,今日我若不问你,这件事你怕是会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会说出来,更不会知悔改,当年你有过什么心思,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为了女儿,积点儿福德吧。” 拿孩子说话确实是有些狠了,可是容仪并不觉得自己这么说太不近人情,想当年她们几个不也都是孩子吗?可又是何原因让她们走到这一步?一死一疯,一个人永远活在愧疚当中,只盼着这样的事不会再重演。 说完之后,便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了,一行人告辞离开,走出门口时,张小梅突然追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她手上没有凶器了,她惶恐难安,道:“你确实是有本事的,这些事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你早就知道了此事对吧,你让我说,只是想让我知道我亲口承认,你想让我悔改,是不是?” 容仪静静的看着她,她又说道:“我当年确实对她怀有恶意,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她的性命不应该就那么终结,我和孩子她父亲都做错了事,如今我相信有报应这一说了,还请娘子护着我的孩子们,她们什么都没做错!” “你既有这份心,就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奉劝你一句话,守着良心过日子,守着本心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话音落下,容仪便不再多留了。 此番前来,必然会搅的这一池水不安宁,可黄土之下的亡魂得到了正义的声张,想必是能安息了吧。 …… 在那年贺小玫出事以后,唐山河的精神状态就远远不如以前了,他常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中,又是哭又是笑,形容疯癫,村长的儿子成了个痴儿,传出去可要叫人笑话。 当时村长夫妇只当儿子是邪气入体才会成这般,所以请了得道高人来替他算一卦,那高人却也非是什么高人,不过是行走江湖的算命骗子,说话说得十分玄乎,挣得一票钱立马抽身走人,可他说的话,却被村长一家奉若圣旨。 村长一家信了成婚冲喜这样的法子,但成婚总要有个人选,先前自家儿子与贺小玫走得近,失了唐家姑娘的心,断然不好再去找她,只怕到时会被她的母亲拿着扫帚赶出来。 如今,贺家姑娘又出了那样的丑事,村子里谁还会娶她呢?一个清白尽失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丢到河里淹死来证清白,可贺家疼女儿,不忍她在受此罪,便将她一直养在屋中。 这两个都不成,还能有谁呢? 对了,还有张小梅,时常打门前经过都要问一句,山河哥哥还好不好,她的眼里没有嫌弃,后来还经常来陪着他,安抚他,自从张小梅来后,唐山河睡得着的时间都多了不少。 虽然她面相是差了些,长得没有多标志,配不上唐山河,可至少这心里是美的,最主要的是,如今,也只有她对唐山河还像以前那么好了,甚至在他出了这等子事以后,对他更上心更细致了,若能取得此女回家,也算福气。 而对于张小梅来说,自己苦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个结果了,她最讨厌的两个女人,一个不要脸皮,自食恶果,一个心比天高,失去良机。 这两个人原本是最有可能和唐山河成亲的人,可偏偏她们谁都不是唐山和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张小梅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来了,只要自己足够爱他,足够细心,叫唐家所有人都喜欢,那自己就会是唐家的媳妇,哪怕一个未出嫁的女子那样上赶着多少有些跌份,她也全都认了。 …… (本章完) 第1998章 痛心 当初贺小玫回来的时候,身下一直在流血,再加上她的神态和走路的姿势,村里的妇女和老人谁又会看不出来她那是因何所致呢? 可这样的事,谁都不敢去问,怕伤了邻里之间的和气,只好私下议论,在所有人都在议论贺小玫那件事的时候,只有张晓梅一个人不去幸灾乐祸,看稀奇,到不是她真把贺小玫当朋友了,而是她心里清楚孰轻孰重,贺小玫是她活该,谁让她不知检点?自己脱了衣裳叫人糟蹋,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张小梅十分庆幸,庆幸当时那群人来得及时,才没让山河哥哥和那个女人成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去安抚山河哥哥,张小梅坚定的相信,只要自己多多关照他,他的眼里就一定会有自己的。 当初,她与贺小玫在唐山和面前说了唐小美不少坏话,这使原本关系还不错的两个人就此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逼退了唐小美,唐山河走近了贺小玫,这就已经把唐小美和她母亲的脸打的啪啪作响了,所以,即便唐小美是真的很喜欢唐山河,他们都不会再有可能了。 可张小梅猜的不错,比起喜欢唐山河,在唐小美的心中,更重要的是与贺小玫的恩怨。 这才有了自己的机会。 她买了蒙汗药,每次去村长家看唐山河都会在他的水杯中放一点,量很少,但也足以叫他睡下去了。 村长他们不知道唐山河这么疯癫是为了什么,可张小梅清楚,他不是疯了,他只是太压抑了,心里太害怕了,那些事他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敢说出来,需要有个地方发泄出来,装疯卖傻就是最好的结果。 而自己也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问,就当他是真的邪风入体了才会成这般。 每每去看他,都会给他下点蒙汗药,叫他好好睡一觉,他也真怕这人装疯卖傻久了以后真成傻子了,到时候言行举止不受控制,可就糟糕了。 所以这才有了只有张小梅能够安抚住他的话,让村长夫妇对她信重不已。 两人成婚十分顺利,唐山河之所以不反对,也有心受感动这一成分在,更多的是他害怕自己当初夺命而逃害了贺小玫,怕报应会找上自己,也许那道士说的不错,只要成婚就好了,成婚了自己与过去就划清了界限,与那个人就在无关了。 也许是因为成婚的缘故,两人之间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即便张小梅其貌不扬,实在配不上自己,但这个女人完完整整是属于自己的,她先前没有和其他任何一个人有过来往,她的身体是干净的,纯洁的,她的心里只有自己。 也许是真的爱她,也许是说服了自己要去爱她,慢慢的,唐山河也更加信重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偶尔几句梦话叫她听了去,到后来,唐山河也将这件事情与她和盘托出,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以证自己痛苦万分,并表示他已经忘了过去,以后心里就只有她了。 夫妻两人都心怀鬼胎,所以到今日唐山河才知道,张小梅说那话,并非是为了保他,而是真的。 在妙云娘子一行人走后,唐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唐氏瘫坐下来,满脸绝望。 人生过去了一大半,也算是夫妻和睦,儿子孝顺,媳妇温和,可怎么到现在了,突然蹦出来一个人告诉她,她的儿子和儿媳都曾做过这样的事,叫她怎能不心惊,不心痛? 唐山河与张小梅跪在他面前,哭的肝肠寸断。 唐氏说:“山河,娘养你这么大,你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要过得好一些,你爹送你去练字,你有知识有文化,你可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娘有随手乱丢的习惯,你那么小小一个人板直了身板告诉娘那样是不对劲,娘当时听了心里真的好高兴,我高兴我儿念了书,学了知识就是与别的孩子不一样,道理懂得多一些,礼节也懂得多一些,可怎么你长大了却变成这个样子了!你那是害人知不知道?” 唐山河掩面痛哭,心里痛的说不出话来。 “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你带着她去做那种事,你把她的父母放在什么地方了?她一个姑娘不懂事,你学了知识,受了教育,难道也不懂事吗?” 说罢,她又看向张小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小梅,你是我儿媳,自从你到这个家来,是勤勤恳恳什么都做,这些年娘身体不好,都是你一直照顾娘,你是个很好的儿媳,唐家有你这个媳妇儿是福气,但你做错了事,娘生为长辈,训斥你几句你可服?” 张小梅心里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连连点头。 “你是个女儿,从小亲家公亲家母对你都十分疼爱,你小的时候是个很乖的孩子,你容易害羞,大人逗你两句,你都要红着脸跑开,这样的性子多好,多讨人喜欢啊,可怎么长大了心里面要憋那么多事儿呢?” “是有什么事不能说开,有什么仇什么怨要一直憋在心里?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可不兴憋着坏去害人呢!” “你也做了母亲,你有两个女儿,方才那妙云娘子说的话你可听得明白?她便是在告诫你,自己也是生了女儿的人,做那种事亏心啊!” 说罢,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眼皮发烫,说道:“你们都已经不是孩子了,娘不好多说你们什么,可你们该知道,既然做了亏心事,那就不是过多久就能忘,就能抹掉的,挑个日子去看看贺家吧,这些年……他们受委屈了。” 交代完后,她起身出去,抱起孙女离开了一会,只余下夫妻两人对面相泣。 “山河哥…我不是想瞒着你……”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过去是我太浑了,我有错!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才会这样的,小梅,我们一起改,会好的,今天妙云娘子来看过,她都知道实情了,会帮我们的,你放心,我们都放心。” 张小梅痛苦不已,时至今日,她才真切感觉到,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他终于把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了。 …… ??感谢“天使也会累”打赏的月票?*??(ˊwˋ*)??*?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n^o^)?━━━━━☆?.*??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1999章 无题 回到县府以后,容仪便直奔了郭夫人的院子去。 而似乎,郭夫人也知道她的来意,恭候她多时一般,容仪遣退了身边的人,也让朱苓毓先回去了,独自去找她说话。 郭夫人亲手给她添了杯茶,说道:“今日殿下去远间村了,想必也弄清楚了贺小玫的事吧。” 容仪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确觉干渴,便将杯子拿在手中,喝了一口,而后说道:“只不过当年的事,终究只是听这几个人的说辞罢了,自古人心难测,听了这件事,我感怀颇多,只叹不已。” 郭夫人微微笑着,温声说道:“老实说,我没有想到殿下对此事当真会这样上心,去找了唐家,又去了远间村,想听他们说实话,想来也不易。” 容仪也笑了:“确实不易,到底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能让他们坦诚相告,便已十分困难。” “哦?这么说,这其中就有不知情的内幕了?” 不怪郭夫人如此发问,这是当年判定此案,确实没有与唐山河牵扯上关系,毕竟做案的人是那几家养出来的畜生,而贺小玫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路过。 若只是路过,她贺小玫就只是受害者,可一旦招认了与唐山河的那点瓜葛,那她就真成千夫所指的荡妇了,回来的时候,容仪细细的想过了,想必当初没有将唐山河牵扯进来,并不是贺小玫对他还心存爱恋,不忍他在涉事其中,更多的原因,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 可容仪有一点想不透,即便贺小玫不说,那几个畜牲也不说吗? 忍着这疑惑,容仪先解答了郭夫人的疑惑,郭夫人听后,神色凝重,喃喃道:“当年他们所说竟都是真的……” 容仪聚精会神,看着她待解释。 郭夫人这才说:“当年将那几个涉事的人抓起来之后,他们是说过,说并非蓄意已久,不过是看到她与另一人苟合,当她是做那等行当的,这才一时冲动起了色心,等按压住她以后,觉察出不对劲时,也都来不及了,只能将错就错,那几个人受家族庇佑,什么混账事都做过,也不怕再惹事,量她也不敢吱声。可以往都是小打小闹,这次犯的事大了,他们或许也没有想到,纵使他们家在这个地方也算是称霸一方的存在了,可贺家的人人小骨头硬,一点也不畏惧他们的权势,竟真将他们告了。” “这……” “在我们这儿,他们的名声早就没了,算得上是恶贯满盈的存在,所以对他们的话,县长大人是不信的,怀疑他们是为了攀诬受害的人,再加上当时他们几家联起手来,向大人施压,意图让大人将此事草草结案,在压下不管,这样一来更触怒了大人,本来这件事情他们就逃不脱关系,人证物证都查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家大人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要将他们收入大狱,以正国法。” 后面郭夫人不说,容仪大概也知道了,一个官员,即便在铁面无私,可若手上没有实在的权利,没有更深的背景,就这样去强硬的打压地头蛇,难免会遭反噬。 说到这里时,郭夫人停顿了很久,情绪也受到了很大的波动,许是这件事让她不由得想到了当年的惨状。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后来,这起案子结了,那几个臭名昭著的公子哥也处以刑法,可哪知,他们不服,键如何与我们家大人说,我们大人都绝不放过,钱财地皮,无尽的财富用来收卖大人,可大人对此置之不理,态度强硬,其实谁都知道,那几家早就该挨收拾了,如今这一次,正是最好的机会,怎么会轻易的放过他们呢?。” “……” “当年我不止一次的担心过,如此行事恐遭人不服,被人报复,所以,那时我家大人身边跟着护卫的人都多了不少,却没想到,最先遭报复的不是我家大人,而是贺小玫。” 人一死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处刑那么简单了,而当时他们害死贺小玫的铁证就放在明面上,那也是一种警告,警告他这个县长大人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否则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他们敢明面上去威胁一个县长,却不敢正面与国法较量,孟帝登基以来,严正国法,便是王公贵侯犯的差错也绝不姑息,即便是地头蛇,再强悍,焉能与国法相争? 郭夫人说:“他们那样行事,我家大人就猜出了他们头上肯定有人罩着,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们敢杀了贺小玫泄愤,却不敢对自己这个朝中官员下手,一旦朝廷命官突然横死,那可就不是死一个平民百姓那么简单了,到那个时候,会有职权更大的人来查此事,到时候可就不是惩治他们儿子那么简单了。” “可这件事大人就没有想过向上去报吗?” 若是真有另一股势力,那就不是地方上的小事了,在往上去报,彻查此事,才是正经。 郭夫人幽幽的看着她,深深地沉了口气,说:“殿下可能不太了解,在地方上管事,有多受掣肘,若有重大冤情,重大案件,是一个县长都摆不了的时候,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此言所说的不是一件小事,并非是指这件案子的性质有多恶劣,而是藏在这个案子背后那只掌控着它的黑手有多强大,强大到是一个地方上的县长无法掌控解决的了。 “这足以说明,我们这个地方有上面的人看着,县长作为直接可以向上汇报的人,自然会被人盯得死死的,那些年,县长手中往上报的奏折也有一座小山高了,信中不敢直白提起,朝廷也曾派过人来看查,呵……上面一旦要来人,那动静可是大得很,下面的人即便手再长也会知道,特殊的时间段不敢犯乱的道理,在那几个人被处死刑后,朝廷第一次派人来视察,他看过以后,勉励了几句,县长忍不住与他道了实话,结果就是……” …… (本章完) 第2000章 跪求 话到此处,郭夫人面露痛色,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抵在心口,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她说:“结果就是,等那大人走了以后,没过两天,我家大人就因外出被一伙山贼砍断了一只小腿,他们不敢直接毙命,但那一刀下去,也是毁了人一生啊!” 说到此处,郭夫人掩面痛哭,边哭边道:“当时我家大人是被护卫一路抬回来的,流了好多血,那残肢看着就触目惊心,当时他已经疼得昏死过去,等他醒来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还好那些人冤有头,债有主,没有牵连其他人,否则……他真害怕他做的事,会叫我受到伤害。” 听到这里,容仪也激了满眼泪水,她低头拭去,又听她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嫁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从不是装聋作哑,以求安稳的人,他既做了这里的县长,便要为了这一方的安宁而做出牺牲,他都不怕,我作为他的妻子,又怎么可能会怕呢?我只怕自己陪他的时间太短,怕独留他一个人活在黑暗当中,殿下有所不知,这些年……真真是太难熬了!你若再不来,我们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说罢,郭夫人也激动的伏在桌面上,像是要把这些年的痛和泪都哭出来,她哭的肝肠寸断,容仪也听的心里流血。 一个草根出身的官员,于任何人都无亲厚的关系,郭县长到这儿来做这个县长,做的当真是孤立无援,他唯一的底气就是朝廷给的,若是皇上不给他,那他就唯有沉默,埋头苦干,疼了、累了,喊都不敢喊,职责所在,良心所在,他不敢欺瞒上天,亦不敢欺瞒自己的良心,更不能对不起自己考取的功名和奋斗到今天坐上的位子。 可想而知,那些年他一个人担着这些事,担惊受怕,夹缝中求生存,有多绝望? 呵,什么君临天下,一个君王,即便坐上再高的位置,管辖着在宽阔的土地,底下有千千万万的子民,每日都有无数人向他朝拜,求他保平安,可一个圣君,即便坐拥四海,也做不到事事皆如意,万事都在掌控之中。 不是所有人都当真忠君爱国,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奋斗,他们蒙蔽圣听,让许多真情无法让圣上知晓。 容仪越想心就越沉,她不知像这样的情况究竟还有多少,堂堂一个县长都要如此憋屈,受人坑害,连公道都讨回不得,更别说那些无权无权的平民百姓了,他们活在最底层,若真被人平白欺辱,得不到正理,又该如何呢? 郭夫人哭了一会儿后,她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忽然一下跪在了容仪面前,吓得容仪连忙起来拉她,她却不动,连道:“这些年派下来查看的官员,唯有殿下是真正关心此事,不辞辛苦追查到现在,殿下既然查到了,想必心中也有诸多困惑,我知道,殿下不是普通人,您身为长家嫡女,名门之后,又是宁威将军之妻,安宁王府世子妃,您身份尊贵,本该无忧,可此事您经手查了,臣妇斗胆恳求您!一定!一定不要坐视不管,您若也不管,那就真的没处说理去了,也不会再有人去翻这些陈年旧事,再查下去。” 越是高门贵族,越是谨慎记得,谁家私下都有饼干,你不动我的,我自也不会来动你的,一旦有人动手,惹祸上身就是一定的了。 容仪咬着牙,红了眼,见拉不动她,便撒开了手,蹲了下来,与她平视,道:“我答应你,我以自己的名誉答应你,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与大人所受的委屈也不会白受了,我没有骗你,圣上此番让我来,就不是让我交一份寻常的答卷上去,圣上十分关注曲沙县,他并没有忘了这里。” 这么说,郭夫人才是松了口气,依言站了起来,她微微福身做礼,说道:“方才我说的话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殿下海涵,我并非信不过殿下为人……” 不等她说完,容仪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沉定的说道:“我都明白,夫人不愧是县长的贤内助,你放心吧,我不会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更不会忘了我该做些什么。” 她给了郭氏一颗定心丸,随后才问:“你可能告诉我,为何郭大人断了小腿,如今看上去却与常人无异呢?” 郭夫人顿了一下,才道:“当年我家大人出事以后,袁老很快就找上门来了,他还带了一位巫医,据说是有办法可以接上我家大人的腿,但是,当时时间耽搁的稍微有些久,且接腿的过程十分难忍,可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谁会不愿意要一副完好无缺的身体呢?便咬着牙让那巫医救治了,腿是接上了,可恢复的过程中,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不知受了多少罪,才能重新的让两条腿一起走路。” 原来是这个原因,容仪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一般,说道:“但总算是接上了,这比残缺要强很多,他为百姓之官,若无一副好身体,可如何能做百年清官呢。” 百年清官,这可是很高的赞誉了,古往今来,清官是有,可由清变黑的却也不少,能守住本心,为国为民的好官是难得的,这样的官,叫做百年一遇的清官。 郭夫人终于笑了,笑容让人心疼,她说道:“但愿他能如殿下所说,能做百年清官吧!” …… 先前来的时候,容仪就与姜舜骁分析过种种原因,这一层两人也是探讨过的,如今确然有了确定的答案,容仪不敢放松,回去以后,提笔写下一封家书,让“凌云”派出了行动最为敏捷的人将这封家书送回去,而后又调动了另一队人马,去守住张、卞、樊、余四家。 这几家人如今行事低调收敛很多,可依旧在曲沙县叫人忽略不了。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她倒要看看,大清世界,孟帝统治下,是有什么样的地头蛇那样强硬,叫人不敢招惹。 …… ??感谢“媅妫”、“小叶”打赏的月票呀!乾杯[]~(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w°*?)* ? ???? (本章完) 第2001章 朋友 而似乎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容仪这一行人也备受关注,关注她的,自然是心里有鬼的那些人。 从远间村走以后,容仪就暗派了几个人守着村长一家,通过几天的暗查发现,那几天确实有行迹诡异之人在他们附近游荡。 诚然,容仪这一行人虽是奉皇命来的,可先前奉皇命来的人也有不少,可却没有人摸到远间村这里来,那日她们一行人到村长家待了大半天,早就让有心之人记上了。 郭之乡与其妻,是通过这一件事认定了他们这一行人并非是来糊弄的,同时,那些人也通过此事明白了,他们这行人,不好糊弄。 送走家书的那一天,容仪叫来了朱苓毓,她似乎刚沐浴完,头发还是半湿的,只是稍作打理便来了。 容仪目光平和,看着她直言道:“你可还记得,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 朱苓毓一愣,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容仪继续说:“你答应过我,万事都会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去进行,可在村长家,你只有多凶险?” 朱苓毓恍然,而后解释道:“容仪,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不照顾自己,而是我们朱人,先天的优势便是身体要好一些,受点小伤根本不算事!你这般娇弱,那村妇虽无武力傍身,可她常年做农活,手上的力气比一般妇人都要大,我观察过她的手,她那一双手,粗粝有劲,若真让她伤到你身上来了,那可就不好受了,你在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受一点伤。” 容仪说:“这话不对,你我皆是女子,不分娇弱强壮,若有危险,就当保全自身,量力而行。” 朱苓毓默了,深邃美艳的眼中含着无辜,她闷了许久,才说:“可我当时压根就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她那钗子,虽不是什么金器银器,可看模样也是尖利无比,只怕以她的手劲,就不是蹭破点油皮那么简单了,我就是下意识的不想你受伤害,这也算错吗?那么危急的情况,又怎允许我想太多呢?若那个人是你,若要受伤害的人是我,你会坐视不管吗?” 这话一下子把容仪问到了,她一时哑然,深吸了口气,无奈叹了出来,说:“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我将你带出来,就要保证你能平平安安。” “所以,我们是朋友,对吗?” 她的眼神炙热又干净,期待也肯定,在来之前,容仪还在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可现在她却这样清楚明白的告诉自己,她们之间就该是朋友的关系,是吗?若不是朋友,又怎能做到为对方挡刀,为对方两肋插刀呢? 容仪点了点头,虽然两个人的身份情况都很复杂,可若她愿意当朋友,又有何不可呢?谁说天底下所有的妻妾就应当分出个你尊我卑,就应当分出个高低贵贱,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做朋友有什么不好? 俗话说得好,多一条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朋友,便少一个敌人,再且说了,与长得好看的人做好友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旁的不说,就说这眼缘,便是十分和谐的,看一眼便心生欢喜,多饱眼福呢。 看她点头,朱苓毓微微耸立的肩膀放了下来,她朝容仪走近了,做了一个与她十分不符的动作。 她拉起了容仪的手,两人相聚甚近,她头上微微的发香都传入鼻中,叫容仪有一瞬的舒心,她说:“我以前没有朋友,我的过去你都不知道,可你能查,但你查到的,和我与你说的,总是会不一样。我想告诉你,既然过去那么困难,那我就不要在想了,我只想以后。段天承是从小就跟着我的人,他与我说过,到这边来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个时候我满心茫然,呵……像一只刺猬,恨不得把身边所有人都扎破血才舒服,可我没想到,我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让我束手无策,我没料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让我不忍心对你冷脸,不忍心破坏你的好意,我看得出来,你确实与那些表面上尊重我,背地里阴奉阳违的人不一样,你是打心底里将我看作一个人,看作一个无辜的亡国公主。” 这便是日久见人心吧,想当初来的时候,满心怨念面上虽不显,可心底里却无比的希望所有的人都倒大霉,凭什么这个世界上这样不顺遂的人只有自己呢?他们又为何能过上好日子,他们凭什么无忧?自己没有家了,被迫和亲,成了一个低贱的妾室,就注定余生要苟延残喘。 凭什么自己一生下来就要这么苦?凭什么那些一生下来就能过上好日子的人,他们为何能一生无忧?自己到底是差在哪儿了?若说家世学识,自己样样不差,可为何命运对自己如此不公? 想不通,心里难受着,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就那么平平静静的走近了视线,从她的影子里可以看得出来,她从前并非是什么高门贵族的小姐,她也历经磋磨,可她的心态却可以如此平和,许是这样让自己慢慢慢慢的看到了不一样的色彩,对她有了一点点好奇。 若是一个寻常的人,前半生受尽磋磨,被人轻贱,被人踩在泥土里碾压,有朝一日得势,便不会那么平静,还能将过去都淡忘,或许会报复,疯狂的报复,即便不报复,他的心态也修炼不到如此境界。 是不是因为,她心里住着神明,所以天神才会眷顾她,不让她再受伤害,给予她更好的生活呢? 若自己不再杞人忧天,好好的过日子,与她一样将过去全然淡忘,不再带着仇视去看待每一个人,怀着一颗平常心,带着善念去过往后余生,那是不是自己也能像她一样,天神就会眷顾到自己呢? 或许就是如此,在一个开明的地方呆久了,心境就会受到影响,从而改变,从前的皇宫太过沉闷,走到哪里都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那时的自己便是想想开一点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或许,是与平和的人呆在一起,自己也会平和下来,这样,是件好事吧? …… ??嗯……不晓得这么描写,会不会让大家觉得朱苓毓的情绪转变太快,上一秒有搞死人的心态,下一秒又乖乖剖析自己。 ?其实我想说,在长期压抑的环境下,朱苓毓的心态已经是正常人不能想的了,她情绪转变之快也是与她心里有关的! ? ???? (本章完) 第2002章 密谋 自从两人的关系定义成朋友之后,感觉好像又不一样了,从前,两人之间总觉得像隔了一层什么,那是无法逾越的身份与尊卑的观念所堆积而成的一层薄膜,看似无形,实则厚重,撞不开,戳不破,叫人只能静静的看着。 从朱苓毓为自己挡了张小梅那莽撞的一击之后,容仪就知道,自己怕是无法用平常心去与她相处了,人情债是最难还的,那一击虽说不至于伤到自己的性命,可危险到来之际,她能勇敢的挡上去,那一刻,什么有惊无险都不重要了,可以用半个救命之恩来概括。 而肉眼可见的,从那以后,朱苓毓在自己面前更随和了一些,她过于粘人的态度,反倒叫容仪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话变多了,每日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都会讲给自己听,即便是一个国家,地方离得远了,文化差异就大,更别说从前她是属于别的国度的,从她口中讲出来的稀奇事,自然更稀奇,更叫人好笑一些。 从前朱国信奉神力道法,有一回一宠妃在宫里私设法坛,这本是有违礼制的,宫中即便要设法坛,那也要是隆重的,帝后或者太后经手操办,一个小小妃子,私下里设弄这些,怀的是什么心思,谁又能知呢? 可这件事显然不是朱苓毓要讲的笑话,她说当时那宠妃请了一个道士,看起来很能整活的样子,满院子里蹦蹦跳跳,嘴里念念有词,还喷了好几股火出来,叫人叹为观止,可或许是他受到的鼓舞和尊敬有些太大了,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一把火不偏不移正好燎到了自己的眉毛,当时他还未察觉,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火在烧,更加起劲了,后来别提宫人慌慌张张为他扑火的场面有多搞笑了。 也正是因着有了这么一出,才闹得大了些,叫人知道那宠妃在宫里私设法坛,私请道士,请的还是个不入流的半吊子道士,闹了好大个笑话。 当时唐后还隐而不发,叫人好好嘲笑了那宫妃一场。 容仪听的笑的捂着肚子,说道:“这是谁传的话,传的这么有头有尾的,连那道士当时在想什么都还描绘出来了。” 朱苓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宫里的人最会消遣人了,编故事的能力也是一流的,只要听到了个影子,就能将整件事传得绘声绘色,若是旁人有什么不解,那传话的人就能如同亲眼所见一般,说得更起劲,跟真的一样。” 随后又道:“不过后来的事我倒是清楚,宫中最忌讳底下的人不安分,私请道士,早些年前也不是没查到过,有人使巫术,想坑害上面的主子,这样的事情是非常严重的,哼,当时的皇后只顾着争风吃醋,想叫那宠妃好好的丢脸,就没什么作为,后来是太后发了怒,将那宠妃一连降了两级,并让她搬去冷宫闭门思过了三个月,这样的惩罚对后妃来说,无疑是灭顶的灾难,三个月,在皇宫里来说很漫长,却也很快,能叫一个人被彻底遗忘。” 笑话听来搞笑,可处在笑话里的人,却不会觉得可笑了,那是血淋淋的伤痛,无法愈合。 容仪听过以后,便与她讲了一个。 “小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不是爹爹亲生的,那个时候我哥总说我是坏丫头,我便也说他是坏哥哥,不要他那样的坏哥哥,当时他说他本就不是我哥,我是从外面捡来的,当时我哭的可惨了,好像立马就要被家里抛弃了一样,后来才知道,我还真不是他亲妹妹,只好笑那个时候为了这件事,被他气哭,我一哭,他准要挨打,现在想一想,也不怪他小的时候喜欢欺负我。” 这确实好笑,可能是容仪说话的语速语气不那么好笑,竟让朱苓毓眼里泛起了泪光。 容仪忙道:“我不是诉苦啊,你可别觉得我可怜,我是真的觉得好笑,现在想想过去,我哥为我挨的打我不少,我和他出去身上弄脏了,哪怕是我自己摔得,我哥也要挨一顿打,他那时候人又壮,每次我爹一拿扫帚,他一蹦能有三尺高,那跑路的姿势像是逃命一样。” 这下,朱苓毓是真笑了,她说:“我现在知道了,你这样的性子是受谁影响了,能有父亲疼爱的人,才是真的公主,心里柔软又坚韧。” 如今过的好了,以前很多的人和事只要不太仔细去想,也就不会太难过,偶尔想到好笑的事还觉得可笑,也就不会觉得面目可憎了。 笑了一会儿,容仪问道:“你们那边那么信奉道士,你也信吗?” 朱苓毓抿着唇,摇了摇头,说道:“以前我不太相信,因为我的命也没有因为信这些而变得更好,每年万民朝拜神佛时,我都会虔诚的祷告,希望自己能过的顺遂一些,可还是年复一年的无望,后来长大了,就不信了。” 信那诸神有何用?每年向神请愿的人太多,只怕那些神明都忙不过来吧。 不过,今年似乎遇到了心软的神,好像关注到自己一生的坎坷,想要给自己一点糖了。 如若是这样,神明也太好了吧。 朱苓毓自顾的想着,露出了浅浅的笑来。 两人闲聊了一阵,殊不知外面的天都变了。 樊家庄在静寂了几年以后,就在昨夜突然聚集了一群人,一直到半夜三更才离开,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 “凌云”跟了一个白天,等到下午回去禀报时,容仪只是默了一会,才说:“无名之辈,便是要耍手段,也无甚可怕,不怕他们密谋,就怕无人出头,我要他们走出来,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他们只有“犯错了”,自己这边就能顺着往上爬,将他们一网打尽。 朱苓毓问:“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这些人沉寂已久,也许早就成弃子了。” “不。”容仪立马否认。 “不可能是弃子,若是弃子,他们就不会还在远间村附近晃荡,昨夜也不会去樊家庄聚首,我想,这些年他们并非是刻意低调,也许是上面的人,不重视他们了。” 不重视,不等于弃子,不过是稍稍养着,以备无患。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好!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03章 后悔、自由 得知这个消息,容仪反而很高兴,有动静的总比一潭死水来得好,只有等他们犯错了,露出马脚来了,才有机会去收拾他们。 如今,贺小玫的案件过去时间已久,再拿这件事情去拿捏他们,已经过了时效性了。 容仪走到窗边,宁静的看着院外的情景,不知何时,天上乌云聚拢,看来是要下雨了,这还是他们来此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变天了。 朱苓毓站在她身后,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晃动,她沉声说道:“我身边的段天承,曾经是我的贴身护卫,也封过将军,他打探情报还有办事的能力都十分要好,你若有什么需求就让他去办吧,总要让他做点事。” 容仪摇了摇头,真切道:“我信得过他的能力。他若无能,也不会将你完好的一路护送到大孟来,但是,暂时还不是用他的时候,让他贴身保护你,我们这一行人中,谁都不能有半点闪失,不管是你,还是珠玉,还是段天承,有一个人出了问题我都不会安心。” 朱苓毓心里暖融融的,她勾起唇角,也不语了。 日久天长,不着急。 …… 凌云的速度再快,这信到姜舜骁手中时也很久了,不,应当说,是到安宁王府时已经很久了。 拿到容仪的家书的,是安宁王,等他看完信中内容,只沉了口气,说道:“你回去复命吧,将军早在四日前就启程离开了,以他的速度,估计也快要到曲沙县了。” “是!” “凌云”走后,孟思敏过来拿走了信,扫了一眼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夫妻二人倒是心有灵犀,那边刚有点眉目,这边就什么都猜到了,但愿他能及时赶到吧。” 姜益民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些刁民罢了,若此事他们都处理不好,丢的可就是他们自己的脸面了。” 孟思敏看着他:“孩子们第一次碰到这种事,难免要些时间才能处理好,不要拿我们那个时候的去衡量他们,人总是要成长的。” 孩子?姜益民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她,不理解她这个“孩子”是从何说起。 “孩子,凌儿才是孩子。” 孟思敏稍微有些无语,说道:“我是说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容仪是个孩子,她一个妇人,插手朝堂上的事本就不易,如今给了她这么重要的任务,她能有此解法已经是天赋了。” 说罢,又忍不住点了他一句:“你心里也是开心的吧?谁家的儿媳能有我们家的这么能干。” 不等他说什么,又自顾自的解道:“你定然是欢喜的,否则,你也不会在她离开的之前,提点她让她去找阿渲。” 这话,叫姜益民有了一点不自在,但一想到那人,便又是一声冷哼,说道:“别跟我提他,这些年他遇见了难事,都没有想过要来找我,亏我还惦记着他。” 孟思敏说:“你如今到想起来要和他置气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若当真只是小事,他自己也能解决,可见这事不小,不是连皇兄都怀疑……”话到此处,孟思敏停了下来,将此话咽下,又道:“我看,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是去拜访了他一下,这些事情若是从阿渲嘴里问,定也能问出些来。” 可放着这条捷径容仪没有走,而是选择自己去一点点摸清楚,摸明白,这便说明她是真的上了心的,不单单是将此事当作任务去办。 姜益民沉下口气,见四下无人,便说了句:“我只但愿都是些装神弄鬼的事罢了,若当真再牵扯出一些不该牵扯进来的人,只怕到时候会血流成河。” 孟思敏也沉了脸色,说道:“那些人都是当初有从龙之功的,打下了天下,封侯拜相,享有无尽的财富,他们相当于是我皇兄的半条命,若这当中当真有人为祸民间,我真怕皇兄会受不住。” 这大孟的第一代帝王,本是多情之人,那些人是如今的某侯爷,某伯爵,虽有尊卑之分,但都是过命的交情,过命的兄弟情,即便如今再见到帝王是要跪拜的,但感情断然是断不了的。 姜益民冷静的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当初可以为你两肋插刀的人,如今早已变了样子,那个时候都是苦哈哈出身,怎么过都比回去窝囊着要强,一个人,从贫到富是一个拼斗的过程,若是赢了,便是一步登天,可你不要忘了,一个人手上一旦有了钱和权,这个人的所求就会变得更多,你焉知,到这个时候,他们的心都是纯的?” 人心难测,总是寄托于感情企图去拴住一个人的忠心,那是不可能的。 孟思敏听的心里一咯噔,她看着姜益民冷峻的脸庞,有隐隐的担忧。 姜益民说完之后,正端了茶来喝,正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反应过来她那眼里在说的话,道:“你这样看着我,可是不信我?” 孟思敏回过神来,眉心一跳,说道:“我只是想到,当年出生不错的几个家族如今都得到了很好的结果,当初也有传言说,其实姜秦两家也是有望登上帝位的,可最后,登上帝位的姓孟,还有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 颇有微词?哪怕不是颇有微词吧,能听入她耳的,定不会是小事。 姜益民说:“这些传言我也曾听说过,但我心里清楚,有帝王之才的,不是我姜益民,我坐不了那位子。” “那你就没有后悔过吗?如今你要向他朝拜,替他做事,你就没有一刻不后悔?若当初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你,你就会自由很多。” 听到最后一句话,姜益民笑了,说:“自由?你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虽说你在皇宫的时间较短,可你如今再回去看他们,你当真觉得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真富有,真自由了吗?我偶尔会想,陛下他会不会后悔,于理来说,他绝不后悔,可于情来讲,应当是有的吧。” …… (本章完) 第2004章 爆发瘟疫 这天底下任何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帝君,应当都不会觉得做皇帝是一件美好的事。 当真的勤政爱民就不会有太多的花花心思,娱乐不了自己,有太多的万不得已,太多的心口不一,也有太多的情非得已,一生都在为了如何去“娱乐”别人而做准备。 皇宫,是天下万民都憧憬的地方,他几乎每日都要进出皇宫,可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在这里生活当真幸福,反而只有踏出宫门的那一刻,空气才是轻松的。 他说:“我当初站对了队伍,才一路发家,如今,安宁王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就不算养在外面的,再加上他们的家人亲戚,这算下来也是好几百的人口,甚至近千,我一日是忠君爱民的安宁王,他们就有一日的好日子,我若真有了那叛逆之心,那我害的就是近千的人口。” 虽说到如今的地位,有了这般权力,在有如今的眼界去谈感情,是有些可笑了,可对他自己而言,于情于理他都不会什么心思,当初是如何过来的他一点都不敢忘,如何才有今日的好日子他也记得清楚。 这些年之所以不惹圣上忌惮,也是因为自己的安分守己。 诚然,他心里也清楚,当年自己与陛下唯一的妹妹成亲,听起来是君臣之美,可他们都清楚,长公主嫁入安宁王府,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和警告呢? 兄弟之情,永世难忘,可君臣之别,也早在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姜益民说:“我们这些人,有了封号,有了表彰,还能惠及子孙后代,这是以前不敢奢望的事,如今能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是上天眷顾我姜家了,我有岂会自毁前程,我不是那糊涂之人,我的一双孩子也不会是。” 但至于谁要去做那糊涂之人,谁又想高升一步,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 姜舜骁去曲沙县的路上,曲沙县突然爆发瘟疫。 其实也不算突然,早在容仪这一行人到曲沙县之前,就有人出现发烧、咳嗽等症状,当时喝了郎中开的药,症状便有所减轻了,可哪知病好了又复发了,这一复发,喝再多的药都压制不下去,人的意识全然发昏发沉,最糟糕的是,这病似乎能传染人。 这瘟疫并不罕见,先前在别的地方也爆发过,只是每一次爆发瘟疫和有罕见的病症时,总会想尽各种办法去压制,既然没有让它更加严重的蔓延开来,那便是已经找到药物去解决了,可这一次也算是对症下药了,谁知道症状是减轻了,人却有些发疯的迹象。 郭之乡严禁下人进出郭府,就怕一不小心染上了这些怪病,又亲自找到容仪,说:“此次疫病横行来得十分突然,殿下初来乍到,对县里都不熟悉,这段日子还请殿下安心的住在府中,莫要出去。” 容仪点了点头,说:“县长放心,这些我都交代好了,请问县长这次的疫病可查出源头了?” 郭之乡沉了口气,说道:“查到了,是在码头有渔夫染上了,当时只当是普通的咳症,并未做多想,后来咳的厉害了,又发起烧来,才找到郎中问药,开过一副药后喝下去,病很快就好了,哪知回到家里,才过了一夜这病又复发了,再复发时,就不只是咳嗽发热了,整个人意识都不清醒,这才察觉到是疫病,后来根据症状又开了药,喝下去以后,人就有些糊涂了。” “可知开药的,是哪个郎中?” “是县里最有名的方郎中。” 容仪点了点头,道:“我的药理不懂,对此件事只有一个疑问,若我说的不对,还请县长不要与我计较。” “殿下但说无妨。” “我想问你,这次当真是人祸吗?确定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好端端的,渔夫怎么会染上这疫病?病治好了,人又糊涂了。” 郭之乡沉着脸,说:“不瞒殿下,此前下官也有这等疑问,这疫病来得太突然了,也太蹊跷了,渔夫每日出害打鱼,风吹日晒,应当算是身强体壮,可偏偏却中招了,这且不说,就说他后来都治好了,人却糊涂了,这一点在我心里十分想不明白。” 容仪点了点头,说道:“只怕是有人在暗中作乱,一般若有疫病,总会有个前兆,可这一次却又不像这么回事,现场可知道?这一次疫病突发,那几家有什么动静吗?” “有,这一次疫病发生的突然,那几户人家听说也有不少人中了招,卞家主母和老太太听说都下不来榻了。” 容仪微微挑眉,扭头看了一眼郭之乡,见他眉头锁紧,轻叹了一声,说道:“此番突发疫病,大人定然防不胜防,大人只管去忙百姓的事,那几家我会派人盯着,我怀疑这一次的事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郭之乡微愣:“怎可劳动殿下……” “有何不可?你别忘了我是来做什么的,这本就是在我份内之事,其实,县长不也觉得这一次的事怕是和他们有关系吗?” 郭之乡顿默,而后点了点头。 这不难猜测,先前那么多年,曲沙县都好端端的,偏偏容仪她们一来,怪事就发生了,容仪一时说不清,这一番动作是为了祸乱这一方的百姓,还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 黄昏时刻,城门都要关闭了,凌云回了人禀告,道:“城门都要关了,余家有人送了尸体出城,被守城门的官兵给拦住了。” 自然是要拦的,如今曲沙县内爆发疫病,这城门自然是紧封的,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只怕这疫病越发的厉害再传到外面去,那郭县长就难辞其咎了。 “你确定那车上拖着的是死人吗?” “属下确定,那为首的人说是家中的奴仆染了疫病死了,想要拖到城门外去烧了?” 死人了?容仪蹙眉:“这可是第一个因疫病而死的人?” “是,但属下查过了,他也不全然是因病而死。”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诸位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05章 中毒 因病而死,却又不全然是因病而死。 他解释道:“据说是那奴人染了疯病,用刀片割破了自己的喉咙这才死了。” 这就奇了,染上了疯病,了却了自己的性命,这是什么疯病,竟如此厉害? 容仪站了起来,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说道:“你立马带人去找到那具尸体,我去请郭夫人找来曲沙县最好的仵作去验尸,看看究竟是因病而死,还是发了疯自残,还是有别的缘由。” 那人领命,忙就要退下,容仪又叫住他,说:“这疫病来得蹊跷,虽还不知是什么源头,可既然疯传得如此厉害,你们在外办事,也得护好自己,千万别让疫病染上自己的身体。” “是!谨遵夫人之命!” 而后,容仪亲自去找了郭夫人,找到她信得过的仵作,顺带传来信得过的郎中到府中来。 仵作好找,只是这郎中…… “信得过的仵作随时都可以任命,可这郎中现下确实不好找,如今,这疯病传得厉害,曲沙县所有会医的都集中在一起研究法子,不过我会尽快联系上覃大夫,他为人可靠,就看他能不能早些来了。”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容仪没有异议,点头应下。 外头乱得厉害,容仪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这个时候也不敢以身犯险,带着身边的人出去看情况,只能坐在屋中,等待凌云带回消息。 那尸体被抛在乱葬岗,却没有来得及被火化,许是运送尸体的人也觉得太过晦气,将人乱挖了个坟包便藏进去了。 等到“凌云”的人到时,尸体都还是“热乎”的,待到夜里,将尸体挖了出来,那仵作佩戴好面罩,感叹了句:“真新鲜。” 又说:“诸位还是离得远些好,万一这真是人病死的,那病过人可快。” 便有人回道:“那就辛苦小哥帮忙验一验了,回头我家主子重重有赏。” 仵作四十近五的年纪,到了这个年纪,又是仵作出生,什么事都看得清楚,也自然不会像年轻的小伙子,什么都想追根究底的问清楚。 这个时候将他叫来,去验一具无名尸首,原因为何他一点都不感兴趣,更不会一时兴起反过去问他,是谁家的主子?有什么赏赐? 上了手就不说话了,专心致志的对待自己面前这个无名死者。 夜,静悄悄,不知是不是太过静的缘故,竟好像听到,远处的山头有狼的嚎叫声。 月满山头,给这夜色更添了许多冷清。 须臾,两人微怔,互换了个眼色,见此处有人守着,两人往后退了几步,身影一闪而过,其他“凌云”有所察觉,却未声张,不过多时,只听到一声惨叫。 仵作抬头看了一眼,稍稍有些被这惨叫声叫分了心,但很快又低下头来,剖尸验证。 夜半,“凌云”方有人回,还带回了一个探子。 容仪未睡,隔着屏风见了人。 “主子,今日在乱葬岗,这个人鬼鬼祟祟的跟了我们一路。” 那探子一脸无辜,为自己申冤道:“真是冤枉啊!我不过是上山去夜猎的,哪里知道会撞见各位贵人的事。” 不用容仪问话,便有人说:“夜猎?你一个人空手上山去夜猎?你看我像傻子吗?” 容仪揉了揉额头,说:“先将他带下去关起来,搜他的身,防止他自戕。” 那人再说什么,就听不见了,一把抹布堵住了嘴,被带了下去。 “仵作查的怎么样了?” “厌师傅就在门外,可能让他进来回话?” 厌师傅,便是那郭夫人找来的仵作。 容仪“嗯”了一声,便有人将他带了进来。 到底是让郭夫人都看重的人,一进来眼睛也不乱瞟,死死地盯着地上,行了个大礼,便跪在地上不再言语了。 容仪抬了抬手,说:“不必多礼,将你验出来的如实相告就好。” 那仵作不废话,只道:“此人非正常死亡,不像是自杀,反而像是被人捉住了手,划破了脖子,他的手腕上有淤痕,膝盖各处也有因剧烈的疼痛反抗导致的伤痕,且此人生前应当不是染上了疯病,而是被人下了药才成了疯癫。” 如此说来,就是人为了,容仪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查到,是吃了什么药才使人致疯的吗?” 仵作说:“市面上能使人致疯的药都是禁药,能弄到这种药的,不是权贵便是下九流,小人查到的,若是不出错,应当是蛇仙草。” 蛇仙草并不出名,知道它的人也不多,可常年接触尸体,接触毒药的人,多少是能根据成分分析出来的。 仵作解释道:“这药并不能使人真正的发疯,只会叫人短时间内出现幻象,勾起人心中最恐怖的梦魇,待药效过去以后,人慢慢平静下来就无碍了,但若长时间服用,人一直处在幻想当中,即便不是真疯,心里也会出现问题,没有一个人能够被内心最磋磨的事反复折磨而坚强不倒。” 听过此话,容仪心里有了数,她站了起来,说:“师傅说的话我都明白了,今夜辛苦师傅了。” 说罢,一婢女从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将钱放在他手中,轻声说:“这是我家主子给师傅的酬劳,还请师傅将今夜的事都忘了吧。” 手里沉甸甸的,颠起来比寻常自己收到的酬劳还要重几分,厌师傅目光一沉,心里也有了数,低下头应了“是”,而后便由人带了出去。 等走远了以后,那人说道:“今夜之事,还请师傅守口如瓶。” 厌师傅擦了擦额头,忙说:“请放心,小人做这一行年数已久,该有的道理小人都懂,自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与办事牢靠的人说话,都不用费太多口舌,将人送出去以后,今夜就算相安无事了。 而此时,容仪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的脸沉沉的叹了口气,说:“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总觉得还有大事要发生,这些日子没有我的吩咐,你们哪儿都不要去,与人接触也都要顾全好自己。” “是,殿下。” …… (本章完) 第2006章 夜半凌乱脚步声 说那人是中毒而致,不会叫人有太多的惊讶,反而觉得这才正常,这才像是风雨欲来之兆。 次日,容仪刚起来,未得到什么消息,外头还是一如既往,病的病,疯的疯,郭之乡为这件事已经两夜没合眼了。 只是一夜,容仪有些坐不住了,想出去看看,可理智又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出去,是给人找麻烦。 朱苓毓说:“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你若是放心不下,我陪你出去,咱们坐在马车上,将门窗闭紧,不会有事的。” 容仪有些心动了,萎缩不出不是她的性格,有人来劝,她更是不经劝,说:“横竖染上病的都已经被带去医治了,没染上病的也都关在家里不敢出来,此刻上街倒也没那么危险,这样窝在府中,总是听来的消息,难免会让人心里不踏实。” 自己这么一说,又坚定了要出去的想法。 “来人,备车!” 不多废话,两人各带上了玉衡和珠玉,还有段天承,将其他人还是留在了府中,上了马车以后,容仪摸了下脸上较厚的面巾,眉目清冷,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看着窗外略有些“凋零”的景象,心里堵塞,说:“去六娘子那儿看看。” 这个时候去谁家都不讨喜,但不去也不行。 这一行人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实,走在大街上,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线,敲响麦香铺子的木门时,许久都没有动静,便又敲了一遍。 这时听到有脚步声走来,有人在里轻声问:“外头是谁?” 容仪说:“六娘子可还记得我?先前在您家买过包谷糖的付蓉。” 里头的人一顿,而后便是栓子打开的声音,门开了点缝,六娘子也将头面都包住了,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外头“全副武装”的几个人,笑弯了眼,侧开身子让他们进来,而后说:“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几位还在县里呢,我还以为几位早都已经回去了,这可不好了,咱们这儿突然爆发了瘟疫,许是将几位困在这儿走不了了吧?” 见她不嫌弃,容仪也笑了,说:“是没来得及回去,在这儿还有事没处理,听说外头瘟疫来得突然又严重,便想着来看看六娘子,看娘子安好我便放心了,不知胖娘可还好?” 六娘子叹了口气,说:“我与她现在也见不着面,这样严重,我不敢去她家找她,她也不好来我这儿看我,万一染上了,全家都得倒霉,前日,她还从院墙里给我丢了张纸进来,上面画了朵花儿,想来应当是无恙的。” 画了朵花儿,这报平安的方式还是可乐。 几人本是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却被六娘子带进了里面的院子。 她说:“如今,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家汉子带着几个孩子回乡下去了,村里简单,人口少安全一些。” 容仪问她:“你为何不回去?” 六娘子一边泡茶,一边说道:“我这儿还有好几家订的包谷糖呢,还有别人放在我这儿请我保管的东西,还没人来拿走,这个时期我也不敢冒冒然找上别人家门去,便只好先在这儿守着了,若是有人来就是好事。” 是啊,这次的瘟疫这么严重,大家都闭门不出,谁也不知道,等松一口气时,再开门做生意,还有多少熟客能端着笑脸来,还有多少客人能来…… 疫病害死人呐…… 虽说是进了屋,几人也没摘下面巾,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考量。 六娘子将茶泡好端上来后,才一同坐下,她看着端坐着的付蓉和祝知鱼,问道:“那如今二位姑娘也都住在掬艾庄吗?袁老可还好?” “不错,他一切都好,那日您托我带上去的包谷糖他也吃了,还同我们说十分挂念曲沙县的百姓呢。” 六娘子笑了,说:“袁老好就好,只盼着袁老何时能出关,到我店里来,到时候我再做点其他东西送给他。” 而后又说:“如今这县里都这么严重,二位姑娘在掬艾庄更好一些,到底是山上,平时也没什么人上去,便不怕旁的什么。” 容仪笑着,想到方才她说,她留在此处是还在等客人,便忍不住同她说了句:“你这儿一定有储存包谷糖的地方吧,将糖放好,还是早些回家去比较好,一个人呆在这儿,总是叫人不放心的。” “嗯嗯,再等五天,再等五天,我也回家去了。” 容仪安了心,又问她:“那这几日你一个人守着铺子,可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六娘子以为她是帮袁老问的,立马说道:“还真有,前天晚上夜里,我都睡下了,人一下子迷糊了,总觉得外面的门没插上,就跑出去插门,没有听到打更的声音,反而听到一些脚步声,那脚步声也不像官府派出来巡逻的士兵。” 像她这种在街边做生意的老板娘,对各式各样的人的脚步声,听久了都会有一定的敏感度,自然能分得清,外面的不相干的人,还是来巡逻的人。 “听着那声音,像是去办什么急事的,我这人胆子大,就坐在门口听了会儿,昨夜也有声音,只不过比前天夜里来得更早一些,却不知是什么人,大半夜还在外头做什么。” 容仪微微蹙眉:“你听到了这些声音,难道,出来巡逻的人就没有人察觉吗?” “应该……没有吧,县长大人治下极严,巡逻的官兵一班换一班,绝不会出现纰漏,可没听到什么动静,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可我不是听说,官府下了死命令,不许有人私自在外走动吗?” 这下六娘就说不上来了,她是觉得那些脚步声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一介平民妇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会往那些恐怖的方向去想。 只道:“命令是如此,会不会是官府派的人去办什么事啊?” 容仪微默,想她提了这个线索已是不易,拿这件事去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不问了。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好!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喵喵?(?w?人) ? ???? (本章完) 第2007章 自愿 闲坐了一会儿,容仪几人离开了麦香铺子,走之前还说:“六娘子保重好自己,等疫情好些了,我们会再来的。” 六娘子笑的温和,直点头,送她们离开。 出了门后,容仪又到了官府,郭之乡办差的地方,她手中有郭夫人给的令牌,进出便不会被阻拦,官兵将她们带到了静房,几人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暴怒的声响:“穿好衣服,滚出去!” 另一娇弱女声道:“大人何必如此动怒,奴家知道大人这些日子为了曲沙县担忧着,这才想着来为大人解解愁,奴家未作他想,更不会让夫人知道,大人又何必要强赶奴家呢?” 听到这些声音,立在外头的一行人,连带着那官兵都尴尬了脸色。 这大概是着官兵到衙门以来最尴尬的时刻了吧,自己的顶头上司在里头与不清不楚的女人纠缠,而外头等着的,是县长夫人的贵客。 容仪冷着眼,脑海里闪过郭夫人温柔儒弱的脸色,她瞥了一眼领她来的官兵,冷声道:“还站在这儿愣着做甚?想看县长大人的热闹吗?” 官兵回过神来,忙上了前去,叩门道:“大人,夫人的贵客来了。” 官兵没见过容仪这一行人,因为她们自来曲沙县,就直接去了郭府,还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再加之容仪手中握着的是郭之乡给郭夫人的手牌,底下的官兵都认得,便将她们当成了夫人的亲友了。 郭之乡沉着脸过来打开了门,看见站在外头的殿下等人,他走了出来,横了那官兵一眼,道:“养你们在这儿当差,就是叫你们放这样的人进来的?你赶紧进去,将里面的人处理好,本官不想再看见她了。” 言语间已经是烦的厉害的意思了。 本来这段日子就够心烦意乱的了,这个时候突然跑来一个民女,自称是有重大发现,这才顺顺利利的进了官府的大门,哪知道竟是来说这些没边没际的话的。 官兵叫苦不迭,连连点头,见大人带着那几位贵客去了旁边的空房,这才一甩手进去,里头的女人确实是良家姑娘打扮,若是妖妖调调的,也不能被放进来,他蹙着眉头,不善的看着面若苦色的女人,十分无奈的说:“我看你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才放你进来的,你方才是在做什么?知不知羞耻?你知不知道,大人是有家室的,他的女儿都不比你小了。” 批评教育还是要的,否则这个女人若是过几天再做出什么没脸面的事来,挨训的就是自己了。 那女子红着脸,却是一脸不服输的相,她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当官兵就了不起了吗?可以随意羞辱我良民了吗?你也看到了?我就是爱慕县长,想来照顾县长,不为别地,就是想报恩罢了,我又不图什么,但求一个妾室的名分,能跟在县长大人身边伺候他,我有什么错?” 这…这还真是灵顽不灵! 官兵气绝,深吸了口气,说:“你怕不是个傻子?我看你是个姑娘,说话还算收敛的,可你越说越不叫样子了,全县谁不知道,县长大人与夫人之间感情甚笃,这些年,县长大人身边就没有多余的人,你何苦上赶着找没趣?还有,夫人对你们是不好吗?你若是忘了,就回去问问你娘,夫人是出了名的慈悲心肠,平素接济了多少人家?你怎么忍心去伤她的心呢?” 那女子像是魔怔了一般,从神到言语,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道:“你什么都不懂,我怎么会是伤夫人的心呢?我敬着她还来不及呢,我说了,我不是要争什么,也没有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是想到大人身边去做一个妾室,伺候他,伺候夫人,我当然知道,不仅是夫人,还有县长大人,为我们县做了太多了,他就是我喜欢的男子,有担当,有能力,还有责任心,我娘说了,女人要嫁人,就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呸!你娘不见得让你来勾引县长,找一个足以做你父亲的男人吧? 官兵忍了忍,将这话咽了下来,而后说:“管你怎么想,你也看到了,大人有贵客到访,你这边无事就跟我出去吧,你若赖着不走,可就是妨碍公务了。” “走就走!我才不会误了大人的事,你这人忒没眼力劲了,好赖不分。” 说罢,她哼了一声,甩脸就走。 空屋不空了,几杯热茶飘着热气,人都静着。 好尴尬啊,这房屋离得近,且不算隔音,旁边说的什么,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容仪看了眼郭之乡,脸已经拉的老长了。 她笑了笑,打趣说:“看来县长大人还是很得民心啊,让百姓都有以身相许的心思了。” 郭之乡沉了口气,摇着头说:“让殿下见笑了,今日是突发状况,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个事,夫人那边……” 容仪微微一笑:“大人劳碌了一天,夫人是知道的。” 言外之意,便是自己不会多言。 郭之乡松了口气,虽知道殿下没那么闲会去打自己的小报告,但还是有些谨慎了,解释说:“那姑娘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心术不正,需要多加批评教育,我夫人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不想让这些事烦着她。” “对了,殿下来这儿找我有何事?” 他不意外容仪这一行人会出来,虽然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外面乱的厉害,让他们最好是留在府中,但人家可不是出来游玩的,手里还有事要做,自然闲不住。 容仪说:“我出来是想看看情况,大人的防护工作做的很好,这一路上几乎就没看见几个人,百姓们也都团结一心,没有窜出来瞎溜达。” 这点郭之乡没什么可谦虚的,曲沙县的百姓,大多都是听人劝的,这一点倒是叫人很少操心。 容仪又说:“我们来这儿也认识了几户人家,今日出来去拜访了一下,麦香铺子的六娘子同我说……” …… (本章完) 第2008章 乔良 容仪将六娘子听到的动静说与郭之乡,后者听后,神色变得凝重。 自从瘟疫爆发以后,就连夜半打更的陈大爷都关在家中不曾出门,衙门的官兵更是不停歇的巡逻,断不会叫人随意地跑进跑出,总不可能是百姓在家里闷的时间久了偷跑出来散步。 “我知道了,我会加强人手,将人看紧的,若只是百姓耐不住想出来透透气也就罢了,可说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定会将其抓获。” 容仪点点头,她来这里,也就是要说这件事,又关心问:“不知瘟疫可有解法了?” 郭之乡说:“全县的大夫都聚集在一起商讨法子,有几个病人已经控制住了,就看后面会不会再发现疯症。” “可查到毒源了吗?” 郭之乡摇了摇头,低声说:“瘟疫好治,只是这疯症……正如殿下所说,是中毒所致,可是到现在毒源还未找到,不知那下毒之人,是透过什么法子让这些人染上了疯病。” 容仪抿唇想了想,朱苓毓提出了假设:“会是将药下在水里吗?” 郭之乡说:“应当不可能,曲沙县水源还算丰富,但几乎在镇上的每户人家,自家院里都有一口井,要么家中的水就是来自外头的总河,或者水库,那下毒之人并没有那么利索,能算到谁会染上疫病,从而去他院里在水里下毒,可若是将毒下在河里,那就更不可能了,河流水湍急,将毒药下进去,怕事不过三息,那毒性就已经被冲没了,若是水库,就更不可能了,水库直接有官府士兵守着,若是水库的水出了问题,第一时间就会发现。” 水不可能,那药呢? 药是每个病人患病之后必然会服用的东西,若是毒藏在药里,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显然,想到这儿的,不止容仪一个人。 郭之乡便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查了,而这一点,就不需要容仪她们再多说什么了,这到底是官府的事,自己虽是从京城来的,可这些话说多了,岂不是对县长的不信任?再且说了,上面可没有命令来,叫她插手县府的事。 不做多话,一行人又离开了,后面就要等县长的消息了。 外头无事,便打道回府。 却是没想到,刚在县府看到了一出好戏,这戏唱着唱着,竟然唱到了郭府门口。 几人打马车上下来,看着守在郭府门口的女子,虽然方才没看到正主,但听她的声音也听得出,这就是方才在县府纠缠县长的女子。 守在门口的官兵脸冷一些,对她不客气道:“如今瘟疫横行,姑娘若是惜命,就快快回家去,不要再此纠缠,夫人是不会出来见你的。” “求求大哥,你就进去问一问,也许夫人愿意见我呢?” 话音刚落,容仪和朱苓毓已经走近了,朱苓毓看着她,说:“你是方才在县府的姑娘吧?” 那女子一愣,侧过脸看着眼前几人,对着她的话,联想到方才在县府里的尴尬,想到她们应当就是县长大人贵客了,且看她们衣着都不俗,便微微低头,说:“民女乔良,见过诸位。” 容仪不语,朱苓毓便问她话:“乔姑娘,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回家去?你到这儿来想见夫人?” 乔良神色十分认真,说话虽有些地方的口音,但声音也算得上甜美坚定,她说:“是,民女是来求见夫人的,但民女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求夫人能收下我,便是在夫人身边做一个端茶递水的婢女都是好的。” 朱苓毓说:“那恐怕不行了,县长夫人是再朴素不过的一个人,身边伺候的人用不着那么多,有几个可心的就够了,你既是良民,又何必上赶着给人做婢女呢?” 乔良听后,当着这几人的面,大胆说道:“我也不是为了来做婢女的,我只是想伺候夫人和大人,若是能做大人的侍妾,给大人解解乏,那是最好的。” 这年头,说话这样耿直,目的这样明确,毫不扭捏的女人,已经很少了,不,应当说,这样直白的说出自己的要求,明晃晃的把目的放在脸上,直白说爱的女子前所未见。 稍微有些惊到听话的人了。 朱苓毓蹙起眉头,忍不住说道:“姑娘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姑娘云英未嫁,便上赶着到人门口要给人做侍妾,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恐怕对姑娘的名声不易。” 乔良眼神清亮,直言不讳:“这有什么可怕的?喜欢一个人,与这个人有缘分,就应当大胆说出来,这又不是什么错事,再且说了,全县谁不知道,大人是个大好人,就算是给大人做侍妾,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姑娘怕是没搞清楚状况,你与大人恐怕没有这等缘分,郭大人是有妻子的,有这个缘分的,是大人和其夫人,你怎知你这样大胆表白,郭大人就一定喜欢呢?若是郭大人不接受你,你岂不就成了笑话了?” 乔良很坚持,被人这样说了,脸都红了,嘴巴还是硬的厉害,她说:“怎么会呢?我就是知道,我与郭家是有这样的缘分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错事吗?怎么会成笑话?我只是做了许多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我坦坦荡荡的,比别人偷偷摸摸的好。” 我坦坦荡荡的,比别人偷偷摸摸的好。 这话说的,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不管什么事,坦坦荡荡自然要比偷偷摸摸更为正经。 这女子倔强的厉害,可却叫人对她生不起气来,看着她就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很是耿直,只是没用对地方,说不上是有什么坏心思。 她若是个妖精,这个时候,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可偏偏,她眼里干净,说出来的话虽大胆放肆,但也不失清白。 容仪开了口,问她:“可能问问乔姑娘,你所指的与郭家有缘分,从何说起?” 乔良见她们总算没对着说了,心里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直言道:“这是有人给我算的,他说我命中注定是要嫁到郭家来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罒`o)嘿嘿? ?晚安啦:.??(??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09章 贾先生 又是算的。 朱苓毓问道:“可能问问你,是什么人给你算的?” 乔良微愣,有些犹豫,想了想才说:“告诉你也无妨,就是咱们县里的算命先生,他说我命中会遇贵人,还说了我的姻缘就在郭家,算命先生可不会骗人。” 乔良再一次让容仪这一行人见识到了曲沙县的百姓对这些的信重,盲目的信重。 容仪拉过朱苓毓,冲她微微笑着,说道:“你说的算命先生,是袁老吗?” “当然不是,袁老都多久没出关了?寻常想见他都难,曲沙县会算命的有好几家呢,但都和袁老比不了,袁老可是天上的神仙派来的,我们这儿的算命先生啊,本事是有,却万万不敢与袁老比较,不过,若是有一天,我能见到袁老,肯定也会求他再替我算算的,总归是好事不是?我觉得,人家总不会拿我的姻缘大事来糊弄我。” 容仪笑了,说:“我看姑娘确实是个有福之相,也许那先生真的算的很准,不知姑娘可否引荐一番?同为女子,我也有几桩事,想找人帮忙算算。” 乔良不做它想,露出了笑脸,说:“这当然可以了,谁都知道咱们这儿的算命先生都是顶厉害的,不过,您是郭家的贵客,不会冒犯到您吗?” “替我算一卦罢了,怎么能叫冒犯呢?如若姑娘不嫌麻烦帮忙引荐,回头我还要感激姑娘呢。” 乔良连忙摆手,说:“感谢就不用了,郭府的客人,就是全县的客人,我若能帮到你,开心还来不及。” 如此,两厢说好了,容仪与她约到明天下午,又问她:“如今,官府管控的这么严,姑娘可能出来?” 乔良说:“我是医女,自然可以出来。” 容仪哑然,而后失笑,冲她点了点头。 乔良离开后,几人回了院中,朱苓毓问她:“你找那算命先生是要做什么?真要算什么吗?” 容仪“嗯”了一声:“我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给她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这姑娘心眼儿太直白了,今日这一遭,我有些担心是别人设的局。” 比起男人,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不说一眼看过去,就能将这人看个七八分,但也有个三五分了,更何况她们与乔良之间就说了那么多话,对这个人也有个初步判断了。 容仪说道:“这个姑娘有几分莽撞,但胜在心思直白,有什么就都说了,眼里藏不住东西,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好巧不巧,那算命的先生给她指的路是通往郭家的,若当真是有这份姻缘也就罢了,可我怎么听都觉得可疑,总觉得这里面有鬼。” 朱苓毓则直白的说:“要我说,那个算命的就是个江湖骗子,将一个妙龄少女指给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说这是他们的缘分,那可就太荒谬了,不过我认同你的想法,这乔良做事是莽撞了些,但看着不像是个不干不净的姑娘,有些缺心眼儿似的,很容易遭人利用。” 这人利用他,是为了谋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就不可知了,如今在这个当头,有一点风吹草动,容仪都不想放过。 …… 次日,乔良换了一身素静的衣裳,将自己的口鼻都裹住了,一下子还叫人没认出她来。 一回生二回熟,今日再见,就要熟络一些了。 乔良见她们的马车宽大足以装下四五人,心里暗暗惊讶,对她们邀请自己一起乘车更是惊讶万分,本是不要的,可却听为首的人说:“你上来吧,坐在车上我们想问你话也方便。” 如此,只好上来。 今日容仪几人打扮的都很朴素,手腕和颈部的饰品皆换成了普通款式,看着不那么打眼了,但还是吸引着乔良的目光,让她忍不住看着她们笑。 容仪被她这样看着,有些乐了,说:“姑娘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乔良摇了摇头,只是笑说:“我昨天回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办了件蠢事。” 此时,车上坐着容仪与朱苓毓,还有玉衡和珠玉,再加一个乔良。 听她说这话,都以为她是想通了,忍不住看向她,等她说个所以然来。 乔良说:“我如今见不着夫人,可几位是郭家的客人,我今日带几位去见贾先生,其实就该和几位谈谈条件的。” 容仪心里暗笑,声音平静的问:“想谈什么条件?” “就比如说我能带几位去见贾先生,也请几位在夫人面前替我求求情,就当是用我一段日子,说不准她也会喜欢我呢。” 听她说出这番话,这一车子的人看着她,都有些情不自禁的对她刮目相看了,不知她是如何能想到这番说辞的,也不知她为何会觉得,郭夫人知道她的目的以后,还能对她产生好感。 乔良自己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说:“但我没想起来,如今也不好拿此事再来求各位了,各位就当我是说笑吧。” 她自顾自的说着,一副很能想开的样子,也叫人忍俊不禁。 马车走了一会儿,蓦的,段天承问道:“确定是往这边走吗?” 乔良忙掀开了窗帘,看了一眼,放下心来,说:“是往这没错,贾先生是樊家的客人,近两年就住在这里的,就住在樊家庄旁边呢。” 樊家的客人,容仪拧眉,与朱苓毓对视了一眼,两人神色皆有些凝重,须臾,容仪说:“乔姑娘,此番我们行动从简,还有一事想求姑娘保密。” “哦?是什么事?” “我这还是第一次找人帮我算卦,不知这位先生的深浅,还请姑娘替我们保密,不要与外人说我们是郭家的客人,若那先生问起,你就说我们是外地来的就行了。” 原来是要考验贾先生的本事啊,乔良点了点头,认真的说:“这是自然,这点规矩我还是懂得,再说了,几位的口音确实也不是本地口音,只要我不说,他也不会猜到的,放心吧,我不会多嘴的。” 如此说来,就让人放心了。 …… (本章完) 第2010章 破财免灾? 这件事是放心了,可心里还是会有疑虑的。 怎么会这么巧?曲沙县说小也不算小,那么一个算命先生,还和樊家家扯上了关系,那便证明昨日容仪的推断不无道理,在这当头,一切的反常都值得深究。 待到了贾院,乔良上前一步去敲门,不过多时就有小厮开了门,一见是她,立马笑了,说:“姑娘今日怎么有空?” 乔良笑说:“我来给先生送客人来啦!” …… 贾院虽小,但装饰的,也有几分富丽的味道,此间作为招待客人的静室,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乌真钦的画“月满华山”。 几乎是一眼,朱苓毓就知道,这画是假的,因为,真迹还挂在前朱国皇室,太后娘娘寝宫内。 还有他用来招待客人的茶盏,做工精美,但触手便可知,这不是浣纱城的瓷器,没那么“厚重”。 这屋子装饰的叫人眼花缭乱,可细细一看,直觉品味十分之差,处处都显着廉价的味道,这里面摆着的画儿啊,花瓶呀,看着都是名家之作,但也就只能糊弄糊弄没有眼界的人罢了。 容仪看不出“月满华山”的真迹为何,也觉不出手中的瓷杯有什么不一样,她对气味敏感,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脂粉味,莫不是方才来之前,还有女人来过? 贾先生坐在对面,中间隔了一道屏风,他说:“如今,外面瘟疫横行,只能如此与几位见面了,这样,大家都放心。小乔说,几位是特意来找我,是想算什么?财运?姻缘?还是……” 容仪看了朱苓毓一眼,朱苓毓清了清嗓子,说:“我和我妹妹都想查,就先查姻缘吧。” 说罢,两人报了自己的八字,还是用的先前的假名,朱苓毓又问他:“单告诉您这些就能查到吗?” 贾先生一笑,说:“两位姑娘即便不报八字,我也能算得出来。” 这话说的,乔良一脸高兴,只觉得他本事了得。 容仪和朱苓毓则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静静的听他吹牛。 那贾先生站了起来,说了句“稍等”,便往后面的内室去了。 这个时候,乔良才说:“先生这是问仙去了。” 过了数十息,他才出来,脸上带着笑意,说:“付姑娘,佳缘在即啊!” 听这话,容仪心底冷哼了一声,嘴上说:“哦?先生的意思是……” “方才我问过了,姑娘芳龄正好,如意郎君近在眼前呢!好事将近了。” 这话说的,身后的玉衡差点翻了个白眼,这可真是个好先生,虽说给的不是准确的生辰八字,也不是准确的姓名,但他连这连夫人早已成婚,并有三个孩子都算不出来,还在这儿信口胡说,什么近在眼前,呸呸呸! 戏还没唱完,总不可能拆台,即便要拆,也不是在这个时候,见他说的兴致勃勃,容仪也只是笑着,又问:“那我姐姐呢?” 贾先生脸色微沉,说话之前还先叹了口气,说:“两位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你们是姐妹,却又不同姓。” 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问,但既然问了,朱苓毓就说:“我们不是本地人,到这边来是走亲戚的,这瘟疫突然爆发,被封在这边回不去了,我们也是亲姐妹,只是当年家境贫寒,母亲带着我改嫁了,如今,我跟着继父姓。” 原来如此。 贾先生又是一声叹息,说:“小乔是知道的,但凡是到我这儿来算姻缘、测命数的,我皆不会只说好话,是好就是好,若不是我也不会隐瞒。” 话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他算出来的不算好。 朱苓毓流露出着急的神态,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好?” 贾先生点了点头,说:“比起你的妹妹,你的姻缘要坎坷一些,这是你命中带的劫数,这劫难就藏在你的姻缘里,你一生必然不会只有一道婚事。”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话,有哪个算命的会这么直言直语,告诉一个“未嫁”的姑娘,你命中不止有一个男人啊。 虽然知道他没什么本事,都是信口胡说的,但听到这个答案,朱苓毓还是愣住了,即便有些话一听就知道他在瞎编,可隐隐的也戳中了她的心事。 就如每一个正常的姑娘,得到这个结果后会说的话,朱苓毓说:“这样的劫数可能化解?需要我做什么吗?” 贾先生站了起来,并没有走过来,他踱步沉思,眼里的精明和激动一闪而过,他轻咳了一声,说:“不敢相瞒,难啊。” “这……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愿意去试试,先生,你可得帮帮我,我还未嫁人呢!你却告诉我我注定要成两道婚事,这可不行呀,那我的一生可就毁了。”朱苓毓配合的很好,说话急得像真的一样。 透过屏风看见贾先生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说:“这我自然知道,女子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姻缘了。” 而后又犹豫了一阵,说:“姑娘就只能破财免灾了。” 破财免灾?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朱苓毓犹豫了,转身看向容仪,演的像模像样的,说:“可是要多少钱呢?我们家的情况不好,我也拿不出太多钱来呀。” 贾先生看了她一眼,虽看的不清楚,但早在他们进这个门的时候,小厮就与自己说过,这几人穿得很是寻常普通,不是什么肥客,他眼睛转了一圈,才说:“所谓破财免灾只是个意思话,但说实在话,这劫有多大,就得有多大的财去破,光靠诚心是不够的,灾难在前,生命中的劫数,这可不是我说来吓唬你的。” “那您给说个数吧!” 贾先生微顿,说了个数:“少说也要一百两,可到底够不够还是说不准呢,既然是小乔介绍你们来的,你的事我必然会尽全力,帮你破了这个灾的。” 一百两,对朱苓毓来说是小数目,可对祝知鱼来说,那可就是天价了,她深吸了口气,暗暗调整了下状态,做出头疼的样子,说:“老天啊!这不是再逼我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3^)-☆ ? ???? (本章完) 第2011章 老骗子 她这一“嘶吼”出声,屋里所有人都静了下来,贾先生是一副尽在所料的样子,而这边身为一家人的容仪等人,看着她这与平日毫不相符的神态、动作、语气皆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朱苓毓说话与不说话的时候都是个冷美人,一贯自制,克制冷静,从她的脸上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别的神情。 这一点,段天承比容仪等人更为清楚,是以,也更为震惊。 神色复杂的看着做起戏来的公主殿下,有些一言难尽。 实则,朱苓毓这会子,确实是放开了的,还觉得有几分过瘾。 容仪也配合她,做出为难的神色来,说道:“是啊,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们家都是寻常人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钱来了,难不成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贾先生顿默片刻,似乎为难,也似乎是在想法子,后说:“你们既找到我这儿来,我必然不会放任你们不管,若真是在这方面上有困难的话,那就再压一压吧,不过,话我也得说在前头,不然到时没了最好的效果,你们会怨恨我。” 说罢,又是一顿,而后又说:“所谓破财消灾,便是看各位有多少诚心,给的越少,效果自然会越差,但也不能说全然无果,只不过,事态的发展就难以预料了,若是能一步到位便好说,可几位实在有困难,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最低也要六十两,否则真难成事。” 这话说的,这厢又沉默了下来,乔良看着这个场景,心里也觉察出一丝不对味来,“嘶”了一声,忍不住说道:“先生,难不成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先前您帮我算的,也没收我钱呀。” 这话可是直接,贾先生也是直接的黑了脸色,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说:“小乔,你说这话可就是冤枉我了,先前我只是帮你指一条路,我这人说话办事,从来都不会欺骗人,此次你带的这位姑娘,她身上是有劫数要破解,又怎可能一点都不付出呢?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那江湖中行骗之人。” 这说的,认真且严肃,好似一副自己受到侮辱的样子。 见她们没有反应,贾先生似乎有些挂不住,他站了起来,说道:“总之,该算到的我皆算了,有些话,凭着天机不可泄露我也说了,几位若是不放心,或许心存疑虑,大可就此回去,等过些日子就知道我此言非虚了。” 说到此处又是一顿,道:“如今只是小劫,时间拖得越久,这雪球越滚越大,小劫化成大劫,到那时,可就不是银两能解决问题的了,我见姑娘有几分善气,但这些都不足以消除姑娘身上的劫难,唯恐到时会化成血光之灾,伤及精气。” 他说的这样严重,真叫人不敢不信。 看到了这人的底细,几人也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走之前那贾先生还假意说了句:“我已经尽我所能去帮姑娘了,姑娘若是不识好意,就莫怪到时劫难应验,怪我不出力了。” 朱苓毓站了起来,朝着屏风走过去,站在屏风旁,全身包裹的只剩下一双眼,那双媚眼看清了那贾先生的面容,她才说:“若真是如此。就只怪自己命数不好,多谢先生今日解惑。” 她过来得太快,以至于那贾先生还没来得及反应,没来及遮住自己的脸庞,就叫她看清了全部相貌,但如此他也并不慌张,不过是一群无可厚非的人罢了,区区百两银子都付不起的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几人走后,贾先生吐了口唾沫,摸了下嘴巴,险些把沾在嘴上的胡子抹掉了,忙摁了摁,端起茶杯漱了漱口,嘲讽道:“真是无趣,以后这样的穷酸鬼就莫要放进来让我见了。” 小厮一脸苦哈哈:“谁知道她们没钱啊!看着不像是穷鬼呀。” 贾先生冷嗤一声:“是人三分面,便是个穷鬼,还能让你看清楚不成?” 而后又说:“真是当烦了这个劳什子算子,不如出去持久来得痛快。” 小厮又忙恭维道:“主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如今像模像样的,连小的听了都觉得主子就是会测天机呢。” “我好歹也是算命出生,虽没有出神入化的本事,但多少也是会些的,比起你等凡人,我的本事,那可是别人学不来,求不得的。”说起这个,他就忍不住抖起腿来了,此言非虚,他确实有几分本事,只不过,心入邪道的人,即便是老天赏的饭碗,也要连碗带饭一起收回去。 他方才也不是危言耸听,这两个姑娘给他生辰八字,确实一个有福报,一个命中带着劫数,只不过严不严重嘛,那都是生意人的说法。 …… 坐在马车上,朱苓毓显得很沉默,容仪笑问她:“怎么突然不出声了?方才见你演的可是像模像样的,我若不认识你,要被你骗过去了。” 朱苓毓没有瞒她,言道:“我只是在想刚才那个人给我算的结果。” 容仪听后,心里有了数,笑了笑说:“他一开口就是个老骗子,皆是江湖上行骗的手段,且我们与他说的又不是真正的生辰,他即便真的会算,那也算的不准,京城内我常去的寺庙,那里的主持看我一眼,不用问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能说一二句来,那是真的得道高僧。” 听她这么一说,朱苓毓没那么压抑了,只说:“那回去了可要带我去看看,也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便是看面相、手相也能算出一二来,这个人,隔着一道屏风,仅问了生辰八字,实在不是正统的做派。” 此时,坐在一旁有些无颜面对的乔良忍不住说了句:“如何就能推断出他是骗子呢?他有那么大的院子,且如今在我们县里名声又很好,他怎么会骗人呢?” 方才她们说话并没有避着乔良,也没这个必要了。 朱苓毓看向她,沉了口气,与她解释,说:“因为他的种种作为,都指向了一个字——钱。” …… (本章完) 第2012章 目的 前面的话他说的神乎其神的是有几分样子,可后面什么破财免灾,一步一句皆是奔着钱去的,开始的一百两,后来的六十两都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线,看看他们究竟能付得起多少钱来,实则他是半点本事都没有,谈钱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真心。 “他知道了我们的年龄,断定‘妹妹’还未成婚,而我也是早就到了年纪,却依旧没嫁人。” “所以,他才会说‘妹妹’佳期将近,而我则是命中带有劫数,一个早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却未出嫁的女人,总归是有点儿问题的,所以他才会说我命中有劫数。” 乔良还是不懂:“这……问题出在哪儿呢?” 朱苓毓一笑,那双眼却没什么热情,她看了容仪一眼,说:“然而,事实是,她早就成婚了,都已经做母亲了,而我也算是嫁人了,你说他是不是骗子?” 这话可真真是叫乔良惊呆住了,看着眼前的两人,呆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两人皆成婚了?看着可是一点儿也不像。 容仪笑说:“我们包的这样严实,你看我们也看不清我们的全貌,怎么就把你震惊成这个样子了?” 乔良说:“感觉你们不像啊。” “你也感觉那贾先生不像是骗人的,现在告诉你以后,你还能这样维护他吗?” 乔良沉默下来了,神色有些颓然,她说:“若是这么说,我自然就不信了,可他骗我又有什么好处吗?我又没给他钱,他提我算了一下,我便信了,如今看来是我太蠢。” 容仪不笑了,声音也沉着下来,清凌凌的看着她,说道:“他给你指的这条路,对你而言,也不全然是坏事,但他给你指的路是指在了郭府上,那就不简单了,既然他的动机不是钱,那就是你这个人,他想要你去缠住县长大人,你也做到了,然后呢?总不能没了后文吧。” 那人显然是个贪财的,可他对乔良说的话却分文不收,而是给她简单明了的指向的郭府,让她认定自己日后的姻缘在郭府上,这总不能是信口胡言,总是要图些什么的。 此番认清了那人的真面目,乔良心生悔恨,对自己昨日的做法感到羞臊不已,所以,当人问起时,她不敢再瞒,说:“他与我说了,说我的姻缘虽落在郭府,可我这人福运太薄,即便是嫁入了郭家,日后也恐生劫难,叫我常与他联系,他说与我有缘,会帮我化解。” 当时他说的时候,还把乔良感动得一塌糊涂,只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如今想来全然是讽刺。 他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是想通过乔良来掌控对郭家的动向,这么多年来,郭家都是铁板一块,各个方面都渗透不进去,只不过,这人也是个奇才,想到了用女色去迷惑县长好打入内部。 乔良愤懑不已:“这个混蛋!害得我丢尽了颜面!我真是昏了头了,昨日回去我还以为自己做的十分对,以为只要我主动,就会有未来,原来都被他骗了!” 对此,容仪只是在心中暗想了一番,那贾先生之所以会挑上乔良,恐怕也是因为觉得她简单,好套话,也好掌控,只是没想到这姑娘当真虎的厉害,算准了自己的姻缘,就直愣愣得自己去了。 倘若稍微含蓄一点,不那么大胆,不那么开放,容仪都不能注意到她。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笑,只觉得那贾先生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挖了好大个了坑。 暗想了会儿,容仪才说:“今日这件事,还请姑娘保密,那人心思不单纯,你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应付他就好,后面我自会替你出这口气的。” 乔良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我瞒着他,装作不知情?” “瞒着他,也能稳住他,事情到这一步,我想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也该猜到他是想做什么了,他想利用你打入郭家内部,若你真能成功的当上了县长的侍妾,到时你与他交往密切,以他的本事,想拿捏你也是有可能的,到那个时候,他问你什么你都得说,那你就成了卡在中间的一枚棋子,他对郭家怀有不轨之心,这就足以说明他不是个好人。” 乔良慌了一下,心里又憋闷又难过,说:“我是真的觉得大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我若能嫁给他,即便是没有名分,在他身边伺候也是甘愿的,昨日,我行事莽撞,恐怕是叫大人厌烦了。” “大人爱民如子,必然不会厌烦你,大人若知道你是受人蒙蔽,更会替你讨回公道,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还需你忍耐一时,等摸清了他的底细和动机,就是给你出气的时候了。” 乔良沉了口气,重重的点头:“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今日的事我全当没听到,在他面前我也会稳住的!” 看她还能抗住事,容仪松了口气,又与她交代了几句要点,看她沉着脸色记下,也就放了心了。 这个时候,朱苓毓才问她:“其实我很好奇,即便你是听了他的话,信以为真,又怎会如此大胆,敢直接找上门去示爱呢?” 乔良默了默,才说:“这是亡母教给我的,她说,我一人孤苦,若日后能遇到喜欢的人,就一定要牢牢的抓紧,不要胆小,我以前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但我知道,姻缘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事,若找到了那个人,就一定要死死地抓住他,不要放开她的手。” 这话一说,车上的人都沉默了,她们都知道,乔良的母亲本意是好的,却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理解成这个样子。 她提起亡母,朱苓毓也怔了半晌,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瓶怪水,叫她说不出滋味来,而后才说:“天下的母亲都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但我相信,你的母亲也不希望你这样,比起你能嫁给一个好男人,她应当更希望你顺遂平安、无忧无虑。”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票(?˙?˙)?谢谢老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o′罒`o)嘿嘿? ?大家晚安呀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13章 六娘被害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场闹剧也算是有了个结果和方向,至少知道了这个贾先生是个什么人物,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在曲沙县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了,只是不知不觉中都已经换上了秋裳,一早一晚格外的怕冷,这才反应过来,夏天已经过去了。 瘟疫早已经控制住了,对于曲沙县封城的行为,圣上大加赞赏,因其防控到位,没有致使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圣上还赏赐下来,一时间,曲沙县的郭县长,也算是出了风头了。 而当时查的毒源也有了结果,那毒果然是混在治瘟疫的药物当中,而查到的当时,一个小药童倒地身亡,再也问不出话来,官兵将他的师父陈郎中带走问话,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只知道那个小药童,是五年前到他的药铺来的,当时那药童说自己已经举目无亲,只想跟着他做个打杂的,陈郎中见他实在可怜,便收下他,教她如何看药,却没想到这个人竟是死士,见事情败露,便自杀了。 问话时,容仪也在,隔着一道屏风,听那陈郎中无奈的言语,她未顿,看了一眼郭之乡,后者问:“他将蛇仙草混入治瘟疫的药物中,你难道就没有复查过?” 陈郎中悔不当初,直言:“实不相瞒,他其实是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对药理一说就懂,一碰就会,从来都没有犯过错,我的子女不争气,不愿继承我的药铺,他是个争气的孩子,我愿对他倾囊相授,却不想他是豺狼啊!” 愿意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对一个孩子倾囊相授,那对他自然就不会设有太多的防备心,便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去疼爱的。 他又怎能知道,这个远道而来投奔自己的小孩儿,竟是这样的人呢。 他虽这样说,可却不能就这么放了他,毕竟人是从他药铺里抓住的,还要核查再核查,确定与他无关才能放了他。 而这个时候,厌师傅又出场了,那自杀的药童疑点重重,还得验一验,这方面太过血腥,容仪便离开了。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还吹起了冷风,叫人一时打了个激灵。 玉衡忙拿来披风,容仪伸手握住,叹了声:“这天变得太快了,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恐怕又与那几家脱不开关系。” “是啊,怪事频频,好在瘟疫是控制住了,百姓不会再遭罪了。” 两人边说边走,忽见人群躁动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嘴里还念叨着“麦香”、“六娘”。 容仪和朱苓毓对视了一眼,忙往麦香铺子去。 说小不小的一间铺子,已经围了三层人,容仪和朱苓毓挤进去的时候,被一个老汉拦住了。 老汉说:“两位姑娘莫要进去,吓人的很。” 容仪心脏跳的厉害:“这家铺子的老板娘是我朋友,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是朋友,老汉没拦了,只抱着胳膊,叹息一声,说道:“今早有个疯子跑进去,把人砍伤了。” 话音刚落,旁边两个姑娘已经挤进去了,有相熟的邻友不用旁人说已经帮忙将人抬走,那血滴了一路,叫人心惊胆战。 …… 医馆里,血腥味重。 宋郎中看着六娘子被砍的快要断了的小臂脸色发沉,还有她背后中的一刀,都是致命的,将人疏散后,宋郎中以及周边几个郎中皆在一起为她治疗。 这些郎中在瘟疫最厉害的时候,几日几夜都不曾合眼,现下正是能休息的时候,一听出了这种事,也没心思歇息了,提着自己的药箱就过来了。 陪着六娘子来的邻友也再次守着,有人说:“好不容易熬过了瘟疫,这叫什么事!” “等刘老板回来了,可怎么和他说哦。” 容仪一路过来,几乎是跑着来的,马车都没心思坐,朱苓毓等人也跟着,皆累的气喘吁吁。 这一天,变故也太多了。 到了夜里,里面才出来人,那郎中满头大汗,深吸了口气,说:“血是止住了,手臂也接上了,但都是致命伤,能不能熬过去,就看这两天了。” 这个时候也只有一两个人守着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体格稍胖点的说道:“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儿我会通知你们的。” “行,我就不和你推脱了,你家胖娘勤快,不要你操心,我家里一堆事儿还没做完呢,我得回去看看,明天我就来换你。” 原来这个在这儿守了大半天的胖男人,是胖娘的丈夫。 等那人走后,胖男人看向坐在一边的容仪等人,朝她们走过去。 方才人多的时候,互相都打了招呼,知道这几个外乡人也是六娘子的朋友。 胖男人看着容仪又看了眼朱苓毓,低声问了句:“请问你们谁是付蓉?” 容仪看着他,点了点头,说:“我是。” 胖男人沉了口气,矮下身子来,低声说道:“方才人多眼杂,有些话不好同姑娘说,是我家娘子有话要我带给姑娘。” 容仪神色微凝,看着他,他说:“此次六娘不是无辜被害,那人是奔着她的性命去的,想来是和那几个夜里的脚步声有关。” 六娘子不是蠢笨之人,知道那些夜晚,外面的脚步声有些奇怪,便留意了些,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躲在自己的铺子里,还会叫人发现,险些丢了性命。 而那几日,容仪又没有去找过她,她也不敢出门去官府,唯恐打草惊蛇。 好在是做生意这些年,识了些字,便写了一封信,丢过墙头让胖娘捡去。 胖男人将信给了容仪,然后神色正常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容仪起身,回到马车上,将信看过以后,心里更沉重了起来。 难怪六娘会被害,原来是她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瘟疫过后,趁乱杀死京都来的大官。 这是她尾随那脚步声听到的内容。 看来,是她们的动作太惹眼了,叫人动了杀心。 容仪脸色发沉,将信叠好放进自己的衣襟中,沉沉的吐了口气。 …… (本章完) 第2014章 刺杀 医馆内不需要太多的人在这守着,容仪等人便是想留着也留不住,只好打道回府,只在心里期盼着,六娘子吉人天下,万不要被此拖累。 一直过了两天,宁胖娘才上门来报信,说是六娘子醒了。 容仪丝毫不敢耽误,带着几人直奔医馆而去。 因为她伤势严重,不敢将她带回家去,放在医馆有郎中看着,若有什么不妥,也能及时行医,至少方便。 短短两天的时间,六娘子面色枯萎,眼窝深陷,人看着都瘦了一大圈,因为失血过多,脸上更是没有人色。 她看着容仪,眼里有一阵湿润,宁胖娘也哽着声,说道:“二位姑娘都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同她们说。” 六娘子眼珠子转了一圈,宁胖娘立马反应过来,将所有来看望她的人都带去出去,只余下容仪等人在此。 六娘子才说:“快……走!有人要害你们!” 容仪目光微闪,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直言说:“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六娘子微微阖眸,示意自己是知道了,其实从她们第一次到自己铺子里来,六娘子就知道,他们不是寻常人,在瘟疫爆发后,他们第二次来,六娘子便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恐怕他们就是从京中来的贵人。 一时想到他们当初在自己这儿打听到的消息,和那些日子,京中贵人到曲沙县后的作为,他就知道,这二位娘子并非是到这儿来做戏的,他们能听百姓之声,为百姓做事,这就足以说明,他们是来做实事的。 所以,后来看他们对那脚步声格外的看重,六娘子也不敢掉以轻心,此后几日,鲜少再听到那诡异的脚步声,直到有一次再听到时,六娘子大着胆子,随着脚步声跟了出去,才听到了人家的密谋。 京中来的人查的太多,再让她们查下去,就不妙了,所以,他们动了杀心。 六娘子说:“那信中我不敢写具体的时间地点,因为我怕会有意外,我怕那张纸条会叫外人搜了去,他们都在暗处,总归是防不胜防,曲沙县的水太混了,上面有只手,一手遮天,我们的冤屈天子永远都不会知道,但你是好心的,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能再将你牵扯进来,回去吧,不要再插手了,莫将自己的性命也留在这儿。” 容仪听后,鼻子发酸,喉间微咽,她看着六娘子虚弱的神色,摇了摇头,目光愈发坚定如初,说:“你既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就不再瞒你了,我也不会临阵脱逃,长家的人,没有逃兵,即便他们躲在暗处,即便是防不胜防我也不怕,做坏事的终究要遭到报应,他们砍在你身上的每一刀,我都会叫他们加倍奉还。” 六娘子心受感动,也惊怕不已。 另一个完好的手过来拉住了容仪的手,说道:“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 六娘子的事,激起了容仪的火气,只是,在她还未来得及做什么时,就被人盯上了。 马车行至静处,段天承面有异样,低声说了句:“此处有埋伏,主子们坐好。” 说罢,他狠命的抽了下马臀,可那马竟没有拔蹄而奔,反而狂乱了起来。 见马匹如此,段天承心一沉,可见马是中了招了,来不及说别的,他松开缰绳,拔开宝剑,砍断了绳子,马车因着惯性狠狠往前了几步,里面的人险些冲了出来。 段天承跳下马车,满脸冷意,道:“别出来!” 话音刚落,四边围来几人,杀气腾腾,而这个时候,行人早已不见,此处竟无一人。 “来者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为首的人冷哼一声,手里握着砍刀,道:“不用废话,今日便是来取你们性命的!”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岂敢!就不怕一会官府来人?” 那几人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朝他冲过去,边狂道:“解决你们几个,用不了多长时间。” 段天承一跃起身,躲开了攻势,侧腿一踢将旁边来人手中的砍刀踢掉了,而后又说:“即便是想取我们的命,还得吧话说得明白,好让我们知道,我们因何而死。” “小子,你们挡着人的道了,阎王爷催我来收你。” 段天承微微眯眼,道:“卞家?” “……” “樊家?” “……” “张家?” 他们不言语,只是一刀一刀极为猛烈,誓要将人砍死。 段天承哼了一声,一剑过去,挑掉了两人的砍刀,一招迂回,刺穿一人胸膛,他才说:“我知道了,你们是他们一起派来的。” “都要死了,何必多想?下去找阎王问吧!”同伴被伤,为首之人怒气直升,动作也迅猛了些。 区区十几人,段天承还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这些人显然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冲着车里的两个人去的。 一时被几人纠缠,另几人已经摸到了马车边去。 段天承心里一急,怒吼一声,血溅起,他已顾不上留活口了。 而马车内,朱苓毓将容仪藏在隔板之下,手里捏着两个球状物,在有人掀开门帘时,狠狠朝来人砸去,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那人被砸出车外,眼睛被薰伤,衣服上也起了火。 而后又上两人,朱苓毓手里的炮弹多,一时也不惧,但如此终究吃力。 容仪掀开隔板坐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弃车逃命吧!” 她们在车上,就如瓮中鳖,源源不断的杀手上来,总有失手的时候。 这个时候,外头的暗卫也加入了战斗,解决了十几人,不止又从何处跑来十余人,这些人的功力就远在之前那些人之上了,还懂战术,颇为费事了些。 噌的一声,容仪脸色变了,一手抓着朱苓毓,一手抓着玉衡,道:“有弓箭手!” 这下,只能弃车了! 几人弃车而逃,只是箭矢也在后面追着,噌的一声,容仪的长裙被钉在地上,她因惯力倒地,朱苓毓也被她带倒在地,容仪松开她的手,将她一推,吼道:“快跑!”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ヾ(??д??;)?啊哇哇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15章 世子来 朱苓毓未弃她而逃,而是反过来将她的衣裙拽在手里,狠狠一拉,金丝嵌入手心,未觉疼痛,只是将她的衣裙拔了出来,两人相扶而逃。 躲到院墙后,箭矢射不到此处来,外头的杀手也被纠缠,两人一时腿软,脑子里疯狂计算着从此处到官府的路程,真觉从此地过去还甚远,容仪将手中的牌子给了玉衡和珠玉,让她们拿着手牌去找人来帮忙。 若是这么拖着,即便不会伤及性命,也会受伤。 既然目标是她,那就不能拖累更多人,玉衡不愿走,被容仪狠狠的剜了一眼,沉声道:“快去!莫要耽搁,若想我能活命,就赶紧把县长大人找来!” 无法,两人猫着身跑远。 容仪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朱苓毓,后者则道:“你不用劝我,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容仪心里一沉,想说些什么,她又言道:“他们是奔着你我的性命来的,我便是想跑也跑不了。” 话到也是,倒不如在此等候,一顿疯跑,只怕会叫人杀意更重,不好对付。 看外面那些人,一招一式皆有章法,绝不是普通的死士,却没想到,那几户人家私下里还养着这样的人,看来,他们背后之人,当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啊!”一声惨叫,让容仪探出头去,耳里听到的是不计数的马蹄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支铁骑队,为首的人面如沉玉,剑眉星眸,手里一杆长枪透着杀气,一挥舞打死几人。 容仪愣神,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奔她而来的人,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那个远在京城的人,何时来到曲沙县了? 朱苓毓亦一声叹,道:“将军来了。” 原来不是错觉,他真的来了。 容仪心生欢喜,来不及去想更多,只见他骑马而来,路过她时带起一阵风,在天旋地转中,容仪被他带上了马,马儿打了个响鼻,一个漂亮的转身,停在原地。 身后的人目光冷凝,沉声道:“留下活口,其他全部处死。” 话音落,被擒的杀手已被杀过半。 这样合不合规矩……当然是不合的,但对姜舜骁来说,若不是需要他们的口供,就凭他们敢当街杀人,就足以将他们碎尸万段了。 局面一下子控制下来了,可姜舜骁的眉头依旧紧缩,看着下面的“凌云”,道:“你们就是这样保护夫人的?险些害夫人受伤!” 他们皆低下头,惭愧不已。 容仪回过神来,一手搭住他的手臂,忙道:“不怪他们,有一些人我派去做别的事了,平日里怕引人注目,便不让他们跟的太紧,事发突然,谁也没预料到,这些人竟敢当街行凶。” 段天承不知何时走到了朱苓毓身旁,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手有异样,来不及关心,听到将军发难,也忍不住说了句:“这些人好像吃了猛药,才叫人一时难敌……” 确然,这些人中,有几个看起来很不正常。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手,铁骑将人带了下去,而这个时候,官府的人姗姗来迟,郭之乡得到消息时震惊不已,等到此处,见一支铁骑队,便知道有人抢先一步来救人了。 他道:“下官护主不力,请世子爷责罚!”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翻身下马,一手微微虚扶,说道:“我知郭大人近日繁忙,难以分心,好在还没酿成大错,大人不必自责,请起。” 郭之乡这才站了起来,今日远间村出了大事,那村长家的独子一家四口被残忍杀害,他一早去了远间村,这才来迟了。 只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带人安顿好才是真。 回到郭府以后,容仪与姜舜骁并肩而行,等到会客堂时,朱苓毓才与她轻声道:“既然将军来了,我就先退下了。” 她这是有避嫌之意。 容仪下意识的拉了她一下,却见她面露痛色,手微微一缩。 触感不对,容仪翻开她的手一看,眉头紧蹙,这才想到了那时她拽自己衣服时,怕是划破了手。 “怎么不吭声?”她问。 朱苓毓只是摇摇头,看几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这,有些头麻,忙与她说:“我这不打紧,回去处理下就好了,我知道你们有话要说,快去吧,别在我这儿耽搁了。” 容仪微顿,知晓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好放开她的手,而后交代玉衡跟着她去,这才同姜舜骁和郭之乡一起进了会客堂。 走到他身边时,他突然伸手拉住了自己,力气有些大,叫容仪有些疼,但却没有挣脱开。 今日再见,竟是这般凶险,是吓着他了吧。 落座后,郭之乡将今日的事如实告知,容仪听的倒吸了口冷气,唐山河与张小梅……都死了? 郭之乡说:“凶手极为残忍,两人在睡梦中被杀死,还有那两幼童,皆窒息死亡,今日日上三竿,村长夫人察觉不对,进屋查看,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儿媳和一双孙女皆惨死房中。” 是唐村长来报的官,他来时,双目无神,手脚发软,那模样,真叫人于心不忍。 容仪心发沉,短短几日,六娘子被伤,唐山河一家四口惨死家中,这些恶霸,当真目无王法,狗急跳墙,手段残忍! 她越想,手脚就开始发冷,忽的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抬头看去,见姜舜骁看着郭之乡,说道:“如今我来了,这些事就不能善了,部分情况我已知晓,还有其他细节,还得请大人如实相告。” 他来此,更宽郭之乡的心,他知道,这曲沙县这一块毒瘤,总算有人治了。 一时半刻,里头连添茶水都不曾要,关起门来说了许久,姜舜骁才带着容仪离开了会客堂。 郭之乡顿了一下,又道:“既然世子爷来了,就给二位换一个雅院。” 容仪刚想说不用,但又想到朱苓毓住在那一起,一时有犯难。 他若是和自己一起住,多少有些不方便。 若是让朱苓毓搬出去,也有些不近人情了。 …… (本章完) 第2016章 你受伤了?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时,玉衡匆匆而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容仪眉头锁住,又慢慢打开,最后沉了口气。 才说道:“不用了,他和我住在一个院儿就好。” 朱苓毓已经找过郭夫人了,将先前给她预备的屋子又收拾了出来,其实也不用收拾,一直都是干净的,将自己收拾收拾就能进去。 她心里知道,将军突然到来,两人小别新婚,自然不会分开,倒不如自己识趣些先搬出来,虽然她是极不情愿的,但她不愿容仪犯难。 不做闲话,姜舜骁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回了院里,朱苓毓已经搬走了,一到院里,容仪松开了姜舜骁的手,抬起头看着他说:“一路累坏了吧,你先进去休息,我去看看她就回来。” 姜舜骁看着她,眉头微蹙,没将她放开,说:“这些日子你们一直待在一起还没看够?我来了,你想把我撇下?” 相见的喜悦有那么一丝丝的被冲淡,他还有好多话要和她说,还有很多事想和她做,小别新婚,他可念着她念的发昏,她可倒好,一路上就没个喜气,好像对自己的到来一点也不惊喜,他心里早已翻墙倒海了,她却淡定如初,怎弄的像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看着他冷峻的眉眼,他若没有独白,还真看不出他哪儿翻墙倒海了,容仪也不是不激动,她只是念着朱苓毓的手,那是为了救她落的伤,于情于理都该先去瞧瞧她。 “不是,她受伤了,我先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容仪解释。 看着她因逃难而显得凌乱的发,风吹在脸上染红了她的脸颊和鼻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带着柔弱,显得既纯又欲,嘴巴不知何时被她咬的嫣红,整个人都带着几分脆弱的美感,叫人忍不住想看她更加脆弱不可自理的样子…… 姜舜骁怎么看,都听不进她的话,更不想“讲讲道理”,让她先去,自己独守空房。 真的是太久没见了,这男人缺了女人,真是不行,虽然今日很险,但现在,他的脑海里,真没想别的,就念着一件事了。 但他不强求,而是说:“你只看到她受伤了,却不问问我这一路来可有被伤?” 容仪吃惊:“你受伤了?伤着哪儿了?” 姜舜骁眼神深沉,抓紧她的手,往屋里走,这下容仪也不挣脱了,心里真惦记着他的伤。 “伤都在身上,在外面我可能脱给你看?先进屋吧。” 不知何时,雨下的大了起来,打在叶子上噼啪作响,将叶打落,池塘里也泛起水花,打开透气的窗被一只古铜色手臂打落,掩住了里头的春光。 容仪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就说他一个大男人,又是一个大将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受伤?此番进了屋,他力气大的很,脸色也阴晴不定,像是对她方才的平静的不满。 他紧紧扣住她的腰身,青天白日,早已“昏沉”,锦帛被撕裂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容仪有些扛不住他眼神的攻势。 “你这人……好不容易见面,怎么尽想着……” 姜舜骁看着她,埋首在她颈侧,闷声道:“若是许久不见,我见你只剩平静,只怕你不会高兴。” 爱意温存,人之常情。 事实证明,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有很大的出入。 譬如方才,容仪想的是,先去看看朱苓毓,只晓得她没什么大事,就能放心了,人家今日为自己破了手,还主动搬了出来,两人的关系比之以前要和睦许多,她很该去看看的,等看完以后,余下时间就是和他的独处时间了,有好多话,发生了好多事,她都想和他说。 可这男人,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叫人不设防,真真是…… 城门干涸已久,船桨探入时并不容易,船夫深吸了口气,手持船桨慢慢深入,直到察觉到里头开闸放水,这才能一鼓作气,使船入城。 这小别……真真的一点一滴都要还回来的。 秋色春息,一时无言。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声音都沙哑到说不出话来,这才熄了火。 床榻之上,二人相拥相叠,姜舜骁拉过被褥盖住她光洁的背和手臂,套了条亵裤,光落着精壮的上身去倒了杯温水,又至床边,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喝了水,挨了她一记冷眼,心里依旧乐呵呵的。 现下倒是有时间说会儿话了。 他复至榻上,将她抱入怀中,轻叹一声,说道:“现在我来了,你便可以歇歇了,曲沙县的事交给我。” 容仪拧眉,侧脸看着他,说:“我不累,还可以继续查。” 姜舜骁说:“你查到此处已经很好了,这背后势力比你想象中的更不好对付,我怕你继续追查下去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可我不怕,你是奉圣旨来的吗?” 姜舜骁一顿,而后点了点头。 “那圣旨可有让我回京?不再插手此事了吗?” 姜舜骁默了,沉默的否认了。 容仪才说:“既然圣旨没让我不再管此事,我又岂能半途而废?已经到这一步了,由不得我说暂停,难不成,你去处理就没危险了?” 听着她不温柔的话语,姜舜骁将她扳了过来,手掌之下是她温软微湿的脸庞,他的大拇指不由得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着,看着她明亮又柔媚的眼睛,说道:“都会有危险,但我是你男人,有危险我去就好了,我在你身边,不能还叫你受累。” 听他这么说,容仪吐了口气,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这是我分内之事,若只是担心自身安危就不做了,那往后再遇事,谁又能放心交给我呢?在这件事上,我不能说退就退,你知道吗,唐山河他们一家,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我当时去找过他们,他们才会惨死,还有六娘,她猜到了我的身份,想帮我,险些丢了性命,她信任我才如此的,我若说不干就不干了,那他们又算什么?” 看她说着说着,眼里泛起了泪花,姜舜骁心里一慌,忙说:“你别难受,我只是提议,你若想自己亲手去查,我不拦着你,总归我们是为了一件事,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也不会再叫你受害。” 容仪深吸了口气:“我不是不领好意,只是我不想让自己松懈下来,我想让曲沙县的天,重新放晴。”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00)`)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17章 迷魂汤 谈话结束后,两人相拥而眠。 这终日惶惶的日子,总算在这一刻得到了一点松懈,在他怀中安心闭眼时,容仪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手不知觉的抱紧了他,鼻息都重了一些,已然睡熟了。 姜舜骁却没什么睡意,虽然连日来的赶路很匆忙,人也不甚轻松,但此刻总算将人抱入怀中,心一下子放松下来,不困,甚至有些兴奋,但考虑到她今日受了惊吓,也不好一直折腾她。 看她睡熟了,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脸庞,温热的呼吸打在手上,叫他心里熨帖,忍不住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 在醒来时,已经夜半,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外面的天道,好像中途玉衡进来过一次,两人未起,便没再来叫了,已经到这个时辰了,也不必起了,容仪起来倒了杯水喝下,腰以下酸麻麻的,刚想转身回去,就被人从后面抱住,滚烫的气息沾上,身后的男人喃喃道:“怎么起了?” “太干了,起来喝口水。” 姜舜骁抱着她往回走,道:“那也让我解解渴。” 话音刚落下,床幔晃动一下,被一只手也带的落了下来,遮住了里面的光景。 他手口不停,还在问她:“外面的雨可是大?” 容仪脑子一阵迷糊,这个时候了,哪里还能注意外面的雨大不大? 刚想说什么,他的纯覆上来,容仪呜咽一声,抬手去抱住他,轻声说了句:“明天……我还想去唐家看看。” 姜舜骁“嗯”了声,渐渐往下,一路点火撩拨。 在他至下路时,容仪咬紧了下唇,脑子一阵空白,纤细的手指插进他的墨发之中,想将他推开。 只是风雨太急,早已摧残了一池莲花。 声声渐歇,只听得溪水潺潺涌入泉眼,破洪之势已不可收歇。 …… 次日,看着镜中红光满面,眉眼自成媚色的自己,容仪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镜中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她不由得嘟起嘴,娇嗔的看了他一眼。 发已梳好,只待描眉,容仪看过他一眼后就拿起眉黛,只是还未上眉,就被他握住手将眉黛拿了去。 他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她水润的双眼,说道:“我给你描眉。” 容仪迟疑了:“你给我描,我怕描完以后,我得重新洗脸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说道:“好歹给你描过不少次,这么不信我?” 到也不是不信,容仪轻叹一声,眼神中颇有几分无奈,只道:“你要来便就你来吧,描的轻些,不然像黑炭,就不好看了。” 姜舜骁笑了笑,便上了手,他仔细的看着容仪的眉,容仪抬眼看着他的双眸,薄唇,蓦得,脸一红,忍不住想低下头,却遭他一声:“莫动,一会儿画歪了,可不怪我。” 容仪只好收起羞赧,任他摆弄。 待他描完后,容仪对镜看了一眼,虽有着黑,但形状还是好的,拿眉刷扫掉了一些,容仪说道:“想不到,你连远山眉都会画了,画的很不错。” 得到肯定,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说:“去主院吧,该用早饭了。” 容仪看着他,脸又红了,只不过这次是羞恼了,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胸膛,说道:“昨日你来就该同郭夫人他们一同用饭的,偏你……现在去,他们怕是都知道昨夜我们为何不去用饭了,你…你叫我还怎么见郭夫人嘛!” 看她着急的样子,姜舜骁有些乐了,说:“你怕什么,我们正经的夫妻,便是做什么都是正常的,那郭夫人也为人妻,这点怎么会不明白?” 明白归明白,但在别人家里,再怎么情热也该收一收,否则就真有些丢人现眼了。 这个大男人,是不会懂的!被笑话的又不会是他! 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姜舜骁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句:“昨日你不是很高兴吗?现下找我麻烦,是同我撒娇呢?” 很高兴?撒娇? 容仪承认,这下是真的脸红了。 她再如何大胆,到底骨子里还是内敛的,被他这样清清楚楚一说,立马没了声息,再同他辩下去,还不知他会说些什么呢。 低着头,拿帕子在脸上挡了一下,转身就走,不给他继续调侃的机会。 …… 事实证明,郭夫人确实对昨日他们没来主院的事没有“关心”,神色语态皆正常,不会叫人尴尬。 说了一些场面话,用过饭后,容仪和姜舜骁离开了郭府。 这顿早饭,郭之乡不在,一早就出去办事了,朱苓毓也不在,说是去请过了,但她自己没来,或许是想到将军在这儿要避嫌吧。 郭夫人身边的侍婢端来一碗药,她面无表情的喝了下去,而后又喝了一口清水漱漱口。 这些年,药都喝习惯了,连恶心都很少有感觉了。 看着方才世子爷同世子妃坐过的地方,又想到还在府中的朱苓毓,忍不住笑了一声,说:“这几人相处方式还是挺好的。” 做妾的自觉,做主子的亲厚,方才能和睦。 …… 此时,已经上了马车的容仪却道:“等等,玉衡,你去问问阿鱼,她去不去远间村。” 玉衡忙去问,姜舜骁看着她,语气上扬:“阿鱼?” 容仪笑了笑:“朱苓毓,我如今叫她阿鱼。” 姜舜骁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们何时这样亲热了?” 不只是称呼,还有昨日,她一回来就要先去找她,这让姜舜骁很不爽。 容仪说:“我和她这样才好呢。”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人的身份,还能有这么亲热的一天,该不会是她给你灌迷魂汤了吧?你这人素来心软,对谁都是笑脸,我很难不怀疑,你是被迷惑了。” 容仪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她给我灌迷魂汤啦?这世上若真有迷魂汤,我就先灌给你喝,把你灌迷糊了,不问这种胡话,我心不心软,也要看面对的人是谁,若这个人值得我心软,就没什么不好的。” …… (本章完) 第2018章 安稳安稳 车外静静,车内“喧嚣”,听她的回话,姜舜骁笑着摇了摇头,说:“总之,在你眼里,看谁都像好人,即便不是,你也能找出说法替人开脱,你这可不是好的习惯,太过心软总会害了自己,你别忘了,她是从哪儿来的,又是来做什么的,你与她走这么近,我算什么。” 容仪诧异又好笑,看着他淡漠的神情,靠的他近了一些,低声问:“你不是吧?你这个样子怎么这么像吃醋呢?也不应该呀,她是女人,你能吃她什么醋?” “这不是吃醋,是不满。你与她即便平和,也比如今叫得这么亲热来得让人容易接受一些,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多么要好的姐妹呢,实则一妻一妾,天壤之别。” 他话中明显发酸,但他不承认,容仪也不追问,只眯了眯眼,哼了一声,说:“你们男人,是不是只喜欢看女人争风吃醋,为你打得头破血流,你就高兴了?谁说妻妾之间就不能亲密无间的,别人如何相处的我管不着,但对阿鱼,我们都是达成共识的,她的身份虽是你的妾侍,可你不也曾从未将她当做过妾吗?我又凭什么低看她一眼?我若真把她当成你的妾室,也就不会和她走得过于密切了,妻妾之间的规矩,我懂她也懂,这些日子你不在我身边,也看不见她私底下是什么样,她若不值得我这么相待,我岂会傻呵呵地凑上去与她亲热?” 说到此处,又接了一句:“她若心里不纯,昨日你来时她就该凑上来,可是,她的眼睛从未放在过你身上,你可知道,这一次到曲沙县来,她为了保护我,几次将自己陷入险境,她对我是好的,我能感受到,若她真的是以此博取我的信任,我也不会任由她摆布,我的脑子又不是摆设。” 听着她叽里咕噜一段话,姜舜骁看着她,气笑了,说:“我不过是略有质疑,你就为她辩驳我这么多,在你心中,究竟是她重要还是我重要?我为你好,还能害你?” 容仪哑然,亦觉得好笑,又好气又好笑:“还说你不是吃醋?喂,你能不能成熟点,你是个大男人哎,这种话怎么听也应当是我该说的话,你怎么会拿你自己同她比较呢?你是我的丈夫,她如今也算我的生死之交了,你们俩互不相干,这怎么还纠结上了?” 姜舜骁依旧说:“我只是觉得,你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你对她的改观也太快了,在此之前,你对她还远不到这个地步。” “人都是会变的,我若是一成不变,那岂不是到现在我还要和你拧着?我若不懂变通,吃亏的只能是我,当然,还有你和孩子。” 姜舜骁心里觉得不对劲,这或许是他有些许敏感了,但他不语。 男人的尊严,他仅剩的尊严告诉他,再问下去,怕是要闹笑话了。 她说的不错,那朱苓毓从始至终都没给自己一个眼神,看起来确实对自己无意。 可是,她两个眼睛就差定在她身上了,那眼神叫他不舒服,有些硌得慌。 但他不语,再说多,他怕闹笑话。 正巧这时玉衡回来了,也带来了朱苓毓,说来也奇怪,方才去的时候,询问了她是否要一同前去远间村,她微微一滞,只问了句“将军去否”。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她又是一顿,就在玉衡以为她不会去了时,她又站了起来,眼神清明又微沉,说她要去。 待到半路,玉衡忽有了警惕心,莫不是……奔着爷去的吧? 想一想也不该呀,平日里,娘子去哪儿她都要跟去的,可此次不过是因为爷突然来了,可……毕竟她的身份是爷的妾室,很难不让玉衡怀疑,她此次为的是爷,而不是娘子。 带着这样一份警惕的心,一路上她都忍不住在打量朱苓毓的眼神。 沉默、寂静又好像在深思熟虑些什么一般。 直到她干脆利落的自己上了一匹马…… 本来马车上是足以坐下四五人的,平日里,娘子与朱娘子亲厚,许她们这些为奴的一同上马车,可今日马车上有爷啊,她们这些下人自然是不敢再同主子一辆车的,而朱苓毓,可上可不上。 一来,她是妾,但与娘子的关系却不如寻常妻妾那般,两位主子也从未将她当过妾室一般对待,那她就是主子,一同上马车坐着也是无事的。 二来,她是妾啊……于理于规矩,上马车都是不妥的,车上坐着的是陛下亲封的世子爷与世子妃,她即便是贵妾,也无法与正妻同乘一辆马车。 她若自己上去了,别人不好说什么,可她也是想到了,没有上去,就让人忍不住轻松了些。 只是,不出三息,就见爷从马车上沉着脸下来,对已然上马的朱苓毓说:“你去乘马车。” 玉衡:“……” 朱苓毓:“……” 玉衡心想,这正常的情况下,朱娘子应当是婉拒,然后请爷上车,自己乘马。 可…或许这会儿是情况有些不正常吧?只见的朱娘子又十分干脆利落的下了马,冲爷微微一笑,而后,头也不回的就上了马车。 不知为何,玉衡感觉,她方才看爷的眼神,很是挑衅呐…… 回头看了眼爷的脸色,果然更沉了,他上了马,连动作都是带着气的。 …… 朱苓毓上了车后,眼里的挑衅全然不见,反是笑眼盈盈的看着容仪,说道:“这我跟来,可就是打扰了你和将军相聚了。” 容仪笑笑:“不是,总不能真叫你一个人在外面骑马吧?你是姑娘,抛头露面可不好,自然得他下去。” “是你让他下去的吗?” 容仪没深想,只点了点头,说:“你就安心在这儿坐吧,他在外面眼看八方,更好一些。” 朱苓毓笑意更深,只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昨日太过匆忙,我还没关心你,受此惊吓,可睡的安稳?” 容仪抿唇一笑,耳朵泛红,嘴里连着说道:“安稳安稳。”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uo???ou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19章 不喜 看着她淡雅的笑容,朱苓毓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只是勾着唇角,手下意识的去摸了摸缠在手上的纱布。 人家是恩爱夫妻,向来关系都是要好的,昨日,自是良辰美景,春宵一刻,所以,昨日回了府,就没再见着她了。 “对了,还没问过你手上的伤可好?” 听她此话,朱苓毓笑了笑,说:“伤是小伤,上了点药,包扎好就没事儿了,昨日惊险,我本还想着要去找你,想安抚安抚你,可是将军来了,也是不需要我了。”她说着,低头一笑。 容仪有些心虚和抱愧,忙说:“昨天也是事发突然,他来之前并未提前与我说过。我不知道他要来,所以,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去看你,昨日那个情况,幸亏有你,否则,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 朱苓毓看着她,沉静的眸中带着暗色,说:“比起我,还是他在你身边为好,他能护你,可我却护不了你,真遇着险境了,就只能和你一起跑。” 听她这番话,容仪心里一急,言道:“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怎么能相互比较呢?遇着事儿了,你也是一心一意地看护着我,怕我受到伤害,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呀,你为我做的都很重要,你这样说,我会觉得有些难过。” 朱苓毓笑了笑,用那只不那么痛的手去捂住她的手,说:“我同你开玩笑的,本来也是实话么,他是将军,万般武艺在身,若遇险境,他在身边总是安心些的,只是看着你们,我有些羡慕,羡慕你们的感情。” 听她说的这个,容仪很难不想到段天承,这些日子,他们几人单独相处,有些东西总还是能看得见,品味得到的。 她淡淡一笑,反问她:“昨日是段天承护着你,他对你,是真忠心。” 话落,朱苓毓眉眼之间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她喉间微咽,眼波流转,只说道:“我与他也算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了,虽为主仆,但更多的时候,我把他当作朋友,他对我确实很好,我对他也有依赖。” 昨日,姜舜骁来的突然,叫她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马背上的人,看了一会儿,却被一人挡住了视线。 她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段天承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他说:“吓着了吗?” 朱苓毓摇了摇头,放于腹前的手垂下去,这才感受到了疼痛,眉不由得蹙了一下。 下一刻,手被他抓了起来,翻开手心,显然感觉到他的气息更沉了一些。 “这是在哪儿伤着了?”他问。 朱苓毓抿了抿唇,抽回了手,眼睛不由得飘向那方的人身上,随意道:“不小心伤的,无碍。” 显然,段天承不是随意的人,这种随意的说法他根本就听不进去,看着她望向那边的眼神,眸子一暗,沉声道:“你这伤口,哪里像是不小心伤的,是谁伤着你了?我剁了他!” 朱苓毓心思不在此处,听也不甚上心,她“痴痴”看向那方的眼神叫段天承心里都堵了起来,直接拉过她的手,触痛了她,也换回了她的注意。 “做什么?” “我就站在你面前,可我问的话,你一点也不记得。” 看着他清白的眼神,似乎洞穿了什么一般,朱苓毓有些羞恼,蹙起眉头说了句:“天承,注意自己的身份。” 段天承微默,看着她又婢女开了手,突然升起的逆反心让他想不管旁人的眼光,想拉着她不放手。 可不行,她名义上的夫君就在后面,这里一层外一层的都是官府的人,她终究不是一个人,不由得自己想如何就如何。 为她的名声,段天承克制住了,只是眼底的阴霾越发的沉重,心里也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 等到回了府,他去药铺找了药来,亲手给她敷上,虽然她有些不情愿,但余后的刺痛让她意识清晰的感受到这股疼痛,以及心里的憋闷无处宣泄,所以,只好默不作声,静静等他上药。 这个时候,段天承已经平静很多了,他看着包扎好的手,沉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 “能告诉我,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吗?” 朱苓毓抬起头看他,眼神有一瞬的迷茫,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想问什么…… 朱苓毓闭了闭眼,对于心里那股异样的感受,却有着难以启齿的感觉,她深吸了口气,嗤笑了一声,说:“你想我如何与你说呢?我感觉,我开不了口。” 段天承:“那我问,你只管告诉我是与不是,可好?” 朱苓毓看了他一眼,没答应,也没拒绝。 而后,段天承就问了:“看到将军来,你是不是……很高兴?”问此话时,心里虽不爽,但却有些期待她能认下。 可她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表情,段天承不确定了,心情也直速下降。 这个时候,他宁愿她点头。 “你不高兴他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 其实,不用多问,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知道他的问话在犹豫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难以置信,但事实如此,我无法辩驳,我不喜欢姜舜骁,不喜欢他到这儿来,明明这个时候,我可以和她坐在一块喝喝茶,聊聊这些天的想法,可他一来,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猜测,客房她这么坦然的说出来时,心里还是很震惊。 段天承微咽,端起手边的杯子一口饮下杯中水,解了解心里的震撼。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知羞耻?”看他不语,朱苓毓心里一揪,不确信的问他。 段天承下意识的否认,而后说:“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起头,怎么会这样,你和她,不该这样。” 你和她,不该这样。 这是在她第一次表露心迹时得到的答案,但她知道,这个答案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这样说你很难接受,可我很快就认下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无比确定我的想法,确定我的感情,绝非是一时冲动。” …… (本章完) 第2020章 止步于此 有些感情,是世俗所不能接受,更不会承认的,若是有,就是冤孽,就成了这个人身上所背负的罪孽,它是永远都见不得光,永远都不能大声说出来的。 爱还是不爱?这么深刻的问题,朱苓毓没有想过,或是说她曾想过,却没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可她知道,她对容仪的感情就是不一样的,这个萍水相逢,注定有缘分的人,从第一眼看到她,就讨厌不起来的人,在后面相处的久了,更加了解对方了,就更是不能抽身。 她能听进去容仪说的话,认同她做的每一件事,为她的喜而喜,为她的悲所悲,能够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她若不安,自己就不安,她若有危险,自己就能不顾危险相护于她。 若说如此都不是那样的感情,那什么样的是呢? 人生二十几年,未曾经历爱情,她说不清爱情究竟是什么,但或许就是现如今,对待容仪时,相见就欢喜,一时不见便心闷迫切,还有心里说不通的朦胧感,或许…或许这就是爱情呢? 她心里明白,这种爱意不能宣于口,它不正道,也不能被接受,若说出来,恐怕还没来得及遭到世俗的打击,容仪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她若知道,自己心里对她有这样的感情,会觉得恶心?还是将自己看为怪胎? 所以,不能说,不能让她知道这份隐秘的感情。 朱苓毓喉咙发苦,脑子里好像在撞钟一般,叫她有些沉闷的难受,她说:“我把你当做好朋友,这件事,你能不要说出去吗?我不想让她知道。” 段天承按下心里的震撼,下意识的反问:“你对她有情,所以,你还怕她知道你对她的不伦恋是吗?你怕她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看待你的感情。” 你更怕她退缩,然后离你而去。 想到这些,段天承心里像是压了千斤石一般,她若这般小心维护,那不是爱她又是什么? 朱苓毓没有否认,只道:“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恶心,但……或许是我真得有病,不喜欢男人喜欢……你就当心疼我,活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目标,你可知道?在她身边,我不再记恨,不再颓废,这些都是她给我的。” 听她这么说,段天承又觉得心痛,眼睛都红了,看着她说:“我不觉得恶心,你也没病,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只是被你看重的人,终究是叫人有些讶异,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但你…也止步于此吧。” 世俗不会同意,即便世俗管不了,她傅容仪也不会同意,她有正常的爱情和婚姻,有爱她如命的丈夫,有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她的人生一切正常,没有踏错一步,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不确定的人,有这样一份本不该有的情呢? 所以,止步于此吧。 对她,对傅容仪都是最好的结果,这样的事情一旦被戳穿,会受伤的就只有她。 朱苓毓笑了笑,声音低哑,说:“我会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让事情更糟糕一些,如今这样很好,至少我能和她在一起。” 说罢,她忽然自嘲一笑,又说:“你说,朱家人是不是都有病?” 段天承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此话为何。 朱苓毓是想到了那个人,当初强迫她,险些害了她的人,那个才是真的不顾纲常伦理,其心可诛! 他对自己的感情不纯,自己的感情为一个女人。 是不是朱家子女,注定要误入歧途,且不能迷途知返? 回忆到此处截止,朱苓毓深吸了口气,笑着说:“如今我们都在大孟,他将来也会娶孟女,等到那时,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了。”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打了个岔过去。 “他的婚事可有眉头了?你打算替他找还是……” 朱苓毓摇了摇头,说:“在我们那里,讲究你情我愿,两个要在一起的人,必定要自己认定了对方,才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他的婚事,得要他自己看上了,且一心一意喜欢了,才作数。” 听这个说法,容仪觉得甚好,直点头,说:“这样好,两人在成婚之前能相知,总比被媒婆说的天花乱坠,盲目嫁娶的好,多少人家的好姑娘好儿郎,皆是因为婚姻不顺,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若以后,女子也能有对亲事说不的权力,这样的权力再大一些就好了。 “那你呢?你和将军属于什么?” 容仪没有回避,虽然他们的过去有些过于戏剧性了,但好在没有遇到错的人,想了想,才说:“我和他应当算是天定缘分吧……一两句说不清,总之,我与他的缘,是良缘。” 若不是良缘,如今也不会这样自在了。 闲话慢慢,话语间已经到了远间村。 这次还未到唐家,就看到村里男女老少皆在此处,有人哭,有人悲,有人叹息。 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几人步行过去。 被村中妇女围着的唐氏早已哭的昏沉,脸都浮肿了起来,手脚无力,听不进去旁人劝说的话。 丧子之痛,还有能干的儿子和两个可爱孙女被人杀害,叫她难受至极,无法言喻。 待容仪等人走近了,她费力的看过去,一眼认出了妙云娘子,登时坐直了身子,扶着扶手,被人搀扶着,颤她一步步走过去。 容仪忙接住了她,险些被她带下去,只见她眼里泪水上涌,眼神悲怆空洞,这一瞬间,叫人多不忍心啊!容仪眼里也含了泪,抿着唇将她看着。 唐氏抓着她的手,而后慢慢低下头来,滚烫的眼泪砸在她手上,容仪听到她的呓语:“报应…都是报应啊……” 容仪心里一震,眼里哗的就留下来了,她扶紧了她的手,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要如何告诉这个母亲,唐山河和张小梅以及两个小孩的死,还有这件事背后的复杂。 不是报应,是恶人太猖狂,连孩子都不放过。 …… ??感谢“冰是睡着的水”打赏的鲜花啊(???3?)啾????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呀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21章 早该死了的人 由着唐氏拉进了她的屋子里,这里相对要安静些,进去以后,她扶着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从孩子们逝去到今日,不知流了多少泪,泪到肝肠寸断,泪到精力全无,今日早上起来做饭的时候,若不是丈夫一直陪着,恐怕就要在灶台上嗑一个包了。 她抬头看着妙云娘子,以及她身后的一众人,这里的人,只有一个面色冷酷的男子她不认识。 妙云娘子说:“这位是我丈夫。” 既是她丈夫,就不必回避了。 若她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敢要求他回避。 现下,容仪还没打算告知她自己的身份,眼下太乱了,她怕说了,会更让这个母亲伤心。 报应是假的,被报复是真的,很难想到,那些人能在眼皮子底下作乱,实在胆大包天。 唐氏说:“自从知道她们做的事以后,我每天都在害怕,这样缺德的事,我真怕有一天会报应到身上来,可我没想到,报应会这么重,四条人命啊!我那两个孙女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们什么都不懂,在睡梦中被杀害,她们得多害怕……” 惊怕,难过,后悔,都不足以诠释此刻心中的感觉,只觉得一时间,天都黑了,黑夜带走了四天人命,也带走了唐家的明天。 从此以后,再与光明。 一辈子活在忏悔过去当中。 容仪抓住她的手臂,扶着她坐了下来,心情沉重,说道:“不是报应,是谋杀。” 虽然这个答案在官府来的时候就有断定了,但唐氏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平生不做恶,人生也能平淡安然。 可是…… “我知道,可娘子说过,他们身上有重煞,这便是恶报!否则,为何偏偏是他们丢了性命?若是谋杀……来杀我啊!如今这样,我活着也没奔头了!若是唐家人非要有人死,我死好了啊!” 若是可以替死,那这世上,也不知会有多少冤案了。 所谓重煞不过是当时糊弄人的话,此刻听她这样说,容仪暗暗的捏紧拳头,亦有悔意,说一说不至于害人命,可口水杀死人的事件还少吗? 此事与自己相关,不管他们是不是罪有应得,也不该以这种方式去赎罪,看她如此,容仪越发的过意不去了,心里憋闷的厉害,别过眼不忍再看她。 此刻,姜舜骁和朱苓毓,几乎是同时上前了一步,而朱苓毓先一步拉住了唐氏的手,将容仪护到了身后,温声说:“不管是报应还是凶煞,谋杀就是谋杀,没有人有资格去夺了他们的性命,他们若有罪,也该上公堂受审,判官来定其罪,如今,是有人害他们,唐夫人,你要振作起来,凶手一日没找到,你儿子儿媳还有两个孙女,皆不能瞑目。” 是啊,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凶手,不该沉溺过去,不能自拔。 唐氏哭的鼻子发堵,闻言,她点了点头,而后说:“我不知道,我们家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在村子里,我们一家人与邻居的相处都很好,没有过什么仇人,我家那位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他一向都是和睦温顺的,做事公道,从未怨着谁,也从未占过谁的便宜,不应当是有仇啊。” “……” “在外面就更没有了,我儿和我儿媳两人,之前是做过混账事,但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平日里,他们是最乖的两个孩子,任谁都说不出,他们个不好来。谁家有事儿了,谁家遇难了,他俩绝对不会装聋作哑,能帮就帮,他们也没有仇家啊。” 从她口中,自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凶手就是奔着唐山山哥和张小梅,以及他们的孩子去的,这当真是冤有头,债有主啊。 朱苓毓只道:“这件事的性质十分恶劣,四条人命被人杀害,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是罪恶至极的,县长大人自会将凶手捉拿归案,还你们一个公道,到那时就会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唐氏这才有了点力气,她深吸了口气,眼里满是恨意:“是……不管是为什么,都不该害他们的性命,若有仇,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若无仇……凭什么我的孩子要遭这样的罪?” 安抚好了唐夫人,容仪一行人便没有久待,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一看见村长夫妇的面容,就让人心中堵塞,难受不已。 回去以后,姜舜骁召来“凌云”,问为何没看着唐家。 容仪替“凌云”回答了。 “先前,唐家附近确实有人形迹鬼祟,可在瘟疫爆发之后,那些人就不见了,唐家安静了下来,我担心那瘟疫厉害,就让他们都回来了,再后来便是六娘说的半夜的脚步声,我便让他们将重心放在这上面,这才疏忽了唐家。”说罢,容仪低下头去,眼里慢慢湿润了起来。 姜舜骁一滞,抬手示意“凌云”下去,待门被关上,他拉住了容仪的手,深深地沉了口气,说:“不怪你,这件事敌人在暗,总归叫人防不胜防,若真是那些人干的,唐家人也难逃一死。” “在信中你说的不清楚,如今你告诉我,当时你去唐家之后,都知道了什么,我来分析看看。” 容仪吸了吸鼻子,将眼泪眨去,与他说起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唐山河几人的事。 约莫过了数十息,听完了这件事后,姜舜骁说:“若真如他们所说,若他们没有欺瞒,我可以告诉你,这些年他们能活着,都算是奇迹了,这两人早就该被灭口了,等到如今才想起来杀人灭口,为时已晚,如今他们的死,不过是那些人在泄愤罢了。” 那几个浪荡的公子,皆是在家中非常受宠的存在,站在他们的角度上,他们不过是因为“贪玩”,玩弄了一个女人罢了,以他们的权势地位。这个女人能被他们看上,很该高高兴兴的接受,然后嘴巴闭严实一点,什么都不要说出去,为自己的名声,也为自己的性命。 …… (本章完) 第2022章 谁都没有善终 可是啊,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玩弄的这个人,竟是个硬骨头,不要名声,不要脸面,竟敢将他们告上公堂,更不会想到,曲沙县出了个狠人物,不畏权势,呵呵,多么可笑,竟真敢将他们全部抓起来一个个审问,贿赂没用,威逼也没用。 这件在他们眼中应该很简单的事,却因为这个女人和这个县长变得棘手起来。 若依着之前那个女人的证词和身上的证据,据孟国律法,这几个公子哥,不死也得脱层皮下去,还有可能会蹲大狱,他们这样的身份,若真蹲了大狱,记录在册,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所以,事情慢慢演变成了打压、恐吓,甚至是杀人灭口。 本来在曲沙县这大半的天下就该是这几家的,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硬骨头,也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不上道的县长,一个自诩清正廉明,秉公办案的老好人…… 自然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没有谁是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只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不敢再继续查下去了,这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县长又如何?说了算的总归不会是他。 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能控制的范围内,大孟律法严苛公正,不容挑衅,这是郭县长对他们说的话,也是从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这件事不管如何都不会被轻易放过了。 当惯了地头蛇的人,又怎会甘愿被人狠狠的摆一道呢,自然要报复,狠狠的报复,既然是块硬骨头,那就将其敲碎,碾压成粉末,让她再也开口说不了话,让她知道,她想要的公正,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她死之前都不会看到。 所以,贺小玫死了,死的活该,她若老实一点,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所以,事情更严重了。 …… 容仪说:“他们自己做错了事,却要害人性命,别人申不得冤,申冤即是死,呵……好厉害的人物。” “这算什么厉害?与我国律法相抗衡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样的人,永远活在阴沟里,不见天日。”姜舜骁冷嗤了一声,又道:“贺小玫死了,唐山河这个直接导致她悲剧开始的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当初那些人没有对他下手,是因为他本分老实,可如今,这件事的真相又从他嘴里说了出来,叫别人知道了,他岂能活命?” 容仪眼神一黯,这么说来,还是怪自己。 姜舜骁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眼神沉静的说:“虽说这件事是因为你们去了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可你应该知道的,唐山河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怯懦害了另一个人的一生,可他却能当个没事人,又过了几年的逍遥日子,这次若不是你去找到他,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他会慢慢忘了当年的事,忘了自己犯下的罪,然后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过自己的日子。” “……我知道,贺小玫的惨死他要负很大的责任,可是,他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还有张小梅,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尤其是孩子,她们都是无辜的,却受到这样的牵连……” 孩子确实无辜,可是,换个方向去想,贺小玫就不无辜吗?若她当年没有遭遇那样的事,若她好好地活了下来,也许现在也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吧。 她的人生从此终止,她不可能再有为人妻、为人母的机会。 而害了她的人。却从此逍遥,喜结连理,生儿育女,想一想也是可笑啊。 唐小美疯了,唐山河和张小梅死了,好像真的是因果报应,这些人当年的一念之差,毁了另一个人的一生,所以,自己的人生也就此停止了。 谁都没有善终。 容仪深深地叹息,虽自责,但她也想的明白,真正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该死的,该忏悔的是他们。 “我们一起,将这里的毒瘤,一个一个,都清理干净。”她说。 姜舜骁未语,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 三日后,杀害唐山河一家人的凶手找到了,有一个畏罪自杀,还有一个,在自杀之前被找到,并带回了衙门。 而这个时候,审查的当街行凶的几人也有了结果。 他们自然是什么都不肯说,受了刑还闭紧了嘴,后来,姜舜骁用了重刑,还有在军队里那些折磨人的法子,总算撬开了一个人的嘴。 他们或许不怕死,但未必不怕折磨,尤其是非人的折磨。 他们指认了余光头,说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而这个时候,小乘将人带了回来,是余光头在外的相好,阮小倩。 小乘说:“这人昨夜混入商队准备出城,被属下拦下了,经过核查才知道,她是余光头养在外面的女人。” 阮小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就软了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姜舜骁同容仪坐在屏风后,闻言未现身,只是问她:“既来了这儿,就老实交代,若有欺瞒,你是离不开这儿的。” 听这威严冷厉的男声,阮小倩更是惊怕不已,她怎会不知自己跟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余光头惹是生非不是一两天了,她心里一直不安,就怕有一天他做的坏事,报应会找上门来。 前天他突然来找到自己,给了自己大把的银钱让自己先离开,阮小倩就知道是出了大事了,可明明安排的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抓住呢? 且这人看着,可不像是一般的流氓地痞来寻仇的。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若得罪了你们,你们去找他,他有媳妇啊,你们怎么找了我来了!”阮小倩觉得冤枉。 “找到你,自然是有话问你,你若是这个态度,那就要请你多留几天了。”看着屏风后的影子,容仪淡漠的说。 “啊!不…不不!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我都说!”阮小倩立马又怂了下来,她还有大好人生,可不想就这么断送了。 …… ??感谢“atang**rn”、“快乐猪腿”打赏的月票呀(??3(???c)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23章 外室 余光头此人,混混出身,因缘际会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从而混成了曲沙县“称霸一方”的存在。 那些年的过路费,保护费,他收到的可是不少,一个混混,一穷二白,靠着打家劫舍欺压百姓才发了家,靠着不义之财有了如今的家业,在外头人人见着都要喊一声余老爷。 娶了一户良家女,常年混迹酒坊青楼,为人没什么涵养,却是一等一的下流。 嫌弃家中粗妇不懂情趣,这才养了阮小倩。 说来,他那样一个出身,又臭名昭著,却是一个极其讲规矩的人,虽说糠槽之妻有碍观瞻,平日里出去玩乐都绝不会带她出去,怕失了面子。 但即便如此,因着他的妻子一连串儿的给他生了四个儿子,是余家的大功臣,倒也从未提过要休妻另娶的话,就连在外面养着的女人,都从未带进余家主宅。 在他眼中,身份不同,万般皆有别。 妻子是妻子,外室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但这一切,对于阮小倩来说,她根本就不为所动,生活在这样的世道下,她从未想过要因自己受宠而去争取别地什么。 余光头有钱,只要他能给自己钱,请让自己安稳的有一处安定之所这就够了。 她今年二十六不到,因爱而生,却不会为爱而死。 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是余家正妻的位置,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够去那个位置上,更知道如果自己动了那个心思,恐怕还不需要余夫人出手,自己就已经被她那三个儿子给整死了。 不可否认的是,余光头对自己是真的好,给自己钱花,给自己买漂亮的衣裳和首饰,还会带着自己出去吃喝玩乐。 但又如何呢?他比自己大了那么多,足以做自己的父亲了,对待这样一个人,又怎会产生爱呢? 不爱他,所以也从未想过,他对自己会有真情。 他图年轻貌美,图鲜活的生命力,图她身上的狂热和开放,他曾不止一次的说,他的夫人古板无趣,若不是念着她生了四个儿子,这样的女人,他早就不要了。 他会宠溺的叫自己娇娇、心肝儿,好像在某些时候,他能为自己去死。 可是……那又如何呢? 那是爱吗? 不过是欲望和占有罢了。 自己虽低贱,却也是一个心态正常的女人,又怎会爱上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呢?她很堕落,也很清醒。 本是一场钱货两讫的交易罢了,若是上了心,岂不是太可笑了? 所以,在此时此刻,她更珍惜自己的命,哪怕供出他来也无所谓。 但有些事情,她是真不知道。 正如她的身份,余光头便是有事,也不会告诉她。 她说:“那天夜里他来找到我,神色有些紧张,却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事,他一贯如此,不管他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都不会告诉我,我与他只有最简单的交流,他只是说,这些日子会有些麻烦,让我不要呆在这儿了,给了我东西,让我跟着他安排的车出城区,他说,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我。” “他给了你什么东西?”容仪问。 这个时候,小乘才说:“都检查过了,她身上的包袱只有一些银票和扬州地契,还有几个包袱在外面,都是金银玉器,还有女子饰品,价值不菲。” 阮小倩脸发白,看了眼他一眼,怕他们拿走了就不还了。 那可都是自己下半辈子的依靠啊! 容仪和姜舜骁对视了一眼,看来,从这个女人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从她的语气可以断定出,她不是一个能说谎的人,且非常惜命,为了自己的性命,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余光头供出来,只是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也不难解释,以她的身份,确实不应当知道余光头的私事,余光头行的都是作奸犯科的坏事,他自然会把自己屁股擦干净,不留给别人把柄,更不会将这些说于外室听。 阮小倩吞咽了口唾沫,又道:“我实在不知道他和你们有什么仇怨,可这些与我无关啊!我不是余家的人,还请你们放过我!” 容仪深吸了口气,才说:“既然如此,那就还请你在我们这儿呆上一段时间,我们不会伤你的性命,只要你好好的呆着,等事情了结了,自然会放你走,你的包袱也随你带走。” 阮小倩迟疑了一下,她怎么知道这些人说话会不会作数? 还有,什么了结?如何了结? 等了结以后,当真会放了她? 见她不语,小乘看清了她脸上的狐疑之色,便说:“我们主子还不屑来骗你,主子既说了会放你,就不会有人动你一根汗毛,但你若想着逃走,就别怪我刀剑无眼了。”说罢,他亮了一下手中的剑。 阮小倩腿更软了,只连连点头,示意自己绝不敢跑。 最后还是问了句:“请问你们……是他的仇家吗?事情了结…是要他的命吗?” 没人回答她,小乘将她带了下去。 她走以后,容仪又坐了下来,叹着气摇了摇头。 如此,也算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了。 姜舜骁握住了她的手,亦叹一声,说道:“用女人来引他上够,实在不是光彩的做法,但如今,也只能从她下手了。” 他那样一个作奸犯科的人,事到临头了,竟然让自己养的外室先逃走,那便说明,在他的心中,这个女人还是很重要的,至少他舍不得她死,更舍不得她吃苦。 人嘛,总是逃不过一个情字的,有了感情,就是软肋,想要拿捏就容易许多。 容仪说:“我也希望她能有些用处,怕就怕的是余光头若是知道她被我们抓来了,却不会为了她出头,那这一步就算白费了。” 说到此处,容仪眼睛亮了一下,又道:“她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可有一个女人一定有用。” 她看着姜舜骁,后者想了想,不确信的说:“余光头的妻子?” “嗯,正妻的份量,可比一个外室重多了。” …… (本章完) 第2024章 不同 两人思忖片刻,姜舜骁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听方才阮小倩的话,余光头并不重视自己的妻子,他若当真爱重对方,就不会让阮小倩先走了,同为男人,他虽是男人中的败类,但有关情爱,大抵是相似的,一个男人只有足够爱这个女人,才会想方设法让她逃离险境。” 容仪却摇摇头,说:“不,这不一样,即便他的心里是阮小倩,但这也不能说明他对他的妻子就全然只有厌恶,他们夫妻共同孕育了几个孩子,早就融为一体了,分不出你我,或许是没有爱情,但也有夫妻之情,许多话,他不会同情人说,但不一定也不会同自己的妻子说,夫妻二人本应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也会知道对方更多的秘密,难免不会有互相打配合的时候,所以,他的妻子远比阮小倩更重要。” 这个说法,令姜舜骁想了很久。 他认同了这个说法,却还是说了句:“不过站在我的角度上,我还是觉得,阮小倩更有用一些,因为,余光头的心中,是有她的,若是我,我若不爱我的妻子,另有所爱之人,那我就不会与妻子坦言,我的秘密,只会分享给我心爱之人,我的软肋,也只能是我在意之人。” 容仪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个浅笑,只道了一句话,就让他哑然了。 “可…若是你在遇到所爱之人后,还会娶别人吗?” 不用他回答,容仪便直说了:“你不会,你对感情专一有态度,你若心里有了人,就不会再和其他的人牵扯不清,否则不然我又是怎么回事呢?” 姜舜骁被说的一滞,而后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你说的不错,若是我,我不会再有了心爱之人后,还要另娶他人,是我以偏概全了。” 容仪沉了口气,眼里坚定,她说:“你说的和我说的都有可能,不过是站在不同的角度上罢了,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说说看。” “我想将余夫人请来,这出戏只有阮小倩一个人怎么能唱的起来呢?” 姜舜骁挑眉:“怎么个请法?” 容仪看着他,抿唇笑了笑,笑的有些坏。 …… 疫病结束,紧绷的神经总算能有一刻放松,在家里憋闷了许久的人也恨不能一时之间将心中这口浊气一吐为快,自然是哪儿好玩便去哪儿潇洒。 酒坊赌场又开了门,青楼的姑娘把歌唱,那歌声“传遍”八方,甜到人心坎儿,腻的人发黄,叫男人腿软,叫女人发狂。 作为常年流连青楼的余光头,更是不时的就去,尤其是这段日子不再去找阮小倩以后,他便夜宿在某花魁的温柔乡中。 余夫人的行迹也有了把握,她酷爱去花鸟市场,而去花鸟市场有一条小道,她往那儿走,又近又安静。 这小道平日里也人来人往,但这不妨碍“凌云”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带走。 余夫人醒来时,好端端的躺在榻上,眼中皆是陌生的景色,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味道。 哪怕房中无人,也让她吓得惊叫。 她刚叫出声,门被打开,一个身量中等,面颊圆润的姑娘走了进来,离她几步之遥,声色平静,说道:“余夫人既醒了,就虽我去见我家主子吧。” 余夫人很瘦,瘦的没有美感,让人觉得她好像没吃饱一般,身上的衣服也撑不起来,也没什么姿色,打眼一看,就是一个本分的妇人,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往人群一放,就不见了的那种。 她看着眼前的姑娘,心里惊疑不定:“你是何人?为何抓我到这儿来?你知道我是谁,就不怕被报复?” 就不怕被报复? 玉衡瘪了瘪嘴,心里暗想:看来这个女人果然知道余光头的事,也是不简单哦。 “找你来自然是知道你的底细,不是我找你,是我家主子要找你,你若不想浪费时间,就不要多问,与我去见我家主子,你若非要在这儿耗着,我会定时给你送饭来,你且安心住下吧。” 余夫人急了,忙道:“不…不是,你家主子是谁?总要说个清楚,要叫我知道我是被谁抓来的?意欲何为?” 玉衡没搭理她,往后退了一步,预备关门离开。 这个时候,余夫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道:“等等!我和你去见就是了!” …… 见余夫人的是容仪,见玉衡将她带来了,容仪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示意她坐。 桌上还摆了几盘糕点,是容仪用来招待与夫人的。 这一回,不等余夫人问,容仪便说了:“此番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请余夫人过来一趟,还请余夫人见谅。” 到底不是一般妇人,在过来的路上,余夫人就已经平静下来了,但脸色依旧难看,她看着眼前年轻的女子,重重的出了口气,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又怎敢就这样将我抓来?我余家虽低调了几年,却也不是好惹的,你若不想将事闹大,就最好将我放回去,否则,等我家老爷发现我不见了,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容仪抿了抿唇,笑说:“余夫人不用着急,你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闲聊,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过来说说话,这些糕点都是曲沙县最出名的糕点,也不知合不合余夫人的口味。” 她不急不躁,说话也慢悠悠的,却急死了余夫人,看了眼桌上的糕点,她握紧了拳头,说:“你既找我来,便是有事,若有事就直说,你这样吊着我又是什么意思?” 容仪笑容淡了点:“没意思,今日倒也不只请了你一个人,那边房中还有一个,你应当认识。” “谁?”余夫人紧紧的看着容仪。 “阮小倩。” 听到这个名字,余夫人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很精彩,她深吸了两口气,而后静了下来,不再抓狂,只是道:“你将我二人抓到此处来,是为了我家老爷?” 容仪这回倒是干脆,直点了点头,然后说:“现在能静下来听我说话了吗?” 余夫人:“……”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25章 无语 这下子,余夫人倒是不着急了,稳稳当当的坐着,仔细的打量着眼前审问自己的这个女人,应当说,看着比自己的孩子还要小的年轻女人。 “你们若是与我家老爷有仇,很该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这个妇道人家,他在外面行事我从不过问,你们如果想拿捏我去逼迫他,呵……那你们算错人了,他巴不得我就这么死在外面,好给他的情人腾位子。” 容仪沉了口气,说:“我知道,这些阮小倩都与我说过了,他说你并不受宠,要不然,这一次策划着出逃,你不可能一点儿信都不知吧。” 策划出逃?余夫人的脸色变了,她本就瘦,整个人瘦得没有一点美感,很像是生了三个孩子,从未好好保养过的样子,此刻,她正惊愕地看着自己,满目不解。 “什么出逃?我一点都……” 她本是想说她一点都不知道,可话未说出口,强烈的自尊心告诉她不能说,不能叫人知道她有多可悲,作为正室夫人,她所知道的,还没有一个养在外面的情人知道得多。 她吞咽了口唾沫,目光颤抖。 余光头是做什么营生的,她是知道的,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有一日会陪他赴死的准备,当然,这个前提是他对自己应当敬重、爱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策划着出头,呵呵,若不是事到临头了,又怎会选择离开呢? 而这件事自己竟然毫不知情,男人啊,真是可笑,他将活命的机会留给了他养在外面的女人,而自己却一点都不知情。 容仪看着她目光平静温柔,还有一丝心疼。 同为女人,她能理解此刻她是什么感受,被背叛、被漠视,自己嫁的男人对她当真没有一点怜悯,大难临头了,却从未想过要把活命的机会留给她,真是可笑。 她没有立即出声,还给了余夫人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但她似乎很快就想明白了,说:“即便如此,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嫁了人,生死余家的人,死是余家的魂,倘若真有难,我也只能陪他一起受难,他养在外面的情人和他可是没有半点名分牵扯,可以说走就走,可我不能……”说到此处,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可笑吧?占着正妻名分的人,到最后的结果,还不如一个外室好。 “他若得罪过你,你想处置我…那就处置吧,不要与我废话了,我也不会反抗。” 她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她心里清楚得很,若有一天,连她这样的人家,连余光头那样的人物都要被逼着策划出逃了,那就说明他们摊上的是大事,惹到的也是他们绝对开罪不起的人物。 能求一死,也是解脱。 “我何时说要你性命了?我若只想杀你泄愤,此刻你又怎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派个人直接取了你的性命,再悄无声息的离开,岂不更好?如此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余夫人还不明白吗?大可不必这样悲观,我请你来,确实是有话问你。” 看她好声好气,余夫人松了口气,她可以从容赴死,但若有一线生机,又怎会不想好好活着呢? “你想知道什么?” “这些年余光头做的事,你作为他的夫人应当都知道吧,自然,他做的不会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搜证,若余夫人愿意帮我拿到他犯罪的铁证,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余夫人听后,突然笑了一声,说:“你这姑娘说话倒是不藏着掖着,你怎么就能肯定我愿意帮你?且你还一点好处都不给我,你当着我的面说我的丈夫是祸害,你就不怕我恼羞成怒?不怕到最后我又反悔?” 就当是为民除害了……她连一点好处都不愿给自己,却要让自己帮着她去对付自己的丈夫,要么她就是太天真,要么,她就是真的有恃无恐,不担心自己会出卖她,也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帮她。 容仪看着她微顿不语。 在她来之前,容仪曾与姜舜骁聊起过这件事,她说若是这个余夫人当真也和阮小倩一般,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一个男人作奸犯科太多,即便他再有能耐,再有本事,这些事情也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的枕边人,尤其是余光头对自己的妻子这般不看重,也不怕让她知道了会出问题。 有些男人嘛,一向自负,对一个给自己生了一连串儿子的女人,自然是有把握的。 但容仪就是要赌,她赌这个女人对他没有那么深厚的爱意。 就算是有,那阮小倩在这儿?也足以让她死心了。 “你会反悔吗?你若是不愿帮我,自然有人愿意,不过,我需要告诉你的是,你若选择弃暗投明,还能为你的儿子博得一线生机。” 听到这话,余夫人的目光有了微妙的变化。 容仪继续说道:“你自己也当知道,你的丈夫都做了些什么勾当,足以判怎样的罪,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做父亲的有这么不光彩的一生,对你的儿子难道就不会有影响吗?” 这句话,让她想到了大儿,当初被宠得无法无天,犟起来的时候都敢对自己这个母亲动手,最后管不住了,也管不动了,才让他走上了那条路,他和他老子一个德行,一样的坏,可他再怎么坏都是自己的儿子,他被教成那样,最后走上了死路,作为母亲她不是不心痛,也不是不后悔的,可后悔也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好在小儿子还算懂事听话,事事都愿意听自己的,才没有走上歧路。 她妥协了,说:“我若帮你,你当真能保我的孩子平安无虞?” 容仪眼睛都没眨一下,直言:“不能。” 余夫人蹙起眉头:“那你与我说这么多,是逗我玩呢?” 容仪摇了摇头:“若你的孩子不曾参与他所做的事,我能保则保,可若你的儿子手上也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与他同流合污,我亦不能保。” …… (本章完) 第2026章 挺惨的余光头 大孟律法不讲父债子偿,但若父辈有人做了大恶有了案底,对后辈也是会有影响的,所以,容仪不给她画饼,不骗她,也不做绝对的保证。 其实,余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呢,有些话问出口都知道那会是废话,可还是想博得那一线生机,去问一问,也许能行呢。 “你倒是一点都不肯骗我,你若一口应下,我是不可能信的,你这样说反而叫我放心了。” 容仪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 “我大儿早就死了,二儿生的和大儿一般,不学无术,是个纨绔,只不过没有他哥当年那么荒唐。”这也是因为当初余小生的死让他们都怕了,这才收敛了一些。 “小三爱念书,不曾掺和家里的事,老幺折腾古董玉器,对他爹的事也不上心,说起来,我生了四个孩子,只有老大,顶荒唐,他是有本事的,若他当年没死,将来也会继承他父亲的家业继续做下去。” 她这话说的,从听感上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儿子,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有一丝淡漠,但容仪却听到了她语气中的无奈和心酸。 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走上歧路,一步步走向死亡,这不仅是自己没教育好,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被处罚,这又何尝不是对母亲的惩罚? 余夫人没说,容仪也不会知道,她之所以对自己这个大儿这般麻木,不仅仅是因为他路走歪了,还有他生前做了一些让她这个母亲颜面尽失的事。 当年,娘家哥哥的大女儿到曲沙县来玩,住在余家,因为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所以,就给她单独辟苑,她长的不美,有些肥胖,但作为小姑,余夫人对这个侄女自然是特别疼爱的。 也想过让大儿和娘家侄女结亲,亲上加亲,是美事一桩。 可大儿挑剔,看不上长相平庸,身材一般的余姑娘,连余光头知道她的打算也把她训了一顿,余光头亦不喜这个平凡的侄女。 丈夫儿子都不喜欢,余夫人就是再念也不想了,她是想亲上加亲没错,可却不想为此结了仇,让两家闹得不愉快。 好在此事没有捅破,也不会让两个孩子尴尬,便还是表兄表妹那般相处。 可是,令余夫人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她那不争气的大儿醉了酒后,竟与人打赌,回来以后就祸害了余姑娘。 余小妹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在家中备受宠爱,因为自己没有女儿,便对这个侄女格外心疼一些,她也体贴小姑,在身边时贴心的很,与她讲话逗乐,给她捶腿捏肩,真真像是女儿一般。 这些在儿子身上都感受不到的,在余小妹身上感受到了。 她最疼爱的女孩,被自己的大儿子祸害了,余夫人当时是真想一刀了结了处处惹祸的大儿子。 余小生也是因此寒了母亲的心。 他明知道余小妹是谁,却为了那无聊的赌害了自己表妹,这若是换作别人,早就要承担责任了。 他是余家的孩子,自己娘家不敢招惹,此事赔了银子了事,可余夫人从此失去了一个贴心的“女儿”。 从那以后,她对这个儿子,越来越失望,几乎是冷眼看着他一步步堕落,一步步走向灭亡。 “除了我这个大儿是我教子无方以外,其余的三个孩子都没有做过坏事,他们爱玩爱闹,但却没有害过人,也没有为非作歹过,你若能保证他们会无事我就帮你。” 容仪思量了许久,才说:“我只能答应你,在事实允许的情况下,我会尽我所能,去保住他们。” 她依旧不肯骗一下,只是这般说着。 这种事情她不愿骗余夫人,也不愿退步,她深知自己一旦退步,余夫人想要的就会更多。 余夫人看了她许久,沉沉的吐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对方的底气很足,让她不敢去强求。 “我还不知姑娘到底是谁。” 容仪:“等到事情了结你就会知道了,有句话我须得提醒你,既然你答应了帮我就不能反悔,我的人能将你悄无声息地带到这儿来,就能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若有一点不对,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你也当知道,弃暗投明是善举,主动交代,坦白从宽,才会有好结果。” “你放心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会再退步了,若是你们不来找我,到时治了他的罪,我也要受牵连,此番让我去找证据,也算给了我立功的机会,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她明白的是,家中要逢大难课余光头,余光头却一点消息都未曾透露给自己,反而告诉了阮小倩,这就足以让她背叛他一百次了。 而这个时候,有人将戴罪立功的机会丢给了自己,又怎有不牢牢抓住的理由? 余夫人走前提了个要求:“我能去看看阮小倩吗?” 容仪摇摇头:“待事了结,我会让你见她,但不是现在。” 余夫人感她警惕,却未强求,只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在这件事结束以后,只要你能让我单独与她见面这就够了,我与她还有一笔账要算。” 她走后,容仪才沉下心来喝了口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皮,又喝了一杯。 喝完了以后,正要起身往里面走,就见姜舜骁堵在面前。 方才外面的每一句话,他在里面都听的清楚。 “没想到她还真的答应了。” “是余光头先无情的,若只是以前那些恩爱情仇,余夫人不一定会答应,但这一次不一样,生死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是余光头做的太绝了。” 姜舜骁“啧”了一声,看着她今天格外沉稳睿智的模样,笑说:“看来这男人想走的长久,还得老实本分才是,这个余光头也是够可悲的,将自己全部的爱留给了阮小倩,转头就被卖了,他的妻子对他也无爱意,危机时刻可以将他推出去自保,啧,男人混成这样,也是挺惨的。” 容仪被他幽默的语气逗笑了,只道:“这你倒是看得明白。” 姜舜骁立马道:“我若是看不明白,那我岂不是也把路走窄了?” 把路走窄了,倒是贴切。 这余光头不就是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了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27章 余夫人 幻夕城的余家,世代从农,从余夫人这一辈,往上数三辈,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却也是个负心汉。 中了进士以后,也算是给余家光宗耀祖了,从此成了幻夕城的大红人,也成了余家村里头一个进士先生。 本是该留在县城做一个小文官的,却因当时一时风光无两,也招来了不少的友人的觊觎。 有人打折余太爷的幌子出去招摇撞骗,有人则鼓动他一起做生意。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把这个进士先生当做老大爷一般捧着,余家也从困难户变得富有起来。 当年余太爷读书的钱都是找四方友人和邻居借的,那个时候借钱相当不容易,旁的人肯借钱给他,是因为他这人老实本分,在课业上又十分上心,刻苦读书,当时的他已经是秀才加身了,县城十分鼓励人才培养,对余家也算照顾。 后来余太爷考中进士,十里八乡不知有多高兴,好似这个进士先生是出自自己家一般,那曾经凑过钱给他买盘缠,做新衣的人家,许多都打了明言,说不要他还钱了。 余家慢慢富有起来,余太爷也不是憨的,他知道自己这一路走过来都十分不容易,更是因为这一路走过来,看到了太多的变化,还有人情世故,让他坚信了读书有用,确实有用,他更不敢拿着自己寒窗苦读十年的结果,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他没有听信一些友人的建议去从商,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县太爷手下做事。 这样一来,余家从农户变成了官员之家。 余老太爷娶得第一任妻子,生了余夫人的母亲,还有舅舅,后来再生第三胎的时候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余老夫人走时,余大哥才十岁,余夫人才七岁。 在余老夫人死去的第三年,余老太爷娶了第二任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从小就是个娇气包,原配的一儿一女可没少在他身上吃亏。 偏偏余老太爷又十分喜爱这个中年才得的一个儿子,直言“此子肖我”。 而余三也确实争气,娇气是真的,但有用也是真的,余老太爷两儿一女,原配生的,一儿一女,女儿在课业上倒是没有别的追求,只需识得字能断文,说得清道理就够了,但他自己是读书出身,就格外看重对孩子教育培养。 偏偏,余大在学习上确实没有天赋,一篇论语他得背三日才能勉强背上,而余三只需一日就能背的滚瓜烂熟,还能解释其意。 这是余太爷当初都不曾有的天赋,所以,在这两个儿子之中,他更偏向小儿,因为他过人的天赋,也因为他是在自己中年时得来的宝贝疙瘩。 这是他身为男人和父亲,十分值得一提的骄傲。 有了偏爱,自然就有人被冷落。 那个时候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在余家原配生的儿女都抵不过余先生的一个儿子,余大和余夫人不受宠爱似乎成了注定的事。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只要肯熬,也能熬得过去,可偏偏好景不长,余三被父母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一伙地痞流氓,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回府。 那日,家中只有余夫人。 对于这个弟弟,余夫人实在谈不上是喜欢,可在如何他都和自己留着一样的血,是自己的弟弟,看他被打得那么惨,也是会心疼,会难过的。 在这个家,自从母亲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温情的存在,哪怕是和自己同胞生的哥哥,也嫌少有话聊。 可那日,余三第一次开口叫了她姐,委屈的说在外面受了人欺负。 一声姐姐,喊的余夫人心软了,也在那一时,她忘了小时候自己和哥哥因为这个弟弟受了多少不公正的待遇,在那个时候,她只知道自己被需要,被这个一贯无法无天的弟弟需要。 她以为他只要自己加倍对他好,就不会是这个家的外人,也能享受到父亲和继母同等的疼爱,那个时候,多天真啊。 她又怎会知道,从她心软的那一刻,就是自己一生悲剧的开始。 按道理来说,一般的地痞流氓哪里敢打官员的孩子,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可是,余三惹得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据说那些人还和曲沙县的余光头有关系。 且当时,也是余三先惹了祸,说来说去,也是余三没道理,挨了打算是活了个大该。 再后来,因着官商勾结,余太爷夹在中间只能做小伏低,他没有官商勾结的本事,可他上头有。 一次偶然的机会,余太爷认识了当时还很年轻的余光头。 既然是官商勾结,那就免不了要与一些下九流打交道,可这个时候,余光头已然不算那样的下九流了,他在曲沙县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再加上他手下的人与余家的三公子有了不合,这自然有的攀扯。 好在,坏的是小鬼,在余太爷眼中,这个地痞出身的余光头还是个讲义气的人,且长的也很周正,说起话来,也算是彬彬有礼。 对于那一次意外,余光头还表示要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余太爷本就是个讲规矩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很是娇气,也不懂收敛,能挨那顿打,十有八九是他自己做事不周全,得罪了人,又怎会让已经一方有名的人物来赔礼道歉呢? 要知道,当时的县太爷对这个余光头都要礼让三分的。 可余光头还是来了,十分懂规矩,叫人挑不出错来,这一来一去,两家也相熟了,更因为同姓,显得更加亲密。 再往后去,余光头看上了余家的二姑娘,这件事就传开了,用外人的话来说,余光头此人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生,但好歹也混了这么大的家业,所穿所用皆不是俗物,能入他眼的自然也不能是俗人。 平日里,可不见他与哪家走的那么勤便,而当时他的年纪也确实该娶妻了,正好,余太爷家的二姑娘,饱读诗书,富有才情,是为人妻的不二人选。 …… ??会不会觉得这一章很突兀 ?我只是想交代一下余夫人这个人物,她为什么会选择帮容仪,答案都在这两章了 ?说起来一开始没打算写她,是看了最近一个对女人很不友好的新闻,心里挺难受的,就觉着女人真不容易,应该被温柔相待。 ?希望看本文的朋友们,都家庭美满,夫妻和睦,阖家欢乐呀(??w??)?? ? ???? (本章完) 第2028章 悲剧源头 传言多了,也就成了事实。 即便余光头自己没有打算直白的说出来,可在那传言之后,他更加勤快的往幻夕城去,那目的就很明确了。 再后来,他提亲也变得顺理成章。 余太爷当时还是有些傲骨的,虽然这个年轻人在他面前比较有礼,也从未看他有什么鲁莽的行径,可说到底,还是有些看不起他的出身,他若是普通的农户,余太爷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可他做的可都不是光彩的事,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这样黑色的人物。 更何况当时的余夫人是有喜欢的人的,那人是她的竹马,两人身世也算匹配。 可是,犹豫不决也不过是一时之间的想法,小余夫人,也就是余三的亲娘十分乐意看余夫人嫁给余光头,旁的不说,就说这个女婿提的彩礼就已经十分诱人了,说起来,自家的老爷是个当官的,可余家的家底还不如一个地痞流氓来的丰厚。 这若是两家能结成姻亲,往后自家的日子可就是真富贵了。 夫人的枕头风吹得起劲,而当时幻夕城的县老爷知道此事,也兴致勃勃的要给他们二人主婚。 能让一县之长主婚的,可没有几个。 上头的压迫,枕边人每日的絮叨,让余太爷终于承受不住松了口。 余光头如愿以偿。 而这件事,站在余夫人的眼中,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自从亲生母亲走了以后,她就从未受到过关注和爱护,父亲不疼,继母不爱,自己就只能谨慎小心做一个合格的女儿、继女。 母亲走的时候她已经七岁了,她知道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或许在家中是要受些委屈和冷漠的,可等她长大了就好了,等长大了,就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能过上好的日子,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又恰好,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人,一直陪伴自己,一起长大,一起玩乐。 可以说,在母亲去世之后,在嫁人之前,自己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是来自这个竹马。 她想,她必然是要给他做妻的。 可是谁能知道世事无常,不过两三月的功夫,自己的人生就发生了巨变,那个曲沙县来的男人,三五不时的就要登上家门来,一副与父亲十分熟络的样子,他好像有问不完的话题,叫父亲对他越发的有好感。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个让家里所有人都看好的年轻人,在自己这里,只想敬而远之。 第一次与他见面还算正常,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普通人,可后来接触的多了,甚至也与他单独相处过,她慢慢的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有些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一个妙龄少女看着有些害怕,有些忍不住的想逃离。 或许,这就是一个女人天生的灵敏吧,她能敏感地知道这个男人来意不善,自己能躲则躲。 可是,后来谣言纷飞,连她的竹马都听到了风声,跑来质问她,余夫人百口莫辩,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自己与那个男人毫无关系,一遍又一遍的解释,他每回来家里都只是找父亲和三弟的。 解释的多了,竹马是信了,可那么多流言蜚语她解释不过来,再到后来,她的解释在众多的流言之下也变得苍白。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即将要嫁给那个臭名昭著的男人。 出嫁前的一个晚上,竹马翻了院墙来找到她,与她诉了衷肠。 直到那一刻,余夫人才知道,一向疼爱自己的竹马为何突然之间态度变得如此坚决,誓要与自己斩断所有往来,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嫁给他人,从此再无交集。 原来,这一切都是余光头在背后搞鬼。 之所以会流言四起,也归功于他手底下那些听话的小弟,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 之所以,竹马不敢再爱,也是受到了他的胁迫。 他说:我爱着你,也想娶你为妻,可我并不是孤身一人,我背后还有父母、兄弟和姐妹,我不敢开罪他,他那样的人,若是把他逼急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就当我是个懦夫吧,我不配拥有你的爱,也不配拥有你,上天惩罚我注定会失去你。 一番话,说的当时还是少女的余夫人潸然泪下,泪流不止。 原来自己的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意过,原来并不是长大了就能心想事成,原来,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无法做主,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嫁给不爱的男人。 原来,自己真的,从来都没被爱过。 嫁到曲沙县以后,余夫人才直观的感受到余光头的家业是如何的大,如何的气派,他那样的出身能做出这么大的院子,前呼后拥百来号人,也确实是有本事在身的。 而对她来说,嫁的男人虽不是自己所爱之人,但他给予自己的一切,也确实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余光头没有父母,她不用受公婆给的苦恼,就是这一点,已经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事了。 还有就是,刚成婚的那一年,他对自己确实很好,他那样一个人,也会买来诗书与自己对读,常常念错字,解错意,闹了不少笑话。 那个时候,余夫人又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是真的来了,虽然过程有些突然,也并不是心中欢喜,可结果却是好的,也许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吧,误打误撞的就来了。 可是,她怎么又天真了呢? 成婚的第二年,她怀上了第一个孩子,而余家也迎来了余光头在外的第一个相好。 余光头说:“她跟我许久,如今主母进门已一年有余,我将她接回来,她会一手好茶饭,让她伺候你可好?” 那个时候,他是真温柔啊,温柔到余夫人只是有一点点犹豫。 他又说:“你如今怀了身孕,得好好养身子,我院里也得有人伺候,你看……” 他说的很有理,叫余夫人“心甘情愿”的点头答应,让那女人进了门。 她以为,只要自己善解人意,善待伺候过他的女人,他们二人就会更加相爱。 …… ??感谢“灵犀公子”打赏的花花(′??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希望大家所遇皆所愿,得来的全是幸福呀(??w??)?? ?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29章 小金库 终究是先动了真情,越陷越深,到最后,才能被伤的体无完肤。 对于余夫人而言,她终其一生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个贴心的丈夫,还有乖巧的孩子。 可自从遇上了余光头那一刻起,就注定这些都是虚妄,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自毁前程的丈夫,不学无术的孩子,一代人毁了一代人…… 后来她才知道,当初余光头会娶自己,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心里有自己。 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配的上他,来做余家的主母说出去好看,且他打听过了,也曾亲口说过,像她这样的出身,被继母苛待,被亲生父亲漠视,性子温软可捏,这样的女人最好摆弄了。 有些时候,她真的搞不懂。 为什么会有人能将另一个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为何能清楚的算到自己是怎样一个人呢?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自己这样的人,翻不起一点浪花来,遇事只能独自咽下,即便受了委屈也无处宣泄。 她回不了娘家,娘家也无人为她撑腰。 母亲的早亡对她来说,实在让她承受了太多太多,也让她失去了太多。 人生几十年,诸多不公都要让她遇上,这是老天给她安排的命运,何其忍心呢? 两人撕破脸皮是在他纳进府的第二个妾室,第一个姓汪,这第二个姓张。 张氏作为第一个进府,且是进府许久的妾,受尽宠爱,在府中算得上的“唯我独尊”“一人之下”了,偏偏又来了个汪氏,两人几乎见面就掐,互相看不顺眼。 在府中闹了不少事,回回受教训的都是余夫人,余光头只觉得女人之间争风吃醋乃正常之事,可管不住,压不下来,那就是娶的正妻没本事了。 余夫人又哪里敢下狠心去罚她们?她嘴上不说,可心里很清楚,这两个女人,身份都在自己之下,可论宠爱,论在余光头心中的地位,只怕那段时间,自己这个正室还比不过她们。 这个男人惯会装相,人前一副爱妻如命的模样,人后却分不清是人是狗。 她若是正经去罚他的宠妾,到后来,不讨好的还是自己,且那个时候,有了大儿子,她一心就扑在大儿身上,哪里愿意去管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 直到娘家有事来求,继母找上门来,见这府中乌烟瘴气的一团糟,一边训斥她没有主母尊严,一边又担心府中有了两个貌美的妾室,正妻若是不受宠,时间久了,夫妻恩情淡了,若是再有事求上门来,只怕这个便宜女婿不会愿意帮忙了吧? 是以,祸端是从继母一念之差起的,在她住在余府的日子里,汪、张二人,一人被抓破了相,一人被推进了池塘里喝了好几口水,两人哭哭啼啼的跑来主院要余夫人主持公道。 丈夫的训斥,继母的逼迫,还有连日来不顺心的事,终于让余夫人爆发了。 她狠狠的责罚了两人,她清楚,这两个人早已分不清孰是孰非了,皆不是省油的灯,各打大板才能老实。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时的张氏有了身孕,不只是她,连张氏自己都不知。 一条人命无辜流逝,让余光头和余夫人之间有了嫌隙。 那段日子是怎样的灰暗阴沉,余夫人已经不愿再去想了,她只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没有一口气是顺的,这样的家,生生的把她逼成了古井无波的性子,好像每一天都在等老,都在等死。 不甘心,也恨。 可事到如今,幻夕城余家早已在第三代时没落,而她,在余家风光时都讨不到的公道,现在也只能当笑话想想罢了。 若是人生就如此了,那就求下一辈子能投个好胎,至少能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 这辈子遗憾太多了,年幼丧母,等自己做了母亲才知道,何为身不由己,她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了,保不住。 今日就像是天降馅饼儿,让她能冲破桎梏,有机会为自己本一次。 虽不知她究竟是何人,可如今也该想到了。 这般年轻,又对余光头这样有兴趣,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带走,又悄无声息的放了自己,气质自华,处变不惊,这样的女人,就是京城来的人吧。 她简直想笑,这些年,京城来过多少人,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燕过不留痕,余光头随便打点打点就能过去了,可这一次,还能这么轻易的躲过吗? 余夫人真的笑了出来,眼里带泪,这条回家的路,真远呐…… …… 得知余夫人的身世后,容仪揉了揉眉心,在她一念之间做下的决定,如今查来的结果告诉自己,这个决定没有错。 用她是用对了。 那些年,幻夕城那边压迫着她,余家待她又不真心,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都搭进去了,如今给她一条生路,她又怎会不要呢? 在余夫人回到家中的第三天,经过她的细致观察,这才发现,家里许多地方都被锁住了,一些贵重物品似乎也不见了踪影,连用人都少了几个。 这还真是要跑路的前奏。 而她的几个儿子也终日不见人影,让她心里慌闷不已。 她害怕自己的孩子被搅进去,被他们那个混账爹带着做了坏事。 直到这日黄昏,小儿子突然回来了,很是兴奋的嘟囔着什么。 余夫人招来他问:“这几日怎么不见你们哥几个?” 幼子尚且恋母,比起什么都不和她说的二儿三儿,小儿是最让她贴心的孩子。 她一问,小儿就道:“哥他们不让我告诉娘,可是……我就是说了,娘也不会管对吧。” 余夫人心里一梗,好些话都说不出。 她哪里是不管?她能管吗?管了有用吗? 小儿自顾自的说:“二哥带着三哥去长见识了。” “长什么见识?”余夫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然是爹的金库啦!我才知道,咱家居然有这么多钱,那些银票有些都被虫啃了!真可以,不过娘,你说这么多钱,啥时候能花完啊?” …… (本章完) 第2030章 王爷的朋友 余夫人心如擂鼓,耳鸣了一阵,一时一时的听不见小儿的问话。 她只知道自家有个金库,这也是几个孩子都知道的,却不知外面还有。 她拉过小儿的手,那小儿蹙眉:“娘,你手好冷,我给你捂捂。” 余夫人看着儿子,这个儿子,是最像她的儿子,也是性格最温柔无害的儿子,他懂得疼爱母亲,懂得孝顺。 还有小三,整日泡在书窝里,学了满肚子的大道理,有些迂腐古板,但心肠是好的。 小儿捂着她的手,嘴里还兴奋的说道:“我前些日子又看中了一个古玉,正愁没钱呢,这下有了,早知道家里这么有钱,我就放心大胆的去置办了,何须等这么久?” 小儿年纪最小,却偏爱古董玉器,还颇为懂行。 余夫人看着他,心里一沉,她问:“你三哥也去了?他没念书了?” 小儿说:“三哥都好些日子没念书了,整日跟着二哥跑,我还看到……”说到此处,他顿住了,嘿嘿一笑,低声与母亲说:“我还看到三哥身上有女人的东西,肯定是二哥带他去青楼了!” 话刚出口,余夫人一下子捏紧了他的手,紧着声说道:“你不能!你不能去那种地方!” 小儿脸色一沉,却不是因为不高兴,而是心里发堵,他说:“我知道的,大哥就是那样堕落的,我不会乱来的,我将来也要找一个和娘一样温柔的做娘子,陪我收集古玉珍品,娘,我是不是挺没追求的?”说到后来,他自嘲一笑。 余夫人心里在流泪,嘴上说:“怎么会?这样最好,娘不求你将来能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平安安。” 大富大贵已经有人创造了,有大哥的例子在前,他也颇受指教,晓得做人得平稳一些,才能长久,不然这么多钱,没命花就可惜了。 一家子烂瓜里,总要出一个好的吧。 余夫人欣慰着,也没忘了问话:“那金库你可知在哪儿?有多大?娘都没见过呢。” 小儿说:“也没什么不能和娘说的,但娘得保证,不能去问哥他们,不然他们就知道是我在告密了。” “娘不说。” “就在远间村里,最深处的山里,可是不好找,里面挖了好些路,稍有不慎就会走迷路了,里面还放了好多书卷,哥他们不让我碰,我也没细看。” 余夫人暗暗记下,又与他道:“好孩子,你得记住,你哥哥他们大了,许多事娘已经管不了了,娘就管你,你一定要听话,不要和他们一起作孽!” “娘我不会的,你知道的,我没那些想法。” 小儿离开后,余夫人立马写了一封信,卷成一桶放进一个单只笔筒里,就放在后院的窗台下面的木饰上,不过多时,一只信鸽飞了过来,在木饰上站了一会,衔着那笔筒的流苏飞起,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这里,是余夫人和容仪约好的地方,此处是死角,平日里一般都注意不到这处来,而她窗下的木饰又极好放物,且打眼一看也不甚清楚,不会有人知道这里还能成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那金库她虽未见过,但她知道,余光头连她都瞒着,只带了孩子去见的地方,定然藏着秘密。 他的书房自己进不去,想搜集证据也不易。 虽然作为他的枕边人,自己做口供也是可行的,但他如今的身份还有背后的势力,只怕自己前脚去做证人,后一秒就要被灭口了。 没有实打实的铁证,如何能将他压在五指山下。 …… 收到余夫人来信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姜舜骁带人回来了,亦告诉了她金库的事,还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远间村那深山后面是大河,那山里被挖空了一半,里面做了金库,若是他们想坏事,炸了那座山,不仅能毁了里面的钱物,还能使水漫村庄,到时候会害的村民家田尽毁。 容仪蹙紧了眉头:“看来他们在建金库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了,那金库可是独属于余家的?” “现在看来不是,但确实只有余家守着。” “那……其他几户人家呢?” “他们也不干净,我现在怀疑,他们收集大量钱财,是心怀不轨。” 正结合在家时与王爷所谈,姜舜骁心不住的往下沉。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秋风萧瑟,像是风雨欲来一般。 他看向西边的位子,遥指了指,说:“你可知,那边有何人。” 容仪不解,摇了摇头。 “当初天下初定,跟着皇帝打天下的不止是如今在京的几家,你可知这是为何。” “留在京中封侯拜相的,皆是有些家底,有些学识涵养的人物,还有一些,目不识丁,只一身过人的武力,这样的人,虽有大功,却无法给他们能匹配的官职,大都分配各地,守家卫国,是吗?” 姜舜骁“嗯”了一声,目光微沉,这是孟帝做的最正确,却也是最致命的决定。 哪个陪他一路冲上云霄的人能心甘做一个无名之士?风光有人享,而他们同样付出,同样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满身功绩,却如同被“流放”一般,远远的就打发了。 姜舜骁说:“当年,大孟初定时,我还年幼,又经历了许多事,使我无力管闲事,后来长大了一些,父亲同我说过,当年他有一个很要好的兄弟,家中务农,是再老实不过的庄稼人,当时还是齐朝,赋税缴的厉害,许多农户为此受了不少苛待,他就是其中之一,还被人骗了钱,欠了债,被人追着打。” “然后呢?” 姜舜骁回过头来,拉过容仪走回去坐下,继续说道:“然后,他就遇上了我父亲,我爹见他眉目生的周正,不像是奸佞之人,替他还了银子,又带他回府中养伤。” 实则是因为齐帝的暴政,不少人家皆受其苦,民不聊生,那个时候姜家对此就很是看不过去,对百姓怜悯仁慈,能帮则帮。 这才认识了那个朋友,相处日久,慢慢发现,这个农夫,可是有一身好力气啊,想头牛似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031章 结果 在哪个暴政的年代,处处充斥着压抑和绝望,皇帝治政靠压迫,靠蛮力,又怎能服众? 那年头兵荒马乱,谁都想将狗皇帝一刀斩下,取而代之。 那时更是有人言,便是条狗治国,也好过当初的齐帝在位。 可见当时人心涣散,如沙一般,不握时,风一扬就散了,可握紧了更是抓不住。 孟则坤虽是农夫出声,可却对那“狗当皇帝都可行”深信不已,他时常嚯嚯着镰刀,边割草边说道:“若是让俺见了狗皇帝,定一刀削了他的脑袋!让他吃人血!” 可他没那本事,见不到皇帝,只能苦哈哈的种田谋生,直到被人踩在头上欺压,方才体会到,何为身不由己。 在这乱世中,没有人权,没有自由,更没有说话的权利,只有埋头苦干,做一个守法的好百姓才是正道。 被人的唾沫星子吐在脸上的感受至今难以忘怀,被人骑在身上狂扇巴掌的滋味永世难忘,那是在之后做了将军,统管几千人都无法忘记的感受。 在被追债的人狂打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也许就这么死了,也比活在这世上好。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这样的乱政,看不下去齐帝的作为,亦看不下去他满身的苦难,竟在绝境之中,给了他一线希望,让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姜家的公子姜益民。 即便生逢乱世,也是有人喜有人悲的,当时桃溪的几大家族之一——姜家,就是令人生羡的家族。 被他救回去,得知自己身处何地时,孟则坤便知道,这是老天要他活。 在那个时候,人人都想起义,人人都想集结军队,攻上皇城取了狗皇帝的性命,将其取而代之,可也并不是谁都能做这件事的。 寻常的百姓敢想没本事,沿街的乞儿只能拿着破碗在心里谩骂难听的话。 没有雄厚的家底,没有一定的威望,没有满身的本事,谁能做那起义之人? 孟则坤书读的少,可心眼儿多,他知道,若是这世上还有能与大齐抗衡的人,那就只有桃溪这处山河秀丽的地方养出的人家了。 以桃溪孟家最为出名,且其余几家,例如姜、秦、刘、张等若干家族,皆是胸有城府,满怀抱负的人家。 他们不理朝政,对大齐不满也不是一两天了,孟则坤知道,自己若是能和姜家扯上关系,将来若有“屠龙”之功,便会有他的一份。 他让姜益民看到他身上的种种可能,他的力量、干劲……还有仇恨,他慢慢的走近了这支队伍,果不出他所料,桃溪世家孟家为首,就要翻天覆地,让着世界迎来新的色彩了! 连老天都不肯让一个人死的时候,那这个人身上,必然就有过硬的本事和可取之处,孟则坤此人便是如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加入了姜家军的麾下,一路过关斩将,一步步,凭着自己的本事,一边学一边杀,最后,做到了他的副将。 姜舜骁说:“我爹曾说,孟叔是他见过最有天赋,最有潜力的人,他不读兵法,也没有满腹经纶,可他在此道上悟性很快,也能举一反三,他是我爹麾下当年的常胜将军,我爹不忍他只做一个副将,埋没才华,便破格让他再提一级,与我爹平起平坐。” 这在提级自然也不是姜益民一个人能做决定的,其家人,以孟家为首,自然做什么都要有个制度规矩,但值得一说的是,孟则坤的能力摆在那儿,即便是想将他往上一提,也无人能置喙。 要想成功,就要广纳人才,若因出生限制人身,又如何能走得长久? 那个时候,只想完成壮举,改变国道,心思是真的单纯。 孟则坤凭借本事走了上来,他的事迹也被编成了故事,流传了出去,让外面所有的人都知道,在这支起义军里,曾有一个农夫出身的,靠着自己的本事,一路做到了将军。 这是多少人梦中的经历,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真正的改头换面,焕然新生。 后来,他们杀到了皇城,民心也一边倒的倒向桃溪军,攻破皇城时,孟则坤与姜益民左右开路,一人一剑,一剑中了齐帝胯下,一剑中了国师命门,这两个齐国之害,就此败落。 和皇军作对自然死伤无数,这一路来损失惨重,不少主将家里妻离子散,远在桃溪的亲人被残忍杀害,甚至有人将其家眷的头颅挂在城门之上,将其拔骨扒皮,血淋淋的扔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何其……残忍! “后来,以孟家为首几大世家,便是你知道的几家,皆留京封官拜相,我爹封为异姓王,而与我爹一路扶持而来的孟叔,封了镇国将军,又封桃溪节度使,让他回了桃溪,驻守边疆。” 容仪眉心一跳,眼神恍惚的看着他,喉咙发干,她开了口,说:“如此…是否对他不公?” “在他们当年来看,那样是最好的安排,不只是孟叔,还有其他几位主将,如今皆有封地,虽未能再封异姓王,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最好的,京城纷乱,他们虽有武力傍身,可在朝堂之上,终究是……” 当时孟国初立,虽说是民心所向,可到底这帝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孟帝亦不想再重蹈齐国的覆辙,再加之齐帝当政时,已经流失了太多的人才,他不能再放任旧臣离开,若是如此,又要起纷争。 当初桃溪起义军攻入皇城时,亦曾烧杀抢掠,这明晃晃的都是人命,当时有旧臣写了很长的状书,状告某些军队残忍无仁,若留其在朝堂之中,臣心不服! 有战乱的地方,必然就会有人看不到的残忍、暴力,军队是最要讲理的地方,但有些时候,也是最无法讲理的地方。 这一路走来多少人犯了多少事,做了多少孽,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早就数不清了,可要成大业,再去纠结这些事情,也实在是不能够一心二用的。 可以说,一切的决定,除了稳定臣心,稳定朝纲,更有顺势而为的因素。 …… (本章完) 第2032章 大雨 这颇有点: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的意思了。 最未取他们的性命,可将他们流放,那也相当于是流放了,与斩他们未来所有的可能没有丝毫区别。 用完就丢,谁能服气? 容仪心里复杂,事到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多年了,已无法去说,当年究竟是对还是错,圣上的决策总要从多方面考量,难免就要有舍弃,才能有所得。 容仪说:“你要是这么说,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人又不是抹布,哪里有用完就丢的道理?可我知道,这也不是我们可以想当然的事情,事已至此只希望不会如我们所想一般了。” …… 那么大的金库被发现,自然会留痕迹,余光头有所察觉,却无从查起,他只能想,怕是京城来的人做的。 这么多年,自己的屁股一直擦得干干净净的,就连那狗屁县长都不曾再来插手他们自己家的事,若有人刻意要与他们作对,也就只能是外来的人了。 这日的雨很大,曲沙县整个县城都变得十分阴凉, 他躺坐在家中,吹着手中茶杯里的茶沫,眉头紧锁,外头一声哄雷,叫他眉心一跳,而这时,有人急忙上前,与他言道:“老爷,外面现在都在传,那山后的大河要引航改道了。” “什么?”余光头坐了起来。 “是官府传来的消息,说幻夕城城北缺水严重,而这条大河与它最近,可从此开源,还要限制这边河流,只因山背面就是庄户,若遇上天灾,那上万亩的庄稼都要毁了。” 余光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当下,杯子与杯盏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正巧这时,余夫人走了进来,见他一副要发火的样子,顿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转身出去,而是泰然的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站在中央跑腿的一眼,说:“是何事惹怒了大爷?” 那跑腿的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大爷,不敢说。 余光头恶声恶气的说了句:“爷们儿的事,你少管!” 余夫人便不语了,自顾自的倒了杯水,正要喝下,又听他问:“你来这做什么?” 水都还未喝上,余夫人沉了口气,放下了茶杯,才说:“我来是想问爷一件事。” 余光头心里烦着,脸色自然也不好:“何事快说!” “哦,是关于阮娘子的。” 余光头眉心一跳,这才正眼看她:“她怎么了?” “我的丫鬟说,昨日去珠翠阁时,那里的老板说阮娘子前日买了一支簪子,说是昨日给钱,可昨儿一天都没见着她人,嗯……大爷可知道,阮娘子在哪儿?” 说罢,看了眼他的反应,随即又说:“我到也不是打探她的消息,只是她到底是伺候大爷的,用着大爷的名号在外赊了东西不还,传出去多少有些不好听。” 余光头的脸色这下可就真十分精彩了,他黑黝黝的双眼瞪着余夫人,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 余夫人还是和以往一般,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好似再说:我哪里说错了吗? 余光头自知“理亏”,不能与她明言,只说道:“她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我一会叫人去看看。” 余夫人笑了笑,十分得体的说:“大爷若是担心,就亲自去看看吧,下这么大的雨,只怕她一个人也害怕,哦对了,珠翠阁的钱我已经还了,大爷放心。” 余光头面色有些复杂,看着她温顺无害的表情,话闷在喉咙里,却说不出口。 余夫人看着他,心里一片空白,她知道,该说的已经说了,这个时候,起身然后离开就好,不必言其他,也不必在做无畏的假象,可是……一点点不甘忽然涌上心头,她看着他此刻还有几分犹豫的神色,喉间微咽,她想,或许这个时候,他愿意说呢?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余夫人感觉到自己在笑,又听到自己问了句:“对了大爷,我看这几日家里的奴仆都少了些,好多地方都锁上了,这是怎么了?” 她一问,余光头几乎是一秒的犹豫都没有,言道:“那些人手脚不利索,藏在家中白费,便遣散了,至于上锁……敞开有灰,锁上干净。” 高高悬起的一颗心陡然落下,而余夫人逃跑的知觉也瞬间回笼,她笑了笑,眼里慢慢沉静下来,也微微低下头来,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说:“如此就好,我便先回去了。” 余夫人走后,余光头陷入了沉默,那跑腿的不知眼色,还上前问了句:“那河的事……” “给我滚出去!” 跑腿的立马离开,不敢停留,深怕自己被殃及。 这一桩桩的事,当真是磨人啊! 眼下最要紧的还不是河的事,即便是要动河,也得要时间才能做,况且,改河道那么大的事,他县长怕是一时半会也无法动工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阮小倩! 这个女人,怎么还在县里?竟还在外赊了簪子,自己给她的银钱,足以她盘下一个店了,怎么还能赊? 莫不是遇上了事? 想到这,余光头心里一紧,不敢停歇,夺步而去,去找阮小倩。 看着他离开,余夫人才慢慢的往回走,边走边笑。 走到一处寂静之地时,她定了下来,站在屋檐下看雨。 “夫人,您怎么哭了?”丫鬟担心的问。 余夫人摸了下脸,确然有水痕,她只是淡淡的说:“是雨罢。” 丫鬟就不再问了,她知道,这雨下在夫人心里,大爷当真狠心,当着夫人的面,那样宝贝那个女人,真真是往夫人心里扎刀子。 可这一回,她不知道,夫人不会再为外面的女人心酸难受了,一切的一切,皆为自己不值。 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余夫人笑说:“不被爱重的人,也不会被怀疑。” 你瞧,他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话中的真实性,不是他极度信自己,而是他自负着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有欺瞒他的时候。 他这般匆匆而去,只怕在他心里下的雨,不亚于今日的大雨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033章 感情用事 余光头匆匆而去,自然是没有见到阮小倩,这宅子里显然已经空闲多日了,只有一个扫地婆还住着,见他来了以后,神色惶恐,忙说道:“大爷,出大事了!” 昨夜有三两个毛贼翻院墙进来,因为这座宅子已经人去宅空,故而也不设防备,里面只住着一个扫地的婆子时常清理灰尘,那毛贼兴许是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何人,也看出了如今这座宅子防卫十分松散,就起了盗窃之心。 扫地婆夜里起来如厕,见平时娘子住的院子大门敞开,心里一阵发毛。 自从阮娘子走了以后,她明明将这里都锁起来了,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而钥匙,只有她有,还有就是阮娘子自己身上还有一把了。 自己的钥匙现下还好好放在枕头下呢,难不成是阮娘子回来了? 她合拢了衣裳,连忙去瞧,却见里面空空荡荡,打眼看去里面干干净净,整整洁洁,一如自己将它锁上之前的样子,没有半点变化。 唯有桌上多出来的一张纸,扫地婆看不懂字,将这纸交给了余光头。 他接了过去,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待看完以后,伸手掐住了扫地婆的脖子,狠狠道:“昨夜的事,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扫地婆吓得发抖,一双手去掰他的手,忙道:“老奴不敢…阮娘子不喜我去余府,且大爷交代过,没有您的允许,这边的人是不能去余府的。” 规矩确实如此,即便这个规矩是自己定下的,但在那么一刻,他真有杀了这老虔婆的心。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自己居然才得信。 他松开了手,问:“娘子是不是一直没走?” 扫地婆一愣,随即摇头:“走了,大爷吩咐以后,她当天夜里就跟着走了,没有回来过。” 看大爷不好的脸色,又联想到他方才看了纸上的内容后盛怒的样子,扫地婆小心的问:“莫不是……娘子出了什么事?” 话一出口,就被狠狠的瞪了一眼,扫地婆忙住了声,默默不语。 她没回来过,可今日,余纤又和他说…… 他确信余纤不敢与自己说谎,那就是错乱了,出了大事。 这纸上,让他一个人去曲沙县的大钓台,若带人来,立马绞杀。 绞杀谁,不言而喻。 此事也怪自己疏忽,以为将她送出去就万事大吉了,毕竟在外人眼中,她不过是自己养在外面的一个外室罢了,无足轻重,哪知却会被有心人做了文章,将她带走,此刻是当真棘手。 但……去吗? 余光头一下子默了下来,撑着伞沉着脸转身离开。 阮小倩在郭家的日子还算滋润,出了行动不自由以外,该吃吃该喝喝,看起来自在极了。 容仪没有特意去陪她,以她的身份,一个人质,也不需要她去照顾。 但朱苓毓对她感兴趣,总觉得从她身上还能挖点什么出来,便去她那儿坐了坐,也确实,开了眼界,回来与容仪说起时,两个女人笑的不行。 “她…竟是这样的性子?” “是啊,我原以为像她那样的身份,必然是谨小甚微,本本份份的,否则,早就没有容身之地了,可她的说法与我想的差别可就大了。” 她说,以前在余光头安排的地方,虽说有人伺候,但她觉得,更多的更像是变相的监视。 她出去逛个街,若是与哪个男子多说了一句话,他都能知道,从而“惩罚”自己,男女之间的惩罚,尤其是大爷与外室之间的,说起来就有些不堪入目了,说是惩罚,更像是吃了醋后别致的情趣。 她说,老男人难伺候,又一身的怪脾气,她若有个好身份,有个安稳的身世,必然不会愿意伺候他。 期间,说了不少他的怪癖和不易入耳的话题,叫朱苓毓不仅长了见识,还红了脸颊。 阮小倩似乎不知羞耻为何物。 她又说,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我想要安稳,想要富裕的生活,就要有可换之物,我不能面子里子都要,那可太天真了。 她说,我若那么天真,早就被他一脚踹开了。 她说,他视我为玩物,可他又怎知,在我这儿,他也不过如此,若是换一个人,有钱有势,我也一样能跟。 在别人看来是我吃了亏,伺候他,可在我看来,也无所谓吃亏,因为,我想要的都得到了。 听到她这些话,朱苓毓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阮小倩见她不语,还笑着追问她一句:你不会觉得我无情吧? 朱苓毓摇了摇头,与容仪说:“她这个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在她眼中,分明没有余光头半分位置,她将自己和余光头的身份看的清楚,也是个明白人了。” 容仪叹了一声,看了眼外面的大雨,说:“也不知今日这场雨,还会不会有人赴约了。” 去见余光头的,自然不会是姜舜骁,而是郭县长。 姜舜骁带人排查曲沙县各处,若有可疑之地,立刻就要被封下。 钓台中央有一个亭子,四面围了纱幔,稍稍挡住了风吹,但在这样的大雨下,坐在此处还是有些冷的。 郭之乡不觉得冷,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是热的。 老实说,自从宁威将军来后,他的心安定多了,他听说过这位主的名声,是个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人。 一个守国将军,心里的正义和道义感自然是强烈的,他又出自安宁王府,谁人不知,这个大孟唯一的异姓王,是难得的忠臣。 这样人家的长子,岂能是随意就能糊弄的? 他来以后,进展也很快,这不,余家已经露出马脚了。 其实,对郭之乡而言,他不太信这个余光头会感情用事,他若真来,那他做了这么大的家业,也不会太结实。 一个将儿子教的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人,又怎会为了一个外室到此处来? 可是,世子妃殿下强烈要求,他亦不敢不从。 心里还是认为,女人有些感情用事了,或许只有女人才会觉得,一个成了大事的男人,还能有放不开的女人吧。 …… (本章完) 第2034章 机会 是以,当随从来报时,他第一反应是起身离开,可随从的话让他愣了一下。 “大人,余光头来了。” “……让他过来,你们就在外守着,我若不叫,就别过来。” 随从微微一顿,郭之乡看了他一眼,笑说:“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奈我何?我到底还是县长。” 随从只好退下,他刚退下不久,余光头便一身湿气走了进来,他已然平稳,但掀开纱幔的动作还是带了几分怒气。 “郭县长?”语气不可谓是不惊讶的。 他想过很多人,自己得罪过的,亦或是京城来慰问的,还有前不久刚来的不知名的,据说是个大人物的,独独没想到,用这个法子将自己请来的,居然是郭之乡! 他是县长不错,可他这个县长,用百姓的话来说,铁面无私,公正光明,绝不会有屈打成招的事,也绝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去逼人。 郭之乡示意他坐,然后说:“这儿不是我的地盘,没有热乎的茶水,余老板见谅。” 余光头坐了下来,没沉住气,又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说:“倒是没想到,留下信纸约我一见的人,会是县长大人。” 郭之乡但笑不语。 “县长大人,不知我那外室犯了什么错,还劳动大人出面拿了她?” 郭之乡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这余老板就冤枉我了,人不是我抓的,也不在我这儿。” “那你……” “我也不过是听命办事罢了。” “什么听命办事?县长大人可莫要糊弄我,你一县之长,谁还能让你跑腿办事?我那外室,不过是个不能自理的女人,大人若是想找余家的麻烦,不必从一个女人身上下手吧?” 郭之乡觉得可笑:“余老板也会觉得,这是小人行径?” 余光头:“……” 这自然不是自嘲,讽刺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好了,你既然来了,就不是想与我打嘴仗吧。”郭之乡正色道。 “你想做什么?” “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也不知余老板要不要。” “大人这话我听不明白。”余光头的脸沉了下去。 郭之乡不恼,只说:“如今县里的事,我做不到一半的主,余老板应当也听说了,京城派了人下来,这一回,可不是那么好糊弄了,你的人被上面捏着,你若想找到她,恐怕得废点功夫了。” “呵……大人这话我就更不懂了,我余家犯了何事?便是京官,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吧?” 郭之乡看着他,亦脸沉,说道:“若是分了青红皂白,你余昆现在早就脑袋落地了!” 被他这般锐利的一看,余光头一凝,忽的想到了当年大儿被处刑时,他的模样。 真真的铁面无私,不可侵犯。 “哼,你以为,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会见你?” 余光头虽然心里觉得不可能,可见他这般笃定又平静,心还是不着痕迹的慌了一下。 “本县长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这一回,你余家是逃不掉了!你们私建的金库,将山挖空,这些事,你当无人知晓,待查过你的账本,你又能说的清那金库里的银票来源?” 余光头懵了一下,果然,开源节流一事,与那山有关。 可他怎么会知道的? 那山上有猛兽,是禁区,当年挖隧道建金库都被咬死了不少人,后来又花了人力物力去布了陷阱,才保证了里面的安全,寻常可不会有人去那山上的,为了不让人靠近,还种了许多毒草,会至人休克甚至是死亡,从那以后,那山就成了空山,无人问津。 只有他知道里面的布防,在里面畅通自如。 “什么金库?大人这话……” “你若再与我装糊涂,那就不必再谈了,余昆,当年我能将你儿子定罪,你以为现在我拿你就没办法了吗?” 余昆脸色涨红,沉黑不已。 “你们这几家,你是最好下手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余昆:“……” “因为你这家业来的不干净,比起他们从商的,本身也算有名之族的,你当初如何起的家,你不会忘了吧?” 地痞流氓,专走黑路,又怎会不留下痕迹? 余昆最见不得别人提他的出身,可现下,他却不知能说什么。 似乎在拿到信纸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尤其是,郭之乡已经知道了金库的存在。 这些,已经成了铁证,但是,只要没有账本…… “你想说什么?” 见他有所松动,郭之乡看着他,说:“我想知道,你背后,还有谁?” 余昆蹙眉。 “若是同我你都不说,那下一次问你话的人,可就不会管那么多了,余昆,我这是在给你机会。” “你给我机会,呵呵,大人,余某看起来可像是傻的?我若真犯了事,此刻会在这儿见到你?不应该是狱房么?大人可不要因为我当年教子无方,如今就想把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来,自从长子出事以后,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余家很是低调,从未有逾矩的地方,就连我那三个儿子都乖巧极了。” “……” “你说的什么金库,我是真不知情,许是谁家存钱的地方,若那处有疑,大人手下能人那么多,派人去查探就是,总不可能…有去无回吧?” 说到这里,郭之乡的脸已经沉了下去,余昆则站了起来,说:“既然人不在大人这儿,我也就不叨扰了,不过,我得提醒大人一句,我那外室,可是个良民,生平没做什么坏事,我不管上面那人是谁,既然在朝为官,我就放心了,京官,总不至于为难良民吧?” 说罢,他便要离开。 刚走了一步,忽听到后面一声叹,他微微一顿,侧眸。 听他说道:“余昆,我给过你机会了,当年,我也给过余小生机会,他没有珍惜,如今,你也不肯珍惜,就当是我多此一举罢。” 余昆心里一紧,咬着牙道:“劳大人费心了,余某无甚可怕!” 说罢,这一回,是真的甩袖离开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 ?各位晚安:.??(??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35章 毒誓 余昆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书房,静定一会儿后,扯出一个架子狠狠摔在地上,尤不解气,又踹飞了一本书,正中随从余冰胸口。 余冰一愣,忙抱拳。 “主子息怒!” “息怒?哼!我余家,就要玩儿完了!” 余冰默。 “你去,把当天一起出城门的马夫和棠婆子找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人不仅没有送出城去,还被人当成了人质抓了起来,而自己却是到了今天才得到消息,可恨,可气! 余冰微愣,脸色难看,说:“马夫和棠婆子都不见踪影了。” 余昆怒气更盛,抄起手边的杯子就往他头上砸,头被砸出了血印,余冰不吭一声。 “废物!老子养你们,就是叫你们这么办事的?你告诉我,这都多少天了!怎么才来告诉我?你怎么不等人死了再来同我说?我直接去吃席可好看?” 余冰眼里隐忍,泪水冲上来又被他压了下去,那马夫和棠婆子,是他的父母,当初为了一个外室,不知遭了多少人白眼,就为护送她出城,如今生死不明,而自己,却要像孙子一样,在这里承受他的火气。 火发了出来,余昆脑子白了一阵,他扶头坐了下来,心里一阵一阵的慌,年过半百,早年经历丧子之痛,一直到如今,不受重用,早就心如死灰了。 这些年,若不是阮小倩贴心陪着自己,恐怕不知何时,自己又混成了当年那个不知所谓的街头混子。 妻子过于死板,不知趣,儿子…最有用的那个已经走了,也几乎带走了他半条命,如今,阮小倩给了他半条命,难道也要被带走? 余冰忍着心里的愤懑,言道:“小的查过,不在去年得罪的那几家手里,其他的,小的查不到。” 废话!他余家得罪的起的,谅他也不好报复,自然是连余家都束手无策的,比之郭之乡还要难对付的。 “你下去,你找樊桩。” 说罢,又道:“不,不去找他,你下去领罚。” 余冰抬头看了他一眼,终究什么都没敢说,便退下去了。 余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若是为了阮小倩去找樊桩想法子,只怕他樊桩首先就要除了阮小倩,让自己再无牵挂。 那金库,兹事体大,不能被一个女人坏了事,这是他们几人,当初发了毒誓的。 若是守不好金库,必遭天谴!九代尽绝! 做他们这一行的,誓不能随便发,尤其是关乎自己家族的,尤其要慎之又慎。 余昆静坐了许久,一滴泪从眼眶落下,他搓了把脸,起身出去。 余纤刚脱了衣裳躺下,由丫鬟在背腰处以及腿按摩,生过三个孩子,她的身体早就不如一般女子康健了,月子里受的气置的病,如今年岁越大,越是成倍的来折磨她。 吹不得冷风,也过不惯湿冷天气,不然这身上,就疼得没办法。 里面的丫鬟还未上手按摩,就听到另一丫鬟进来说:“大爷好奇怪,似是要来找夫人,走一半又回了。” 余纤睁开眼,要了杯水,喝下以后,眉目淡然的又躺了下去,说:“按吧,我若睡着,就别叫我。” 丫鬟搓热的手,忙道了声“是”。 另一通传丫鬟见状,便不在多言,掩门出去了。 大爷和夫人如今,也只剩下面子上的平静了,可夫人对他这般冷淡的态度,好似也是近段日子才有的…… 丫鬟心里还是很忧心主子们的感情,虽说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其地位不必多言,该有的她都有,可府上谁人不知,夫人得不得权,端看大爷的态度。 虽在外夫人这个正妻名声好,可在府中,谁人都知,若是大爷有了更喜欢的人,那个时候,夫人就什么都不是了。 主子和奴才,也是荣辱与共,虽本质上这两者是一个天一个地,可这个天和地也是有分别的,若是主子得势,奴才也跟着沾光,若是主子失了势,那做奴才的,也就跟着遭殃。 她必然更加希望,大爷和夫人之间能安宁一些,可是,夫人性子这些年也不软,以前还能哄哄劝劝,如今就不行了。 到了夜间,余纤用饭时,问了句大爷,丫鬟喜的不行,但语气又忧心下来,说:“大爷将自己关了一下午呢,一直在书房,连水都没要,夫人要去看看吗?” 余纤食了块五花肉,大晚上的,吃这个是有些腻,但她不吃肉,心里就发慌,吃了两筷子肉和青菜,又喝了些汤水,擦了擦嘴,才说:“茶。” 丫鬟:“……”她还以为…… 茶端上来了,余纤喝了一口,才起身,说:“去看看吧,饿着肚子得多难受。” “是!” 但余纤没有带着两个小丫鬟,而是带着身边的燕婆子去的。 她们走后,下午按摩的丫鬟恨恨的看了方才劝那一句的丫鬟,说:“你真是个不长记性的!你忘了啊,去年过年的时候,正要吃团年饭,外面那个发了高烧,大爷撂下一屋子人去见她,还让家里都等他回来,结果呢?” 结果还不是一夜未回,团年饭没吃,一家人草草吃了点糕点压了压肚子,那夜,夫人等到手脚发凉,也没等到大爷。 夫人为大爷饿的肚子还少吗? …… 书房没点灯,余纤进去的时候,里面一股子酒味。 余家的书房有酒,这是余昆自己要的,闻着这味儿,估计喝了不少去了。 余纤微微蹙眉,掩了掩鼻子,说:“大爷,怎么不点灯?” 里面黑漆漆的,从某一处传来声音:“我动不了,你点上。” 倒是没让她滚出去,余纤顿足,燕婆子忙去燃了各处的台烛。 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余纤一眼看到了坐在酒坛子中的余昆,他已经喝麻了,眼神都不太清晰了。 “大爷怎么喝成这样了?明儿起来可又要头疼了。”她走过去说。 余昆看了她一眼,突然直起身子,问她:“你发过誓吗?” 余纤:“……” “那你遭过报应吗?” “……” 燕婆子担心的看了夫人一眼,见她眉眼疏淡,没有对大爷的话而改色,却更担忧了。 …… (本章完) 第2036章 约见 发誓,遭报应。 余纤只知道,当初父亲娶母亲的时候,曾经说过,若有一天他有二心,就要他余生不得安宁,死后亦无法闭眼。 确实应验了。 三弟越大,家里越乱,为了他的事,余父也确实不得安宁了。 前面酒喝多了瘫在床上,余纤回去看过一次,那个时候,她哭的厉害,也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的父亲难过,害怕他就这么没了,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爹了。 继母根本不管他,只请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守着他,还将他府中的侍妾都遣散了,余家也为此背了骂名。 余父的侍妾只有三个,皆是他年轻的时候纳进府的,如今年老色衰,本该由余家养老,却被撵出余府,其中有一个,被撵出去的当天就投河自尽了,也是为此,余家的名声越发的臭了。 如果说发了誓不兑现,会遭报应的话,那这可能就是他的报应吧。 余纤却说:“发誓什么的,都是假的,人要怎么活,还不是看自己的本事?大爷一路走到今日,难道还不明白,命由己定这个道理吗?” 她说的话多,余昆只听见了一句“命由己定”和“发誓都是假的”,他反正去想,反复的认为,余纤不可能骗自己。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 好像骗过了自己了,心里就好过许多了。 他拉着余纤的手,发烫的额头抵在她手上,带着酒气滚烫的气息喷出来,他一边笑着,一边说着醉话。 余纤听不懂,但她知道,这话不会是为自己说的。 真是可笑,都是做爷爷的人了,还为了爱要死要活的。 余纤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待他没了声息后,她抽出了手,说:“去把余冰找来,让他扶大爷去床上休息。” 燕婆子一顿,才道:“下午夫人睡下了,一直没和夫人说,余冰受了罚,被打的流了好多血,现下还下不了床呢。” 余纤一愣,回头看了燕婆子一眼,后者又说:“说是惹怒了大爷,才挨打的。” 余纤深吸了口气,心中无甚特别的感受,只是边往外走,走到门口看了外面一眼,边说:“那就让其他人来,大爷醉了酒,你我都弄不动他。” “是。” 余冰,算是所有跟随余昆的人中,最受余昆喜爱的手下了。 他本姓马,他的父亲马任曾是府中的马夫,后来被余昆使去外面给阮小倩做了马夫,也是那个时候,余昆让马冰改了姓,跟着主家姓,也是极大的荣誉。 他那样受宠的一个人,竟被罚了? 想了一会儿,余纤才反应过来,怕是当时让阮小倩走的时候,马任和棠婆子也一起走了,如今怕也是下落不明了吧? 很快就有人来带走了余昆,书房本是要落锁,余纤却让燕婆子去外面等着,自己则进了里面。 半刻过后,余纤神色凝重的出来,手里似乎还紧紧的攥着什么,燕婆子心里已经有了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可她没敢问,也没敢说。 回到屋中后,余纤将手里攥着的那张废纸烧了,颓然的叹了口气。 她在余昆的书房里,找到了他和樊桩最近往来的信,应该是这些日子事多,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本是想誊抄一份带出来,可后来越搜越多,誊抄一份差不多字迹的还行,可要是多了,难免会惹他怀疑,这个时候还不是收网的时候,她怕打草惊蛇,更怕他知道自己背叛了他,会要自己的命。 最后,看着那些来往信件,她只好放下,将里面的东西复归原位,然后离开。 燕婆子说水备好了,余纤沐浴时,燕婆子在一边等着,架不住心里担忧,问了句:“姑娘如今对大爷好似很淡漠了。” 余纤抬眼,看她一眼,才说:“错觉吧,我只是有些累了。” “姑娘骗得了那两个丫鬟,却骗不了老奴,老奴可是看着姑娘您长大的。”燕婆子笑了一笑,说道。 余纤沉默下来了,过了半晌才问她:“你相信有报应吗?” 燕婆子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余纤又说:“你当年一直跟着我娘,你可还记得,我娘在世时,和我爹感情好吗?” 说道已故夫人,燕婆子忍不住眼含泪水,回忆起过去,更是有很多意难平,她说:“夫人还在时,自然是很好的,老奴十二岁起就在夫人身边伺候,那个时候,姑娘才五岁,许是记不清了,那个时候老爷待夫人,真真是要天上的月亮都要想办法去摘。” 余纤笑着打断了她:“夸张。” 燕婆子笑了一下,又说:“不夸张,那个时候,老爷和夫人的感情是真好,夫人在世时,老爷也没有找过侍妾,谁能知道,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余纤说:“这就是报应呐。” 燕婆子一惊,又听她道:“他负了对我娘的誓言,所以人到晚年,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照顾他,你说这是不是活该。” 燕婆子心里复杂,只忙说了句:“姑娘慎言呐!”那可是你父亲! 余纤笑了,笑意讽刺,她微咽,又道:“他那样的人,真像是一个笑话。” 她好像说的是余父,又好像是说……大爷。 燕婆子无语,只苦口婆心的劝说:“日子久了就好了,女人难熬,但熬过了的人,都会有好日子的。” 余纤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熬过了的人,也都疯了,这样的人说的话,可千万不要信。 不入苦海,就不会不幸福。 …… 次日,雨停歇了会儿,屋檐还在滴水,余纤带着燕婆子去了趟庙宇,在里面待了很久。 燕婆子看着眼前这个丝毫不认识的年轻女人,又见姑娘对她一副很熟络的样子,更是摸不着脑袋。 姑娘是从哪儿认识了这么一个年轻女子的? 容仪也笑着,看了燕婆子一眼。 余纤只说:“她是我娘家带过来的,只是我的人。” 容仪点了点头,就没让她回避,言道:“夫人约我在这儿见面,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余纤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 …… ??感谢“灵犀公子”打赏的鲜花呀(☆?☆)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o)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37章 好事 从庙宇离开的时候,燕婆子腿都是软的,神色凄惶,不敢正眼看姑娘,抿着唇半晌都无甚反应。 余纤靠坐着,闭目眼神,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只说:“你若是害怕,我给你一笔养老的钱,离开此地吧。” 燕婆子一怔,而后连忙摇头,脸色凄苦,说:“这怎么能?老奴一辈子都要守着姑娘,您让我走,我能去哪儿呢?” 余纤深吸了口气,睁眼看她,沉下气来,有些疲倦,但还是笑着,说道:“跟着我,整日提心吊胆,今日你都听到了,也看到了,你是知道我的,这件事不成,我也不会再有生路,你是自我幼年就跟着我的老人,我若有事,你亦不能善了。” 燕婆子沉默了,谁会不怕死呢?人活着,就是为了好好活,不会有人明知前面是死路,还要一头撞上去的。 可是...... 燕婆子苦笑了一声,看着姑娘,道:“可我这个老婆子,离了姑娘又能去哪儿呢?” 余纤微咽,喉间哽塞。 “我两个儿子都成了家,儿媳能干体贴,我已经没有牵挂了,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姑娘你,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句逾越的话,老婆子待姑娘,真真是......” 除了怕死,人亦是有感情的,人若是没有感情,和草木又有什么区别? 余纤红了眼眶,这是燕婆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没有主仆之别,却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这种被暖意包裹的感觉,当真是很多年都不曾有了。 “这些年姑娘过得什么日子,老奴都看在眼里,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他太欺负姑娘了!若是夫人还在,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姑娘受这些闲气?” 不仅不会,她压根不会同意姑娘嫁给一个流氓! 心疼,慈爱,无奈,悔恨。 这些母亲会有的感情,她亦真真实实的有过。 自己没有女儿,待姑娘又怎会不珍惜? 余纤这下是真没忍住哭了,在听到她站在母亲的角度上为自己辩白时,又让她想起,若是母亲走的没那么早,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夫人,你若要闯,老奴陪着你,不过就是一死罢了,说不准,夫人等咱们都等急了。” 余纤泪如雨下,伏在她的肩头,泪水透过衣裳打湿了她的肩膀。 这些日子,哪怕自己已经说服了自己,有一万个理由做此选择,可到底不是天生叛逆,为妻为母,要去对抗自己的丈夫,对抗孩子的父亲,单从这些年受的教育,都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来,将来,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现在,有人为她说话,让她知道,自己做的,不是错的,她也是,被逼急了...... ...... 余纤心里不是滋味,反观容仪这边,有了新进展,也不得空闲,从另一条路匆匆回府,她总觉得,余昆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他混到如今这个地位,脑子里装的,不会是浆糊。 为了阮小倩。兴许能把他逼急了,但却不一定能让他让步。 先前想的,全部推翻。 可到郭府时,见偏门停了一辆马车,她看了一眼,从正门进去。 刚进门,不过走了两扇门,就见郭夫人身边的侍婢走来,朝她一俯身,低声道:“夫人有请。” 容仪未回院里,先去了郭夫人处。 郭夫人似乎又病弱了几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但脸上却带着笑,笑盈盈的看着她,像是有喜事的样子。 容仪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几分,走到她身边坐下,长叹了口气,说:“夫人找我来......” “喜事,天大的喜事。”郭夫人笑着抢答。 容仪莞尔,眉眼间染了笑意,说:“您别顾着笑,也说说,是什么喜事让我也高兴高兴。” 郭夫人言:“那余昆今日来找大人了。” 容仪眉头微松,怔然的看着她。 郭夫人抿唇一笑,说:“这就是天大的喜事。” 方才回来的时候,容仪还在想,余昆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又有所变化。 她深吸了口气,忍不住笑了一下,才说:“这真是好事,夫人可知,他为何事而来?” “自然是将军和殿下,与我家大人谋的事。” 容仪连连点头,喜形于色,掩唇一笑,说:“那我得赶紧回去,我……我得去问问。” “殿下莫急,这个时候,恐怕将军和大人正忙着,没空呢。” 听她这么一说,容仪静下心来,长长的吐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说:“是我太忘形了,我只是有些意外,他还真能为了女人退步。” “是啊,说来也是可笑,当初他的儿子出了那事,他都不曾退一步,态度强硬蛮横,这些年有这变化,着实令人惊讶,许是他无计可施了吧。” 无计可施?这话倒是有理。 容仪沉思,想到这些年这几家的蛰伏,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他们的无计可施? 再狂妄的地头蛇,也得有本钱才行,若无可依,便是地头蛇又有何用?终有一天会被压在五指山下。 与郭夫人聊了一会儿,容仪回了自己院子,刚坐下来,外面就传来一阵声音,她又忙站了起来,往外看去。 姜舜骁就跟在她后面回来的,她一点都没察觉。 “你走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呢。” 他是看到自己了。 容仪抿唇,娇嗔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就在我后面,为何不叫住我?” “我以为你会有所察觉,却不想,你是一点都不知道我就在你身后,看来你是没有把我放在你的心里啊。” 容仪觉得他在诡辩,但此刻也无心与他打嘴仗,忙拉了他过来,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今天办成了大事,心里正高兴着吧?我也急着想听呢。” 姜舜骁微微眯眼,笑看着她,说:“不错,如今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我这前脚刚办完的事,你后脚就得到消息了。” “余昆来找你了。”容仪不想同他打趣,直言道。 姜舜骁却摇了摇头,说:“来找我的,不是余昆。” …… (本章完) 第2038章 背主 来找他的不是余昆? 容仪微微蹙眉,不大理解了,这与郭夫人说的,不一样啊。 见她蹙眉凝思,姜舜骁好笑的敲了下她的脑袋,说道:“来找我的,确实不是余昆,而是他手下得力的干将,名叫余冰。” 诚心投诚的人才能见到他,而那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又怎能见到他? 余昆找的是郭之乡。 可这一次,郭之乡却没那么好说话了。 先前是给过他机会的,可他自持着不愿意要,那就莫要怪他翻脸无情了。 本来余昆这个人恶贯满盈,是难以逃脱责罚的,让他主动自首,坦白交代,亦是想让他戴罪立功,可那个时候,他没有悟出这一层道理来,什么都不愿意说,那现在主动权更不会在他手上了。 余昆也没想到,前一天还那么好说话的县长,只是过了一夜,就翻脸不认人了,任凭自己怎么说,他都只是打着哈哈,一点都没有诚心要谈的意思。 姜舜骁将这其中不为人知的事说于容仪听,容仪听后,忍不住问了句:“他既然都愿意主动交代了,为何不要他说呢?难不成就是因为余冰找上了你,就可以弃了他那条路吗?” 姜舜骁摇了摇头,说:“这是规矩,郭县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糊弄一嘴的,这个余昆不按规矩办事,一意孤行,那就怨不得别人给他穿小鞋了,声明放在前头,鞭子握在背后,他既不愿看前头的声明,那就不怪他走一步就要挨一鞭子。” 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物,给了他一条明路他不走,回去琢磨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了,这才调头过来想服个软,可对待小人,又岂能对他那么宽松? 容仪不大理解这一套,但也受用了,她听到姜舜骁教她,说:“以后你也要记住,对待谁都是一样的,在有把握的情况下,给他个凳子,他若不坐,那就不要留情了,你每办成一件事,都会被传扬出去,而在这一次次的传言中,你是什么性格,都会从你办的事情中体现出来,你若优柔寡断,若心存善念,若对人太过仁慈宽厚,那这就将成为你日后的把柄和破绽,你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办事公正无私,刚正不阿,对谁都是一样的。” 容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沉了口气,说:“我学到了,以后也会学以致用。” 看她认真且沉默的脸,姜舜骁笑了笑,拿手去碰了碰她柔软的脸蛋,说:“不过,有我在你身边,不用你直面那些豺狼虎豹,你若想在这世间闯一闯,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条件,让你去闯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来,但更多的时候,作为你的男人,我更希望你能安稳的在我的护翼之下享受太平。” 容仪心神微动,神色柔软的看着他,眼里像是汪了一潭水,清澈明亮,还带着对他的依恋,好似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口中,绵绵情话化作了白云,充斥着她的胸腔,让她轻盈无比,只是不再开口,与他相立相拥。 …… 在多年之前,余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身份,终究有一天也会熬不住,会选择对主子亮刀。 但……实在是没办法了。 为人子,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下落不明,还能视而不见。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发疯了,有些迫切的想知道,爹娘究竟去哪儿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封神秘的来件,让他看到了希望,让他知道,自己是能救下父母的。 父母安然无恙,他才算放心。 来到信件上约定的地方,见到了姜舜骁,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也知道,这个男人,是他开罪不起的人。 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退路了。 回去的路上,后背和臀部还因为挨了杖责火辣辣的疼,但这都不及他心里的寒冰。 马家是从余昆微时就跟随他的,如今出了事,却一点都得不到余昆的说法。 他满心满眼只有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何其可笑! 他马家也是一路闯到今天,虽说比不上这几家有头有脸却也算是他余家的功臣,为他余家卖的命还少吗? 他不仅让自己的爹娘去伺候那样一个女人,如今还...... 不就是嫌弃他们年老不中用了?如今到也不必理会,生死不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余冰哼笑了一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落日,心冷如铁,但凡......但凡他余昆对爹娘有一点点怜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要怪他背主,要怪就怪自己,怎么就能忍得下心,对一对跟随他多年的人不管不问。 在窗前恍惚了半晌,余冰冷着脸欲要转身,却见一婆子走了进来,沉静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余冰有些说不出话来,连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许是......知道她来者不善吧? 他满心满眼只有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何其可笑! 他马家也是一路闯到今天,虽说比不上这几家有头有脸却也算是他余家的功臣,为他余家卖的命还少吗? 他不仅让自己的爹娘去伺候那样一个女人,如今还...... 不就是嫌弃他们年老不中用了?如今到也不必理会,生死不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余冰哼笑了一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落日,心冷如铁,但凡......但凡他余昆对爹娘有一点点怜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要怪他背主,要怪就怪自己,怎么就能忍得下心,对一对跟随他多年的人不管不问。 在窗前恍惚了半晌,余冰冷着脸欲要转身,却见一婆子走了进来,沉静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余冰有些说不出话来,连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许是......知道她来者不善吧? 他满心满眼只有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何其可笑! 他马家也是一路闯到今天,虽说比不上这几家有头有脸却也算是他余家的功臣,为他余家卖的命还少吗? 他不仅让自己的爹娘去伺候那样一个女人,如今还...... 不就是嫌弃他们年老不中用了?如今到也不必理会,生死不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余冰哼笑了一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落日,心冷如铁,但凡......但凡他余昆对爹娘有一点点怜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要怪他背主,要怪就怪自己,怎么就能忍得下心,对一对跟随他多年的人不管不问。 在窗前恍惚了半晌,余冰冷着脸欲要转身,却见一婆子走了进来,沉静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余冰有些说不出话来,连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许是......知道她来者不善吧? (本章完) 第2039章 余家被查 冷秋的风拂过脸颊,一点也不温柔,只叫人的骨头都生疼。 余冰心里亦如塞了块冰,让他亦疼亦难忍,他才慢慢反应过来,为何找他的,不是大爷? 余纤看着他,沉了口气,起身朝他走去,说:“你爹娘,暂时无虞。” 听闻此话,余冰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余纤面容平静,待他看过来时,才抬眼看着外面,天色阴沉,好像晴不过来了一样。 说:“我刚嫁过来的那一年,一个人去庙宇,回来的路上遭人报复,是你爹徒手替我接了一刀,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余冰眼眶一热:“那信……”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有孝心,有孝心的人,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余冰默默不语,缓了半晌,才说了一句:“是小的对不起夫人。” 那些年,跟着余昆,看他混迹江湖,狎妓取乐,听他抱怨家妻无趣,甚是死板,如今想来,自己成了沉默及附和的大多数,实实在在的,伤害过夫人而不自知。 他更记得,余昆多少次宿在外头,都是由自己回来报个信,虽说这些都是自己无力改变的,但那个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尽了笑话。 如今,夫妻二人走到这一步,他这个一向忠心的走狗竟也觉得是余昆活该。 “与你无关,往后的路,你需得看着些走,而有些人的路,已经到了尽头。” 二人聊了些什么,总归余冰走的时候,脸色比来时要放松许多。 燕婆子回到屋里,看着姑娘撑着额头闭目养神的样子,忍不住担忧:“您与余冰交了底,会不会有些太冒险了?” 余纤未睁眼,只是说道:“我需要有人帮我,他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忠心的走狗,突然有一天咬了主人一口,那最终的结果,不是狗死,就是主伤。 可这条狗有思想,有决断,又怎会让自己走上死路呢。 不是为了好好活,又怎会反口咬那坏心的主人。 余纤自己是这样过来的,她自然能知道,对余冰而言,要他背叛余昆有多难,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又哪里会有回头路。 …… 余家倒下的很突然,更突然的是,那山里的金库不知何时被掏空,而河道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引流了一部分,若要炸山,那河水也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唐村长,是他带动村民,在极短的时间内,挖通了渠道,做好了防备。 余家之所以倒下,还是因为一桩陈年旧案,据说,是余家某近随揭发,而余昆竟也没反抗,有人说,是因为证据确凿,无法翻案,有人说,是上面有人要压余家,余家无法反抗,毕竟京中才来了一只军队,只怕这次是要下狠功夫整治了。 任他们怎么说,也不会想到,余昆会倒的原因,一是因为妻子,二是因为他最亲近的随从,而他不反抗的原因,也是因为女人。 阮小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有些发昏,倒不是为余昆,而是这几天染了风寒,在院子里吹了冷风,人就不爽利了。 但请来郎中一瞧,又瞧出了一桩大事。 阮小倩欲哭无泪,恰好在这个时候,她知道了余家被查封的事,一瞬间,只觉得天都暗了。 来与她说的,是朱苓毓,看她难受的样子,只说了句:“如今,你是真自由了,你想如何打算?” 阮小倩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就做出了决定,她指着自己的肚子,说:“它……我不能要,它的父亲是个罪无可恕的人,它的母亲也从来都见不得光,它若生下来,就会背上一生的骂名,如今,余昆倒了,我更要为自己想了,我带着它,是不成的。” 明明,是很理智,至少是理智分析过后的结果,但听在人心里,还是有一阵寒意,让她不由得想到了此刻还在大鱼里的余昆,那个男人,为阮小倩至此,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虽知道这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朱苓毓还是问了句:“你不会觉得,于心不忍吗?对他,你背叛了,如今他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未来了,你怀着他的孩子,难道就不想为他生下来?这毕竟是你和他在一起的……” 阮小倩沉默了,良心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可要是让她说,她只能说:“没什么不忍心的,这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吗?我和他,本就不是因为相互爱慕才走在一起的,他看我,像是看一个花瓶,可能时间久了,对这个花瓶产生了感情,可我清楚,他也清楚,我和他这一段,本就是不正经的,又何必陷进去?” 而后抬眼看着她,又说了句:“陷进去的结果你是看到了的,若我是陷进去的那个人,你以为,我今天还能安然的坐在这儿吗!” 她那眼神好像再说,快别说笑了,什么情啊爱啊,那都是有钱人的选择罢了,却不会是必需品。 没钱没势的,若把别人侍妾的爱情当全部,那就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朱苓毓没在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也难得你能想通,你说的不错,也希望,你能过新的生活。” 朱苓毓走后,阮小倩身子一软,瘫倒在桌上,眼泪流了下来,她未擦去。 在无人问津时,让她一个人,好好谴责自己吧。 …… 余家倒下,这中间姜舜骁他们做了什么,虽与容仪提过,让容仪知道了内幕,可还是会让她觉得,自己能力还是不够,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当然就能办成的。 但现在,她不会再上升政治高度,只是边听边学。 这日两人在院子里品尝郭夫人差人送来的佳酿,容仪说:“昨天阮小倩走了。” “那她那个孩子?”姜舜骁捏了块糕点,吃了一口,有些甜,他不喜欢,但这个味道,凌儿肯定喜欢。 容仪说:“她走之前说,要等她找个安稳的地方住下来,才会处理孩子的事。” …… (本章完) 第2040章 秋后蚂蚱 对于孩子的事,容仪也难得的没有长吁短叹,她无法去置喙别人的决定,也说不得,这个决定是好是坏。 但终究是个沉重的话题,容仪不想再说,姜舜骁也没有再提。 又问了句:“先前你不是说,余夫人还想见她一面?这两人见了吗?” 容仪摇了摇头,咽下口中的酒,说:“我问过余夫人,她说不见了,许是想通了吧。” 单从男人的角度上,姜舜骁猜不到她口中说的“想通了”,是哪儿想通了。 便问了句:“什么想通了?” 容仪抿了抿唇,眼波微转,说:“许是想通了,自己的悲剧,不是因她而起,罪魁祸首已经得到了惩罚,所以,便可不见了。” 姜舜骁笑:“说来说去,还是男人的错。” 容仪板着脸看了他一眼,对他这话很是不满:“那你说,不是男人的错是谁的?” 看她脸色不对劲,姜舜骁忙说:“我也没说不是,你该不是又要为了他们的事说我的不对吧?” 女人,总是容易多愁善感,联系感情而言,总会有太多的难平,容仪替余夫人不值,又替阮小倩不值,但不值得本身不是为了人,而是为了无法做选择的女人。 姜舜骁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抓住她的手,容仪挣开,道:“才拿了糕点,还有沫……” 姜舜骁又抓了过来,眼睛看着她,像是再说“我又不嫌弃你”,说:“回回你都要想这些,我都替你心累。” 听他无奈的语气,容仪忍不住笑了,本来还有些伤感的,现在都消失了。 有些话,老是去说去想,也就没劲儿了,容仪沉了口气,反握住他的手,说:“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烦的,总是要去想这些事,明明改变不了。” 姜舜骁说:“你若能想开一些,就已经改变了,你以为,现世道,只有世道变了,才是真好吗?错了,世道变了,人心不变,是一样的。” 听着这话,容仪觉得有道理,便靠他近了一些,眯着眼看着他,说:“你知道吗,余夫人走的时候,她的几个孩子还在咒她,只有最小的那个,跟着她一起走了。” 当然,他能走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手上干净。 姜舜骁沉下眼眸,看着她,听她说:“余夫人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又好像,一时之间就老了好多岁,我听到她说,她再也不用负罪前行了。” 她身边的罪孽,她生下的罪孽,从此以后,都要安安静静的,去赎罪,而她,也终究卸下了满身罪孽。 容仪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说:“我想孩子们了。” 姜舜骁心里一软,温声说道:“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带你回去,孩子们也想你了。” 容仪点了点头,眨去眼里的湿润,又直起了身子,笑说:“郭夫人送来的酒真不错,再喝点儿。” 解决了余家的事,余下几家,就要容易些了。 到底不是铁板一块,卸下了一角,其他也不能无坚不摧了。 且余家这样就啃下来了,可见如今这几家,也没那么硬,麻烦是要麻烦些。 …… 阮小倩出城的那一日,余纤就坐在马车里,燕婆子问她是不是要找阮小倩问话,余纤犹豫了很久,还是作罢,而后又觉得自己太过矛盾。 人都已经到这儿了,还是选择不见。 燕婆子看着外面,而后叹了口气,说:“已经走了,姑娘,咱们也回吧。” 余纤“嗯”了一声,靠在车壁,闭上眼睛不语。 脑子里想到了那日,余昆歇在自己屋中,夫妻俩走到如今,便是躺在一张床上,也只是图个安稳觉罢了。 那夜确实安稳,下了迷魂香,余昆睡得比任何一天都要安稳。 就是那一夜,余冰潜进书房,拿了几封密信,以及余家账本、他大大小小替人料理的事,还有当年他为几个儿子收拾的烂摊子,那些都是他犯下过错的铁证。 可这些呈上去以后,还要待查证,也要些许时间。 那些所有的证据和密信,余纤都是知道的,那一夜,她没能睡着,她要通过这些,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去了。 余冰看着她又哭又笑,始终沉默着,就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伸手扶了她一把,带着温度的身体将她紧紧抱住,十分无礼逾矩,但在那一刻,没有那些浑浊的、令人非议的事情发生,只是两颗孤寂的心,相互安抚。 那些证据,不仅将余家父子都送进去了,余冰也没能逃过,但他是自愿进去的,进去之前和他爹娘见了一面,然后才是真放了心,带着笑说:“爹,娘,儿子不孝,往后,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了,儿子做了一辈子的错事,如今就要去赎罪了,不要为我伤心,这是最好的结果。” 跟着余昆,也许有一天,被仇家报复,横死街头也说不定,所以,一切止于现在,是最好的结果。 有了他们主动配合,进展很快,而郭之乡再三查证才得知,压垮余昆最后一根稻草不是余冰给的铁证,而是他的上头,亦有人施压。 一枚弃子还能引发动乱,早就让人有除之后快的想法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估摸着是顾忌“京中来人”的缘故。 听说,余昆进大狱的头一个晚上,枯坐整夜,累的狱卒当他想不开,怕他自杀,一整夜的盯着他,第二日,他一直在笑,等狱卒进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他笑中带泪。 余昆说:“我命不好,我若托生在王公贵侯的家里,以我的本事,何愁闯不出一番天地来?” 他还说:“我不是输了,我只是老了,我若再年轻几年,有力气去搏,谁又能奈我何?” 分明未饮酒,但说出口的话,都是醉话罢。 狱卒忍不住说了句:“你坏事做尽,如今这番作态又给谁看?” 余昆哼了一声,不愿搭理他,好似与他说话,是自降身价。 他还是那个余昆,不甘有,悔恨亦有,但这些心情再沉重,再多,也只有饮下,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他也要体面的。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ヾ(@^▽^@)ノ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啊~ ? ???? (本章完) 第2041章 难堪 用姜舜骁的话来说,余家之所以会这么“轻易的”倒下,不是因为他们来了,而是因为,这冗长的时间,足以将人的意志摧垮。 早在贺小玫死的那一年,早在郭之乡上任的那一年,就注定曲沙县会被重新洗牌,那些所谓的恶势力,所谓的地霸,就要一个一个的被除之后快。 没有哪一条行驶在阴沟里的船是不会翻的,坏事做绝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善果呢? 在外人看来,余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为祸一方十几年了,就这么突然地被下大狱,且看样子,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一次朝廷派下来的重臣,是他们的到来,为曲沙县解决了一个后患。 但姜舜骁和容仪都很清楚,这些并不归功于他们,而是要归功于殚精竭虑半辈子的郭之乡,若没有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恪守本分,又怎会有今天的“轻易”。 许多事,许多人都能想开,唯有余昆,被抛弃、被背叛。无论如何都是想不开的,不甘亦悔恨。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谋生了半辈子,就因为几个罪证,就因为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害了自己一生。 他在狱中大笑大哭,全然失了以往的嚣张。 余纤来看过他,看着他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心里竟毫无波澜,只是这样将他看着,微微笑着。 明明以前是很怕他的,怕他厌恶,怕他的不耐烦,可如今,再看着他,心里十分痛快,余纤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是好还是坏,她只知道,自己孤苦半生,总算是熬出头了,往后如何,再与这个男人无关。 狱卒守在一边,时不时的往这边看两眼,余纤浑不在意,只是说:“儿子不想见你,就只能我来看你了,你有什么话想对儿子说,我会传达的。” 余昆脸色一变:“他不想见我?我是他父亲!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女人不许他来见我,你怎么就这么恶毒?我对你不好吗?余家亏待你了吗?” 余纤默然的看着他,弯起唇角,说:“你猜对了,他确实没有不想见你,可你如今是个罪人啊,他又怎么能见得到你呢?我能见你,必然是因为我够格。” 余昆被她那不知死活的态度激的咬牙,狠狠的抓住栏杆,道:“你这个毒妇!我余昆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帮着外人对付我?” 余纤动了一下,头皮有些发痒,她抬手取下簪子,用尖头那一端,挠了挠痒的那块儿,不文雅,但舒服。 听着他话,余纤也细细的想了想,才说:“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前世做了恶事?这辈子才会遇见你呀,否则不然,我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人呢?” 两人各有各的怨气,各有各的说法,谁的话都不能入对方的耳。 余昆气急,眼眶暗红,他说:“你这个女人,若不是我救你于水火之中,你如今还要被你娘家那几个踩在脚底下欺负!早知现在,当初就该一把掐死你!你是个没有福气的女人,所以,你娘早亡,你丈夫也被你害到如今的田地,你那几个儿子你又能守住几个?” 余纤的气息乱了一下,因为他提到了母亲和孩子。 但仅仅只是一下,她沉了口气,冷漠的看着他,说:“我娘没有福气,是因为遇见了我爹,我没有福气,是因为遇见了你,我的孩子若是日后受尽苦楚,也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爹,如今,你一无所有,你就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可我不是那个小姑娘了,不会被你的三言两语哄骗。” 余昆微怔,眯了下眼睛,而后冷哧了一声,说:“你如今胆敢反过来对付我,是因为有人给你好处了吧?还是因为,你上了哪个野男人的当?余纤,真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女人古板无趣,若是有人哄骗你,也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来对付我罢了,你以为你自己有什么本事……” 他话未说完,余纤看着他忽然笑了,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是啊,是有好处,天大的好处,这个好处,就是让我看清了你的嘴脸,远离了你这样的男人,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呢,自负、自傲、自大,这些年,你每每说我无趣的时候,我都要认真反思许久,可如今我反思过来了,不是我古板无趣,是你配不上我的温顺贤良。” 一直以来被他的暴力所伤,以至于连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了,直到现在,听着他说这些戳自己心窝子的话,余纤不痛了,她只是可笑,自己竟被这样一个男人,耽误了这么久。 她将簪子又插回发中,走近了他一些。 一旁的狱卒也近了一些,防止意外。 余纤只是靠近了看着他,然后说:“你也不必这样提醒我,在你走以后,我确实要找个称心如意的男人,好好的过下辈子,我要为我的儿子找一个称职的父亲,至少不要是你这样的,你留给我和孩子的钱我会好好用着,所以,你死的时候,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了。” 话音落下,气氛静了一秒,随后是余昆暴怒的一声“余纤”,还惊动了关在隔壁的罪犯。 余纤走了以后,那狱卒看着脸色铁青的余昆,摇了摇头,笑说了句:“可悲呀,可悲,男人做到你这份上,倒不如拿裤腰带勒死自己算了。” 余昆:“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老子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你还给人跑腿呢,那个时候,你见了我不得毕恭毕敬的喊一声余老爷?” 许是方才余纤的态度感染了这狱卒,他听后也只是笑了一笑,然后说:“啊是是是,余老爷风光的时候,我确实什么也不是,可这做人,只得风光一时,便也没什么可谈的,你若能一直风光,我便一直敬重你,,如今,是你在闹,我在笑,正是我风光的时候,余老爷可还受得住?” 余昆在人生之末,被妻子和一个小小狱卒,险些气不活了,他暴怒的骂了几句脏话,偶尔几句,伴随着笑声传了出去,余冰听着,木然的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 ??余?pua?昆 ?余?反pua?纤 ?希望我们都不会被pua,也希望大家都能遇上真正爱惜且尊重你的人 ? ???? (本章完) 第2042章 坦白 余昆下大狱的第四天,樊桩主动找到了郭之乡,还是在那江边的钓台,郭之乡气定神闲,而樊桩,面色沉青。 老实说,郭之乡没料到他会主动来找自己,他们这样的人,煮熟了的鸭子嘴都是硬的,怎么能指望他们有一天能主动坦白,交代一切呢? 不止是郭之乡想不到,樊桩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他看着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郭之乡,不由得想到他初来时,一无背景人脉,二无实在功绩,看着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不像是个能扛住事儿的人,也不像是个,能搅乱一池清水的那个人。 那个时候,正是他们最体面、最风光的时候,没有谁能压得住他们,可又怎能想到,时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决定自己的生死。 对,已经不仅仅是管制和压制了,是生死之题。 郭之乡也想到了多年以前,自己初来乍到,曾去樊家赴宴,那是樊老六十大寿,自己作为小辈,亦作为新上任的县长先生,自然受邀。 自己终究与那些坑害老百姓的血汗钱的官儿不一样,走的是两袖清风的路,活的一身清廉,也着实没见过那样迷人眼的场面。 那个时候,张家、卞家、余家,樊家,皆是曲沙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叫他这个新上任的县官见识到了他们的风采,那个时候,他们看着也确实风光。 比之现下,当真是叫人唏嘘。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不一样,我每天做梦都在想着这一天。” 樊桩顿了一下,看着他:“我也没想过,你能走到今日。” 郭之乡笑意微顿,看着他时,眼里暗沉。 “我也没有想过,时隔这么多年,才叫你们走到这一步。” “……” “说起来是我的失职,让曲沙县的蛀虫,一直都未能得到清理。” 被比作蛀虫,樊桩嘴角一抽,难得的没有反驳什么,他深吸了口气,说:“我今日来找你,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听了这话,郭之乡只说:“实际上,我曾经已经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了,好像每一次你们都没有抓住,上次也是在这个地方,我给过余昆同样的机会,他没有珍惜,如今在这里,你向我要个机会,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樊桩微微蹙眉:“大人这话,是不打算再谈下去了?” “若是不想与你谈,就不会来见你,你不妨说说你原本想说的话。” 言外之意便是:谈当然可以谈,但若是想借此来要条件,那是不可能的。 这要是以前,依着樊桩的脾气,恐怕早就起身走了,何曾有人给过他这样的冷脸,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摆在面前的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多一分的希望都不肯给,哪有这样谈话的? 可他知道,自己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了,等着他的就会是和余昆一样的下场。 沉沉的吐了口气,眼皮跳了一下,他换了个坐姿,才道:“我既能来找你,便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大人半点余地都不肯给我,是否有些过于强势了?” 郭之乡不语就这么沉默着。 樊桩深吸了口气,看了他半晌,似是在他这儿看不到别的希望,这口气就又颓了下去,他说:“大人应该查过我,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族上就一直扎根在这,再也没到外面去过,樊家一向是要脸面,我也不能让这脸面从我这断了。” 张家和樊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曲沙县人,一直以来这两个家族都是富且贵的存在,与卞、余两家不一样,本身就有着本质的区别。 郭之乡点了点头,又听他说:“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樊家没有沾染过人命,除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我承认,这些年樊家在我手上是走了不少弯路,可是……” 说到此处,他顿住了,有些难以启齿,有些羞愧。 能让一个既富且贵的家族,明明白白的走上弯路,只为了捞钱,这其中缘由,多少有些叫人说不出口。 要么就是好几辈人积攒下来的问题,要么就是在这一代人手中出了大的差错,才会不得不去寻别地路。 他哽住不说,郭之乡也没强问。 “你说你没有,可有证据?余昆的事,每一桩都在查,每查清一桩,那都是一项罪,余昆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而你……也经得起查吗?” 樊桩眉心一跳,他转头看了眼郭之乡的腿,又对上他那双清朗的眼,说:“你的腿是余昆找人弄的,贺小玫的死,是卞达身边的武人下的手,唐山河一家,他们死了之后,我才得到消息,这些都有证据,我到底是正经人家出生,与他们走的路子不一样,万事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沾人命的事,我可不敢做。” 听他直言不讳,郭之乡眼神深邃,看了他许久,后说:“你若当真是带着诚意而来,就不该空口与我说这些。” “大人若是想要证据,我会原封不动的都给大人送来,我做到这一地步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樊家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我心里清楚余昆能倒,那下一个就会是我,我不愿和他走上一样的路,樊家也不能真的毁在我的手里。” “你想要什么?” 樊桩闭眸,再睁眼看着他时,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请求官府护住樊家,在这件事了结之前,护住我全家人的性命,若是可以,即便是让我认罪伏法我也愿意。” 虽到现在还没有查清,能驱使他们做出这些动作的人到底是谁,可见他如此忌惮,已经愿意舍弃自己去保住樊家的地步,那就足以说明,那只背后的手藏得很深,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招惹的。 “我做的事与我的家人无关,当初我教坏了我儿子,叫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后悔了那么多年,都不能换他回来,其他人就更不能因为我的一念之差而被毁一生,如今走到这一步,是我自作自受,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否则,我也不会主动找到你。”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灬??灬)啵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43章 收买 不管是做什么事,都会经过很长的铺垫,可这个铺垫的时间长达几年,等到收网的那一刻,看着鱼啊虾啊的正在网中,也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来得太轻易、太轻巧了。 余家如此,樊家也如此。 如今,余昆还在狱中,而樊桩坐在身边,自己交代坦白,这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郭之乡看了他一眼,沉思过后开口问:“你与我交代这些,也抹不开你曾经做过的事,你用心不纯是真的,如今只是交代坦白,怕也是难过关的,你不妨告诉我,你这样做,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大人何必多此一问?究其原因,大人应该是最清楚的。” 说到此处,他低下头来,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过了这么多年,我才能接受盛极必衰的道理,樊家一路走到今天实为不易,在我手上摔的跟头已经够多了,我再也无法保证它能万全,我知道,留给我的退路不多,能帮我的人也不多,从前我选择了一条路走到黑,去够那短暂的辉煌耀目,现下,我选择投明,至少,大人不会骗我吧?” “……” “这些年,在外人眼中我们几家都极尽低调,好似翻不出水花来,可无人知道,那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有能耐再去做什么?我们的身后,没有人替我们撑着,我们去做那掉脑袋的事,也不会有人替我们兜着,这就是原因,这就是我选择弃暗投明的原因,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与那人没有最直接的接触,你若真想知道,去问卞达,会知道的更清楚些,如今,我只知道,我们的任务是守着那个金库。” 说到这里,他语气沉了下来,眼里有流光闪过,他说:“若是我猜的没错,这样的金库应当不止我们这里有,背后的那个人,连我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可见他手下的人有多少,而他又有……” 这个他,甚至不知是男是女,是在南面还是在北面,不知年岁,不知脾气,对于樊桩来说,暂且称他神秘人也不为过。 在樊桩这里得到的消息,一回府就与世子夫妇说了,而看他们的反应,似乎对着神秘人已经有所了解了。 “那金库里的钱来得不明不白,没有名头,谁也不知那些钱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就一直藏在深山里,有些银票都发霉了,只怕此事牵连甚广,已经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县长能担待得起了,据樊桩所说,连他这样的人都没有直接的接触到那只手,且对那个人一点也不了解,我只怕会和……” 他顿口,默然不语。 姜舜骁却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的猜测,都不敢宣于口。 只道:“此事还要再往上查,确实不易,还请大人盯好卞家,此人至关重要。” 郭之乡叹了口气,说:“如今的卞家,与以前的早已不同,当年卞达的儿子出了事以后,他便带着他的夫人离开了曲沙县,每年顶多回来两回,去年一整年都没回来,如今守在卞家的,是卞大当家。” “卞家的祖籍……” “卞达那一辈,便定在这儿了,但是人想往外走,也是拦不住。” “只要卞家有人就好,若是卞家举家搬离,这件事就麻烦了,但料想那金库都还在此地未曾挪动,那卞达就不会走太远。” 几人商议了片刻,容仪说:“得有个由头,让卞达回来。” 郭之乡说:“卞大当家的为人温和……”斟酌了一下,换了个说法:“应该说这个人不敢惹事,比起卞达的做派,他更为谨慎小心,卞家也算是家大业大,当初在那样的世道,他们经商都能做得起来,也不容小觑,可这个卞大当家的,逢人便是笑脸,有些曲意逢迎的意味,哪怕这个人在卞家面前,根本就是不够比的。” 一根藤上的瓜,总是各有各的形状,好的,烂的都结在一根藤上,也不足为奇。 郭之乡又说:“倒是有一个法子,只不过,有些缺德。” 姜舜骁和容仪看着他。 郭之乡尴尬的笑了笑,说:“卞达的老母,听说今年身子越发不好了。” 两人了然,虽有些愣怔,但想一想过后,竟觉得如此可行。 郭之乡到底是走正派的路数,去做那等着小人行径。说出来还是会脸红的。 自己说出口,又忙摇了摇手说:“这样不好……” 姜舜骁是将军,与文人的做派更不相同,他更懂得兵不厌诈的道理,便说:“如此可行。” 郭之乡:“……” 容仪抿了抿唇,也跟着说了句:“即是要引他们回来,那就用最有效的法子,一次就要成功,否则,试探的招数多了,总会令人生疑,我也觉得此事可行,如今余昆倒了,这消息也不知传了多远了,这卞大当家的当真是个糊涂的,也不会糊涂到连这种消息都不传出去,恐怕,已经打草惊蛇了,这卞达不会轻易回来。” 不错,余昆能倒,就意味着事情多半败露了,他既一早就打算带着妻子远离这是非窝,又总会轻易的再现身呢? 所以,必然要有一个他不得不回来的理由,且这个理由还不能太过突兀,太过明目张胆。 郭之乡点点头:“那好,那就只能去行这等路数了。” 语气当中,还有些汗颜和妥协,也是难为他一身正骨了。 容仪抿唇一笑,被他这话这语气逗乐了,又提醒了句:“想要将消息全部锁死是很难的,最难掌控的就是人的嘴巴,这件事,我想了一想,还是要从经常给卞老夫人看病的郎中下手,那郎中,可是卞家的?” “不,是宋郎中,是我们曲沙县的老郎中了。”郭之乡如是说,又微微拧眉,说道:“只是,做郎中的最忌讳说谎,尤其是宋郎中,他从不会说一句虚言,想要收买他怕是很难,且若是他这样做了,将来也会毁掉他的名声,如此怕是……” 听他这样说,容仪想到了话本里常有的一句话,也借着说了出来:“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 (本章完) 第2044章 傲骨 六娘子伤势在几个郎中的照料下已经好许多了,早已经被接回去养伤了,只是六娘子是个闲不住的人,回去了以后,看着家里觉得满满都是活,若不是受了伤,自己动不得,早就要飞起来做事了。 但这也不妨碍她用嘴干活,哪儿脏了?哪儿碍眼了?都要叫当家的抓紧去做,闲着一会儿都要挨批评。 她总是念叨说:“这宋郎中吃不得甜的东西,偏生我家就是做苞谷糖的,最拿得出手的东西反而送不了他,你说说还能给他送什么呢?人家照顾我这么久,可不能什么都不给。” 刘大当家的哭笑不得,这话已经听她说许久了,而他到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说:“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多也杂,我忙前忙后也确实忽略了这件事,但我想过了,先前听别人念叨过,说是宋郎中家里缺几把好椅子,我这儿有些好木料,到时就做几把椅子给宋郎中送去,你看如何?” 六娘子眼睛亮了一下,说:“就这样这样好,椅子送出去实用,你的手艺可是连村长都夸赞过的。” 刘大当家的笑了笑,说:“还好,我这有一门手艺傍身,否则,遇着宋郎中这种不能吃我家包谷糖的,还真不知该拿什么去感谢他。” 话正说到这儿,外头孩子喊了一声,说是有人买糖,刘大当家连忙出去,只见来人身形消瘦,虽微微低着头,却能看到颧骨突出,眉峰锐利,一双眼睛似有打探之意,一身黑衣显得他十分冷然,不易接近。 刘大当家的也是见过许多买家,和许多人都打过交道,深知眼前这人,不是好相与的,便是连玩笑话都未说一句。 只问他:“客官要多少?我家苞谷糖可尝,尝过以后,客官要是喜欢便多拿点。” 那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只说:“要两斤就够。” 多的话,一字也不说。 刘大当家的“哎”了一声,便去打称,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人拿了就走,刘大当家的有注意到,他方才伸出来的右手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 等他走后,刘大当家的蹙起眉头,心中总有一丝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好像这个人在哪儿见过,他说话的口音当中,也夹杂着一点点曲沙县的口音,虽没有那么正宗地道,但多少是带着些的。 “奇怪……” “爹,那个叔叔看起来好狠的样子。”孩子蹭过来,说了一句。 确实看着有些狠意,明明也没有失礼的地方,刘大当家的吐了口气,只说:“往后再遇着他,可不能随意招惹人家,这人像是我们县的人,但怎么好像又没见过这样的人,好奇怪……” 孩子随意的解释了句:“也许他就是县里的人呢,只不过人一直在外面,现在才回来。” 也许是吧。 刘大当家的第二天就去了宋郎中的医馆,帮着做了点事,虽然宋郎中极力要他离开,不用他帮忙做杂活,刘大当家只是憨憨一笑,说:“我媳妇儿这次的伤都不是小伤,要是治疗也绝不便宜,我知道,几位先生没收我们过多的药材钱,我也确实一下子拿不出来,就让我在这儿帮忙做些事吧,我心里也安心些。” 看他坚持,宋郎中叹了口气,只好说:“邻里邻居的,你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我的孙儿就好吃你们家的苞谷糖,你媳妇儿回回路过都要送些来,我又怎能过多的收你们的药材钱呢?” 他听后只是笑,然后默默做事。 看他如此,宋郎中也不管了,正要出去,又听到他问:“对了先生,方才在外面找你的那个人,是来问药的?怎么看起来不像,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宋郎中眼神微闪,只言道:“没谁,就是来问个方子。” “哦…刚才我看您脸色不好,还以为那人是来找麻烦的,是我多想了。” 宋郎中点了点头,却没能笑出来,转过身去配药了。 他从未说过谎,可在刚刚,他骗了人。 …… 小乘郁闷的回到郭家,说:“那宋郎中,可真是个铁骨铮铮的好人啊,他怀疑我用心不纯,不肯打配合。” 容仪接触过宋郎中,在六娘子被伤的那几天,回想此人,确实不是一个软骨头。 便说:“他越是正直,越是不容易被说服,反而叫人放心,身为一个郎中,他若太容易被收买,可不是件好事,哪怕我们做的只是为了钓鱼上钩。” 姜舜骁说:“一次不行,就在去找他第二次,这件事拖不了太久,怕生变故。” 小乘问:“可要怎么说呢?卞家的事,尚不敢与他明言,只怕他医者仁心,会坏了事。” 确然,这每走一步,都要有万般思量,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做了就能成的事。 哪怕是处在这件事中,极微小的一个人物,也要有万全的对策和把握。 更不敢在未摸清对方底牌的情况下,就将自己的底牌交得一干二净。 容仪想了想,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我亲自找他。” 姜舜骁蹙眉,想要说什么。 容仪预料到了,回过头来看着他,说了句:“这样的人,若是用强权去压迫他是不可行的,我们要的是他心甘情愿为我们做事,又不是什么坏事,他有他的骨气,我自当尊重他,也许他看到了我们的诚意,会卸下心防,毕竟对他来说,医术和口碑,高于一切,我们请求他的这件事,相当于是在砸他的饭碗了,不怪他不肯配合。” 行医者,最忌讳满口谎话。 实则,不管做什么的人,不诚实都是会被忌讳的事,这相当于将这一个人,和做这种事的人定了个性。 流氓之所以会被称之为流氓,是因为作恶的人没有道德底线,没有纲常伦理,敢做常人不能做,敢于打破规矩,所以是流氓,往后,一旦再有使下三滥的招数,做下三滥的事的人,都会被称之为流氓。 姜舜骁说:“也不是非要你亲自去,明天我有别的安排,不能陪你一同前往,我怕你在外会遇到危险。”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2045章 巧妙 危险不危险的,都是在未知的情况下给自己一个警惕罢了。 这件事,容仪还是没有松口,去必然是要去的。 只是在她还未动身之前,当天夜里就得到了消息。 卞家老母病重…… 这并不突然,卞家老夫人的身体,早就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今已是八十将近九十的高寿。 人到这个年纪,难免会惹上病痛,只是,这个时机有些太妙了,纵使是宋郎中本人,确诊无误后,也还是有一瞬间的疑心。 是否…… 这样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当天夜里,白日里来找过他的那个年轻人就又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宋郎中对容仪,是有些印象的。 那几日,她来看过六娘子,虽带着面巾,但她这双眼,尤其令人深刻。 今夜,容仪以真面目示人,见他看自己是迟疑了一下,容仪笑了笑,抬起手横着挡住了自己的下半边脸,笑问他:“如此,可有熟悉感?” 宋郎中了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后那个年轻男人一眼,表情却失了几分和善。 “看来,二位神通广大,傍晚我才确诊的,此刻你们就都得到消息了,是吧?” 看他这态度,一点也不意外,容仪正了颜色,说:“不瞒您说,是。” 这种事情,要人干脆的承认也是困难,所以,当容仪干干脆脆的承认的时候,宋郎中的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沉下眼色看着她。 容仪说:“不瞒您说,这是一开始我们想要的效果,但却没料到,此事会成真。” “这么说来,她突然发病,并不是二位的杰作?” 容仪微微蹙眉,虽然早就料想到他的态度怕是不会太过温和,但被他这么质疑,多少叫她心里一堵。 她眼神清亮,还带着一丝不屑,说:“宋郎中是行医的人,若是我们动了手脚,你又岂会看不出?卞家好歹也是曾经的大门大户,我便是想达到目的,也不至于真的对一个高寿的老人下手。” 宋郎中默了一下,说出的话虽然还存疑,但至少语气上已经缓和了许多。 “万一,二位神通广大,,使了什么招数,叫我们这些行医的也查不出来,这样的可能也是有的。” 容仪笑了一下,又说:“宋郎中这话就有些冤枉我了,我若当真会用这个法子,今日就不会让他特意跑一趟。” 这个道理倒是令人无法反驳。 宋郎中稍稍思索了下,舒展了眉头,说:“这样说倒也没错,所以,如今的结果既合了你们的意,你们又何须再来找我?” 容仪抿了抿唇,才说道:“因为,我敬您医者风度。” …… 回到郭府时,远远的便见着那院子里灯火通明,里面有人在等她归来。 容仪卸下了一身气力,缓缓走近,吱呀一声,旁边的苑子门开了,她顿足,看过去。 正是朱苓毓,自个儿提了一只灯笼出来,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她拢了下衣襟,快步走来,在一步的正常距离站定,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出去了?”她眼神上下打量着容仪,似乎在说“还穿成这样”。 容仪叹了口气,抬了抬手又放下,说:“出去解决了桩事,我见你院子里的灯都吹了好几盏了,才没叫你。” 朱苓毓眨了眨眼,对此,她确实有些微词,但她都这么说了,也发作不出来了,只说了句:“这大夜里,你若出去办事,必然要多带些人,怕不安全呢,以后我便是睡下了,你来叫我也无碍的。” 小乘看了她一眼,心里默默无语,这位公主真是有趣,自己这么大个人站这儿呢,她好像一点都看不见。 容仪想到了,指了指小乘,说:“有小乘跟着,你放心吧。” 朱苓毓看了小乘一眼,没再说什么。 小乘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摸了下鼻子,往后退了退。 容仪还未觉出这味儿呢,她已经上前了一步,伸手理了下她额前的碎发,说:“今夜的风很大,你这头发都被吹乱了,快些进去歇息吧。” 容仪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额发,确实有些飘逸了,便与她告了别,转身进屋去了。 她进去,小乘的任务就完成了,摸着脑袋,走之前还看了朱苓毓一眼,这才离开。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先前主子觉得这位公主殿下离夫人太近了,他还没觉得这有什么,今儿个晚上,算是意会到主子的感觉了,确实有些太近了哈? 容仪进屋就松散了发髻,今儿个一天,头皮都有些过于紧且不松气儿的感觉,坠闷的很。 揉了下额头,令玉衡去备水,问了句“爷呢”。 玉衡边做边说:“刚才县长大人那边有请,现在估计还在县长大人的书房里吧。” “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他们可以说什么?” “许是有事吧,不然也不会这个点儿来找人,至于是什么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容仪抿着唇,沉了口气,便不问了。 直到她洗漱过后,人都躺下了,才听到姜舜骁回来的声音。 她正往里侧躺在床上,腰部搭着被子,上半身撑起来,似乎撑着侧脸在翻阅什么。 从背后看,她穿着凌白的寝衣,在烛光下透出暖色,她本纤瘦,这般撑起上半身,也叫她的曲线暴露无遗,一头青丝垂在床上,被梳顺后格外顺滑,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一只手撑着,用一个比较艰难的,骨头稍微硬一点都无法做到的动作,微微侧身,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此刻的烛光太过暧昧,她白净的脸上,这般遥遥相望时,眉眼上挑,像是一只纯白的狐狸。 “你回来了。” 姜舜骁眼色微暗,喉间微咽,沉沉的“嗯”了一声,朝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说:“我先去沐浴。” 容仪轻“嗯”了一声,便又转过去翻看手下的书了,徒留一个曼妙的背影给他。 姜舜骁轻咳了一声,暂时摈弃杂念,先去沐浴了。 …… (本章完) 第2046章 被毒哑 容仪手下翻的不是现下时新的话本子,而是郭夫人给她送来的几则寓言,这寓言和一般市面上卖的不大一样,内容藏得很深,需要细细的去读,还需要解密,当真用了心的才能体会其中深奥。 所以,刚才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她也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怕被打岔,这就又连忙将心思放在这画本子上了。 姜舜骁本是只需要洗漱一下的,后来又改成了沐浴,在浴桶里泡了会儿后,脑子里有些停不住的想那些衣冠禽兽的事,想了好一会儿子,才抹了把脸,穿了件松垮的寝衣出来,再往寝屋去时,步伐快了许多,略显急迫。 他洗个澡的功夫,容仪又换了个姿势,改侧躺为趴着,双手撑在自己下巴下,另一只手时不时的去翻一页书,盖在身上的被子早已凌乱,那双白凌凌的小腿从被子里溜了出来,翘了起来,时不时的摇晃一下。 这个姿势更让她的身材一览无遗,一件寝衣盖不住她的曲线。 本来脑子里是在想事的,可这个时候,通通化作了欲念,叫他有些着急上火。 美色误人,不过如此。 他两步走过去,声响将容仪从故事里抽离了一下,没看他,只说了句:“你动静小一点。” 这边姜舜骁正急吼吼的蹬了鞋子上去,听她这带有埋怨的一句话,有些被她气笑了,一把抓住她晃在半空的玉足,因为这样翘着,两节小腿光光溜溜的,也方便他顺势而为。 容仪这才觉出气氛不对劲,压着书页,动了一下,却被他压住脚踝,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很是熟悉,熟悉到,让她下一秒就能想到他会做什么。 脸一热,忙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拉着张脸,活像自己欠他一样。 “别……我看书呢……” “都这样了,你若还看得下去,那你就看你的,我做我的。” 听他这么说,容仪的脸就更烫了。 当然不能各做各的,容仪深知他的脾气,他做起事来,又怎会允许自己分神,且在这个情况下,她也难看下去了。 只好抬起手去够放在枕边的银叶书签,想卡在书页里,以免下次再翻就找不到了,可都到这儿了,姜舜骁看她还忙活那本书,心里一气,哪里能依着她? 混乱中,书先落了地,完完整整的盖上了,那银叶书签也被挥落地下,只听见一声响,容仪拗不过他,被他压制着,抗议了句:“你能不能…斯文些!” 看她终于晓得正眼看自己了,姜舜骁才通了口气儿,说:“这话留着,一会再说。” 今夜的风确实大得很,躺在床上静下来,便可听到外面的风呼呼作响,带走了树叶,怕是明早地上又是一片狼藉。 风吹过子时才停歇,容仪忍着眩晕的感觉,要起身去叫水。 姜舜骁不拦她,看她哆嗦着手捞起床尾的寝衣套上,系好了腰带后,捂了捂额头,这个时候,还不忘将地上的书和书签一并捡起来,放到外面的桌上。 看着她,姜舜骁心情高兴了许多,主要是身心满足,看她扶着腰往外头走,露出了一抹邪气的笑来。 玉衡做事很快,立马就换了桶水,姜舜骁抱着容仪去沐浴,清洗干净以后,再来寝屋,里面都被玉衡打扫干净了,新换了套床垫被褥,还薰了淡淡的安神香。 姜舜骁这会儿精气神真足,也正兴奋着,一时间倒是睡不着,容仪看书才用过脑子,方才又应付了一场不得了的“战事”,早已是身心俱疲,此刻趴在柔软的被子中,是只愿长醉不愿醒,这会儿是真的什么话都不想再听了。 姜舜骁说她:“现在在你心中,我还不如一本书重要,我去了那么久,你都不问问我做什么去了?” 容仪本来以为,经过那么一遭他也是困了,没成想他这话还没问完呢。 这下可不敢再敷衍了。 “你们单独谈的事,我又怕是什么秘事,所以才没问,我方才不过是看书看入迷了,这也怪我?平日里你看兵书,算阵法的时候,我可没怪你心思没在我身上。” 姜舜骁的手放在被子里游历,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是吗?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你看的都是话本子,我看的是兵书啊。” 容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吐槽了两句,将脸埋在枕头里,在被子中抓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说:“我便是想关心,想问你两句,现下也实在是问不出了,我好困呐……” “那睡吧,我明天再告诉你。” …… 一夜酣睡,无梦到天亮。 早上醒的时候,察觉到她一只腿还搭在自己身上,姜舜骁没动,等着她醒来。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容仪才醒,她睁开眼睛看着闭眸假寐的姜舜骁,凑过去捏了一下他的脸,瓮声瓮气的说:“你怎么醒这么早?” 姜舜骁笑了一下,睁开眼看着她:“你怎知我醒了?” “感觉……” 复又跟了一句:“你今日没有别的事做吗?怎么还没起呢?” “今日我不忙,郭县长且有的忙,等他的消息便是。” 容仪大脑宕机了一会儿,似是过了许久,才问了句:“大人忙什么?你昨夜去找大人说了什么?” “哦,就是樊桩的喉咙被人毒哑了。”他说的漫不经心。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镇定,就像是在讨论昨夜的风刮的有多大一般,让容仪一时半刻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过了三息,姜舜骁如愿的看到她惊讶万分的脸,以及脱口而出的“啊”。 他又肯定的说了句:“你没听错,也是昨天樊桩的喉咙突然之间就说不了话了,据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被毒哑了。” “这是人为吧。”容仪肯定道。 姜舜骁“嗯”了一声,说:“查出来,问题出在苞谷糖上。” 容仪一怔,见他转过来,说:“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排查到你在曲沙县认识的那个老板头上去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ˊ?ˋ///)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47章 问话 从那日卖给那男人糖后,刘大当家的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 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何事惊慌,就是这心里不安的厉害,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 这天六娘子自己准备去换药的时候,走出家门还没有两步,就见三四个官兵脸色肃穆的朝自己家去。 六娘子顿了一下,确实见人是往自己家去的,当下一怔,也顾不上换药了,连忙返回家中。 等她到家门口的时候,刘大当家正在和官兵说些什么,这空隙和她对视了一眼,六娘子面露忧色,她看到丈夫面色惶惶不安,手足无措。 往里走了一步,听到他说:“还请各位稍等一下,我这家里,一个伤者,一个小孩儿,都马乎不得,我与他们交代清楚了,立马跟着各位走。” 官兵倒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尤其是在郭之乡的管制下,尤其知道要体恤百姓,再加上,这件事情,究其原因还未能下定论,更不能将眼前的人当做罪犯对待。 官兵让开了条路,刘大当家的连忙到了六娘子身边来,两人身量相当,是以平视。 “别担心,出了点事,要我去协助调查,等我交代清楚就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六娘子哪里能不担心?谁家来了官兵还能无所畏惧? 那边人还等着,这一解释,怕是解释不清了,便说:“这一两句话也说不清,你放心,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敢犯什么事?你安心去换药,这儿的事别担心,等你换完药回来就能见到我了。” 六娘子担心着,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了,刘大当家的见她这样,招来孩子,说:“陪你娘去换药,别让你娘担心。” 看这阵势,孩子也绷着脸,连连点头,过来住母亲,生怕自己拖后腿。 六娘子回过神来了,摆了摆手,说:“没…没事。”而后对孩子说:“你别跟着我,去旁边宁姨家去,爹和娘来接你再回来。” 待看着孩子去了宁胖娘家,刘大当家的简单的收整好铺子,又将其锁上了,这才在六娘子的注视下离开。 这个时候,宁胖娘赶了出来,一边理衣角一边道:“快,我先陪你去换药,一会回我家来。”一句也不问发生了什么。 六娘子伤口隐隐作痛,也不敢再耽误,哪怕心里急得没办法,也不想给人找麻烦,随胖娘离开。 …… 容仪这厢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想了想六娘子,只叹息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查的怎么样了。” 玉衡:“您别担心,等爷回来就有结果了。” 话虽如此,但等结果的过程,还是有些难熬的。 玉衡看她默默不言,笑了一声,说:“您啊,就是太爱为别人操心了,您与六娘子也不过几面之缘,怎就让您如此挂心了。” 容仪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说:“六娘子给你的糖,是白吃了。” 玉衡吐了吐舌头,说:“那可不是,公事公办,可不能掺杂私人感情。” 听她一本正经的说这话,容仪笑了:“这道理从哪儿学的?” “自然是跟着娘子,耳融目染下学会的。” 得,这不仅学会了大道理,还学会了溜须拍马。 见娘子不再叹息,玉衡才说:“娘子何必担心呢,既然看他们为朋友,那自然要相信,朋友是不会做坏事的。” 容仪认真的点点头,与她说道:“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得教你一件事。” 玉衡做洗耳恭听状。 “那就是,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都需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那人是善人,却不会了解到他的背后是笑脸还是鬼脸。” 玉衡好似是听懂了,点了点头,说:“所以,不管对谁,都需要保留三分。” 得,已经会举一反“三”了。 容仪笑了,又听她说:“不过,对待娘子,玉衡是一分都不想保留。” 嗨!这小嘴甜的哟。 容仪笑开了花,伸手点了点她。 …… 刘大当家的去了还没有两个时辰就回来了,据说他表现十分好,问什么他都一一交代,看那样子,也确实不像是敢犯事的人。 当然,这也是姜舜骁与容仪说的。 至于外面的人,也是见他紧张的去,满脸灰败的回。 看那样子,好像是真犯了什么事被大人抓住了,一时引起了热议。 要是说街头混混,地痞流氓被传去训话,这在以前也是常见,却没见过哪些个做生意的老板会被县长大人训话的。 等他回家后,见铺子的门开着,而门口站着他的妻子,他想笑,又生生的憋了下来。 然后,一边摇着头,一边往里走。 看着他这样,那一瞬间,六娘子心都暗了,只等他进门,就把门掩上了,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 却不料他突然停了下来,六娘子一头撞了上去,发懵的抬头看他,还没看清呢,就被他一把抱入怀中,六娘子鼻子一酸,去抱住她的腰,说:“没事,有我呢……” “六娘,我太开心了!” “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刘大当家的声音有些过于激动,以至于没听清六娘子那如同蚊吟的一句话,是以又发出了一声疑问。 六娘子也懵的很,松开了他,看着他因激动而红了的脸,问:“你在开心些什么?” 刘大当家的嘿嘿笑着,说:“那个樊桩,樊大庄主,被毒哑了,还是用我家的糖。” 六娘子听的不明白,表情有些复杂。 刘大当家的又解释,说:“你说怎么有人会这么善解人意,想起来把这个瘪犊子毒哑。” 这个樊桩,说起来也是富贵人家出生,但贪小便宜,真是无师自通。 好这儿的苞谷糖,却又不爱拿钱来买,非要装腔作势让人送,碍于他家那么大的庄子,以及他在曲沙县的势力,小老板哪里敢与他较劲,不过几斤糖,送就送吧。 但这人不知足,送了一次两次也不觉得羞,好似人欠他家一样。 也不止是他家糖,别人家的啥他都想顺点,说起来还是曲沙县的大户人家,做起事来,可真是叫人没脸看。 …… (本章完) 第2048章 变故 时间久了,这种贪小便宜的事,自然是叫人厌烦的,厌烦是厌烦了,又不敢说。 如今有人毒哑了他那张动不动就要吹嘘“我樊家”的嘴,岂不叫人快哉? 看他这么得意,六娘子带着几分担心,问:“你今日在他们面前,被问话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刘大当家的哽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依着男人的面子来说,他不会承认,但对自己的妻子,也无甚可瞒的。 “那哪能?当时问我的时候,我还没回过味来,以为说的是我家苞谷糖有问题,把人吃哑了,我寻思这不闹吗?那糖说粘牙我认,能叫人喉咙出大问题,那就不是糖,是毒了!” 所以,当时的情况是,他极力的想表清自家糖没问题,因为自己卖糖,随身还带着一些,当着县老爷的面吃了一些,看的那几个人当时的表情很是无语,只抬了抬手,让他好好说事。 这才把他激动的歪了的思想给掰过来,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这段时间来购买糖的客人,所有的形貌特征,这才想到了那个让他有些发怵的男人。 这件事,他也极为仔细的说于六娘子听了,兴奋过后,还是会有后怕,又将孩子接了回来,耳提命面了一番。 这些日子,还是要低调些的好,那人能不声不响的毒哑了一个庄主的口,那想整治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又怕他万一想杀人灭口呢? 毕竟这么快就查出来问题出在糖上,是否说明,他也不怕被查? 此事刚出,又出一事。 道说是卞家的老夫人病危,有人说是年气不好,老人难熬,有人说是卞家不好,人寿命短。 但不管怎么说,得病这种事,是最叫人没有办法,无能为力的事,比起天灾人祸,比起寿终正寝,这怕是最难叫人能平和接受的离世方式了。 谁也不会想年迈时染上一身病,自己痛苦不说,还要累的后代吃苦。 那卞家老夫人的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拖拖塔塔了好些年,一直到今年,被诊断油尽灯枯,无力回天…… 这些年,可是难熬的。 没过多久,就听说卞家老二回了。 与此同时,曲沙县内已布下天罗地网,预备把他一网打尽。 …… 十月中,是郭之乡母亲的忌日,郭夫人动身去寺庙祭拜祈福,容仪与朱苓毓随行。 道说是这些日子忙碌着她们了,带她们去转转散散心。 也许是天佑郭夫人,还好她想事多带上了容仪和朱苓毓,否则这天,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 …… 十月中已经很冷了。 曲沙县湿冷更是吹不得风,一吹就叫人冻的发抖。 先前在京城,这个时候没这么冷过,叫容仪一时不能适应,还堵了鼻子,好在无伤大雅。 路上,郭夫人说:“这条路以前崎岖难行,也就是近几年才修好了能通马车,以前我都是走上去的,这些年身子越发不行了,不得不坐马车。” 容仪说:“创造好的条件,是为了造福我们自己,你婆母不会怪你的。” 只有身心受到了疼痛,才会记得这一句是所为何。 容仪知道郭夫人在想什么,才会有这么一句劝告。 郭夫人笑了笑,笑意暖融融,与她相视一笑。 创造了更好的条件以后,不是叫人杞人忧天的,学会用,学会享受,这才是最必要的事。 寺庙今日有些冷清,连扫地僧都很少。 几人上去的时候,还是收到了很热情的招待。 郭夫人他们都认得,是个贤妻贤媳,但跟随她一起来的几人却是不眼熟,人带着面巾,只是看起来是年轻的夫人们。 见郭夫人也没有要介绍的样子,他们也不会多嘴去问,但也能想到,能和郭夫人一起来的,可不会是等闲之人。 容仪和朱苓毓被安排去了庙堂,郭夫人则去了专门为郭老夫人供奉牌位的地方,屏退左右,不叫人跟着。 …… 等容仪他们都完事了,郭夫人还没出来,有僧人解释说:“郭夫人每年这回来,都要一个人在里面待很久,交代家中一年的事,所以,要就一些,各位可以去厢房等着,免得在此处吹冷风。” 容仪和朱苓毓自然没有多的话,也不会打扰她,便跟着这僧人去了后院。 容仪看了朱苓毓一眼,后者意会,便问那僧人:“郭夫人常来?” 僧人摇了摇头,看着她们,那眼神好像再说“你们不是一路人,这还能不知道?” 嘴上说:“自然不是,夫人不是一般人,也不是时时都能来的,但每年的今天,雷打不动,一定会来,且每回来都要尽很久的孝心,郭夫人是好人呐。” 一般的儿媳,最多前几年做做样子就算了,哪里会十年如一日的这样,即便要来,也不会这样尽心。 待到了厢房后,僧人双手合十,就要离开。 容仪叫住了他,问:“请问你来这儿多久了?” 僧人微愣,随后说:“已经有十二年了。” “那岂不是郭老夫人去的那一年,你就已经到此处了。” 那僧人点了点头,平静的解释说:“还要早两年。” “师父记性真好。” 僧人微微一笑,做了个礼。 关上门后,容仪脸上的笑消失殆尽,冷着脸说:去 待到了厢房后,僧人双手合十,就要离开。 容仪叫住了他,问:“请问你来这儿多久了?” 僧人微愣,随后说:“已经有十二年了。” “那岂不是郭老夫人去的那一年,你就已经到此处了。” 那僧人点了点头,平静的解释说:“还要早两年。” “师父记性真好。” 僧人微微一笑,做了个礼。 关上门后,容仪脸上的笑消失殆尽,冷着脸说:去 待到了厢房后,僧人双手合十,就要离开。 容仪叫住了他,问:“请问你来这儿多久了?” 僧人微愣,随后说:“已经有十二年了。” “那岂不是郭老夫人去的那一年,你就已经到此处了。” 那僧人点了点头,平静的解释说:“还要早两年。” “师父记性真好。” 僧人微微一笑,做了个礼。 关上门后,容仪脸上的笑消失殆尽,冷着脸说:去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给大家拜年啦(^3^)-☆ ?祝大家新的一年,财源广进,事事顺意ヾ(@^▽^@)ノ ? ???? (本章完) 第2049章 同感 再见到郭夫人的时候,她已经被人迷晕了,好在凌云出手快,将她带了回来,安置在马车上,容仪上去的时候,心跳的很快,心有余悸的感觉,唯恐晚了一步。 对方没得逞,见事情败露,脚底抹油,溜得很快,现下最重要的,是要赶紧将人送回府上去,怕对方还留有后手,容仪便没有叫人去追那伙人。 等回了郭府,请郎中看过后,郎中开了一副安心帖,然后等她自然醒来。 容仪和朱苓毓一直陪同,直到下午郭之乡抽空回来了一趟。 两个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在妻子的床榻前软了腿跪了下去,脸上还冒着冷汗。 容仪将郎中说的话转述给他,以安他心。 “郎中说了,只是吸入了一些迷药,待她睡过一觉就会醒来,大人别担心。” 郭之乡脸色难看,摇了摇头,看着妻子的睡颜,他抹了把脸,说:“这几年,她的身子一直不好,我是捧在手心里照顾她,生怕她有一点不舒服,今次又是为了这些事遭人报复,我真是想不明白,案子是我断的,人是我抓的,他们心中不服,何不来找我?” 何苦要去为难一个女人。 容仪和朱苓毓沉默下来,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为了曲沙县百姓的安稳,为了除暴安良,作为一县之长,要做到公平公正清节廉明,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多少学子学成以后,当上一方的父母官后能初心不变?又有多少人能不忘初心,一展抱负,不为富贵折腰,不接触那阴暗的道路…… 这是很难的一件事,便是自己想守住本心,也要看世道会不会允许,多少人的梦想在一日又一日阴暗的磋磨下,被消磨得干净,有多少人到最后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为了往上面再爬一步,去做了本不应该做的事。 诱惑本身就有很大的魅力性,极少有人能抗住,而能扛住的,就是如今的郭之乡和郭夫人,他们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容仪几人只是看到的这一件事,那以往呢?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岁月中,他们扛住了多少压力?谁能数的清? 这样的人是可敬的人,这样的父母官,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的好父母官,他们本不应该受到如今的待遇,令人唏嘘…… 那迷药的药性十分强劲,过了大半日,直到夜里,郭夫人才迷迷糊糊的醒转。 而这个时候,郭之乡还在县衙内忙碌,未能顾及家里。 郭夫人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容仪,她以为自己是昏倒了,还抱以歉疚,说:“我这身子差劲,吓到你们了吧。” 容仪险些落泪,她别过眼,微咽,而后转过来,心平气和的说:“你先别急,要扶你坐起来吗?” 郭夫人摇了摇头:“我没有力气,就这么躺着吧。” 容仪沉了口气,才说:“你今日不是昏倒了,是有人下了迷药,还记得那会儿发生了什么吗?” 人是在后院的轿子上被截下来的,当时若不是“凌云”当机立断,早就被带走了。 郭夫人愣了一下,才说:“我记不清了,当时在内室,我给婆婆上香,还说了会儿话,后面就记不清了。” 容仪沉了眼,说:“那就是了,那药下在香里,一点燃就满屋是味道,你身子本就虚,被迷住了。” 郭夫人默了,半晌才说:“大人他知道这件事吗?” 不等容仪说,她又说了句:“他这些日子忙,等他回来再说吧。” 再一次的,容仪再一次的被他们的感情打动,便说:“他回来过了,因着县里还有事,我们在这儿看着呢,就让他去忙了。” 郭夫人轻“嗯”了一声,眼神空洞,只是说:“那就好,别耽误了他的正事。” 正事,对一个男人来说,何为正事? 百姓的事是大事,妻子的事也决不能是小事,只是当这些事情都到一块儿去了以后,所谓的正事,也需要分个轻重缓急,如何分,都要牵扯心头肉。 公事国事无法靠后,这个时候,需要往后去的,就只有是想的开的家人了。 容仪说:“若是可以,郭县长更想陪着你。” 郭夫人虚弱的笑了笑,看向容仪,说:“其实我真的不在乎,也没怪过他,他是个仔细的人,心里想着家里,更念着百姓,他人正直刚毅,这本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殿下不用劝我,我从未想不开过。” 容仪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听她轻叹了一声,说:“别人家是怎么做妻子的我不知道,但我跟了他,那就是一早知道自己会过怎样的日子,他总觉得亏欠我了,可是真没有,若不是他,我也不知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夫妻之间,相互爱慕,相互扶持,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多少夫妻,感情不够和睦,最后貌合神离,度日如年,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容仪轻声说:“你是个好妻子,郭县长也是个好男人,日子能过成这样,真的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 郭夫人看着她,笑说:“殿下和将军也是一样。” 容仪看着她,听她说道:“将军战功赫赫,名扬天下,外人只知他一身本事可保家卫国,谁又能知他十几岁的年纪上战场,遇到的危险和磋磨,谁又能体会呢。” “……” “好在他成家成的好,遇到殿下这样的贤惠妻子,这才能叫他心无旁骛的继续做自己的事,同为女人,我能知道殿下的感受,殿下这般年轻,要考虑的事,还很多,更为不易。” 容仪被她说的心里难耐,还是女人最能了解女人的痛楚。 这个时代赋予女人的意义不多,好像成婚生子,相夫教子成了一个女人终身的信条。 好像男人在外打拼了回来,给了女人好的生活,这个女人就是幸福的,就是没有烦恼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人都有感情,都有七情六欲,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感觉,一样的喜悲。 女人的苦,恰是男人想不到的。 …… (本章完) 第2050章 宠溺 女人的痛苦被说成娇气,女人的难过被论为矫情,女人好像生来就该摈弃六感,做一个没有知觉的人,这样才能是端的贤惠大度,好为人妻。 可这样的人又哪里是人呢?不是活物,是花是草,是无法言语之物罢。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我爱重他,亦爱重他的责任,但说一点也不在意,实在是高看我了。” 当真能无所顾忌,任由他去做,那就不是爱人,是上级。 郭夫人冲她一笑,两个女人想说的话,皆在这笑当中。 她们都有同一种自觉,那就是有朝一日,会一个人生存下去,带着爱人的希望,与世独存。 …… 夜里容仪都睡下了,姜舜骁带着一身寒气入了榻,将她抱住,打算就这么睡下。 哪知她压根没睡,待他一凑过来,立马将他抱住,十分粘人的在他面前蹭了蹭,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姜舜骁讶与她没睡,只说:“今日事多又杂,我在外头看着呢。” “哦……” 她没睡,姜舜骁便要起来:“等我去洗漱了再来。” 容仪抱着他不撒手:“你衣服都脱了,都上来了,别洗了。” 察觉到她今日不同以往,姜舜骁声音也软下来了,抱着她,像哄小孩一样,说:“今日郭夫人的事吓着你了是吗?” 容仪摇了摇头,这才睁眼,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他,说:“我只是……有些感触。” 姜舜骁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低头看着她麋鹿般黝黑明亮的双眼,鼻息里都是她沐浴过后的沁香,他问:“什么感触?” “郭夫人,是个了不得的女人,我觉得京中许多夫人都不如她一般勇敢坚强。” “此话怎讲。” “比如杜老爷的继室,倒是年轻貌美,走出来也格外打眼,可她一点也不心疼杜老爷辛苦攒下来的家业,听说她还有很大的赌瘾,在外面玩一天,从手指缝里流出去银票令人咋舌。” “还有李老板的原妻,说当年李老板出海经商,险些回不来了,她却在家里养起了小白脸,用李老板的血汗钱去买小白脸一笑,真真是叫人无语。” “还有甄大人的妻子,在那位大人卷入一个案子时,卷了所有钱财跑路的事,到现在还有人说呢。” 这些事……姜舜骁默了一下,低头看着她清纯无害的眼神,说了句:“看来以后,确实不能让你常去那些茶话会,你说你和那些人都聊了些什么?这人家家事你都快了如指掌了。” 容仪也瞧不上在背后议论别人家事的做法,但架不住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像说书一样,叫人听进去了有些难以自拔。 便哼了一声,说:“我在外面从来不说这些,也就是和你聊一聊罢了,再且说了,你一个大男人,未必没有我知道的多。” 只怕他们男人走马章台时,狂妄肆意间,都是不吐不快吧? 姜舜骁却说:“我可没有那些臭毛病,与我一起的朋友,也没谁会无聊谈起这些。” 容仪瘪了瘪嘴,忍不住回了一句:“只怕你们说的话,不堪入耳。” 对于她的偏见,姜舜骁觉得好笑:“你说说,什么叫不堪入耳的话。” 容仪一顿,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个字。 姜舜骁愣了一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后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挡了挡脸,被她气笑了,捏了捏她的脸皮,那笑声似乎再问“这么厚了?” 容仪躲开他的手,又贴上他胸膛,沉沉的出了口气,听他耐心解释说:“我从不拿女人的事出去显摆炫耀,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外行军打仗的那些年,我日子过的有多清苦,连战马都是公的,那个时候,我心思不在这上面,也就回来了……” 遇到了让自己红鸾星动的那个人,这才一步跌进万丈红尘,知晓其中滋味,食髓知味,不肯放手。 容仪“嗯”了一声,说:“我信你呢。” 两人聊了会儿话,就都睡下了,次日醒来的时候,姜舜骁一早就出去了,容仪也没有闲着,起来收整好了也跟着去了外头,她许久没出去走走了,想去外面看看。 这出去,其实也没去别的地方转,直接去了六娘子处。 看着六娘子带伤指挥男人做事,容仪进去坐了会儿就走了,此番出来,未乘轿子,四处走走停停,也听到了不少闲话。 听说,卞达已经往回赶了,不止是他,他们一家四口,妻子和儿女都回来了,这动静,是要赶回来见卞老夫人最后一面了。 又听说,樊桩因为嗓子被人毒哑,郎中看过之后就没治,那哑药很烈,强行去治,也会坏了喉咙,听说他当日去了秦楼楚馆,吓得那地方关了好几日。 有人说是因为他心里不痛快,生生伤了好些个姑娘,最后给钱了事。 总之这人有了缺陷,做什么都像变态。 听了一耳朵话,容仪便要回去,又听到朱苓毓说:“那边茶楼似乎请了戏班子,要不要去看看?” 想到她是前朱国人,还不了解孟国的戏法,再加之今日也是闲着无事,容仪便和她进去,要了一间雅座,看下面唱戏。 这茶楼内,倒是男男女女不拘束,且这个茶楼收费不高,寻常的百姓也可以进来享受,是以这里的人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百姓。 但上面的好座还是不好卖,容仪他们一路上来都没听到多少动静。 小二端着笑脸迎了他们上来,又说:“各位客官稍等,今儿有新鲜的牛肉,还得会儿功夫做好才能送上来。” 这上面的客人,自然是有什么好的都要招待,不需问价,也不需说价。 容仪点了点头,只说:“我们不喜欢被人打扰,送完了东西,别在外守着。” “好嘞!” 不过多时,新鲜的瓜果和糕点都送上来了,小二也跟着退下,不多叨扰。 这雅间与京里的不能比,但也算是应有尽有了,好在这里的都不是很挑的人,坐下了也能安心舒适的享受。 雅间里有个柜子,是专门存放客人厚重的衣裳,段天承一进来就注意到了,等世子妃和殿下都坐下来了,他才坐下来,正对着那柜子,又多看了一眼。 …… ??感谢“!”打赏的月票(*′?3?`*)啾?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啊~ ? ???? (本章完) 第2051章 通缉犯 曲沙县于整个孟国来说,算不上是个富裕的地方,所以像这样的茶楼,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了,没有几个老板真的能够请得起戏班子来唱戏,但凡是请了,也绝不会卖高价,否则,亏的还是自己。 倒是听说这里的老板每年都会请戏班子来唱一出,好好的犒劳犒劳这些年光顾这茶楼的顾客。 据说做的是亏本的买卖,但架不住人家老板心里高兴,这钱花得大方自在也舒心,便不在乎亏不亏了。 正巧几人安心落座看戏的时候,下面唱的是巾帼英雄代父从军的戏码。 这样的戏码对男人来说到无甚所谓,尤其是女人爱看,因为那巾帼英雄,是现代女子的标杆,是冲破自由束缚,冲破传统观念的一种存在。 几人听着就有些入迷了,这唱戏的戏子唱功也是一绝,果然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人,容仪入迷的看着,手里还打着拍子,微微张着嘴,似乎在跟着唱一般。 她在看戏,朱苓毓则不时地瞧她一眼,而跟随的两个丫鬟,此刻也挨在一起看着戏,唯有段天承,此间唯一的一个男人,耳里听着咿咿呀呀的声儿,眼睛不时瞟向殿下和那柜子。 好歹自己曾经也是带过军队的将军,其敏锐力和观察力也是一般人所比拟不了的,从进这个雅间开始,他就看到了那个柜子的不同寻常,里面似乎还有别的气息。 因还不知这里面究竟是人还是别的活物,段天承一时间不敢出声,毕竟这一屋子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皆没有自保能力,万一那里面藏着的是那不善之物,只怕自己无法去阻挡。 倒是玉衡,看了会儿戏,见他沉默不语,便看了他两眼,欲开口说些什么,又别过脸去问珠玉:“那果子看起来不错,你想吃吗?” 珠玉下意识的看了眼两位主子,玉衡明白她在想什么,便说:“没事的,那边的些果子本就是给我们这些准备的,主子们吃的在那儿呢。” 珠玉才点点头,说了句“好”,玉衡则起身,端了盘果子来,这下名正言顺的走到段天承身边去,双手捧着果盘,递到他面前,声色发紧的说:“这果子看着鲜,你也拿些吃吧。” 她这么一过来,挡住了段天承的视线,他心里装着事担忧着,怕一个不慎会出问题,被她这么一挡,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蹙起眉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淡,说:“不必了,我不爱吃这些。” 被拒绝是小,但被这么生硬冷漠的拒绝,多少有些掉人面子了,玉衡脸一红,低下头来,没再说什么,转身坐回了珠玉旁边,将果子递到她面前,两人分食着。 珠玉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不妨碍玉衡觉得狼狈至极。 恰好容仪转过头来端了杯温水,看到了玉衡脸上的冷白,心里略略思忖片刻,最终按下不谈。 戏毕,几人离开茶楼,段天承断后,见那柜子依旧静默,便也没多事去管。 他们刚出去,那柜子里的人应声倒地,捂着腹部矮下身子,因为疼痛而满头大汗,却未敢声张,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巴,看了眼那盘玉衡和珠玉未吃完的果子,伸手拿了两个揣在怀里,待深吸了两口气,缓解了疼痛后,这才起身预备离开。 他抬眼间,赫然可见,此人就是那日在六娘子那儿买糖的怪人。 他去毒哑了樊桩,樊桩便是再不济,也不能叫一个狗腿子如此对待,当下报了官,那画像几番周折有了雏形,与他有七成像。 所以这些日子,他狼狈出逃,不仅是为了逃命,还为往外传消息,可在这档口,又犯了胃疼,疼痛难捱,他躲进这茶楼里,刚想从后门离开,就听到有小二好客声传来,随即便是脚步声,他来不及跑,便进了离他最近的房,躲进了足以装下他的衣柜,好死不死,那伙人就进来了,他察觉到有习武之人的存在,并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呼吸,怕叫人察觉。 此番又挨过她们离开,这才能出来敞口气。 正拉开了门,与外头的小二面面相觑,下一秒:“啊!有小偷!抓小偷啊!” “……” 容仪一行人刚出茶楼,就听到里面混乱的动静,几人驻足,段天承才说:“里面进了小贼,殿下与娘子还是先回吧,此处不安宁。” 她们到也不是爱看热闹的性子,只往里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茶楼里的人想抓住一个练家子必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也有人认出了他的容貌,道他是那通缉犯,这才引起了动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日回去以后,容仪和朱苓毓像是约好了一样,双双受了寒堵了鼻子。 好在没有发热,只是一般的风寒,容仪便差玉衡出去抓些药回来。 玉衡去的时候,在街上听到有人闲话说,昨日的通缉犯在茶楼里露了面,整个茶楼的伙夫去抓都让他给逃了,到现在都还没捉拿归案呢。 通缉犯带罪潜逃,自然闹得人心惶惶,知他有害人的倾向,谁人都害怕这种不幸的事会落到自家头上。 玉衡听了一耳朵,暗暗记在心里,预备回府说于夫人听,待买了药,往回走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瞟到巷子里似乎躺着一人,她一顿。 后来回想起来,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竟敢大着胆子去看那不知死活的人。 那人晕倒在巷子深处,只露出了一双穿着黑鞋的脚,若是不留意看,还看不出这里竟躺着一个人。 他手边滚落一个吃了一口的果子,此刻一手捂着腹部,面色痛苦的靠坐着。 玉衡进去的时候,见他低着头,满是痛苦的样子,也被唬了一跳,忙蹲下来问:“可是有哪儿不舒服?你家可在这附近?需要我帮你去找吗?” 清水一般又急切的口气,昨日在茶楼听过,男人抬头看了玉衡一眼,玉衡也看着他,待看清他样貌的时候,愣了一下,再细细看他的五官,登时倒吸了口凉气。 …… (本章完) 第2052章 惊险 是通缉犯! 毒哑了樊庄主的那个人! 玉衡心里一惊,到底是没有修炼成家的小丫鬟,近距离的与一个害人的通缉犯接触,当下自然惊得六神无主,抓起药包起身就要跑,却不知何时被他抓住了裙角,累的她跑不脱,还摔了下来,眼神凄惶的看着他,嘴巴还在颤抖。 那男人死死地盯着她看,下一秒手就扼上了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道:“你家主子,可是等在外面?” 若是,这丫头就不用留下命了? 听他问起主子,玉衡才反应过来,自己认得这厮,这厮却不得知道自己是谁,更不会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顾不上被他扼住的脖子,忙说:“不,不在,我家主子害了病,我出来给她抓药。” 听外头无人守着,那人才松了口气,松了些力道,呼出了口气,眼神上下肆意的打量着她,这种目光让玉衡十分不舒服,但也无法动弹,怕自己一旦有什么举动,就又会被他控制住。 “带吃的了吗?”他问。 玉衡愣了一下,才从自己胸前掏出一块热饼出来,还用帕子包着,她将帕子打开,递到他面前,忍着惊惧,说:“就只有这个了,方才在路边买的。” 那男人接了过去,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只是另一只手,还紧紧的扣着她的衣角,防止她逃脱。 玉衡见他并无多话,又见他吃了自己的肉饼,便问:“我可以走了吗?” 他不答,反问她:“你认得我?” 玉衡连忙摇头,他呵斥一声:“休得说谎!如今我的画像满大街都是,你敢说不认得我?” 再说方才她那反应,也绝不是不认得自己的反应。 玉衡见瞒不过他,只好说:“我认得,但我保证,我不敢卖你,你能放我走吗?我家主子还等着这药呢!” 等药,她还在担心主子没药喝。 “你倒是心大,不怕自己命丧当场,还担心你主子没药喝。” 玉衡抿紧了唇,这些年她渐渐长开,跟着娘子也未吃过苦,更是养的不错的颜色,但比之欣蕊还是要稍逊色些,不过这等姿色,也足算得上清秀了。 女人该有的她都有,且她的身材,在男人的眼光看来,还是有几分感觉的。 他看她的眼色就不对劲了,松开了她的裙角,掌上了她的腿儿,丫鬟的腿可算不上纤细,但足以解腻。 玉衡顿时浑身发麻,再迟钝的人,这会儿也能意识到他那动静是想做什么了。 他说:“昨儿个,我们有一面之缘,没想到还能再见,你这脸蛋虽比不上的一般的姑娘,但也别有一番滋味,你若能照顾好我,我就饶你一命。” 玉衡是胆子小,不是傻,此处行人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她只要起身呼救,便会有人留意这里,她又怎么可能委身一个通缉犯?真是无稽之谈! 她猛地起身,大声喊道:“救……唔!” 一声“救命”还未出口,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整个人被摔到了墙角,被砸的头晕眼花。 这个男人被她的举动惹怒,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道:“臭标子!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与其给人做丫鬟,倒不如跟了爷们儿。” 玉衡被他打的头晕眼花,眼泪直冒,药包早就掉在一边了,她只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襟,那男人邪念上头,腹部也不疼了,只想好好疏解,这些日子回来办事,可叫他憋着了,这个丫鬟又送上门来,岂有不用之理? 她抓着不放,男人又因方才疼痛而少了几分力气,见扯不动,又打了她一巴掌。 玉衡涕泪横流,只悔恨自己不该多管闲事,此刻被这贼人肆意妄为却动弹不得。 救命…… 她少了些抵抗,那男人已经扯了她的衣襟,手滑进里面抚上滑腻的肌肤。 此刻玉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以死保清白。 人生十几年,纵使之前也有过不尽人意,却也从未有些现下这般绝望的境地,玉衡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浑身冰凉。 不该多管闲事的…… 现在,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就在她咬住舌头的时候,正要用力,面前的男人被一个大力扔了出去,紧接着一道外袍落下盖住了她衣衫破碎的身子,那人被制服后喘着粗气,竟还笑骂:“早知道逃不过,可惜了,动作慢了点,没能玩儿了她,好好快活一番。” 果然是亡命之徒,到现在,他已经不管不顾了。 段天承沉着脸,一把将他捆住,正要出去叫人来,余光瞟到玉衡无神的双眼,他顿了一下,自问自己从不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除了公主的事以外,可现下看着这个姑娘被吓成这个样子,又念着她平日里事事都想着自己的好,才顿了步,看着她,低声说了句道:“你莫怕,我出去叫人来将这厮捆到衙门去,一会儿带你回府。” 玉衡脸上回温,在听清楚救自己一命的人的声音时,更是面如死灰,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咬着下唇不语。 不,不要把她和这个人单独的放在一起,她害怕。 这句话本要脱口而出,却被她死死的关在喉间,不敢说出声来。 此刻的羞愤比之方才更甚,自己这副鬼样子也最怕叫他看到。 所以,不语,沉沉。 玉衡买药久久未归,容仪头发沉睡下了未察觉,倒是朱苓毓见她许久没有回来,想着这个丫头平时办事手脚麻利,怕她在外遇上了什么事耽误了,只是想让自己屋里的丫鬟珠玉去瞧一瞧,但临了了,还是改了主意,改让段天承出去。 段天承会武功,他出去总比珠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强。 也好在出来的是段天承,若真是珠玉,一个女孩子,怕是都不会察觉这边的动静。 他的动作也很快,立马就有人来捆走了那个通缉犯,那通缉犯最后还不忘羞辱了她一句:“作为女人,甚是无趣,还没碰上你身就哭的惊天动地,你这身子,也无甚可玩……” 话还未说完,脸上挨了重重一拳,砸在他的颧骨上,砸断了他的污言秽语。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灬??灬)啵 ? ???? (本章完) 第2053章 惩罚自己 这一拳是段天承打得,他一点也没留手,打过去那人疼得没了声息,自己的手也疼到没有知觉。 玉衡心如死灰,悔恨、懊恼、羞耻席卷了她的心。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五指印很是清晰,可见方才那个阴翳的男人下手有多重,段天承看着她,见她了无生气的样子,不免担忧。 “没事了,他已经被官兵带走了,你可能起来?我送你回府。” 玉衡眼睛狠狠一颤,她深吸了口气,将那件外袍紧紧的抓在手中,眼里的泪像是决堤一般,她垂下眼不敢去看他,亦动弹不得。 实在不是她此刻装柔弱不愿起身,而是方才那一番动静,已经叫她吓跑了全身的力气,此刻没有晕厥过去,就属实是胆大了。 她哆嗦着想撑着起身,挣扎着难以动弹。 看出了她难以启齿的缘由,段天承叹了口气,一手拿过地上的药包,靠近了她一些,低声了句:“得罪了。” 而后就将她打横抱起,又示意她将袍子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脸,这才抱着她走出了巷子,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方才这里面,险些被侵害了的女孩儿是什么模样。 …… 容仪被叫醒喝了药,睡得久了,头脑有些发沉,她吸了吸堵住的鼻子,叹了一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白婆婆,问了句:“玉衡呢?” 白婆婆面色犹豫,却不敢相瞒,便说:“玉衡她……出了点事,这会儿还躺着呢。” 容仪立刻抬头,目光紧紧的盯着她问:“出了何事?” “她买药回来的路上碰见了那个通缉犯,被他施暴撞伤了脑袋,后脑勺肿起一大块,脸上也被那通缉犯打伤了,甚是可怖。” 话毕,见她起身穿鞋,脸上愠色甚重,白婆婆忙说了句:“已经请郎中来看过了,也上过药了,此刻人刚睡下,夫人莫去,玉衡受了惊吓一直哭,好不容易睡着了,且让她睡会儿吧。” 容仪心里懊恼悔恨,恨自己怎么能叫一个姑娘单独出去买药,没能保护好她,叫她遭受此罪。 更懊恼自己竟是一觉睡醒了才知道此事。 “是谁救了她?” “是朱娘子身边的段天承,幸好朱娘子多了个心眼儿,见她迟迟未回,让段天承出去找她,这才发现了这桩事,他赶到的及时,实质性的伤害还未发生。” 只是对于女子来说,也已经够沉重了。 白婆婆虽未把话说的十分,但后面的,容仪也能猜到九分,当下冷了脸面,起身穿好了衣裳,说:“随我去县衙看看。” 白婆婆却迟疑了,蹙起眉头说:“夫人,此去怕是不妥,那人刚收押,恐怕您去了,也见不到。” 容仪气极,只觉得心血冲上了脑门,听白婆婆这样劝,她顿住了,扶了扶额头,坐了下来,看着窗外愣了会儿神。 白婆婆忙端了杯水来请她喝下,然后说:“夫人莫要太难过,好在是一切都没发生,等玉衡醒来就好了,她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怎会不难过,玉衡是自己进王府就认识的人,其感情自然是一般人所不能比的。 她若受苦,自己也会跟着难受,她若受伤,亦会让自己痛心。 容仪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 …… 玉衡梦魇住了,猛然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眼眶的泪顺着流下来,她眨了眨眼睛,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还未有别的动作,手被握住了,她一颤,忙抬头看去,见是夫人,当下更难受委屈,眼泪不需要哄就掉下来了。 “夫人……”她声音干哑,叫人听着心里难过。 容仪拍了拍她的手,说:“好好歇着,我都知道了,你且安心。” 玉衡流着泪,摇了摇头,说:“是奴婢错了,今日是奴婢多事了,我不该去那儿……夫人,玉衡该怎么办?” 容仪听的心疼死了,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她,那样弱小无助,平日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卑微模样。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那是那人犯了罪,分明是他的错啊。”白婆婆也忍不住说了句,想宽慰她的心。 容仪心里清楚,她所难过的,所介怀的,不仅仅是今日险些被玷污,而是在那个情况下,她最不想看到的人,恰恰出现了。 是什么时候发现她那微妙的感情的呢? 其实对容仪来说,近些日子对她们的关心确然不如以往多了,若是不然,早就该发现了。 玉衡从不是一个夸张的姑娘,她心思细腻小心,又不失单纯和通透,她与最初的自己很像,她太明白自己是谁,所以许多事她不曾去想,也不曾奢望。 但是,有这心思即便是极为小心的去保存,也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她的目光,她一反常态的表现皆说明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早就该发现的,她对小乘,对其他暗卫皆能大方相待,偏偏对段天承,多了三分小心,三分斟酌,她每说一句话似乎都要打好腹稿了才能言出口。 这个姑娘何时春心萌动的,容仪已经追溯不到了,但她能理解那种感受,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恰恰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看到。 今此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玉衡只哭不语,她脑子里想着那个时候的场景,自己的衣服被扒烂,肚皮都已经露出来了,青天白日,自己已然袒胸露背,暴露无遗,那种情况,她是宁愿死了干净,不要那人得逞。 但也不是没有想过,会有人发现这条深巷的不对劲,会有人来救自己,但是,这个人决不能是他,是谁都行,哪怕是别的陌生的男人来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都比让他看到好。 容仪忍着泪水,她抓紧了玉衡的手,目光定在她红肿的脸上,声音发紧,说:“受了委屈躲起来哭不是本事,我要你站起来,把你挨过的耳光还回去,我要你挺直了腰背骂回去,不用做那惺惺之态,也不必故作贤淑,旁人如何对你,你就要如何回敬给他知道吗?” “玉衡,这从来都不是你的屈辱,而是那个男人的罪孽,你不应拿他的罪来惩罚自己。” …… (本章完) 第2054章 想通 玉衡醒来之后,又哭的昏昏沉沉,下了一副药意识也慢慢涣散,不过多时就又睡下了。 容仪起身去摸了摸她的脸,看着上面的肿印,她心都是凉的,深吸了两口气,将被子拉好给她盖上,容仪才带着白婆婆回去。 见夫人面色不虞,白婆婆宽慰道:“玉衡还小,经此变故被吓着了,等过些时日,她自然会明白夫人的话,不会一味地钻牛角尖。” 容仪抿了抿唇,拳头捏的紧,她说:“待我松口气时,定要那个男人百倍偿还!” 他施加在玉衡身上的痛苦,容仪也要叫他尝受一遍,看看他是否能承受的住。 白婆婆噤声,她亦觉得那个男人是要死了还要害人小姑娘,是个天生的祸害,该千刀万剐的。 又过了一日,玉衡收拾好了心情要回来,容仪却勒令她再休息些时日,还赏了一直新的簪子给她。 不止是如此,还严禁身边的人回去乱嚼舌根,让有人乱说是非,坏玉衡名声。 她喜欢谁,会与谁在一处,都是说不准的,但在此之前,女子的名声尤为重要,她不是为哪一个男子去守着自己的名声,她是要为了自己有个完好的未来而守好自己的名声。 而这一日容仪也看清了一些事情,自从那日段天承将她送回来以后,就没再过问了。 估计这事儿,只有玉衡一个人头脑发热,那厢怕是没有感觉。 其实也是正常事,段天承此人,本就不是配奴才的相,即便朱国亡国,他曾经的身份,也确实用不着娶一个婢子。 容仪想的明白,却不知道经此一遭,玉衡能不能想明白,就怕她陷进去了,无法自救。 这边容仪有所察觉,那边朱苓毓也不尽是个眼盲的,自然品出了些不对味,她亦觉得段天承这个身份,不应娶一个婢子出身的女人,怎么说都应该是一个出身不错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仪表堂堂。 但如今,自己的思想都有了很大的转变,她自然也不会去禁锢旁人的想法,万一,他们就是相互有情呢?不拘泥身份,到也是美事一桩。 是以,她试探过段天承:“天承,你若娶妻,会想娶什么样的?” 段天承眼神黑沉的看着她,心里半晌没个知觉,嘴上只是问了一句:“殿下何故此问?” 朱苓毓莞尔:“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你眼,天承,你本早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早在朱国的时候,他就该成亲了,只是那个时候时局艰难,他为了自己,一直未曾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也算得上是有一处安稳之所了,有些事情也该考虑考虑了。 段天承眼神灰凉:“我没有想过这些,以后也不会想。” 朱苓毓哑然的看着他,却被他凉漠的眼神看的有些莫名不能与其对视:“哪有人会不想成婚的,只怕是你还未明白这其中的好,才会这样说的吧。” 段天承扯出了一抹笑:“殿下这样问我,该不会是想替我说亲吧。” 朱苓毓耳红了一阵,虽已经嫁了人,但她本质上还不是个女人,经历还不够一海碗,哪有替人说亲的本事? “瞧你这话说的,我能替你说什么亲,我也不过是为你着急罢。” “不用着急,我没遇上喜欢的姑娘,若是有朝一日能遇上,我会成婚。”他答的快,却也把她后面的话堵死了。 朱苓毓只是一笑,便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了。 又过了几息,自然的问起玉衡。 “这两日不好过去看,也不知道玉衡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段天承微微蹙眉:“那日送她回来以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应当是无碍,我看她只是脸上和脑袋受了伤,休养一阵就好了。” 朱苓毓说:“你也是,当日是你带她回来的,合该去看看关心关心的,你便是去也是应当,不会有人说什么。” “怕是不妥,我是男儿,那日见着那事,对她便是极不好的影响了,我若再去问,只怕是往人伤口上撒盐,也不妥当。” “你一个大男子,能想到这些,也真是难为你了。”朱苓毓这下是真心实意的笑了,他能为她想到这些,是不是说明,他也不是心里没有她呢? 看她笑的高兴的样子,段天承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是默着默着,最后一言不发。 …… 第三日,玉衡脸上的的伤已经好了,她找到容仪,声色皆韧,说道:“夫人,您说得对,我不该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若他人予我苦难,我当十倍奉还!” 见她自己想通了,容仪这才笑了,起身走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说:“这才是我长留的人,跟着我,这样的委屈不会让你再经受,这一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玉衡弯下腰来,声色清亮,忙道:“夫人千万不要这样说,夫人曾教导我为人要有善心,行善举,夫人教的是对的,奴婢也尽学了,只是贼人心坏,才会叫奴婢吃苦头,奴婢不敢说是委屈,不过是学会一个道理的路上,被现实又上了一课罢,夫人待奴婢之心,奴婢心里都清楚。” 容仪心里微热,将她扶了起来,说:“你想的对,你本就不是存了坏心,你当时的举动放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不该,只是这世道亦有阴暗,与女子来说,才有诸多磨难,这不怪你。” 当天夜里,容仪带着玉衡,只此二人,去了县衙大牢。 那个男人,名奔生,生的刻薄狠绝的相,手段也黑,当日找到他时,从他身上搜到了一封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信,正是要寄给那卞达的。 这人原是卞达手下的人,许是卞达知道了曲沙县的动静,心里惊怒有余,才使了他来给樊桩一个教训。 也是因为如此,才更加坚定了樊桩要弃暗投明的决心。 被毒哑仅仅是一个开端,谁能料到他还会经历些什么?哪些人心狠手黑,若是他们最后赢了,对他来说就更是灾难了! …… (本章完) 第2055章 卞达回县 玉衡看到他了,还有些发昏,克制不住的像往后退一步。 他那日的暴戾和狠绝,到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哪怕说服了自己,也无法坦然面对他。 察觉到玉衡的退缩,容仪默了一下,只低声道了句:“他如今已经是走到尽头了,你若是有气,不要憋着,也不用害怕,他再也不能伤你。” 玉衡微咽,只点点头,捏着自己的手朝他走去,奔生见她来,笑了一声,笑意放肆,似乎再说:你如今还有这胆子来见我? 玉衡忍住了退缩之意,也忍住了没往后看一眼,只说:“我今日来见你,是想告诉我自己,你这种人,压根就不配叫我伤心劳力,你这样的人……怎配活着。” 奔生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一点也不为她话语中的冒犯而感到羞怒,只道:“我若知道你是京城来的,此刻你早就是一缕魂魄了,只是可惜,没能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样子。” 玉衡从来不知道,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究竟是为何会对另一个人有这么重的报复心,恨不能要了命才甘心,她忍住泪水,还是问了句:“你为何要这么对我?我从未害过你。” 奔生说了一句,让玉衡毕生难忘的话。 “想害人,还需要理由吗?你这个丫鬟,难不成就干干净净?不过是供人玩乐之物罢了,我不过是一时困顿,若是我在外,以我的身价,你这样的,倒贴我也瞧不起。” 是了,在许多人眼中,高门大户的丫鬟也不尽是干净的,尤其是伺候爷们儿的,谁又能知,那是不是早就让人享用了?伺候伺候,见字可知意罢。 玉衡深吸了两口气,强烈的羞耻心让她恨不能伸手给他一巴掌,让他张口就来胡咧咧,可她不能。 稳住了呼吸,玉衡才说:“污秽的人眼中,看什么都是污秽的,像你这样的人,恐怕从未见过干净的东西吧,不,应当是像你这样的人,早就不干不净了,又有什么嘴去管教我来?你行为放肆,本就是你本身无善,如今冠冕堂皇说这些话,真是令人发笑,我委实不该与你这样的人计较,看你一眼都嫌脏!” 奔生脸色沉了下来,他一手指着玉衡,语气残烈,道:“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几时?待小爷我出了这大牢,你还能安然?” 听闻此话,容仪看了他一眼,微微眯起眼来。 玉衡直言:“你永远都不可能出来,你这种祸害就该在此间终老!” 玉衡到底是小姑娘,说得狠话却又软弱,能到如此已经是大有进益,容仪将她拉到身后,看着龇牙咧嘴的奔生,只是哼笑了一声,不屑再看他一眼,带着玉衡转身离开。 这样的人,已无需与他多说。 两人将将走过拐角,就听到牢里一声急促的惨叫,玉衡脸色一白,不确信的看向夫人。 容仪未回头,只冷言了一句:“莫要理会,这是他该受的。” 既然有那胆子来动她的人,那就掂量掂量,自己那几两重的骨头,够不够被磋磨一番。 …… 因着奔生的举动,樊桩更加不会回头了,待他有了力气以后,就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和证据都收集一块,直接转交给了县长大人,也正是因为这些罪证,让郭之乡这些日子没有一刻闲暇,好几个夜里都是宿在县衙内。 而这一桩事,在曲沙县已经有了定论,只待那卞达回县之日,将其一网打尽,便可收网了。 但那卞达迟迟未归,据“凌云”暗查,那发出去的加急信件都有三封了,宋郎中每日都要去一趟卞府,最后道说:“老太太强撑着一口气,因是有未见之人。” 身为人子,这个时候最是难熬,更不能再去顾及其他,人命重于天,已经无法再拖沓下去了。 所以那卞家老大,几乎是每日都在往外写信,也正是因为这一举动,让“凌云”探到了卞达所在之处。 这才得知,此番回县只卞达和其夫人两人,其余儿女子孙皆在外头未回。 姜舜骁果断的下了一叠指令,一支暗卫队去了卞达儿女后辈所在之处将其秘密擒拿,对外没有透露一点风声,那卞达和卞夫人正在回县的路上,只差一夜的路程就要到家。 拿住了卞达后辈,之前的计划就有所改变了,强拿下卞达,只怕逼得他狗急跳墙,此番只他夫妻二人回来,怕是早就做好了一死守住秘密的准备,那卞达毕竟不是蠢的,焉能不知在这个阶段,出了这桩让他不得不回县的事,恐怕其中有诈? 万一他不配合,对后续来说也是极不好的。 …… 卞达回县的那一日,卞家老大亲自去接,据说见他没带回来后辈,那老大发了好大的火,但事已至此,早就没法改变什么了,再生气,也拿他没办法。 卞达随意应付着,一路上气压都很低,直到他听说了樊桩的事,才森测测的笑了一声,说:“奔生可回府了?” 卞老大一愣,而后惊滞的看向他,说:“你还不知?奔生已经被抓进大牢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弟弟,对县里的事都了如指掌…… 卞达蹙紧了眉头,猛然看向大哥,声音都冷了下来:“你说什么?他怎会被抓?” 卞老大有些怵这个弟弟,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嘴巴发苦,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奔生明晃晃的买了糖去的樊家,樊桩便是吃了那糖才哑巴了,这都是证据确凿的事,已辩无可辩,况且还有樊桩亲笔画相要求逮捕奔生,你是不知,自从京里来人了以后,咱们曲沙县就变了天了!” 卞达怎会不知,不然这一次,他也不会只带着夫人回来见老母最后一面。 “樊桩这厮岂敢!”他怒道。 卞老大嗫嚅着,说了句:“他如今转了方向烧县爷的高香,自然敢,不过我瞧着,他也不敢公开得罪你,那奔生是你养在暗处的,他却是知道,若他有意害你,只怕你此番回来,等待你的,那就是天罗地网了。” …… (本章完) 第2056章 卞家 卞达听后心里极为不耐,只暗叹这大哥万事不愁,对自家的事连一知半解都没有。 奔生哪里是养在暗处的?若是有心人特意往回追溯,焉能不知他奔生是谁的人? 真当抓了一个奔生,其余没被透落出来就万事大吉了? 愚蠢!无知至极! 再且说了,养的再熟的狗,也有一嘴尖利的牙齿,吃了痛也会反口咬人。 他被抓大狱,难不成就一定守口如瓶? 奔生知道的事,比之樊、张两家更多。 卞达往后靠着,眉头紧缩,闭着眼问了句:“张家的如今是什么态度?” 卞老大忙说:“他们的德行你还不知吗?就是一缩头乌龟罢了!” 卞达冷笑了一声,那张家想抹去过去所有的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想把自己撇的干净,岂能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睁开眼,眼底残忍,语气冷漠至极,他道:“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撇干净!” 在余昆倒下的那一日,卞达虽不齿他如此懦弱,但心也知自己的后路如何,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既然他不好过,这些人还想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呵……天底下,从来都没有这种便宜的事。 看着卞达这一副要拖着全家去死的架势,卞老大愣怔了半晌,吞咽了口唾沫,心如擂鼓,过了半生的富贵生活,还未活够呢,他还不舍得就这么死去,再加上大儿媳妇刚给自己生了一个圆润可爱的孙子,眼前的生活,他了一点也不想失去。 便试探的问了句:“也不到这个地步吧,弟弟是做大事的人,眼前不过是小磨小难罢了,就算许多事你无法决定,不还有后面那人……”话未说全,其意已然明朗。 卞达如今听不得这话,若是早几个月,他早就要怒声反斥了,但现在……他只是闭上眼睛,满脸不耐。 卞夫人见他如此,也默不作声,连大哥也不看了,垂下眼睛一言不发。 回到卞家以后,一家人团聚,先去见了老夫人,看老母缠绵病榻,满头华发,早已是疲老之态了,卞达夫妇皆掩面涕泪,而卞老大夫妻站在一起,略显尴尬,哭是哭不出来的。 卞老母看了眼大儿和大儿媳,气息微急,示意他们出去,自己要和小儿夫妻单独叙话。 带着不满,老大夫妇只得出去,卞达和卞二夫人还跪在床边,老夫人看的心痛,忙叫他们起来。 怕累着母亲,两人便起了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小的几个都没回吧。” 夫妻二人面露愧色,双双低下头来。 这种时候,合该都回来的,可是…… 老夫人心里了然,她抬了抬手,往下摁了摁,说:“我都明白,娘虽老了,却不至于眼盲心瞎,不回来也好,如今县里可不太平。” 卞达听闻此话,又是痛哭流涕。 他做的,本就是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生意”,卞家能发达,也全靠他当初果断,否则,哪里能有如今的华宅?如今的风光和体面? 但他从未告诉过母亲,自己是做什么的,他不敢,也不愿母亲跟着操心。 可如今老母这一番话,足以说明,这些年她什么都知道,早已为自己操碎了心,她那满头白发,也不知有多少是为自己而生。 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孩子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浑浊的老眼含着泪,看着小儿,说道:“这个家全靠你撑起来,如今若是到了不得已的那一步,你做什么娘都是支持的,你大哥软弱,从来拿不定主意,你大嫂刻薄,占尽了便宜,你对他们……早已仁至义尽,娘知道你不容易,你要是想做什么,万不要有心里上的负担。” 卞达痛哭不已,难以成话。 …… “你说娘是什么意思?她病了这几年,都是我在一边孝敬伺候,如今二弟他们回来了,立马把我们丢在一边,她这不是打我脸吗?!” 卞老大闷着头,听到这话,张了张嘴,说:“也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弟妹他们很少回来,娘自然有不少话要和他们说,你放宽心吧。” 卞大夫人呸了一声:“放你的狗屁!敢情你老子娘不是你一手伺候的,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告诉你,她这就是对我不满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对老二媳妇有多好,当初那祖传的一只银镯子,她都悄悄给了老二媳妇,我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卞老大沉默,心里暗想:家里有婢子,也没叫你一个人伺候,你出去摸牌的时候可比在家多多了…… 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只能说:“弟妹对咱们够好了,回回回来都要给你带上不少好首饰,再说娘那镯子本就不值钱,你如今手上带的,可比她那镯子贵了不知几倍,何苦为这点小事生气?娘也不是不疼你,这不二弟和弟妹很少回吗!” “谁稀罕她带的首饰,焉知那是不是她自己瞧不起的,所以才拿回来给我,你就是个老实鬼!这也无所谓,那也无所谓,我告诉你,这些事,就不是小事!同样是儿媳,我还给你老卞家生了三个儿子!她不过才一儿一女,论起来,我做的贡献可比她大多了,娘她凭什么不把我当回事?” 卞老大无言,任由她发了脾气泄了火,过后,才将在马车上往回走自己的直觉以及卞达说的话说于妻子听。 哪知这一下可是点了炮仗了,卞大夫人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语气极速道:“他们老二一家是想拖着我们全家人去死啊!” 卞老大忙拉住她:“你小声些!当心被他们听到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被人听到?哎哟!我命怎么这么苦哟,嫁给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到底还是不是卞家长子了,整个家叫卞达两口子当家做主,如今他们想拖着全家一块遭殃,我这个当大嫂的连个屁都不敢放!我的命哟,怎么这么苦啊!” 卞老大耳朵红烫,忙道:“许是我会错了意,他那么有本事,应当早有准备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灬??灬)啵 ?做个美梦(*′?3?`*)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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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057章 前有狼后有虎 卞达这边刚回了县,几乎是同一时间,姜舜骁几人就有了消息,而当天夜里,郭之乡带着礼品去了卞府。 说起来,卞老夫人对郭之乡是有恩情的,当年他刚来曲沙县,算得上是“一穷二白”,对此处了解甚少,也闹过些笑话,但卞老夫人为人良善,曾请他到卞家吃过宴席。 当初,还有人背地里笑话那卞老夫人是未雨绸缪呢,对一个新上任的小官爷都奉承起来了。 这是于情,郭之乡该去看她。 于理来说,作为曲沙县的县老爷,县里有高寿老人得病不治,也理应去看看。 官民之情,从来都不应该是寡淡的,尤其是对郭之乡来说。 对一个自己付出了心血去管理的地方,又哪里能对其有的事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县老爷亲自来探病,卞家自然热烈欢迎,客套的话一茬又一茬,郭之乡去看了眼卞老夫人,话没说太久,老夫人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应付来客了,最后,郭之乡是红着眼出来的。 卞大象征性的去扶了一扶,郭之乡颔首,说道:“人各有命,老夫人到如今,实为不易,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卞大叹了口气,只点点头。 “听说你家老二回来了,怎么不见他?” 卞大忙说:“他们赶路回来的,一早就歇下了,大人可是要见他们?” 郭之乡摆了摆手,抿起唇来,只说道:“不用了,我也只是问一句罢,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早些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哎……您慢走。” …… 当天夜里,卞老夫人驾鹤西去,卞家上下盖了白色,老少皆痛哭不已。 而这一夜,郭之乡和姜舜骁单独说了很久的话,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人目光同时一凝,他们都知道,是时候该收网了。 姜舜骁端了杯酒,温酒入喉,他说了句:“且让他们,再好好陪老夫人最后一程吧。” 郭之乡点了点头,说:“已经都布置好了,卞家一个都跑不出去。” 说罢,他眼里存疑,“嘶”了一声,说道:“不过,我怎么觉得,卞家似乎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我去的时候,卞家一如往常,连下面的人都很正常。” 若是要离开,绝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这不是郭之乡的错觉,“凌云”去暗查也知道卞家如今的情况,确实没有要离开的动静。 他眯上眼睛,说:“也许,他们没有想过要逃跑,若是我,走到这一步,也没了继续挣扎下去的动力了。” 明知是死路,又何必无谓挣扎? 卞家为卞老夫人办的葬礼很大,也很热闹,是卞家这些年,前所未有的热闹,这动静让人想到了卞家最辉煌的那几年,让人望而生畏,望而生羡。 半个县的人几乎都去了,不为其他,人死为大,这也是曲沙县的风俗。 一家有白事,大家都帮忙,能出力的出力,谁家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帮别人,也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这样的事落到自己家了,不至于太过冷清。 老夫人也是寿终正寝了,虽晚年有病痛缠身,但人老以后,身体本就大不如前,若还想和以往那般硬朗也是说梦了。 寿终正寝的老人,皆是有福之人。 足足闹了七夜,方才歇了声响,卞家人口众多,轮换着来,这七夜也是很折磨人的,听说灵堂之上,哭晕过去的丫鬟都有十人,而卞老夫人子孙后辈,也都熬到两股战战,头晕眼花,出殡那一天,险些撑不过去。 出殡的当天,下起了毛毛细雨,只见那送丧的队伍满目的白,将棺木送至山上,等到老夫人入土为安时,又哭倒了一片,直到哭的尽心尽力,见到孝心之时,这才往回走。 卞大夫妇与卞达夫妻一前一后的走着,下山的路因为下了雨很是不好走,卞达的一儿精神恍惚之下,一个没走稳,一屁股摔在了泥地里。 随行的丫鬟吓得不轻,忙要去搀扶他,那儿真真是头晕眼花的说不出话来,只想就这么坐一会儿歇口气,只是一抬眼,与旁边树丛的一双眼对上了。 那不是人眼! 意识到这一点,他僵了身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抓住一旁丫鬟的手臂站了起来,“嗯”了半晌,才说:“有……有狼!” 有狼? 这一下,叫人慌了心思,尤其是随行的丫鬟们,更是吓得惊叫连连,直往后退着,一连带倒了一大片。 “都给我闭嘴!不许慌!”阵阵的吵闹声炸的卞达头痛不已,有狼算什么…… “啊!虎…老虎!”不知是说惊叫了一声,指着前面软了腿。 这山上虽有牲畜,但有人在时,到底那牲畜胆子小些,一般不会轻易的出现,可现下,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前有狼后有虎……卞达脸色一白,这真像是如今卞家的处境。 那虎狼渐渐露出了面目,怒目獠牙,虎视眈眈,卞大夫人两眼一翻,在这紧张的时刻竟是昏了过去。 卞大心里也怕着,将夫人推给一边的丫鬟,颤抖这声音叫她们照顾好夫人,自己则软了身子,忙去拉卞达,说:“这可怎么是好?” 卞达闭上了眼睛,嗤笑了一声:“你问我,那就等死吧。” 闹过七夜以后,人早已精疲力尽了,再是厉害的人,此刻也无法与一狼一虎去搏斗。 一个人对付一只狼都够呛,尤其狼还是群居动物,如今只这一只,焉知那林深处,是否还有更多的存在? 若真是有,那他们这些人,就乖乖的等死罢! 卞二夫人缩在卞达身后,看着陡然出现的俩牲畜,红了眼问道:“这虎和狼,是不是人为?” 明明方才上山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卞达看了妻子一眼,笑的凄惨,这是卞二夫人第一次见丈夫露出这样的神色来,顿时心里跟着一凉。 “不管是人为,还是上天的安排,都是要致我于死地。” “……” “夫人,你跟着我受苦了。” 话音刚落,那虎低吼了一声,震的山都在响。 …… …… (本章完) 第2058章 打服了 那虎吼了一声后,就往后退了,而那狼也与它一同退了下去,看着这俩牲畜这个行为,在场的人再蠢也晓得,这拦住来路的老虎,和挡住退路的狼,是有意识的,似乎在听什么指令一般。 卞达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路上,不过多时,便出现了一些人影。 为首的正是郭之乡,和另一个他不识得的男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 那虎是擦着郭之乡的腿过去的,绕是郭之乡再见多识广,也被这一狼一虎吓得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是知道京城王府的人不容小觑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世子爷竟还饲养了这等猛兽,当真是狠人。 别说郭之乡了,连容仪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都心生惧意了。 人是肉体凡胎,具有丰富情感的,与无情的猛兽差别很大,猛兽从来都是生长在深林当中的,而人生于闹市当中,从来都不是可以在一起生活的两个物种,饲养猛兽,听起来很是厉害,可这个人是身边的人,难免叫人害怕。 姜舜骁与她说过,这虎和狼并非是他养的,而是姜家培养的暗卫养的。 那暗卫据说长的眉清目秀,像书生模样,是当初在野外生存的时候,捡到的狼崽和老虎幼崽,也是他开创了养猛兽的先河,如今在暗卫中,能驯服猛兽的,也是一种不得了的本事了。 人养大的猛兽,性格不同于在野外蛮横生长的,性情要亲人温顺一些,听得懂指令,还分的清敌我。 言归正传,待两兽退下之后,姜舜骁等人现身,卞达看着他们,突然笑了,说道:“县长大人也是来送我母亲一程的?” 此刻的郭之乡,已经没了最初的温和敦厚,他看着卞达,声色坚定的说:“不用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该知道,到这一步,你已无法回头,亦无法改正了。” 卞达笑的更加猖狂了,他双眼熬的通红,眼角带着一股狠厉的味道,他说:“谁说我要回头?我又何须回头?我卞达这一辈子,风光过,这就够了,大人以为,我还会在乎吗?” 此话一出,旁人没什么反应,叫卞大急得跳脚,他可没活够啊! 郭之乡冷眼看着他,对他这不管不顾的威胁不为所动,只是说了句:“你的人生结束了,那你可想过,你的儿女们,又当如何?” 听此话,卞二夫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双眼惊颤,这言下之意,她又岂能不明白? 卞达也白了脸色,却倔强的一言不发,只死死的将他盯着看。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自己的儿女想想吧,你应当不想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 “郭之乡!”卞达怒吼一声,手指着他,恨恨道:“你好歹也是一方县长,怎能如此卑鄙!” “对待君子,自然要用君子手段,可对待你,又何须如此讲究。” 卞达默了,看了他许久,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现下郭之乡这一行人,怕是早就凉透了。 “我跟你走,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现在没资格同我谈条件。”郭之乡拒绝的冷硬彻底。 卞达瞬间怒了,头一阵阵的发疼。 “你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你已无任何底牌,你该知道的,从你做第一件恶事的时候,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我郭之乡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 这样强势的郭之乡是容仪没见过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吐出来,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物蹭到,容仪下意识的低头去看,顿时吓掉了魂魄。 在这严峻的时刻,所有的人都集中注意力看着卞达,担心他狗急跳墙,竟没人看着这大老虎,不知何时打着哈欠走到自己身边,还蹭到了她的手。 再往后看一眼,那双眼睛森冷的狼正盯着卞达的方向,离自己,也不过只隔了一个老虎的距离。 容仪呼吸急促,心知这关键时刻,自己不能喊出声,破坏气氛,也没有必要。 毕竟临行前把它俩喂的很饱,且他们被驯服的很是乖巧,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可是,天地老爷啊!这毕竟是老虎,是狼啊!她一个弱质女子,实在没有办法视作不见,把它们当小猫小狗去看待啊。 容仪的注意力完全被身边壮硕的老虎和狼吸引走了,那边卞达被拿下,被押走,她也没心思去看了。 待控制住了整个卞家的人,陆陆续续往山下走时,姜舜骁才转过来拉容仪的手,这一拉才发现,她浑身僵硬,手冰凉凉的。 他抬眼看去,却见老虎本是趴着打盹,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正贴着容仪的腿,还甩了两下脑袋。 “别怕,它们不敢伤你。” 容仪笑了一下,简直比哭还难看。 “我不敢动……” 姜舜骁直接将她拉了过来,自己站在老虎旁边,那老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全然没了凶性,很是乖顺听话,目光温和。 从一个老虎眼里看到温和,实在不易,姜舜骁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另一只灰色脑袋也蹭了过来。 见他像是摸小邋遢一样去摸俩兽,容仪喉间微咽,害怕的情绪减轻了些。 可在听到他说:“你摸摸看,它们乖的很,像狗一样。” 容仪:“……”从未见过长成这样的小狗…… 怕是狗听了这比方,都要甩两下头吧。 “不,我不摸了。” 看她害怕的样子,姜舜骁轻笑了一声,拉着她的手,两人、一狼一虎,慢慢的往下走。 容仪意识不太集中,就问了一句:“卞达没反抗?” 姜舜骁说的什么她没太听清,因为那狼转了个头走到了自己后面,她只本能的“嗯”、“啊”着。 姜舜骁抓紧了她的手,安抚道:“莫要害怕,它这是在保护你。” “我没养过它们,它们对我没有感情,我怎会不怕。” 姜舜骁挑了挑眉头,直道:“有我在它们也不敢?” “怎么的?你还能打的过老虎和狼?”容仪有些许诧异。 姜舜骁沉默了一下,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滑稽,他诚实的说:“确实打过,还把它们打服了。” …… ??感谢“快乐猪腿”打赏的月票呀?˙3˙??(???????)??˙3˙?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ヾ(@^▽^@)ノ ?大家晚安啦(灬??灬)啵 ?做个美梦(*′?3?`*)啾? ? ???? (本章完) 第2059章 好戏 说起来,也是年少轻狂,才去动老虎的屁股,不过也就那么一次,姜舜骁轻咳了一声,没有要细说的意思,道:“没什么可说的,总之,这是家养的,你莫怕。” 容仪打了个寒颤,谁家家养猛兽?说是不怕不怕,又怎么可能真的不怕呢。 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后,才说:“快些回去吧。” …… 卞达一事处理起来虽麻烦,但也迅速,毕竟是沉寂了多年的大案,人证物证具在,只需要逐一排查,最后定论就是了。 天气越来越冷的情况下,郭夫人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了,对于郭家人来说,这已经是许多年前都做好准备了,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觉得心里一冷,再也无法回温。 郭夫人的几个孩子都回来了,大都很沉默,叫人心里沉重。 容仪陪了好几天,眼见着郭之乡的面容越发的憔悴,却无法去帮到他什么。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医术再高明的郎中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 郭夫人说:我已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只望还活着的人,能够安然存世,莫要为我悲伤,这一辈子,苦也好,甜也好,终究是过去了。 十日,大限将至。 大家都陪在身边等着,陪着,在第八日的时候,据说袁老出山了,他带着弟子直奔了郭府,引起了一时的动乱。 大约过了一日一夜,袁老带着弟子从后路回了掬艾庄,躲过了守在正门的一众老百姓。 后来,再传郭夫人,据说已经病愈,只不过需要她静养一段时日,不宜见人,从那以后,就很少再见郭夫人了。 有人说,那日袁老出山,救了郭夫人的命,却让她从此落下了病根,无法离开床榻。 虽然有些玄,但传多了,也是有人信的。 毕竟,袁老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当年他能保曲沙县无虞,如今解救郭夫人的病痛,应当也不在话下。 而真实的情况,也差不太多。 那日袁老会来,实在出乎预料,曲沙县经年来那么多的事情都没能让他露面,此番他能来郭府,大家全然没想到,他单单只是来救郭夫人的命,还当是曲沙县又有了什么大危机。 直到他单独进了郭夫人屋中,里面一时寂静,一时闹腾,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然后便是第二日,见着他一脸疲倦的从里面出来,然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无碍了。” 后来说了诸多事项,那都是郭家人在听,容仪和姜舜骁也是后来知道的。 郭夫人的命是保不住了,但少不了要缠绵病榻,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在了。 这是最令人难受的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不管怎么说,能保住性命是最好的。 郭夫人清醒以后,说的这一句话就是:“卞家的事结束了吗?” 郭之乡难掩痛色,只是点了点头。 郭夫人看着他发中的白,脸色一沉,想要伸手去抚摸,却抬不起力气来,只说:“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这身子……委实没必要多费心思。” 郭之乡抓住她的手,心里一痛,细细交代说:“卞家的事,有世子帮忙处理,我一直陪着你,孩子们都回来了,你好好的,会好的,以后,曲沙县也会好起来。” 曲沙县久病不治,就如郭夫人的身体,亦久病难愈,如今,长在曲沙县的一颗毒瘤终于能被清除了,而人却无法恢复如初。 郭之乡看着、心痛着、无奈着。 郭夫人点了点手指,说:“别怕,我没事,我还要陪着你,看曲沙县越来越好。” …… 曲沙县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容仪问过何时回去,姜舜骁却道是不急,还问过她,要不要去看戏。 容仪看了他一眼,见他笑的高深莫测,次日便带着朱苓毓同他一起去看那好戏。 …… 大牢里,卞达盘地而坐,而铁栏杆外面,就是趴在地上假寐的老虎,不知是谁取的名字——小猫儿。 据说是这老虎幼年时期,十分像那猫儿,才这样叫它。 容仪进去看到的第一眼,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朱苓毓一把拉住她的手,目光温柔的说:“别怕,家养的。” 容仪假笑了一声,看着那猫儿的背影不语,只说:“你怎么都不怕?” 朱苓毓难掩兴奋,看着那老虎直言:“你知不知道,能驯服老虎这件事,很厉害好嘛!” 容仪:“……” 而后又听她委婉的说:“那日听你说它还蹭你的手,说明它亲人呢,我能去摸摸它吗?” 容仪笑的僵硬,什么也说不出来,连点头都显困难。 倒是姜舜骁开了口,说道:“可以摸,它识得好坏,你去找暗卫要吃食,就能引它欢喜。” 然后,朱苓毓就去找暗卫去了,容仪看了姜舜骁一眼,嘴角抽搐,说:“这就是你要我来看的戏?” 姜舜骁抿唇一笑,说:“且让你看看,他们是怎么审的,说不准,你以后也能用上。” 容仪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跟着他,往监察室走去,而后坐在桌子后面,这里能看见卞达那边的情况,亦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很是清晰,竟如当面听到的一般清晰。 容仪到处看着,觉得新奇,正看着呢,外头突然一声巨响,容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过去看姜舜骁,却见他两眼定定的看着外头卞达方向,似乎还有一些兴奋。 容仪僵硬的看过去,只见那审讯官使着刑具,一样一样的往卞达身上使,容仪忍了忍,险些没忍住要呕出来。 对于她的异样,姜舜骁没有察觉,等到这场好戏落幕了,他才带着容仪出来,慢慢的和她介绍方才的刑具,刑罚,以及什么情况需要用上,最后说了一句:“这个卞达,临到头了还这么嘴硬,也真是不知他值不值。” 容仪已忍下那股呕吐之意,深吸了一口气,见他说完了转过来看着自己,眼里有着热热的光芒,实在没忍住,拿脚踩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就走,徒留一个曼妙又气愤的背影。 …… (本章完) 第2060章 沉重 回到府上以后,容仪想到了最初的时候,自己在冰天雪地里冻的不行的时候,他让自己扎马步这件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样缺心眼儿的男人,怎么会娶上媳妇儿的! 姜舜骁愣了一下,脚趾痛了半晌,他轻咳了一声,到底是没和个娘们儿似的,蹲下去捂脚,带着痛意往外追,试图通过跺脚将这股痛意压下去。 等到回院儿了,还听到隔壁有朱苓毓在外面逗老虎的声音,姜舜骁嘴角一抽搐,忙追了进去,就见容仪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看都看没自己一眼。 姜舜骁愣了一下,握着拳头轻咳了一声,问:“你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容仪拿眼看他,那眼神似乎在问: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姜舜骁挨着她坐了下来,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说:“你……小日子来了?” 话音刚落,容仪气的拧了他胳膊一下。 你小日子才来了! 你全家小日子都来了! “你是不是……”容仪开了口,却又无法说下去。 怎么说他呢? 他这副样子,全然不知道自己问题出哪儿了。 亏他想的出来,还说什么带自己去看好戏……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你觉得,哪个女孩会喜欢看用刑的?” 姜舜骁诧异的看着她,那表情当真是诧异极了,看的容仪当下就无语了。 气恼的说:“我当时都快吐了!啊!” 那刑具用在身上,立马血肉模糊,从听和看上,都叫人很是不适。 即便那个人罪恶滔天,可到底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有血有肉的人,被那样对待,一旁观看的人,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姜舜骁想了半晌,才带着歉意,说道:“我……我以为将他绳之以法,带你去看看他最终的下场,会叫你安心。” 这话说的……真是叫人无法反驳。 容仪抿唇,看他无辜至极的脸色,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说:“罢了,我就当是安心了吧。” 这下,姜舜骁心里不对味了。 “真有那么难受吗?” “那些刑罚,也都是看着吓人,实际上都没有过硬的。” “还有许多你没见过,那才是残忍无道的……” 容仪连忙说:“我不想看,今后也不想看,你千万别再带我去看了。” 姜舜骁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怀中,用额头去碰了碰她的额头,说:“早知道你会害怕,我就不带你去了。” 看她如此,怎会不心疼? 容仪抿着唇看了他一眼,说:“我以为,这是常识,女孩子,哪里见得了那样血腥的场面?” 姜舜骁:“……” 容仪突然“嘶”了一声,眯着眼看他:“还是你见过哪个女人,会喜欢看这种场面?” 姜舜骁直言:“公主,她喜欢看,小时候,她偷摸溜出宫来,就会让我带她去大理寺去,看一些脾气古怪的卷宗,看各式各样的刑具,以及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是如何受罚……” 容仪再次无语,好吧,公主殿下,确实是常人无法作比的。 姜舜骁也不担心她会疑心自己和公主,只是说道:“我接触的女人少,以前的方氏,一味地顺从我,我对她也无多少用心,不了解她,后来是你,也从未叫你对什么热眼,我以为,你和我一样。” 因为接触的女人少了,所以不了解。 这个解释,真是叫容仪喜忧参半,高兴归高兴,但难过也是真的难过。 “好了,娇儿,以后不带你去看这些就是了。”他似是撒娇一般,说了这么一句话。 容仪抖了一下,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不识得他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他私底下的样子,有多无羁,什么话羞人说什么。 “何时回去?”她想孩子们了。 “你想何时就何时,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现在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 容仪想了想,说:“走之前,我想去相熟的几家去看看。” 姜舜骁看着她,目光温柔:“好。” 她是个念旧情的人,走到哪里都是。 若是自己,恐怕不会想到临走之前还要去道个别,毕竟,能让他去道别的人,当真不多了。 …… 去唐村家的那一天,天气闷闷的冷,吸入鼻腔里的气都像是要撕裂鼻腔一般的冷。 唐村和唐夫人见他们来很是热情,唐山河的案子已经结了,是奔生的兄弟做的,人早就伏法,不必多言其他。 而容仪和姜舜骁的身份,这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对他们自然恭而敬之。 在唐家待了一会儿后,容仪和姜舜骁去了贺小玫的墓前,看着这里的干净,容仪知道,这都是村长和其夫人过来除了野草。 怎么说呢。 因果报应,让人看到了自己的良心,幸好良心温热,不至于太过麻木不仁。 姜舜骁说:“你与她又不熟。”怎么会想着来看她? 容仪抿了抿唇,才说:“我是觉得,当初在曲沙县,是她让我有了方向,继续走下去,她当初受了冤屈,如今也能洗清了,我替她开心。” 姜舜骁拉住她的手,两人静默的站了一会儿,姜舜骁才说:“每回打过仗,看着伏尸百万,不论是敌军更多,还是我方伤亡更加惨重,我的心情都不会太轻松。” 战场上总是避免不了人命如沙,转眼间就飘散无剩,每每战争结束以后,他看着战场上满目疮痍都会心中沉闷无解。 那无解的命题总是让人心牵扯着发痛。 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会有伤亡,为什么,他们就是享受不了太平盛世。 容仪回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慰。 他有他的战场,而如今的容仪,亦有自己的战场,两人走在同一处,找到了能与之共鸣且深度共情的地方。 或许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如他们彼此一般,这样适合对方,还能牵动对方的喜怒哀乐,知晓对方的最低点,然后,恰到好处的去包容,去安抚。 孤山远景,一双璧人如画。 那座怨坟,终于在沉寂了多年以后,得到了该有的公道,这不仅仅是贺小玫一个人的公道,更是曲沙县千千百姓的安宁。 …… ??感谢“青苔上蜻蜓”打赏的月票呀(灬??灬)啵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3^)-☆ ? ???? (本章完) 第2061章 疲惫 后来,容仪又去见了虎牙一家,这回待的倒是不久,只见虎牙万分激动,几乎是跟在姜舜骁的身后…鞍前马后。 孟国子民对这位年轻的将军的崇拜之情,一两句话难以诠释,总的来说,就是让姜舜骁这样不动如山的人,面对这样的热情,都有些脸红了。 两人走了以后,唐母才发觉沉睡的女儿手腕上,多了一个不属于他们的镯子,取下镯子追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唐母手里拿着镯子,眼里满含泪水。 虎牙走过来,问过以后,沉默了一阵,才说:“不用还了,大人不会要的。” …… 马车上,姜舜骁拉住容仪的手靠在车壁上,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滑动抚摸,忽的一顿,睁眼看她。 “你手上的镯子呢?” 容仪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还能注意自己的穿戴? 见她看着自己不语,姜舜骁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声音低哑的说:“问你话呢。” 容仪才说:“送人了。” 姜舜骁想了想,就是送了方才那家? 容仪说:“都是些陈年旧事,想来你也不会爱听,我只是觉得,唐小美应该有只镯子。”是补偿,也是新的开始。 虽然补偿本不需要她来,但那些事情,似乎也没有别的可以尽尽心了。 “你怎知我不爱听?”姜舜骁微微眯着眼看她,带着一些慵懒意味。 今天的他,耐心十足。 容仪想到这些日子他忙的脚不沾地,今日又陪着自己要跑这么一天,此刻这样疲倦散懒,让她看着一阵心软,主动往他靠过去,语气低软的说:“你不是最讨厌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嘛……” 姜舜骁搂着她,便没有再问。 他确实不爱听,但如果是她来说,听一听也无妨。 又去了麦香铺子,见过了六娘子,与宁胖娘也说了许久的话。 姜舜骁是第一次陪她出来找玩伴,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他,此刻也不能适从,女人家的话题,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说的进去? 是以,他坐了会儿就去马车上等着了。 还叫六娘子等人惊疑了一阵。 “这……世子殿下是不是不高兴了?” 容仪知道他是为什么,只笑了一下,说:“别管他,他就是累了想去歇会儿。” 六娘子本想叫来自家丈夫去收拾好房屋好让殿下睡会儿,但一想自家这条件,只怕殿下看不上眼呢。 宁胖娘倒是看出来了,笑说:“将军是真疼您呢,还陪您出来玩乐,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 又有多少男人能呆在女人堆里听她们家长里短的呢? 容仪抿唇笑了,只说:“他待我,确实用心。” 六娘子:“那您和将军,是不是要回去了?” 对于她这个“您”的称呼,容仪已经纠正过了,但毕竟她现在不是付蓉,真实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们待自己,也很难如最初时的坦然自在。 平民贵胄,十分分明。 …… 容仪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动静,见昏昏欲睡的男人睁开了眼,轻声问他:“把你吵醒了?” 姜舜骁揉了揉眉心,给她让出了大半的位子,容仪坐过去,刚坐定,就见他顺势躺了下来,躺在自己的腿上,容仪一滞,听他说:“我躺会儿就好。” 容仪心里一软,手虚虚的放在他的头顶。 回到郭府的时候,容仪准备喊醒他,就见他突然侧进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脸顺势埋进了…… 容仪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连忙去推他脑袋,姜舜骁猛地睁眼,目之所及,亦让他愣了半晌,才抬眼看脸已经烧的通红的她,嘴角挂着抹轻笑,撑着坐了起来,说:“下去吧。” 容仪脑子里还涨着,想到了过往有几个夜里,还有方才他那一抹说不清的笑,都让她心悸。 今夜,还真是,不单纯,让容仪又彻彻底底的脸红了好几回。 在别人家中,夫妻二人是不太好住一间房的,先前几次两人也都克制着,总还是有心里上的防线不过关,但是这一次,也许是有些癫狂了吧…… 次日醒过来,容仪是红着脸吩咐了玉衡去收拾好了床铺,不许郭家下人来插手的,玉衡也知夫人脸皮薄,憋着笑去收整了。 …… 三日后,几人离开,曲沙县不少人来送,让容仪高兴,也受宠若惊。 路程有些远,但却不枯闷,终究是解决了一桩大事,也都松了口气,至于其他,也不是这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与其急在心里,倒不如等回去了在好好商量解决。 先前在曲沙县的时候,容仪憋着股劲儿不觉得累,但这两天,人在马车上了,总是容易犯困,靠在马车上走一走就睡着了,姜舜骁怜她辛苦,大都是将她抱在怀里,不叫她收到颠簸而难受。 所以,每每容仪醒过来的时候,都会第一眼看到他,而每一回看到他,都觉得岁月如此,当真美好。 在回去的路上,到底条件有限,有好几次容仪都觉得不太舒服,想同姜舜骁说一声,等到镇上了好找个郎中看看。 但是,在姜舜骁接到一封信后,就改变了路线,走了近道,这也意味着就很少能走到镇上去了。 看着他紧绷的脸色,容仪忍了下来,只当是在路上走的太久,才不适的。 后来,这身子也算是争气,不再那样难受了,只是时不时的腹痛一阵,许是这些日子吃了太多不好克华的东西吧…… 见姜舜骁脸色也不好,容仪关心道:“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他闷声道:“马车上休息不好,一会让人去镇上弄些菜回来。” …… 路遥马疲,饭菜再可口也不让人觉得舒爽,这地段的饭菜味道较重,刚吃下去觉得舒服,待不过一会儿,身上就有些难受了。 容仪只当自己是吃的不好才如此,便未声张。 等到了京城,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源源不断的赏赐送来了王府,大都是奖赏世子妃的。 接了赏赐,又有不少拜帖和邀请函,挑挑拣拣,有一些不得不去,许是又忙活了一阵。 …… (本章完) 第2062章 痛失 直到有一次,接见完了京城某贵妇,容仪突然晕倒在地,只见腿下见了红,这才叫人慌了心。 姜舜骁刚进长留,就见长公主的婢子在外面,他微滞,走近以后,见那婢子神色凝重,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夫人呢?” 话刚问出口,就见长公主沉着脸出来,正碰上了面,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说:“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照顾不好,这一路上,你都在做什么?” 姜舜骁来不及做别的想法,忙走了进去,只闻里面药味浓重,白婆婆等人站在一旁红着眼眶,而容仪,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还未醒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听见自己问,声音清冷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几人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凄艾道:“都怪奴婢疏忽,竟未察觉,夫人的小日子已许久未来……这段日子未能伺候好夫人,才让夫人失了孩子。” 容仪怀孕了,又没有了。 “大夫怎么说?” 白婆婆低着声交代着。 姜舜骁听着,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脑子里嗡嗡作响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脸色变幻莫测,最后沉寂阴冷,低吼道:“都出去。” 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连大气都不敢出,低伏着身子忙出了门。 姜舜骁一步步往床榻边走,每走一步,都像是被什么千斤重的东西拖住了脚步,心里也被一锤一锤的擂的发痛。 看着她未点口脂的唇,颜色淡白,才惊觉她这些日子有多病倦。 大夫说,已经一月有余,起码在十日前她的身体就不耐受了,孩子在一点点消失,她的身子承受着那样的痛,又一路奔波…… 早该发现了,整日陪在她身边,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呢? 他握住容仪的手,放在嘴边,眼发红且湿润。 …… 梦里是一片白色无垠的世界,脚下似乎是水,又似乎是云彩,好像踩一脚都要陷下去一般。 容仪穿着一身红色,一边张望一边往前走,只觉得浑身沉重到无法呼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把她往下拽,让她站立不稳一般。 前面目之所及,有一道强光,她寻光而去,却在下一秒,裙角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她动弹不得,只愣愣出神。 是谁拽着她?她想过去看看,那光的里面有什么。 正在她要拔步往前走时,一声若有若无的稚嫩哭声从耳边传来,容仪身子一僵,稍稍顿足,听着这令她心神不宁的哭声,还有一声声“娘亲”,不知何时,她背后满是大汗,她知晓自己不该再往前走了,她得回去,去看看自己的孩子们。 睁眼的时候,外面天大亮,却已是第二天的白日了,她一睁眼,手跟着一动,牵扯到了趴在身边的人,见他头发凌乱,睁开的双眼发红,容仪呆滞了半晌,才说:“你怎么这样睡着?不难受吗?” 她想去摸一摸他发红的眼角,却被他抓着手不放。 只见他脸色沉顿,又有几分难看,轻声问自己:“可有什么不适?” 容仪确实不舒服,且不舒服好久了,她深吸了口气,才说:“确实不太舒服,许是在路上吃不好的缘故。” 说罢,还扯出了一抹笑来,说:“我是不是挺没用啊,我的身子,这挑剔的胃口,出去一趟还把自己弄病了。” 看着她的笑颜,姜舜骁心里一痛,握紧了她的手,压抑的问:“不舒服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容仪笑了笑,笑的不太好看,只牵动了嘴角,而后轻叹了一声,说:“那段日子,我见你太忙了,想着,许是肠胃不适,便不想烦着你。” 他沉默,眼里的沉痛叫容仪的心也跟着发沉,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从醒来到现在的不对劲儿。 “我怎么了?”她冷静着问。 姜舜骁嘴巴一时发干,他闭上眼,这让容仪心里更加难安了,笑容都难以再掩饰什么。 “你与我说吧,你这样,我更放心不下了。” 许久,容仪才听到他沉闷的声音说:“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容仪,我们的孩子没了。” …… 这段日子京城很是热闹,打抵是因为京城里的女大人,旗开得胜,让孟国上下皆看到了她的本事,此次曲沙县之行,精彩绝伦。 旁人只看到那流水一般的赏赐是如何送往王府的,言道那世子妃绝非一般人物,应当是天神送下凡间的女中英才。 只有王府内部,近些日子气氛低迷。 虽说只有最为亲近的人知晓那件事,但看主子们的脸色也知道是有大事发生,尤其是最近世子妃都不露面了,也是引人猜测。 容仪在床上休养了很久,除了最初那一天狠狠哭过一回,后面都不再外露情绪了。 月子里流泪会伤身,若是叫人看见她落泪,少不得要说她。 容仪这段日子很是难过,也很自责,身为一个女人,连自己身上最基本的问题都没发现,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如此粗心大意,失去了孩子,如今追悔莫及。 那日醒来以后才知道,夜里孩子们都守着自己好久,那梦里的声音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的,孩子们焦急的呼声。 但也只有她这样想,更加自责且无奈的,是姜舜骁,每每想到那几日,她都觉得痛心疾首,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二人失去了孩子。 那个傻瓜,还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她有什么错?让一个女人如此奔波劳累还失去了孩子伤了身子,本就是他的问题。 喝了一夜的闷酒,将自己喝醉但不知事后,又摸回床榻,将熟睡的她抱进怀中,却在一伸手就有所察觉,他摸到了她脸上的泪。 容仪不去看他,只别过脸倔强的闭着眼,她不是在生气,只是不想见人。 姜舜骁的酒醒了大半,手捏着她的脸转了过来,眼里亦有泪。 “别哭,你这么哭,我心里难受。” 容仪还是不说话,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横流。 “别哭啊,长公主说,月子里流泪,以后会不舒服。” … (本章完) 第2063章 慢慢 她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若非是极致伤心,极致的难过,又怎会这般,忍不住痛意,再夜里独自落泪呢? 而他也只有如此这般笨拙的哄着,想让她止止泪,却不知从何安慰。 只将她扳过来在怀里紧紧的抱着,然后才说:“莫哭,孩子还会有的,这次都怪我,若非是我急于赶路,从而忽略了你的感受,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你若要怪,就怪在我头上,切莫伤了自己的身子。” 容仪抽噎着说不出话来,闷着哽咽,眼泪越发的多了。 孩子是怀在自己肚子里的,他又不是郎中,没有通天的本事,能一眼看得出来自己怀有身孕,自己这个做了母亲的人,如此疏忽大意,没有察觉,又怎么怪得了别人呢? 可是,容仪越是自责,姜舜骁的心里就越是不好受,他一只手掌扣在她的后脑勺上,吐了口酒气,眼眶发热,说:“大夫说了,只要你好生静养,都会好起来的,容仪,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哭呢。” 容仪微咽,缓了片刻才说:“这不怪你,是我太疏忽了,我早该发现不对劲的,那些日子分明来过了,且真实的痛过了,我只当是自己身子不舒服……我不是小姑娘了,我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有没有孩子,我应当是最早察觉的,我若是能察觉,也不会是现在的结果,是不是因为我太要强了?我什么都想要,所以老天都觉得是我太贪心,不愿再给我了。” 身为女人,又想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又想将丈夫孩子都兼顾,哪一头都不要落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这现实的结果,实实在在的给了她沉痛的一击,让她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 “先前在路上,到那时间我来过小日子来了,只是来的很短,行路途中又实在不方便,痛也确实痛过,我只当是自己没休息好,吃不好睡不好的缘故,原来那次不是小日子来了,是我的孩子受到了伤害,给我提醒,是我马乎大意,是我太自信了。” 看她一股脑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姜舜骁的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了,他将她抱得很紧,像是要嵌入骨血一般,发狠且深刻的让她感受到自己此刻的无助。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为什么要将所有的错都归于自己身上?傻不傻呀?容仪,不要怨恨自己,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它,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怪你,你自己也不许,你这样,不是拿刀往我心里扎吗。” 两人相拥无言,其实,也不需要说再多的话,因为两个人都明白,这件事已经是经真实的发生了,再难过,再悲伤,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件事上过不去了,该哭的,该宣泄的,都在这个晚上好好的发泄出来,以后,就将此事放在心中,不折磨别人,也不折磨自己。 其实容仪这一次还是有些伤身子的,即便没有人告诉她,她自己也察觉的出来,自己的身子总是容易发虚,是这次小产的缘故。 递到她嘴边的水,总是温热的,被子里也从未冷过,还给她捂出一身汗了,孩子们都是一下学堂就忙跑到此处来,让她看着、笑着。 阿远还会故意将字写的丑兮兮的,拿给她看,还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字我总是写的不对,先生说是我写字的时候,总是一板一眼的,这习惯都已经克华住了,所以,将这个词分开来写,写得越丑,印象就越深刻,兴许就会记得牢一些。” 容仪知道,阿远的一手字是专门逼着他练过的,寻常有什么功课的时候,他写出来的文字那都是公公正正的,小孩子写字虽然没什么韵味,但能写得干净整洁,一撇一捺皆有致,便是不错的了,且阿远自个儿对自己也是有很大要求的,若是在他的白纸上出现了一个写的不入眼的字,那他必然是要重新划掉,重新再写的。 他哪里能忍受自己将字写得这么丑啊。 容仪明白他的心意,看着他期待的神色,也确实是笑了,指着这字,说:“你这方法倒是特别,我记下了,这个字确实不大好写,阿远回去勤加练习,过段日子我可是要考一考你还会不会写的?” 说罢又一顿,问了句:“不过,你们现在写字,都已经开始学这样复杂的字了吗?” 阿远抿唇一笑,韫儿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先生可是没有教过我们写这般复杂的字,是阿远自己学的快,学的太超前了,不过先生说,这样好学的态度是极好的,还让我和成成要向阿远学习呢。” 阿远脸一红,将那个写的丑兮兮的字叠起来盖好,又蹭到韫儿身边去,看她一手秀气的字,轻轻的声儿说了句:“韫儿妹妹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不过妹妹的字写得这样好看,可不能用我方才的法子,不然,成了习惯以后,就很难改正了。” 韫儿立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你可饶了我吧,你现在和成成读的文章我都不大能听懂了,先生对你们的期望可是很高的,但对我嘛,只是叫我要识字,多读书,我将来又不会去参加科考……” 说到此处,她又抬头看着笑盈盈的母亲,软声问:“娘,现在你都能出去为朝廷办事了,且做得这样好,那是不是以后女子也可以参加科考呢?等我长大了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和成成他们一样,也能走进考院。” 容仪笑意微顿,朝女儿招了招手,韫儿放下笔,一边过去,一边拿帕子擦本就不脏的手。 走到床边坐下,才听到母亲温和的说:“也许以后咱们女子也能像男人一样,去考试,去当官,可至于是不是韫儿长大以后就可以如此,娘也说不准,韫儿觉得像男人那般活着就很好吗?”她看着这个像极了自己的女儿,带着一股说不明的心情去问她。 …… (本章完) 第2064章 不出嫁 看着母亲不太健康的脸色,韫儿抿了抿唇,眼里升起一股特别的敬重来,她说:“不,我是想和您一样。” 容仪愣住了,滞然的看着这个女儿,回味着她说的话。 她说:“女子和男子,天生就是不一样的,我天天和成成还有阿远在一起,我知道,我与他们有太多的不同,他们能做的,我不能,他们能问的,我也不能,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我能做的,他们一样不能做,上天给了我们男女之分,就是要让我们各司其职,但若是在允许的情况下,谁都会想去尝试自己从未尝试过的生活,譬如,等将来长大了,我希望我不是嫁出去,而是能像男子一样,就在家里陪着爹娘。” 她年纪小,许多事情或许表达的不达意,但作为她的母亲,容仪听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明白自己这个女儿想要的是什么,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听着是有些许的叛逆和脑生反骨,若是她在稍大一些,不忌讳谈论她方才那个“譬如”,容仪或许会同她玩笑一句:当然可以,女子也不用嫁出去,招婿也好。 但是许多思想,都是很小的时候灌输给孩子,才会让孩子一直有那些想法,虽然,招婿是很正常的事,但容仪现在也不想说给孩子听,怕她当真有了这个心思,以后若有什么万一,不好给她纠正过来。 她还说:“在我心中,我最最最佩服的就是娘,我希望在我长大以后,能有娘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容仪心里一软,说:“你只会比娘更厉害,更有本事,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只要在不违背道德道义的情况下,爹和娘都是支持你的,只不过,你若是选择和娘走一样的路,势必会辛苦很多……” “做人嘛,怎么会不辛苦呢?若是不辛苦,又何来的福可以享受呢?娘不也是辛苦过了才幸福的吗?先生教导我们,自己的每一日都应当是自己赚来的,而非是靠父母家族的庇护享受来的。” 听着女儿侃侃而谈,容仪脸上浮现了笑意,她摸了摸她的耳朵,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很好,也很对,先生教的不错。” 几个孩子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察觉到母亲有些困顿的时候就都退出去了。 转去了雅间,功课都做完了,成成找来父亲给他的书,同阿远脑袋挨着脑袋一起看。 嘉韫则拉着眼眶红红的凌儿,见她瘪着嘴不快的样子,低声问:“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凌儿说:“为何都没有人?心疼娘亲呢?娘亲刚失去了一个妹妹,指不定多难受呢。” 是我们失去了一个妹妹,也许是弟弟,嘉韫想了想,没有急着纠正她,而是说:“乖乖的凌儿,不要在娘面前提起这件事,娘会伤心的,我们就是心疼娘才不提呢,你这小哭包若是在娘面前真哭上一通的话,爹回来可要打你屁股了。” 凌儿多感性,她揉了揉眼睛,说:“反正你们是已经有妹妹了,所以才不在乎,可我在乎呀,我马上就要当姐姐了,娘肯定和我一样伤心。” 这话说的,叫人又心疼又好笑,真恨不能将她的脑瓜子打开,看看里面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如此清奇。 看姐姐满脸无语,凌儿又说:“不提就不提嘛,我又不是真想挨打,我只是心疼娘亲罢了。” 这下,嘉韫是真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看她皱鼻子才松开。 小孩不懂事,害怕就哭,高兴就笑,自然也不会知道,人的情感中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许多事不是安慰出口就能起到作用的,反而还可能弄巧成拙。 说通了凌儿以后,嘉韫也去找了本书来,这间屋子里,有一面墙都是母亲爱看的话本,她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翻看一些,经常看的落泪,被成成板着脸没收。 刚翻开,就听到那边成成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方才同你说话,你都没听见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好与阿远的视线相碰,嘉韫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看第四十三章,而那边阿远耳根都红了,轻声问了旁边的成成一句:“你妹妹,当真不想嫁人?” 成成沉迷大将军传,只说:“谁知道呢?就是真的不想嫁我也养得起,嫁人有什么好的?嫁出去就不会回来了,在自家呆着多舒服呀。” 阿远面色一滞,看了满脸“无所谓”的成成一眼,纠正着他:“谁说嫁了人就不回来了?若是嫁得近,天天回来都可以,你这个做兄长的,可不能这样教她,女孩子怎么能不嫁人呢?” 成成微微蹙眉,抬头看着他,那认真思索的眼神,叫阿远心里一跳,莫名心虚。 他却说:“好哇好哇,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固执的思想,明天我可要到先生面前好好的告你一状,叫先生好好的管教你,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了,我家又不是养不起,你是男子,你不会明白,女子嫁了人会有诸多的烦恼,可不比在家做姑娘来的惬意。” 阿远心里一堵,组织了下措辞,憋了半晌才憋了一句:“你这么说,那你以后长大了,遇见心仪的姑娘了,也不娶?” “我为何不娶?我脑子又没毛病。” “……你刚才还说女子嫁了人就会有诸多的烦恼,若天底下所有的姑娘都这样想,你我就要打光棍儿了。” 成成黑了脸,说:“可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万一成真了,我俩真打了光棍儿,可不是要叫外人笑话了?” 说罢,又“嘶”了一声,将这事想了过来,说:“那以后我若娶妻,就去娶平民的女儿。” 阿远:“……” 与这个人说不通,他是不会明白了。 阿远心里有些着急,频频往嘉韫的方向看,沉寂了半晌,还是没有按耐住,起身要去找她,这刚一起身,就见白奶奶走了进来,笑着说:“小公子,谢家派人来接你啦。” …… ??感谢“atang**rn”、“快乐猪腿”打赏的月票(′??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o^?)? ? ???? (本章完) 第2065章 藏在心底的事 踌躇了许久想问出来的话,终究也是没能问出来。 随着谢家的马车回府以后,就见爷爷和奶奶正等着自己,见他回来,忙过来拉他,上下打量着他,蓝色小衣,温雅儒善。 但侯夫人还是不太满意,说道:“带小少爷去换身新的衣裳。” “就换世子妃上次拿给小少爷的那一套。” 她口中的世子妃,自然就是阿远的干娘。 本来听到要去换衣裳,阿远还不太高兴,自己这身衣裳还没穿上两天呢,也没弄脏,完全没必要换,为何要换,不过是因为家里来了贵客罢。 但一说是换干娘给自己的衣裳,就不那么排斥了。 去洗了把脸,又将一身青绿色的衣裳换上身,阿远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同身边的丫鬟说:“我干娘的眼光真好,这身衣服我甚是喜欢。” 丫鬟亦道:“这绿色干净清洁,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小少爷生得极好,这绿色穿在身上便是锦上添花了。” 阿远笑了笑,愈发高兴,说:“不只是我,还有干娘家的妹妹们,都是差不多颜色的衣服,只是不知道她们穿起来是什么样子,妹妹们生得极好,肯定要比我穿起来还要好看许多。” 每回容仪准备衣裳,都是给几个孩子都做了同样的准备了,不管是娘还是干娘,这孩子既然认了,且又这样孝顺粘人,容仪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这一碗水端得平平稳稳,才能生的和和睦睦。 看小少爷这么喜欢王府的世子妃,丫鬟琉曳又想到了秦家的县主,心里落下不忍,她蹲下身来,看着小少爷微笑的模样,抿唇一笑,轻声说道:“一会儿世子爷同县主就要来了,估摸着县主家里的小主子也会跟着一道来,小少爷一会儿见了她们,也要多笑笑,像现在这样,这样才好呢。” 阿远笑意微顿,手不自觉的扣了一下,才说:“我知道她们要来,可是,我能不能吃完饭就回自己屋里啊。” 琉曳一滞:“……若是能多玩会儿,就多玩会儿吧,有些话本不该是我这个做奴婢的来说,可为了小少爷,奴婢也只能放肆直言了。那县主看起来并不是个不好相与的,所幸小少爷在夫人院子里生活,也不会与她有过多的交道,但平日里该有的礼数,面子上该维持的,一样也不能少。小少爷,您可是侯府的嫡长子呀,以后走出去与旁的孩子那都是不一样的,世子妃之前就教导过您,要您能有旁人不能有的心态和胸襟,对待这件事也是一样的。” 提起母亲,阿远眸光暗淡,他很想问如果母亲还在的话,还会这样想吗?看着他这样难受,这样无奈,也还会这样说吗?他知道,有些话即便是问出口都没有意义了,不如沉默到底,听便是了。 “我知了,去找奶奶吧。” 时间这个东西,时而有情,时而无情,它能带着一个人去认识身边的事物,结识一段新的缘分,也能将过去无情的抛下,再也找不回来。 曾经多么挂念,多么需要的人,一旦失去,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那份感情和留恋也会停滞不前。 很残酷,也很现实,过去的留不住,未来的不明了,只有脚下的路,越走越远,越走越迷茫。 不会有人一直活在悲痛中,但会有人一直记着这份悲痛,时不时的就会想起来,好好的提醒自己一番,然后,更加难受,更加无助,去想那些毫无意义的幻想,来安慰自己。 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随着年岁的增长,就要学会忍耐,学会按下不谈。 好像过去了很多年,但自己却从未长大。 …… 秦黛珑是和谢昀一道回来的,手里还牵着宁宁,三人都带着笑,这么一看,真像是一家三口。 阿远恭恭敬敬地唤了人,而后便老老实实的坐到奶奶身边去了,静默的看着爷爷和奶奶对这个即将要做自己后母的女人得体的笑,温柔的问候,然后去逗弄她手边一样沉默的宁宁。 在这么小的年纪,他好像就已经能明白,什么叫做逢场作戏,什么叫做面子上的功夫,他说不清爷爷和奶奶是否是真的对这位县主大人,就那样喜欢满意,可看这样子,倒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反对的趋势。 谢昀看了眼异常沉默的儿子一眼,将热汤里的肉丸子给他夹了一个,他记得这几顿饭,儿子顿顿离不开这肉丸子,更知道这丸子是从姜家带回来的,应当是长公主给他的,味道很是特别,小儿爱食。 宁宁是姑娘,吃的很少,见他为哥哥夹肉丸子时,眼睛跟过去了一下,又忙收回。 阿远随处看着,正见了她那追随的一眼,微滞,奈何自己胳膊短,又不爱开口,便什么都没说,心里又想着:今晚兴许成成、韫儿还有凌儿妹妹也是吃的这肉丸子。 思及此处,就咬了一口,滑嫩多汁,十分可口,一口下肚,心情也好了许多,才碰了碰父亲,让他给宁宁也夹两个。 这些小举动自然是落在其他人眼中了,看着这两个孩子分着肉丸子,吃的满足,几个大人会心一笑,亦觉得高兴。 看气氛好很多了,秦黛珑才笑着关心了一句:“刚才看远哥儿不说话,还以为是为什么事不高兴呢。” 侯夫人一笑,只说:“许是今天留的课业太多了,他还没写完才不高兴吧。” 阿远没有反驳,只听着他们一来一往,配合的笑笑,“嗯嗯”几声便罢。 等到夜里,阿远泡完脚以后钻进被子里,呆呆地看着床幔,而这个时候,侯夫人披了件衣裳进来,见他还睁着眼,笑说:“乖孙还没睡呢。” 阿远坐了起来,才说:“将将洗完脚,这才躺下,奶奶怎么还不睡?” “过来看看你,今天晚上可吃饱了?” “嗯嗯,奶奶摸肚子。” 侯夫人一笑,也依着摸了摸他的小肚子,确实是吃饱了,又说:“你有没有别的话想和奶奶说。” …… (本章完) 第2066章 担忧 这话问得突然,且叫人毫无准备。 一看奶奶就是已经洗漱过了,且睡下了,所以,阿远当真以为她只是过来瞧瞧自己睡没睡呢。 “没……没什么特别的事。” 侯夫人沉了口气,眼里笑意淡了一些,有些揪心,有些深沉的看着他,说:“阿远是个乖孩子从来都不会骗人,你有没有心事,奶奶还能不知道吗?还是,如今阿远的心事,连奶奶都不能说了吗?” 阿远沉默,过了半晌才笑着说:“还是让奶奶发现了,我只是在想,以后若是爹爹有了其他孩子,爷爷和奶奶还会像现在这样疼爱阿远吗?” 这种问题,势必在日后的有一天会问的,会在他长大以后慢慢琢磨到,不管是这样的问题,还是类似的问题,他能想在心里都是人之常情,可纵使如此,侯夫人也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已经在为这些事情烦心了。 心里很痛,心疼他小小年纪不得不思考这些事情。 “不会,阿远,不管在任何时候,你在奶奶和爷爷的心中都是最好,最疼爱的孩子,许多话你年纪还小,奶奶不知该如何同你说,但你要知道,爷爷和奶奶对你不会有任何改变。” 谢家不是什么刻板的家族,儿子婚姻不幸,儿媳早逝,留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再也没有了母亲的关爱,她们能保证,做长辈的,对秦黛珑带来的孩子不会有任何的偏见苛待,但是,要让他们像对待阿远这样去对待宁宁,恕难做到,人心本就是偏的,他们自然也更偏心自家的孙子。 即便是将来自家的儿子和秦黛珑又生了孩子,他们一样会疼爱,可这样的疼爱,与对阿远的不一样。 纵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侯夫人也不会说出来,即便这样说出来会宽慰孩子的心,可终究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事,且有些事,不是靠说,是靠做的。 阿远笑了笑,靠近奶奶的怀中,其实他方才想的不是这件事,鬼使神差的就问了出来,得到的答案也叫他舒心不已。 他知道,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很自私的,不管是自己,还是将来父亲其他的孩子,那都是谢家的孩子,是自己的弟弟和妹妹,问这样的问题无疑是在争宠,是不该的。 大男子,不应该是如此胸襟。 侯夫人抱着孙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就当她是老了太偏心了吧,反正她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东西给旁人,那些将来都是阿远的,不会再有另一个孩子比阿远更有资格得到她的东西。 “阿远快快长大,奶奶还想见着阿远成婚生子呢。” 阿远露出了一抹笑,他抬头问:“奶奶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侯夫人微怔,意识到他为何如此问时,心里还不小的吃惊了一下。 “奶奶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很重要吗?” 阿远在心里回答了一句:当然重要了,我当然希望,将来我娶的姑娘是奶奶喜欢的,这样,奶奶才会像疼我一样去疼她。 嘴上说:“阿远觉得,奶奶喜欢的就是好的。” 侯夫人被他这一句话哄的心花怒放,直笑道:“好好好,那以后奶奶若是把奶奶自个儿喜欢的介绍给阿远,阿远可不要怨奶奶擅专呢。” 阿远微愣,犹犹豫豫的说了句:“我觉得,我喜欢的,奶奶也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 虽说现在聊这些还是太早了,可听着孙儿这般的询问,还是叫侯夫人乐不可支。 言道:“你们这些小娃娃想法一天一变,与我们这老一辈的可大不相同喽,奶奶又怎知等阿远长大了会喜欢上一个怎样的姑娘呢?这话奶奶可不敢应。” 阿远笑了笑,笑意沉默。 待哄睡了他以后,侯夫人才回到自己房中,见侯爷还独自饮着酒,脸上的笑意褪的一干二净,隐隐有发火的趋势。 谢侯爷一见她来,还大着胆子将最后一口酒喝下,然后此地无银的解释了句:“这睡前来杯酒,睡得热乎也自在。” 侯夫人冷哼了一声,将披在身上的披风挂在一旁,接了一句:“你若想睡得热乎自在,明日就单独开间房,自己一个人睡会更热乎,更自在,到时候也不需你再借着酒劲儿入睡了。” 谢侯爷尴尬一笑,干咳了一声,说:“话也不是这么说,反正是要睡了,喝点酒…啧,小酌怡情嘛。” 不等她再发难,又跟了一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阿远睡了吗?” “刚睡下,我去的时候还没睡,我看他小脸儿上像是有心事的样子,问了一句,果不其然,孩子心里发着愁呢。” “我就说他今天回来就有些不对劲,可问清楚了,是不是因为今晚这顿饭,不合他心意了。” 侯夫人轻叹了一声,夫妻俩上了床榻,靠坐在床头,她说了起来:“他担心,县主嫁进来以后,有了孩子,他会被忽视。” 谢侯爷蹙眉:“他这么小,怎么会想到这些问题?定是有那不开眼的在他耳边乱嚼舌根了。” 侯夫人脸色不耐:“你也别觉得孩子小就什么都不懂,他能想到这些难道不是正常的事吗?今天孩子他爹带着县主和宁宁回来的时候,我看着心里都是一堵,你当孩子什么都感知不到,什么都不在乎吗?” 谢侯爷微愣,然后沉默。 在然后,才说了句:“我就这么一个乖孙,以后我的东西都是阿远的,你有没有告诉他让他不要想这么多。” “说了,说了,我也是这样同他说的,只是如今日子还短,那么久远的事,不是我们嘴上说说就能认的,孩子虽小,想事想的却多,别觉得他是孩子就可以糊弄,他今儿个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还说……” “什么?他现在就问你这些?莫不是有了心上人吧?” 侯夫人倒是没想到这儿来,只当是孩子问的闲话罢了。 “不能吧,他还这么小,整日都在跟着先生习文学字,哪里能认识什么姑娘?” 说罢了,她自个儿都愣住了。 谢侯爷哼哼一笑:“谁说他不认识旁的姑娘,咱们这孙儿,眼光还真不错。”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啦:.??(??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67章 变化 不用别人提醒,秦黛珑也能察觉到,阿远这个孩子并不喜欢自己,也说不上是不喜欢,是不亲近,但也不会刻意的避着自己。 若是以前,她根本就不会在乎一个孩子的喜恶,但现在,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由不得她摆起县主的架子不管不顾了。 将此事说与母亲听,她同样为此忧心,只道:“阿远这个孩子也不算小了,你们若想成事,必然是避他不得的,且谢家对这个孩子的看重,那是当成继承人去培养的,你要将对宁宁一半的用心都用在他身上,这孩子没有母亲的疼爱,必然是会欢喜的,只看你用心不用心了。” 秦黛珑微微蹙眉,怅然道:“我如何敢不用心呢?我自然也是想疼他的,可是这个孩子他就是不能同我亲近,每每看着我也只是笑一笑,我想多与他说两句话都没这个机会,他和宁宁不一样,宁宁是我的女儿,有什么都会和我说,可他是别人生的,必然不会同我一条心了。” 秦夫人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既是要过日子这样的想法,又怎么能长久呢,她轻叹了口气,说:“方才才同你说了,要一视同仁,你把宁宁当自己的孩子偏疼,那他就一样是你的孩子,你如今和世子还没成事呢,就已经分得这样清晰了,难不成你们当真只是搭伙过日子不成?” 说到此处,又多言问了一句:“倒是许久没听你说,你与世子相处得如何?世子待宁宁又如何?” 秦黛珑一时脸色复杂,她撑着下巴,眼神变幻,道:“他对我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说不上什么不好,但他对宁宁很细心,这一点我很放心。” 秦夫人:“你们这还是相处的时间少了,也不能过分的苛求他什么,京城的人皆知,他是个疼人的人,你将她牢牢的抓住准没错,珑儿,娘对你没有别的期望,只希望你能和他和和美美的,不要再生事端了,你听娘的,忍一时之气,为的是将来过好的日子。” 秦黛珑微微蹙眉:“我没有觉得谁给我气受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孩子相处,这段日子他在表哥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的时间还多,自从容仪回来以后,我去过谢家两回,都没见着他人,娘,比起我,他更愿意待在容仪身边。” 一时有些挫败的感觉,她坐了下来,深沉的吐了口气:“我真有那么差劲吗?如今的我还是样样都比不过她,不管是大人的,还是孩子的,都更喜欢她,我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才是好的了。” 人与人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比较,尤其是当自己过得不如意的时候,更容易与旁人去做比较,一比较就更加挫败,更加无奈。 秦夫人也无奈,她想到了当年那个沉默着都夺目的孩子,如今想想,真是造化弄人,她一辈子没做过什么恶事,只有那么几次,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可结果却不尽人意。 如今女儿成这样,她不能说没有自己的责任。 “你与她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她聪明、通透,事事都想的明白,所以如今才会越来越好,你的姑母也十分看重喜爱她,但你也不差呀,不过是走错了一步路罢了,如今已经走回来了,辛苦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她如是的安慰着。 “不说不相干的人了,就说你和世子,你与他相处的有一段日子了,你们如今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那世子待你可热乎?” 秦黛珑更头疼了,但还是端着笑,说:“我和他一向平稳,好在我和他之间从未生变,娘放心吧。” 秦夫人就不在问了,不问不代表就放心了,自己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焉能不知女儿的回话中有很大的问题。 寻常的女儿家,若是有了情郎,必然不会是女儿现在的样子,与情郎之间相处后,该有的羞怯和莫名的欢喜,她通通都没有,她太平静了,平静的叫人放心不下,更为担忧。 看看女儿只是平静,没有其他思虑,总还是叫人放心一些的。 说:“你们两人的事,娘说再多也解决不了什么,以后是要成一家人的,如何去经营这夫妻的关系,你还需一步步的去探索,我可是听说了,他心头的那位夫人,是个极为好性的,与你的性子可是大不相同,你须得想想,他喜欢的是什么样?你还这样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娘不希望看着你们只是相敬如宾,这样的日子过着可没什么盼头。” 秦黛珑笑了笑,心里沉了下去。 她无法直白的告诉母亲,自己和谢昀之间的那些规定,一条一条,冷冰冰的,哪里是夫妻之间会有的呢。 她深知自己不能再贪心了,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也许娘说的没错吧?自己终究不是心灵腐朽的年纪,对于许多事情,自己还是渴慕的? 就是心里想的这般的淡然,可到这天夜里还是做了个噩梦。 梦里自己都已经和谢昀拜堂成亲了,可刚下了花轿就见一个女人,比自己还要提前一步进了礼堂。 她怔然,掀开盖头看去,就见阿远满脸泪痕的扑进那女人怀中,她走近,赫然发现那女人的脸,竟是傅容仪! 她的喉咙像是被锁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只听到傅容仪问阿远:“阿远若是不高兴,娘就带你走。” 什么娘?什么娘?!她才是阿远的娘! 这还不是最绝望的,更让她绝望的是,那本该与自己拜堂的男人,脱下了婚服,大步的朝着傅容仪走过去,看着她的眼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情深意切。 “我想清楚了,我还是想过正常的日子,想有正常的生活,我与你们母子一起走。” 秦黛珑觉得荒唐,这是为什么? 他明明忘不掉言娣,即便他要娶一个人好好的过余生,那个人为什么会是傅容仪而不是自己? 那…表哥呢?! 姜舜骁呢! …… (本章完) 第2068章 幻梦 这个梦境未免太过真实,真实到这礼堂内的每一幕都触手可及,那些达官贵人、亲朋好友,皆聚在此处,端着灾乐祸的脸,看这一出好戏。 不!谢昀是她的! 傅容仪凭什么要来横插一脚? 秦黛珑只觉得后背发凉,她满脸期待的看向阿远,可那孩子就是不看自己一眼!他从来都不肯亲近自己啊。 这个时候,被谢昀拥在怀中,格外娇弱的傅容仪看了自己一眼,用她十分厌恶的表情和语气说:“世子爷不喜欢你,阿远也不喜欢你,你便是嫁进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何必要与我争抢?” 秦黛珑怒目而视,若不是此刻她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恨不能上去抓花她那张虚伪的脸。 自己还未动呢,傅容仪倒是走过来了,那张夺目的脸突然变得阴冷可怖,叫她浑身发抖,想往后退,可她退不了,就眼睁睁的看着她逼近,然后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是你先算计我的,你算计我一次,我也算计你一次,我们就算是扯平了,你说好不好?” 秦黛珑浑身的血都凉了,她猛地抬起手,就要往她那张笑的得意畅快的脸上打去。 可在半路上,被人截住,那人力气之大,让她痛的呼出声,随着那力道袭来,自己也被掀翻在地。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便见姜舜骁站在后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而那边的傅容仪已经被谢昀抱进怀中护住,这两个男人皆不善的看着自己,画面如此诡异,让秦黛珑心里像是扎了针一样,密密麻麻的难受,喊也喊不出来。 而这个时候,姜舜骁身后走出来一对龙凤双孩,亦满脸冷漠且带着仇恨看着自己,让她心惊。 这是为什么? “你为妻不贤,为母不德,嫁了人还想逃婚,与人私奔?你对得起我,对得起孩子吗?” 秦黛珑狠命的摇头,喉咙却像是被再次卡住了一般,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像你这样的女人,就该浸猪笼,姜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妇人,孩子也不要你这样的母亲,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拉着一双孩子走了,那边傅容仪和谢昀也带着阿远离开,只有她,还呆坐在原地,听着客人的辱骂唾弃,疯狂嘶吼,狠命捶地。 不对!不对! 全都不对!怎么会成这样? 几乎是嘶吼着醒过来的,一睁眼就看到宁宁满脸的泪,还有母亲焦急的脸色。 “你这孩子,被梦魇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还在梦里大吼大叫,都把宁宁吓哭了。” 此刻还在夜里,秦黛珑带着宁宁睡的,睡到一半她就开始吼叫起来,听到动静后的婢女安抚住了小主子,这才忙去请夫人,害的秦夫人大半夜跑过来,鞋子都穿反了。 秦黛珑眼神呆滞了半晌,才沉沉的吐了口气出来,然后说:“没事,娘只是发噩梦了。” 这一开口才知道自己叫的有多厉害,嗓子有多痛。 大半夜的无法追究,秦夫人看了几眼,确定她是真清醒了,才打了个哈欠,说:“这大半夜的,娘就不问了,你带着孩子早些睡吧。” 秦夫人走了以后,宁宁又爬进母亲怀中,秦黛珑这才察觉孩子身上有多凉,忙将她抱紧。 “怎么这么冷?可是不好好盖被子了?” 宁宁小声说:“不是,是方才见娘太痛苦了,宁宁害怕,没注意到被子。” “不怕,娘只是做噩梦了,睡吧宁宁。” “嗯……” 过了数十息,还未睡下的宁宁问了一句:“娘是为阿远哥哥担心吗?” 秦黛珑微怔,摸了摸她的背,说:“不是,宁宁不要管了,这是大人的事。” “我是娘的女儿,想关心关心娘,也不能问吗?” 秦黛珑心里一软,才说:“当然可以,娘确实是为了你的阿远哥哥担忧着,但今夜做恶梦,不是因为他,是娘心里的事儿太多了。” 宁宁低下眉头:“若是我能讨阿远哥哥的喜欢就好了,这样,娘也就不会被为难了。” 讨好……秦黛珑心里不是滋味,只说:“能不能得一个人的喜欢,不是讨来的,你阿远哥哥性格如此,也不是不喜欢你。” “可是……他对别人就不一样,他一提起别的人就很高兴,会有很多话说,他只是对我没话说。” 秦黛珑知道,女儿口中的“别人”不是别人,是姜舜骁和容仪的三个孩子,心底默了一阵,很难不想到那个梦,只说:“那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长很长,所以感情才会这样要好,以后宁宁和阿远哥哥变成了亲兄妹,感情与他们的自然会更不一样。” 宁宁只“嗯”了一声,没有多的话了。 秦黛珑却与她说:“宁宁,你以后不要像娘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你要知道,不管将来出了什么事,娘都不会害你,你要听娘的话。” “我知道了娘。” “娘当初就是没能听外祖母的话,才会一错再错,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如今,娘有多么后悔,无人知晓,娘也不敢去深想……这女人,一旦行差踏错一步,那都是万劫不复。” “娘别难过,以后还有宁宁,过去都不重要。” 过去都不重要,以后都有宁宁…… 这句话,是从女儿口中得来的,秦黛珑心里熨帖极了,她抱紧了女儿,在她头上亲了一口。 即便在过去一脚踏进了深渊,但终究让她找到了一丝光明,不至于一直在黑暗中挣扎,丢掉自我。 宁宁就是光明,是她余生的救赎。 而刚才那个噩梦,早就成了过去,是她曾经后悔的,幻想的,还有一直到今日,让她挫败的、无奈的。 如果当初,没有任性妄为,好好的嫁了人,如今那个在王府里,被人前呼后拥伺候着的,应当是自己。 或许是从生来就太过平顺,给了自己一个无忧无虑的身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在自己不珍惜的时候,就会有成倍的报应回来找自己。 痛苦过了,难受过了,阴影埋下,只是日复一日的深刻,然后在某一天突然跳出来提醒自己,过去的荒诞,还有可笑。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o?)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069章 当街甩脸的谢小公子 纵使小产一事大家都三缄其口,不会有太多风声流露出去,但和容仪十分亲近的人来说,又怎会没有察觉呢? 何之瑗带着余鸢来的时候,容仪早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脸色不佳,还要用脂粉掩盖。 只是那么一眼,何之瑗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也没深问。 毕竟是私事,她若不愿主动说,刻意提起来去问也是叫人挺尴尬的。 “今日倒是稀奇,你们俩怎么想起来一起过来找我了?” 看着何、余二人,容仪抿唇微笑。 余鸢笑说:“这还要感谢殿下当日的牵线,才叫我认识了这个好姐姐。” 看她们神思愉悦,相处的很是好的样子,容仪会心一笑,只说:“如此就好,在这京城内,能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 何之瑗说:“说的不错。我以前丢掉过太多的机会,如今想一点一点捡起来,都已经变得十分困难,倒是你,每一步都走得踏实稳重,这一次去曲沙县的算是把名声打出去了,我娘前几日和京城的几位夫人去茶楼吃茶的时候还谈起过你呢,如今京城的人对你那都是赞不绝口。” 容仪笑了笑,说:“传出去的话总是有些夸张的,也不尽然都是我做的,曲沙县有一个好县长,若不是有他,我过去也没有用,只会有诸多不便,更加困难。” 余鸢接口言:“这个我们也听说了,听说陛下大赏了郭县长及其夫人呢。” 说起这二人,容仪想到刚回来的时候写去的信,后来自己一倒下,“兵荒马乱”了一阵后,直到自己安稳了些许,才得知他们的消息。 在这次事情过后,郭之乡有隐退之意,想带着妻子去求医,信中也有说起,如今郭夫人只能卧榻让人伺候,那样一个温润的女人,落到这一地步,实在令人不忍。 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此番去曲沙县,所闻所见颇多,让我感触颇深,早前的时候,我还感叹过命运不公,老天待我刻薄,但再将别人一看,真觉得自己这样已经是很好的了。” 何之瑗见她情绪低落,想来是忆起过往,又增烦忧,逗趣的说了句:“你过得这样好,还尽说这些话,可叫我无语了。” 余鸢只捏着帕子低头笑笑,尚且不敢放肆去笑世子妃。 容仪微微挑眉,喝了口花茶,接道:“这样看是有些矫情了。” 何之瑗说:“你这些日子不在京城,京城发生了许多好玩的事你都不知道呢,我今天带着余鸢来,就是要来和你讲这些趣闻呢。” 她们说的这些,就是让姜舜骁扶额无语的话题,容仪听的时候还在想,幸好今日他不在府中,不然若是听了这些话,恐怕又要顿足无语好半晌了。 直到何之瑗说起了秦黛珑,才让容仪上了心。 “如今谁人不知,秦家的县主和谢家那世子爷要成好事啊,两家也算是过了明路了,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提起要成亲的事。” 余鸢说:“会不会是因为……谢家的那个小公子啊。” 何之瑗看着容仪,摇了摇头,又迟疑了一下,说:“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但我想,这两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说再有变故,也不正常,但要说为了孩子,那就有些说头了。” “这些日子,我事情也忙,倒是不曾听阿远说起家里的事,我也不好去问他,毕竟是他家私事,我问太多也不合适。”容仪说道。 “那你必然是不了解的,那段日子,你人都不在京城,即便有心想去关心也是鞭长莫及,我也是听人说过那么一嘴,至于是不是真的也不敢确定。” 这么说来,还是有事了。 容仪心口微沉,想到阿远那个孩子,心里不是滋味。 只听她说:“就说有那么一段时间经常,让谢家的小公子与县主的孩子在一块儿玩儿,是想提前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人谢小公子不乐意了,也不爱同人玩乐,当街就走人了,弄的两家都尴尬了好些日子,那县主更是下不来台呢。” 容仪微怔,只说了句:“这多半是以讹传讹的吧?阿远那个孩子最是知礼数了,他一定不会这样鲁莽行事,即便是真的不喜欢,也绝对不会做出当街甩脸这种事。” 何之瑗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是说:“我听着这个传言,也觉得不可信,到底不是什么乡野来的孩子,世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又怎会这般行事呢?为这件事,我还同人争了几句。” 听她这么说,容仪笑了笑:“倒也不必同人争论,谣言,本就是夸大其词,扭曲事实了……那还有没有别的说法?譬如,县主待阿远又如何?” “那就是极为用心了……” 除此,就没有别的话了。 容仪愣怔片刻,随后笑了笑。 没坐多久,两人离开,容仪拿着温凉的水杯坐了半晌,才问:“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结果一看,天还大亮着呢。 于是,又只有坐下苦等,一语不发。 等到日落西山,几个孩子踏着余晖回来时,容仪起身去接,就发现阿远格外沉默。 她独自拉过阿远,那孩子抬起头一双眼净澄澄的看着自己,说:“干娘怎么了?” 容仪拉过他以后才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那边另两个孩子也都看了过来,只好拍了拍他的背,说:“干娘只是想问问你,今晚要不要在家里歇息。” 阿远回答的干脆利落:“要的。” 容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捏了捏他的小脸,让他先去歇息。 等到夜间,吃过饭后,才又将他单独留下说了会儿话,还让凌儿很是不高兴了一会。 阿远不解的看着干娘,说:“干娘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嗯……干娘是想知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阿远过得可好?” “当然很好啦,我和成成还有韫儿呆在一起,很开心!不过……这已经是干娘第三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容仪微滞,笑的尴尬,自己已经问过了吗? …… (本章完) 第2070章 都会烟消云散的 纵使是想关心这个孩子,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样同他问起,就怕问的不好,伤了这孩子的心,更怕自己不问,什么都不知道,会忽视这个孩子。 许是意识到干娘的犹豫,阿远才说:“干娘是不是还有别地想问?只要阿远知道,都会告诉干娘的。” 这么说,让容仪心安了一些,她道:“也就是你爹和县主的事,只是不知该如何问起才比较合适。” 阿远:“他们的事您大可以直接问呀,没什么不能问的。” 看着他直爽,利落的话,容仪微愣,心尖尖流出一起暖意,这个孩子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告诉自己,他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 可下一秒,他先垮了小脸,抿着唇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知该和谁说这些事,我总觉得我很多想法都是不好的,可我身边的人教给我的,要么是顺着我,要么只是单单的想让我过得很好,可我却不知道,那样的做法和选择是不是就是好的。” “那你与干娘说,干娘帮你分析。” 阿远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她,问:“若是我说的不好,干娘会不会讨厌我啊?” 容仪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摇了摇头。 阿远松了口气,这才说:“其实……我假装不来,我知道我应该去亲近县主,亲近宁宁,我不讨厌他们,可我也无法像对待干娘和韫儿一样,去对待县主还有宁宁。” “……” “我也有些害怕,等县主与我爹在一起以后,他们再生一个孩子,我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干娘你说,我爹他会一直记得我娘吗?” 容仪心里刺痛难忍,她拉过阿远的手,就这么握着,看着他迷茫又带着钝痛的小脸和眼神,久久失语。 “会的,你爹爹那么爱你娘,怎么可能会忘了她呢?还有你,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阿远,是你爹和娘捧在手心里的阿远,即便将来你爹爹还会有别地孩子,他们对你的爱也不会减少的。” 是与不是,如今说的这般肯定,也不能代表以后。 还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叫他听见。 她也不敢保证,谢昀和秦黛珑成婚以后会不会日久生情,在有了孩子会不会有变化,人心百变,本就不是可以提早预料到的。 容仪说:“别人我不知道,可你知道的,干娘和干爹对你不会有任何变化,你与成成就像是亲兄弟一样,即便干娘将来再给你们生个弟弟,那种感情也是他替代不了的,你明白吗?” 阿远点点头,耳朵一红,他谁也没说,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有些话说起来可能听着可笑,对于自己的家人,不敢有百分百的肯定,可对于自己的干爹干娘就是这样的信任,不为别地,就因为他们是成成和韫儿的亲生父母,他们永远都不会骗自己的。 “那你告诉干娘,他们对你好吗?除了这些感受以外,你可还有其它的顾虑吗?” 阿远说:“没有了,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我太自私了吧,我想所有人眼里都只有我,我也害怕爹爹会忘了娘,其实我心里清楚,县主她对我已经很好了,若是换作别人,不一定会有这样的耐心。” 这话说的成熟早慧,这样小的孩子说出这种话,只会让大人越听越心疼。 “我听说,这段日子你经常和宁宁相处,她是个姑娘,应该同韫儿一样吧,你们相处的……” 阿远睁大了眼睛,忙说:“她们可不一样,她们一点都不一样!” 说罢,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阿远羞涩的低下头,说:“我是说,韫儿乖巧、懂事听话、聪明,又文静又活泼,宁宁和她完全不一样。” 听着他这意思完全相近的夸赞,容仪觉得好笑,揉了揉他的头,说:“难道宁宁就不乖了吗?可干娘怎么听说,她也是出了名的内向安静呀。” 阿远摇摇头:“她也不是不乖,她也很乖,话也很少,平时也很木讷,总之,她和韫儿没得作比的必要呀。” 虽然但是……容仪按下心里那股子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说道:“这话说得对,干娘也觉得,不能把两个女孩儿放在一起比较,个人都有个人的好,就像宁宁,她有她的闪光点,只是,也许你们相处的时间短了,你还没有发现。” 阿远“呃”了一声,算是应了。 “反正我也不讨厌她就是了,她将来是要和我做兄妹,我会做好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去照顾好她的。” 他这样说着,说给容仪听,也像是一种保证。 阿远回去睡下以后,容仪躺在床上好半晌都还在想这件事。 等到那人沐浴好了以后进来躺下,过来抱住她时,她才开口说:“我有件事儿想不明白,你若是不困,就和我聊聊呗。” 姜舜骁当然不困,“嗯”了一声,说:“又是为了别人家的是吧?” 容仪蹙眉:“哪里是别人家的事,事关阿远呢。” 他睁开了眼,看着她白润的脸,刚泡过澡,声音有些低哑。 “他怎么了?” “我今天和他聊过他爹的事,你这些日子回来和谢昀碰过面了吧,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和秦黛珑的婚事何时定下?” “他不聊这些,我也没问,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他们俩这事。” 容仪沉了口气,道:“我觉得,阿远对这件事并不高兴,但他是个内向的孩子,有什么事从来都不会说的。” “那你这感觉可就太对了,哪个孩子会希望看见自己的父亲再娶呢?当年我还年幼的时候,知道长公主要嫁进来,我也没觉得高兴。”他如是说,还有些好笑。 “可即便不高兴,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吗?大人的事,终究不会为这一个孩子的喜好去做改变。” 姜舜骁默了一阵,只说:“等他长大就好了,长大以后他就会明白,这世间诸多的不如意,都会烟消云散的。” “那我们多疼疼他。” “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啦(^_^)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071章 谁说了算 为人父母以后,对孩子的看顾和上心与以前是不一样的。 而这一点,在女子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母性的包容使得一个女子在出嫁前或许就会有类似情感,女子多娇,本就容易共情。 自己有了孩子以后,就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自己孩子面前,若是看着别地孩子遭罪,也是会一样的心痛,一样的不忍。 而对于阿远,夫妻俩的感觉就会更复杂一些,这个孩子也算得上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了,与成成没有太大的分别,若非说有,不过是爹娘面前加了个“干”字,不过是不同姓罢了。 昏昏欲睡之际,容仪笑说起了那会阿远说起宁宁和韫儿时的反应,语气里还是有些骄傲的。 不过,骄傲过后,还是回归平静,她镇定的说道:“不过我知道,如今是他们都很小,且阿远和韫儿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宁宁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又是同窗之谊,等今后他和宁宁真做了兄妹,天天黏在一起,日子长了,感情都是会有的。” 姜舜骁本来都要睡了,听到这话以后,脑后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危险感,他睁开眼睛看着笑弯了眼的容仪,心里有些许的复杂,追问了一句:“除此之外,他还说过别的没有。” 容仪摇摇头。 “之前呢?说起韫儿,他说过别的吗?” 容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说:“寻常也没说起这些呀?”你怎么还这副表情?容仪没太想过来。 看她这迟钝的样子,姜舜骁叹了口气,有些烦,说:“你这个做娘的,怎么这么迟钝啊?我们的女儿,冰雪可爱,又生的那样好,难保不会有人动歪心思。” 这个“有人”说的,就十分无语。 容仪愕然:“不至于吧?他们这才多小的孩子,哪里会想那些?我觉得是你想太多了,不过是他们的情谊处得深厚一些,所以才会有个区分。” 姜舜骁哼了一声,说:“不是我想得太多,是你想的太少了。你以为现在的孩子都那么木吗?好小子,这歪主意都打到韫儿身上来了,我得给他爹说一声,定要好好的管教他。” 容仪觉得他是太敏感了,在自己心里,阿远和成成是一样的,都是韫儿的哥哥,平日里阿远待韫儿也是干干净净、本本分分,哪里有一丝一毫那种意思? 小孩子之间最是干净单纯,哪能将大人那一套用在孩子身上?怪让人膈应的。 容仪翻了个身,不欲理会他,只说了句:“我看你今晚上就是吃的太多才会想这么多,你要跟同谢昀说了,我保证他能气的几天都不理你,哪有这么揣测人家孩子了。” 姜舜骁:“……” “我劝你不要说,你若非要说,一定要和他郑重的说明,这只是你个人添油加醋的揣测罢了。” 揣测就揣测,还添油加醋…… 姜舜骁一时觉得无语,他以为自己的直觉准没错,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想得太少,看得太少了,这男人的心思,他还能不知道?即便是一个小孩子,喜不喜欢那都是很明显的。 呵,也对,她若对情感这么敏锐,当初与自己也会少走些弯路了。 “你且等着看吧,阿远那个孩子和他爹性子很像,不过,我可不像他外祖那样,我的女儿,定要在我身边快快乐乐的长大,谁敢撬走她,我就撬了谁。” 容仪果断闭眸,不再理她。 第二日一早,同几个孩子用饭时,容仪就发现一向忙的脚不沾地的姜舜骁,今天破天荒的留下来慢吞吞的吃了顿早饭,且那双眼,时不时的就要看一眼阿远,弄的阿远喝汤的时候还呛了一口。 容仪忙去拍他的背,眼神警告的看了姜舜骁一眼,他略略有收敛。 成成:“可是课文没背下来?心里还想着呢?” 阿远摇摇头,说:“都背下了。” “那你喝汤不专心哦。”成成低头啃着肉饼,随口接了一句。 姜舜骁眯了眯眼,就见那张瓷白的小脸一红,那小眼神还穿越了整张桌子看向自己身边的韫儿身上,突然有那么会儿,心里就堵了一下。 姜舜骁又侧头看了眼斯文秀气的大女儿,正小口小口的吃着肉饼,又扫了一眼坐在韫儿和容仪身边,将肉沫和油吃的满脸都是的成成和凌儿,忍不住有些嫌弃。 呵斥了一句:“看看你们两个,吃饭是个什么样子?吃的满脸都是,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凌儿委屈:“可是,饼饼太大,我抓不住嘛。” 成成:“吃饭就要像个爷们一样,不拘小节,我又不是娘们儿,吃得那么秀气做什么?” 这会不等姜舜骁教训,容仪先板着脸了,训道:“你爹说的没错,你确实越发的不懂规矩了,方才嘴里都说了些什么呢,你自己听听,像话吗?” 成成咽下一口,随即笑嘻嘻的说:“是我说错了,我重说,我觉得吃饭要有男子气概,不拘小节,不应当像女子一样,比如韫儿,比如阿远,吃的这般磨叽……斯文。” 阿远抗议:“可我不是女子呀,再说了,我觉着韫儿这样吃饭十分好,细嚼慢咽才能吃得饱,你这样的吃法,估计没得一会儿就又要饿了。” 姜舜骁又夹了一块饼在韫儿碗里,说了一句:“我突然觉得,成成说的也没错。” 容仪:“……” 阿远:“……” 无视妻子投来警告的目光,姜舜骁轻咳了一声,笑眯眯的看向女儿,却听女儿说:“可我觉得,我应当像娘一样,娘说的都是对的,还有,爹爹,这块肉饼我实在吃不下了。” 可我觉得,我应当像阿远一样,阿远说的都是对的。 姜舜骁默了,将那块饼夹了过来,一语不发的吃了。 容仪憋着笑,让他们再喝点汤漱漱口,就要去上学堂了。 等几个孩子一走,这桌子上就只剩下夫妻俩和一个凌儿了。 容仪先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丈夫,又转过来说了几句凌儿:“下次可记着了,在吃饭可不能像刚才那样,女孩子多不雅观呀。” 凌儿想反驳,可接触到娘亲的目光,也只能“灰溜溜”的点点头,不敢放肆。 没看爹爹都不发一言了吗? 她很聪明,知道在这个家,谁说了才算。 …… (本章完) 第2072章 我看你想的美 对于子女的教育,姜舜骁一向都是很上心的,他只怕自己管得不够多,有时候会错失了管教儿女的机会,小孩子不管,就会容易出错,容易惹麻烦。 尤其是女孩子,一旦出了错,可就不是什么小错,所以,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好,为了阿远也好,有些东西一定要尽早的扼杀在摇篮里,哪怕是他猜错了,也总比什么准备都不做的强。 所以,这日在碰到谢昀以后,两个大忙人忙里偷闲去吃了会儿酒,去的也是干净的场子,干净也安静。 谢昀比之以前更沉默寡言了,姜舜骁看了他一会儿,看的谢昀有些抵不住了,抬手给了他一杯酒,说:“你要是有什么话便直与我说,将我叫到此处来,就这般沉默地将我看着,闹得人心里挺慌的,莫不是……我家阿远,在你那儿出了什么事儿吧?” 姜舜骁立马说道:“那怎么可能?天子脚下,安宁王府,孩子在我那儿安全的很,能出什么事?” “我觉得也不会出事,只不过,你刚才那样叫我盯着看,看得人心里发毛,我自然只能往孩子身上去想。” 姜舜骁哼了一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有些烧喉咙,但也痛快。 吃了几口菜,才闲一般的说:“我不过是想打听一件事,你从前……追言娣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谢昀夹菜的手一顿,目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与我讨教追女子的方法?你如今和容仪两人感情正好,也没听说你们之间有了裂缝啊,还是……你另有钟意的女子,想下手了?” 姜舜骁木着脸,眼神不善的看他。 谢昀眉心一跳,自顾自的回答道:“也不应该,就看着你和容仪的感情,再加之容仪那般女子……想来也不会再有哪个女子能入得了你的眼了。” 这话说的,倒是叫人心里听着舒坦。 “那你为何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姜舜骁看着他,表情莫测,说:“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的贵公子,怕是一辈子都没有为谁低过头吧,所以你和言娣之间,究竟是谁主动,谁先开始的。” 几杯酒下肚,人也抻的开些了,谢昀说:“自然是我,什么叫‘你这样的贵公子’,你难道不是吗?你和容仪之间,我不信是她先开始的。” 姜舜骁笑了笑,没接这话。 谢昀又说:“她是个很腼腆的人,又听惯了家里的话,与我不一样,我从前也不觉得我很霸道,后来她说我霸道独断……这四个字若是处于别人的口中,我定要那人狠狠地感受一番,什么叫做霸道和独断,可听着她说,就是觉得舒心,还想逗她一番,后来细细回想起来,我和她的开始,确实是我主动的更多,不过在她嘴里是压迫……” 言语间,似乎回到了当年叱咤京城时的浪荡模样,眼里还存了当年的魅惑不羁,狂傲洒脱。 姜舜骁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原来,他和自己是一样的。 谢昀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嗤笑了一声,很是不给面子的说了一句:“不过,我和你可不一样,当年我可是八抬大桥将她明媒正娶,做了我的妻子以后才有了阿远,你……”他眼尾带着笑意:“当初你和容仪的事,可是传出了不少传闻来,那可真是,精彩绝伦呐。” 姜舜骁:“你尽管笑吧,你也不用笑得太久,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上呢,将来我这一关他若是过不了,恐怕回去就要和你闹了。” 谢昀起先还没听过味来,正端了杯酒喝下,冰凉的酒入喉,他脑子里炸过一道白光,放了酒杯与他对视:“此话何意?” 姜舜骁顺了口气,夹了颗花生米嚼了嚼,又得意的哼笑了两声。 谢昀脑子乱了一下,最终只憋出来一句:“你没事吧?” 姜舜骁瞥了他一眼,说:“不信?” 谢昀:“……” “你若不信,那可以问问他,看他是不是真没有那打算。” 谢昀闷了一会儿,只想着阿远每每说起韫儿时的样子,平常也不觉得有什么地方怪异,可见他这样要笑不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也仅仅是十息的功夫,谢昀完全放松下来了,笑着说:“若真是如此,我该开心才是,真不愧是我的儿子,眼光与我一样好,韫儿我十分喜欢,教导的聪明乖巧,长得又惹人喜爱,可是京城少有的美人胚子,这么说来,还是我家阿远占便宜了。” 姜舜骁心里不是滋味了:“你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当我是死的不成,有我在,你以为我会将女儿稀里糊涂的就交出去吗?” 谢昀嘿嘿一笑:“恐怕到那时,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我家阿远也没那么差劲,长得俊俏,谁人不说他皮相好?将来是要握笔杆子的,且身上也没有一般大家教养出来的纨绔气息,且他们二人性格相投,你这这么说来,我越发觉得有意思了,若真是如此,以后亲上加亲,岂不是美事一桩?” “我看你想得挺美!” 谢昀:“……” “我的女儿,千娇万宠养大的,断然不会便宜了别的小子。” “哎!此言差矣……” “不说了,我办事去了。” “哎?姜弟……” 还姜弟……啊呸! 姜舜骁带着一肚子气走了,谢昀还吃了会儿菜,心里那股兴奋的劲儿过去了,也沉默下来,看这样子,以后和姜家更是要好好来往了,若儿子真中意韫儿,将来也好谈婚事。 韫儿好,韫儿好啊,长得冰清玉洁,性子文静、稳重,且又聪慧、通透,就像言娣一样,将来长大了,定是名动京城的人儿。 这事儿,他得早些回去同言娣说一声。 想到此处,他站了起来,刚往外走了两步又一顿,随后步子就慢了些许。 儿子已经知道喜欢人了,等他再大一些,就要谈及婚事……成一门好的婚事,娶一个心悦的妻子,将来儿孙满堂,顺顺当当的。 可是这一切,她都看不到了。 呵…… ??感谢“如影随形”、“小叶”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啦:.??(??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73章 齐家 儿女的事,终究还早,纵使嘴上说的有多凶,有多不情愿,如今来提也是多有好笑。 眼见着天气转凉了,也是时候办一场,足以让所有人都热血起来的活动。 便是先前提起过,却又搁置了的蹴鞠赛。 本来这一次应当是由容仪着手主办,但最后商量着,还是让位高权重的淮阳侯的夫人主办,而容仪也没有闲着,那侯夫人十分喜爱容仪,得了这次办蹴鞠的任务,也没有独大,专程来请了容仪,同她一起办理。 容仪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寻常时间,虽与淮阳侯一家并没有多少往来,原因到无其他,只是因着这淮阳侯着实是一位清流人物,早前也是跟着皇帝打下江山的,后来封地淮阳,为一方侯。 他的子孙后代走的是与姜舜骁一样的路子,其实那些年,送去边关守国门的,又岂止只是姜舜骁一人呢? 只不过,到最后传出了名声,打得越发响亮的,唯他一人罢了。 那淮阳侯的长子,便是在守边关的第三年,战死沙场,从此,淮阳侯沉寂了下来,带着夫人回到封地,余后,便是每年几封奏折还能得到他的消息。 与淮阳侯夫人打交道之前,容仪问过这个前面才回京的淮阳侯。 姜舜骁说:“我对齐伯伯的印象,也只存于年幼时期,后来就很少得到他的消息,也确实不知他如何了。” “那……只凭你印象中,他是如何呢?” “他是一个很高大的人,比我爹还要高许多,壮许多,我爹曾说他,天生就是为战场而来,虽没有一身神力,但他带军打仗的本事确实不输人的,我记得小的时候,他最喜欢将齐明放在肩头,让他骑大马,那个时候,苦中作乐,他对孩子确实是极为宠溺的。” 齐明,便是他那战死沙场的大儿。 提起昔日玩伴,一时间有些愣怔,姜舜骁深吸了口气,说道:“他本是一个很聪慧敏锐的人,若他当年没有死于那场战乱,也许今日,他会同我一样……” 其实,像淮阳侯和他的长子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过去的都以淡去,无人再提时,自然会被人慢慢遗忘。 满京都内,英武神勇的将门豪杰不在少数,但出了名的,也就这么几家,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当初在曲沙县的时候,与容仪说起过的那些。 那些人,曾活在最艰难的时代,而在光辉岁月里,却无人在记起,更无人缅怀。 也并非无人缅怀,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被遗忘在“过去”这条长河中了。 又能有几个人是姜益民,是姜舜骁呢? 实在是少数。 “过往之人中,命运不公的不在少数,以后我慢慢与你说。” 容仪点了点头,又抛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可是,齐夫人人又如何呢?” 姜舜骁微顿:“在我印象中……她是个十分严厉的人,他喝那个时候许多夫人性格都不同,那时候的皇后娘娘,一如现在,温婉大度,我的母亲,明艳动人,姨母体贴入微,而她……不笑的时候,比我爹看着都更让人畏惧,小时候我们都调皮,齐家的几个孩子挨过最多的打,不是齐伯伯打的,我还记得,那个时候齐明的……咳,他身上有一处很显眼的鞭伤,就是因为他下水被齐伯母发现,被齐伯母下狠手打了一顿。” 说罢,姜舜骁看着容仪,又道:“他只是对男孩儿很严厉,但她对姑娘都是很仔细的,你不必担心。”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从他的描述中,很显然这位母亲就是位虎母嘛,不过,她也不至于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小辈如何,担心有些多余,但不能没有。 这一次,蹴鞠赛从容仪肩上移到齐夫人肩上,原因也十分简单。 此次齐家是奉旨回京,早在前年就已经派人清理出淮阳候府了,等他们回来之后,一直都很低调,也未摆过宴席请客,所以,到现在谁都不知圣上突然召齐家人回京是何意。 而这一次,将多年未曾举办的蹴鞠赛交给了齐夫人,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齐家还受重用,并非外界猜测那般,将他们召回京,只是为了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容仪去候府时,穿的很是端庄,昨个夜里在姜舜骁面前换了好几套,最后定下了现下身上这套,水蓝色的裙裳。 还得了姜舜骁一句欠揍的评论:“你这架势哪像是同人商量事去的,倒像是丑媳妇要见公婆了,有必要吗?” 容仪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若是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话,没有一句听着舒服。” 姜舜骁:“……” 候府的人也早就在门口候着,一见是王府的马车,立马有一个妈妈穿扮的妇人来迎,带着笑脸,恭敬的问:“可是安宁王府,世子妃殿下。” 白婆婆冲她一笑,微微点头。 “随奴婢来吧,夫人在宣芷堂等殿下呢。” 容仪呼了口气,带着笑脸,同她进了这座高大肃穆的候府。 比之王府,候府也并不逊色,容仪边走边打量,心里暗暗感叹:不亏是随陛下打过仗的人,给的这府邸,那都不是小意思。 宣芷堂应当坐落于整个府邸的后方,稍有些远,但此处倒是与前面全然不同。 前面雕梁画栋,与一般的府邸无甚区别,但越往里走,就越有人情味儿了,是被人细心打理过的。 这一段儿应当就是主人家经常待的地方,盆栽甚多,又摆放的恰到好处,路两面是两块农地,一边种着各色花种,这个时节,许多都败了,另一边则是食用的,白菜萝卜等等。 容仪稀罕的看了两眼,那领头的妈妈笑说:“这些都是我们夫人带着我们亲手栽种的,夫人说,在外买来的,比不上自己种的,殿下是不是觉得很是奇怪。” 哪家贵户能将自己的院子弄成田园的,闻所未闻。 容仪点了点头,因为,女子种花,她能理解,因为自个儿也爱种花,可种植瓜果蔬菜,实在是不像她从姜舜骁那儿听来的齐夫人会做的事。 …… (本章完) 第2074章 孟思敏待你好吗? 她大方地点头,以示心中疑惑,让妈妈更好笑了,这位世子妃倒是不做作,有什么就说什么了,不像旁的人,若是看了此处,定不会这般直白的表示奇怪,总是要夸奖一番才不算错的。 这一下倒叫容仪对这位齐夫人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一位怎样的夫人呢?不管是门口的菜田,还是越往里走越不像京城贵府的装饰。 这宣芷堂,一点也不是一般堂厅的样子,更像是在华贵的府邸里,另辟一出,做了个小庭院,倒是十分实用,且好看。 随着往里走,便看到了坐在沉木圆椅上的夫人,体态端正,神思雅致,抬眸看向此处时,目光微顿,那张典雅的脸上,透出一丝笑意来。 大开的木门,她正端坐中央,见着来人起身,开口时,声色微哑。 “可是姜家小娘子。” 这姜家小娘子听起来,可就比安宁王府世子妃亲切多了。 容仪笑着迎上去,越近时,就见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微微一滞,所为何她不明了,只施了一礼,唤了声“齐夫人”:“小辈来晚了。” 齐夫人拉过她,拉她坐下,她的手掌有些凉意,容仪抬头看她,就听她说:“既称小辈,又唤我齐夫人,你这叫的,可一点都不亲切。” 她的声音有些特别,像是含了一口轻烟,说话时,有沙哑的感觉,不似寻常女人说话时的温婉小意,但她说话,也足够可亲,许是她身上的长辈气息浓郁,不会叫人疏离。 她不会为难人,因为她打趣过后,又跟了一句:“骁儿唤我伯母,你也随着他叫吧。” 容仪立即改口:“伯母。” “嗯,这听着就顺耳多了,也是你我两家多年不曾往来,你不知道我,我也是头一次见你,骁儿真是好福气,你是长家的孩子,长的与长家人一样,真真是我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标致的姑娘了。” 她夸相貌,容仪害羞的低了低头,像是不禁夸一般。 心里暗暗想着:这样看着伯母,一点也看不出,她当年鞭打儿子的样子。 说起来,齐家回京,也有很长一段日子了,但这么久,他们不出来见外客,也不曾邀人入府,这京城中,曾经的战友都已位高权重,包括他们自己都已是一方的权贵,他们按住不往来,其中深意,容仪估摸着,倒怕也是叫人说闲话,多了旁的歪心思。 若是这些都是多想,那当年,陛下也没必要将那些战功赫赫的老将都打发走了。 “方才进来的时候,可有看见我种的果菜。” 容仪点点头,她说:“已经叫人去准备饭了,今儿个就尝尝,自家种出来的瓜果做出来的饭菜是何滋味。” 容仪笑了笑:“小辈今日有口福了。” 齐夫人看着她,微褶的眼皮扇动了一下,她说:“我在淮阳的时候就听说过你了,你这个娃娃,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容仪忙摆手,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 齐夫人说:“想来你也是个有想法的孩子,我多年不曾回京,对京城的许多事了解甚少,也不知道当下的年轻人爱什么,此次娘娘让我着手举办蹴鞠赛,我也是两眼一抹黑,从哪头起都不知道呢,还得麻烦你同我一起想法子了。” 容仪忙说:“这比赛我也是头一次接触,只能借以往的事例慢慢的去做了,还请伯母多多指教,小辈年纪轻,只怕许多事情思虑的不周到,到时候还要请伯母指教一二了。” 齐夫人看着她,含笑点头。 倒也不愧是嫁进姜家的姑娘,说话有分寸,也周到,模样也深得让人欢喜,着实是个叫人疼的孩子。 二人聊了一阵后,也算是相熟了。 但容仪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双不甚清明的眼里,透着一股轻伤。 何以至此? 下一秒,她就解开了容仪的疑惑。 “姑娘,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的这双眼,生的十分像骁儿的亲娘。” 容仪微愣,随即点点头,有,还不止一个。 “骁儿的娘年轻的时候,可是个美人胚子,性格也讨人喜欢,她不是那种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她更像是飞在林中的山雀,自由烂漫,我与她也算得上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了,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羡慕她。” 可谁能料到,长大以后,人事已非,那个明艳的女子,再也见不到了。 说到动情处,难免凄哀。 “她若还活着,你们婆媳相处,应当也会很快乐。” 说罢,她眼神一凝,倾身问了一句:“孟思敏待你可好?” 即便有过往的交情,可时过境迁,各自都处在不同的位置上,等级分明,直呼长公主的名字,这样的事,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敢做。 但齐夫人做了,还做的坦坦荡荡,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话问出去有什么不妥,会被人陷害。 不过,由此可见,她当年同婆母的感情,应当是极好的。 容仪抿唇微笑,说:“长公主殿下待我,待我的几个孩子都十分用心,她很喜欢我的小女儿,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带着长大的。” 齐夫人的脸色变了,肉眼可见的诧异,她显然是不信的。 “这倒是叫人稀奇,她竟然会对你的孩子如待亲孙……” 容仪只说:“人总是会变的嘛,也没有谁会一成不变不是?” 齐夫人沉了口气,只是微微一笑,说:“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这些事若是放在以前,打死我都不信,不过你说的对,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她孟思敏也是会变的。” 不变的只有那一捧黄土,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只是揣着生在世上的人沉重的思念,遇阳热,遇冰冷,不发一语,静静地卧着。 而生于世间的人,千变万化,情绪总是易动,为那黄土之下的存在而变化。 她说的不止是孟思敏,但容仪没有听出来,没有听出来,她微哑的嗓子里吐露出来的话另有深意,也听不出她的自嘲。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ノ? ?晚安:.??(??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75章 透视 在侯府呆了许久,到用午饭的时候,容仪才见到传闻中的淮阳侯。 看见他的第一眼,容仪就沉默下来了,比着自己的公婆去做对比,在容仪心中,淮阳侯夫妇应当是同王爷和长公主一般的,年岁差不多,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 可方才来见到侯夫人的第一眼,容仪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位侯夫人并不像是精细保养过的样子,她的脸上,岁月的痕迹尤其重,看着硬朗,可疲劳姿态却是胭脂水粉都盖不住的。 而淮阳侯更甚,他比王爷看着都老十岁,不说话的时候很沉寂,整个人身上都浮现着一股默默不语的死寂感,他开口也一样,让人的心情跳跃不起来,明明他很是和善,没有一丝一毫的肃穆和不近人情。 他们夫妻二人对自己这个故人之媳十分爱护,他们的身上也全然没有作为侯爷、侯夫人的高高在上,不易亲近的感觉。 淮阳侯话不多,夫妻二人同座吃饭也说的很少,莫名的,容仪的话也少了起来,到底是初次见面,可聊的东西还是很少的。 饭后,淮阳侯离开,齐夫人看容仪捧着茶杯的模样,低头一笑,说:“与我们在一起吃饭,很是无聊吧。” 容仪怔然,呆呆的抬头看她。 齐夫人说话间,还带着笑意,并没有旁的意思,但容仪还是忐忑了一阵,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妥当让她心里不是滋味了。 “这些年与我们一道吃饭的小辈没有几个,都是自家人,我的几个孩子都还在淮阳没有过来,以前我们一家这般相处,已经习惯了,很难热闹起来,你们王府应当不是这样的吧。” “……呃。” “你那三个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有什么都要到跟前儿来问上一问的,这样的年纪好呀,又天真又可爱,还能与你们交心。” 容仪:“一个来缠着,倒是能接受,可缠着的多了,也会叫人头疼,我家孩子多,年纪又相仿,一闹起来,真真是躲都没地方躲,只恨不能将他们分开养,分得越开越好,也就没那么闹了。” 齐夫人听着,笑了笑,说道:“我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那个时候,也是一样的闹腾,若是买个什么东西回府,定要一样的买四份,少了一份了,那都是一场硬仗,儿子争强好胜,女儿又惯爱争宠……呵呵。” 容仪问:“那他们什么时候会过来呢,我听夫君说过,与伯母家也都是小时候常在一起,后来各有封赏,便不在一处了。” 齐夫人抿着唇,语气温和,淡淡说道:“他们都来不了,二女儿和小女儿都嫁了人,老三在淮阳接手他爹的事,我们都老了,回到京中来,不过是受圣上恩赐,回京享福来了,可他们到底年轻,这些年一直在淮阳安家立业,女儿们回不来,这儿子更不是说能回来就能回来的。” 这么一说,容仪就没有深问了,她似乎从中听到了一些她理解中的意思。 齐家回京,回的是年老的侯爷和侯夫人,而正值壮年的齐大人还在淮阳封地任职,他不回来…… 容仪脑子转的快,很快就联想到了同样封在外地的孟家,以及在曲沙县得知的一些情况。 回京以后,这些朝堂上的政事,容仪知道的就很少了,虽然曲沙县的事情她办的很漂亮,但一旦涉及到更深的问题,即便是皇后娘娘有心开创女子教学,将女子推的更近一步,也无法改变时局。 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这一点,从回京的路上,姜舜骁的沉默和分心容仪就能感受出来。 容仪只说:“陛下也是挂念着老人的,能回京城来,固然是一桩好事,这些年京城的变化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伯母若是需要,容仪能伴您身侧,陪您到处走走,看看,这天下都是您那一辈的长辈平定,也该是时候让您好好享受年轻时打下来的天下了。” 齐夫人目光微微闪烁,听着这话,好像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耳边说:娘,年轻的时候,是你们打下这天下的,如今,儿子长大了,儿子也要像爹一样,镇守边关,守住国门,待打退了那些豺狼虎豹,定要陪着爹娘一起,走遍孟国大好山河,娘,您等儿归来。 少年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他走的时候神采飞扬,这世界都在他的马鞭之下失了颜色,带着担忧又欣慰的心情目送他离开,他走之后,就好像带走了天空的颜色,让她的心里常年下雨…… 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容仪微怔,听她说:“好啊,我也没有别的爱好,近一年回到京城,所见之人不多,你算的上是头一个,以后,我这个老婆子就麻烦你了。” “不敢说麻烦!” 齐夫人笑了笑,看着她白皙的脸,说道:“难怪皇后娘娘喜欢你,还交给你那些重要的事让你做,你所做的,天下皆知,当之无愧是孟国女子中的榜样了。” “我做的,还远远不够,达不到娘娘想要的样子,也没有得到最好的结果。”容仪如是说,不是谦虚,而是她心里清楚,女子想要跨越一道屏障有多难,而她这一步,仅仅是刚走出去,想要得到想要的效果,如此这般,也算不了什么。 曲沙县可以成为嘉奖她的理由,可若因此就自大自满了,那就是自己认不清形式,真真是白瞎了。 “你倒是一个很勇敢,很真诚的孩子,这件事,依着别人不敢轻易去做,做的好了被人褒奖,做的不好了,就会迎来一片骂声。” 想要被人夸,是一件很难的事,可若是想要被人骂,那就再容易不过了。 当初答应娘娘的那些事,她冒着多大的风险,容仪自己知道,别人不问,她也不说,就权当是历练自己了。 如今事已成了,可心里却没有半分松口气的感觉,她因此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星半点。 齐夫人看着她顿默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流光,语气也软了下来,说:“你为此事,也遭了不少罪吧。” …… (本章完) 第2076章 不必过分自悔 不愧是侯夫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容仪也没有否认,因为从她眼里,容仪只看到了关切,没有别的用意。 “即使要办大事,也不可能什么压力都没有,确实是有不小的压力的,但我知道,这些都是我该承受的,有特别难熬的时候,但那都过去了,如今一切都好,伯母不必担心,我心态很好的,我知道,我该做的是往前看。” 没有具体的道出是为何事,但如此,也够了,许多话并不必说明,只是这般浅浅的述出就已经够了。 齐夫人也没深问,只是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意。 “只要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坚持下去就是好的结果,我看你这个孩子是个做大事的人,和骁儿很是匹配,若我的明儿如今也在的话,我想象不出他会喜欢上怎样的姑娘,我们婆媳相处又会是怎样的光景,但我私心觉得……像你这样就很好了。” 说罢,在容仪愣怔的目光下,她轻笑了一声,接着打趣自己,说了句:“不过,是我想得太美了,像你这样的姑娘,这世间又有几个呢?若家家户户的公子哥都能得你这样的姑娘,那就真是福气了。” 有魅力、有魄力、有家世、有本事……这样的女子,这一代中都难出一个吧,长家不愧是百年望族,培养出的男男女女皆是个种翘楚。 容仪知道齐明的事,便很避讳谈起他,怕的是惹老人伤心,却不想她自己能自然的提起,眼神中没有异样,语气里颇有些怀念。 “我听夫君谈起过,他说,齐大哥是一个很英武的人,若是他还在,定与我夫君一般,都是大孟朝的一员神将。” 齐夫人轻叹一声:“他是个极好的孩子,年幼的时候,我对他很是严苛,他是家里第一个儿子,是长子,我和他的父亲对他都寄予了厚望,是以就严格许多,如今再想起来,只觉得当年应当在温和一些,那样好的孩子,何苦去逼他呢?” 容仪张了张口,宽慰的说了句:“父母为子女,严格也好,溺爱也罢,总归都是为了孩子好,您也不必过分自悔。” 齐夫人摇了摇头,嘲弄一笑,说:“你不知道,我该后悔的,他是为了证明给我和他爹看,才会年纪轻轻去镇守边关,他想干出一番成绩来让我们看到,我们看到了,他却不在了。” 其实,年纪轻轻就上战场的,也不止是齐家公子一人,就如姜舜骁,不也是小年年纪就被扔上战场,九死一生过,也痛不欲生过。 但这样的比较,说出来只会令人心中忧愤,容仪说:“战场上总是刀剑无眼,在神勇的人也是肉体凡胎,这些话说了虽不好听,却也都是实话,还请伯母一定要想开些。” 齐夫人:“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想不想开的都过去了,你放心吧,我只不过是心中郁结罢了,无甚可想,随口一说,活到我这个岁数了,经历过生离死别,许多事情慢慢的也要学会放下,这些我都是明白的,你不必为我担心。”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数,有人的阳寿长一些,即便他日日与刀剑擦身而过,也能安然无恙,有人的阳寿就是要短一些,哪怕天天好吃好喝地躺在家中,也有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猝死,毫无防备。 “丫头,你若闲来无事,就来我府中找我说说话吧,和你聊天总是开心的。” 容仪心里发酸,毫不犹疑的应下了。 在这一刻,王公贵侯的身份,诰命加身的高贵都不重要了,在这一刻,她不是侯夫人,自己也不是安宁王府的世子妃,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老人,对一个晚辈通情合理的请求。 闲聊了会儿,看齐夫人精神不济,容仪起身告退,她走后,齐夫人坐在原地打盹儿,元妈妈见怪不怪,去提醒了句:“夫人,去榻上歇息吧。” 叫醒了她昏沉的意识,她站了起来,由着元妈妈扶着,边走边说了句:“方才恍惚间,我还把她当成了大儿媳妇呢。” 元妈妈犹豫片刻,低声提醒了句:“夫人,那是安宁王的儿媳,这话您对着奴婢说,对着侯爷说都可,可在不能对着世子妃殿下说了,就怕他们心中有误会,再误解夫人您就不好了。” 齐夫人微顿,她明白其中道理,也应和一笑,说:“我晓得分寸,那孩子也一样晓得分寸,你放心吧,她不会怨我,她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元妈妈:“除了二位小姐,就没见过能让夫人您高兴的女子了,虽然咱们回京城的时间短,与京城各家的交流也几乎都没有,但如今,也算是一个开端了,夫人若是喜欢世子妃殿下,便长与她往来,增加情谊,将来说不准也是一项助力呢。” 齐夫人脚步一顿,正好走到床榻边,她伸手去解下头上的两只钗放到元妈妈手中,便不碍她歇息了,耳上空空,她不爱带耳饰,便成了方便。 她语气极淡,隐隐不悦,说:“这样的话,以后休得再提,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对我胃口,我们的事就不要牵扯其他人了,这么些年,我只想安安静静,简简单单的过。” 见夫人不愉,元妈妈忙休了念头,垂头道:“夫人仁心,是奴婢多嘴了。” 齐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只说道:“出去候着吧。” “是……” …… 回到王府以后,容仪就被荣华院的人带过去了,见到长公主时,容仪想到了那会儿在候府,伯母对她的问候,有些失神。 “今日见到齐家人了,可有说什么。” 不愧是长公主,开门见山,是一点儿都不拖延,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容仪说:“今日是头一次见齐家长辈,也都是彼此熟悉了一下,齐伯母还问候了长公主您和王爷。” 孟思敏看着容仪,端正大方的模样,找不出一丝别的情绪,她突然就想笑,想直接问一句,那女人是否对自己不快,不满,可她没问,问了只会给容仪压力,旁人也感受不到。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么么哒(?˙︶˙?)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乛v乛?嘿嘿 ?晚安啦:.??(??w??)?:.? ?做个美梦(′▽`)ノ? ? ???? (本章完) 第2077章 要提防齐家 “可还说了别的话?” 容仪张口说:“其他的话都是些琐碎且要紧的,齐伯母多年未回京城,京城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稀罕,我在齐家也陪她聊了不少这些年京城的变化,伯母还说,若是我有时间,就多去陪陪她,在京城里四处逛逛,我心想着,这倒是件好事。” 孟思敏笑意微顿,语气不变,只看着她问:“哦,何以见得就是件好事?” 她看着不像是恼火的样子,可莫名的,容仪就是觉得她问这个话的时候就已经不快了。 于是,回话的时候,就多了些分寸:“这是因为,两家是世交,虽然这些年不曾往来,但这一回齐伯伯和齐伯母能回到京城来,我这个做晚辈的,也该尽尽心力。” 这一下,孟思敏是彻底不笑了,她端起茶杯,却未品茶,又将茶杯放下,再开口时,便有几分冷淡了。 “为齐家尽心,不需要你去做,有句话我须得提醒你,齐家的人,你最好是离的越远越好。”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有些许的想法,但还是不明所以的问了出口:“这是为何呢?还请殿下明示。” “从你进来说起齐家的时候,眼里都是笑,可见你对齐家颇有欢喜之意,你进门的时间短,对过去和将来看到的也少,你看不清齐家人的真面目,我不怪你,但是……你须得知道,此次淮阳侯夫妇回京,是陛下赏的,但也是陛下有意如此,你这么聪明,就不必本宫再明示了吧。我知道你有分寸、有想法,这些话点到为止,你心里清楚就好。” 既然都这样说了,容仪自然是不问了,她深吸了口气,只说:“殿下说的是,多谢殿下能给容仪明言。” “你是我姜家的人,是王府的世子妃,我也不能看着你被人利用还不知。” 容仪沉下心来:“是容仪太愚钝了,只是今日看着齐伯母,倒不像是个该防之人。” 见她能听进去,也无多少疑虑,这让孟思敏心里有了安慰,至少她说完这话以后,她不是觉得自己居心叵测,手边茶已温,刚好入口。 喝了茶后,她才又说:“她若这么轻易的就让你看出了破绽,起了防备心,那她做的就太失败了,我今日叫你来也只是想告诉你,对齐家你可以亲近,但更多的是要提防,这世上,除了你自己,谁都不可靠,除了自家人,谁都不可信。” 容仪看向长公主,点了点头,说道:“容仪记住了。” 走之前,孟思敏还说:“明晚让几个孩子都到我这儿来,新做的糕点我与王爷二人也吃不完。” 容仪微微一笑,福身应下。 倩影远去,林嬷嬷看了眼状态上好的殿下,带上笑,说道:“殿下既然这么喜欢三姑娘,何不将三姑娘要来身边养着,也离不得太远,若是世子爷与世子妃想了,差人送回去就是。” 孟思敏眉眼微淡:“我是喜欢姑娘,但却没想过要尽祖母之责,将她养在身边,孩子终究要在父母身边长大才算快活。” 她很喜欢小女孩儿,也喜欢凌儿,却不代表她想夺人所爱,若自己是亲的祖母,便是将孩子要过来养一阵也是应该的,可是,她不是亲的,也不该要大房的孩子过来养,如今这样就很好,想了就接过来,不会叫人心里多虑。 都是跟在她身边的老人了,林嬷嬷又怎会不知殿下思虑的是什么呢,也只说了句:“待二夫人产子之后,殿下想如何都可的。” 孟思敏笑了,笑的浅显:“他们的孩子,本宫就更不可能要过来自己养了,自古婆媳之间问题颇多,稍不注意就得罪了人,他们的第一子,我若因自己的喜好强要了过来,只会惹做母亲的人心伤。” 她没吃过婆母的苦,不代表她不知道做婆母的本分,孟思敏自以为自己与民间的那些妇人是不一样的,对孩子该紧的紧,该松的松,该管的她绝不含糊,不该管的,她也绝不专断,更不会成为那戏文中,恶婆子的角色。 哪怕这个儿媳是当初自己所不喜的,但既然当初都没能拦下来,让他们结成了姻缘,如今,他们都要为人父母了,自己这个做婆母的,又怎么可能再去横插一刀,扰的家宅不宁呢,既然成了婚,有了家世,她也要重新看待他们与自己的关系。 固执不仅会伤人,更会伤己。 秋风扫落叶,一吹一大片,满庭院是扫了又吹满,铺上一层金光,容仪消停的坐在门口,腿上搭了块毯子,眼神放空的看着外头的景致,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的事。 其实在齐家的时候,容仪就有所察觉,此番淮阳侯夫妇回京,看似是陛下念旧臣,但实则是皇室对淮阴侯的禁锢。 淮阳侯乃万户侯,淮阳地界地大物博,可不是什么偏远的小地方,但总归是离开了京城,这个权贵集中的地方。 按道理来说,封侯封地,若无召令,淮阳侯是永生都不能入京的,但一旦有了指令让他入京,那也绝对不会什么好事。 从古至今,有从龙之功的老将,要么名垂千古,“流放”千里,要么史有盛名,只谈朝夕荣光。 帝王之心难测,是以,谁也不会当真认为,有从龙之功这是绝对的幸事,多少人的成败,都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帝王权术,更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即便你是有功之臣,但臣下终究就是臣下,你有再高的功绩,也都是陛下给的。 很残酷,也很现实,即便在位的是一个仁明的君主,也绝对不可能允许有任何一个功高盖主的存在。 但是,陛下也不全然无情,当初跟随他的人,如今都有了好结果,只有那么一部分被远远地打发了,但也绝对不是忠心错付,即便是被打发了的人,也可保证子孙后代万世无忧,只不过,他们无法从一开始,就像姜秦两家一般,生活在权力的中心,在天子脚下,玩弄权势。 …… (本章完) 第2078章 夫妻齐心 单看陛下与皇后娘娘对京城这几家人的态度,也可知道,他们绝非是不念旧情的人,相反来说,大孟朝开国以来,他们仁心未变,一直仁政治国,对臣下、对百姓都是如此,这是大孟以及前期时代几代君王都无法做到的事。 前齐国,历经十几代君王,出生即是巅峰,即是王公贵侯,享受惯了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的姿态,又哪里能懂君民同心的道理,生来无忧的人,大抵也只能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可笑可叹的话。 但孟国不一样,孟国如今的权贵,那都是“苦”出身的人,是受前齐压迫时期,意识觉醒的人。 所以,大孟朝建立以来,应当是近几十年来,最得民心,最顺民意的朝代。 不仅仅是因为当初他们对前齐老臣的包容退让,更有如今开展新式教育,突破传统的进步,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当初跟随孟帝的人,都不应该得太失脸面的下场。 可淮阳侯夫妇的事又摆在眼前…… 难道是当年出了什么事?才让陛下对这些曾经跟随的人,步步提防,事事小心呢。 容仪想不明白,要想知道这些,单靠她一个人是想不明白的,那一辈的事,兴许连姜舜骁都不甚清楚。 到了夜里,问起他的时候,却不料他沉默许久,才说:“我也是近段日子才知道,当年起义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但一两句话也与你说不清楚,总归那个时候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再提早就没了意义。” “如今再提过去的事,都是空谈,但却不代表过去的事情不提,大家都会忘了,若是如此,这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怨念和仇恨呢?你说没有意义,我是不信的。” 姜舜骁叹了一声:“到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有些事,又由不得我不信,不是我不愿与你说,而是这些都涉及朝廷机密,我不便与你提起,连我自己都只知道个大概,更深的是连我都触及不到的事……” 容仪愕然,抿紧了唇,只言了句:“我是不是问题太多,让你为难了?” 姜舜骁摇了摇头,吐了口气,说:“这些话你也只能来问我,只是连我都不能同你说,总归,你记得长公主的话,她总不会害你,但你也要记得,淮阳侯是淮阳侯,齐伯父是齐伯父,那一辈的事与我们没关系,与你更没有关系,齐伯母既然亲近于你,你也不必为今天的话待她太过淡漠。” “我当然不会。”容仪忙说。 又沉默片刻,她凑了过来,抱住他的眼神,语气无不担忧:“君心难测,你说,会不会有朝一日,陛下也不会信你我了。” 说不会就太天真了,但说会……姜舜骁眼神深邃,思忖了片刻,他说:“姜家绝对不会有叛君之心,父亲那一代、我这一代,成成这一代,皆能保证,姜家三代必受重用,可是容仪,不是每个家族都能像长家那样经久不衰的,一个国家,能有一个长家,都是十足的幸了,并非是因为如今人心不古,而是因为……世间变化,无人能见。” 有些时候,不是做个忠心的人就能得到皇室的喜爱和重用,能力、眼界、格局,皆至关重要,他之所以能保证姜家三代皆受重用,那是因为从父亲那一代起势,到他这一代跟随,再到成成,生养他的,和他生养的,皆对皇室效忠。 再说陛下,从陛下登基,到孟衍传承……陛下信重安宁王,孟衍与自己亦算是生死之交。 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关系,想分崩离析都困难。 可是,再往后,前是前非皆为浮云,那就都是后人的造化了。 造化二字,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东西。 容仪咬了咬唇,小声道:“我也没那么贪心,希望靠现在就能保永世的太平,我只是害怕,害怕终有一日,我们也会走上这样的路。” “别怕,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你也是长家的女儿,京城里,谁都有可能犯错,长家的女儿不会。” 容仪微微蹙眉:“你刚才还说,后人的事都要看造化,是说不准的,如今又怎能保证长家就不一样呢?在我看来,伴君如伴虎,针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就连陛下的亲生子都要为了他的一喜一怒而笑和哭,臣下又怎会独得宠爱,永世不朽?” 姜舜骁被她这反过来的话说的愣怔,随即笑了:“你说的不错,是我的想法太狭隘了,但是,这还不是因为长家人厉害么?这才是最让人佩服的地方,如今越是处在这个位置,越是能体会到时局艰难,想保住一个家族的长久,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容仪抓住他的手:“那我们就一起加油,一代人创下一代人的基业,公公和婆母与陛下是生死之交,所以陛下信重姜家,我们因公公和婆母享受的庇佑,却不会长久,所以,我们要用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得到皇室的看重和信赖,这样才更加稳固,更加长久。” 听她这样说,姜舜骁的心里像猫抓了一样,不疼,酥酥麻麻的。 看呐,她从未想过要借父母的光去享受如今的安宁和富贵,她是姜家的媳妇,每一句话,皆是为了姜家的长久,姜舜骁低头在她额上印下珍而重之的一吻,随后将她搂紧。 容仪则在想,其实刚才她说的话,姜舜骁一个人就已经完成了大半,他从年少就开始抵御流寇,早就深的陛下宠信,所以,如今要让皇室信重的,是自己。 夫妻齐心的家族,才能更安定,更坚毅。 …… 天明,容仪被齐家的马车接走了。 又见到了齐夫人,她比昨日看着,更精神,更温柔了些。 “来来来,今日我找你来,是我想到了一处好地方,供给姑娘们做蹴鞠用。” “何处?” 她拿出一张画卷,铺开来,指着上面的图画,说:“前齐朝凤宁公主的公主府,这后面有一大块儿场地,用来做蹴鞠比赛刚刚好。” …… ??感谢“用户262***954”打赏的鲜花呀?(●′?`●)??(●′?`●)? ?感谢“§@雅泉@§”打赏的月票o(≧v≦)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啦:.??(??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79章 言语 前齐朝时,还有许多皇室府邸未曾有用,这凤宁公主府便是一处。 容仪想了想,点点头,说:“以往也有不少活动都在这儿办的,这儿是块不错的地方。” 齐夫人看了容仪一眼,笑说:“一会儿我们去公主府看一眼,若无碍,就定下吧。” “好。” 京城中的公主府不多,一般来说,都是皇室出嫁的公主才会有公主府邸,且还得是嫁的近的有,若是嫁的远,此生不回,又哪里能花那精力去建公主府呢。 但凤宁公主是个意外,她是前齐朝时最得宠的公主,在她出生的那一年,齐帝就为她建造了华贵非常的公主府。 凤宁公主乃敬嫔所出,敬嫔并没有多得宠,但她一出生,天降祥瑞,更是有国师预言,她将为齐国造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神女下世。 齐帝信重国师,对凤宁公主就更加喜爱,从而也善待了敬嫔,一越将她提为贵妃,风光无两。 更是因那预言,在公主还小的时候就给了封号——凤宁,可见当时的齐帝对她的期望有多高。 可惜,好景不长,有人查出,国师与已经是敬贵妃暗度陈仓一事,捅到了齐帝面前,当时齐帝为保住皇家颜面,赐死了告密者,也让敬贵妃“因病去世”,但他依旧重用国师。 哪怕国师行事让他颜面无存,但是……他有本事,他的道行,也是旁的大师比不上的。 简单来说,就是当时的齐帝离不开国师,否则,国师与嫔妃私通,早就够他死一百回了。 尽管如此,为了这件事不被暴露,齐帝依旧宠爱凤宁,只是到后来,齐国气数已尽,那一生辉煌的凤宁公主,就死在宫殿内,面向她在京城中的公主府,那是她想去的地方,只可惜,这一辈子都困在了皇宫里,她的小半生,都还没能好好的享受欢愉时光。 当然,这等皇家密事,是齐国被灭后才让人知道的,但曾经得宠是真的,那公主的辉煌一生,也尽体现在那公主府了。 脑子里想着那位公主的一生,容仪轻叹了一声,捏着果子吃了一口,听见齐夫人说:“昨日回去睡得可好?” 容仪点点头,不免想到长公主的话,便看了齐夫人一眼,只见她微微笑意,不做多言。 罢了,那许多话不必问不必说,她看人家不易,也不知人家如何看待她。 但齐夫人似乎没那么多避讳,直言了句:“似是已经很多年,都未能睡过一个好觉了。” 容仪只好问句:“可是事务繁杂?” 齐夫人气沉了下来,笑意疏淡:“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一片鲜红……” 那鲜红为何,她没说,但容仪隐约能明白,鲜红便是血,许是她每每入夜都会想起大儿所致吧。 “虽说如今日子过的好了,但这心里,总还是悬着,没有一日是松懈的,我与你说这些,你可能明白?” 容仪诚实的摇摇头,她不明白,但能理解,因为,她大概知晓缘由。 看着她坦诚的摇头,齐夫人笑笑,说:“也是,你这般年轻,若是就要明白这种感受,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 “人人都羡慕我嫁了一个好郎君,羡慕我生了几个好孩子,有时候自个儿想想,也当真是如此,衣食住行无忧的这些年,我是感恩的。” 可是,谁能知道,当年血染沙场,九死一生的日子,真真是一家子人拿命来换来如今的富贵。 熬过以后,便只看得到通天的富贵,当她穿金戴银时,还表露出小心谨慎的模样时,就成了可笑的事了。 谁又能信,如今的齐家,如履薄冰。 一年以前,皇帝的试探,儿子的沉默,都让她这个做臣妇,做母亲的心惊不已,似乎是能预料到的,齐家风暴来临。 如今已半残之躯来到此处,眼见京城的繁华热情,她的心却不能跳动半分,她是惶恐的,是冷漠的。 为何回京的这一年以来,齐家没有再见任何人,当真是低调吗?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在避嫌,以防将来,有口难言。 时隔一年,在皇室不明的态度中,又给了她一丝希望,她虽心有倦意,但是,又怎敢就此放过…… 小女儿不懂齐家艰难,昨日来是恭敬有礼,只当她是不懂这其中问题,但她昨日回去,该让她知道的,恐怕只会事无巨细,与她分析其中利害,今日一早接她来,她却一如既往,未曾察觉到她态度有变,这一点让齐夫人心里感动,眼神也温软了起来。 这乱糟糟的京城,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夫人,世事变化,总不在意料之中,便是顶顶聪慧之人,也不能事事皆如意,万事都预见,旁人只见风光,因为那是他们不曾得到的东西,只有得到了,又失去了的人才会知道,昙花一现的风光,怎能比得上心中那一块安稳之境。” 听完此话,齐夫人茫然片刻,后才说:“你小小年纪,说话倒是稳重,竟不像是你这个年纪会悟出来的东西。” 容仪抿唇淡笑:“夫人,年龄不能决定什么,若是要用年纪来分一个人的一生,那每个人都该有一个无忧的幼年,平顺的青年,得意的中年,安稳的老年,可是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出生就能有一个无忧的童年的,有的人前面三项皆能满足,可又怎能说得准,他就会有一个安稳的老年呢。” 所以,一个人的心境会有什么变化,也绝非是他年纪所决定的,有多少人过早的经历了不平顺的一切,历经沧桑以后才能换来一时的安稳,这个时候,又怎么会继续保持童真呢? “我曾听传闻,是关于你不幸的幼年,难怪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事。”齐夫人眼神微闪。 容仪却说:“若是我不曾为人妻,或许我也会觉得,我的幼年是不幸的,可现下我也只感激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若是我衣食无忧的长大,心性上也不曾受过挫磨,也许,我也不是如今的我了。” …… (本章完) 第2080章 修缮公主府 一个正常人的一生,就应当是她前面说的那样,人生的四个阶段,皆能平平稳稳。 多么可悲呀,还没有要求大富大贵,那就已经算是一个人正常的一生了。 容仪说话时,眼里柔软的闪烁着,现在的她觉得,老天都是公平的。 “当然了,这些话也只是因为我如今过得好才这样说的,若是我稀里糊涂的过着,不曾遇到自己的救赎,见过世间美好,我就不会这样说了。” “你倒是说的直白,活得通透。” 容仪笑笑:“我总不见得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吧?又凭什么不能享受甜味呢。” 这么多年苦中求乐,已经很少有人能让齐夫人有这番感慨了,容仪的观念让她有所冲击,不是坏的,在这一刻,就好像满目的向日葵,向日而生,不曾枯萎。 “我若能早些年遇见你就好了,你年纪虽小,可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都让人心情舒适,与你聊天,总让人有不尽的希望。” 虽然她们什么都没有聊,更深奥的问题,更直白的困难,齐夫人没说,她也没问,在如此看来都不算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却都让对方感到满足,也有些慰藉在心。 容仪自如的对她说:“希望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若是想要希望,伯母,得自己给自己,那才是真的。” 齐夫人默了,她看容仪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这么多年来,能与自己交心的人很少,就连孩子们,她都甚少说那些糟心事,可现在,一个只见过两面的晚辈,竟能让她听进心里去,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能直入中心的建议,可莫名的就是让她觉得,这个晚辈挺会聊天的。 做了一辈子勇猛无畏的人,早就听不进别人的话了,可她有这个本事,她是不一样的。 类似的话,不止她一个人说过,但好像只有她说了,听在心里才舒服。 也许这就是眼缘吧,就如第一眼看到她,想到了年轻时候,自己奉为神明的那个人,与她初相识,又勾起了她对大儿的思念,并忍不住同她提起,还失了分寸,将她比作儿媳……这些,原本自己是能克制的。 想到这儿,她便说了:“昨日我同你说,想到了大儿,若是成亲,也想要你这样的儿媳,你莫要见怪,我这个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容仪忙道:“这分明是我的荣幸,又怎会见怪呢?我知道。齐大公子是个英雄少年,他若还在,定能给您娶一个贴心的妻子,能嫁给齐大公子的姑娘,又是怎样优秀的存在,您以晚辈作比,实在是看得起晚辈了。” 听了这话,齐夫人笑意更深,一旁的元妈妈都多看了她两眼,满眼欢喜。 …… 闲聊过后,两人去了公主府,无形之中,两人更密切了一些,齐夫人对容仪的亲近时时增加,连元妈妈看了都要呼一声“稀罕”。 难得有这么一个如此得她心的人,也是不易了。 凤宁公主府果然庞大,此处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却都是第一次对此处有印象。 齐夫人当年还在京城时,这凤宁公主府就办过不少宴席,她作为淮阳侯夫人,自然不能缺席,而容仪,则是当年还在秦家,做小婢女的时候,曾跟着贵女秦黛珑出席过,但当时的心境与现下全然不同,那个时候看此处,只觉得壮观肃穆,不敢直视,而如今,心态已经平和,她的头颅,可高高抬起。 这些年公主府大门紧锁,里面也许久没有打理过了,此番两人匆匆来此,必然见不到这里完好的一面,更有那瓦砾年久失修,不堪入目,杂草丛生,也多得野趣。 不过,从整体布局来说,公主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两人从进来到确定,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齐夫人说:“这里很好,只需请那能工巧匠来修缮一番便可做用,这块场地,打马球都使得,蹴鞠更是不在话下,只是这草长的太快了些,除除便是。” 容仪:“那修缮一事,便由晚辈安排吧,到时完工,晚辈再陪伯母来检查效果,如何?” 齐夫人笑笑:“自然是要你来办,你们京中年轻人的口味,我了解甚少,你来办正合适。” 说着,两人就回府了,回府的路上,齐夫人问她:“你可知此次参加蹴鞠的贵女有哪些?” 容仪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甚清楚,毕竟还未开始,一切都未有定论,您有什么想法吗?” 齐夫人摇摇头:“我只是对京城的贵女了解不多,不过……各个封地云英未嫁之女,我知道的多一些,不知道此次蹴鞠,是否会请四海八方的权贵之女来应赛。” 闻言,容仪看了一眼齐夫人,只说:“若是会请,还请伯母带晚辈相认了。” “那是自然,若有她们会来,我会提前与你说清楚,你且放心吧。” 容仪掩下眼皮,微微咬住下唇,沉了口气,听齐夫人这话,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莫不是那封地所有的贵女,有何不妥之人? …… 人员拟定还早,容仪回去以后就找来了当时修建酒楼时,做工甚好的几位师傅,此次修缮公主府,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她也是第一次操持这样的事,也想尽善尽美,让这场蹴鞠赛打的漂亮,即便是多年以后,再回忆起这场蹴鞠比赛,依旧会有人津津乐道。 挑选出几位不错的师傅,就着下人去安排了,又上报了中宫,批了一笔修缮款下来,就算正式动工了。 修缮公主府,即将举办女子蹴鞠赛,这样大的动静,早就有人察觉了,那候府旁人不敢随意拜访,但有温善的世子妃殿下可以同乐,修缮动工起,也就两日的功夫,容仪就收到了不少请帖,有人邀她畅谈诗词,有人邀她共听戏文,容仪大约知道这些人目的为何,便淡然处之,一碗水端平,谁的她也不去,直到她的好友,何之瑗送来请帖,她这才去见人,也算的上的头一回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 ? ???? (本章完) 第2081章 求人办事 去何府见何之瑗,带了些上等的补品。 见她的肚皮鼓鼓,容仪伸手摸了一下,说:“你这看着,像是怀的儿子。” 何之瑗发髻松散,眉眼间多是媚态,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拿着酸果,吃的正当兴奋,听这话,微微有些失意,说:“我娘也说这胎像是儿子,分明先前还说像个女儿呢。” 容仪好笑道:“看你这样子,好像对它是个男孩不高兴呢。” “男孩儿没什么不好,但我若能生个女儿,那就是我的。” 虽说与那家人已经划清了界限,绝对不会再与他们有任何的瓜葛,可是,若真是个男孩儿,可就不是想当然的事了。 几乎可以预见的,后面一系列的麻烦事儿,叫人头痛、无奈。 容仪说:“不管是儿是女,也不会是你的,将来,他们长大了也会成家,说起来,做父母的又哪里划算呢?生了儿子,会成自己的家,生了女儿就是别人家的,呵……” 说到此处,她看着何之瑗养的圆润的脸蛋儿,问道:“还是要再找一个合心意的,能一直走下去的人才好,少年夫妻老来伴,将来若有个什么事,也有个依靠。” 何之瑗轻笑了一声,似乎对此事已经看淡,她说:“这件事我已经看淡了,你也不必为我着急,我爹娘兄长待我一如以往,因为这件事,比以前更好了,我现在特别满足。” 虽说,婚姻是人生中的一大步,走得顺了余生无忧,走的不顺,也不过是多受些磋磨,也差不到哪儿去。 只要心还是活的,路再黑都走得完,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走这条路的,至少走过的,后悔的,找到退路的,是不愿再走一次了。 何之瑗想到了秦黛珑,她看着容仪,说:“那秦县主在我看来也是个有能耐的人,若我是她,有了如今的地位,又何苦再上赶着去嫁人呢?她有这个毅力和恒心,想把谢家的世子爷拿下,可京城谁人不知,言世子妃在世子爷的心中是何等地位?即便她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也从未听说谢家世子有再纳之事。” 连纳个新鲜放在屋里都不曾有,让他再娶,他又岂能真正放在心上呢。 容仪抿了抿唇,有些事也不好明说,她只有一句:“也不是所有的姻缘都是因为爱才在一起的,谁又能说得准,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彼此爱慕?还是顺势而为呢?” 何之瑗微微一怔,她倒是忽略了秦家和谢家联姻的可能。 笑着摇了摇头,说:“世家子弟虽风光,却有诸多的无奈,也是我无法预料的,终究是自己的日子,怎么过得舒坦,也只有自己知道,我知道,那县主十分看重和谢家的婚事,否则,也不会做出上赶着的事。” 上赶着……容仪微微蹙眉:“上赶着倒也不至于吧,秦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再加上中宫娘娘,县主无论无何,也不需倒贴啊。” 即便当初名声受损,令人不齿,可后来有中宫的娘娘为秦家撑腰,为这个侄女正名,便是再蠢的人,也知道风该往哪儿吹了吧。 “你有所不知,不过我也是听外头的传言,正儿八经见着倒也是没有,我只晓得,县主大人对谢世子殷切至极,为投其所好,还收集了不少奇石,那段时间京城里的石行最大的客户就是县主呢。” 容仪犹疑:“这也算是上赶着?” “何止我听说,那谢世子与秦县主相约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且大部分还是秦县主主动邀约呢。” 容仪想了想,说:“到底都不是初婚的少男少女了,都曾有过一段姻缘,或许对这些也不会太看重了,若是能得一个好结果,过程如何也不必介怀。” 听她这个说法,何之瑗稍微有些汗颜,她在反思,莫不是自己太过八卦了?听了还信了,也跟着说道了几嘴,这行为,确实称不上光明磊落啊。 便说:“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传言,十有八九是别人添油加醋说来的!如今也不是以前了,两人若是有感情,便是大胆一些也是为情所致,深情的人不应当被笑话。” 见她连忙正名,容仪掩唇轻笑,说:“你倒是不必急着与我解释,我也好听八卦,有时候听别人传得神乎其神,也是会信的,不过,今日你找我来,就是聊这些八卦的?” 何之瑗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的时候,又有些犹豫了,似乎是难以启齿。 看她这样,容仪想到了这两天每每上门来拜访的人,十有八九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而露出过这样神情的,十有八九是有事相求。 俗称:贿赂。 容仪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她打量着何之瑗,浑身上下处处是宝儿,也不知她今日要说什么,值当她开这金口。 两人不愧是做了朋友的,这一来一去,容仪知道她是有口难言,何之瑗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她怕是一早就猜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看你这表情,你怕是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吧?那我也就不同你拐弯抹角了,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事相求,不过,我没有指望你一定会办。” 这说法,容仪还是笑了,说:“你这就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也不知道是为谁而求,这个人也太倒霉了吧,你这话都说出口了,求也不求全套。” 何之瑗哼了一声,木着脸说:“是我二伯家的大姑娘,蹴鞠赛她也会去,但是又怕自己选不上,就想来找我替她开个后门。” 容仪“哦”了一声:“你二伯家的大姑娘?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二舅好像也不是朝堂官员吧?” 何之瑗点点头:“他是盐商,常做皇室生意的。” 当然了,这蹴鞠赛虽说都是有品级的官员之女有这个资格参加,但这个规矩,也不是卡的这么死的,至今城中达官显贵不在少数,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单拎出来,他的家世背景那都是不容小觑的,虽说商人不上台面,但也要分是哪种商人,像何二爷家,那可是出了名的盐商,连皇室都给了几分颜面的。 …… (本章完) 第2082章 不但不帮,还要说“坏话” 何家二房的几个姑娘,在京城中也算是有名气的,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不比豪门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差到哪儿去。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二伯家一共有三个姑娘,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已出嫁,剩下未嫁的就是三姑娘了吧。” 何之瑗点了点头,说起这门亲戚的时候,脸色寡淡,甚至有些反感。 “我呢,算得上是个在中间传话的,要不要帮是你的选择,这话我带到了,结果我可就不管了,你放心,我知道你的脾气,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今日这话我本是不想开口的,可谁让何家出了我这么个姑娘,害得何家其他未嫁的姑娘脸上都无光了,就当是我欠他们的吧。” 容仪收了笑意,点了点头,说:“你本就不欠他们的,但是,他们若非要将你的婚事拿出来说嘴,你也没必要与他们力争到底,这话你今天说了,我也听见了,这样就够了,至于她会不会被选上,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何之瑗笑了笑,才说:“好。” 何家的事容仪知道的虽不多,可从何之瑗的嘴里,她也知道,自从何之瑗与崔家缘尽以后,何家那几房没少拿这个事儿来找茬,要么是想求东西,就是想要个保障,花样层出不穷,有些还能挡一挡,毕竟何之瑗自己的事儿,对在整个家族来说确实是有些理亏的,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问题,也不会让人逼迫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有些事涉及到何家的利益与将来,他们就不会轻易的答应,但像这种小事,只是张张嘴就能解决的问题,何之瑗也不愿将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应下就是,但却没有保证,她开了口求了人,这事就一定能办成。 容仪说:“介于以前蹴鞠赛不好的风气,这一次要求参赛的人皆要有端正的思想和良好品行,若有那心术不正之人,便是连参赛的资格都是会被剥夺的,这些也不是我去查,自然会有人将这些姑娘们的底细摸清楚,平日里她们说过什么话,干净的,不干净的,都会成为考核的标准,这一次的蹴鞠赛,可不能放那些乌烟瘴气的人进来。” “我明白了,不如我同你说说,我那堂妹的缺点吧。” 话音落下,两人齐笑出了声。 这忙不仅不想帮,还想拉她一把,哦,不对,是拽她一把,将她从阶梯上拽下来。 “你们这什么仇什么怨呀?竟能让你忍的心这样对她。” 何之瑗冷笑了一声,倒不是真要在背后议论她的是非,但事关自己的,她非说不可了。 “我离开崔家回到何家,自家的人什么话都没说,偏是二伯家的人,一个个的嘴都长到我头上来了,那几天哭天抹泪的,好像我一回来,就断了他们家生路一样,就连我那孩子都生了几个的大堂姐,二堂姐都回来,跟着一起声讨我了,她们过得如意,那是因为她们能忍,在夫家的那些年,受到委屈她们都能咬碎了咽下去,当做不曾发生过,她们声讨我的时候,好像忘了那些年她们在夫家受气的时候是怎么跑回娘家哭诉的。” “她们不愿反抗,也见不得别人反抗,有时候看看她们,也是怪可怜的,不过是因为我爹娘更加疼我,不会为了家族的利益,就将我死死的困在崔家,不如我的意愿。” 说到这里,她的脸已然冷了下来,她说:“她们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塌糊涂,我不怨她们,因为,那样的生活她们自己都不曾摆脱,又怎会知道我如今有多么满足?我承认,我从崔家离开,势必会让他们在婆家丢脸,可各人的命都是自己奔出来的,我受苦受难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谁来帮我一把,如今却要来声讨我,未免可笑……” “我不仅不怨恨她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声讨,我甚至可怜他们,至少,我已从泥潭抽身,我恶心的,正是我那三堂妹,她的想法好单纯,呵…好美好,无邪的让我认为她的将来,怕是要被自己折磨死。” “她说我没有妇道,不懂什么叫三从四德,分明嫁了人,却还是不安分,若是我孝敬婆母,体贴夫君,贤能大度,又怎会和离回家呢?她还说,我不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不曾为他积攒福德。” 这话若是外人说的都会叫人憋屈不已,更别提是自己的家里人说出来的话,当真是字字诛心…… 容仪蹙起眉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怒意。 “我这个三堂妹是家里最听话,最乖顺的女儿,我真的很想看看她将来奉父母之命,成亲以后会怎样过日子,是否会如同她说我一般,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关闭,把自己当成木头,做好儿媳,做好妻子。” 她说话间,心里又凉了一次,却在下一秒,被容仪握住了手,温热传递,她见容仪说:“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娃娃罢了,何必与她置气呢?她未曾承受苦难,也不会明白你的痛苦。” “我知道,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曾体会过,所以,她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我只是寒心,我有多疼她,不管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她想要什么我没给?我对她那样好,到后来,她却要在我的心口上插这狠狠一刀……呵呵,真真是叫我心寒极了。” 不过是现时代礼教束缚下的受害者罢了,听着可笑,实际可怜,容仪看着何之瑗冷然的脸,沉了口气,默不作声。 这样的亲戚,绕是谁都不会好受。 …… 容仪走时,气氛已经好了许多了,正要离开,那方才说道的人就来了。 何家二爷的三女儿,何之易,一身淡粉裙裳,手腕上佩戴了个铃铛,经人通报后,一步一响的走了进来,举止倒是有礼,唤了一声“瑗堂姐”,便将目光看向坐在一旁,连眼神都未曾分给自己半分的年轻妇人。 她长的,当真是极美的,分明是生过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配得上天仙的名号。 何之易看了她一眼,笑问:“堂姐,你有客人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083章 心比天高 何之易长相秀美,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子坚毅和机灵,不是个寻常的小丫头。 道行稍浅一点的人看她,许是会被她的温软迷惑,可她这点手段,放在两个已婚妇人面前,那都是不够看的。 何之瑗淡漠的笑了笑,看了眼容仪,只说:“那我就不送了。” 容仪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只是对那何之易微微一笑,不做多言。 她刚擦肩而过,何之易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她拧着眉头看向堂姐,心里暗暗不快。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那位是世子妃殿下吧?她来找堂姐,堂姐对她似乎都不怎么上心。” 何之瑗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当真不知道她是何人,我对她上不上心,不用你来操心。” 何之易有些生气:“我是你的妹妹,怎么就不能为你的事操心呢?你若是做得好,让人无话可说,也不会有人替你操心的,那可是世子妃殿下呀,京城中,谁能与她攀得上关系?姐姐与她倒是有话说,可姐姐这个性子,再好的贵人,恐怕也是抓不住的。” 何之瑗心里厌烦,她看了眼不请自来的堂妹,此刻全然没有仪态端庄,坐在方才容仪坐过的位子上,面色烦躁的挥了挥袖子,沉闷的叹出了一口气,说:“姐姐明知道我想去参加这一次的蹴鞠比赛……” 说到此处,也来不及呕气,她眼里一亮,看向何之瑗:“方才,姐姐可有同殿下说过此事?” 虽然心中早已厌倦无比,可她也实在是不想再生事了,听她问话,便点头应下。 这下,何之易脸色才好了一些,又细问了句:“那殿下怎么说?姐姐和殿下关系这样要好,我的事儿定然没问题吧。” 何之瑗心中微讽,只道:“这件事我与她提过了,可终究会是什么情况,她做不了主,我也无法给你结果,你若当真有本事,就能选上。” 此话听在何之易耳里,多半是成了,不由得面露喜色,说:“若当真是公平公正的选,我敢保证我能选上,我这不是怕意外吗?外头眼红我们何家姑娘的人不知有多少,女子蹴鞠赛这么多年来才办这一次,多少达官显贵会去啊!这样好的机会我若是错过了,以后在同龄的女子中我也就落后了。” 听她这话,何之瑗沉了口气:“你的想法不错,若是想有一个自己说话算数的未来,那你就要出彩,让别人都看得见你,想法是好的,但你走的路正不正,就两说了。” 何之易微顿,眼神也默了下来。 “姐姐可是不满我让你求殿下的事?” “……” “我知道,走后门很不光彩,可这世上,有多少人成事之前都是光明磊落的呢?论能力、口碑,我在这京城女子中不算差的,我心中忐忑不安的,正是因为那些无法控制,万一我选上了,又被人恶意的刷下来了……姐姐,我承认这件事我做的不光彩,可我不觉得这就是错了。” 何之瑗很难去说什么,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说不上是对还是错,是好还是坏,机会难得,谁都想把握住,若有捷径谁又会做到视之不理呢。 这样的捷径,不过是把本就应该有的结果直接确定罢了。 只不过,有人愿意走,有人嫌这条路脏。 何之瑗说:“正如你当初说我的话,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你是何家的女儿,你的一举一动,皆关系着何家的脸面,你用什么样的手段去选上,已经不重要了,你既然想赢,就要赢得漂亮,不要给别人抨击你的机会。” 这是堂姐对堂妹的忠告,真心的。 何之易听得出来,所以,她更加沉默了。 “我知道姐姐不容易,可是姐姐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何家不够强大,所以,姐姐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和崔家的事分明是崔家的问题,可你回到何家以后,还是会有那么多的人指责你……” 何之瑗看向她,目光深沉。 “姐姐帮过我,我也不怕告诉姐姐我心中的真实想法,我想嫁给一个能让何家站起来的人,不是像大姐和二姐那样,嫁给一个不上不下的人。” “……” “这一次的蹴鞠赛就是我的机会,我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我想自己去选,选一个对何家有用的郎君。” 何之瑗嗤笑了一声,语气重了几分:“我劝你早早地打住这种念头,你以为官夫人是那么好当的吗?若是如此,我又怎会是今天的下场?何家的门楣不需要靠别人去光耀,我想,二伯让大堂姐和二堂姐低嫁是好心,我们和家才是你口中不上不下的家族,你以为你有多少可选的空间?好的看不上你,差的攀不上何家,而你最好也不要白日做梦,不要去赌男人的爱情。” 何之易被她这刺耳的话伤了自尊,脸微红,带着愠意,道:“堂姐,不过是因为你的这段姻缘结错了,你不能因为你自己,就把所有人一杆子打死了吧?我娘说了,是你没有手段,而我……” 何之瑗心理郁结,听不下去她的话,直直打断了她:“你如今多大的年纪?手段……你以为,你如今在家中学的这些手段,能让你在未来婆家存活下来吗?” 她说着,语气里满是不屑。 “你若是这样想当然,那我就不会再劝你了,我就等着看,你是有怎样的手段,又能做成多漂亮的事。真是可笑,大堂姐和二堂姐算得上是聪明人,你是他们的妹妹,怎会如此天真?你以为我在崔家过不下去,是因为我缺乏手段?你错了,不是只有你有手段,若是有人存了心的想磋磨,你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容易。” 何之易羞恼不已,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姐姐不用这么看不起我,我既敢说,就一定能做,姐姐等着看好了,将来,我一定是何家过的最好的那个,到那个时候我倒想看姐姐还能说什么。” …… (本章完) 第2084章 走后门 有些人,心比天高不自知,重重的摔下来,摔得浑身是血,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多大的蠢。 何之瑗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有这些想法,真真是令人惊叹。 静下来以后,似乎也是想得明白的,这个妹妹从小就是家里娇宠长大的小女儿,没吃过苦,也没受过罪,不知道什么叫磋磨,从来都只有她为难别人的份儿。 她之所以敢这样笃定,不过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懂罢了,她的母亲当年不也是高攀了何家,如今稳坐何家二夫人的位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可是,蠢啊…实在是太蠢了,她怎么就敢笃定,她也一定会有这样好的运气呢? 就算是那些高门贵族之女,嫁人以后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嫁过去是享福的,她还是不明白,她选择的这条路有多么惊险。 …… 修缮公主府耗时一个月,那其中被虫蛀了的木材,被雨打碎的瓦砾,要重补重修,且还要相当的材料,不能以次充好,光是配材料都废了不少功夫。 这期间,容仪和齐夫人去看过两次,最后完工的时候,效果是相当的不错,这场地的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就在公主府修缮结束后的第二天,容仪被接进了皇宫,见到了皇后娘娘。 娘娘容光焕发,比先前那一次见她,精气神好了许多,容仪盛着笑意,上前去行礼,而后落座在皇后的左下手。 “一晃多日不见,听说你病了些日子,可是好些了?” 容仪应“是”,微笑道:“谢娘娘记挂。” 皇后笑笑:“我听说那公主府修缮的不错,到时有不少贵女会来应赛,估摸着时间,得排到入冬了。” “入冬好啊,天气渐渐转冷,一场蹴鞠赛惹得人热汗淋漓,也是快活的。” “嗯,这一次的人员拟定,本宫打算交给县主去做,你若是有想法,便直接同她商议吧。” 这突然的通知,绕是容仪在淡然,也忍不住吃了一惊,脸色微微有变,不是不满,是惊诧。 皇后又接了一句:“但是,整场蹴鞠赛,还是由你和齐夫人主控,本宫只是想让秦家的孩子也参与进来,这场蹴鞠赛必然要办的史无前例,要办得响亮,将来若有人提起,它的风光,可不能输了。” 最初的讶异过后,容仪归于平静,说:“都听娘娘安排。” 皇后看着她,目光温柔,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了,这次冬季的蹴鞠比赛,是由她和淮阳侯夫人操心劳力办下来的,可到最后,又要再排一人进去抢功劳,确实做的不好看。 但是,一想到那孩子婚事将近,做姑姑的,也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的名声更好听一些。 皇后说:“京城里这么多女人,本宫最喜欢你,你聪明,又懂得审时度势,看事情看得通透,像你这般的年纪,能想许多事,实在不易,也不多。” 容仪看向皇后娘娘,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夸赞起自己来了。 “秦家的姑娘若有你一半的能耐,就不需要我来做这样的恶人了。” 原来,她是在向自己解释,她会安排秦黛珑进来的原因,容仪忪怔,扯了下嘴角,说:“容仪与县主,怎能做比。” 皇后莞尔:“你们同年岁,同身份,如何不能作比?容仪,本宫喜欢你谦逊的态度,却不喜欢你太过谦逊,本宫回回看你,都觉得你的身上在发光,你又何必自掩光芒。” 容仪心里飘了一下,眼神微润的看着娘娘。 她居然说,自己身上在发光…… 这样的赞扬让容仪欣喜也惶恐。 欣喜的是自己有好的一面让娘娘看到,却更怕有一天自己做的不好的时候,这些被人称赞的东西都消失了,那自己,又还有什么呢? …… 回到长留,容仪还为皇后那句夸奖而兴奋着,姜舜骁远远的就看到她倚在窗边傻笑,走近她身边,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见她打了个激灵,扯唇一笑。 “想什么,连我过来了都没察觉。” 容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没想理会。 姜舜骁自顾自的说:“难不成是你这次去见皇后娘娘,又给你什么赏赐了?” 容仪看了他一眼,吐了个字:“俗。” 得到这个评价,姜舜骁微微挑眉,看着她哼笑了一声,道:“给赏赐就是俗了?那看来,在你眼中,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很俗气吗。” 容仪板了脸:“我可没说啊!这话是你说的。” 姜舜骁但笑不语,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看着她柔柔盈光的眼,道:“那你方才在这儿傻笑什么?问你又不说。” 容仪沉下气来,嘿嘿一笑,说:“娘娘她说,我身上在闪光唉。” “从来别人夸我都只夸我长得好看,这种浮于表面的事情,可娘娘却说我身上在发光,这对我可是很大的肯定了。” 姜舜骁嗤笑一声,笑她幼稚:“就这么夸了你一句,能让你傻乐这么半天?” “什么叫傻乐?”容仪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又说:“那可是皇后娘娘,我和她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可她却能透过表面看到我的本质,这让我觉得很高兴。” 看她这个样子,姜舜骁心里也愉悦,这么好哄的姑娘,真是不常见。 “她召你进宫,就是为了夸你?” 容仪微顿,摇了摇头,将娘娘要秦黛珑安排蹴鞠比赛名单的事说给了他听。 姜舜骁脸色微变,果然,这夸赞可不是便宜的。 忍不住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是小猪吗?她夸你一句,你就得意忘形,忘了正事了,你也太好拿捏了吧。” 容仪蹙眉:“这哪里是我好拿捏?分明是我想得开嘛,我若纠结着这件事,那最后受苦的,不还是我自己吗?” 姜舜骁哼了一声:“我还真当你无所察觉,得了句好听的话就找不着北了。” 容仪瞥了他一眼,心里蛮不高兴了:“我又岂能不知,皇后娘娘这突然来的一招,对我和齐伯母有多不友好。” 不是因为安排的是秦黛珑不好,而是就这件事来说,本身就不好。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yn__ny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o(^o^)o ? ???? (本章完) 第2085章 幼时喜欢 当然,有些事情,旁人若是还能顾及到你的情绪,就已经算得上是难得了。 若想要求太多,也得自己足够强大,足以影响这个决定再说。 这件事在容仪这儿,也就算是消化过去了,她的事情很多,平日里也很忙,不会为了一个决定就烦忧苦难不解太久,如今的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儿了,一两件事还能影响自己的心绪那么久,未免太不成熟了些。 倒是秦黛珑,养在闺中这么多年,让她去办好一件这样大的事,多少还是让她激动了一下的。 宁宁被放在国公府,她一早便去了公主府查看,下马车时,不慎勾住了裙角,撕裂了一块,好在是内裙,盖住过后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但也有些影响心情了。 进公主府前,守门的护卫说了句:“今儿个淮阳侯夫人和世子妃殿下也在呢。” 秦黛珑微怔,她本是挑了个差不多的时间来,以为撞不上别人的,可没想到今日她们也在这儿,虽然自己应承了这件事,必不可少的会与她们打交道,可她也没想到会这么早…… 掩下心中的郁郁,往里走的时候,有一丫鬟引路,丫鬟知道县主是第一次来,也知道要热情招待这位主子,这位县主可是参与此次蹴鞠比赛了,若能得她赏识,对自己也有利。 便细心的介绍着,她指着墙边的一处,说:“原本这是一块空地,多年来未曾修缮,许是猫儿狗儿来挖个洞,还被刨了个大坑,长了许多杂草,稍不注意还能掉下去呢,把车修建好后,奴婢听说要往这儿摆上许多名贵的花卉,可这个季节想去找花可是不容易的,这可要下一番功夫。” 秦黛珑看了她一眼,面色平静:“我记得修缮公主府,是世子妃一手包办的吧。” 那丫鬟一心只想着卖力的表现自己,一时间竟忘了,这位县主大人和里头的世子妃先前的纠纷,被她这么一询问,顿时背冒冷汗,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的,齐夫人多年未回京,对京城的一切都不熟悉,这些就只能世子妃殿下来做了。” 秦黛珑点点头,看着她恍惚的神色,露出一抹笑来,接了句:“世子妃的能力有目共睹,我这一路走来,目之所及,皆是上好的手艺,想来是费了番功夫的。” 丫鬟脸上讶异着,心里却盖不住的震惊,这些大人物真是说不准哈! 本以为他们俩人应当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可却没想到,还能从这位县主嘴里听到那位世子妃的一句好话? 这场面,当真是有些精彩了。 先前还有些个想看戏的,恐怕也看不到了,就说嘛,大人物讲究的就是脸面、体面,又怎会真真实实的撕给别人看呢? 秦黛珑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开口了,那丫鬟也闭上了嘴巴,绕是围着公主府还有许多趣事可说,她也不开口了,只怕句句惊险,步步踩雷。 但即便在小心,公主府也有看完的时候,这几位人物也有要碰面的时候,人都到这儿了,若是不见一面,那传出去才叫难听呢。 早在秦黛珑一行人到公主府来的时候,容仪和齐夫人就得到消息了,只不过,彼时两人正坐在会客堂喝茶,试着点心。 这茶吃点心皆是到时候待客用的,京城有名的点心铺不少,名茶更是多不胜数,可毕竟不能一下子全拿出来,只需挑选几样不错的即可。 吃了许多糕点正腻着呢,喝了口茶刚解下来,就听到传报说县主来了。 齐夫人眉头微挑:“这县主…是说的黛珑吧。” 容仪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我听说她这次也参与到比赛来了,是要负责人员拟定吧。” 容仪“嗯”了一声,只笑笑。 齐夫人看了她一眼,并未看出旁的什么,只笑说了句:“那孩子也好多年未见了,她与你是同岁吧?也不知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 说到此处,又想到了一件趣事,道:“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家的二小子特别喜欢黛珑,吵着闹着要娶她做媳妇儿呢?” 容仪笑意微顿,她可不记得小的时候,齐家的公子何时还来京城与秦黛珑他们在一块了。 但很快,齐夫人就解开了她的疑惑。 “黛珑出生的时候,我们一家早就去淮阳了,那个时候也只得到了一个消息,到黛珑七岁那年,曾到西山求学过两月,我家二儿那时也在西山,两人相处过一段日子,只是当时年少,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 这么一说,容仪倒是想起来了,秦黛珑七岁那年,曾有大师替她算出来一劫,说她命中带煞,需要送到乐清心观除一除身上的煞气,还要她虔诚的拜佛两月,方能化劫。 那一次,容仪没有跟着去,跟她去的都是婆婆和妈妈们。 也是那一次,她说她有了意中人。 那样小的年纪,说什么意中人,又有谁会当真呢?一个深闺里养出来的姑娘,未曾到外面的世界闯荡过,看什么都是新鲜,错把某时的情绪当成了爱情,也都是年少无知罢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后来秦黛珑遇上陈或从的时候,就一心都扑在了他的身上,非说他是幼年曾在西山求学的时候遇到过的那个小哥哥,两人还有信物为证。 突然之间想起这段过往,也只剩唏嘘。 容仪:“齐二公子如今可是娶妻了吧。” 齐夫人笑着点点头:“孩子都有两个了,夫妻俩感情也好,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说不准现在他自己也都忘了。” 看齐夫人的脸色,容仪微默,即便是他还未娶,那些小时候的喜欢,如今也不会做数了吧? 秦黛珑的过往,容仪不信齐夫人不知道,不过都是过去了的事,谁也不会再刻意提起来伤情分。 但很现实,不会有哪个母亲,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县主。 …… (本章完) 第2086章 不喜别人聊起宁宁 秦黛珑来的时候,听到里面细微的交谈声,她微顿,收拾好了仪容和心情走了进去。 她一进来,就吸引住了齐夫人的目光,只见她带着笑意,朝齐夫人走近,微微福身:“黛珑见过伯母。” 齐夫人站了起来,容仪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行了个平礼,齐夫人拉过她的手,笑着说:“这就是黛珑啊,闻名不如一见,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秦黛珑笑笑,看了眼素淡如菊的容仪,说:“当着世子妃的面儿,伯母说这话,黛珑可不敢认。” 言外之意是,眼前站这个美如天仙的呢,你还夸我是美人胚子,那我可不敢认呢。 容仪羞涩一笑,微微低了头,并不接话。 看两人都这般自如,没有想象中会有的场面,齐夫人也松了口气,她本来还以为,这两人关系应当算不上是融洽的。 既然方才都聊到了西山求学的事,那此刻秦黛珑来了,不可免的会提起此事,齐夫人一提,秦黛珑先是一愣,随后羞怯一笑,说:“七岁实在太小了,如今想想那个时候,当真是最无忧,最欢快的时候了,二哥哥可还好,两位姐姐可好?” 齐夫人抿唇淡笑:“都好,都好,你们年轻人本该聚在一块儿一起长大的,可惜呀,我那几个孩子自小生活在淮阳,你们接触的不够多,恐怕等你们见了面,也是相见不相识。” 秦黛珑笑着应了,心知这话最好别聊下去了,便转移了话题,说:“我今儿出门可是真不顺,刚才下马车的时候还勾坏了了裙角,好在不在明面儿上,不然可伤了面了。” 容仪:“公主府里有干净的衣裳,不妨让丫鬟找来,你去换了。” “不用了,总归坏的是里面,外面看不见,就不折腾了,坐一会儿也要回府去了。” 随后又说:“只是没想到今日会在公主府见到二位,这件事是伯母和你一手包办的,恐怕你们很忙,还想哪天登门拜访,好与你们共同商议呢。” 容仪莞尔,齐夫人说:“这几天我们几乎都待在公主府,今日试吃这些瓜果,挑选出的这几样,你也尝尝?看看味道如何?到时蹴鞠赛人肯定多,这些吃的喝的只能多不能少,且有些不好克华的还不能上桌,万一吃坏了哪位大人的肚子可就麻烦了。” 秦黛珑扫眼一看,这都是京城里有名的铺子做出来的糕点,甜的、棉的、咸的都有,各种口味都能照顾的上。 她吃了块小酥饼,味道带着一点香咸,却不会腻口,点了点头,擦掉手指上的碎末,说:“这些糕点都是京城顶好的师傅做出来的,必然样样都是合适的,将这些都搜罗起来,可要费一番功夫,这好些糕点都是有价无市的,那些师傅都是老师傅了,不会日日做,想买都买不到呢。” 容仪:“所以,这有些糕点和可以代替的糕点就要分开准备了,京城里好多老字号都是限卖的,这其中一部分吃的就是它的新鲜,放过夜了也就失了味道,但有一些是可以存放好久的,且越放味道越香,这些都需要分开准备,提前商量好,光是这些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秦黛珑看着容仪,她说话时认真的神态,她做起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从不敷衍任何一件事,也懂得察言观色,就一如那些年,她还在秦家的时候是一样的。 话点到为止,说多了自己口干舌燥不说,也没这个必要。 她一闭口,齐夫人就问了:“这些都是小事情,如今时间还早,一项一项的去处理,总不会有失,我现在就想着,到时来参赛的人又该如何划分呢?这蹴鞠比赛毕竟许多年没有办了,这一次办恐怕会有不少人,怕是挤破了脑袋也要进来……” 说到这儿,秦黛珑看着容仪,笑说了句:“可不是,我可是听说了,这些天王府的门楣都快被人踏破了,都是急着想要见你吧?” 容仪淡漠笑道:“都是些请帖拜帖,只不过,这些日子太忙了,我谁也没见。” “谁也没见?”秦黛珑疑惑出声“可那日你不是还去了何家吗?” 容仪看着她,抿唇轻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我去何家是去会好友,与这件事无关,没想到,你对我的行踪这样了解。” 秦黛珑笑着否认:“那倒不是,只是有一日带阿远出来吃饭,问起你了,他说你去了何家,这才知道的。” 见她拿阿远出来说话,容仪只是笑了笑,就不再说什么了。 齐夫人则是一脸懵:“阿远…是何人?” 秦黛珑微顿,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说:“是谢家世子的小儿。” 这么一说,齐夫人就反应过来了,而后笑笑,看着眼神变得矜持的秦黛珑,说:“到底是这么多年没到京城来了,你们说的我也是真的没听过,没见过,我最喜欢孩子了,若是有机会,就将你们的孩子都带出来玩儿。” 一句话,让容仪露出了笑意,秦黛珑则不怎么自然了。 宁宁是她的骄傲,可说出去,却成了不明身份的私生女,或许问她的人没有恶意,可也真实的让人不自在。 气氛一时微妙了起来,秦黛珑静默了,容仪有了话说:“我的小女儿知道我天天出来办事,一直吵着闹着要我带她出来呢,可她呀,实在像个皮猴儿,真带出来了,可怕收拾不住,等哪日闲暇,我将几个孩子带到这儿来玩儿。” 齐夫人笑眯眯的说:“小孩子还是活泼点儿好,皮实一点儿没关系,你若愿意带出来,伯母帮你看着。” 而后,又一碗水端平,对秦黛珑说:“听说你们的孩子都差不多大,小孩儿嘛,年纪相仿才玩得到一块儿去,到时候你也把你家的孩子带出来,一起玩更热闹。” 秦黛珑笑笑,只得应下。 齐夫人问:“你家是女儿?” 秦黛珑回:“嗯,是。” “叫什么名字?” “我叫她宁宁。” “宁宁?”齐夫人声音高了一些,后笑道:“我的小孙女也叫宁宁,这真是有缘呢。” 秦黛珑笑着应“是”,可显然是不想多聊什么。 她不太喜欢外人对她的孩子好奇心过重,她不觉得谁问都是带好心。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啦o(^o^)o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087章 有样学样 到底是从前的情分不在了,如今,不喜欢的人说出来的话都这样令人不喜。 今日秦黛珑那些话,便是玉衡这样简单的性子听了都有些无语,回府的路上忍不住咕哝了句:“这位县主大人说话可真是针锋相对呢,听不出来的,当真以为她只是关心夫人,实则诡计多端,只差明说夫人背地里收了别人的好处了。” 容仪的心情也不好,在她心里,虽然秦黛珑这个人不再相处了,也不至于话语里藏着那么多手段和心思,可一听玉衡的话,还是有些乐了,说:“你这些日子可是有长进呀,如今说话都用上成语了,且用的恰到好处。” 玉衡羞涩一笑:“跟在夫人身边,且夫人又给了奴婢学习的机会,若是再没有长进,可就要让人耻笑了。” 容仪深深地沉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样很好,多学点东西装在自己脑子里,以后嫁人了便是开间铺子也方便许多,不用请写字先生,你账本这些也都看得明白,正正好。” 玉衡愣了一下,随后说:“可是奴婢没做过生意,不懂那生意经,便是嫁了人,奴婢也还是想在夫人身边伺候。” 容仪笑说:“总不能一辈子伺候人吧,等你成婚那天,我定会给你奉上厚厚的嫁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行。” 玉衡脸更红了,嗫嚅着:“还…还早呢。” 容仪笑出了声,看着她红透了的小脸,打趣道:“还小啊?你这样的年纪,已经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我看你不是觉得还早,是已有想法,碍于脸面又不敢言吧。” 玉衡没有否认,只是垂头任由夫人打趣。 看她这样,容仪便想到了段天承,不得不说,她的眼光不错,虽说朱国没了,可段天承的身份要娶妻,怎么说也要取个门户相当的,婢子出身恐怕不够,不过……人与人的缘分又哪里说得准呢?容仪自己一开始没有什么好出身,所以,她的门第之见没有那么分明,也许正是因为自己走的这条路成功了,所以,并不会低看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 便说:“你若是真有喜欢的人,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那就由我去说吧。” 玉衡微怔,眼里闪过一丝流光,没有急着拒绝,而是看向夫人,犹疑的问了句:“可是……夫人替奴婢去说,会不会让人觉得有些为难呀?” 堂堂的世子妃殿下,为自己的贴身侍婢操心着终身大事,若对方是个门户相当的,去问一问倒也罢,可那个人身份不同,恐怕问了,会给他压迫感,玉衡害怕,他若无意,却不好拒绝,岂不是害了他? 想到这里,脸色沉默了下来,跟了句:“还是奴婢自己先接触着吧,若他对奴婢有意,奴婢就厚着脸皮麻烦夫人了,他若对奴婢无意,这桩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马车轻晃,容仪也晃了下身子,她默然看着玉衡,问了句:“我觉得你很好,善良、细致又上进,不管嫁给谁,你都一定会做好当家的夫人,做好一个母亲,谁娶了你都是福气,可有句话我得问问你,若是你不是他想要的福气,你们注定无缘呢?你也会如现在所说,轻易的放弃吗?” 真心喜欢上了一个人,在谈放弃是很困难的,这世上的痴情男女可是不少,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姻缘会一路顺遂。 玉衡抿了下唇,脸上平静了下来,而后真挚的看向夫人,说道:“奴婢未经历过情爱,只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的感觉是做不了假的,但奴婢不强求,若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便是我使尽手段同他在一起了,他也不会开心,他若不开心,我又怎么会幸福呢?” 听得这句话,容仪就放心了,淡淡一笑,说:“你若能想得通这个道理,那我就放心的支持你去追求所爱,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羞耻的事情,若他对你也有意,你朝他走一步,就会让这段缘分提前一些。” 所有扭捏的情绪在想通这个道理以后,好像就无所谓得失了,因为喜欢是真的喜欢,这做不了假,但若问有没有那个缘分能在一起?就要看自己够不够勇敢了。 玉衡眼睛亮了一下,抿唇一笑,用力的点了下头。 夫人说的没错,其实,真喜欢他,就不会在意得失了,单相思无趣,不如主动出击寻一个结果,不论好坏,总归是为自己的心动做出了努力,以后也不会留下遗憾。 …… 跟着豁达的人在一起呆久了,自己也就会变得豁达,玉衡就是这样,这些年,她看着夫人是如何的过每一天,经历了许多的不公以后,又是如何淡然的去看待身边的人和事,有许多许多事在她看来那都是过不去的,可好像夫人每一次都能处理的很好。 比如她和长公主之间,那样微妙过后,如今也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品茶谈笑,还能将三小姐送到长公主院里不管不问,这样的心态,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事实上,夫人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有些事情一旦想开了,就会给自己一个出口,也给别人留有余地。若是她强硬对待,放不下过去又会改变什么呢?只会让王府的气氛越来越差,亲人见面如同仇敌,夫人明白家族和睦的重要性,所以她不会在这当中扮演一个不通情理的坏角色。 夫人是什么样,跟着她的人也是有样学样,不会将一件事的路都堵死,也不会太过计较得失,计较一些有的没的。 所以夫人如今名动京城,从一开始的声名狼藉,到如今的人人称赞,这其中过程,皆是夫人的心态,与其魄力。 回到王府以后,待第二日轮休时,玉衡找到了自己万一绣好的“水长流”的荷包,顺了顺上面的流苏,便起身去找段天承了。 夫人给她的信心让她足以迈出这一步,做一次勇敢直爽的人。 这刚出门,还没去呢,就被小乘拦住了去路。 …… (本章完) 第2088章 不如就给我呗 酒楼的账本被牵喜带回来了,容仪抽出了空正翻看着,冷不丁的听到坐在身后看书的姜舜骁道了句话:“玉衡那丫头呢?” 容仪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他一眼:“今日她休息,你找她?” 姜舜骁一顿,放下书来,对上她不解的眼神,嘴角上扬,说:“只是问问,她不在正好,我有事儿找你,事关她。” “什么事?” “这……原先我一直以为,小乘看上昕蕊那丫头了,最近才发觉,那小子心思藏的深,我估摸着,他是瞧上玉衡了。” 容仪有些迷糊,在他印象里,好像隐隐约约记得,之前有过那么一次,他为了小乘的事来问过自己,好像是说小乘看上自己身边的丫头了,可时间过得久远了,后来他没再提起这事,自己也没再问,这件事儿就这么搁下了。 如今陡然听他这么一提,容仪都有些懵了,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他…… 看她这神情,姜舜骁当她没看上小乘:“小乘虽在我身边做事,没有官职加身,可他在暗卫里是说一不二的半个主子,你别看我平时使唤他使唤惯了,说不准以后束庸老了,我的那些暗卫就要由他来管了,不管他看上哪个丫头,也绝对亏待不了人家。” 听这话,容仪知他是误会了,沉了口气,摇摇头说:“我知道小乘是个好苗子,没有瞧不上他,只是,他若看上的是昕蕊事情还好说一些,怎么偏偏就是玉衡呢。” “听你这话,莫不是玉衡已经有了心上人吧?” 容仪叹了一声,点点头。 “从未听你提起过,是何人?府上的吗?” 容仪又点点头,说:“就是……段天承。” 姜舜骁怔了一下,随后一笑,说:“那就有好戏看了,平素里还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流,但我若猜的没错,依着小乘的性子,也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我也纳闷呢,玉衡那丫头看着呆头呆脑的,小乘是怎么注意上她的?” 听他前半段,容仪心里暗暗吐槽他平日里忙的起飞,又哪里会注意下面的人,等听到后面,容仪搁下笔,卡在账本中,回过头与他理论:“谁说玉衡呆头呆脑了?她可聪明了,学习东西也很快,我倒是觉得,小乘的眼光很是不错,玉衡这姑娘值当。” 姜舜骁忙道:“我倒不是觉得她不好,我只是以为,以小乘的性格,他应当会喜欢昕蕊那样跳脱的,罢了,总归这些事平日里我也察觉不到,若他们有了什么进展,你可得与我说说。” 容仪纳罕:“你也爱听这些闲事?你不是觉得这些都是无聊至极的事吗?” “若是别人家的,我管他作甚?可这些人是咱自己家的,我又怎会不好奇。” 看他逐渐被带偏,容仪觉得好笑,应了声就转了过去,继续看账本了。 此时,玉衡稍做了打扮,还精致的描了眉,用上了压箱底的口脂,整个人气色更好了一些,将将拿着荷包出门,就被小乘堵住了。 玉衡微怔,看了他一眼,了然。 “欣蕊不在屋中,你晚些来找她吧。” 小乘挑眉:“谁说我来找她了?” 玉衡傻了一下:“啊…我以为呢,那你找谁?” 这一块儿都是下人住的院子,他总不会迷路到这儿来见主子吧。 小乘看着她脸上的妆容,心里微荡,脸上带了点儿笑:“我自然……是来找你的啊,我知道你今儿休息,准备带你出去吃地瓜。” 以前不忙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带过自己和昕蕊还有秋心出去吃好吃的,可是这样单独的还是头一回呢。 玉衡没做多想,只说:“可我现在还有事儿没做呢,不然,稍等等,下次吧。” 小乘:“做啥事,我陪你去。” 玉衡脸色微变,小女儿的情态没逃过小乘的眼睛,她只说道:“这…还是我自己去做比较好,不用人陪。” 小乘心情有些复杂,这么多年跟着主子,他的眼力可不差,不会看不出来今日玉衡的不同,还有她看着自己时的平静,以及方才她说要办事时羞赧的情绪。 “你要多长时间?我等你就是了,我今日不好容易休息,你若拒绝我,我一个人出去多无趣?” 他都这样说了,玉衡也没办法,想了一想,只好说:“那…那我忙完去找你?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小乘笑了:“成,你别忘了就成,今天这地瓜可得吃,我馋很久了。” 玉衡也笑了,对他挥挥手,然后转身就走了。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小乘见到了玉衡,她没去找自己,而是一副游离的模样,在路上默默走着,他等了许久,见她始终没有动作,就主动现身了。 可见她脸上沉默的神态,小乘走近,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说:“可算找到你了,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事儿忙完了吧?可能出去了?” 玉衡失神片刻,抬头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收起了复杂的心情点点头。 她确实想出去走走透透气,缓解一下心里压抑的情绪。 见她还算平静,却无一点喜色,小乘莫名觉得心安,他方才一路跟着,知道她是去找段天承了。 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她去找段天承要做什么,心里有些不爽,但到底是没出手,因为他心里清楚,段天承对她没有感觉,她这一趟去,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眼睛往下瞟,看到了她手里攥着的荷包,开口了:“你这荷包挺新的。” 听到说话,玉衡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想法,只说了句:“本就是新的。” “看这颜色,不适合你这种小姑娘吧。” 玉衡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本来也不是绣给自己的。 见她情绪低迷,小乘到底是没憋住,说了句:“我缺个荷包,昨日去山上寻野味遗落了。” 玉衡这才回神,看了他一眼,说:“那一会儿出去买一个吧。” 小乘:“……” 厚着脸皮说了句:“我可没那钱,你这不有现成的吗?不如就给我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晚安:.??(??w??)?:.? ?做个好梦(=^▽^=) ? ???? (本章完) 第2089章 我还能做什么? 女子亲手做的荷包,意义非比寻常,若是其它什么物件儿,给就给了,可这个东西,再加上上面绣的水长流,玉衡有些犹豫。 小乘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板着脸拿了过来,说:“你可不能小气啊,哪回出去没给你带酱板鸭?若是一个荷包你都不愿给我,可叫人伤心。” 玉衡手里一空,被“小气”二字说的愣了一下,随后挥挥手,道:“你若真想要,给你就是了,做什么要说我小气?我哪回出去,是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了?” 小乘笑了笑,看她没有太大的反应,便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说:“这就对了嘛,你我伺候的是同一对主子,这心自然是放在一块儿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若是要分个彼此,岂不是叫人难过啊?” 这话听着很对,但又有哪里不太对劲,玉衡做出古怪的样子,看了眼说话古里古怪的小乘。 小乘心里美着呢,他觉得自己如今跟着主子,这说话也有三分水平了,自己和玉衡本就该是一条心,而那旁的人,和他们怎么会是一路人呢? 玉衡:“随你怎么说。” …… 段天承平日里是不会去朱苓毓的后院的,他一外男不合适,若真有什么事用得上他,使唤丫鬟去找,所以,回到王府以后,除非出府,他见到朱苓毓的机会很少。 但不得不说,来到孟国,到这王府以后,他们一行人确实没有受到过亏待,就说他自己,他这样的身份,若是那世子爷有心要防,恐怕在自己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意外身亡了。 但如今,他还好端端的住在王府院内,日日重复昨日的生活,有些枯燥,但至少衣食无忧了…… 异国他乡,国破家亡,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没有受到亏待,也很难不想起过往种种,其实对以前也没有什么留恋的,因为,在朱国的时候,不管是自己还是公主,都未曾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哪怕那个时候太后娘娘还在…… 多可笑啊,在自己的国家过得如履薄冰,提防这个,提防那个,就怕有一天,稍不留神的时候就死在别人的算计之下了。 反而在这本意上很是屈辱的和亲中,得到了安稳。 但还是怅然,更多的是觉得可笑。 他这一双手,本该是要御敌护公主的,可如今,就要闲在着院里,看日起日落,默花开花败。 他一个大男人,竟也体会到了寻常女人的日子。 本以为生活就要这样平淡无波的过下去了,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也还要娶妻生子,直到玉衡来找到他。 段天承知道自己模样端正,曾经在朱国的时候就有不少的追求者。 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他虽看不出来,但若有人对他有意思,只需露出那么点儿来,他就能知晓。 从前没有察觉,只在曲沙县的时候,发觉了玉衡那丫头的不对劲,她看着自己的时候脉脉含情,却在对视上的那一刹那又移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段天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正是因为察觉了,他对玉衡也保持了距离,从未有半步逾矩,就是怕再给她希望,引她误会。 可没想到,她还是来找自己了。 意识到若是自己为顾及她颜面而犹豫不决,恐会生更多误会,段天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 她长的很乖,说话又稳,做事也利落,若是要找一个妻子,她无疑是好的选择,可是……段天承看着她的时候,只当她是小妹妹,不曾生过一丁点的男女之情,他也觉得,不应因为她适合做妻子,就糊涂应下,她很好,不应当被这样对待。 不顾及颜面,就注定会让她难看,哪怕已经很注意措辞了。 搓了把脸,沉沉的吐了口气。 “天承可在?” 外头传来一声叫唤,是管事束庸的声音。 段天承起身开门,看着他提着壶酒,看着自己笑。 “可有时间陪我喝一杯?” 段天承点点头。 束庸年纪稍大,自从来到王府以后,也多亏得他照料,所以,段天承对束庸是有好感的,把他当大哥一般。 纯酒在,说什么都不显得无聊。 束庸说:“这酒如何?” 段天承咂了一口,点点头:“是好酒。” 束庸一笑:“这酒乃我亲手所酿,从家里带来的,夫人也尝过,还说要把我这酒弄去卖。” 行伍之人爱喝酒,且必要喝烈酒才对劲儿,这酒不算烈,入口香气重,后劲足。 段天承:“这酒卖是好卖,只不过,不成想大哥会酿软酒。” 束庸:“以前也爱烈酒,后来改了,这酒,还是要细品才有意思。” 段天承微怔,只道一句:“也是。” “大哥今日来找我,只是为了喝酒?” 束庸身为管事,平日里有闲工夫喝酒可是不多,故有此一问。 束庸看了他一眼,说:“自然不是只有喝酒这件事,我看你整日闲着,很是不爽快,想来问问你,要不要跟我做事。” 段天承愣了一下,又听他道:“我知道,你的职责是保护朱娘子,但实际上,朱娘子到王府来就是王府的人,自有暗卫保护她的安全,我知道你的身手,看你如今这般觉得屈才了。” 段天承默了一阵,才说:“你既知道我是为保护朱娘子而来……又为何还要问我。” “若是刚开始,我不会问你,我知道,便是我问了,你也一定不会答应,可现在你可以看见,朱娘子在王府里过得很好,这里没有危险,即便是有,我的暗卫也决不是吃素的,你终日待在这个院子里,听着她的派遣,可朱娘子如今生活在后院,能用到你的时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闲暇的时候会更多,你本可以利用这些闲暇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可我观察过了,你什么都没有做。一个大男人安安静静的守着一个院子,难不成你的未来就打算这样过了?” 几乎是一番话说到心坎儿去了,段天承闷头喝了一大口,长长的叹了口气,红着脸说:“我还能做什么?” …… (本章完) 第2090章 误会 这句话说是问他,倒不如说是在自问。 到今时今日的境况,他还能做什么呢? 束庸给他倒了杯酒,说:“自然是做你该做之事,你想做之事,我与你交流的时间算不上长,但也绝对不短了,依我看,你绝不甘于平庸,也不甘于如今的生活,像个姑娘似的可没什么意思,男人若没有自己的事业,没有自己的主见,将来又要如何成家立业呢?” 段天承觉得迷茫,他微咽,梗着一口气,说:“可我如今该做的,就是待在朱娘子身边保护她,我知道,在王府里她不会有事,可万一呢?谁又敢赌这个万一。” 束庸顿了片刻:“那你怎么不问问朱娘子是怎么个看法?若是她愿意放你出去呢?你想保护她,会不会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这下,段天承彻底沉默了,许是酒精上头,他吃了两颗花生米,沉闷的呼了口气,又说:“她根本…就不会在乎我。” 束庸眼神微变,看着酒不足以醉人,此刻却吐露了句醉话的段天承默然不语。 同为男人,他也不傻,不是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沉闷,憋屈,以及别的东西。 “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我便是真开了这个口,我估计她也只会任由我去,呵呵……” “若真是这样不是更好吗?你就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去做你该做的事,你如今大好年华,何必虚度光阴呢?” 段天承深深地沉了口气,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他说:“即便是我行,可是去你那儿……恐怕不见得可以。” 束庸笑了:“我如今来问你,是我主动的意愿,可若没有上头的允许,我也不会来找到你问出这话,世子爷最是爱惜人才,他愿意给这个机会,却要看你敢不敢要?” 段天承怔然,他本以为,他这样的人落到这个境地,这辈子怕是只是一个马夫的命了,还想其他,只怕命不够硬。 但世子爷竟愿意给他机会,让他施展拳脚? 这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知。 “换一句话来说,你如今终日无为,困在这四方小院里,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诚然,这样的日子也是一部分人梦寐以求的,可你有一身的好本领啊,还有沉稳的思想,你本不该困在这里,男人志在四方,若无可拼,又如何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呢?便说个最现实也最俗气的,你若没有一个坦荡的未来,又怎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 段天承心里暗自苦涩,这怎么算是俗气呢?分明是他奔命的去追求,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就说小乘,他若当初也只是选择一方的安稳,做闲散的活儿,跑跑腿做些小事儿,一辈子就这么晃过去也不是不行,可若是这样,怕是他看上的姑娘,就看不上他了,因为,配不上。” 配不上,许是最可悲,最无能为力的事了。 说起小乘,束庸笑了笑,忍不住聊起了他。 “小乘这小子是我一路看着走过来的,他能走到今天着实不易,比任何人付出的都要多,你不要瞧不起暗卫的出身,他们或许出生坎坷,但他们的未来绝对光明,为王府做事,就有所保障,惠及三代,衣食无忧。” “……” “听着暗卫是做要命的事,可我们培养出来的暗卫,就没有几个是软柿子,但凡是派出去执行任务的,那必然都是顶尖的高手,绝不会叫他们拿命去做事,我说了,世子爷这是人是最仁慈不过的,他不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牺牲掉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旁人家培养的死尸是不要命的,这样的人家也缺德。” 听到最后一句,也有些好笑,段天承的心里总算没那么沉重了,他揉了揉额角,想开不是别的,只是为了束庸那句,大意是:待到强大之时,想要之人尽在身边。 身为一个男人,如此这般,确实枉费一生,即便国破家亡,即便寄人篱下,他也不想浑浑噩噩这么一生。 生命应当精彩,刺激的生活在阳光之下。 他端起酒杯,无言敬束庸,见他这般,束庸会心一笑,他知道,与聪明人打交道,必然不会叫人失望。 酒快喝完的时候,两人都有了醉意。 段天承才想起来问:“你方才说起小乘,他有了中意的姑娘,是谁啊?王府里的,还是他在外面认识的?” 束庸笑的很鬼,低声说了句:“这话我只与你说,算是个秘密,小乘没与我讲,还是我这人善于观察,察觉到的,若是我猜的没错,他应当是对夫人身边的玉衡丫头上了心了。” 乍一听到玉衡这个名字,段天承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后来想过来的时候,脑子都慢了好几拍。 “玉衡?你是说玉衡还是昕蕊?” “你不至于这点儿酒就喝醉了吧?我说的玉衡,不是昕蕊。” 段天承这下是真懵了,懵滞的看着束庸,冲他打了个酒嗝。 束庸嫌弃的别过头去,又回来叮嘱了句:“你可要记得,这是个秘密,这两人八字没一撇的事,倘若不是,从你我嘴里传出去可就丢人了。” “不是……你怎么察觉的?” 束庸啧了一声,只说:“先前是怎么察觉的,我就不一一与你细说了,就说今天这次,方才来找你之前,我还瞧见小乘特意打扮了一番,跑去找玉衡,两人出府去了。” 方才?可是方才,玉衡不刚才我这里走吗?段天承有些默了,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倘若小乘真对玉衡有意思,不会察觉不到她的情绪,以及对自己那些…… 这可莫要有什么误会,以后若是一起共事可就要尴尬了。 这些束庸不知道,他与小乘关系更亲密,所以才对他那些小心思有所察觉,至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他还真没下那心思去发觉,更不会将目光放在夫人的贴身侍婢身上。 但看段天承这反应,他确实误会了一件事。 这厮听到有关玉衡的事这样反应,他莫不是喜欢玉衡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2091章 不辜负殿下厚望 心里误会归误会,但是不会有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万一不是呢?岂不是会叫人尴尬。 与段天承聊过后,束庸晃晃悠悠离开,他则坐在院里吹了会儿冷风,不过多时,才起身去愿宁阁。 朱苓毓正闲在榻上看容仪给她送来的奇闻轶事,都是一些孟国本土出来的古早传说,有没有现实依据有待考量,但写的神乎其神的,颇有几分力度,让人忍不住想信。 正看到那鼠精偷盗主人家油米被发现时,珠玉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娘子,是段将军有事来找。” 朱苓毓微微一挑眉,这个时候,他有何事来找自己? 拿了片轻薄的银杏叶状书签卡在其中,合上书本后,起身去了外室见他。 段天承是借着酒劲儿来的,待到此处后,也有些怔默,还未见到公主,他就有些后悔了。 待见公主从内走出来,步态轻盈,神色自若,他喉间微咽,眼神下移,未对上她那双清亮的眸子。 朱苓毓坐下,也抬手示意他也坐下,随后才问:“你今日来找我,可有何要事?” 段天承手握拳,被问话,分明话到嘴边了,可却有些说不出口。 “嗯?”见他不语,朱苓毓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他。 段天承才言:“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娘子,过得可还好。” 听闻此话,朱苓毓确认他是醉了酒了,从他的神态,还有欲语还休的状态,以及他临时编出来的话。 未怒,只说:“如你所见,我在此处很好,前几日我去找夫人要了些话本,她送来了一些,你来之前,我正在里面看书呢。” 段天承点点头,他就知道,公主不会过得不好,她若过得不好,自己一定会是第一个发现的。 “你今日来找我,不是为了这件事吧,你我两人亲如手足,在我面前,你若有话大可直言。”朱苓毓如是说,想让他放宽些心,与自己交言。 段天承不再沉默,他抬头看了眼容貌迤逦,宛若神女的公主,心里一动,眼里也不自觉的闪过光芒,他说:“今日束管事找到我,他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加入暗卫,可若是如此,我就不能时刻侍奉在公主身边了。” 听到这话,朱苓毓愣了一下,看他许久,笑了笑,说:“这是件好事,你为何神态如此紧张?束管事的意思,应当就是将军的意思吧,既然他们有心用你,也总比呆在这后院好。” 段天承眼神微黯,他就知道,公主知道此事会是这种反应,她根本不会在乎自己是否在她身边。 心情一落千丈之时,又听她说:“你本就不该时刻侍奉在我左右,我已不是公主,但你还是段天承,我如今生活在后院,衣食无忧,安然无恙,王府的四下皆有人守护,我不会有事,你若只是担心这件事,那我给你这个信心,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段天承沉默不言,眼里暗光闪动。 朱苓毓心里是真高兴,即便在此处他们享受到了很好的待遇,可是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为何而来?国破家亡,又以这样的方式和亲到孟国,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机会和可能,未来便要任由人摆布,不会再有任何为自己而活的可能。 女子生来如此,要学会逆来顺受,学会在四方的院子过完这一生。 朱苓毓从前是这样过的,如今亦是,她在清楚不过,这样平淡无波的一日又一日是什么感受,所以,她会替段天承可惜。 他本不该困在这里,人生从此停步,直到发霉发烂,他这样的人,应当是战场上的神,是永远的将军。 可惜,朱国太小,不能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如今远到孟国来,只是一个身份,就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很痛,也无可奈何。 如今,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那就没有放过的必要。 朱苓毓心里知道,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护着自己,从未替自己考虑过什么,如今让他做这个抉择,对他而言很困难,他便是有心,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忘记曾经的诺言。 便说:“去吧,天承,你本就不该耗费光阴,只听候差遣,跟着世子爷,你的前路会光明一些,没有人愿意庸庸碌碌的过这一生,而你就更不应该了,我记得你身披铠甲时发光发亮的样子,那才是你本该有的样子。” 段天承愣了一下,对上她带笑的眼睛:“你…公主殿下是这样想的吗?” 朱苓毓笑了:“当然,也就只有你还把我当公主了,朱国是已经不在了,但是,你我曾是朱国人,身上留着的是朱国的血液,不管我们身在何地,都希望你能施展出自己的才华,让大家都看看,即便朱国不在了,我们这些人依旧还在,你这个曾经的朱国将军,不比谁差。” 诚然,朱国的过去是噩梦,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母国,也会有一些时刻会去怀恋,便是为了心里曾经的那一份信念也该如此。 公主的话让他热血沸腾,她说她想看到自己发光发亮的样子,她也记得曾经,那是不是说明她心里有自己的一个位子。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再次站在她面前,也会让她移不开眼? “好,公主都这么说了,我定不会辜负殿下厚望。” “你更不能辜负你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和隐忍。” …… 夜间,玉衡才回来,喝了点酒,是被小乘背回来的,恰好碰上吃过晚饭的秋心,正拉着吃撑了的凌儿在廊下散步。 两人见到小乘和玉衡这个样子回来的时候,秋心倒是没太大反应,凌儿则是夸张的捂住了嘴巴,眼里闪着光亮看着小乘和玉衡。 咦!小乘脸上还有抓伤!凌儿发现了这个重点,忙拉着秋心离开,这么大的事,她要回去告诉爹娘。 不得了嘞!小乘居然欺负玉衡! 秋心只当她是玩性来了,任她拉着往前走,只冲神色尴尬的小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 (本章完) 第2092章 只有更尴尬 由于这些日子终日忙碌,未曾好好休养,容仪的肩颈疼得厉害,头也发闷,这日晚上便未多食,简单的擦了身后,只穿了白丝绸的裤子,上身未着寸缕,赤裸裸的趴在温室中的香木榻上,下巴下垫了个药草香的软枕,合上眼由着白婆婆推开香精开背。 容仪的身子十分的白,是天生的,也与这些年坚持泡奶浴有关,生过孩子的身子,很难恢复到少女时期,但好在她当初产后恢复时,身边都是请的专人伺候,这身子骨该正的正了,还保养的也都保养了,这身姿曼妙,只是看这上半身,都让人晃眼。 白婆婆说道:“到底还是年轻的时候生孩子利于恢复,夫人虽有了三个孩子,可这身子依旧白嫩如初,各个方面皆紧致细腻,这样的身段,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老奴听说这京中好些妇人为了让身材紧致如初,学了不少法子,请人推拿、按摩、正骨都有,最后落得一身痛不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效果,到底还是年轻好啊。” 容仪闷笑一声,说:“我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是生过孩子以后,这身体也不可能再如以前那样好了,想要做母亲,这是必要承受的,没什么不好。” 白婆婆却言:“话可不能这么说,夫人没这方面的烦恼,且与大人感情又好,自然不会体会到寻常的妇人为了保持身段有多可叹,生完孩子以后,身子远不如以前紧致,若是那肚上和腿上留下花纹,是会被丈夫嫌弃的。” “嗯……男人如此,也不怕亏良心,嘶…有些痛。”正回着话,白婆婆的手摁到了疼痛处,可是忍不了的痛,便呼出了身。 白婆婆下的力道不大,但听到夫人喊“痛”,还是放缓了些,嘴上说:“男人若是怕亏良心,就不会有那么多为情所伤的女人了,夫人您这后背上的包又高了,老奴得给您按开了,这儿通畅了才行,稍忍忍。” 容仪“嗯”了一声,闭眸不语,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叫停。 白婆婆看她忍得有些艰难,便说话转移她注意力。 “这事儿倒也不是老奴随口胡诌的,老奴也是听别人传,没说是哪家,只道其夫人生产过后,身体松垮,体态也不如过往秀美,再加上怀孕时肚皮和大腿上的花纹未褪,遭丈夫嫌弃,不愿再碰,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就纳了两房小妾,生生把人的心病都气出来了。” 这类事,总是能引起人的共鸣和愤怒,容仪听进去了,但有一点疑问。 “可是这等私密的事,是怎么传的这么具体的?” “听说是那男主人去秦楼的时候,搂着姑娘当着一众姑娘的面,同自己的好友说的,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都有,这样的事但凡是说出口了,又怎怕传不出来呢?” 容仪瘪瘪嘴:“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自己的妻子生了孩子,导致身子不爽利,他本该更疼惜爱重她,可却当众落她面子,让她抬不起头来……呵,真是可笑。” “可不是吗?这样的男人怎会是良配?只可惜了那位夫人,跟了这么个男人,身子又坏了,恐怕将来就只能依靠孩子过活了。” 两人正一言一语的吐槽着,凌儿蹬着小腿一路跑进来,嘴里还连连叫着“娘亲”。 容仪睁眼,侧头看过去,就见女儿风火轮一般跑进来,往榻边一趴,一双大眼直直的看着自己,喘的气喷在容仪脸上,带着她身上的奶香味道。 容仪腾不出手来给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只温柔的说:“自己摸摸脸,头发都跑乱了。” 凌儿抬起小肉手,扒拉了下额发,又伸手摸了摸母亲的额角,与她脸对着脸,满脸严肃。 “怎么了?又有什么小秘密和我说?”容仪太了解小女儿了,她经常有小秘密要和自己说,哪里的蚂蚁搬了新家,那只蓝鸟飞到了别的院里的枝头,小邋遢平地摔了个狗吃屎,等等等等。 凌儿满脸严肃,说:“娘亲,这一次是真的大~大的事情要和你说。” 容仪背上痛着,但却配合着女儿,也严肃对待,说:“你告诉我,我特别特别想知道。” 凌儿重重的呼了两口气,才说:“玉衡被小乘欺负了!娘亲你要替玉衡打小乘!” 容仪愣了一下,白婆婆正要使劲的手也顿了下来,跟随而来的秋心暗暗扶额,正给三小姐倒水的昕蕊手一抖,提着温水壶给自己洗了个手。 容仪微微直起身子,白婆婆撒开手退到一边,凌儿看见母亲的面前,连忙用自己的肉手去给母亲挡,好在秋心眼快手快,拿了旁边的毯子给夫人裹住裸露的上半身,让夫人不至于裸着与三小姐说话。 顾不上背上的油,容仪将毯子裹住自己,盘腿坐了起来,看着凌儿问:“你在哪儿看到的?小乘怎么会欺负玉衡呢?” 凌儿瘪着嘴,说:“刚才过来的路上,我看见小乘背着玉衡回来,小乘的这里…”凌儿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继续说:“被抓破了!” 秋心明白了什么,想要制止,但看她们皆严肃对待,又怕此刻自己开了口无济于事,便摸摸鼻子,恨不能封住耳朵装作听不见。 容仪挑眉,看了一眼秋心,说:“你说小乘背着玉衡,小乘的下巴被抓破了,怎么听都不像是小乘在欺负玉衡啊。” 凌儿却道:“怎么不是呢?有一回爹爹这儿被抓破了,我问爹爹是怎么回事,当时娘不是说他欺负娘,娘才能抓了他吗。” 秋心彻底低头,容仪的话也卡在喉咙里,傻傻的看着女儿,忍了忍,没有忍住,脸红了,也笑了。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但她万万没想到,当时那样尴尬的情况,到今天居然还有后续,原来,没有尴尬,只有更尴尬。 她现在是有些佩服这个娃娃了,小小的脑袋,还能记得那么久的事,让她再尴尬一回。 哄娃娃的话,虽然能让自己糊弄过关,却也会让孩子记在心里。 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容仪无奈的笑笑,说不出话来。 无语至极了简直。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o)?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93章 小狐狸 夜间,容仪趴在床上,与姜舜骁说起此事。 语气里满是惊意,说:“倒是没想到小乘真有本事,玉衡这丫头看着虽温软,但实则这样性子的人是最有自己想法的,她能鼓起勇气去找段天承将事情说清楚就已经很难得了,小乘趁热打铁抓住了时机,你说他们俩人能不能成呢?” 姜舜骁:“我与你的看法倒是不一样,玉衡只是听你的话罢了,若不是你鼓励她,便是再借她个胆子,她都不会主动去找段天承。” 容仪扭头看他,又听他说:“依着小乘的性格,玉衡跑是跑不了了。” 容仪瘪嘴:“那可不一定,你不是说了吗?玉衡最听我话了……” 听着她这略显反骨的话,姜舜骁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说了句:“难不成,你还要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来吗?” 容仪轻哼了一声:“是与不是,要看玉衡的喜好,她若是迫于压力才与小乘在一起,我必然不会看着她走上这条路,但如果她对小乘有意就当我没说。” 说罢,她撑起头来,也笑眯眯的看着姜舜骁:“但是有一点我得提醒你,玉衡如今心里想着的是段天承,依照我对她的了解,她若是被拒绝,必然会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但是,也绝对不会太快就去考虑另一个人。” 姜舜骁沉了口气:“这人若是常在眼前晃悠,自然是忘不了,但若是远远都打发了呢?” 容仪微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是何意?” 姜舜骁轻笑一声,说:“他们看对眼了,不过是因为两人交流密切,若是隔了远了,试试?” 容仪沉下脸来:“你打的什么主意呢?”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这样看着我,好像我作恶了一样。” 容仪:“……” 见她沉脸不语,姜舜骁抬手碰了碰她的下巴,一副调戏的模样,说:“我看中段天承的身手,就让他待在王府做一个随从,实在是太屈才了,我给他选另一条路,让他在京城扎根,难道不好吗?” 容仪微愣,虽然背今天被按过很疼,但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心里的讶异,侧过身躺下,靠近了他,语气软和道:“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你是想培养段天承,就像元炳那样?” 姜舜骁看了她两天,语气可见是沉了下来,说:“嗯,到也不是同元炳一样。” “嗯?” “元炳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对他的信任,许多人都比不上,但段天成还在考察期,毕竟,他曾是朱国人,该防还是得防。” 容仪“哦”了一声,没在聊元炳的事,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不经意提起的人,让某人不高兴了。 只说:“你若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当然是好的,我听说他在朱国时还是个将军呢,如今却要这般闲赋着,确实是屈才了,他若是能做出一番成绩来,也不枉费你对他的提拔。” 姜舜骁却说:“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屈才,但更多的是为了小乘的幸福着想。” 说到此处,他看向容仪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点儿狠意,说:“遇着碍眼的,自然要远远的打发,小乘更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跟随在我身边多年,我必然事事都会优先考虑他。” 听着他话里有话,容仪默默的移开眼睛,不与他对视,也不反驳什么。 她太懂了,这个时候若是反驳他,无疑是在自虐。 可她这边懂事的闭上了嘴巴,那姜舜骁却有着不依不饶的架势了。 “怎么不说话了?” “没……我在想玉衡。” “一个丫头,有什么好想的?聊聊我们的事儿呗。” 容仪看他一眼:“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姜舜骁也看着她,眼神称不上温和,说:“我们之间怎么就没有可聊的了?我不是记得你以前同元炳的关系要好吗?方才才提到他,你就不想关心关心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她就知道,自己多余开那个口。 虽然他们两人都十分清楚,容仪和元炳之间清清白白,无甚可说,可这男人吃起醋来,幼稚的还不如三岁的孩子。 见她不语,姜舜骁靠近了一些:“怎么不说话?问你话呢。” 容仪“啧”了一声,岔开话题,说:“我觉得今天白婆婆下手有些重,我这背上被她摁得生疼生疼的。” 姜舜骁沉下脸,满脸沉默的看着她。 容仪躲开了他的目光,又接了一句:“早些睡吧,许睡一觉就没那么痛了,你今天最好是别闹我,我若真痛起来,可就六亲不认了。” 姜舜骁:“……” 她什么时候学会搪塞人了? 不,她一直都会。 小狐狸。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她疯狂地向自己表达爱意,撇清和元炳之间的关系,这一点不是特别满意,但是,身为一个男人,他也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有些时候,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这说明她示弱了。 默默凑近,将她抱进怀里,隔开了她背上疼痛的地方,语气无不宠溺:“你就敷衍我吧……” 容仪本来都打定主意不开口同他掰扯了,但听到这话,突然就让她想到方才凌儿说的话,忍不住提醒他:“孩子都大了,以后在他们面前你规矩点儿。” 姜舜骁诧异:“我哪里不规矩了?在他们面前,顶多拉拉你的手,父母恩爱,孩子看在眼里不应该高兴吗?我还要怎么规矩?” 容仪说:“你做过什么,你自己都忘了?还要我提醒你吗?” 姜舜骁心里一滞,脱口而出:“我和你做过的事,数都数不过来,你说的是哪次?我必然记得清楚。” 容仪被他的话噎住了,抬头瞪了他一眼,眼神虽凶,但看在男人眼里,更多的是柔,他半边身子都被她这眼神瞪的酥麻了。 美人瞪眼也是美的。 像容仪这样脸皮薄的姑娘,又怎么会和他没羞没臊的说起过往那些羞于启齿的事情? 怕真惹她恼火,随即又说道:“不过,既然你都说了,我会注意的,谁让我爱你呢。” 听这话,容仪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闭眼不理会了。 …… (本章完) 第2094章 爱恨看淡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背上都还很疼,容仪便长时间靠在软垫上不爱动弹。 她默默的打量着玉衡的脸色,没什么不对劲,就是…… 往常自己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她早就过来问有没有事了,今儿倒是学会视若无睹了。 容仪沉思,昨儿凌儿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之后,容仪知道玉衡脸皮薄,便令她们都不要提起此事,免得惹她羞愤。 却忘了当事人不可能一点也不受影响,看着她到处找事做,生怕闲下来,容仪就怕她累死此间,开口说:“要不然你过来歇会儿?从早上到现在,你几乎没有一刻停歇,这是怎么了?” 玉衡反应有些激动:“没怎么呀!奴婢只是看着这儿有灰,那也有,屋里没有清理干净,就想多做点儿活儿。” “这四面的窗子经常通风,哪能没有灰呢?灰尘是擦不干净的,你前脚擦,后脚风一过来就又有了。” 玉衡呆住,夫人都这样说了,她还能如何?只有乖乖的走过去,刚站定,就问:“那可有奴婢能做的事?” 容仪:“没有了,不过,我倒是想你闲一会儿,陪我说会儿话。” 玉衡看着她:“夫人想说什么?” 容仪想了想,昨天她去找段天承,结果却是跟小乘在外面玩了一天才回来,可见她与段天成怕是没能互通心意,又或者说,是她的一腔真心付东流了。 还是想想别的事情转一下她的注意力吧,昨天的事能不谈就不谈了,否则就引得她伤心了。 “我这背疼得厉害,想让你陪我说会儿话。” 玉衡目光担忧,问:“是不是昨天白婆婆推的太狠了?要不然奴婢去找些药来吧,抹些药就没那么疼了。” 容仪摇摇头:“抹药哪够啊?得等它自己疼过劲儿了就好些了。” 玉衡:“前些日子夫人太忙了,都没有好好歇息过,这才引得肩背疼呢,这几天夫人若是没有特别的事就好好歇着吧,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 容仪点了点头:“交给你去做,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哪有闲下来的时候,公主府修缮好,人员再一拟定,就要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了。” “那夫人要去找县主吗?” 容仪微怔,轻叹了口气,说:“我若是去找她也不太合适,这件事已经交给她做了,我若总是在问她,难免会让人心里膈应。” 玉衡却不这么看:“可是这件事皇后娘娘本就是交给您和齐夫人一起主理的,县主不管做什么,也得问过您才行呀。” 容仪叹气笑笑:“怕是也只有你会这么想了,你说的是不错,但是也要看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个章程,虽说皇后将此事交给的是秦家的县主,但实则是在重用秦家人,如今,皇后大力支持女子教学,又让妇人主事,若此事成,那这一代,就算得上是开创先河之辈了,这其中,怎能没有秦家人的名字?” 容仪深谙其道,虽知道皇后品性温良,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注意才是。 这些权利看似让人面上生光,但只有用的对了才有作用,用法不对,将来吃苦受罪的也只有自己。 这些权利别人能给,也能收回去,脾气再好的人,也不希望自己信赖的人有一天还能爬到自己头上,意图指点江山,既然是为臣妇,那就没有逾矩的道理。 容仪顺了顺团扇上的流苏,这扇子做装饰用,是秋心同凌儿做出来观赏的,容仪最喜欢这圆边上的流苏,常拿来把玩。 玉衡问:“可若是如此,她要是做的不好了,到时候,娘娘是会怪罪她,还是会怪罪夫人呢?” 容仪沉了口气,说:“大约都逃不脱吧,她若办得好,就是她的功劳,我亦跟着沾光,她若办得不好,她会被问责,我也逃不开关系。” 玉衡沉默了,容仪见她这样,笑笑说:“你放心吧,恐怕她比我更不希望自己会把事情给搞砸。” “奴婢就是怕…万一她想整夫人,故意呢?” 容仪抿了抿唇,正色道:“她只要不犯蠢,一般来说,脑子但凡正常一点的,都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来害别人。” “……”玉衡心想,万一她就是蠢,就是不正常呢? 但她没敢说,只听夫人言道:“她如今这个年岁,也该为自己考虑未来的事了,就不说她自己,她还有个女儿,孩子总是需要父亲的,她若能把这件事办漂亮,名声传出去也好听,将来她择婿,就会有优势一些,如今京城内,谁人不知她与阿远的爹爹走的近,明摆着是定下了,可又有谁不说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人人都替谢世子不值,觉得他不应当续弦县主。其实站在她的角度上想想是挺可悲的,若是时光能倒流,她身上不曾有那些窝心的事,又怎会被人说的这么不堪,连做那续弦都令人嫌恶不及。” 玉衡:“夫人总是心善,一心替她着想,她若是好人,夫人当初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虽说夫人现在是过得好了,但那与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夫人命好,仅此而已,她当初本就用心不纯,奴婢不喜她,也不觉得她为人有值得人称赞的地方。” 看她义愤填膺,容仪笑说:“我不是心善,我只是将过去都放下罢了,正如你所说,不管结果如何,当初她都是用心险恶,我与她曾经也算得上是亲如姐妹,我对她掏心掏肺过,只可惜,她辜负了我……玉衡,若是我今日过得并不快乐,若是我活如那怨妇一般,我心里怕是恨毒了她,当初她选错了路,却让我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你觉得她当初用心不纯,为人不义,可她若当初真就能看得明白,我今日也不会是夫人了。” 因果报应,环环相扣,你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难,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到身上,有些你察觉了,有些未曾察觉。 容仪想的开,不会去恨她,但也不会对她心无芥蒂,一如以往了。 “玉衡,也许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人生那么长,不管是爱还是恨,在平淡的日子里都会归于平淡,它不会永远的占据你的生活,等有一天,你将爱恨看淡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世上,还是美好更多。” 玉衡听了进去,随后问:“夫人说的是县主?” 容仪但笑不语。 谁知道呢?也许说的是秦黛珑,也许,只是借此事,去开解她今日不安的心情罢。 …… ??感谢“书友202103*****1294”“小叶”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 ?晚安:.??(??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95章 他和她和她 主仆互相疼惜对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对方好。 容仪没有拿主子的架子去要求玉衡什么都与自己说,玉衡也不愿自己那些糟心的事说出来让夫人跟着不高兴。 可方才这些话,玉衡作为一个奴婢,本是不该说的,她既然说了,主仆俩就没什么不能言的了。 玉衡说:“昨日奴婢其实出现了一点状况,奴婢本是想去找段天承表明心意,若他有意,这一步迈出去,便是开始,可是,他不愿意。虽然这在奴婢的意料之中,但就这么被拒绝,多少还是有些堵得慌。” 她一口气说完,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悲色,她真真实实的中意过段天承,可昨天有些事情来得太快,一点缝隙都没给她留,让她挤不出来时间去悲伤难受。 见她这样,容仪虽知道小乘出手了,但到底两人是私下进行的,究竟到哪种程度,还是令人好奇的,好奇归好奇,看她说出昨日的事时,脸上无悲无痛的表情,容仪就觉得这效果大约是很好的。 便说:“这一段你总会放下,总会过去的,你们都是体面的人,我想以他的个性也不会让你难堪,你也不必纠结在心中,像你这样的姑娘,他错过是他可惜了。” 玉衡摇了摇头,说:“奴婢想通了,只不过是对他心生好感罢了,可奴婢却不会是他的良人,他若只是因为和奴婢可以凑合,就应下,那对他而言,就是痛苦的事,奴婢也不会开心,两人在一起过日子,哪里能凑合呢?所以,对他而言,不是奴婢也不可惜,在奴婢这里,也仅仅是一段遗憾罢了。” 听这话,容仪看着她,眼里满是赞赏。 玉衡紧接着说:“眼下,奴婢反而为另一件事感到苦恼。” 来了来了,小乘来了。 容仪清了下嗓子,端正了身子,认真的听她说,故作不解的反问:“是何事?” 玉衡沮丧的说道:“昨天我去找段天承之前遇着小乘了,他说要带我出去吃地瓜,可惜昨日昕蕊当值,没能和我们一起出去,我做了件很羞人的事,现在都不太好意思见他了。” 容仪心里一跳,还有羞人的事? “那……发生了什么呢?” 玉衡道:“昨日被他拒绝以后,奴婢本是不打算出去了,想回屋里好好静静,但小乘就等着呢,他等着奴婢就不好放他鸽子,再加上心情确实有些郁闷,便想着出去好好吃一顿,也当散散心了。” “嗯……然后呢。”容仪的心像是被猫抓了一样,但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反常,只讶于言表。 “好不容易出府一趟,自然不单单是吃地瓜了,我们寻了个饭馆吃了些好菜,还喝了酒。” 容仪接:“你该不会是酒后失态了吧?” 玉衡欲哭无泪:“是呀!那酒喝着挺香的呀,一点儿都没有醉人的感觉,奴婢心里发闷嘛,就多喝了几口,结果吐了他一身,奴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容仪抿了抿唇,忍住了笑意,喉间微咽,喝了口水缓解了下心中的喜意。 看她这样呆呆的样子,便好心说道:“你们关系那样好,又是他带你出去玩的,既知你酒量不好,他就应当与你说清楚,别喝那么多,你喝醉了,他可不是要承担起责任将你带回来吗。” 玉衡扣着手,说:“话虽是这么说,可奴婢害怕,昨日的事会让昕蕊不高兴呀!” 这又关昕蕊什么事? 站在容仪的角度,她是知道小乘的心思,所以才会觉得玉衡这反应实在不该,但听她这么说,想也想的到,她这是误会了。 昕蕊此刻不在屋中,说话也不必避着,容仪说:“难不成你觉得小乘喜欢昕蕊?,还是昕蕊同你说过,她对小乘有意?” 若是前者倒也还好说,可若是后者,那这件事可就真是有些麻烦了。 玉衡说:“他们倒是不曾明言,可奴婢这双眼睛看得出来呀,小乘分明就是对昕蕊有情,以前每回出去,奴婢都是做陪衬的,主要还是他和欣蕊俩,这些奴婢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们俩都不曾捅破这层窗户纸,奴婢若是多这个嘴,怕是会惹人厌烦。” 容仪默了,不,你看不出来,你啥都没明白。 但到嘴边,也只是说了句:“应该是你弄错了吧,我看昕蕊和小乘之间,也不像是有那层关系的,别说是窗户纸了,怕他们两人都没想到那块去吧。” 玉衡不知该怎么表述,但她的感觉就是如此,所以昨天的事,让她有些羞于见昕蕊,羞于见小乘,她觉得自己有些麻烦了。 “难不成,昨天小乘带你出去,你们俩就只是吃了饭喝了酒?” 玉衡点点头,说:“老实说,昨天的事奴婢记起来的很少,不太记得说了些什么,大概是醉得厉害了吧。” 容仪挑了挑眉,深吸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看你啊也不用想这么多,即便他们两人真的有意,小乘也比你年长,既然他能带你出去,照顾你也是理所应当,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玉衡叹了一声,主仆俩的话题到此为止,容仪好笑她此刻的纠结,玉衡觉得小乘和昕蕊之间的微妙夫人还没有体会到,所以自己就是说了也无用。 而后,就让玉衡去忙别的事了,欣蕊和白婆婆正在屋中,凌儿趴在一边看小人书。 容仪心里还是好奇,她想知道,昕蕊对这件事又是怎么看的,便随口问了句:“我记得以前你和玉衡常与小乘出去玩乐,等过些天不忙了,我给你们批假,你们年轻人,好好出去玩。” 这样宽厚的主子哪里找?昕蕊心里感动,却说:“夫人若是想给奴婢批假,奴婢十分愿意啊,但若是和玉衡还有小乘一起,那就不必了。” 这话引得容仪看她:“怎么了?你们不是挺好吗?” 昕蕊急急摇头,说:“那可不是!是他们俩很好,奴婢可不想打扰他们。” …… (本章完) 第2096章 姐俩好 这么一说就很明白了,可见昕蕊也是个能看得明白的,且她对小乘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否则,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容仪心里有了底,但既然装模作样了,那就要把这一出唱完。 “我确实是听说,小乘对玉衡有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昕蕊说:“自然是小乘同奴婢说的呀,玉衡性格腼腆,若是小乘只约她一人出去,她定然是不会去的,小乘又想接近她,又怕唐突,每每只说带我们出去,玩儿一玩儿乐一乐,若是带两个人,玉衡就没那么抵触了,奴婢纯粹的挡箭牌嘛。” 说着,她自己也觉得好笑,但一想到夫人都没看出来,又怕往常是不是没把握好分寸,忙解释了句:“奴婢是知道小乘的心思的,所以,与小乘一直都是保持着距离,虽说因着玉衡的关系沾了不少光,但除此之外,奴婢是半分!半分都没有出格啊。” 看她激动,容仪和白婆婆都笑了,凌儿也抬头看了她一眼,也只是看一眼,就继续看小人书去了,但那小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的听着这边的话。 容仪说:“我知道,你不用紧张,你们都是有分寸的人,自然会把握好,只是你们都知道,怕是只有玉衡迟钝了,还未察觉吧?” 昕蕊笑着摇摇头:“她何止是迟钝呀,恐怕在她心里,是把小乘当亲哥哥了,但小乘也真是,他若再主动一些,两人恐怕早就说开了,玉衡又怎会被段天承伤一次。” 喜欢与不喜欢,旁人看来都是很清楚的,玉衡中意段天承这件事,她自然不会到处宣扬,搞得人尽皆知,她很克制,也很低调,但关心她的人,又怎会看不出来她的不寻常呢?还有小乘中意玉衡这件事,怕是除了玉衡自己不知道以外,长留上下都知道了吧,连秋心那样安静的性子都察觉了。 “罢了,寻爱的路上,总是要经些坎坷,才能无坚不摧,看小乘的架势,估摸着这层窗户纸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捅破,两人就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且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那要提醒玉衡吗?”昕蕊到低有些不忍心,在她心里,小乘才是知根知底的那个人,配得上玉衡,若是有人替他们戳破,他们早些交心,也许就是件美事呢? 容仪摇摇头,说:“不可,这既然是他们俩的私事,就不要从外人的嘴中说出去了,我们去提点不见得是件好事,他们若真有意,自然会想方设法让对方知晓的,千万不要弄巧成拙了。” “是,奴婢记下了。” 白婆婆笑眯眯的说:“老奴,觉得老奴可以准备做娃娃的虎头鞋了。” 话音落下,她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小乘这个人,看着很老实,但他若真是那老实的人,也不会在姜舜骁身边做这么久,这么好了,容仪没有看过他私下的性格,不知道他对自己心仪的姑娘会持怎样的态度?但心里想想他平时的处事风格,怕也是不会只求平淡就够了吧。 在一旁的凌儿拿小人书挡住了自己吃惊的嘴巴,原来,小乘喜欢玉衡!天呐,好震撼!等姐姐回来了,她定要告诉姐姐,姐姐肯定也不知道。 …… 日暮西山,凌儿坐在门口翘首以盼,看着哥哥姐姐并肩走进来,立马站了起来,像颗小流星一样,蹭的一下就跑出去了。 看她飞快跑过来,成成连忙伸手拦住了她,怕她冲的太快撞到韫儿。 凌儿止步,眼里晶亮,无视了成成,拉过姐姐的手,示意她蹲下来:“姐姐,我有个大事和你说,悄悄的说。” 成成轻嗤了一声:“什么话还要悄悄的说?也太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吧。” 凌儿一本正经:“这是我们女孩子才能知道的事,成成不能听。” 成成被噎住,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韫儿好笑的看着他,配合的低下头来,听凌儿说话。 凌儿自以为声音很小,若是成成再离远一点就听不到了。 孩子都是再单纯不过的,陡然听到这样的事,便觉得又吃惊又高兴。 韫儿直道:“这是好事嘛!玉衡那样好,小乘虽粗糙了些,但爹爹喜欢他,想来小乘还是很不错的。” 成成却说:“小乘哪里粗糙了?” 俩姐妹异口同声:“哪里都粗糙。” 虽然凌儿还不太理解,姐姐口中说的“粗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姐姐说的就是对的,成成只会瞎说! 无辜的小乘,分明有一身本事,是个好郎君,却被批判粗糙,苍天呐,这小孩真是不懂事,不知他好啊。 两个姑娘低语着往屋里走,容仪算账单时,听到孩子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正在她们进门的时候,听到韫儿说了一句:“若是他们真在一起了,等玉衡嫁人的时候,我要给她一串上好的手串,就我屋里那串红玛瑙,甚是好看。” 凌儿发愁:“可凌儿该送些什么呢?我没有那些好看的首饰呀。” “我们都没有首饰,但是爹爹给我们钱了呀,可以自己出去买。” 容仪听得秀眉频蹙:“你们在说什么呢?” 凌儿本该心虚的,毕竟那话是她偷听来的,但正说到兴奋的地方,哪里还记得收敛?听母亲这么一问,她走过去,笑眯眯的说:“我和姐姐在商量给玉衡姐姐新婚礼物呢。” 容仪:“……” 听说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可瞒的,到底小孩儿不经事,不懂得闭口不言。 只是当时忽略了她,让她都听了去。 好在此刻玉衡在烧水房,没听到这些,容仪交代她们不要传出去,也不要问玉衡,只装作不知情就是。 韫儿不会问为什么,她知道大人的事小孩知之甚少,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有她的道理。 但架不住小的这个听不明白呀,她不明白了,就一定会问。 “为什么呀?成婚不是好事嘛!为什么不能问?哦!是不是怕玉衡害羞?” 容仪知道这女儿跳脱,便不再笑了,只说:“不单单是如此,娘就是与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你听娘的就对了,不许拿这些话去问她,知道了吗?” 凌儿看着母亲不容置疑的眼神,缩了缩脖子:“那就不问嘛!” …… ??感谢“冰是睡着的水”打赏的鲜花o(≧v≦)o ?感谢“书友202103*****1294”打赏的月票\(☆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097章 但我会讨厌爹爹 被两个女儿闹的,容仪都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事了,呆在原处坐了会儿,看着俩孩子乖乖的坐在一起,一声不吭,料想是自己方才的态度唬着她们了,神色柔和了些。 同凌儿说:“秋心在厨房弄馅儿呢,你不是说最喜欢吃她做的肉包吗,若是无事,就去帮帮她吧。” 凌儿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飞快的跑出去,她能帮什么?无非就是坐在一边,拿着一坨面玩儿罢了。 但小孩子,就喜欢这些,再加上容仪不拘束,她的性子也就活泼些,不像旁人家的姑娘,从小就约束规矩,太过守礼也无趣。 孩子天性,就该乐乐呵呵的,看着都高兴。 韫儿不糟蹋面团,只是安静的陪着母亲,与母亲说起今日在课堂上,郁先生的教导。 容仪耐心的听着,看着女儿酷似自己的面容,心里一阵柔软。 一大一小两个女儿,韫儿好像生下来就注定是要做姐姐的,她的性子沉稳文静,且又懂事,会照顾妹妹,凌儿天真活泼,与这个姐姐最是亲近,这是为人母亲最爱看到的事,只希望她们不止现在如此,以后长大了,也不会忘记现在的情。 贵家子弟,有多少在长大之后分崩离析,哪怕曾是同胞,哪怕幼年亲密,在一日日的长大中,血浓于水的亲情也会慢慢的淡化。 这一点在姜家,在长留容仪并不担心,所有的孩子都是她一个人生的,没有什么嫡庶之分,将来不管他们走哪条路,他们的父亲都会一心一意的替他们谋划,不会有失偏颇,也不会对她们放之任之。 他们的爱刚刚好,只用在他们的身上。 嫡庶的问题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可这个时代如此,除了她家,其他人家,庶姐庶妹,庶兄庶弟那都是常事,所以,即便韫儿没有庶亲,也必不可免的会学到这门学问。 今日先生闲暇时曾谈起出身,她不大能理解,便问母亲:“娘,嫡庶之分有那么重要吗?若是庶出就不受重视了吗?” 容仪没想到孩子会这么早对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虽说这样的问题在自己家,是不用谈起的,毕竟现在不会有这个可能,但是,事实存在有,那就必须得说。 容仪看了眼坐在一边的成成,朝他招招手,成成亦坐了过来,他方才也听到了,只是他对这件事并不执着,故无多言。 但母亲却问他:“成成,你觉得,嫡庶有何分别?” 成成看看妹妹,直言道:“我觉得没有分别,若非说有的话,那就是别家有,我家没有,爹爹爱母亲,定不会有数出的孩子在我们家。” 虽然……一语中的,但是,这不是容仪想听的答案。 不等她开口问,成成又说:“嫡庶之分,不过是看这个孩子出生在谁肚子里,但是,这有那么重要吗?若是庶出也有能耐,他也配得上嫡出的待遇,我是觉得,不管是嫡是庶,都应当一视同仁,不亏待他们的命运。” 容仪问他:“可若是有一天朱姨娘有了孩子,是你们的弟妹,她的孩子是庶出,你们觉得应当如何对待?” 这下,两个孩子都默了。 受师教导,再加之父母疼爱,这样的孩子不会有过多的恶毒心思,他们的心肠柔软,处事公道,看事开朗,一切都很好,但也要允许这样的孩子有自己的私心。 再小的孩子也知道,一个娘胎出来的,总归是要亲一些的,或是说朋友,干亲这都会更亲密一些,但若是庶出的兄弟姐妹,总是隔着一层什么,这也说明,原本相爱的父母原来也可以分心。 在一个满是关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在最初始的印象中,那就是父母相亲相爱,别的人搀和不进来,可一旦有了最直接的证明,那么所有的幻想都会成为泡影,所有的坚持也都成了笑话。 其实在成成和韫儿心中,嫡庶之分,更直接的就是说明,在父亲心中,可以有别人,可以有别的孩子。 成成很坦诚,说:“若爹爹和别地姨娘有了孩子,那就是我们的弟弟和妹妹,我会对他们好,这是作为兄长的职责。” 对她们好可以,但不会有疼爱。 说这话的时候,成成脸红了,他方才说的话,私心甚重,若是让先生听到了,怕是会失望吧。 他做不了一个贤能君子。 容仪抿抿唇,后说:“这样就很好了,不管是谁都是一家子骨肉血亲,都应当一视同仁,同等对待,虽说咱们家没有庶出的孩子,可你们应当明白,有庶出存在是正常的,每个孩子都是被期待生下来的,即便……”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嫡庶分明便有它的道理,不是现在她在这里与孩子们灌输这些美好的话,就能抹消庶子存在的残忍。 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有三宫六院,又怎会要在众多皇子之中,以嫡长子脱颖而出,而皇长子的人选,自古以来就是要中宫嫡出,否则就乱了套了。 世家大族更是如此,不管是承袭还是传承,都会选择由嫡出的孩子去继承,而那庶出这一辈子最大的作用,就是给的出的孩子当垫脚石铺路。 她教与孩子的,是想教他们仁悯,可却不能忽略这等事实,不能骗他们。 三人皆默了,韫儿看向母亲,问:“若是爹爹真有了庶出的孩子,娘会待他如何?” 容仪怔了一下,才说:“自然是要待她如亲生,像所有主母该做的那样。” 这话与她方才问成成,若是有了庶出的兄弟姐妹,他会如何对待一模一样。 母子俩的回话,何其相似。 韫儿说:“娘会做好一个母亲,成成也会做好一个兄长,可那都不是真心的,只是出于本身的责任,和对生命的怜悯,但若是我,我想我也会和娘和成成一样,但我会讨厌爹爹。” 容仪怔愣,看着女儿,想出声斥责她,可话到嘴边了,看着女儿落寞的神情,又不忍心了。 …… (本章完) 第2098章 当然是答应他们啊 这样是不对的,可她怎么忍心去斥责女儿单纯的心情呢? 若是在他们这一辈,姜家有庶出的孩子,或许韫儿不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存在就是合理的,她也不会想什么独一无二的感情,那么复杂的东西。 可正是因为从来都没有过,不管是他们出生前还是出生后,整个长留,整个姜家都不曾有庶出的孩子,至少在他们这一辈是没有的,上一辈的事他们体会不到,感受不到两个庶出的姑姑有什么不同,若当时王姨娘的双生胎是两个儿子,她们或许就能明白了。 可能说完之后,韫儿也觉得自己话语有些严重了,看着母亲和成成一言难尽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旁人家若是正房夫人生不出来孩子,有庶出的孩子我觉得是正常的,可若是正房夫人能生,且生了那么多却还要庶出的孩子,我便觉得不好了。” 什么旁人家,她其实就想说自己家。 就是想说明,娘都生了这么多孩子了,爹爹若还会有庶出的孩子,那岂不是……岂不是说明,爹爹并不是非娘不可了?那娘多可怜。 听着女儿的话,容仪心里受着感动,她知道女儿并不只是害怕有了庶出的孩子会分走宠爱,她是为自己的母亲着想,害怕会伤了自己的心。 其实早先的时候本就是这样,都是正房的夫人生不出嫡子,或是说这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孩子不好了,孩子不能作为继承人,男人才能纳妾,由妾室生出孩子,记在主母名下,那时候的妾,当真是悲哀,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传承,为了家族荣光的延续。 只是到后来尝到了甜头,就无所谓那些规矩了,在这个男人说了个年代,自然一切都要以他们的意志为准,娶妻纳妾成了天经地义。 再往后去,纳几房妾,纳怎样的妾都成了一个男人的脸面,娶得一个名门正派的妻子,在纳上一个有头有脸的妾室,或者迎一个能逗自己欢心的女子,既满足了自己的身心,又极大的满足了自己的颜面。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终归好处都让男人占了去,女人的苦难,谁又能知? 容仪沉下一口气,笑着说:“放心吧,你们爹爹他不会的,他疼爱你们且已经有你们几个孩子了,这已经够了。” 成成却道:“不够呀,这怎么能够?娘,你还是多生几个吧,妹妹们总是一块玩儿,都不带我,阿远又不能天天在我身边,娘再生个弟弟吧!这样我就有伴儿了,我还能教他看书写字呢。” 容仪这下是真笑出了声,心情也好了起来,摸摸儿子的头,说:“你就不怕再生个弟弟,爹爹会偏疼幼子吗?” 即便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也会有竞争,虽然,她和姜舜骁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但是,谁也没有三只眼,看不到未来的事。 成成理所当然道:“若是有弟弟了,他是最小的,自然要多多疼爱他,他想要什么我都给,因为那是亲弟弟,我不会同他争同他抢的。” 容仪心里是真高兴,看看她的好儿子,这般懂事明理,让她以后再有身孕,就不会有太多的顾虑了。 只是他们也不能想到,后来,容仪真给成成生了个弟弟,他每每下学都会飞快的跑回来,满心欢喜的抱着弟弟,与他说话,盼着他快快长大。 可是,等弟弟长大了,却是个十足的爱美的小伙子,天天追着两个姐姐的屁股后面,要与她们玩,容仪都笑他,是个只看皮囊的“坏”儿子。 …… “他们真这么说?” 夜间,容仪趴在床上翻书页,姜舜骁坐靠在旁边,手里还把玩着她一缕头发,听到她话时,呆愣住了都。 容仪嘴角向下,眼里带着兴味的笑意,说:“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改,他们的原话就是这样,若是你和别人有了孩子,就让我带着他们兄妹仨回长家去。” 姜舜骁蹙眉:“你们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会与别人有孩子呢?” 不,这还不是关键。 “我这个当爹的做的有那么差劲吗?即便是我真与别人有了孩子,但我也一样最疼他们仨,他们怎么能说出都要同你一起走的话,就不怕伤我心吗?” 容仪手一顿,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好像在说:这你还想不明白吗? 姜舜骁郁结,看到她的眼神更郁闷了。 “那你怎么说?” 容仪:“我还能怎么说?当然是答应他们啊,我觉得他们的想法很不错,若你真有了别的孩子,我带他们回长家,长家的人也不会亏待我们。” 姜舜骁更郁闷了:“你们母子几人还真打算抛下我啊?孩子们不懂事就算了,你也不懂事?” 容仪说:“你少来了,韫儿都说了,你呢,若是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就是辜负我了,辜负我给你生的这三个孩子了,我觉得韫儿小小年纪,看事通透的很。” 姜舜骁:“可事实是,我怎会辜负你?外面的人有多少给我塞女人的?我看都不看一眼,你们却要在家里胡思乱想,还把后路都想好了,敢情你们母子仨才是一家人啊,我成了随时可以抛弃的那个?” 听他这话,容仪觉得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来,说:“所以你可得悠着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可管不了他们,你若真伤害了我们母子仨,到时候可够你受的。” 姜舜骁心里憋着鼓气,伸手在她熊前捏了一把,语气“恶劣”道:“有你就够了,这京中,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看,更惹我爱的女人了,所以,你得多给我生几个孩子,有他们仨还不够,你还得给我生一个心向着我的孩子。” 容仪被他动手动脚的,闹得有些脸红,往里移了移,他的手紧跟上来,像是惩罚一般,容仪看他,眼里含情,娇嗔的道:“再生,那也是心向着我!除非你和别人生,心才能向着你呢。” 姜舜骁哑然,虽然此刻他们聊的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她们母子几人找退路,还把自己隔绝开外这件事,让他心里很不爽,若是几个孩子都在这儿,他定要好好教教他们道理,可惜夜深了,孩子都睡了。 孩子教育不成,那就只能“教训教训”孩子他娘了。 夜色深沉,红被掀浪,姜舜骁身体力行的告诉容仪,他们永远走不到那条退路上,也甩不开他这个工具爹!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和大家说一下,29、30、31这几天我休息就不更新了哈 ?大家三月一再见(?˙︶˙?) ?做个好梦哟ヽ(^0^)? ? ???? (本章完) 第2099章 不约束 次日饭时,韫儿看着母亲满目高兴,还有爹爹比之以往更殷勤的样子,不由得在想:昨日,他们几个与娘私下说的话,娘应该不会转眼就跟爹说了吧? 这样一想,就忍不住的有些心虚,毕竟昨个可是把这个亲爹十足十的给卖了,且还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但整顿饭吃下来,爹爹并未有别的话,如往常一般,叮嘱他们好生学,而后,冷不丁的说了句:“估计翻年就要将你们送去宗学了。” 桌上除了凌儿,两个大的,加上容仪皆愣了一下。 姜舜骁笑笑,先冲着容仪说:“昨夜事务繁忙,来不及同你说。” 事物繁忙?若不是顾及孩子在场,容仪定要好好翻他个白眼儿,让他在这儿胡咧咧! 不顾她的恼火,姜舜骁才正色对两个孩子说:“陛下有意,让郁先生进宫去,往后怕是要专心辅佐皇子皇孙,你们也到年纪,该上宗学,将来走哪条路,爹爹都支持。” 不管是走仕途,还是尚武学,他都支持,这话是说与成成听的。 成成说:“儿子还没想好……”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你年纪还小,应当专注礼学,将来肚子有墨水,走到哪里都有底气。” 成成点头,有些沉默了,扒着碗里的饭,他心里清楚,爹爹是想让他走姜家的路,而他身为嫡长子,确实应当传承,可现在,爹爹好像对这件事,并不那么坚持了。 容仪也看他,但孩子在场,她没有问出口。 等到两个孩子都进学了,她才有些按耐不住问出了口。 本以为会是什么沉重的缘由,却听他说:“姜家走的是从武的路,这条路谁都说不准下一步是生还是死,从前孩子还小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让他们走这条路有什么不对,可现在他们大了,看着成成,我不想他有遗憾,他是个爱读书的孩子,虽说我对他寄予厚望,但却不想因为这样的厚望压制了他的天性,让他做出与自己原本相悖的决定。” “那王爷那儿……也会这么想吗?” 姜舜骁微默,看着容仪的眼睛,淡笑了一声,说:“虽然我这个想法很是自私,那我现下顾不了那么多,我只想,我们的孩子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姜家也不止我一个儿子,将来也不会只有成成一个孙子辈,他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孩子,我心里总是疼他的,世家大族第一子,寄有多么厚的希望,就会让他受多么严苛的规训,可我们的儿子,我不想他过得这么辛苦,他若是个能成才的,不需我说,慢慢的他会知道自己该走什么路。” 他若不是挑的起大梁的,便是如今给他上了枷锁,按着他的头逼他听话,也只会伤了父子情分,将来也不一定能有善终。 昨夜容仪的话提醒了他,虽到后来两人用别的法子度过了那沉重的话题,可作为父亲和丈夫,他却不能不去想。 古法礼教可以规训好世家的嫡长子,让他作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将家族的荣耀与光辉传承下去,但那样教养出来的孩子,这一生就失去了光彩,他将终生囚禁在这个姓氏之下,再也不会知道他是否愿意,因为,骨子里的教养和刻板的执念,会将他本该有的意志压制下去,再树起来的,不过是家族给他的所有。 何其残忍,剥夺一个人选择人生的权力,历代以来,谁人不是如此? 从姜益民封王,姜家再攀高峰时,姜舜骁何尝不是一个被剥夺了意志的人? 活在当下时代的人本就有一种极致的麻木,麻木到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的人生被剥夺,循规蹈矩,遵从古法,受祖宗的教训,这样的人生,仿佛才是正道。 若是当初他娶的只是适合姜家主母这个位子的人,那他或许不能从那种思想怪圈中抽离出来,但他娶的是所爱之人,他的孩子,也都是他捧在手心里宠爱长大的亲子,而不是家族传承,他看着孩子们稚嫩的脸,又怎忍禁锢他们,让他们从此以后,也麻木的活着呢? 比起一板一眼的教导他们,何为家族荣光,何为世代繁荣?倒不如让他从小慢慢的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若他日后心甘情愿的走这条路,虽会担心,但更多的是安心。 容仪默然,不纠结这样决定带来的后果,问他:“若是,当初给你选择,你想做什么?” 姜舜骁怔了片刻,看了眼自己的手,轻笑了一声,好似带着苍然,他说:“若我未曾带兵打仗,也许还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现在你这样问我,我自己也想不透想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就好像我一生下来,就是为了守卫。” 一如他的名字,这是父亲对他的希望。 看着这样的他,容仪心里有些发闷,但想一想,还是展开笑颜,她说:“但是,我当初想要的,现在都得到了,虽然如今与实际想的有那么一点点出入,但不得不说,如今我得到的,是我当初能想到的十倍百倍。” 起初的时候,只想将来嫁给一个老实人生儿育女,即便荆钗布裙,但只要夫妻和睦,守着孩子长大就是极好的,这些现在都实现了,只不过嫁的不是个老实人,是个有思想,有魄力也有能力的将军。 如今,绫罗绸缎加身,金银宝器触手可及,不管是身份上还是思想上,都有了跳跃性的转变。 锦衣玉食之后,她所思所想,也变成了为何女人不能如男人一般,可以独立行走,不做依附于人的金丝雀? 人总是会贪心自己得不到的,这不是错,错就在于,贪心了,却不懂得克制,才会失去所想,一事无成。 当初的容仪在得到一切之后,就会有这种惶恐之感,好似这些东西本是自己不该拿的,如今却一股脑的全交到了自己手上,让自己成了这天上地下不可多得的幸运之人。 人的福气是有限的,她害怕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福气都花光了,人生余下的几十年又该怎么过呢? 所以,即便是对现状十分满意,她也从不敢停下步伐,只怕一停下,命运的鞭子就会狠狠地提醒她,这一切有多来之不易。 …… (本章完) 第2100章 宏图 今日无事,容仪跟着姜舜骁的车驾去了北营。 其实军营里对女人来说,甚是枯燥,但今日莫名的,容仪不想在府上待着,想到他办事的地方呆会儿。 以前为奴婢的时候跟着主子去军营倒是方便,如今以世子妃的身份到此地来,还要打掩护,虽麻烦,但姜舜骁心里高兴着。 军营无要事商议,否则,他不会带容仪过来,言官的笔头,可是不会饶人。 待到军营后,容仪进了营帐就没动静了,姜舜骁则如以往一般,出去巡察。 小乘送来茶水就退下了,只道在门口,若有吩咐叫他就成。 容仪点头笑应,随后打量起他的营帐。 与初次来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些变化的,添置了些东西,但大多都没有什么观赏性,是男人实用的,虽然她有些看不懂。 之前倒是听闻,说要将军营整改一下,将这些营帐全部撤离,改建木屋,训练场地再扩大。 容仪觉得以营帐作用,倒是可以让新将士都提前适应战场上的生活,以后若有情况,也能应对。 再且说了,这些容纳近千上万将士的营帐,倒也不是真正战场上那么的艰苦,虽说比不上木屋那么好休息,但至少也能情景再现,多多少少还是有效果的。 但圣上体恤这些将士,不忍他们回家以后还过得如此清苦,才会下令整改军营,让他们在战前的时候能过得舒服一点。 姜舜骁曾说:真正的将士,需要灵活的身手,快捷的反应,有了这两样便足矣。 所以,有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可以改革一下。 京军营帐,是古早概念,那个时候纷乱不断,为了让战士保持警惕,才有了以营为家,艰苦训练的说法。 如今孟帝仁明,孟国和平,鲜少会与别国有冲突需要开战,自然要有变化,这样的变化,不仅仅是为了让将士从生活上就发生改变,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盛世降临,指日可待。 容仪走到身后的军事地图前,看着上面的标记,她并不能看懂这上面的图案,哪块是哪儿,这张军事地图十分严谨,上面没有出现地名,即便它挂在主将营帐中,看起来,也是一块看不懂的地图,便是害怕,若有内贼,能看图洞悉些什么来。 容仪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看着的,究竟是正的,还是反的,她的手抚上上面的版块,虽不知道自己处在何处,但只看这一张地图,好似就看到了整个世界一般,让她觉得新奇,也觉得玄妙。 世界那么大,人口众多,而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其中一个,呼吸的空气,见到的阳光,晒过的月光,与这天下众生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她看到的地方还是有限,不知这世界全貌也不知在另一面住着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文明。 政事姜舜骁不会说太多,军事他更是不可能与容仪提,容仪即便是好奇,也不会过问。 “这儿,是我们国家。” 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指向容仪看的地方,如是说道。 容仪没有被吓到,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标,可真叫人看不懂。” 姜舜骁一笑:“就是要我自己看得懂,这就够了,这张地图,你将所有的地方都蒙起来,随意考我,我都能给你说出那是何处,如何布防。” 容仪挑挑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不会真去考他。 “这图是你所绘?” 他点头:“有些地方是去过的,有些地方是没去过,但有探子,能拿到那里的地形也是十分不易,我凭着四处探子送上来的,再加上自己的理解绘制了这幅图,先前拿给爹看过,你猜他说什么。” 容仪摇头,这她如何能猜到? 姜舜骁看向那图,说:“爹说,若是当年兵力还盛,他定会领兵去将这些地方都攻下来,作为孟国的领土,让这些版图归拢为一。” 容仪听后一怔,关于安宁王,从前只是听说,到王府以后,每每看到他时,也从不觉得他有何可怕之处。但今日,单单只是听到这一句话,就好似能想到,当年的猛将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与平日看到的不一样,反而与曾经传言中的安宁王大将军慢慢地重合了。 归来一句:“没成想,公爹有这等宏图。” 姜舜骁笑笑:“做了将军的人,吃过胜仗的滋味,大抵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扩大领土,收复边疆,应当是每个当兵人的梦,只不过,政令不会允许我们胡来,有些地方能交好便是十分不易的了,若是采取强硬的手段非将其收拢,只怕惹得天下人激怒。” 扩大领土,收复边疆,听起来是多么宏大的志向,可在这八个字之下,藏着的是血流成河,伏尸百万,是民不聊生,十几代人都不会忘却的噩梦。 曾经夏令国有一霸主,十五岁称帝,在位第三年,亲自征战,收复周边各个小国,用的手段极其残忍恶劣,但效果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好。 那是个从来不顾人命的主,他会为了收复一座城池,火烧百姓,里面的人不得不投降,就这样焚烧了三座城池,让抵抗之人看不到希望,他成了近百年来最令人感到恐惧的帝王,因为他没有仁悯之心,他的心里放不下百姓,只有他想要的天下。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他的残暴,让他暴毙于一次征战的路上,君死国衰。 从此,夏令国迅速衰败,如今只是一个无名小国,构不成任何威胁,随时可能被邻国敲打。 当年的国仇家恨,一一奉还。 姜舜骁说完夏令国,也是一声唏嘘:“那位夏令王,才是真正的天降将神,他的手段虽很残暴,但他曾经写过的治国策,进军令至今流传,只可惜,他不是做帝王的料,他只顾一味地打仗,却不懂身为一个君王,最该做的除了收复土地,还有收服民心。” 他让百姓恐惧至极,即便不是天谴,终有一日,他也会自食恶果,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罢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01章 意义 对于男人的志向,容仪所知的就很广泛了,身为姜家的儿媳,理所当然的以为姜家的男子只是为了守卫国家,抵御外敌,如此而已罢了。 可是却忘了,越是有本领的男人,越是有自己的想法,若他心中的道义和宏图没有一根绳子牵着,所谓的忠和奸,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容仪抬眼看他,脸上施了一层粉黛,眼皮上淡粉色的脂粉,让她的眼神更显柔软,但她此刻却很平静,问他:“若有一天,可以放手任你们所为,你和公爹会如何选择?” 姜舜骁笑笑,抬手抚她鬓发,说:“不会有这一天,若当真有这一天,赤坦国是一定要拿下的,否则,不管过多少年,它都是一个隐患,能在我们这一辈解决的事,我不想拖到下一代。” 容仪眼神稍有变化,她抿了抿唇,深沉的缓了口气,虽然两人在一起,鲜少聊这些大事,可容仪心里清楚,她的男人,绝不是一个平庸,没有丝毫想法的人,只不过是许多的想法是连想都不敢想,说都不能说的,行军打仗的人,最容易被君上猜忌,也最容易落个功高盖主的骂名。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政令才是铁令,便是在亲厚的关系,也架不住一而再的试探。 君君臣臣,尊卑分明,永远都不要试图用感情去绑架一个九五至尊的帝王,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也得学会灭人欲。 齐国开国先祖曾说:若想成就霸业,身为帝王就必要抛弃七情六欲,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成为软肋,所以,他当初也做了一件至今为止令人诟病许久的事。 他亲手了结了莫贵妃,他的发妻,一路跟随他,爱他如命,还给他生了四个皇子的女人。 待他成就霸业的时候,坐在他身边,共享江山的中宫皇后,也不过是为了拉拢文臣而立的官家千金,一个比他爱的女人,更适合坐皇后这个位子的人。 他的做法有人褒有人贬,但不得不说,在他那一代,他所开创的辉煌盛世,确实达到了顶峰。 或许是因为开局就已经达到了顶峰,所以,齐家的江山,越往后去,就越不如以前,一直到了齐国灭国时,那纵情享乐的帝王,将老祖宗的规训抛之脑后,也确实坏在了情欲之上。 帝王之心,最好不要妄加揣测,所以,只有守好做臣子的本分,才不会自苦。 容仪拉过他的手,去长桌那方坐下,看着他手上不知何时沾的泥,用手帕给他擦,却被他躲了过去。 随意拍了两下,他说:“你这手帕可不普通,拿来擦我这手就糟蹋了。” 容仪娇嗔的瞪他一眼:“如何就是糟蹋了?自己赚的东西,用在你身上,我心里就舒坦。” 姜舜骁笑笑,看了眼自己的手,同她说:“说起来,这一手的泥还真不是故意粘上的,方才在外面看他们训练,遇到了个新兵,十五岁,男生女相,我看他走路扭捏,想着也训练了几月了,这样子怕是训练的一点成效都没有,就想出手教训他,结果这小子的反应能力还是不错的,不仅躲过去了,他与我对了一掌。” “你别说他躲过去了,你用力的时候没收住,自己摔了吧?” 容仪吃惊的看着他,若是这样,他这个将军可就丢人了。 姜舜骁无奈一笑:“这倒不至于,我是看他反应灵敏,看似不经意,却能察觉到我要出手,这种机敏的反应,许多老兵若不长时间训练都是没有的,便和他过了几招,那孩子身上都是泥,这才沾上了。” 容仪撑着下巴听他讲,适时接话:“然后呢?” “我看他有趣,就问他,小小年纪为何会来参军?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容仪美眸微转,想了个比较俗气的,说:“不会是崇拜你,想跟着你打仗吧。” “还真有这个原因,他说,做孟国的将士,可以吃饱穿暖,虽说苦了点,但却能近距离的接触我,当时听这话我就在想,孟国的好男儿千千万万,能吃得饱饭的,念得起书的却没有多少,这些人要么在家务农,要么经营小本生意,要么就是参军,只要身体上没有太大的毛病,也可保证衣食无忧,老少皆安,只不过是把命提前画上了个括弧,随时都有可能为国牺牲。” “最初的时候,我刚进军营,那些与我年龄相当的战友,他们曾经的理由,一是为了饿不死,二是为了保家卫国,抵御流寇,这十多年来的变化真是大,孟国虽还未到鼎盛时期,但一般小国谁又敢来犯?便是旗鼓相当的赤坦如今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所以,那些参军的人,一个个来的时候,脸上多了笑容,不似过去,每个人的加入,都充满了悲壮,带着以命敬山河的死志。” 容仪心里震撼,她说:“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啊。” 姜舜骁笑了笑,点点头。 国家强盛带来的就是底气和自信,让百姓重展笑颜,让天空蔚蓝光采,不惧黑暗。 虽然或许在不久之后与赤坦国的战斗还是会打响,可那个时候又有何惧呢?孟国的少年郎皆不惧死亡,用生命捍卫国土,以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所以,大力推行教育是十分有必要的。 不是贵族出来的学子才能为国所用,寒门出贵子,都是一样的。 “今年参军的还有一对双生兄弟,我见他们长相一模一样。若不仔细分辨,很难分清,就想将这兄弟二人特殊训练,以作他用,皆是十六岁的年纪,看着他们我就会想,我们的一双儿女,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十六岁,年华正好。 “他们说,家中小妹受县府关照,得以开知识,他们二人年岁以大,没能赶上最好的读书时机,但是,连妹妹都能上学堂,受教育,这让他们一家感激不尽,所以,他们才会起这参军的念头,对了,之前他们见到我时十分激动,还想见你呢。” …… (本章完) 第2102章 收礼 一个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家庭来说,埋头苦干当下的事,只要不饿死,仿佛就是对这一生最好的解读。 孟国初期的时候何其困苦,当时的皇室处处受掣肘,尚且艰难,更别说那些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了。 这些年随着新政的下达,国富民生,人们也才活出了一些人样来,打贪腐,兴教育,都昭示着更美好的未来。 而受到这些政令恩惠的人,也会从根本发生转变,就如此刻,站在容仪面前的两个少年郎,他们见到姜舜骁,这个传闻中的神将,没有太过激动,但看着眼前的世子妃,民间女尚书,两人纷纷跪拜。 如今这个身份,早就适应了看别人乌泱泱的跪下,然后平静地抬手,但在此刻,看着丈夫的新兵如视神明一般看着自己,跪拜自己的时候,容仪心里,还是很震撼的。 她端坐着,笑眼相待,让他们起身。 这两个孩子许是有些紧张,看到女尚书以后,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容仪含着笑,耐心的听他们的话,后说:“你们最应该感谢的不是我,是中宫的皇后娘娘,祈明会是皇后娘娘主张开启,我不过是个经手人罢了,能做到什么地步,这一切皆是皇恩。” 少年说:“皇恩浩荡,惠及百姓,我们自然感谢,但我们更清楚,若无殿下悉心打理,公正以待也不会是如今的效果。” 她亲自出手,整治了曲沙县一事,简直让少男少女对她崇拜至极,让所有人看到一个女人的能耐。 不光是这两个民间来的少年,还有京城许多小姐,皆以她为模范。 这一点,容仪早就感受到了,但大多是听人呈报上来的,谁家小姐在某会上吟诗赞扬,将她比作神女,又比如哪位笔者挥洒笔墨,为她写那万字文,将她这一生,写的精彩绝伦。 那文章容仪曾让抱欢讲与她听过,只听了那一次就不听了。 不是写的不好,而是太好了,许多都名不副实,夸大许多,听起来虽爽,但还是虚假更多,让她觉得有些臊的慌。 最后还是怕这样的文章流传出去不好,还预备让人去那笔者,希望他能改改。 可结果…… 那笔者亲眼见到了她,被她的温柔和诚恳迷花了眼,当时满口应下,回去以后确实也改了,但听说,他如今又下笔写了另一本,名为《嘉女传》,里面句句不提她,但据说,句句都写得是她,更是将那女主人公塑造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但奈何这一次,他不是纯纯写的自己,容仪再也不能说什么了。 能让人这般传颂,容仪觉得有些惶恐,但不得不承认,如此,也确实极好的满足了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回归正题,那两少年郎激动过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态度,又将一个包裹的严实的东西呈了上来,露着大牙花笑,有些无与伦比的说:“这个荷包是妹妹亲手做的,她的女红在咱们那一块儿算是顶好的了,虽然它配不上殿下,但妹妹一定要我们带来,她以为来了京城,我们就能见到殿下,将此物送到殿下眼前,时隔许久,我们总算是见到您了。” 所以,它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您还是收下吧! 两个少年郎眼神赤诚热烈,在他们的目光下,容仪将那细致的用手帕包裹起来的荷包打开,看着那朴素的颜色上,一面绣着梅花,一面绣着“福”字时,眼里更加温和了。 容仪腰间未环佩,素净的很,是以,她直接将这荷包挂在了腰间,而后去问坐在一边看了许久的姜舜骁:“好看吗?” 看着她温和的脸,姜舜骁一笑:“好看。” 两个少年郎得到这一幕,当真是心都要飘出来了,走出去的步伐都轻了许多。 看着他们那样子,容仪手里摸着那荷包,忍不住笑说:“刚回来的时候,多少人想见我,给我送礼,我都没见,没想到,今日被你带出来,还碰上了这两个有趣的孩子,我这还收了礼,算不算坏了规矩啊?” “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他故意说的小声,好似真做了这小人之事。 容仪是真开心,听这话也只是同他笑,她不觉得这是收礼,她得来的这个荷包,不仅仅是一个小姑娘对她的喜欢,还有她做这件事的意义,直接的摆在了她的面前,让她知道这一步路没有走错,是真真实实的惠及了百姓。 …… “这丫头的绣工真不错,你看这梅花,当真栩栩如生,这线条也极其精致,啧啧……手艺了得。” 回府的路上,容仪还是忍不住夸着。 姜舜骁看着她,笑说:“你已经夸了一路了。” 容仪眼里亮晶晶的,看着他:“有那么久吗?我觉得这还不够呢,你摸摸看,它的针脚是不是很好?” 姜舜骁象征性的摸了摸,随后说:“你平时自己随手绣的要比这儿好很多,一个小丫头绣的,值当你高兴这么久吗?” 他知道值当,看她这么高兴,就想言语间逗逗她。 容仪说:“我当初学女红并不是很情愿,那个时候愣是逼着自己练出了好手艺,可这个姑娘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刺绣,才会将它做得这么好。” “这如何看得出来?”不就是一块普通的布,普通的绣法吗?他实在看不出,是哪里与众不同了。 容仪顿默片刻,只笑说他不懂。 待回到长留,容仪几乎是走路生风,让人很难不注意她腰间的新荷包。 白婆婆细细看了一眼,这并不是她的荷包,不管是材质还是绣工,皆不算上乘,许是在外头买的吧。 容仪喝了口茶,抬眼看了眼安静站在一边的白婆婆,见她不问这荷包来历,一时有些郁闷。 姜舜骁就坐在她旁边,对她这小动作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很是了解她这会在想什么,觉得好笑。 这小女人呐……可乐着呢。 适时的开口,解她心里的郁闷:“这荷包意义非凡,让白婆婆给你收好吧。” …… ??感谢“快乐猪腿”、“小叶”打赏的月票票☆.?.:*(嘻′Д`嘻).?.:*☆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03章 无谓 容仪抬头看了他一眼,满是满意,将那荷包取下,还特意嘱咐白婆婆,定要用帕子包裹,放在匣里面。 白婆婆纳罕,小心的接了过来,跟着主子,眼见过不少的好东西,可是这一件,她着实是没看出来哪里值得这般珍视了,却又不能说那些不中听的话,只道:“这……这可是赠礼?” 从绣工到料子,真没有太过出彩的地方,也只能是赠礼,才能让夫人如此珍视吧? 容仪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来,摸了摸耳后,说:“此物乃是一个小姑娘所赠,意义非凡,是不同寻常了。” 这话更让人纳罕了。 “不知是哪位小姑娘?竟让夫人如此高兴。” 姜舜骁看着她笑,她亦笑言:“那姑娘我不曾见过,这荷包啊,是她托家中的兄长转赠于我的,好在今日是跟着去了军营,这才知道这荷包呢。” 见白婆婆听的稀里糊涂的,容仪又收敛,再说下去,就真有炫耀的嫌疑了。 适时,姜舜骁接过话头,话倒不是与白婆婆说,而是对着容仪道:“也是你事情办的漂亮,让百姓看到了你。” 无需过多解释,白婆婆立马就明白了,捧着这个小礼物,露出了笑颜,说道:“老奴这就收好!” 容仪挑眉,看了姜舜骁一眼,见他似笑非笑,一副看穿了的模样,脸有些红,她轻咳了一声,说:“如何?不是听不得我说这些吗?” 姜舜骁笑道:“我女人的脸面,我得撑起来不是?” 女人嘛,总是婉转含蓄的,得到了个什么好东西就想让人知道,可若太过直白,又有些挂不住脸面,所以,他得给她撑起来。 容仪抿唇一笑,心情愈发的好,她说:“后续的事我还得抓紧了,才能不辜负他们的喜欢,真是玄妙啊,先前,我在这些人嘴里可是个妖女,如今,只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办了件事罢,就能收获喜欢,我若再多做一些,是不是就能……”名留百世了?这个想法,会不会有些贪心了。 姜舜骁说:“可你要知道,成也在流言,败也在流言。” 他是想说,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做出来的让人看到了,必然会有评价,可那些人看到的东西都浮于表面,有些时候很多事情很难让人分辨出是好还是坏,可流言一张嘴就可以煽动起来,从而让给这个人定性,从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容仪是流言的受害者,她很能明白,被人曲解的时候,是怎样的痛苦。 她说:“我向来都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当我听到的是有利于我的东西我便开心,若是不利于我的我就不会去听。” 以前是这样,若是她什么都要听,那最终痛苦的,只有自己,她畏惧流言,但也不会让自己陷进去无法自拔。 人的口水能淹死人,若是处处都要计较,又能有几日是开心的呢。 无惧流言的时候,它又怎会影响自在的成败? …… 言归正传,过了两日闲散的日子,那蹴鞠赛还是得抓在手里不敢松懈,在加之这些日子各地方呈上来的汇报,容仪一一批注,而后统一送往中宫,给皇后娘娘过目。 曲沙县的事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即便还有地方没那么干净,但看着这次朝廷的决心以后,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在犯难。 所以呈报上来的东西皆是能叫人喜笑颜开的,看着皇后娘娘看时舒意的笑,容仪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年底实务繁重,但总算不是一无所获,上半年所做的一切,在这个金黄的季节都得到了胜利的回报。 皇后接说了三个好,看着容仪笑盈盈道:“只要学堂能顺利的办下去,让有心的人都能读上书,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一步走得很成功,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至少都能朝着预期的方向继续下去。” “是。” “你想要什么赏赐?”皇后问她。 容仪顿了片刻,亦是笑着,言道:“容仪不要赏赐,因为,容仪已经得到最好的回报了。” 她今日穿了宫服,端庄大气,这个年岁穿上这样的服制,看着有些冲突,但美丽让她加分,即便穿上了板正的宫服,也一样一眼动人。 不仅是如此,她还贴身带着那素质的荷包。 所以,当娘娘表疑惑“哦”了一声时,容仪轻快的说道:“今年春上来参军的年轻士兵,家中有小妹,正是这次新政之下,进入学堂念书的女学生,她亲手做了荷包,让她那参军的兄长给了臣妾。” “那荷包,可有带来?”皇后满是好奇。 容仪点点头,将荷包拿了出来,那荷包在手中,不管是做工还是绣法,皆于她这一生不相匹配,可她拿在手中珍视的样子,无端的让人觉得这个荷包绝不是一个质朴的小荷包,女官上前来取走,容仪眼跟随,笑说:“那姑娘年纪不大,早些入学,将来也可尽用。” 皇后看了两眼,不由心生感慨,说:“这就是民心。” 没有多华贵的孝敬,单单是一个荷包,就能看出那小姑娘的真心。 挥了挥手,荷包重新回到容仪手中,听到皇后说:“所赠之礼,轻于鸿毛而重于泰山,你且要好好的保存着,不管何时,将它拿出来看一看,这就是本心,是结果。” 容仪郑重的点点头,深以为然。 而后,两人聊到了蹴鞠赛的事。 “这些日子你们可有商量好,此次大赛是何章程?县主那边进展又如何呢?” 容仪只能回个大概,无法替秦黛珑回话,只道:“臣妾与齐夫人商量过了,曾经的女子蹴鞠赛虽有弊病,但也有诸多可见之处,不管是大赛的章程,还是其中诸多的礼仪规矩,如今用来都正合适,县主那边也在同步进行,此次的女子蹴鞠赛,是为了打开京城女子的门户,只在一件事上让我们犯了难……” “哦?那是何事?” 容仪抿了抿唇,想到了昨夜姜舜骁说的话,心有一时的飘忽不定,但也只是那一时,过后就定下来了。 …… (本章完) 第2104章 就不要自责了 秋风萧瑟,今儿个天气算不上好,外面秋风阵阵,时而呼啸,好像预示着即将会有一场大雨来袭。 跟随世子妃一起进宫的秋心,看着这不太好的天道,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是做了那顶华盖的马车来的,若是一会儿大雨倾盆,坐在里头也不会太冷。 殿外的清爽,对应的是皇后宫中融融的暖意,皇后娘娘的宫殿似乎一年四季都是暖意融融的,即便如此,皇后娘娘也总是手脚畏寒,时而需要用汤婆子照顾着。 暖炉内的香烟袅袅升起,容仪眉眼如画,轻飘飘的问道:“只是先前娘娘的意思是想将这次的比赛大办特办,会请五湖四海凡是够资格的妙龄女子,和夫人们来玩乐,若是如此,再定好时间之后,那就要算着路程一早的将请帖发下去,臣妾只是不知,若邀四海,上限为何?下限又为何?” 按照先前的意思,这次蹴鞠赛包容性十分强,上的名门贵女,下到富商名客,皆在入宴之列。 在如今勘察过实际的地点,又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可以涵盖的人数,再想一想此次蹴鞠的意义以及将要邀请的人数,显然这是不够包容的。 再加之如今各个封地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皇室对他们早有防备之心,那这些人还邀请吗?这个问题不算好问。 一个问的不好,就有窥探朝政之嫌,妄议之责。 于情,那些现在存有非妙关系的,都是曾经跟着陛下打下江山,深受宠幸的人,即便如今看来,深刻的去剖析当年将他们封地为“王”的行为,与“流放”没有区别,但不论是说起来还是看起来,都没有君臣不睦的意思。 与理,皇室与那些有从龙之功的老臣若有龃龉,外人若想横插一脚,道出个是非来,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了。 揣测君臣关系的人,通俗意义来说,又能是什么好人呢? 别说容仪这样的身份不好问了,便是皇帝陛下的亲儿子,那也是问不得的,皇室诸多禁忌,一言两语又怎说的清呢? 虽说现下的皇帝是一个能听直言的明君,可这个能听直言也是有个限度的,不然,又怎还会有冒死直谏这样的事情呢?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在仁慈的帝王也是帝王。 她若是问得太过直白,哪就要引人猜忌,她一个妇人,又是如何揣测,皇帝陛下如今同各蕃地的王侯伯爵之间的较量? 是不是寻常在王府,就时常讨论这些? 王爷和将军会知道不奇怪,而她,即便是自己知道,哪怕是那时在曲沙县就有所察觉,她也不能直言,该避嫌还当避嫌,这是局限性,是在如今开放女子教育之后,还会有的局限性。 政令愿意推进人成长,但却不会愿意看到成长后的人,能反过来质疑自己,甚至过于的自作主张。 皇后看了她两眼,心中暗暗赞叹,同样的问题,黛珑也曾问过自己,她既要负责请帖之类,那是何安排自然要先通过她这里。 她当时倒是直言不讳,直言到让她这个做皇后的都心惊胆战了起来,若是当时皇帝也在这里,即便他嘴上不说,恐怕心里已将此事记下了吧,那丫头大胆询问是否要早些递帖给孟、袁、徐、程几家。 这几家与淮阳侯一样,都算得上是无召令不得回京,他们当年都是猛将,带兵打仗的本事都是一绝。 皇后训斥了敏感多思的秦黛珑,斥责她言语不明朗。 秦黛珑说完之后,也是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那话时,可是有打探的嫌疑?想到此处,已经是冷汗浸浸。 对于她的不知分寸,皇后第一次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给她放权,好在她不是真蠢,知道错了以后,就没再犯了,因为,她没敢再多问什么。 直到今天,容仪又问了起来。 只字不提那几家,这一句上限下限,便很好的概括了。 皇后深吸了口气,此事,她早已向陛下秉明过,而她得到的答案,也是让她喜忧参半。 “既然是要宴请四海,那自然是谁都要兼顾到的,你刚才说此次的蹴鞠赛可按照往年的章程,本宫觉得甚是不错,京城在繁华,到底也是有限,四海何其之广,若想一一容纳,又岂是那样简单的事,就如你所说,按照往年的来办,各地方上,但凡是有参赛资格的女子,皆可报名,让她们在地方上先热好身,选出来最优的三个,便可到京城来一睹风采了。” 在各个地方选出榜一二三后,便要代表地方上来京城参赛。 这比赛的资格放宽了,也是让许多的平民,能直观的感受到一次平等,若是有那本事,她们也有可能凭着自己的努力,来看看上京繁华,还能见到帝后。 如此……容仪眼里放着亮光,说:“若是按着以前的来做,臣妾到觉得,地方上一层层选上来的,必然是从品行到能力,无一不好的,那到时,也给平民一次参赛资格,但凡是报名的人,且各个方面都过关,就能有比赛资格,这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公平公正,与民同乐的比赛吧。” 皇后含笑点点头,没有一口应下,直到:“若是如此,那就要马不停蹄的去准备了,你可知,这样一层层选拔上来的,有多不易?” 容仪急忙点头:“臣妾省的!便是从现下开始,臣妾都不会有丝毫松懈。” “你若有把握,便放手去做吧,不过,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记得先呈上来。” “臣妾谨记。” …… 回去的路上果然下了大雨,容仪从宫殿走出来的时候,还被外面的寒流击中,忍住没打颤,秋心扶着她离开,七拐八绕以后,才上了马车,这个时候,容仪的裙袜已经都湿了。 秋心自责的拿毯子去拭,容仪拦住了她的手,疲倦的靠着,任脚上湿漉漉的粘着,还有小腿上的潮湿。 说:“这样是擦不干的,总归要不了多久就到府了,回去以后换了这身衣裳就是了。” “奴婢该死,让夫人打湿了鞋袜。” 容仪微微一笑,安慰她:“怎么就该死了?这老天爷要下这么大的雨,谁又能控制得住?雨砸起来势必反弹,你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自个儿身上也湿成这样,就不要自责了。”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05章 相商 秋心向来知道,主子不是多么娇弱的主子,她与寻常的主子不同,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而责罚下面的人,哪怕这么多年了,主子身上发生了许多变化,但体恤下人这一点,也从未因为她的威严而变化过。 马车上薰了香,暖融融的。 秋心见主子神色娴静,主动关心了起来。 “今日进宫去,夫人可还顺利吗?” 顺利这个词用的,让容仪哑然失笑。 她说:“十分顺利,都在预期的情况之内。” 秋心放心的点了点头,言道:“娘娘一向都是看重主子的,若有什么事,定会同主子相商,这一点,京城那么多名门贵族,那些夫人小姐,可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听闻此话,容仪笑意微敛,眼神静默的看着秋心,说道:“这样的话,以后不管在何处不能说。” 秋心一时讶异:“为…为何?” 旁人若是能得中宫娘娘如此的信重,怕是早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夫人为何又不许自己说呢? 容仪说:“相商这两个字,不应当出现在君臣之间,不管上面的人如何喜爱下面的人,你永远都不能把他们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去看待,明白吗?中宫给的是信重,是恩赐,可以为此感到自豪,却永远都不能肖想其他,你刚才那话若是传出去,可要被人治个大不敬的罪了。” 秋心这才明白,神色惶恐,忙道:“奴婢绝无此意!” 寻常对这些下人敲打也是应该的,但实来说,在长留伺候的人,个个都不是需要操心的性子,再加上如今王府的气氛这般和谐,不管是与长辈之间,平辈之间,还是与下面的这些人伺候的关系很是和睦,没有嫌隙的地方,自然就会少些勾心斗角。 但这样也不尽然是好事,主子们过于宽厚的对待,难免会让人忘了该遵从本心,忘了尊卑? 有些时候,若是不加以制止,不管是方才那些话传出去,还是平日里这些下人的做派,叫外人看见了,难免会让人觉得安宁王府现在深得皇家宠幸,从而变得狂妄无礼。 这样的罪名一旦是安上了,可就不好洗脱了。 越是离皇家近的家族,越是得皇上宠幸的家族,就越是要低调。 容仪拍了拍她的手,说:“我知你的心思,这些我教与你,不是想斥责你,而是想叫你记住祸从口出。” 秋心面露尴尬,神色惶恐,只是点头,低声为自己解释:“奴婢方才那话并非有意为之,只是寻常在夫人手下受到了尊重,才会模糊了尊卑之分。” 这话倒是让容仪陷入了反思。 诚然,自己曾经的出身,从来都没有高人一等,同样是伺候人的,才会养成了事事都愿意亲力亲为,不假于他人之手的习惯,更是因为,自己曾经淋过雨,所以也愿意为他人撑把伞。 即便是做了主子之后,也从未在这些丫鬟面前摆过主子的架子,她们做事尽心尽力,也从未有过错处,很少有需要斥责的地方,方才秋心说,因为平日里自己的对待,让她模糊了尊卑之分,这一点想来确实是自己之过。 有些时候,太过仁慈反而会害人性命。 容仪自我反思了一下,随后说:“在长留,我允许你们有体面有底气,可站而不跪,允许你们如同家人一般生活在一起,那是因为你们本身值得这样的对待,可去到外面,不管是二爷的院子,还是长公主的院子,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我不能保证以你们的身份在哪儿都可以站着,但我愿把我最舒心的地方,作为你们安身之处,给予你们最大的体面和尊严,这是我对你们的疼惜,却不愿因此害了你们。” 秋心大受震动,即便在夫人面前从来都不用跪拜,但这一次,她曲下膝盖,眼神如水,对夫人说:“秋心今生能遇到主子,一定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秋心受教!” 容仪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坐在边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回府以后的几日,容仪与齐夫人相商过后下了几份手书,待确定无误后,请中宫盖了印,而后便发往各州县,容仪又去看了看公主府,在园内站了片刻,对一边的姜舜骁说:“公主府可以做宴会用,但是若是想取最好的观景场地,这里并不好看。” 姜舜骁沉默,严谨的纠正她:“不是不好看,而是眼睛但凡差一点儿的,耳力稍微弱点儿的,都看不见听不到。” 容仪抿唇一笑,抬手指了指隔了一片死水湖的场地,说:“寻常这里可以待客用,公主府厢房众多,有朋远方来,这里也能容纳得下,从这儿踏上那座湖桥,过去行百步就能到达场地,到时候,在背光的一方修建观赛场,深秋时节……估摸着蹴鞠比赛得安排到冬日了,若是在外面修那观赛场,到时候防风防寒都得做好,可不是搭几块木板资就能做到的事,这一点还得请师傅过来长长眼,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修法。” 姜舜骁低头看着她,点头应话:“你说的极是。” 容仪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的肘,那只手放在下巴下,撑着头,与姜舜骁平日思考的时候动作一样,她说:“到时候从哪边入场退场,哪处作为女席,哪处作为男席,都要分清楚,到时各路女子齐聚,要格外注重她们的隐私。” 姜舜骁说:“届时的比赛,我会让姜家军守阵,到时候宫中也一样会派人来守此处,不过,这男女分席我能理解,寻常一点水都不能放吗?虽说这次决赛是为女子而办,可不管其性质如何,总有那些太太们会来相看,这也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若是只为清白和意外而守,那怕是不成了。” 容仪笑笑:“若是真有意外,便是守也守不住的,娘娘也说过,此次的蹴鞠赛虽为女子而办,可若今年办的好,明年也可男女混赛,所以今年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我又何尝不知道京城这些贵太太们的想法,好些少爷家都未娶正妻呢,倒也不必那般死守,如今民风开放,该如何就如何吧。” …… (本章完) 第2106章 乱局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容易出事,尤其是在这种名流云集的地方。 以往那些雅致的比赛,飞花令,茶诗会,还有现在的蹴鞠赛,是为一个“雅”字,但就这些比赛之后而言,都成了各家各户相看对方的一个场所了。 这本是好事,也应当支持,但正是因为过往那些年,就这些场所生事的人太多了,叫人不得不防,也不得不严加死守,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大梦朝开国以来,所办宴席就不多,像这类比赛更是少得可怜,许多事情都是发生在前朝,但不管发生在哪个朝代,都是警醒,都需防范。 前齐朝的首辅之女,曾在茶诗会上被浪子污了名声,虽然那个时候两人什么都没做,不过是被那浪子纠缠,平白的消失了半个时辰,为其名声,不得不将其嫁给一个浪荡子。 后来到也没嫁成,因为那姑娘不堪受辱,为验证其身,入了宫去做了尚仪局的女官,虽自证了清白,却也从此深锁宫墙,半生孤冷。 诸如此类的事并不少,有想飞上枝头的麻雀,也有想走捷径的才子们。 后来民风开放了些,女人不会再因为被摸了摸手就名声败坏,而为了防止这些事情的发生,不重演那些悲剧,对于男女大防上就更严谨了。 若是主办的人愿意,即便男女混席而座,也可以让男人摸不到女人一根手指,更不会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女人有可乘之机。 但若真是如此,人性的趣味就失去了大半。 容仪说,娘娘要办这蹴鞠比赛,是想包容开放,而不是更加局限于谁,所以,适可而止,无需刻板而为。 姜舜骁沉了口气,说:“如此我就明白了,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这次的蹴鞠比赛,在塞外出现问题。” 容仪笑笑,眼里满是信任,她自然信他:“有你坐镇,谁还敢放肆?你的名声在这儿,谁在你眼皮子底下作乱,只怕是皮痒了。” 面对妻子的揶揄,姜舜骁只是一笑,后说:“你这些日子常与齐伯母处在一起,她可有与你说些什么?” 容仪反问:“你希望她能和我说什么呢?还是,你害怕她会与我说些什么?” “两者都有,朝政上的事,如今外面不明了,我也不方便与你细说,总归在曲沙县我们所看到的和猜测的,极有可能是真的,但至于参与其中的有多少人,这就不得而知了,陛下心中存疑,可却又不愿伤了曾经情分,这些日子忙这些事,我未敢松懈,时常觉得疲惫。” 他说觉得疲倦,连他都觉得疲倦的事,定然不简单。 容仪蹙眉:“我不是妄议朝政,我只是不明白,你是武将,若真有那些……也不应当让你去做。” 将军只管天下太平,文官落笔便是江山。原本就是各司其职,你不来打扰我,我也不会多嘴问你。 姜舜骁:“陛下信任的人并不多,而能查这些案子的,从那些文官中去找有诸多不便,若那些人有不臣之心,陛下面临的就不只是君上对臣下的震怒了。” 君恩与君威同时受到威胁的时候,是要保住皇家礼法的尊严,还是保住陛下这个人曾经的体面就成了一个难题。 “这件事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查,其他的不便与你细说,总归……很棘手就对了。” 容仪深深地沉了口气,拉住了他的手,眉头微微锁着,她说:“不管如何,你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不管答案是什么,咱们上头的始终是位明君,你做什么都不要有压力。” 孟帝若是昏君,那下面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得三思而行,可他不是,他是一代励精图治的帝王,也绝不会因为私情容情,更不会因为私情和自身的体面去掩盖事实。 容仪说:“你不要有任何压力,你只需要知道,陛下要的是能替君父分忧的纯臣,所以,你只管做好一个为臣的本分。” 姜舜骁心思豁然,也握紧了她的手,心里没那么密密麻麻的难受了。 于情而言,他要查那些曾经父亲的战友,这个国家的老功臣,于情不忍。 不忍若为事实,他们当如何自处?曾经君臣之间的情分,又当如何来算? 不忍那些年同心同德,如今却要分崩离析。 于理,那就是这些人的反叛之心,对君父的不敬,对皇家威严的藐视,于情于理,他们都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于情而言,有诸多的不容,但于理而言,该当如此。 忠奸善恶就是在那一念之间,若这一念念得不好了,纯挚也会被脏污。 既然为官办事,就要将所有的私人情绪抛出脑外,做一个讲理明礼的臣子。 容仪见他神色归于平静,才说:“齐伯母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说题外话,她对这次的蹴鞠比赛十分上心,经常来问我,京城时兴,如今女子的爱好,单从这些天和她的相处,她在我眼中不过是个寻常的尊贵妇人。” 姜舜骁说:“不管你与她如何相处,都应当记得,她如今的身份不明朗,虽然还未有定论,但你对待她一定要保留三分,她最好不是,她若是,你与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有心之人去揣摩,到时候,免不了要受刑讯之苦。” 容仪神色凝了片刻,而后笑言:“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心存侥幸,也绝对不会掉以轻心,这些我把握着呢。” 看着她微笑的双眼,姜舜骁将她拉入怀中,无声叹息。 “不知不觉就将你搅和到这件事里来了,虽然我很不想你接手此事,不想你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可我知道,我不能阻碍你,我如今能做的有限,但不管如何,我都能护住你。” 容仪心里微震,她明白,一旦涉及这等密事,那自己最好是真的清白无瑕,可若有一天连清白无瑕都需要去证明的时候,那就免不了要脱一层皮来证清白,自古以来,多少人为了自证清白殒命,足以说明,清白二字,从来都是来之不易。 “我也会好好的护住我自己,不会到那一天让你为难的。”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3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哈~(^3^)-☆ ? ???? (本章完) 第2107章 露悲 有些事情来去都很快,在时间里,在人心里,都不会占用太多。 可在接到秦黛珑的邀约时,在茶楼里看到她的时候,容仪就知道,有些事情,她想过了,但别人没有。 自从秦黛珑回来以后,除开了第一次,她曾在自己面前露出过悲色和软弱以外,后来见她的也少,且每每见到她的时候,她都“严阵以待”。 那个样子,就好像是在身体力行的告诉自己她过得很好,即便当年自己走错了路,可只要她愿意回头,就还是会可以过得很好。 至于是真好假好,旁人不会去深究,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正如此刻,她穿着也很精致,看着自己是贤淡的神色,叫容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此番找自己过来,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容仪坐下,与她对望。 外头风声大,本该是个闲暇日子,该在府中雅作,烫一壶酒来,闲适的过那舒心小日子。 茶楼雅座一样温暖,可却不让人感到闲适,秦黛珑不着急开口的样子,让容仪有些不耐。 倒不是对她不耐,而是本以为她此番来找自己是有要事,可自己来了,她如今却要拿这架子,不言不语,纯粹的耽误时间就让人不高兴了。 “你今日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我喝这壶茶的?”容仪先开了口。 秦黛珑微微一顿,笑了笑,说道:“我若说是,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容仪:“……” 这个话该怎么回答她呢?以她们二人的过去,此刻坐在一起喝茶,确实是有够奇怪的。 但若这话当真说了口,那想伤这情分的人就变成自己了,到时候,甭管是有错没错,都要辜负中宫的一片心。 容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她的话不予回答。 秦黛珑也没有觉得自己在口舌上占到了什么便宜。 只说:“我确实是有要事找你,但我以为,我们俩坐在一块儿喝杯茶的功夫还是有的,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现在就说。” 容仪确信,方才自己进来时,她的姿态不是现在这样,打第一眼见到她,就没有给容仪两人要好生交谈的感觉,此刻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们之间气氛或许会好一些,可偏偏万籁寂静,只剩她们二人独处…… 不过,谁都可以修成两副面孔,也不是非要争个你赢我输才甘心的。 容仪沉了口气:“县主这话就严重了。” 秦黛珑看着她,脸上虽带着笑,心里却凉透了。 对于容仪,她的感情很是复杂,从一开始的怜悯,到后面的愧疚,在到后面对她摇尾乞怜,然后到现在,自己再见到她时,竟是满心的复杂,说不上来该是怎样的感觉。 不是欢喜,有一种淡淡的空在里面。 茶添二杯时,秦黛珑才说:“我知道,娘娘与你已经商议好了各地参赛之事,娘娘对你答应得十分痛快。” 后半段,她说的倒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带着一丝不甘和不解。 容仪“嗯”了一声,齿间留香,她说:“毕竟这件事再也拖不得了,各种章程、流程一旦办起来,就不是三五日能解决的。此次联欢之赛,娘娘心愿它旗开得胜。” 秦黛珑默了默,眼里一瞬不瞬的看着容仪,如今的她早就脱离了当年的稚气,但她身上有一样东西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这些年都不曾变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踏实。 她好似变得愈发的美丽了,少女时的青涩,如今已经有了成熟的韵味,岁月沉淀在她的眼中,让她变得如此……让人过目难忘。 皮相好的人很多,但皮相能好成她这样的人就是极少数了,她好像是老天爷赏饭吃,一直都很顺遂。 权贵熏心,她在其中已经多年,却一点都没有沾染上上流人的“气性”。 她的眼神和她的一举一动,足以说明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容仪,但也不是了,终究是有变化的,她现在是王府的世子妃,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民间女尚书。 她的人生,好似比自己知道的所有人都要精彩,她一直都在往上走,不曾往下摔过,这是多么难得且令人羡慕的事啊。 秦黛珑说:“我又何尝不知此次的蹴鞠赛其重要性?我也不是没有找过娘娘,就在你之前。”说到此处,喉咙一阵发干,她眼尾微跳,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她话未尽,容仪便也没开口,只静默的将她看着。 温水入喉,秦黛珑沉了口气,美眸微黯,她说:“此次能办这件事,我也很珍惜这次的机会,不敢有松懈,也怕做的不好会遭人嘲笑,我一早就有了想法,并报于中宫……”说到此处,她抬眼看着容仪,其实,她若是有什么想法,应当先来找容仪和齐夫人商议,商议过后,再由容仪和齐夫人二人上报至中宫,而她不应当越过二人直接上报,于礼不合。 可她没有解释,容仪也不会傻到要她给一个解释。 不管这上下尊卑是如何划分的,她秦黛珑就是娘娘亲自点名让她做此事,且两人是为同姓,秦黛珑便是做什么,只要没有触犯太大的问题,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接着说:“我本以为许多事只要我想到,且说了,便算是我的功,可是忘了祸从口出这件事,我太过着急想要证明自己,却犯了皇室忌讳,惹得娘娘不快,所以……” 她很难再说下去,要亲口在这个她最不愿意露悲的人面前,说出自己的不堪来。 容仪一时也有些搞不懂了,这些话她缘何会对自己说?她与中宫的事,她不说,娘娘必然也不会提,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将自己约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么件事? 或许连说这话的人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为何要说这些。 沉默过后,秦黛珑又说:“我只是想知道,你那日是说了什么,能让娘娘对你如此信重?为何你说什么,他们都愿意听。” 这个“他们”,秦黛珑自己说的时候没有深究,却让容仪听进心里去了。 …… (本章完) 第2108章 尊卑 人本就是如此,在给了他希望以后,就会想要得到更多,秦黛珑没有忘了自己最屈辱的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那两年的谦卑和对自己的自惩,已经够沉重了,她对所有人都无法证明心意。 对父母、兄长她亏欠的厉害,因她一人,秦国公府遭人嘲笑,沦为京城的笑柄,更让兄长举步艰难。 她生长的地方,疼爱她的家人,将她养的花朵一般,捧在手心里长大,可她为了一己私欲,几乎毁了这个家。 所以,对待家人她就只能有愧,而在她的前半生中,所有的故事里,最重要的人除了家人,就只有容仪了,不管是方才见到她,还是此刻在她面前,几乎无地自容的问出那番话后,她的心境都没有改变。 她们何其相似,命运却相背而驰,一个早年锦衣玉食,不闻疾苦,本该是一路躺赢的,却落得个惨淡收场。 一个早年几乎“苟且偷生”,从未有过体面尊严,可她的人生却在那一年逆风翻盘,令人啧叹。 那个时候,她可以尽情的俯视这个样样不如自己的女孩,可如今,分明是平起平坐,可秦黛珑却自觉低人一等。 她本不该有如今的造化,她的造化是自己给的,她凭什么能比自己过得更体面呢?这种别扭、扭曲的思想,秦黛珑时常都会有。 她知道不对,她也唾弃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她不是不愿意看到容仪过的好,可却不能接受曾经样样都在自己之下的人,如今却要比自己好的多。 容仪轻叹了一声,看着她麻木的双眼,说:“县主方才也说了,那是中宫的娘娘,那县主又是如何与中宫娘娘汇报?如何回答中宫娘娘的话呢?” 秦黛珑微滞,同样的话,兄长才不久说过自己,那个时候她听进去了,却又没有完全听进去。直到现下,容仪又这么说。 她直言道:“我不曾不敬……” “是,你不曾不敬,可究竟是于情还是于礼呢?县主身份尊贵,许多话本不该由我这个外人来说,可县主如今将话问到了我头上,我也避不得了,但此话只能提点到这个份上,再多的我不能说了,县主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接下来该要怎么做。” 秦黛珑看了她半晌,待她说完这番话时,心里一凉,同时,更加凄哀。 早在兄长训斥自己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如今,几乎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来寻到她问到了这个答案。 她为何会懂? 年幼无知,她会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秦家学的,她懂的每一个道理也都是那时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学到的,她不应当有如今的头脑,也不应当比自己懂得还要多,可偏偏她什么都看得透,什么都能懂…… 就如那个时候,府上的所有人都很喜欢她,她从生下来就那般讨人喜欢,让人挪不开眼,好似是天生的主角一般。 那个时候,就连夫子都更喜欢这个陪读的丫鬟,可明明她什么都不是,她连陪读的机会都是因为做了自己的丫鬟才有的,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在自己面前,她一个丫鬟出身,还能博取到那么多的关注? 秦黛珑想不明白,那个时候不觉得,可现在回想起来,她很难想明白,然后说服自己。 “你为何会明白这些?你在王府,学到了不少。” 她自问又自答。 容仪却说:“实际上,我有很多东西都是幼年时,在秦家学会的,那些规矩和底线跟了我小半生,一直到如今我都不曾忘记。” 她坦然的说起幼年,秦黛珑嗤笑了一声:“没想到,到现在你还愿意记着过去的事,你就不觉得膈应吗?” 容仪抿唇,默叹一声,道:“那一段过去确实有不堪回首的地方,可我现在只愿想好的,不管过去是什么样,重要的是当下。” “呵……我记得,小的时候大家都夸你聪慧,作为陪读,你学什么都比我要快,那个时候,我从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高兴,这样聪明的婢女让我碰上了,可如今看来,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是蠢呐…你在我身边的那些年,是不是很恨我?拼所以才了命的去学了那些东西,你想在这些方面踩在我的头上,凌驾于我。” 听她得出这一番话,容仪顿默许久,最后笑出了声来,她说:“我以为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可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懂那时的我,你如今说这些话,都糟蹋了那些年。” 她自己都无法将亲情和礼法尊卑有效地分割清楚,所以才会被皇后娘娘斥责。 而她方才那一番话更是印证了,她从不知错在何处。 她当一个极矛盾的人,若在她心中,自己当真就只是一个婢女,她又何必在乎一个婢子出生能有多少学问?多少未来?可她就会时不时的以一个千金身份,与婢子作比,潜意识里,她又将婢女当做朋友,所以,她才会痛苦。 而那些年,她的纠结也要身为婢子的自己遭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从而牢牢的记住了尊卑之分。 即便她们二人从小在一处长大,在所有人看来,她们是主仆,但更是姐妹,可当初秦黛珑耍小姐脾气时,打翻的杯子、掷飞的簪子,让容仪看着自己烫伤的手,和她狼狈在水中拾簪的模样,深刻的意识到,她们从来都不能亲如姐妹,她们只能是主仆。 只有将自己的定位定清楚了,才会少很多痛苦。 不会为烫伤的手而难过,也不会为她陡然生气时的羞辱买单。 若是姐妹,她不会忍心烫自己,若是姐妹,她不会忍心让自己脱鞋去袜,在水中寻簪。 在最纯真的年纪,让容仪慢慢的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从此,尊卑礼教这四个字,就狠狠的刻进了她的脑海。 在皇后娘娘问话的时候,她永远都不会因皇后娘娘当时的信重,和过去的宠爱而失了身份,轻佻言语。 她懂得这个道理,可从未将定位分清的秦黛珑,她如何能明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晚安:.??(??w??)?:.? ?做个美梦哈(/≧▽≦/) ?ps:这章没有写到自己预期的状态,秦黛珑这个人物不好写,她的心理的十分之一我都未表达出来,所以她让人不喜,因为她确实是一个性格上有缺陷的人,这个我不替她辩白(^Д^)求轻喷啦 ? ???? (本章完) 第2109章 不同 越是世家大族,越是高门出生的女子,越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容仪知道,秦黛珑会犯这样的错误,本就是因为她自小得宠,从未有过失意的时候,她以前的日子真真是叫人羡慕不及,却又永远都得不到的。 她是秦家最小的女儿,父母长辈,是大孟的开国之臣,唯一的姑母就是中宫的皇后,她几乎是一出生就得到了最好的一切。 在容仪的心中,她甚至比公主都要过得好,自小到大,除了她的婚姻大事不曾顺从她的心意以外,她从未吃过苦,受过难。 所以她心里是有傲气的,秦家将她养护的很好,她知书达礼,明媚动人,可却也生出了一股子叛逆,这股叛逆致使她识人不清…… 她是以为他所遇到的陈或从,就是她这辈子的归宿,那是她脱离了秦家小姐的身份,自己认识熟识,知心知意的人。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输了,她永远不知道,那等身份带给了她多少便利,旁人看在心里又有多眼热。 如今说这些早就晚了,事情都过了,且如今什么都变了模样。 她在痛打中成长,自己又何尝不是? 其实,她此刻的迷茫也不是真的迷茫,只不过是人生自苦的时候会生出来的情绪,今日,她能在自己面前吐露这些,许到明日她就要开始后悔,悔不该来找自己。 容仪不傻,不会专往她心窝子里揉沙,那些话过后,就不再重提了。 秦黛珑亦沉默了许久,有些时候,虽不想承认,可却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此刻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女子,从小就是备受瞩目的存在,哪怕她没有一个很好的出生,可一家上下,谁又不喜欢她呢?就连父亲那样刻板严明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她们确实曾经亲如姐妹,可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容仪至少让她感觉到有怜悯之心,她是总管之女,出生并没有那么高贵,却生了一副好面孔,和一颗七窍玲珑心,哄得身边的人很喜欢她,而自己这个做小姐的,在她面前却显得黯然失色……那是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带着自己与她出席晚宴,她一个丫鬟,还能让诸多公子忍不住靠近,用各种借口与她多说两句话,相反自己这个小姐,竟显得“凋零可怜”。 虽然到后来她已经很少跟着自己出去,尽量不出现在外人眼前,可曾经那些赞美的声音还是存在,哪怕过了很多年,都还会有一些人过问她,为何不在自己身边伺候了,也就是这些时候,那些是豪门贵族的公子才会多与自己说几句话。 明知道怨不着她,可内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想将这些都“怨”她在头上。 所以有些时候,她才会有些控制不住的发脾气,看着她沉默黯淡,会感到心痛,但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扭曲的快感在里面。 很喜欢她,但也很怕她。 不得不说,后来的陈或从之所以会吸引自己,便是因为他眼里只有自己,他看不到站在身后的容仪,他知礼守礼,让秦黛珑觉得在那样的诱惑之下,他还能坚定的,深情的看着自己,那就是真爱了。 或许今天是真的有些魔怔了,再想到这些的时候,她也忍不住说出了口。 “从小到大,你都是瞩目的存在,长辈喜欢你,其他人也都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你两眼,那个时候,你出生虽不好,可却没有人因此低看你,你竟让我觉得有些羡慕。” 容仪蹙眉,不太能理解她,说:“你会羡慕我?我真是不能理解。” 秦黛珑笑了一声,有些淡淡的自嘲意味。 是啊,这样的话说出来,可不是叫人耻笑吗? 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会羡慕一个总管之女,怎么听都觉得是桩笑话。 “如今说起来确实可笑,但这就是我那个时候最真实的想法,时间过得久了,你许是忘记了,你长相出众,能惹多少人青眼,我犹记得,小些的时候,母亲带着我们出席晚宴,我与你在一处,看着那些公子们过来,都是问你话,与我都不会多说一句……我虽锦衣玉食,生来安稳,可却也渴望能得到别人的瞩目和喜欢,但这些在你面前都显得那么可怜。” 果然,人与人的思想都是不一样的,听着她这番话,容仪没有觉得可笑,反而觉得可悲,原来,在过去的那些年,没有谁在谁的面前有那么自信,原来,在自己不如意的时候,看着别人都会有深深的自卑。 哪怕是千金,哪怕是贵胄…… 容仪想了片刻,平静的说道:“因为,你的姑母是中宫的皇后,你的父亲是当朝的国公,秦家满门显赫,是旁人高攀不起的存在,你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可别人却不敢轻薄你,亦不敢在你面前多言多语,不是因为他们看不到你,而是因为那些人在你面前,懂得守礼克制,他们更多的是敬,敬秦家的小姐。” 不管是哪个朝代,人的心中都是有一把尺子的,有的人敢放手一搏,去高攀那自己原本够不到的位置,但有的人心里和明镜似的,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事,就不会去做,因为做了,就是冒犯。 那个时候,恐怕大家都心照不宣且明白,秦家的姑娘,不是他们可以高攀得起的,与秦家势均力敌,且隐隐有超越趋势的,才是他们会考虑的。 而对于容仪来说…… 容仪哼笑了一声,说道:“我这张脸着实给我带来了不少痛苦和困惑,你们以为我生了一副好容貌是上天的赏赐,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当年它的好,对我而言,让我多么窒息,你只看到了那些公子对我的殷勤问候,可你眼里看不见,他们以一个贵子的身份,对一个丫鬟的施舍和轻薄,我在他们眼中与你本就是天壤之别,我的容貌也轮落为勾引他们的证据,你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而我却可以被肆意轻薄,因为他们根本无所谓对我守礼。” …… (本章完) 第2110章 为母之心 那个时候年纪都小,他们都是孩子,秦国公夫妇对容仪也确实有过真心实意的疼爱,因为她玲珑乖巧,谁见了都喜欢,只不过在慢慢长大以后,她从一个女童慢慢长成少女,有些疼爱的心思才会转化为别的东西。 此不比再言。 只说那个时候,京城是有不少人知道,秦家这个总管的女儿深受主人的宠爱,她长得美貌乖巧,秦家几乎将这个下人之女当做亲女来宠,说稀奇,也算是个稀奇事了,很少能见哪个主人家会对下人的孩子这般宠溺,时时放在嘴边的。 所以,就会有人动歪心思,秦家的女儿便是正妻的位子,很多人都是不敢想的,可一个小小的总管之女,也不算多么能上得了台面的身份,若是能弄到手中,做一个良妾,那是不是与秦家的关系就会近很多呢。 这一点,当时的容仪和秦黛珑都不会想到,小女孩的心思简单也复杂,不过是为了那颗虚荣心。 容仪后来之所以避之不及,不再去参加那些晚宴,也不仅是因为她察觉到小姐对此不快,也是因为当时爹爹曾对她说过,无论何时,都要自重,切莫因为旁人的轻佻,而轻视了自身。 可想而知,早在那个时候爹爹就知道许多人心怀不轨,他看得长远,不愿女儿遭受这样的轻视。 如今容仪想的明白了,也感谢当年爹爹的宠爱恩情,作为爹爹,他是世上最好的爹爹,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爹爹。 秦黛珑呆滞了许久,此刻说幡然醒悟,会不会太迟太假了? 她苦笑了一声,说:“若是我能早知道这个道理,当初也不会被人三言两语的哄骗,就弃了自己的身份,这是命啊……” 容仪听得有些不对劲,她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在说,当初她之所以能看上陈或从,并且与他双宿双飞,是因为在她的心中,陈或从才是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人? 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话好了,当年犯过的蠢,竟是一早种下的因,结下的果。 两人皆沉默了下来,秦黛珑神色有些颓然,喝了两口茶,强打起精神,将话题扯到别的地方。 “还有什么事没忙完?我也可以帮忙的。” 容仪抬眸看她,没有立即拒绝,只说:“现下是没有了,等各个地方的才女们到京城来之后,就要辛苦你忙一阵子了,到时候,她们的衣食住行,通通都要由我们来负责,姑娘们身娇体贵,各方各面都马乎不得。” “是……先前是没有要层层选拔,如今各个地方上先举行了初赛,再送上来,还要如以往那般去筛查吗?” 容仪思考了片刻:“按道理来说,既过了地方上的初赛标准,那送上来的就都是品学兼优,温婉良善之辈,可是,地方上有地方上的规矩,京城也有京城的规矩,还是要再查一遍,求个心安,切莫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脏污了蹴鞠赛场的场地。” 说到此处,又道:“届时名单会比人先进京,名单一报上来你就要忙起来了,我心想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另外安排人,陪你一起做事,若你自己有合适的帮手,那就随你自己安排。” 秦黛珑默了一瞬,提出了一个人:“旁的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一个姓余的夫人,是不错的。” 听到这个姓氏,容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位夫人,曾言语上帮过自己的官夫人。 “你说的可是余鸢?” “正是。” 容仪点点头:“虽没见过她做事的样子,可这个人我是清楚的,她办事能力不错,只是差一个历练的机会。” 秦黛珑笑了笑,算是达成了一致。 后来,她又说:“到时候蹴鞠比赛,必然忙得脚不沾地,我家宁宁恐怕会放在谢家,我知道,阿远与你的儿女关系甚为亲密,他们都同龄,到时候……” 话到此处,容仪不会装不懂,直言:“说起来宁宁还是我家两个大的表姐呢,到时候就让几个孩子在一处玩,也好接触接触,培养感情。” 秦黛珑松了口气,笑了笑。 这件事她还没有和谢昀说,但说不说的这都是为了孩子好,让他们都在一块儿接触,好培养感情,可秦黛珑心里知道,那个孩子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姜家的两个孩子,恐怕到那时,他更愿意待在姜家玩。 思及宁宁被自己养的这般文静内敛,几乎没有朋友,同龄的孩子中,也就是和阿远能说两句,可那两孩子每每在一块都干的很,作为母亲,秦黛珑不愿宁宁这样。 所以才会同容仪开这个口,不敢笃定容仪会应,但也知道,她不会拒绝。 在她一口应下,且承认了宁宁与她孩子是表亲这个关系的时候,她着实是松了口气。 不管在这之前,他们这些大人之间的感情关系如何,她都不想牵连到孩子,不想等自己的孩子将来长大以后,也同自己一样陷入那种困局,所以,能为孩子铺路,他都愿意去做。 她才说:“宁宁这个孩子最是乖巧不过,不会给人添麻烦,只是,她有些敏感,我听说,你的小女儿是个开心果,真希望宁宁和她接触过后,能开朗一些。” 她间接的告诉容仪,宁宁的状态,贪心的希望她能照顾照顾宁宁。 容仪听进去了,笑笑说:“若是本身的性格就很文静,那恐怕短时间的接触是改变不了了,我那两个女儿,大的文静,小的活泼,天天处在一块儿,也没见小的把大的带歪,也没见她被大的感染。” 言罢,两个母亲相视一笑,为孩子的话,总是错不了的。 …… 今日,也算得上是相谈甚欢了。 回到府中,容仪待孩子们回来以后,就对她们交代起了这件事。 她从未在孩子们面前提起过秦黛珑的事,孩子们也不可能知道过往的故事,对她们而言,宁宁是表姑的女儿,仅此而已。 但有些事不提,不代表孩子们没有疑惑。 第一个问题就问倒了容仪。 “怎么从不见表姑?过年也没见过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11章 不愿她的孩子与自己的孩子有过多接触 容仪沉默了半晌,在心里滚过好几句话,最后也只是笑了一笑,说:“大人都事物繁忙,也不是时时都能聚在一起的,到时候见了表姑和宁宁表姐,要懂礼貌。” 避重就轻的一句话,孩子们就知道别再问下去了,谁说小孩儿不懂?他们也是懂得。 不正面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嘉韫说道:“娘请放心,到时候,阿远带着表姐来,女儿会好好带着表姐玩乐,不会让她不自在。” 容仪笑笑,看着女儿,说:“你宁宁表姐的性格与你相像,想来你们也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娘得提醒你一句话,你那宁宁表姐性格较为内敛,你们与她在一块儿玩儿的时候,得多照顾照顾她,有些话话不要问,知道吗?” 这个,可就让孩子们有一瞬间的懵懂了。 不能问的话,是指哪些? 待两个孩子去温书,凌儿在外面院子喝着冷风疯耍的时候,白婆婆对夫人如是说:“其实,大少爷和二小姐,两个人都已经大了,夫人便是与他们说实话,他们也是能明白的,何不将与县主的过去与他们说说?” 容仪滞了一下:“这要如何同他们说?那些过去不是他们小孩子能理解的,我要告诉他们,他们的表姑曾经嫁给过他们的父亲,然后又消失了,成成和嘉韫都是聪明的孩子,他们一定会知道这其中的问题所在,况且,流言蜚语也是掐不灭的,保不齐哪天这两个孩子就能从外人的嘴中得知过去那些秘密,我实在不想让孩子们小小年纪就接触这些,是非恩怨原本就不该他们来承受。” 长辈之间若有什么龃龉,那都是长辈的事,容仪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过去的那些事,不管是对还是错,有理还是没理,都不应当让年幼的孩子去分辨。 白婆婆轻叹一声,道:“正是因为两位主子聪明早慧,对这些事情也会有一定的敏感,过去的事,并不是夫人不提,他们就不会知道的,老奴是觉得夫人能坦坦荡荡地与他们提出来,或许,在他们的感知里就会不一样,是非公正,两位小主子是读过书的,自会去分辨,不过,老奴也觉得,那些太过复杂的事情,确实不必让小主子们这么快就接触,但该提的夫人也不要回避呀。” 他们读过书,确实要比一般的孩子更敏锐聪慧,白婆婆有一句话说到容仪的心坎里了,他们是读过书的,是非公道自会分辨,不是现在自己在他们面前能瞒一时就瞒过一时,不是这样才是好的。 做父母的总会害怕孩子会淋到雨,每每出门的时候,都会叮嘱孩子要带把伞,可却忘了教给孩子,面对暴风雨时,该如何保护自己,忘了教孩子如何辨别什么是晴天,什么是雨天,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容仪沉默了下来,一时半会儿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而这个时候,白婆婆也没有打扰她再去多说什么,不止孩子会分辨,为人父母自然也会分辨,有些话能提出来就够了,不是非要说到行,说的明白才有用的。 …… 等到姜舜骁回来以后,容仪把见过秦黛珑的事与他说了。 他听过后,只是说了句:“你若是问我的看法,我是不大希望,我们的孩子和她的女儿有过多的接触。” 容仪大概明白他心里介意的是什么,他毕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男人,不是一般的市井小卒,他生来就尊贵,一路博到这个位置,也确实是他的本事和能耐,上一段婚姻带给他的是羞辱,即便他对秦黛珑没有男女之情,可毕竟曾经两人是担过夫妻的名分的,秦黛珑当年对他何止是伤及颜面呢?不过是那个时候他也不在意罢了,若他在意,那许多事就不是能善了的了。 秦黛珑的女儿更是当年那段婚姻失败的证据所在,他心中有排斥,容仪也是能想通的。 只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是,我已经应她了,听她的意思,宁宁这个孩子鲜少出门,没有朋友,她是想让宁宁和阿远培养感情,但她又知道,阿远和咱们家的几个孩子相处得更近,她绕了这么一圈找到我,她自己又何尝不清楚,若是直接找我们,有多难堪。” 说到此处,容仪纠结着又道:“不过,你若当真不愿那就当这件事我没应吧,想必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为什么,两家的关系本就因为过去那一遭淡薄了很多,如今,互不相欠才是最好的状态,最好不理不睬,你别怨我,我只是怜那孩子,有些心软罢了,此番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是我思虑不周。” 姜舜骁听的不太对味,她以为,自己不愿孩子与秦黛珑的女儿接触,全然是为自己的心情和体面? “容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秦黛珑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可说了,当年且算她是年少无知,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我对她没有恨,也没有怒火,对秦家,对我的姨母,我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我不想他们接触,单纯的只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好,我们的两个女儿都至纯至善,我有些担心,她们会被带坏。” 他说这话都已经算不上是晦涩,十分的明朗清晰,诉说着他对秦黛珑的不满,这不是一个男人看待一个女人的不满,而是作为一个父亲,对一个人行为上和心理上的否定。 他是一个男人,许多话他从未直言,也不想像个八婆似的,叽里呱啦都说出来。 可他心里一直都有一面镜子,把人放在里面照一照,那就是她对这个人所有的看法和解释。 当年,与秦黛珑成亲是顺势而为,却也从未想过要负她,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好好的成一个家,男子成家立业本就是根本,这没什么好怀疑的,他对秦黛珑虽未生过男女之情,可却有表兄待表妹的亲情,他以为两人成亲以后,日子过得久了,自然就是一家人,况且当初成亲之前,也从未听说过她不愿。 …… (本章完) 第2112章 对秦家的仁义 其实一直到今天,他都很少想起过去的事了,一来,是没那精力时间去想,二来,是因为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一直怀念过去的人,总是会有遗憾的。 要说有遗憾,也是有的,若是当初,一早知道她并不想嫁给自己,已经心有所属,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娶她,两人成亲最要讲究的也是你情我愿,即便是没有感情基础,若是连愿都不愿,又怎会是佳偶呢? 若是当初早就知道,取消婚事,就不会有那么多糟心事了,作为表哥,他应当疼这个表妹,可抛弃这一层关系,他对这个表妹,是实实在在的失望。 她出生在名门贵族,从小就是被娇养长大的,她有一切别人都没有的东西,可她做任何事,都从未替父母长辈想过,替家族想过,本质上来说,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这一点,从她嫁进王府第一天就可以看出来,她那时为了护住自己,不惜将从小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婢女推出来,胡言乱语一番…… 在战场上,波谲云诡,人心冰冷,什么样的诡计他没看过,什么样的黑暗他没触碰过?此生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耍心眼,外人就算了,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刚刚过门的妻子,真真是新婚的第一夜,就看到了她的丑恶面目,令他厌恶不已。 什么样的人能接触,什么样的人不能接触?也许只有长大了,自己才能分辨得出,可孩子们还小,他们又如何能知,什么样的人是他们能触碰的呢? 作为宁宁的表舅,作为一个大人,他不应当出此言,去恶意的揣测一个小姑娘,可作为父亲,他也不愿自己的孩子与秦黛珑教养出来的姑娘走的过近。 两人都默了许久,姜舜骁又说:“我当初注意你,爱重你,就是因为你与众不同,心地善良,我一直没问过你,因为我大概也能猜到,当初你在秦家,在她身边做事的时候,应当受过不少委屈吧。” 他并不是想听容仪的答案,又接着说:“她那样的性格,看着温温弱弱,但实际上天生反骨,自私都刻在骨子里了,也难为她今天能找你说出这些话,对她来说,十分不易了。” 听他说完,容仪靠近他怀中,沉沉的吐了口气,对于他方才的问话,这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她没有诉苦,只是说了句:“她很好,不发小姐脾气的时候,我与她之间的相处十分轻松和美。” 一般的人不接触她,单看她的面相和平时言语举止,也猜不到她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样子,她刻薄起来有多么令人窒息。 容仪自然也不会出去诉苦,因为那个时候,在她看来,主仆之间的区别便是如此,可以喊冤,却不敢喊疼。 但是姜舜骁却是知道,他一眼就看穿,这让容仪有那么一丝丝的欣慰。 好像那些年所受到的委屈,和无处诉说的痛楚,在这儿都有了一个宣泄口。 姜舜骁抱住她柔软的身子,不提那些,而是问:“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让几个孩子接触,又该如何给孩子们解释,他们和宁宁的关系,我们和他们表姑的关系。” 容仪摇头:“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因为我心里拿不准,怪我嘴快,先应下了,同作为母亲,她都那样说了,我确实不忍心……如今想一想,确实有些犯难了,今日孩子们问我为何平日与表姑和宁宁表姐没有往来,我都不知该如何说好。” 姜舜骁沉了口气,手指缠绕着她沐浴过后,放下来的头发,说:“这件事他们迟早会知道,我们不说,等他们长大了以后,也会从别人的嘴里听到。” 容仪“嗯”了一声:“白婆婆说,不要小瞧了孩子们,他们是读过书的,是非公道他们心里自然有一杆秤,应当让他们知道一些,至于如何判断,且看他们如何理解。” “白婆婆这话说得极为有理,我们就是将孩子保护的再好,随着他们的长大,他们慢慢也会知道过往不为人知的事,罢了,这件事就由我同孩子们说吧,你不用说。” 容仪松了口气,应了一声。 将要睡着之时,容仪又突然想到了宁宁,一把抓住姜舜骁的胳膊,说:“我们在这儿纠结这么半天,还不知道秦黛珑会怎么教宁宁呢?” 到现在外头那些传闻,还有人说,宁宁是当初她在王府的时候怀上的,是姜舜骁的,还有人猜测,说是因为她不洁,孩子又是在外面生的,所以,王府不愿意认。 对于这些传言,一直都没有给很准确的回应,但是,但凡是有脑子的人,也不应当会提出这等怀疑,若孩子当真是姜家的孩子,又怎会让她流落在外?且不说两家之前的关系都那样亲密,即便是秦黛珑不洁,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宁宁父亲的身份一直都是个谜,容仪不知道秦黛珑又会如何与孩子解释,她会愿意承认自己当初犯的错吗?还是就此装聋作哑? 姜舜骁笑了:“你现在才想起来担心这个,会不会有些晚了?” 随后又道:“不必担心,左不过等他们见面相处以后,就会有答案了,只希望,她可千万不要辜负你的一片心啊。” 倘若她当真给孩子灌输那些不好的东西,让孩子从小就模糊不清,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本来在这件事上就已经够委屈容仪的了,当初若不是姨母相求,在加之对这个表妹尚存怜悯,且自己过的日子十分舒坦,不愿意去深究了,否则当初若真正名,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而且,秦黛珑恐怕也不会有那个机会当上县主,被拐和私通,是全然不同的两件事,到时候不止她,连秦家的荣辱都会息息相关。 不为别的,单只为这一点,他也没想把事做绝了,这是仁义。 …… 这边夫妻二人总算商量好了,那边凌儿躺在姐姐暖和的被窝中,肃着小脸与姐姐咬耳朵,被子里一股一股的,声音极小,外头守着的秋心还以为她们都睡着了,灯都灭了几盏。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o^?^o) ? ???? (本章完) 第2113章 暴风雨 凌儿语出惊人不是第一回了,但每一次,嘉韫都会被震惊到失语。 在被子里一把抓住了凌儿的手,激动的说:“你可别是听错了吧?这要是乱说,被爹娘听到了,可要打你了。” 凌儿瘪嘴:“你怎么能不信我呢?我何时骗过你?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口听着呢。” 随后又一脸欲哭无泪:“表姐真的是爹爹的孩子吗?爹爹怎么能这样?” 嘉韫心脏蹦蹦跳,跳的她都有些呼吸困难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深吸了几口气,凌儿也探了出来,耳朵听着外面秋心的动静,将被子掖在下巴下,看着姐姐灰白的脸色,有些不安的摸了摸她跳的厉害的心脏,说:“姐姐,你可悠着点儿啊!” 嘉韫失语,抿着唇看了凌儿一眼,又将她摁了下来,在被窝中,说:“这绝对是你听错了,爹爹不会做那种事的,若宁宁表姐真与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放任她在外面不管不问。” 凌儿罗辑思维很强,直言道:“那是因为爹爹有我们了呀,爹爹更爱我们,不是吗?” 嘉韫又被妹妹说的自我怀疑了一下。 于私心而言,她是绝对绝对不想去怀疑自己的父亲的,在她心中,父亲绝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若宁宁表姐真是他的女儿,他不可能问都不问一句,任由她在秦家…… 天呐,不敢想!怎么可能呢? 若宁宁表姐是父亲的女儿,那那县主表姑和父亲曾经又是什么关系? 凌儿本来也很忧伤,但见姐姐言语间对自己的否定,一下子激起了她心中的辩解欲。 “这是娘亲口说的呀,我亲耳听见的,怎么可能有错嘛!不然明天我们去问娘。” 嘉韫幽幽说了句:“我看你是想挨打。” 若是真问了,那她这偷听的毛病,就要先挨一顿打。 凌儿嘟起嘴哼了一声:“反正你就是不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嘛!你可是我亲姐姐唉!再说了,我干嘛要拿这种事骗你啊。” 是啊,这种谁都不愿是真的事,她又怎会拿这样的事来骗自己……这么一说,嘉韫心里更难受了,她还是不能接受。 她知道,妹妹没理由撒谎,可要她就这么相信,宁宁表姐当真是爹爹在外的女儿,打死她她也不愿意承认! 怪就怪在容仪他们说话的时候,不太避着小的这个,一来是觉得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在她面前隐晦的提两句,她也联想不出什么来,且说当时她可是一个人在外面耍乐的,没见她在门口啊。 大人对她没有防备,而这孩子听话也听得不全,毕竟隔得有些远了,听到的话也不算真切。 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越传越离谱,这一晚上,在这两个孩子的心里下了一场暴风雨,次日清晨,凌儿起来的时候,看着姐姐蓬头垢面,眼下一圈黑,吓得瞌睡都醒了。 “姐姐昨晚没睡好吗?” 秋心进来伺候,亦看见了,彼时她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只心疼自责的说道:“昨夜两位小姐在一块儿安寝,定是没能休息好的,都怪奴婢,奴婢昨夜应当抱着三小姐回她的卧房。” 经秋心这么一说,凌儿有些不乐意了:“可我晚上要好好睡觉啊,没有打扰姐姐,今早起来的时候,我身上的被子都好好的呢。” 秋心无奈的看着她:“那是因为奴婢中途进来过一趟,见被子都要掉下来了又重新盖上来了。” 凌儿脸一红,转过身去扑进姐姐怀中,娇声道:“那肯定是姐姐昨晚上不好好睡觉,踢掉了被子。” 嘉韫:“……” 秋心:“……” 你有本事看着我眼睛说。 嘉韫摸了摸凌儿乱乱的头发,感觉精神不太好,昨夜确实睡不着,迷迷糊糊的听到有动静,原来是秋心进来帮她们盖被子了,今日怕是也没那个心思好好念书了。 洗漱过后,嘉韫看着凌儿坐在小板凳上,乖巧的让秋心给她梳发,想了想,对她说:“若是不想挨打,今天就不要胡乱说话,知道吗?” 凌儿呆呆地看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为何事? 秋心也纳罕:“这是怎么了呢?” 嘉韫对着秋心,沉了口气,道:“她呀,总是喜欢聊一些有的没的,我是觉得娘这段时间事务繁忙,不想让她在娘面前说些废话,惹娘分心。” 秋心不疑,只点点头,说:“夫人这段日子确实很忙,可惜奴婢能力有限,不能帮夫人排忧解难。” 嘉韫莞尔,指了指坐在板凳上冲自己皱鼻子的凌儿,说:“你能把她带好,就已经是帮了娘了,我先过去给娘请安。” 说罢,她先过去了,凌儿抿着小嘴,在秋心绑好她的头发以后,才抬头看秋心,然后脸色臭臭的说:“我怎么感觉,姐姐说的不是好话。” 秋心失笑,喂了她一口温水,而后拉着她的手,往主屋去,说:“三姑娘多虑啦,二姑娘说的怎么能不是好话呢?二姑娘这是疼你呢。” 凌儿时而聪明,时而呆萌,但有一点,她对秋心是十分的信任,成成和姐姐或许会拿话笑她骗她,可是秋心绝对不会。 秋心都这么说了,那就是自己多虑了。 秋心此刻若是知道,在三姑娘心中,自己说的话竟有这般分量,一定会后悔不该在这等事上欺瞒她,虽然并不是恶意,但作为一个婢子来说,能得到主子全心全意的信任,这比什么都难得。 …… 今日早饭不见父亲,嘉韫有些藏不住脸上的情绪,待一只温暖柔软的手伸过来,触碰到她的脸颊和眼尾,嘉韫抬头与母亲对视,对上母亲眼中的疼惜。 “你这眼睛怎么熬得这样红?昨夜可是没有好好睡觉?” 看着如此美丽温柔的母亲,嘉韫心里更觉得难过委屈,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说:“昨天夜里,心里想着先生教导的几句话故很晚才睡。” 容仪沉气:“再是好学,也要注重身子,你还这般小,可不能晚睡,时间久了,眼睛会疼,头也会疼。” …… (本章完) 第2114章 最爱最爱 听着母亲的话,嘉韫连连点头,表示以后不会了,同时又反过来关心母亲。 “娘这些日子也日日繁忙,比女儿可累多了,娘是不是每天夜里想那些事,也会想的眼睛疼,头疼呢。” 这话算是问得相当有水平了,一语双关的,不过容仪是没听出来,亦不知道此刻在女儿心中,下了多大的暴风雨。 说:“确实如此,时间一天天过去,比赛就要开始了,这里面的章程规矩半点都马虎不得,娘也想将它做好,等到时候你们去看,也能从中学到点儿什么。” 而且,身边有一个影响她睡眠的人……罢了,对他,就不多说了。 嘉韫忽然靠近了母亲一些,想依偎着她,说:“娘要保重好身子,比任何人都要过得好。” 容仪听的暖心,但这句话说的本身就有些奇怪的感觉,到也没多想,女儿疼惜自己,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成成姗姗来迟,见嘉韫来的这么早,还说了句:“昨夜的课题可是不好解,我看你眼下的黑圈比我的可深多了。” 成成也是一样的没睡好,但不是嘉韫那般彻夜难眠,容仪也心疼他,嘱咐道:“若是先生安排的课题不容易解,以后你们吃完饭了过后就再回去,在学堂内更能专心,多留一些时间将课题解开,别用晚上的时间了。” 两人点点头,而后便见凌儿神清气爽的走进来,头上绾的两个小花苞还带着红色铃铛和流苏,一走一晃十分俏皮。 凌儿撒开秋心的手,噔噔噔的朝母亲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母亲,爬上母亲的腿,拿小脸在她脖颈处蹭着,嗲声嗲气的说:“一夜没见,凌儿可想娘亲啦!” 成成和嘉韫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容仪含笑搂着她小小的身子,看两个大的一言难尽的表情,先回了小的娇气,道:“娘亲也可想可想凌儿了,梦里还梦着凌儿呢。” 凌儿昨夜无梦,一听这话心里顿时难受的不行,捧着小脸说:“那我今晚也一定要梦到娘亲。” 容仪失笑,这个小女儿,实在太爱撒娇了,真真是见她都软到心窝子里了。 “娘亲~凌儿今天最爱最爱你!” “娘亲也好爱好爱凌儿呢。” 凌儿立刻说:“是最爱最爱,最爱最爱比好爱好爱还要爱。” 容仪忍着笑,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娘亲最爱最爱凌儿,哥哥和姐姐也是最爱。” 凌儿嘿嘿一笑,她并不争宠,也不是非要听到娘亲说最爱自己才好,反而脑回路清奇的想到了爹爹,说:“那对爹爹就是好爱好爱,对凌儿和姐姐还有成成是最爱最爱。” 容仪笑着摇摇头,不是否认,而是对这个孩子的说法感到可乐。 成成隔着衣裳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都快被你说晕了,凌儿啊,可真是个娇气包。” 凌儿笑眯眯的,搂抱住娘亲的脖子,与她脸贴着脸,看着成成,一脸认同的说道:“我就是娇气包我就是!我是娘亲的娇气包!” 成成傻眼,老成一笑,满眼宠溺无奈。 容仪看儿子一脸无奈,忍不住说:“你和韫儿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恨不能一天到晚都赖在娘的怀里,抱着娘撒撒娇,卖卖乖,那个时候说话比现在还要甜呢。” 两大的满脸不信,他们还能比凌儿更粘人? 白婆婆在一起接话,说:“是呢是呢,那个时候大少爷和二小姐别提多粘夫人了,还时常争宠,累得夫人一手抱一个,还不要片刻的工夫,手就酸的不行。” 听到争宠二字,凌儿立马说:“我最心疼娘亲了,我才不争宠呢,这样就不会累着娘亲啦。” 这孩子,这反应能力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呐! 嘉韫说:“我们那个时候,我和成成一般大,正是不懂事的时候,哪里能想到会累着娘呢,你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小的,我和成成都长大了,能体恤到娘,就不会同你争啦。” 成成附和:“就是就是,若是娘在早早的生个弟弟妹妹出来,我看你争不争。” 凌儿鬼机灵,说了句:“要是有弟弟妹妹,我就帮娘亲一起照顾弟弟妹妹,我可要做一个好姐姐。” 满屋笑声,凌儿啊凌儿,就是一个开心果嘛! 两个读了些书的,竟说不过一个幼稚小童,成成自觉没脸,但嘴角早就忍不住跟着上扬,笑了起来,回头一看,韫儿也在笑,但笑得不是那么专心,好像在想别的什么事。 …… 凌儿今天异常粘人,她几乎抢了玉衡和欣蕊的活儿,在容仪跟前跑前跑后帮忙添水端茶,好在那壶里的茶是温温热,不怕她这么跑来递去的,会烫着自个儿。 容仪观察了会儿,问她:“今日怎么不出去玩儿呢?外头日头可好,没那么冷。” 凌儿一本正经的说:“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我要在娘亲身边伺候娘亲,娘亲辛苦啦。” 这就真是稀奇了,这孩子天性爱玩,平日里就像是脱了缰的小马驹,关都关不住,今儿个竟能这般安静,还能坐得住。 “凌儿,你告诉娘亲,是不是闯祸啦?看在你表现得这么好的份上,娘亲不会罚你。” 凌儿呆了片刻,而后狠狠摇头:“我没有犯错啊,我可乖呢,不信问秋心。” 容仪看过去,秋心笑回:“三姑娘确实乖巧,今日……也确实不同往日。” 没有犯错,就不是怕挨罚,那她今天这一出,难不成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小孩子真奇妙。 容仪笑了笑,说:“娘亲这边一切都好,你且去玩吧,不要闷在屋子里。” 凌儿应了,间歇性的反常过后,她还是要去外面玩的,只是走之前还特别严肃的说:“要是没水了,娘亲一定要叫我啊!” 容仪含笑点点头,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往外走,深深地沉了口气,心满意足的说道:“孩子长大了,都知道心疼母亲了。” 白婆婆道:“还是夫人教养的好,才能叫三姑娘养得这般活泼聪慧,三姑娘这样的性子,走到哪儿都讨人喜欢的。”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15章 孝不孝 姜舜骁回来的时间点,正好和孩子们下学堂的时间撞一起了,一同路回来。 可怎么说呢?气氛有些怪。 看着女儿垂头不语,想到之前因为课题不好解,她也是这样郁闷,便问:“今日都学了什么?” 嘉韫倒是温顺,回答道:“今日先生讲了孝道。” 孝道……姜舜骁微微挑眉,道:“那你心里可有什么疑惑?” 嘉韫顿了片刻,抬头看着他,眼神很是认真,问道:“女儿心中确实疑惑,但好似……不便宣于口。” 看她这般眼神,姜舜骁正色道:“在爹爹面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若心中有不解之处,便问爹爹吧。” 嘉韫想了半晌,才说:“女儿想问爹爹,若父母不慈,儿女可以不孝吗?” 这话着实把他问住了,在他设想里,今日即使学了笑的,对于自己的一双孩子而言,应当不是什么难理解的学问,家中就他们几个孩子,不偏不倚,一碗水都端的很平,若是问其他还能想得明白,可她问的这句,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第一反应不是给她答案,而是寻找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能让孩子问出这句:若父母不慈,儿女可以不孝吗? 看着女儿的神色,姜舜骁顿了下,转头看着成成,先问:“成成怎么想?” 成成看着一天都很奇怪的妹妹一眼,随后才说:“儿子以为,慈与爱之间,原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但父母有生育之恩,养育之情,便是不慈,做儿女的也不应当不孝。” 他所说的不孝是指不奉养,不恭敬,但倘若真有父母不慈的情况,便是会奉养,但那恭敬也不会遵从内心了,不过是为了心中的孝义做出的选择罢了。 姜舜骁顿默,又听到儿子说:“但这种问题问我们,其实也不大准确,毕竟我和妹妹们都没有不慈的父母,也绝对做不出不孝的事来,感受不到父母不慈,是种怎样的心情?” 说这话的时候,成成特意看了一眼嘉韫,语气稍重了一些,他虽小,却不是听不懂话,妹妹突然问这种问题,显然是不对劲了,而且她方才对爹爹的态度,可不算温软。 他不想看见妹妹这样,不应当对父亲有这种不公正的态度。 嘉韫顿默,低下头去,别开了与他的对视。 随后听到父亲说:“有句俗语说,子女孝不孝,全看父母慈不慈。当然,这句话你们的先生应当不会交给你们,若论孝道,确实,言父慈子才孝,可韫儿,你对‘慈’这个字,又是怎样理解的呢?” 嘉韫回答:“慈,爱也。女儿的理解是,长辈爱护关照晚辈……这便是慈。” 她有很多话要说,很多理要解,可是许多话在现在这个时候都是问不出来的,她无法问,若是爹爹在外有了私生女,算不算不慈? 姜舜骁说:“当然,父母慈爱,便会将毕生的心血都倾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但若交出不孝的儿女,也只能是父母的无能过错,韫儿,你问爹爹这个话的时候,是否心中的爹爹心存疑虑?” 成成还不知道这件事,嘉韫不能当面说出来,纠结的说道:“女儿心中却有不解,或许会冒犯到爹爹,女儿不想说。” 冒犯二字实在严重,姜舜骁明言:“你与爹爹明言,爹爹不会觉得冒犯,你若不说爹爹才会心疼。” “答疑解惑,是先生之则,更是父母之责,若只因冒犯二字就打退堂鼓,那先生便不能做先生,父母也不能做父母。” 听闻此话,嘉韫吐了口气,心里放着这一桩事着实难受,和谁说她都不忍心,凌儿尚且年幼,还不知此事的严重性,成成很爱,很崇敬爹爹,她不愿与他说了,让他对爹爹心里存有疙瘩,这种家族秘事,与谁都说不得,她也谁都不敢说,只害怕会伤了家族颜面。 但父亲这样说,他实在是一个高明的父亲,他愿意听,那自己,也就无畏了。 “能……能单独和爹爹说话吗?” …… 雅室里,因为凌儿常来,常常玩着玩着就困乏了,便在稍里头安了个寝榻,此刻雅室无人,容仪不见人伺候,只她与凌儿在里面,她教凌儿写了几个简单的字,不过多时凌儿就困乏了,容仪怕挪动她会吵醒她,就将她抱去里面寝榻歇下。 这孩子闹瞌睡的时候可就不可爱了,是要好好的发一通脾气才行的,被这样抱起来又放下去,凌儿感觉不舒服,皱着小眉头睁开眼,看到是母亲以后,砸吧了下嘴,只哼了两声,手握住母亲两只手指,就闭上眼了。 容仪抿着嘴巴,不敢再动,另一只手去卸了后髻上一支斜入发中的步摇,合衣躺了下来,轻轻的拍她的身子,哄她入睡。 床这个东西,特别能勾魂,这一躺下,哄了两声后,自己的眼皮也开始忍不住的往下掉,不知觉睡着了,直到雅室门被打开,她睁眼,听到关门的声音,以及传来的,不太真切的一句:“现在四下无人,你私与爹爹说。” 容仪本来要起身出去的,听到这一句话后,又顿了下来,只掀了被角,稍微离得近了一些,方便听话。 嘉韫又沉默了很久,才迟疑着开了口,说:“女儿是想问爹爹,在您心中,子女是不是很重要?每一个都是。” “当然是。”姜舜骁回的很快,没有一丝犹疑,而他心里,也因为女儿问出的这一句话开始反思,是不是平日里自己做了什么,让韫儿觉得不公平。 “你们三个,包括阿远,都是爹爹看着成长,一天天的进步,既然做了你们的爹,自然在我的心中,你们是最重要的。” 嘉韫想到了平日里爹爹对阿远的样子,心里更怅然了。 “我知道爹爹很好,爹和娘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你们对阿远哥哥也一样疼爱……” 可是对别人呢? 女儿质问父亲,当真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即便话到了嘴边,即便此处只有父女二人,她也轻易说不出口。 …… (本章完) 第2116章 半个时辰的故事 外面动静愈发的静默了,容仪蹙起眉头,韫儿今天怎么不对劲了?无缘无故,她为何会问出那话来? 看着女儿陡然沉默下来了,姜舜骁耐心十足,蹲下身来与女儿平视,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对她说话:“不管韫儿问什么,爹爹都会认真地回答,不会怪韫儿。” 你能对我们对阿远都这么好,为什么,一次都不肯见宁宁呢?从来都没见你提起过她,你对她难道不抱愧吗? 冲动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父亲这般平和温柔的看着自己,问着自己的时候,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令人难过的话都咽了回去。 嘉韫也平静下来,心里没那么硬着的疼了,她学着父亲的平静温和,问道:“我想问爹爹,宁宁表姐,她的父亲是谁?” 看着女儿几乎要破碎的眼神,姜舜骁一瞬间就明白她今日为何会这么反常了,外头的流言蜚语止不住,如今也不是最好的时机去解释,府上不会有一个人敢在孩子面前乱嚼舌根的,按道理来说,那些陈年旧事,外头那些肆意猜想和谣言,都传不到孩子的耳朵来。 可是,他们毕竟大了,偶尔会许他们自己出去玩,他们也开始接触外面的人事和言语,当流言飞起,便是捂住她们的耳朵也是没有用的。 讶异只是一瞬,他也想不到,是妻子在府中与下人谈话,被小女儿听了满耳朵,还没听真切,又传了一道,便成了让大女儿一整日都心神不宁的话。 本来还在想这件事就是要同他们说的,没想到孩子自己先问了,且还是以这样的缘由来问自己的。 看着孩子难受的眼神,姜舜骁又觉得心疼,又有些离谱。 但心里悬着的一口气算的松了,他方才严阵以待,还以为能让女儿问出今天这话的,会是什么令他惭愧的原因,原来是这样。 他说:“关于你宁宁表姐的事,爹爹本也是想抽个时间与你们说的,今天你既然问起来了,爹爹索性就先与你说了吧,不过,得让成成一道来听。” 看着爹爹如此轻松惬意的神情,嘉韫有一时的自我怀疑,在她设想中,当她问出这话的时候,爹爹多少也该惊慌失措一下。 而这个时候,容仪抱着被吵醒的凌儿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支被她取下来的钗子,对上女儿错愕的眼神,干干一笑,说:“方才在这儿教凌儿写字,一不留神就睡着了,这不刚起,便带着凌儿回去睡了,你们继续。” 凌儿睡眼朦胧,抱着母亲的脖子,娇娇气气的说:“凌儿还想睡。” 容仪带着她想溜,却被姜舜骁一把逮住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戏谑的问了句:“你是刚起?” 躲在背后听话,还说起了她不想聊的话题,本就令人尴尬了,而他此刻偏偏还要当着女儿的面这样问一句,女儿那样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呀? 果然,韫儿脸一红,小声道:“娘都听到了……” 容仪欲辩无言,强颜欢笑的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说了句:“你们说你们的,别惹我了,我带着凌儿回去睡了。” 话音刚落,凌儿被姜舜骁一把抱了过去,又软趴趴的趴在父亲肩膀上,张着小嘴继续睡了。 姜舜骁说:“都这个时辰了,还叫她睡,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说罢,就拍了拍她,唤她醒来。 凌儿不满的哼了几声,还挤了几颗眼泪出来,委屈巴巴的说:“别碰我,我还没睡够……” 姜舜骁掂了一下,说:“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你这会儿再睡,晚上何时才能睡得着?该起了。” 被接二连三的打扰,凌儿真的哭了,哽咽的直起来,朝母亲伸手,瘪着小嘴哭。 这会儿发起脾气了,可不会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了,一定要哭的惊天动地,才能表达出此刻被打扰瞌睡的委屈。 容仪想去接,正好这个时候成成过来了,姜舜骁顿了一下,又将她抱住,说:“那你睡,爹爹抱着,别累着你娘亲。” 凌儿只是想睡,被爹爹闹得不开心,不愿让爹爹再抱,但看了一眼爹爹的脸色,她只抽噎了几声,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好就收的道理,她双手握拳,又趴了回去。 雅室内,父母皆在,三个孩子一个蒙着,一个更蒙,还有一个不知那儿来的瞌睡睡得喷喷香。 姜舜骁起了个头以后,一直到了半个时辰以后,才将过去的一些事,概括的讲完。 若是对别人,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他绝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去说这么多,可面对自己的孩儿,只要能说的,他都会说,不想让孩子不明不白的。 但当中好多的细节,在这个时候与孩子们说都不算合适,便是简略性的将此事说了明白,解释清楚了当初那些关系。 原来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全部说完,那些年所有的喜与哀,都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成了一段故事,而说故事的人,已经平淡。 看着孩子们吃惊更吃惊,吃惊到面部表情都失去了控制的时候,容仪叹了口气,在成成问出那一句:“可是,爹爹这样好,表姑当初为什么不愿跟着爹爹?” 这是他的疑惑,说完之后紧跟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这很好,爹爹和娘才最合适。” 小小年纪,说的话叫容仪啼笑皆非,生怕他们这个时候又问出什么来,容仪说:“如今与你们简单的说清楚,你们和宁宁表姐的关系,便是不想让你们心里不明白,至于爹和娘过去的故事,一时半刻也是说不完的,等你们再长大一些了,这些答案自然就会有,至于你刚才问的话,娘只能说,各花入各眼,这些也只有等你长大以后才能明白。” 嘉韫则是完全的松了口气,随后坦诚的说:“起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全然是不信的,我不信这么疼爱我们的爹爹,在外面中还有一个女儿,且还是和表姑的……有了这个女儿,却这么多年都对她不管不问,这不是爹爹能做出来的事,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了。” 姜舜骁和容仪齐声道:“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嘉韫抿唇,朝睡着的凌儿投入了自求多福的眼神。 姜舜骁、容仪:“……” …… ??感谢“冰是睡着的水”打赏的鲜花??(ˊwˋ*)??么么哒 ?感谢“小叶”、“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啦(?˙︶˙?) ?大家晚安(??w??)?? ?做好梦(^_^) ? ???? (本章完) 第2117章 批评与自我批评 凌儿做了个很怪的梦,梦里,爹爹和娘亲给她买了好多糖和甜食,这些平日里都是不允许她多吃的,说会坏牙齿,可是在梦里,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大方起来,凌儿觉得好感动,原来爹爹和娘亲还是爱自己的。 正播着一颗甜栗吃呢,画风就突然转变了,原本笑脸盈盈看着自己的父母,突然沉下了脸色来,不和善的瞪着自己。 凌儿被吓了一下,咽下去的甜栗都变得粘糊起来,她忙喊秋心,却见秋心跪在一边泪水涟涟。 这是要糟! 这是怎么了?连秋心都挨罚了,她又做了什么错事吗? 想起姐姐说,及时认错就不会挨重罚的话,凌儿也十分机灵,连忙站起来跪下去,一副我认错的态度。 可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很疼自己的父母,一点都没有为此动容,眼神变得更加凌厉起来,凌儿感觉到耳朵一痛,顿时泪涌上来。 睁开眼一看,是姐姐没什么好脸色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则睡在榻上。 什么呀!她睡了这么半晌,竟一直都睡在榻上,怎么没人将她抱到屋里去睡呢? 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姐姐一句:“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先想想怎么交代吧。” 凌儿微怔:“……我交代什么呀?我又没做错什么,姐姐为何要这么说?” 嘉韫提醒她:“昨夜你说了一耳朵让我心神不宁的话,这些都已经找爹娘得到了证实,并非你所说的那般,凌儿,你这个偷听的毛病可得改改了,偷听也就罢了,还都听错了,你可知道,今天姐姐丢脸丢大发了!” 说到后面,难免愠怒,脸色发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一想到后来爹娘解释清楚后,看着自己揶揄的眼神时,嘉韫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都闹了些什么事儿啊?!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深深地沉下两口气,看妹妹满脸呆滞无辜,嘉韫也没有真怪她,这么半天她早就想明白了,若说妹妹习惯不好,那自己也是有很大问题的。 所以,她又说:“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都怪你,你年纪尚小,哪里懂这些道理呢?听到了这些话,跑来告诉姐姐,我不应当没有任何根据,就听之信之,然后……去责问父亲,这是姐姐的过错,姐姐没有教好你,也没有管好自己,才会到了今天的乌龙,刚才姐姐说话语气有些急了,你不要害怕。” 凌儿本来还很懵的,刚刚睡醒的她,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姐姐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听到这会儿,一时间心情更加复杂了。 姐姐真好,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愧疚自责呢,姐姐又为她开脱了。 凌儿脸色可怜,半晌才问了句:“乌龙…是什么意思啊?” 嘉韫:“……就是闹了误会!我方才和你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没有?” 看姐姐是真的急了,嘉韫急忙点头:“听进去了,我都听进去了,可是,昨天的事情我没有骗姐姐,若是我听错了,那他们真的说的又是什么呢?” 嘉韫觉得自己在这个憨憨妹妹面前,迟早有一天要气的发作,但当下都有错,她不能一味的斥责,也不应当如此,便与她简单的说了一些。 她解释的比爹娘告诉她的还要简短,这些事情她都尚未知道更完整的,那是因为在他们这样的年纪,许多话还不便于他们明言,妹妹这么小,就更不能什么都与她说了,只要让她知道那是个误会,是她听错的就够了,再说多,万一惹出什么祸来可就真的要挨打了。 “总之,到时候宁宁表姐来了你要听话些,不许问那些不相干的东西,明白吗?” 凌儿小鸡啄米似的应着,生怕姐姐又沉脸。 看她这般,嘉韫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软了下来,说道:“再往后去,娘就更忙了,你呀,可得安分点儿。” “凌儿知道啦!” …… 过了两三日,学堂放了三天假,原因是郁先生病了,回去休息了,学生就闲下来了。 头一天,成成和嘉韫比赛早睡,还比赛赖床,凌儿都起来好一会儿了,若不是娘亲拦着,她就要去叫姐姐起了。 容仪起来的也不早,吩咐厨房做了些鱼羹和肉粥,见凌儿坐在屋里玩带子,问她:“凌儿,饿了吗?” 凌儿点点头:“凌儿的肚子早就咕咕叫啦,姐姐和成成怎么还不起呢?” 容仪让玉衡去端肉粥来,与她说:“哥哥姐姐平日上课辛苦,好不容易休息几天,就让他们睡好,你一会儿在外面玩的时候声音轻些。”说罢,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又道:“你今天最好还是别出去玩,这天气不好,外面吹着冷风,你若是吹病了,娘亲可是要打你的。” 凌儿老成的叹了口气:“娘亲,做妹妹的都这么惨吗?为何姐姐和成成就能一道读书,凌儿就不能啊?我真的觉得,好!痛!苦!啊!我都不能和姐姐一道玩儿了。” 容仪忍笑:“以后,等给你也请先生了,可就不能再睡懒觉,不能再出去玩,要和哥哥姐姐一样,天天待在学堂里念书读书。” 凌儿满脸天真的问:“凌儿读书的时候,可不可以让姐姐陪我一起读啊?” “这个恐怕不行,姐姐会痛苦。”容仪掩唇笑说。 凌儿捂脸,小大人似的叹气。 玉衡端着托盘进来,说:“鱼羹也好了,奴婢喂三姑娘吃吧。” 容仪招了招手,示意她退下,将那小碗肉粥和同量的鱼羹摆放到自己面前,又叫凌儿过来,说:“过来,娘喂你。” 凌儿立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挨着母亲坐下,闻着香味吞吞口水,张着小嘴等着投喂。 虽然小女儿自己早就能自己吃饭了,可有些时候,容仪还是愿意自己亲自喂一喂的,这或许是母亲天性吧,孩子什么都会,当母亲的也还是什么都想替她做了。 父母爱子女,人之常情。 子女孝父母,天经地义。 …… (本章完) 第2118章 温情 关于凌儿在背后听话,又“传谣言”的事情,做姐姐的训过她了,而做父母的,对这件事虽有想法,却没有混合双击去敲打孩子。 凌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在她知道教训,知道错以后,就会去改,有些话,若是说多了,说错了反而会伤孩子的心。 这句话不只是夫妻俩想的,还是嘉韫心思细腻提出来的。 姐妹俩感情甚笃,也很了解对方,嘉韫知道妹妹虽听错了话,但她不会将此事传到别人耳里,向来她有什么小秘密都只会同自己说,这是妹妹信任自己,依赖自己的表现,若因为这件事狠狠地斥责她……她这样小的年纪,并不会懂得是自己不该躲在背后听大人谈论,这种偷听的行为不好,她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她或许会觉得,自己这么信赖姐姐,什么都与姐姐说,却被姐姐转手卖了。 所以,嘉韫选择自己好好同妹妹说,妹妹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能听得进去话,也能听得懂话,偷听的行为是不好,可自古成事,有多少是因隔墙有耳才让事情发生了转机? 当然,这些道理过早教她不得,因为,“偷听”二字本就含有贬义,不是什么好词,只能说,在恰当的时机做恰当的事,偷听才不算是一件坏事。 容仪感叹这个女儿有超乎常人的敏感和细腻心思,也为两姐妹这么好的感情而高兴。 所以,对于小女儿一些不好的行为,她愿意交给大女儿去管教她,有的时候,做弟弟妹妹的,反而更愿意听兄姐说的话。 喂肉粥的空隙,容仪眼神温柔,看着凌儿肉乎乎的小脸,喝吹吹吃吃的模样,说道:“娘亲发现,凌儿真的好喜欢和姐姐在一块儿玩儿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对姐姐这么好吗?” 凌儿抠了抠下巴,随后说:“因为姐姐太好啦,我要保护姐姐。”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姐姐哪里好呢?她是姐姐,你是妹妹,要保护也应当是姐姐来保护你呀。” 凌儿咽下粥,不赞同的看着母亲,难得正经的说:“为何她是姐姐,她就一定要保护妹妹,我是妹妹就一定要享受姐姐的保护呢?我觉得姐姐性子那么软,将来只有我能保护她,她才不会受欺负。” 她说享受?容仪笑:“你可知‘享受’二字为何意?” 凌儿解释不明白,只断断续续说:“姐姐之前念什么,坐……坐享其成?我问姐姐谁坐了享其成,姐姐与我解释了,我忘了姐姐当时怎么说的,这两个字用在这儿用错了吗?” 容仪拿着汤匙的手都抖了一下,不是烫的,是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谁坐了享其成?乖乖哟,怎么会有凌儿真的古灵精怪的小娃娃。 笑归笑,容仪也发现了这个女儿的慧根不错,小小的年纪能记得他姐姐学过的词,还能将这些词用到平时说的话里来,且用的大抵都不会出太多错,这已经就很了不得了。 她问:“可还记得娘亲教你背的第一首诗吗?” 凌儿起了背书腔,声音格外洪亮,还摇头晃脑的,道:“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这是教她数字时学的诗,很好记好背。 “还有呢?” 凌儿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背前两句的时候还有些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背后两句的时候,速度就快了起来,语气也在上扬,这一首诗后两句更好记一些。 这孩子记性真不错,容仪给她擦了擦嘴巴,说:“今日,娘再教你一首诗。” 凌儿细细听着。 容仪说一句,她跟着念一句。 “离离原上草。”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一岁一枯荣~” 随后不等她再念,凌儿就已背下了后两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容仪诧异:“这首诗娘可没教过你,爹爹教的吗?” 话音落下,一旁的秋心看了过来,脸颊泛红。 凌儿则摇头,指着秋心,说:“是秋心教的。” 容仪看过去,秋心脸更红了,忙解释说:“那天听到报欢和牵喜两人在默背这首诗,听她们背了几遍,奴婢便记下了。” 容仪微微一笑:“你的记性也不错,旁人念几遍你就记得了,还想得起来教凌儿背,你照顾孩子总是叫人放心的。” 秋心否认道:“奴婢没有刻意教过三姑娘,是奴婢怕自己忘了,偶尔会默读几遍,被三姑娘听去了,没想到三姑娘也记得如此快。” 她哪里够教主子呢?说出去怕惹人笑话。 容仪说:“即便你是无意识背的,也是教了孩子了,你背的很好,你若是也喜欢诗词,就多同牵喜抱欢二人交流,她们如今学字看书都练的很快,也许能帮到你。” 秋心目光闪烁,亮晶晶的,应了声“是”。 凌儿摇了摇母亲的手,又连背了两首,一脸高兴的等着被夸。 容仪夸了,也在她脸的两边香了两口:“我们凌儿啊,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娘亲甚是欢喜,不然,等到明年就送凌儿去读书,可好?” “好哇好哇,耶!” 明儿难掩兴奋,在她眼里,自己若是一样也能去念书,就会变得和姐姐一样能干又聪明,可此时的她全然想不到,这一年过去以后,自己念起书来又多痛苦,她总是能在课桌上听着听着就睡着,记性虽不错,可就是不怎么爱听,偶尔发呆起来,就会忍不住偷摸的盯着老夫子的花胡子看,心里默默估计着他的胡子有多少根。 这样的态度,经常气的老夫子吹胡子瞪眼儿,也叫容仪头疼不已。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等到两个大的都起来了,凌儿早就吃的饱饱的在一边玩去了,俩孩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都脸红的很。 平日里从没这么能睡呢。 容仪只是笑着,说:“这些日子你们就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早些睡,早上也不会特意去叫你们,等你们睡够了就起来,饭菜随时都热着呢。” 成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昨晚上我还和爹爹说,今天要跟着他出去打拳呢,结果睡过了。” “没关系,打拳什么时候都可以,休息好了才有精力,你爹爹知道你平日读书辛苦才没叫你,等晚上爹爹回来了,你再让他教也行。” “嗯!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19章 百福院 在家里陪着孩子,心情总是松快些的,这几日孩子们休息,容仪也让自己放松了两天,带着孩子出去玩乐。 京城繁华,可娱乐之处甚多,但在容仪看来,适合带孩子们去的却没有多少。 想了几处地方,容仪突然想到了百福院。 一处收养孤儿流浪儿的地方,创办之人为皇室。 这是皇家特意设立的地方,京城里不只是有百福院,但是其他……容仪微顿,不做深想。 嘉韫方才上马车时就发现,后面有俩板车,拉了不少箱子,用颜色艳丽的布盖着,她不知是什么。 此时,那板车好像跟在后面,嘉韫掀开窗帘看了一眼,随后问:“娘,这后面的板车是做什么的?” 容仪说:“娘不是说,今天要带你们去百福院吗,后面带的东西都是给百福院的孩子们的。” 嘉韫了然,转头拉了拉凌儿的手,说:“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可不要乱说话哦。” 百福院的孩子皆是无父无母,被弃养的,被拐卖的都有,这些孩子生来可怜,性格估计也更加敏感。 凌儿性子乖巧活泼,有她在的地方就是热闹,可有时候,也怕她说出什么,叫人会伤心的话来。 再明媚的阳光,也会有伤人的时候,有些时候,出口是好意,却也能刺伤人心。 凌儿显然没明白,黯然神伤,说:“姐姐现在都不信我了,我何时会伤别人的心呢?我又不是个讨厌的人……” 容仪抿唇一笑,见大女儿忙抱住了小女儿,哄道:“不是姐姐不信你,哎呀……这事儿姐姐是说不明白了,咱们凌儿这么乖,怎么会是讨厌的人呢?你就当姐姐没说吧。” 凌儿瘪着嘴,她尚考虑不到姐姐话里的意思,她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害怕见到阳光,这些对她来说都太深奥了。 百福院地方有些远,但此处地方与山靠近,与繁华倒是有些隔绝了,有点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意思,这些孩子在皇室的照顾下,比起一般育幼场所更要好一些。 这处不仅有军队把守,还专程请了夫子来教学文。 想要培养出人才来,所以,这些孩子也被称做国之子。 进去的时候,有人来接,是百福院的院长辰老亲自来接的。 看世子妃殿下送了这么多东西来,行了谢礼,容仪敬重这位老院长,虚扶了一把,忙道:“您快快请起,我受不起您这一拜。” 辰老约莫六十岁的年纪,头发和胡子皆花白了,他慈眉善目,说道:“殿下疼爱这些孩子,实在是孩子们的福气,老夫替孩子们谢殿下。” 容仪说:“实在不必言谢,他们聚集至此,便是孟国的孩子,身为孟国的子民,应当对他们多加照顾,尽心尽力的。” 辰老心中感动,他从来都是有一个有骨气的人,在此处管理偌大的百福院,人人都称他为院长,可他却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被人如此尊重。 先前有多少夫人前来捐款捐物,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好似自己发了善心,做了善事,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而像世子妃殿下这样的,有却很少,她们才是真心实意的为这里的孩子着想,苦他们之苦,忧他们之忧。 全了这些孩子的颜面,也尽心尽力了。 容仪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些孩子,还请大人不要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今日带孩子们到此处来,只是想带他们看看,不想声张。” 辰老看着她身边三个孩子,眼神愈加柔和安详,忙应了声。 …… 三个孩子第一次看到,一间屋子能住下十人,十五人,他们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明明都一模一样,但有孩子进来,就可以准确的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这里的孩子很少有活泼的,大多沉默寡言,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孩子们听到母亲说,是因为他们受了教,懂了礼,也深知自己的处境才会如此。 那没有受教,不懂礼法的孩子又是怎么样的呢?他们没见过,也不太能想象的出来。 嘉韫走到一个比她看着还要小两岁的小姑娘身边,见她手里握着一本图书,问道:“请问,你在看什么?” 这里的孩子好像生性胆怯,虽然不会刻意的躲避,但与外人对话,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看狼……狼的孩子。” 这本图书嘉韫倒是没有读过,一听这个名字,着实稀奇得很。 她转身拿了一张小板凳过来坐下,说:“你的书可以借我看看吗?这本书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很是新奇。” 那姑娘低头看了眼书页,就将书递到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姐姐手里,小声的说了句:“这书是我找大大借来的,姐姐你别弄坏了。” 嘉韫莞尔,将书放在腿上,言道:“不会的。” 随后,就低下头去,翻阅这本图书。 图书较一般的书籍更为简单明了,有图,有简短的文字,就能将一个故事或者好几个故事都讲述出来,通俗易懂,所以翻阅起来倒也不会费时费力。 嘉韫本来以为,狼的孩子,顾名思义就是说狼的崽子,特别想看看这本书是如何描述小狼崽仔的?小狼崽子又是什么习性,是否幼时就会攻击。 但只看了两页,就知道这并非是真的描述狼仔子的故事,这本图书里所刻画的狼的孩子,竟不是狼,而是一个人。 小姑娘见她看的认真,起身出去,过了会儿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杯水递给她。 嘉韫微愣,摇摇头:“我不用喝水……” “这水刚烧过,很是干净呢,姐姐是一个人来的吗?” 她这样说,即便是不渴,嘉韫也得端过来喝了,她不是怕不干净才不喝的,看她解释的样子,心里确实难受了一会儿。 接了水杯,抿了一口,说:“我和母亲还有哥哥妹妹一起来的,他们这会儿在别处,我走到这儿来,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这儿看书,我就过来看看你。” …… (本章完) 第2120章 感同身受 小姑娘长得不算白,但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很大很可爱,身上穿的不是特好的衣裳,但胜在整洁干净,这个小姑娘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很不错。 她盯着眼前这个姐姐的脸,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把嘉韫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何处不干净吗?” 小姑娘忙摆头,红着脸说:“刚才我出去倒水的时候,看见了一位夫人,应当就是你的母亲吧,你与她长得真像,一样漂亮,我还是头一次见像姐姐这么漂亮的人呢。” 嘉韫脸亦红,只说:“谢谢夸奖,你也很可爱,叫人欢喜。” 受到的夸奖多了,但还是被这个小姑娘赤裸裸的言语击倒了。 嘉韫扯开话题,说:“这本书你看完了吗?” 她点点头:“早先就看过了,我很喜欢,经常借来看。” “你……喜欢什么呢?”这个故事,可算不上什么温情故事。 小姑娘说:“我喜欢书里郎明松的心,他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虽然自小的环境那样艰难,但他长大以后,依旧能拼出了自己的那一条路,在书里他虽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但他从来都不会自我放弃,更不会怀疑自己,他是被狼养大的孩子,他却从未轻视过狼给的温情,世人都说他身上的血不干净,有狼的特性会害人,他本应该远离那些狼群,可他没有,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有些时候,即便是冷酷如狼也比人有感情。” 她能参到这个道理,嘉韫觉得惊奇,她虽也知道,这个故事讲的就是这么个道理,但看书的人,不同的人就是会有不同的心情,于他而言,这个故事不仅是说人狼之情,更是将这个男主人公命运的不公刻画的淋漓尽致。 他与兄长一胎双生,可他生下来就体弱,所有看过他的郎中都说他活不过三岁。 而他原本的家也并不富裕,甚至是有些贫困,摊上一个时时要用药的孩子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他们放弃了这个孩子,将他放在芦苇丛中,想让他在此自生自灭。 可他命不该绝,他被自己的身生父母放弃了一次,却被溪边喝水的母狼所救。 图画上,他躺在篮子里哇哇大哭,那狼纹声寻来,见到了婴孩时的他。 画这插图之人,画得十分传神,竟将一只狼眼里的情绪都刻画的十分清晰,那是一头刚刚失去自己孩子的母狼,看到人类的幼崽,它欢喜极了,叼着篮子离开,它知道这是老天爷给它的补偿,让它还能再做母亲。 看到这时,嘉韫很是破坏气氛的想着:既然那户人家都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又从哪里能得一只这么完整漂亮的摇篮呢? 而且,这个狼这么大,男主人公幼年时期,在它的衬托之下,都显得只有指甲盖大小了。 或许是自己的关注点跑偏了,嘉韫看到后面,心情反而没有太大的起伏,只觉得这个男主人公命运刻画的太可悲了。 被父母抛弃,被狼群养大,从一个人类的婴孩,变成了狼的幼崽,书中刻画他,在第一次遇到人之前还是四肢行走…… 这个故事和整个画风都非常清奇,是嘉韫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或许是因为这样,也或许是因为,她很是不能理解,做父母的哪里会有那样狠的心,任自己的孩子自生自灭?所以,她与那小姑娘看的不一样,想的就更不会是一回事儿了。 而且这个故事很不严谨,有些细节被一笔带过,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跳,很纪事却也有很多讲不通的地方。 她开口想说这故事不好,可触及到小姑娘的目光时,她突然会长到在马车上,自己同凌儿说的那句话。 立马将话咽了下去,嘉韫猛然反应过来,这些书本就不是给自己看的,自己看不明白,也不懂其深意,妄加点评只会让喜欢这本书的人感到痛苦。 只附和说:“这本书有鼓励的意义,叫人看了心中沸腾。” 小姑娘连连点头,眼里亮亮的,说:“是呀是呀,我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我们也不应当比别人差呀,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回来,这是院长爷爷教给我们的,只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像院里的其他哥哥一样,可以读更多的书,将来参加大考,也能有一番成就,就像郎明松一样。” 不管环境多么多么恶劣,不管自己的灵魂被碎成了什么样,都要绝地求生,再搏一把。 兴许下一刻挣脱出来的路,就是归路。 成成找到嘉韫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坐在一边的小姑娘,他便没有走近,微微颔首,对嘉韫说道:“娘让我过来看看你,你是跟我一块儿过去,还是在这儿再待一会儿?” 嘉韫将书还给了小姑娘,站了起来,同她道别,跟着成成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小姑娘将书拿起来,放在鼻下嗅了嗅,这本书现在有了那个姐姐身上的香味呢。 兄妹二人走着,嘉韫问成成:“成成,你读过狼的孩子吗?” 成成摇头,嘉韫便与他说了起来。 成成听后,无甚特别的反应,说道:“这样的故事本就不能是真的,不过是人心中幻想出来的东西罢了。” 嘉韫微默:“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个故事漏洞百出吗?而且,我实在很难想象,怎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而狼又怎么会将人类的孩子养大。” 成成说:“故事本就是编造出来的东西,你若信以为真,就有的缠了,你若将它当成寓言去看,或许就不会觉得是漏洞百出。” 不需要太过纠结紧密的思维逻辑,只需要想明白一个道理,这就够了。 嘉韫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且是切身体会到,自己在马车上与凌儿说那句话之下深层次的含义。 她和成成对这件事的关注点,一个在弃养这件事上,一个压根不在乎这个故事,残忍还是温情…… 而那个小姑娘,她开阔多了。 感同身受……感同身受。 其实,很多的时候,都无法做到这四个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啦啦啦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啦(?˙︶˙?) ? ???? (本章完) 第2121章 育幼堂 而这一天,让嘉韫震撼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离开百福院以后,母亲又带着他们三人去了育幼堂。 这本是京城最老的收容院所,也历经几次风波,换了几代的掌舵人,如今在一位夫甄姓的中年妇人手中。 甄夫人约莫四十四五的年岁,许是平时操多了心的缘故,一头乌发中,参了半数的白。 眼角的细纹衬的她笑意温柔,面对这一众贵人,腰板弯下去了,却不算是奴颜婢膝,叫人看着,有些矛盾。 与在百福院一样,容仪并未表明身份,只是像突然到来的客人一般,往里面走走看看。 三个孩子,主要是两个大的,更能直观的感受到,育幼堂的孩子,与百福院的孩子全然不同,这里的孩子很乱,也都更忙,他们好像有做不完的事。 而且,他们的背好像从未挺直过,永远都是弯着,头低着,脸上是千篇一律的表情。 他们才真真的叫人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被抛弃的孩子,没有受到特别的保护时,又会遭受怎样的待遇?他们没机会念书,没机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甄夫人心里很是惊喜,但也有些沉重:“不知贵人今日来访,眼下四处乱的很,孩子们也都不知规矩,还请贵人多多担待。” 容仪摇摇头,说:“你无需放在心上,我今日带了些东西来,也带着我的孩子们过来瞧瞧,你也不用跟在我身边,夫人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甄夫人不是辰老,当时辰老得了这话,拱了拱手就退下了,可甄夫人不敢,此处不受什么庇佑,自有贵人来,她又怎敢轻慢待之? 只怕是有何处招待不周的地方,让贵人受苦。 容仪看她踌躇,微微一顿步,说:“若是此处有什么禁地,夫人告诉我,我不去,孩子们也不会去,夫人当真不用跟着了。” 甄夫人吃惊,这位贵人脾气也忒好了,他们这等小庙,哪里容得下这等大佛呀?她来了,还带了那么多东西,话语间更是没有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之状,反而还询问自己有没有禁地…… 像他们这样的贵人,即便是有禁地,他们又总会在乎,这座小庙的禁地有多不能被冒犯,可是,她过问自己了,眼神语气中,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蔑。 甄夫人忙说:“何处贵人都去的,只是……今日,贵人来得突然,还尚未好好收这许多地方,都乱得很……” “无碍。”容仪吐了两字,神色平和。 如此,甄夫人就没什么说的了,连连点头,而后退了下去。 母子母女几人慢慢悠悠的看着,这里的条件倒是不差,桌椅板凳都打得很好,虽不是什么上等的木料,但也足以见得用心了。 不过多时,几人便分开了,容仪没再看,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静静等着。 此处寂静,甚好神游。 周围有几个孩子好奇地打量着她,没有谁敢上前来,他们虽不知这位夫人的身份,可看她随行时身后跟着的丫鬟,还有她一举一动娴静端庄的姿态,也能判断出来这位贵夫人出身不凡。 如此,就更是恭敬,更是不敢冒犯了。 容仪也察觉到了这些孩子的目光,神色温和的看了回去,这里的孩子所生活的条件,所接收到的东西都比不上百福院那么好,毕竟,百福院的孩子国字当头,所以,他们不管是用的还是吃的,都要差一些的。 虽说质量上没那么好,但也足以见得,管理此处的人用心了,至少这里每一个孩子都穿着干净,没有叫他们在这里在受委屈,在饿肚子,在得饥寒交迫之时的困苦。 容仪看到了一个与凌儿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扎着俩小辫,眼神有些呆滞,被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拉着。 容仪轻叹了一声,未有动作。 若是以前的自己到此处来,定要同他们说说话,再给他们留下自己的东西,可现在不会了,现在容仪更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自己的不理睬,或许比温柔相待会更合适。 这里的孩子长大以后,男孩儿或许会出去做工,女孩儿到了一定的年纪,要相看人家,将自己嫁出去,但这样的情况都是极少数的,这里的孩子被上天眷顾,没有让他们因为被抛弃就饿死、冻死在路边,他们被收养,被管理,但同时也失去了人生。 他们会被人好好的教养,教养他们如何去伺候人,做好一个奴婢的本分。 所以,这里的孩子天性怯懦,被抛弃本就让他们抬不起头来,而往后余生,进到这个院子以后,给他们人生定了位的人,更能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一辈子都做不了人,只能做一个被抛弃的物件,被选择的物件儿。 当然,也不是那么的悲观,朝廷对育幼堂这样的地方是很包容,也很照顾的。 这里出去的人,给人做奴婢、做下人、马夫、走卒,与去外头买来的都不一样,他们是从小就受到了严苛的规训,也算得上是家世清白,单纯无害了。 育幼堂的孩子长大以后,即便是入了谁家府上为奴为婢,相较于一般人也是有体面的,更甚者,刚进府就做了大丫鬟,不用像其他人一样,苦命的做个五年三年才被主子认可,一步步的从末等丫鬟往上升,等升到大丫鬟的时候,最单纯年轻、最能被调教的时候也过去了。 外头的人,再大的官,再厉害的人物,府上若是进了育幼堂出来的下人,就不能将她真当个畜生使,随意打死、发卖,甚至是动了别的心思,若是有人无故出了事,且当家的拿不出个说法来,育幼堂是可以上公堂,为从他这里出去的孩子讨一个公道的。 这就是大孟最有人性化的一个地方了,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本就艰苦困难,他们生来就是被抛弃的人,他们的父母可以抛弃他们,可国家不能抛弃他们,更不能让他们在遭遇了那样不公平的待遇之后,还不明不白的活着,不明不白的受屈。 …… (本章完) 第2122章 出头 不过先前出了一档子事,据说是这里出去的一个姑娘,去了某府上做事,被其府上年轻的少爷相中了,想让她做通房丫鬟。 那姑娘不愿,从回到育幼堂找过甄夫人,希望甄夫人能替她去说说情。 可当时甄夫人并未理会她,并非是甄夫人无情,因为此事只要不站在她的角度上,不管站在谁的角度上,她去做那通房丫鬟都不是坏事。 即便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下人,也终将是下人,他们的依靠虽是育幼堂,可育幼堂却不能事事都为他们出头,若是如此,何必让他们去做下人? 只要不伤及性命,不闹到太过分太难看的地步,甄夫人能劝则劝,毕竟人已经出去了,人家是真金白银将她买去了,事事都要插手,事事都要管,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据说那姑娘在育幼堂被甄夫人训了一顿,灰头土脸的回到府上,此后不过多久,就被收入了那少爷房中,做了一个通房丫鬟。 要说这本是一件无甚可说的事,很平淡也很寻常,若是那姑娘不死的话。 坊间传闻,那少爷年纪虽小怪癖颇多,最爱折磨人,尤其是折磨女人,被他伤着的人已不计其数,他家里为了遮挡他那档子丑事,也是到处使银子封其口,但有些事情既然做了,活人是学不会闭嘴的,该漏出去的风声,也终将会漏出去。 那姑娘死在床榻间,却是被溺死的。 那家人声称她是暴毙而亡,可甄夫人比谁都清楚,这些她带大的孩子,若是当真身体有不好的,她就不会放出去给人做奴婢,那姑娘身体健硕的很,怎么可能突然暴毙呢? 好在育幼堂是有权利收回那姑娘的尸身替她安葬的,一个通房丫鬟,也不值当那家人费心费力,便让人送走了。 故事细末无法得知,只晓得那少爷行了许多昧良心的事,皆被爆了出来,而那姑娘真正的死因也查了出来,坊间对此事怜惜颇多,骂声颇多,但那些都是无力的、寻常的声音…… 最后,整件事的解决方式,用一句戏谑又讽刺的话来说便是:那少爷再如何荒唐,人也是他买过去的婢子,一个婢子通了天去,又能有多大的体面?且说来说去那是闺房乐趣,不过是那少爷玩儿的太暴力,不会心疼人,才会造成这样的意外。 当时事情究竟如何,无人得知,但事情的最后,也只会被人用一句话来总结——他是无心的,这是一场意外。 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件事被传了出去,也不知有多少人对那姑娘进行批判、羞辱,甄夫人是真心疼啊,可在外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收了那家人好处,不会为那姑娘申冤的贱人罢了。 这件事在当时也被闹得风雨交加,人心不平,群众的声音对这件事进行了批判。 他们开始质疑,这育幼堂当真能做好一个收留孤苦孩子的地方吗? 为这件事,甄院长回了家中,一病不起,而甄夫人只能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 这些外人是不知道的,他们看到的,只有一条无辜惨死的性命,没有得到报应的富家少爷,以及收了好处,装聋作哑的甄氏夫妇。 容仪一样,她所知道的,也就是外面传闻的那些东西,所以,如今她看着这些孩子,眼里流露出来的疼惜就更沉了一份。 就在她神游之时,就见昕蕊跑了过来,气喘的道:“夫人,您快过去看看吧!少爷他发脾气了!” 容仪眉头微跳,起身随她去。 …… 静安门屋,是育幼堂惩处做错了事的孩子,让他们在此处静思己过,更正错误的地方。 成成是闻到了股子香味才进来的,那香并非是什么食物香,只是一种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道。 待他走近,就看到了被摁在地上,被两三个女孩骑在身上挨打的姑娘,没有看清她的脸,更难听到她无力的声音。 第一次见人打架,还是女孩子打架的场面,让成成懵了一下,可也只是那么一瞬,他立马就回了神,面色发沉,呵了一句:“住手!” 容仪赶到的时候,只见成成站在中央,脸色难看的盯着一肥胖的中年男子,说道:“你这双眼睛若是瞎了就不要了,此处这么大的动静,你是没听到,还是不想管?” 那胖男人亦姓甄,甄院长的远房表弟,在育幼堂帮着做事。 他怎么敢说是自己没听到呢?他就坐在外面院子侧边儿,不仅是听到了,连这些打人姑娘都是他放进去,他压根儿都不想理会,管他们如何,总归也闹不出人命,打打闹闹本就是孩子天性,他才不要管。 可谁知道,这么偏的地方还来了位贵客,那胖男人一开始没察觉到成成是谁,当然现在也一样不知道,但他知道,堂哥交代过了,叫他不许对人无礼,京城随处可见,入目繁华,可能随便看的一个人,都是非富即贵不能招惹的人,而这个孩子,穿着极为讲究,身上也自带一股霸气的气场,让他发怵。 “我……只是他们姑娘之间有些小恩怨,就想让她们自己解决。” 成成冷哼一声,低头看了眼捂着手指,衣裳破烂的姑娘,她脸上不知是被什么呼了一脸,黑漆漆的看不清面貌,头发也散乱,整个人萎靡、呆滞。 “你任由他们自己解决,如今,你且看看她的样子,这是你想要的解决的结果吗?” 胖男人瞄了一眼,微微蹙眉:“可她自己没有还手,也没有出声,我当真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 恰在这时,容仪过来了,成成见到了母亲,身上的气焰立刻去了一半,眼神也不如方才那般的冷冽了。 容仪过来没有多久,甄夫人就被这件事惊动,急忙慌赶了过来。 来了以后,狠狠的剜了眼呆头呆脑的堂弟,再转头时,神情很是紧张,对着容仪说道:“孩子们大闹竟惊动了贵人,都怪民妇管教无方!”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yn__ny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晚安好梦 ? ???? (本章完) 第2123章 嫉妒 这样的场合,容仪并不是很喜欢,哪怕已经过了很多年这样的生活,做了很多年的贵夫人了,或许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处于弱势,所以,从不愿恃强凌人,这般去对待别人。 她颔首,看了眼神色不平的儿子,对甄夫人说:“听说这边出了点事,还是由我儿子引起的,便过来看看,你们处理你们的事。” 又对成成说:“娘虽不知你今日这番是为何,但娘知道你有你的缘由,娘对此事了解不多,且听你如何判断,如何解决,娘不会插手。” 这样一说,就解决了双方的疑虑和犹疑了,她说不插手,就真的不会插手去管,这也是她头一次看见成成发这样大的火,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对整件事情并不了解,所以也不会妄下评论,成成是姜家的长子,平日里在自己跟前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容仪很少能看到他身为长子的样子。 方才走过来时,看到他的神色,他脸上的神情简直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不说话时盯着人看就能给人压迫感,但他的性格不是他父亲那般冷,所以,他开口质问的时候,更会叫人不敢直视,不敢说谎,哪怕他只是一个孩子。 得了母亲的话,成成也松了口气,转而看向那胖男人,说:“如此,这便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我问你,你且如实回答,我不为难你,但也不允许你在我面前说谎。” 胖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嫂子,甄夫人脸色发白,她这个夫家的堂弟,好吃懒做,没什么大本事,也胆小如鼠,能到这里来的都是一些发了善心的富人们,自然会被当成神一样供起来,她倒是不担心这个堂弟方才会对小少爷不敬,他没那胆子。 甄夫人冷着脸,说:“小少爷问你话,你直说就是,你若是有错,便及时认错,若是无错,就好好解释。” 她这么说就是不会管了,那胖男人面色灰白,倒不是有多害怕,只是有些懊恼,他低下头,说:“是…是我管教不力,平时这些丫头就喜欢吵吵闹闹,我也没当回事儿,想着他们吵一吵,闹一闹,这事就过了,我若去管,还得替她们分辨谁对谁错,小大人,我只是懒,没有刻意纵容她们打人。” 而且,也没打坏啊…… 在他旁边站着的四个小姑娘,看着这个架势,皆两股战战,不敢言语。 成成看了他一眼,确实没有说话。 “我记得育幼堂也享了朝堂不少钱,朝廷每一年都会给你们还有其他收容所发放补钱,为的就是让你们善待这些孩子,如今,看着这个样子,实在令人心寒,这就是你们办的事,这就是你们管教的方式。 方才我走进来的时候,她们一人拽着她的头发,一人拿了桌上的烛台往她脸上滴油,另外两人摁着她的腿,去扒她的衣裳,这就是你们管教出来的结果。” 一群姑娘心思如此歹毒,即便是平日里有什么过节,如此这般,四个人欺负一个人,试图坏她的脸,毁她的清白,且他方才看着身后的姑娘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断的求饶…… 容仪听了一耳朵,抬头看了眼甄夫人,甄夫人不敢回望,神色无奈又惊恐,亲手将那四个欺负人的姑娘拎了出来,冷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四个高矮胖瘦皆有,其中,有一个高瘦高瘦的姑娘,长相在这四个人中也是最惹人注目的,她胆子大一些,小声地回:“分明是她的错,为何要怪我们……” 甄夫人头都在发蒙,平日里,她对这些孩子的管教很严格,这些孩子对她也是恭恭敬敬地,没人敢不听话,更没有听说过哪些孩子竟敢打架,尤其还是姑娘。 她不知道,必然就是下面的人在蛮,中间的人不管。 想到这里,甄夫人头都在发晕,等这件事过了,她得把这个堂弟给清出去,留着他继续在这儿做事,还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来。 “我让你说原因,不是听你抱怨,你觉得你没错,打人就是对的?你看看你们,都把她打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还是姑娘,以后,将来出去不管是入府伺候人,还是嫁人,谁敢要你们这样的姑娘?” 那姑娘被训的眼里泪水打转,她说:“平日里我们很好,从前我也没打过她,是她犯贱,是她先去勾引人,我才打她的!” 原来是为这等事,甄夫人简直都要被气昏过去了。 正要说话,那挨打的姑娘站了起来,拢着衣裳朝她走过去,跪了下来,双目无神又无望的看着她,恳求道:“求求您…让我们换吧,她想去让她去好不好?玉兰可以不去。” 她名为玉兰,虽此刻狼狈至极,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可她的身段和这把好嗓子,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姑娘应当是个美貌的姑娘,人如其名。 甄夫人头疼不已,低下头看着她,顾不上同她说,只忙向容仪和发难的小少爷解释,说:“前几日,刑部尚书孙家的二爷来过一次,带着他的三公子,那位三公子本是来挑一名侍读的,正巧看到了玉兰,就想将玉兰带回去当丫鬟,这些孩子年纪虽小,今日虽然闹的这样难看,但平日里该教给她们的规矩都教了,便是送出去给人做丫鬟也是使得的。” “可谁知玉兰这丫头死活不肯,非要留在这儿,那贵人能瞧得上她,要带她回去也是造化,小孩儿不懂事,我还能害她不成,并将她关在此处,让她静思己过,谁知这些丫头竟来寻她麻烦……” 事情说到这儿,也明了了。 那高瘦的姑娘名留夏,她忙为自己辩解,说:“根本就不是巧合!那天她是故意去孙少爷面前转悠,那天本该是我当值,她替换了我,否则,被选上的人也不一定会是她。” 玉兰一只眼有些肿,听闻这话,她心里愈发难受,抬头质问:“若我是故意的,此刻我就该欢天喜地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等孙少爷来接我,就不是在这里,跪在这儿被你们欺负!” …… (本章完) 第2124章 玉兰 此话一说,留夏被噎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指责道:“分明是你害怕旁人议论你勾引男人,所以才装得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在这里演戏呢!” 被强行的冤枉是一种什么滋味,简直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咽下去难受,咳出来恶心。 玉兰不与她继续争论,只对甄夫人解释:“那日本该是她当值,但她不愿意,就让我替换她一天,我本来是排在后天,想着替换一日也不要紧,我当真没有故意出现在孙少爷面前,我那日是正常的洒扫,整理书籍,当真是恰好碰见……” 甄夫人蹙眉,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不用解释了,此事,我听明白了。留夏,本该是你当值的日子,你为了偷懒让玉兰替换你,自己错失了机会,如今却要回过头来责怪玉兰?当日我也在场,玉兰说的皆是实话,你不信,还要我亲自向你解释吗?” 留夏脸发白,连连摇头,眼里的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她本就懊悔,当时不应该偷懒,非要玉兰同自己换,否则,被孙少爷看上的就会是自己了。 见她摇头,身后跟着她一起打人的三个姑娘也都吓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们错了!是留夏告诉我们玉兰欺负她,说玉兰不自爱,为了攀附去勾引孙……是我们弄错了,早知就不来了!” 她们并没有太大的胆子,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在作祟,同为女子,她们为留夏打抱不平,也是害怕将来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能被人选中去府上伺候,且还是官员之家,比富商都高了一大截去了,这样好的机会,谁会愿意错过呢? 事情如今弄清楚了,害人的人也承认错误了,可是,后面又该怎么办呢? 成成意识到,他方才所管的是几个女孩子争风吃醋打闹的事情,他还以为是这些姑娘强行施暴呢,得知这件事以后,成成沉默了。 听了许久的容仪,在听到这里以后,抬头看向成成,开口道:“这是你想管的事,如今弄清了来龙去脉,你想如何来管?” 成成也头疼了,他本以为是这里的人管教不力,哪知会是为了这些事啊。 但母亲问他,就是要他有个决断,有些事情,既然开口管了,就不可能因为害怕麻烦,了觉得事不关己,就可以放手不理的。 他说:“她们姑娘之间发生这种事旁人管不了,但既有冤屈,就应当为其主持公道,院长就按你们这儿的规矩,来解决她们几个吧,还有他,他若及时制止,也不会让一个姑娘屈辱挨打,任人侮辱。” 说到此处,成成深吸了口气,又说:“这里收容的皆是可怜之人,我记得每年除了朝廷会发放补钱,就连寺庙都会将他们的香油钱捐赠一些出来,平日里,京城的富商、百姓,四面八方的游人,亦会捐赠,为就是让他们能吃的好,过得好,你既承了院长之责,就该担起责任,若是因为你们的疏忽管理,让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对得起那些人吗?” 甄夫人简直被说的无言以对,只连连道:“是民妇叫无力,民妇定会狠狠的惩罚她们,也会将他赶出去,育幼堂不需要一个装聋作哑的管事。” 说罢,她转过去,看着那四个面色如土丫头,呵道:“你们回自己的房间,面墙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这些年教给你们的规矩,你们若是都忘了,那就再捡起来重新学。” 一听这话,本就不好的脸色就更沉重了,这规矩哪里是好学的啊!但是,即便心里再后悔,此刻也无任何话可说,打人之前,谁都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会突然蹦出来一个人来主持公道,还被院长发现挨了罚。 甄夫人当着几人的面,遣散了胖男人,那男人立马哀求:“嫂嫂别赶我,我下次不敢了,定会好好管事,再也不敢偷懒了。” “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吗?念着你是自家亲戚,平日里给你的工钱也多一些,你以前犯的那些事,能包容的,我和你堂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动过真格,但你就是这样办事的?让你继续管下去,谁来做我的耳目?再让你留在这儿,我就对不起孩子,对不起这些年关心育幼堂的人,不用多说了,你收拾好东西离开吧。” 他们如何拉扯,都是雇佣与被雇佣,这中间还参杂着亲情的关系,倒是与成成等人无关了。 遇到事情,只要处理事情的人办事公道,不偏不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成成走到母亲身边,尴尬一笑,他感到尴尬的是,在家里的时候,他虽是主子,但却从未将自己当过主子,家里的人,不管是伺候他的人,还是在王府做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很好性的,他从未红过脸,训过人,今日这是头一次。 容仪亦对他笑,低声说了句:“做的不错。” 成成松了口气。 他担心自己的处理方式会不会不妥,得到母亲的肯定以后,心里就放松多了。 玉兰也小步走了过来,对着容仪和成成的方向跪了下来,道:“玉兰谢恩人,若非恩人今日替玉兰讨回公道,玉兰还会被人冤枉误解……” 容仪没有开口,成成轻咳了一声,脸色发红,说:“举手之劳,若是别人被这样欺负,我也不会装聋作哑的。” 玉兰红着眼睛,像他们这样的人,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来能遇到什么样的主子都是造化,但她们这里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要出去伺候人的,也有人长大以后能遇到心善的人,可以早早的嫁人。 她自己是从来没想过,将来要入哪个门府做伺候人的丫鬟,偏偏那日当值,碰上了孙家出了名的小霸王,被选中就罢了,她深知自己的命运不是自己说了算,也不是院长说了算的,既然选中了她,那她就好好的做,不给院长丢脸,可她知道,那孙小霸王要的不是一个丫鬟,而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25章 对你负责 在这个时代下,一个被抛弃的人,不该长出来的就是骨气和自尊,当初的容仪是这样,坚守了小半生的本心,却被强权压垮了脊梁骨,好在她碰上的人是好的,但也不是谁都有她这么好的运气。 比如玉兰,就没有她那么好的运气,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算得上是见过了世间百态。 一个从小被抛弃的人,生性就要更敏感一些,谁对她是真好,谁看她的眼里带有恶意,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但也没有懦弱到不愿意为自己的命去搏一搏,如果生命就当是如此破败不堪,那博过这一次以后,她就不会再想其他了。 可现在,她努力了,哪怕让她罚跪,让她静思己过,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只是有一点,让她心痛难耐,即便是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她也无法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来,会有人愿意替她主持公道,可接下来的路,她还是得走,好的坏的,她都要自己承担。 容仪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沉默不语的姑娘,从她的眼里,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那么倔强,像头小牛一样,用生嫩的牛角想去为自己开辟出一条路,却无功而返的模样。 以她的身份,倒是可以开口带走她,若是以前,容仪或许会这样做,可是现在她不会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每个人的命都得自己背着,她想做菩萨,可她终究不是菩萨,她想救万民于水火,可是,即便是有通天的能耐,也做不到这一切。 但现在,也恰好可以给孩子们上这一课,有些时候,即便是位高权重的人,也无法做到尽在掌握,不是什么事管了就能有结果,不是自己想就能做到。 就在容仪预备带孩子们回去的时候,成成突然一把拉住了她,脸色沉顿的问她:“娘,我可以带她回去吗?” 容仪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旁的玉兰更是错愕,一只眼看着他,眼里流光闪烁,另一只眼虽红肿不堪睁不开,但也极力的想看着他,听他再说方才那句话。 容仪说:“你想带她回去,可她已经被孙家少爷定下,你就不问问她是否愿意跟你回去?” 成成回头看了一眼玉兰,说道:“她若愿意,就不会在此处跪着,更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孩儿虽不清楚这其中缘由,可既然孩儿开口管了这事,就不想看着她……失望。” 成成是世家子弟,又是嫡长子,平日里受的教育,再加之父母对他的影响,他既没有长成像他父亲那样,生来就不近人情的面孔,也没有十足十的像母亲,那么的柔软宽容,但他有一颗慈悲的心,他对人有怜悯之心。 如果这件事再过几年,等他再长大一些,他会如何处理他想不到,可现在,他只想这么做,想将她带回去,负责到底。 这时候,甄夫人犹豫上前,说:“小少爷,不是民妇不懂事,而是……那孙家少爷是一早就说好了,这人过不了几日就要送过去了……” 成成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转而看母亲,只要母亲同意,他就没有顾忌。 容仪叹了口气,心想着,孩子都长大了,即便在自己眼里,他们还是围着自己要糖吃的小孩,可他们终究是要长大的,慢慢的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抉择…… 她只说:“只要你想好了,这件事你就自己做决定,孙家那边不是问题。” 这么一说,成成的心就放下了,转过来对甄夫人说道:“这个人我要了,孙家那边不用院长去交代,我自会解决。” 孙家在姜家面前,恐怕也只有赔笑脸的份,但甄夫人哪里敢得罪这个人? 这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今儿个若真让这位小少爷将玉兰带走了,即便他自个儿解决,保不齐那孙家的小霸王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甄夫人面露难色,容仪则说:“人先留在你这儿,等与孙家那边说清楚了,自会派人来接她,这些日子好好给她梳洗疗养,届时等她入府了,我要看到一个有规矩的姑娘。” 这么一说,甄夫人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说道:“夫人,请放心,民妇定会好好照顾玉兰,到时保证她完好无损的走,至于孙家那边,那位小公子,三日后来要人。” 时间清楚了,就不必过多纠结,容仪低头看着儿子,成成冲她点头,说:“如此就好。” 容仪“嗯”了一声。 成成又对玉兰说:“你放心,我既管了你就会管到底,如今,院长说清楚了,你好好休养着,等到时间了,我会来接你。” 玉兰险些没反应过来,心如擂鼓,怔怔的看着他,直到甄夫人拉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连连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玉兰定…定好好的…好好的等着。” 她太激动,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见她这样,甄夫人蹙眉,见贵人脸色尚佳,并未因她这等模样而厌烦,这才松了口气。 ……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容仪也带着孩子们回了府,一路上,成成都很沉默,容仪也没有开口问他,倒是嘉韫,问他道:“你今天办了这么大件事,怎么还闷闷不乐了?” 成成脸一红,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支支吾吾道:“我只是不知道,我这么做究竟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我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她被那样欺负,心里十分不爽快。” 嘉韫说:“在我看来,你就是帮了她,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救美吧,你当时说要她的时候,可没见着她脸上那一瞬间的期待,只是,我不太清楚,明明去孙家伺候也是很好的一条路,她为何不愿呢?” 容仪说:“我也不希望你们姐俩和孙家的那个孩子有过多的接触,那个孩子生性要强,性格不是个好的,那个叫玉兰的姑娘是个聪慧的,眼里看得清人,所以才不愿意。” …… (本章完) 第2126章 亲父子 容仪不会细说那个孩子又何处不好,孩子们听到这里也不会再细问,但凌儿不一样,她问了。 “他有什么不好呢?凌儿没见过,难不成,是他长得没有成成好看?” 说到这个,成成脸更红了,他主动道:“我倒是见过他,你说的对,他长得确实没我好看。” 容仪失笑,又听凌儿说道:“那难怪呢,我要是玉兰姐姐,我也选成成。” 自此,以致后面的许多年,凌儿都坚定不移的认为,玉兰会选择成成,都是被他皮囊所误。 当然,后来凌儿也是见过,那个孙家的长得不如成成的小少爷,确实长得不怎么好看,毕竟在兄姐和阿远哥哥美貌的衬托下,也没有几个人,能长得让她觉得好看了。 容仪对成成说:“你们如今长大了,许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见解,今日你做的这种事是帮了她,这本是件好事,可娘要告诉你,想要帮别人,自己就要有能力,如今你还小,你想要什么,爹和娘都会尽力的为你去做,只要是对的,只要你想要的,可将来你总会长大,会独当一面,到那个时候,再做任何决定,就不需要来问娘应不应该,可不可以了,而是要自问,你能不能做,能不能承担后果。” 成成正色:“孩儿明白!” 容仪轻叹了一声:“其实,今天看着你为那个孩子出头,娘很是欣慰,越是出生好、起点高的人,越应当存有怜悯之心,你今天做得很好,你帮了她,也有自己的决断,这些年,你的书没有白读。” 成成脸红:“孩儿知道,今日这件事若非娘愿意帮我,我自己是做不到的。” “娘这不是帮你,这本就是娘应做的,娘平日里教导你,为人需谨慎谦虚,不应当自持身份就居高临下,对旁人施以冷眼,但娘也要告诉你,身为姜家的子嗣,你本就有傲人的底气,娘约束你,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一个目中无人的孩子,可更多时候,娘只是希望你能把握好分寸,该强硬时需强硬,该柔软时,也不应当恃强凌弱。” 他本就该有他应有的傲气,容仪奔害怕自己平日里教导他的那些,会让他矛盾不知所措,就如今日,若是按照家族的教育,他兴许不会来询问自己应不应当,而是发号施令,果断的下定论。 当他转过头来询问自己的那一刻,容仪为自己平日的教导感到开心,也为他当时眼里的不安定而难受。 成成说:“娘,孩儿明白了,孩儿以后不会叫娘失望的。” 容仪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嗯”了一声。 …… 得知今天母子几人出去办了这些事以,姜舜骁笑问成成:“感觉如何?” 成成如实道:“这种事情以前从未碰到过,起先我心里还有些害怕,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应当出这个口,可娘鼓励了我,我才继续下去,娘告诉我,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放手去做,我感觉我没有错。” 姜舜骁沉了口气,说:“我的儿子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何须有那么多顾虑?你既对此事心有不平,既开了口,就不用担心应不应当,出了什么事都有爹在,孙家那边爹去说,你做的很好。” 容仪抿唇,看了姜舜骁一眼,沉声说:“你是说孩子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你这个当爹的负责善后是吧?” 察觉到她眼里的不善,姜舜骁轻咳了一声,又忙说道:“话到也不是这么说,当然,我相信我们的儿子做任何事都有他的考量,不该做的他不会做,今天这事他不就做得很好吗?” 容仪冷哼了一声,说:“我还当你真有那么大的心,孩子做什么你都可以兜着,你若一直这样教孩子,将来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姜舜骁被训的一鼻子灰,看着妻子冷着的面容,低声说道:“怎么会呢,你也该对我们的孩子有点信心。” 容仪立马瞪眼:“我何时对孩子没信心了?当着孩子面,你说什么呢!” 见她急了,姜舜骁又尴尬了,她才是当着孩子的面下他的面子,他还不敢说什么。 起身拉过她,拉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哄:“我们回屋去说,可好?” 容仪没反抗,一进了屋,刚要说话,就被他一把抱住堵住了嘴巴,随即嘴上一痛,很轻的痛,像是暧昧的惩戒一般,只听到他说:“你这女人,当着孩子的面,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我还被你训得连个屁都不敢放。” 被他这样对待,容仪便是心里有气也消了,听他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将他推开,看着他眼里委屈的诉说,说了一句:“你在孩子面前最好收敛收敛,我可不想把孩子们教的盲目自大。” 自大就自大,怎么还盲目起来了? “你这是觉得我盲目自大了。”他说。 容仪摇摇头,说道:“瞧你刚才那话说的,你知不知道孩子得了你这话,就会毫无负担,现在孩子还小,这是养性子的时候,你就不怕你给了这样的承诺,他们将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又当如何?别说我不信我们的孩子,我信他们,我也信他们不会变成坏孩子,可是,他们是我的孩子,也是活生生的人,谁又能敢保证,一个人若是良善,就能一直良善下去。” 那些贪官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贪的,总是会有一个契机,将他们一把拉入万丈深渊。 姜舜骁说:“我当然知道,可是孩子就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学越坏,我只是见不得我的儿子这么不自信,他想要那个姑娘,便要了又如何,他做的又不是坏事,只要他想要的,我这个当爹的在一天,都会替他去争。” 容仪笑了笑,轻轻的摇了下头,但不是为此话而无语,她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他,如现在一样的霸道,好像,没什么可指责的,一个父亲爱子的心,她还能说什么? 便只说:“那你,就要活得更长更远,一直护着孩子们。” “我们都要活的长远。”他说。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嘛yn__ny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27章 孙玉微 孙家的事,自然用不上孩子去着急,他既想要那个姑娘,做父母的,就会为他铺好这条路。 好在孙家是个好说话的人家,姜舜骁只是略提了这件事,孙家就满口答应。 这倒也不稀奇,姜家想要的不多,平日里,便是想与姜家攀上关系,拉近感情都十分不易,一个小丫头而已,倒是不指望让出这么一个丫头,能让姜家和孙家关系更近,但至少以后见面三分情,也会更多一些。 那孙二爷家的小霸王,听说这件事以后,在家里发了好一通的脾气,他本就是个霸道的性子,是家中的幼子,从来要什么就有什么,家里人对他无有不应的,他就想要个丫鬟,偏偏还要被人抢走,这口气哪是那么容易咽下的? 但这一次,可没谁像以往那般顺着他来,在他发完脾气之后,更是将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孙二夫人蹙着眉头,说:“平日里你在家里胡闹也就罢了,你爹是宠着你,可你若这么不懂事,平白惹了祸端,就不说你爹了,你大伯就先容不下你,你也不小了,平时里书都读到哪儿去了?本来娘就不愿意让你带那丫头回来,育幼堂的孩子,不是一般的奴仆,你当时那么好掌控的?” 一旁双生妹妹孙玉微,眼神澄澈,吐出来的话却冷淡的很:“哥哥不过是看中了那个叫玉兰丫头的样貌。” 孙钰原蹙眉,抬眼不善的看了妹妹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我的事你少插嘴。” 孙玉微不语,孙二夫人斥道:“你越发的有出息了,你妹妹说的是实话,你与微微是亲兄妹,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丫头,你来凶你的妹妹,这叫什么话?” 孙钰原不服气:“她是我的妹妹,可却不曾帮我,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们又何须去怕他姜家?玉兰分明是我先看上的,凭什么他姜嘉成说要就要,这件事本就不是我理亏,是他们夺人所好。” 孙二夫人站了起来,面色铁青的看着不服管教,有口还口的儿子,痛心道:“什么叫怕?你大伯与姜家的世子爷同朝为官,那姜家是你说的起的?就连你大伯碰到了那安宁王和那世子爷都不敢多一句嘴!今日之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传了出去,传到你大伯母和大伯耳中,到时要对你行家法,娘可救不了你!” “……” “左右不过就是个丫头罢了,你若喜欢好看的,娘到时再给你挑选几个,定不会比那个丫头差,何必为了一个丫头伤了两家情分?” 孙家并不知道,王府的小少爷要那姑娘,本是因为那姑娘不愿到孙家来,这也是成成特意交代的,人既然是他保下的,就没必要让她再去开罪孙家。 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他姜嘉成要了就是要了,旁人也只会觉得是他姜嘉成夺人所好,不会有人猜到是那个姑娘不愿入孙家,孙家自然也不会因此厌恶一个丫头。 见母亲动了怒,孙钰原神色微变,他不是小孩子了,想要一个看着顺眼的丫头养在屋里,等再养两年,也彼此熟悉,届时,他便能做该做之事,享男人之福。 他也不是一个能随便将就的人,若是能将就,又何必去相中一个育幼堂长大的孤女呢? 便是一眼看中了,且有那个眼缘,才会不舍放手。 他说:“娘既这么说,孩儿就不多言了,孩儿知错。” 孙二夫人沉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 孙玉微也没多留,看了哥哥一眼,起身就想走,却被孙钰先叫住了。 “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亲妹妹,以后你若是站在娘面前拆我的台,可不会有你好果子吃。” 孙玉微不怕他,只冷然的看着他,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的亲妹妹,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哥哥,你就是过得太好了,从来都不知道为别人着想。” 被妹妹教训,孙钰原脸一沉:“孙玉微!” “你不用和我大小声,我听得见,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被爹娘惯坏了,同是孙家的男子,你一点也不如大哥。” 说罢,不管他如何暴怒,孙玉微拔腿就走,走出去没多远,正巧碰上了大哥孙钰先,孙玉微脸色微变,扬起笑脸来,喊了一声“大哥”。 孙钰先是孙家长房长子,年有十四,是这些个弟弟妹妹们的大哥哥,在国子监念书,平日里回来的时间很少,但他每次回来,都会带家里的弟妹出去玩,他疼弟弟妹妹们,弟弟妹妹们自然也粘他,其中孙玉微就是,比起自己的亲哥哥,她更喜欢温和的大哥。 “大哥今日怎么回来了?” 孙钰先微微一笑:“放了半日假,回来看看,听说钰原心情不好,我过来看看。” 孙玉微微滞,朝他走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别管他了,他今天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被母亲训斥了,如今正关在家里静思己过呢,他的脾气大哥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一去劝,他又会觉得自己无错,又变本加厉起来。” 看出了玉微对小原的排斥,孙钰先静默一瞬,后说:“若是如此,我确实不好去看他,小原只是性子急了些,本质上不坏的,你们兄妹二人平时呆在一起,你也多劝劝他。” 孙玉微“嗯”了一声,同他一起往下走,说:“是不是明年,姜家的少爷小姐都要送去国子监了?” 孙钰先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到时候国子监又热闹了,不只是王府的公子小姐,还有侯府、伯爵府,对了,你和小原也可以去了。” 孙玉微有些犹疑:“我去的话……我怕我跟不上,我学东西慢,夫子都说,若我想吃透一个东西,得费老大的劲了。” 孙钰先笑了笑,鼓励她道:“这世上没有笨学生,只有不肯下工夫努力的学生,我还没见过国子监有哪个学生是教不好的,到时候,你们姑娘家家自成一班,国子监的夫子会细心教导,你不用担心。” …… (本章完) 第2128章 小感情 国子监之所以没有差生,那是因为,每一年都会筛选一次,成绩太差不要紧,态度不端正就一定呆不下去。 京城中,多少公子小姐以为自己进了国子监,就可高枕无忧了,将来走出来身上也是被镀了层金的,做了国子监的学生,又哪里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好吃懒做,整日无所事事的? 国子监这种地方,那里的规章制度,便是要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不管你是何出生,既然做了这里的学生,就要守规矩,不懂规矩的人,就会被返还其家,到时候,丢脸的就不只是一个孩子的脸面了。 世家子弟要接受严格规训,自然不能放之任之,国子监如同一个封闭的城池,里面的每一位夫子,都会成为一个标尺,他们不涉及任何利益,更不与京城何人家走的亲密,他们拿着圣上给的俸禄,要做的就一件事:教好这些孩子。 正是因为国子监这种地方严谨、肃穆,许多孩子都不会愿意去,宁肯自己请夫子,都不要去受那折磨。 那是一个令京城中,公子小姐们既向往又敬畏的地方,所以,孙玉微会有犹豫。 但听了大哥这话,孙玉微又松了松心里那根线,她说:“我是想去的,听说在国子监能学到的东西会更多更广,且如今,国子监都能收女弟子了,这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去,我一定要去。” 国子监从前的时候是不收女学生的,也是这几年政策有变,对兴办女子教育一手抓了起来,而国子监也慢慢的开放了女子学堂,这初初办理起来,必然做不到尽善尽美,能入选的闺中小姐也是有限的。 孙钰先道:“到时候去国子监还有入学考,这些日子你在家中就好好的让夫子替你再抓一抓,男子倒还好,你们姑娘想进去可是不容易,我听说了,王府的少爷小姐也会去,你知道的,他们家可是请动了郁先生出山,想必是不得了,那姜二小姐估摸着是能进去,这就已经占了一个名额了……” 他说到此处,认真思索了起来,明年京城内将入学一批学生,小姐当中,还真不止一个两个,那微微有多少几率能进去? 孙玉微抿了抿唇,问道:“那……琏姐姐也会去吗?” 孙钰先点头:“她会去,你倒是可以同她一起学习,争取姐妹二人一起进国子监,到时候互相也有个照应,在家里大哥能带着你们玩,可去了国子监,男女有别,即便是亲兄妹也得顾及着,你们姐妹若是能一道去,就在好不过了。” 孙玉微点了点头,不再言它。 …… 玉兰来到王府的这一天,容仪忙的打转,去接她的,是抱欢,将她带到了长留以后,交到了小少爷跟前就完事了。 玉兰本来以为,自己一来就能见到少爷,却被告知少爷还在学堂,但也无碍,等到下午,少爷就会回来了,到时她再认主。 初来乍到,难免会拘谨,尤其是偌大的王府,偌大的长留,这里的人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哪怕是在边上洒扫的丫鬟,看着都不是常人,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扣上了衣角,她发觉自己出现在这里,好像与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 好在这里的人都很善良,对她都是笑脸,让她感到受宠若惊,尤其是一个叫玉衡的姐姐,忙着过来,忙着过去,闲下来的功夫还同她说了话。 “你叫玉兰,我叫玉衡,这真是缘分,如今你来了长留,在少爷跟前伺候,若是有什么不懂,就随时来找我,你就把我当做姐姐待吧。” 玉衡、玉兰,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确实亲如姐妹,再加上这位姐姐和善的目光,让玉兰很是愿意去信赖她,只重重点头,正想开口问问什么,玉衡直起了身,说道:“今日忙得很,没有闲工夫陪你聊天,你就在这儿安心的等着,等少爷回来了,你就有事做了。” “是。” 玉衡笑笑:“在我面前,不必答是,说好就行。” 玉兰目光闪烁:“好……” 成成回来的路上就知道玉兰已经被接回来了,嘉韫手里握着一本书,手指卡在看过的那一页,预备等回了屋里继续看,她扭头看成成,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笑说:“要见到玉兰了,你紧张了吗?” 成成不言,阿远则不解:“玉兰……是何人?” 嘉韫微微一挑眉,说道:“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同你说,不过,是成成的事,由我开口到底不好,就看成成愿不愿意和你说了。” 阿远看向成成,目光疑惑。 成成无语的看了妹妹一眼,才说:“就是休假那日,去育幼堂看上了个姑娘,要带回来做丫鬟。” 嘉韫补充:“这话说得并不十分准确,准确来说,是那日成成英雄救美,就玉兰于水火之中,且还妥善的安排了她的去处。” 阿远听明白了又没完全听明白,还不等谁给他解释清楚,就已经到了长留了,他下意识的同成成往他屋里走,却被嘉韫拦了下来,他耳朵微红:“怎…怎么了?” 嘉韫没察觉到他害羞的耳朵,只好笑的说:“今天,你我谁都不要打扰她,我看呐,成成是喜欢那个姑娘。” 阿远不理解:“你是说那个从育幼堂带回来的孤女?成成不会喜欢她吧?兴许只是同情呢。” 嘉韫看向阿远:“怎么就不能喜欢呢?你不觉得,这就是话本子里最常见的桥段吗?而且,平日里也没见成成对谁这么关心过,他与那个姑娘素未谋面,第一次见面就替她解围,若说是没上心,我大概是不信的。” 阿远蹙眉:“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话本看太多了,成成不至于喜欢上一个孤女吧。” 嘉韫这下反应过来了,说他:“你瞧不起玉兰的身份?” 阿远摇头:“不是瞧不起,而是觉得,这么说怎么都听着奇怪。” 同样的出生,他的眼里就不会看到那些姑娘,他看到的,是走在他身边的,与他一同长大,一起嬉闹的姑娘。 所以,他以为成成也是一样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29章 交给母亲了 气氛在这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两个小娃娃各说各话,皆说的对方有些搭不上话了。 好在也都无伤大雅,不会过分在乎,比起阿远的说法,嘉韫更想知道,成成如何了。 偏偏需要凌儿的时候,她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嘉韫轻叹了一声,无话可说。 …… 玉兰今日穿的,是她长得这么大以来最好的一身衣裳了,不管是颜色还是布料,都是他能有的最好的了,这是院长大人送她的,念在她当时表现良好,做事勤劳,所以才送了她布料。 可是,好衣加身,却并没有让她有底气抬起头来。 听说,王府奴仆的衣裳,都是出自拾衣局,方才她见玉衡姐的衣裳,那都是上好的布料呢……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门从外面打开,玉兰连忙站起来,抬眼看去,便见是小少爷回来了。 “奴婢玉兰见过少爷!”玉兰忙道,语气发紧,都有些口吃了。 成成抬了抬头,越过她到里面去,坐在桌后,这才好生的打量起了她来。 比起那日的狼狈,今日的她收整得干干净净,站到自己的面前也多了几分“从容不迫”。 她穿着打扮就很简单,梳的也是干净利落的发髻,头上顶着两个小花苞,脸上还有旧伤,目光楚楚,却不难看出是个小美人胚子。 他突然就想到,这些日子两个妹妹调侃他,当日之所以出这个头,是因为想要英雄救美,看上人家姑娘了。 虽然他十足十的是被误解了,可如今就这般看着她,也实在是不能不承认,她确实长得漂亮,虽比起自己的妹妹们要差一些,但长的顺眼。 成成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今年多大了?” 玉兰抬头,道:“奴婢八岁了。” 八岁还是个小女娃娃,这般的年纪,一般是不会放到别人府上去为奴为婢的,至少也要等到十二岁,稍微再大一些,在懂事一些以后,才会任人挑选,可当时,那孙家的孙钰原就是看中了,且说得十分清楚,要她贴身伺候,以备将来必须之时所用。 世家大族的豪门公子,身边都会养这么个丫头,当然,有一部分是年纪稍大一些的,比公子懂得还要多,有什么事便可教给他们,而有的则会愿意自己去选年龄相当的一同长大,也好培养感情。 孙钰原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再小的孩子也懂得美丑之分,他当时就是看中了玉兰的皮相,才会想要将这个姑娘早早的带回去,谁知中间出了此等变故,无语叹息。 成成默了下来。 父亲严厉,母亲贤良,长留是一个很温馨的地方,在这里的人,不管是女仆,还是随从,都亲密无间。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成成,此刻玉兰犯了难。 他说:“王府里从未有过你这般年纪的下人,长留更是没有,约莫再过一年,我也要分到自己的院子,到时候也需要人贴身伺候……如今倒是不需要你呆在我身边,你这样的年纪,要你来伺候我,也是不妥。” 对于玉兰来说,她是心甘情愿到此处来的,她看着这位少爷的眼神里满是光亮,心里清楚的知道少爷不会害她,她本就是要来伺候人的,只是不知,少爷为何却犹豫了起来。 “奴婢什么都能学!夫人教过我们该怎么伺候人,王府的规矩奴婢虽不知,但奴婢会尽快学会的。” 见她有些着急了,成成颔首,只道:“我知道,不瞒你说,这些年在我身边伺候的,都是母亲身边的人,我也被她们伺候惯了,如今突然多了个你,我反而不知该如何安顿你了,我只是觉得你这般小的年纪,不应当呆在我身边,我想让你跟着母亲再呆两年,等将来娴熟以后,自还是我的人。” 玉兰微愣,只说道:“一切单凭少爷吩咐,只要少爷能容得下奴婢。” 听此话,成成一笑:“偌大的王府,怎会没有你的栖身之地?既到此处来,既来之,则安之,不必有太多的顾虑,让你跟着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母亲会疼你的。” 此事“三言两语”之下就敲定了,这是成成一早就想好的,说起来,让一个比自己小不了两岁的姑娘在身边伺候,这件事儿他还真做不来,总觉得怪别扭的。 还是让她再养养吧,再养个两年,年岁大些了,他心里那股别扭的感觉也就不会那么深了。 如此,玉兰果真跟着玉衡了,容仪虽忙,但还是细心的吩咐玉衡为小玉兰准备一份礼物。 次日,小玉兰收到了一对新头绳,红色的十分亮眼。 玉衡亲自为她绾在发上,看着她秀丽的模样,说道:“这红色很衬你。” 玉兰红着脸摸了摸干净清爽的花苞,冲玉衡道:“谢谢师父。” 这一声师父叫的,玉衡稍稍飘了一下,她笑了笑,说道:“今后你就跟着我学吧,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世子爷和世子妃都是很好的人,等以后时间再长一些你就知道了,你要做的,就是本本分分的,别再大事上犯糊涂就成。” 小玉兰连连点头,不敢敷衍。 从此,小玉兰就正式在世子妃殿下身边伺候了,她人长得小,平日里不爱说话,有些时候很容易就能将她忽略了,有好几次容仪想事情的时候,一个错眼看见她正安静地站在一旁,都能被吓一跳。 这院里突然来了个孩子,多多少少还是要时间去适应的,且这个孩子同自己的孩子差不了太多,容仪对小玉兰自然会升起一股怜悯,很多事情都不让她去做。 私底下昕蕊和玉衡笑着说道:这当真是送来好好学规矩的?当真是将来等小少爷独立了庭院,要说去伺候小少爷的?这怎么看着都像是把这个孩子供起来了似的。 哪家做奴婢的能做到这个份上?这种福气,也不是谁都有的。 话是玩笑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夫人很是喜欢安宁的小玉兰,曾不止一次的夸赞过她,小小年纪办事沉稳,惹人喜爱。 …… (本章完) 第2130章 开端 小玉兰不知道自己被特殊对待了,如今生活完全变了样,她还在适应当中,越适应越自在。 夫人说过,去别的府里为奴为婢,就要抛弃自尊和自我,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哪怕是当初的名字也会随着自己的离开而变动。 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提起来要给她改名的事,夫人总是喜欢“小玉兰小玉兰”的叫她,这让玉兰听在心里十分受用。 名字不改就罢,总归人已经是这儿的人了,其他也不必担惊受怕。 …… 这日早晨,容仪是被嗓子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所闹醒的。 轻轻地咳了一声,嗓子一阵痛,容仪就知道自己这嗓子估摸着就是废了。 唤着昕蕊来熬了润喉汤,还让孩子们也都喝了一碗,再开口时,嗓子就舒服多了。 容仪心想,许是昨晚用过饭后,在院子里走了会儿路,喝进去的冷风吧。 这几日她是一点都不能生病的,各个地方上送上来的姑娘都在路上了,那厢紧锣密鼓地筹办着,她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倒了,那可就不好了。 阿远也终于带着宁宁到了长留来,那宁宁果然内向的很,她倒是会叫人,乖乖的喊了舅舅和舅母,而后,就越发的沉默。 容仪也不知该如何同这个孩子打交道,也确实忙得很,只叮嘱她们好好玩,莫要扯皮。 大人一走,孩子们独自相处理少了些拘谨,但是宁宁和他们不同,在这些人中,宁宁就只与阿远相熟,所以,还是显得拘谨得很。 凌儿记得母亲的话,心中也有股自觉,自己这个小主人要有待客之道,可不能让表姐第一次来就玩的不好。 主要有凌儿作陪,倒也不会太孤单。 这算得上是宁宁第一次与其他孩子打交道,寻常她都是一个人在家剪剪窗纸,看看话本来打发时间的。 这陡然有了玩伴,新鲜是新鲜,但这么被拉着东奔西跑,没有丝毫闲暇,充实的她一度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大脑处在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难以平息。 凌儿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宁宁很喜欢她。 这一大一小相处的是自在,可是同龄的表姐妹之间,就有些客气疏离了,主要是嘉韫从来都不是一个活泼好玩的性子,自然做不到如凌儿那般带着宁宁四处疯狂。 只是适当是提醒一句:“歇会儿吧。” 每到这个时候,凌儿才会带着她过来坐下。 此时,是三个姑娘待在姑娘的寝房。 凌儿到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抹了下嘴巴,说道:“后院儿还养了些兔子,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它们都养得可大可肥了。” 嘉韫笑说:“且消停会儿吧,你喜欢到处跑,到处玩,不觉得累,可表姐经不起这般折腾。” 宁宁笑:“表妹活泼可爱,有她带着我玩,才玩得出滋味来。” 嘉韫看向宁宁,这个表姐长得很是像那个表姑,但是,又不是完全的像,她更柔和一些,说话的时候总是扬起一张笑脸,仿佛她天生就只会笑一般,身上亦没有找锐利的刺头,总是温温和和的叫人舒心。 宁宁被嘉韫看的有些紧张,她拿出一个小袋来,将那袋打开,倒处了三个编绳手链。 她说:“这个是我闲来无事时自己做的,妹妹们都见惯了好东西,若是送旁的给妹妹,还不知送什么给你们好,这编绳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希望你们能喜欢。” 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要送,看着她眼里期待的眼神,容仪接下了,凌儿自然也会要,她“哇”了一声,看着编的精巧的绳子,毫不犹豫的夸赞道:“表姐做的真好看,凌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绳子呢。” 嘉韫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总算有了话题,见她们确实喜欢,宁宁忙说道:“编绳其实很好编,只要掌握了最基本的方法,在加以改善,就能编出很好看的绳子来,还有其他的花样,若是你们喜欢,我还可以再编,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嘉韫抬头看向秋心,后者立马会意,去备那五彩绳来。 “那一会儿就要麻烦表姐教教我们了。” “不麻烦,我很乐意。”她说。 这编绳确实不难,想编出一条最基本的绳子来,很容易就学会了,等学到稍复杂一些的时候,凌儿就跟不上不了,好在也没人强求她,两个大的挨着坐在一起,时不时的去看看对方手里的绳线。 “你左边这根绳子,稍微拉得紧一些,形状出来的也就更好看。” 一个照说,一个照做,嘉韫这一双纤长的双手,纠缠着五彩的绳线,她“严阵以待”,去解去编。 认真的做一件事的时候,两个人的交流就只在编绳上,就能更自在,更放得开一些。 宁宁手快,拿着绳子给她的手腕比了一下,又拿回来修修改改,最后编成了四朵小花并排着的手绳。 对比之下,嘉韫觉得自己手里编着的,简直是丑兮兮的,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最后艰难收工,嘉韫说道:“这编绳看着是简单,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几根绳子能做出那么多形状来,真是奇特。” 说着,她礼尚往来,已将手绳送给了宁宁,宁宁看着有些歪的花儿,说道:“初学能到这个程度,你已经很不错了,你若是对此有兴趣,可去外头买本书回来,上面就详细地记录了有如何编绳。” 嘉韫点点头,问她:“平时除了编绳,你可还有其他爱好?” 宁宁微愣,随即摇头。 “我并不好玩,也不知道玩什么合适,没有旁的什么爱好。” “那你会下棋吗?” 又补充了一句:“五子棋。” 宁宁点头,这个她会。 只要她会,就不用害怕冷场,嘉韫不像凌儿,可以带着她到处玩,两个年纪相当的姑娘坐在一起,头一次这般交流,难免有些不知所措,等彼此再熟悉了一点,也许会好很多。 可她们玩的,都是凌儿不喜欢的,准确来说,是不会。 累的她在一边长吁短叹,那眼神幽怨,只差在控诉“遭遇”,她一直陪着玩的人,就这么突然的被姐姐勾跑,理都不理她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31章 保护好自己 在外面忙了一天,容仪回来的时候,简直可以用“两股战战”来形容了。 深秋的天气一点儿也热不起来,冷的人都不愿意吹一点风,但一天,当真是把容仪这一身的汗都逼出来了。 回到王府以后,简单的整理了下妆容,未见乱,随心安,问道了句孩子。 茯苓说道:“少爷小姐们同来的表姑娘相处融洽,三姑娘最是开心了,拉着表姑娘还去看了后面养的几只兔儿、猫儿。” 容仪说:“凌儿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她年纪尚小,只要旁人能与她一处玩儿,她就开心,韫儿呢?她们年纪相仿,你看着,相处的可行?” 茯苓忙道:“夫人是知道的,二姑娘心地最是柔软,来者即是客,二姑娘自然也会好好相待,奴婢看这位表姑娘性子也是好的,那双眼拘谨得很,指哪儿看哪儿,到底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不管身世如何,终究是没丢了这份气度。” 容仪点了点头,道:“今晚多做道软糯的菜,姑娘们爱吃。” 茯苓应下:“那您现在洗漱吗?” “嗯,这身上黏黏糊糊的,甚不爽快。” “那奴婢唤人抬水来。” …… 屋里如是聊着,屋外气氛也凝固了一瞬,看着回来的舅母,宁宁陷入了沉思。 嘉韫看了她一眼,凌儿在一边说:“娘今天真美。” “娘哪天不美?” 凌儿愣了一下,随后又说:“娘没有哪天不美,尤其今天最美!” 嘉韫失笑,宁宁也跟着笑了,看着她们说话,心里有几分莫名的情绪。 这种氛围,在家里是从来没有过的。 阿远说:“今晚我们留在这儿吃饭,等用过饭了,再送你回去。” 宁宁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了,说:“那让人去传个话……” 阿远说:“没事,我爹和你娘在一块呢,已经让人去传话……”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站了起来,说道:“我有句话要同你说,你同我来。” 姜家三子闻言,大的并未有过多动作,小的那个不知避嫌,抬头看了过去,碰上了姐姐的目光示意,又低下头来。 宁宁跟随他出去,到了一处偏地,她听到阿远问:“今日你玩的开心吗?” 宁宁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又忙说:“我很开心,嘉韫和凌儿妹妹都很好玩,我……我只是可能没有特别会玩的,但她们很照顾我……我也很开心。” 一紧张,就有些语无伦次,宁宁说完脸都红了,手指蜷着,指甲掐着自己,暗自懊恼着。 看她这样,阿远第一次对她没那么多淡漠的感觉了,这样看她,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深交,而且,韫儿妹妹能同她玩到一处去,那也说明,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易接近。 心态一变,语气自然放松,他说:“你别紧张,本来今天是定了在这儿用饭,我想着,你若是待着不自在,我们就回去,可我方才看你同她们玩的开心,便直接做主了。” 宁宁笑了笑,笑得有些腼腆。 …… 晚间用饭时,姜舜骁还没回来,只让人带了话来,一屋子的人就没等了。 宁宁坐在嘉韫和阿远中间,离舅母不远,她很安静,也只是夹面前这两道菜。 嘉韫拿了公筷,夹了一块翅包饭给她,说道:“在我们家吃饭不用太拘谨,这里都是亲人,你想吃什么,使唤人就是了。” 宁宁抿唇微笑,目光对上了沐浴过后,神色慵懒的舅母,微微颔首。 容仪心想着,自己在这儿,这个孩子或许是会有些不自在,看着这张与秦黛珑小的时候七分相似的脸,容仪也有些失神。 一顿饭吃结束,姜舜骁刚刚好回来,容仪迎上去,嗔道:“早知你这会儿就回来,就等你一路吃了。” 姜舜骁拉过她的手往里走,边道:“在外面吃了些,这会儿不饿,哪能让你和孩子们专等我一个人。” 话说着,就已经转到里头,看到了几个孩子。 他微顿,里头响起此起彼伏的“爹”声,还有一声“舅舅”,他点头示意,专看向了宁宁,说:“今日玩得可好?这儿的饭菜你可吃的合胃口?” 宁宁忙道:“一切都好,谢舅舅关心。” 姜舜骁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道:“你们玩罢。”说罢,就示意容仪跟他走。 容仪还当他有什么事,等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脱衣沐浴时,无语的说了句:“你既是要沐浴,又将我叫过来做什么?” 姜舜骁笑:“那不然,让你在外面,和几个孩子在一块儿吗?” “有何不可的?我与他们,也不是不能相处。” 姜舜骁没反驳,只问:“那你看,今日这几个孩子相处的可是融洽?那宁宁在我们这儿可还放得开?” 容仪顿了顿,说道:“白日里,我也不在府上,等到下午回来的时候,听茯苓说,他们在一块儿相处的甚是愉快,我看宁宁是个安静的性子,与咱们韫儿一样。” “你可喜欢?” “她与咱们的孩子年纪一般大,说不上不喜欢,但也说不上十分的喜欢,总归是长辈,她叫我一声舅母,那我自然也做个舅母的样子。” 姜舜骁笑了笑,往后靠着,肩颈有些发痛,他看着坐在屏风后,静默的倩影,唤她进来帮自己按揉。 容仪没拒绝,将衣袖挽起来以后,看着他泡在水里惬意的样子,有些心疼。 绕到身后去给他按揉,问他道:“你今天可是再忙蹴鞠赛的事?” “嗯,不日后,各地方上的人就要来了,要提早布防清楚,许多该考虑的丝毫都马虎不得,容仪,等到那个时候,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你都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们。” 容仪微默:“你这么说,就有几分吓人了,天子脚下,还能出什么乱子不成?” 姜舜骁湿润的手从水中抬了起来,按住了她在肩上按揉的手,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我现下与你说,也都是猜测罢了,总归是要多个心眼儿,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容仪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让他放心,只说了三个字:“我会的。” …… (本章完) 第2132章 别把我和败类相提并论 等到这边两个大人忙完以后,阿远就带着宁宁离开了,走之前,宁宁十分乖巧,过来拜别了舅舅和舅母。 她说话乖巧懂事,这样的小姑娘是很讨喜的,容仪亲自送了他们出去,回来以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姜舜骁从后面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鬓厮磨,低沉的嗓音吐出句话来:“怎的了?” 容仪说:“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小小年纪这般懂事,她与她的母亲全然不一样。” 姜舜骁想了想,道:“确实不一样,她的母亲是正经的国公府的小姐,而她是生父不祥的小姑娘。” 容仪:“她与秦黛珑小时候长得很像,我从她脸上,看不到半点陈或从的影子,她的性格与她的亲生父母也全然不一样,秦黛珑自小就温软,但她也有身为千金小姐的傲气,她的腰杆从来都挺得很直,那陈或从也绝不是个腼腆的性子,我从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察觉了,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寒门弟子和富家千金的故事,从来都是戏本子里常有的,也让许多人追捧着去看,容仪很难不怀疑,当初秦黛珑能对他一见钟情,也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戏本子看得太多了。 容仪第一次见陈或从的时候就知道,他绝不会是一个会为了情情爱爱而蒙蔽双眼的人,一个寒窗苦读十余年,考中的人才,他的这一生又怎么会暗淡收场呢? “他们相识的时候,秦家还未与你定亲,当时我也以为,只要秦黛珑愿意,或许他们是能走下去的,秦国公与秦夫人很宠她,对她的请求无有不从的,但那个时候我也提醒过她,我提醒她,陈或从也许不是良配。” “她不会听你的。”姜舜骁说。 容仪沉了口气,点点头:“她确实不会听我的,一个陷入了爱河的女人,我说这些话,无疑是在伤害她,伤害她的感情和他的真心,她就是太傻了,也太单纯了,她从来只相信,陈或从对她的心,只是因为她这个人,与她姓什么毫无相关。” 姜舜骁眉头微沉:“你在自责吗?” 容仪目光闪烁,嘴唇有些发干,她说道:“我无法说清现在的感受,自责是有的,冷漠也是有的,最初的时候,我一度的怪自己,当初没有阻拦,让他们有了继续发展下去的机会,可后来我又想,每个人的命都该是自己背着的,她一出生就有了最好的一切,她本可以更好更顺利的过完这一生,可她偏偏要去追求所谓的真爱,不惜伤害家族荣誉,我如何自责都无用,毕竟路是她选的。” “……” “但今天看着宁宁,我确实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心情,这个孩子是在他父亲的算计下怀上的,秦黛珑为了她也吃了不少苦,她托生在了秦黛珑的肚子里,本该是个娇儿,万众瞩目地长大,可偏偏身世不详,以至于她如今的处境尴尬,稚子何辜啊……她有一张和秦黛珑相差无几的脸,可她的性格却像极了年幼时候的我。” 妻子心总是容易软,会为他人之忧而忧,所以总是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姜舜骁说:“正如你所说,每个人的命都由自己背着,她当初撞的头破血流,也要选择和那个人远走高飞,如今,不管是好是坏,都怨不得旁人,宁宁还是个孩子,上一辈的事与她无关,她只要认你我,你我就只是她的舅舅和舅母,该心疼的,你已经心疼了,其他的事就不必想太多。” 容仪点点头:“我知道是这么个理,只是忍不住想发发牢骚。” 姜舜骁抱紧了她,说道:“对她,对宁宁,我自认对她们无愧,你也是一样。” 容仪转了过来,与他相拥,靠在他怀里时,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沉闷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当初也就是见你对我太好了,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面上最是霸道,可你平日里待我细致、耐心,我也都是看到了的……” “不然?” “不然,我早就带着孩子,远远的跑了。” 姜舜骁沉默了一时,后笃定的说:“你不会跑,你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就更不会离开了。” 容仪挑眉:“你就这么笃定?” 姜舜骁低下头来,对上她柔盈的双眼,说道:“因为,我也看透了你,我知道你本性纯善,想的多也透,更是重感情,这可世道,太过重感情就已经输了,我当初确实是使了些手段在你身上,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像你这样的性子,若是遇上了旁的人,又怎么会幸福呢?” 容仪哑然。 “秦黛珑将你推到我眼前,你害怕却没有失态,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晚,如今想想,那个时候一点一滴都是美好的回忆。” 容仪:“那是因为我们现在过的好,若我性格倔强,誓死不畏强权,即便有再多的孩子,我和你也无法融洽,若是如此,过去的事情就不是美好的回忆了。” 姜舜骁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那时我虽如此迫切,但对你也是有十足的耐心,因为,我从未将你当作消遣,尤其是我察觉到,我会频频为你而失神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好好的想未来了,我怕你恨我,连你怀了身子都不敢与你明言,你只看到了我那时候的霸道,殊不知那个时候,我为了你有多小心翼翼。” 容仪莞尔,梨涡浅笑,情绪温和,只是说道:“我若当时就能看出来,你待我真的有小心翼翼的话,我也能硬气些了。” 说罢,又正色,说道:“虽然拿这件事与她相比会显得我很不厚道,但我还是想对你说,我运气好,遇到了你,你对我没有利用,没有轻视,幸好,我的几个孩子他们的父亲是你,你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若是他和陈或从一样,是那样的心性,那自己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烦闷时的一个消遣,自己生的孩子也不会被他重视。 姜舜骁轻哼一声,有些不爽的说道:“别把我和败类相提并论。” 容仪失笑。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33章 脾气 接宁宁回去的虔婆婆看着自家小主子沉闷不语,心里有些担忧,莫不是今儿个跟着谢小少爷出去玩的不开心?莫不是……王府的少爷小姐们不待见她? 虔婆婆心里担忧着,询问道:“小姐今日玩得可还开心?” 宁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今日很好,婆婆放心吧。” 虔婆婆道:“旁的老奴是不担心,老奴只是担心,小姐脾气好,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宁宁微哑,解释道:“脾气好,跟人傻是不一样的,若真是有人欺负我,我也不至于丝毫察觉不到。” 被堵了一句,虔婆婆无话可说,只是笑了笑,说:“是老奴说错了话,小姐莫与老奴一般见识。” 宁宁摇了摇头,她并未放在心上。 见小姐不愿多说,虔婆婆也不敢多问了。 问小姐本是因为关心,可若是问的次数多了,小姐不愿说,自己还要问,那就是以下犯上了。 等回了国公府,宁宁看到了坐在窗边对月梳发的母亲,母亲眉眼之间还是那样疏淡,除了谢家的人,好像这世间的万物都无法让她错眼。 宁宁抿着唇,走了进去,看着母亲的脸,唤了她。 秦黛珑心里想着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忙看向她,说道:“你回了。” 宁宁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娘明明说,今日午时会来看我,可等到那个时候,娘都还没有来。” 秦黛珑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宁宁啊,娘真不是故意的,今日太忙了,娘确实没想起来,你跟着阿远在王府玩得如何?他们待你可还好?” 其实她不用解释,宁宁都知道,她若不是太忙,不会忘了自己,可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失落,沉沉的吐了口气,莞尔道:“他们都极好相处,待我极好,极有耐心,娘……我以后,可以经常去王府玩吗?” 秦黛珑很是支持女儿交朋友,可私心里,又不太希望女儿同她的孩子走太近,面子功夫可以有,但若交心…… 一时间,秦黛珑自己都陷入了纠结。 大人的那一套,面和心不合,无法与孩子明言。 她们这个时候,最是纯真无邪,眼睛里干干净净,没有污秽,无可知何为两面。 她告诉宁宁要同阿远处理好关系,宁宁就会照做,如今,她又让宁宁同王府的那两个孩子交好,宁宁自然也不会多想其他,本就是天真烂漫的性子,没有那么多心眼儿。 思索片刻,秦黛珑还是说了。 “你可与他们交好,但是宁宁啊,你万不可以与她们交心,知道吗?” 宁宁蹙眉:“为何?” 秦黛珑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为什么”这三个字女儿经常问自己,但这一次,她蹙着眉头,除了不解以外,还有一丝不耐在心头…… “因为,你与他们交心,他们未必能同你交心,世间险恶,你永远也猜不透别人的心,万不可以把自己最柔弱的地方透露给别人。” 宁宁沉默片刻,又说:“娘有朋友吗?” “什么?”秦黛珑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娘对朋友,也不会交心吗?” 秦黛珑蹙眉:“宁宁,那不是你的朋友……” 宁宁抬头,打断了她的话,道:“我知道,他们谁都不会是我的朋友,阿远将来会是我的手足,而他们……本应是亲人,对吗?” 秦黛珑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怔怔的看着女儿。 “我没交过朋友。以前有乐儿,可娘说她只是个下人,随后就将她送走了,同龄人中,我与其他人更是没有交集,可是,明明是娘让我同他们交朋友的,现下为何要与我说这些话?” 秦黛珑失语,这件事,她如何解释都不好,她无法明白的告诉女儿过往的恩怨,她的本意是绝对不想女儿也如自己一般,带着仇恨生活下去,可许多话不能不说,许多人不得不防,但是,这些话出口既成伤,也会违背她最初的心愿。 “娘,为何每一次你都在否定我?不管是我喜欢的东西,还是我想要亲近的人,你都看不上眼。” “不是,娘是怕你受伤害。”秦黛珑解释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解释苍白无力。 宁宁听了过后,眼里一黯,只说:“可很多时候,我并没觉得开心,娘,有的时候,你能不能也都替我想想呢。” 秦黛珑觉得心里很是受伤,声音也大了一些:“我怎么就没为你想呢?我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了你想?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能懂事呢?你以为是娘想拘着你?你知不知道,你同他们本身就是不一样的,不管是乐儿,还是王府的那几个孩子,你和谁走近了,受伤害的都会是你,你当他们能真心待你?” 话脱口而出,造成无心之失,显然,秦黛珑没有察觉,宁宁神色稍变,静默的看着母亲。 “乐儿只是一个奴隶,她什么都不懂,但她会逗我开心,陪我玩耍,她会如何伤害我?我实在想不到,而他们,娘说的对,我却然与他们不同,我是一个生父不详的人,在他们面前,自然要低人一等。” 秦黛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抬起来的手就要落下,待看着女儿无声的目光时,又失去了力气。 “你为何要这么说啊?你这是在娘的心口上插刀子知道吗?谁在你面前嚼的舌根?” “是娘说我与他们不同,若是如此,该躲避的人是他们,而不是我,他们和该躲着我,不与我来往的。” “宁宁……” 宁宁说完之后,也有些哽咽,她不知为何,今日反常的这样厉害,明明不用这么说话的……这是为何呢? 往后退了一步,又道:“方才是女儿失言了,女儿给娘赔不是,天色已晚,女儿回去歇息了。” “宁宁……”秦黛珑脱口而出,想说些什么,却又归于寂静。 她方才说错了,伤着孩子了…… 她的宁宁才不会低人一等,不该如此妄自菲薄的。 …… (本章完) 第2134章 偷听 其实今天回来的时候,宁宁是想学凌儿她们一样,围着母亲撒娇卖笑,夸一夸母亲,与母亲逗乐。 她和母亲好像从来都没有过那样的时刻,母亲总是严肃低沉的,她只会默默的做事,给自己一个选择,一个答案,其他的就是自己无法插手,连询问都问不得的了。 今日看着凌儿他们对舅母说的话,每一句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生活。 母亲从来谨慎,谨慎到哪怕是县主,她也从未敢高看自己一眼。 或许他和母亲之间,这辈子都不会有那样的温馨时刻。 宁宁趴在床上,抹了把眼泪,觉得心里很酸,酸的她难受至极。 …… 初雪之日,各地方上的姑娘们也都陆续登场,那段日子,京城更是热闹非凡。 虽说这些姑娘都是送来京城打蹴鞠比赛的,可亦有人传言,道是这次各个地方上选出来的姑娘,皆是能力容貌为一绝的,大家都想看看,这一次,为这隆重举办的蹴鞠赛而来的姑娘们,都是何等的惊艳绝伦。 哪怕姑娘们,都是乘马车而来,大都看不到车里的姿色,但街头仍然挤满了老百姓,这些日子,胭脂水粉的铺子生意尤其火热,整条街都好似弥漫着女儿家的香气。 有人笑言:后宫佳丽,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等规模,还真有几分选秀的意思。 这个说法传到容仪耳里时,彼时她正与长青还有长乐在一块闲聊,三人亦是许久没有这般闲的时候,好不容易凑在一起,自然是聊的热火朝天“不眠不休”。 长乐说:“这一次,京中那些未出阁的小姐,可都是挤破了脑袋,据说有两家姑娘,在外头碰到的时候,险些动起手来。” 长青笑着摇摇头:“但凡是会动手的,就绝对不能入选,往年的亏吃的实在是够多了。” “可不是吗?我还听说之前的蹴鞠比赛,有的人为了赢,不惜在好友的床上洒痒痒粉,啧……真是个狠人。” 痒痒粉这种东西,不过是开胃小菜,不会伤及人的性命,只不过是会叫人难受一阵子罢了。 更有甚者,放毒蛇,雇人行凶也不是没有过的。 过去,利益相争,不管是参赛的,还是举办比赛的,都必然要从中捞取一笔好处,这种情况不管放在哪种事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使人麻木自堕。 而如今,时隔多年,再一次举办女子蹴鞠比赛,就一定要打破过去赋予这些比赛的意义,重新树立标杆,让世人都看到,何为新气象。 容仪说:“忙活了这么久,我只希望这一次的蹴鞠赛能够完满完成,这样,这年前最后一桩大事,也算是能让我歇口气了。” 长青心疼的看着她:“若不是为了避嫌,我也要去帮你的,这一年你都未曾歇息过,不是这儿的事儿,就是那儿的事儿,比我都还要忙。” 容仪笑了笑:“除了累点儿,其他都还好,我倒是乐意去做,我能做的越多,就越是说明,女子无用这句话是不对的,若是能为女人闯出一条路来,就是我积的功德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容仪也想不到,百年以后,她的名字会出现在史书上,傅容仪这个人,也成了一代传奇。 她坎坷的身世,绝美的爱情,以及以身探路,为女子开创了先河,林林总总,她的存在,都不输于任何一个男人。 …… 前两日都相安无事,到京城的姑娘们都安安静静的住在公主府中,此处新颖,这公主府的名号谁人不知?叫人好奇更多一些,每日出门观赏的人,打照面的都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了,好在此处管辖十分严格,倒也没生出什么乱子来。 牵喜是送物料来的,公主府她跟着来过几次,认识路,便随着近路走了。 却不想,在这条路上,还能遇到人,该听的不该听的,叫她听了满耳朵。 “你说,我们都来这么久了,怎么都还没见过宁威将军的真容呢?”一道很甜的声音问着。 “宁威将军那样的人物,岂是你我想见就能见的?他们这种人,平日里都是忙的见首不见尾,不过我倒是听说,此次的布防是出于将军之手,说不准过两日你就能见到了。”同行之人如是道。 那道甜声默了一会儿,好似在笑,又说:“我来京城就是为了将军来的,若是能见到他,我就无憾了。” 另一人道:“若只是见见就好,你若是心里还想着别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将军与其夫人情深意重,旁的人可是插不进去的。” 牵喜深以为然,暗自点头,脚步刚要转过去,又听到那道甜声说:“情深意重也不妨碍我与将军相识啊,若是有那缘分,那也将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了吧,你放心,我不会上赶着的,我好歹也是出身官员之家,我做不了了那等没脸没皮的爬床行径。” 同行的人被噎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牵喜怒了,正想着做些什么的时候,就听那同行的人说道:“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就行了,若是传到别人儿里,你这蹴鞠赛就不用参加了。”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只要你不说,谁又能知道呢?总之,现在我已经到这儿来了,可不想无功而返,多多少少也得为自己留下点儿什么吧。” 渐行渐远渐无声,牵喜捏着拳头,已经很不快了。 这些姑娘都是千辛万苦选上来的,脑子里不想着怎么打赢后面的比赛,反而在纠结这些东西,还纠结的是一个已经有了孩子、妻子的男人。 等一回去,牵喜就将自己的所听所闻全都告诉了夫人。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来临,夫人反而很平静,还有一丝欣慰在眼中。 “那你可以看清楚是哪家的姑娘?看得出来有多大年纪,长得如何?” 牵喜:“……她们说话的时候,奴婢并未在跟前,他们也未曾瞧见奴婢,奴婢完全没有看到她们的容貌。” 容仪啧了一声:“可惜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我好困抵不住了已经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呀 ? ???? (本章完) 第2135章 不愿见奉城的人 牵喜亦道:“奴婢当时怕打草惊蛇,未与他们正面相对,如今想来真是后悔,该羞愧的是她们,姑娘家家的肖想人家有夫之妇,还要不要脸了?” 看她生气,容仪反而没太多的情绪了,抿唇微笑,说道:“何必与她们着急呢?我倒是不担心他们能做出什么来,我相信将军,只是可叹她们没有把握好机会,若是让我听见了,这次的比赛机会就没有了。” 茯苓忙说:“夫人与主子,那可是情比金坚,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姑娘都能横插一脚的。” 牵喜连连点头:“就连那位公主都没有掀起什么水花,自然是不担心,只是想着这些姑娘心里不安分,打起姑爷的主意来了,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属于自己的,旁人瞧上一眼,露出贪婪的目光,都会觉得厌恶,这也是人之常情罢。 容仪摆了摆手,说道:“等过两日就要摆宴了,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细细的听是哪位姑娘说的这话。” 牵喜眼里闪过一道光,拳头都硬起来了:“姑娘这是打算来硬的了?” 容仪失笑,言道:“不是来硬的,我只是想看看,是谁这么有勇气,人家来到我们的地盘儿上,我也不能太欺负人呐,你这拳头可以松松了。” 话说完,屋里的人都笑了,牵喜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奴婢还以为姑娘要出手了呢。” 这主人家夫妻之间太过和睦的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当家的夫人大展身手的时候。 整个招懿院,都安宁的很,自从方明媚离开以后…… 两位主子恩爱情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谁也不会去怀疑将军待夫人的一片心意,当然了,有夫人这般的绝色,一般的男人,哪里还能看的进别的女人? 再说了,夫人一个人就为姜家开枝散叶生了三个孩子,若再会有别的女人,这方方面面可就都说不过去了。 茯苓是知道的,当初主子为了现在的夫人有多努力,可谓是耍尽了心眼儿才抱得美人归,除非是疯了,才会去伤夫人心。 再说愿宁阁那位,更是绝美容颜,长相偏西域风情,都未能让主子踏进愿宁阁一步,这也足以说明主子对夫人的爱重。 这小小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容仪也没说给姜舜骁听,在她心里,这件事听过说过也就翻了篇,无所谓去计较什么。 …… 次日,朱苓毓是白着脸来找容仪的,见她脸色不好,容仪当出了什么大事,关切询问。 朱苓毓喉咙有些发干,喝了玉衡端来的茶水,才说道:“此次蹴鞠赛,奉城也会有人来……” 奉城自然会有人来,容仪不解:“奉城来的人,可会对你不利?” 朱苓毓深吸了口气,摇摇头:“我如今在他們的心中,是一个牺牲品,他们对我有愧,也有敬,我……并不想见她们。” 对于曾经的朱国,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她一点也不想同那边再有联系,自从她来到王府,奉城来的信收到过不少,可她从未拆开看过,更不会写回信。 她怕的不是别的,而是此次到京城来的姑娘中,会有那个人的人,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起那个人,更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见她这般,容仪联想到她怕是因为过去的事有所排斥,便说道:“你若不愿意去,就在家里呆着吧,上面倒是没有旨意明确交代要你去,我本来是安排了你的,想着你都过来这么久了,这一次奉城有人来,必然想要见你的,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你。” 朱苓毓知道她好说话,但听她同意,心里还是狠狠的松了口气,说:“我就在家待着,哪儿也不去。” 容仪笑笑:“我看你一大早心神不宁的,当是出了什么大事,以后像这种小事,你差个人来告诉我就好,不必你亲自跑一趟。” 朱苓毓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当然得我亲自来说,我也怕转述的不好,会叫你误会。” 容仪摇摇头:“我不会误会你,事出有因,你开了口的事,只要在我这儿没什么阻力,我就不会拒绝你。” 朱苓毓心受感动,她承认,她傅容仪,是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良善的一个人了。 何其有幸……想着当初踏进这片土地的时候,心里的混沌和厌世的态度,看着谁都像是看见了仇人,就从未想过好,更不愿看着身边的人好,凭什么自己痛苦着,别人能安然? 那个时候的自己,戾气加身,整日里阴阴郁郁,不做人样,如今想来,可怜又可悲。 幸好,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虽然自己的人生里处处都充满了惊险,可到也不至于会苦到无法喘息的地步。 看着她未施妆的容貌,略显疲态,便让玉衡去找来了软颜粉,她未用过的,推给了朱苓毓,说道:“这是我娘家的姐姐用过的,说效果很好,能改善脸上蜡黄的颜色,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这瓶送给你,平日里没事多养养颜,这么年轻可别把脸糟蹋了。” 朱苓毓受宠若惊,手里握着它,说:“你娘家的姐姐,可是亲王妃。” 容仪点点头。 “王妃殿下给你的东西,你转手给我,会不会不太合适?”她如是说着,可那样子却是高兴,她没想还呢。 容仪说:“她在我这儿啊,就只是我娘家的姐姐,姐妹之间互赠东西,那都是常事,我转赠予你也是应当的。” 朱苓毓笑了,笑意深达眼底,她将软颜粉收好,道:“虽然我这张脸保养不保养都没什么分别,但你既送我了,我自然是要好好收着的。” 容仪笑:“怎的就没有分别了,自己的脸蛋保养得好,自己看着也赏心悦目呀。” 朱苓毓认同的点头,这会子心情是彻底放松了。 奉城来什么人与她无关,她在这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知心好友,过去的一切都可以从她的人生中彻底抹去了。 …… (本章完) 第2136章 过去的自己 两日后,各地方上来人聚齐,真真是百花争艳,各有千秋。 用昕蕊的话来说,这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女人啊! 容仪听后觉得贴切,与齐夫人坐在后庭品茶,长乐亦在此处,她今日兴致缺缺,当着齐夫人的面容仪不太好问她。 但齐夫人开口问了:“长姑娘今日似乎有心事。” 长乐抬头,沉下一口气,说道:“我是在想,这次蹴鞠比赛来了这么多人,皆是个中翘楚,这比赛怕是难打。” 齐夫人会不会信这番说辞,容仪不知道,但她肯定是不信的,依着长乐的性子,她怎会在乎比赛输赢呢?凡事图个快乐就是了,只要玩得快乐,输赢皆是次要。 齐夫人好像是信了,还安慰她道:“此次的蹴鞠比赛,比赛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联络各地方的感情,互相切磋切磋,也认识认识,长姑娘莫要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 长乐听了,只笑说:“我只是在肖想皇后娘娘的彩头呢。” 如此,话题打住,又闲扯到别处去了。 齐夫人到底是年岁大了,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困乏,回去歇息了。 容仪看着又沉闷下来的长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长乐回神,看向姐姐。 容仪温声道:“可是有何不快之事?叫你如此愁眉苦脸的。” “莫说是为了比赛,你可不是一个只在乎输赢的人。” 长乐哑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些日子被缠得有些烦了,心里不大高兴罢了,没有其他。” “秦瀹?”容仪只能想到他。 长乐却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是别人,我都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容仪挑眉,长乐本身优秀,身边不乏有追求者,长家待嫁的姑娘如今就她这么一个了,自然有不少人会盯上她,但从前也从未听她提起啊。 “可方便与我说说是什么人吗?让你苦恼至此。” 长乐想了片刻,倒是说了。 “孙尚书的二儿子,上回在酒楼见他与旁人起争执,又是个嘴巴慢的,看他有理却落于下风,便替他争了两句。” “如此他就对你上心了?刑部尚书的二儿……很少打交道,不知人品如何,等回去我问问你姐夫。” 长乐忙摆手:“可千万不要问,问了还当时我对他有了心思呢,这可没有!” 见她着急,容仪笑了:“你慌什么,只是问问又没说其他,你姐夫也不会多想,你身边的人总是要打听清楚,你性格简单,待人真诚,我担心会有人利用你的真心。” 长乐听后,确觉出了几分道理,沉沉的叹了口气,塌了肩,说:“我知道,我平日里想事简单,你们都担心我,我自己都说不好是种什么感觉,他这些日子缠着我,我都有些怕了。” “不觉得厌烦?” 长乐犹豫:“厌烦有些严重了吧……他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总是会不经意的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说这是巧合,可我又不是傻子,连巧合和刻意都分辨不出来。” 说罢,接着又道:“他的嘴真的很笨,有时候我逼问了两句,他都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弄得我都有些不忍心欺负他。” 容仪含笑看着她此刻苦恼的模样,笑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姐,你别这么笑,你这么笑,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容仪还是笑了,道:“见你为情事烦恼,我怎能忍住不笑?” 长乐脸红了:“什么情事!姐你别胡说!” “好好好,是我胡说,既然不是,你急什么啊?” 长乐被噎了一下,咕哝道:“你这样说,谁会不急呀?” 容仪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你的事呀自然是要上心再上心的,小姑娘心思太单纯,做姐姐的再不上上心,万一叫人给骗了,那可就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长乐托着下巴,撅嘴不语,容仪忍不住手痒,伸手去捏了捏她嘟起来的脸,说:“看你这样子真替你感到高兴,你身边优秀的青年才俊很多,你应该多看看别人的。” 长乐微顿:“你是觉得,我应当都同他接触,是吗?” 容仪想了想,说:“要不要多与他接触是你的选择,你若不反感,便与他多来往,彼此相互熟悉,相互了解,长家的女儿們,你是最自由的那个,你可以嫁一个你喜欢的人。” 需要维持的姻亲关系,两个做姐姐的都已经做了,长家的女儿有长家女儿的傲气,不会三个都成为家族利益的工具。 长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嫁了皇长子,一个嫁了得圣宠的青年才俊,如此就够了,再剩下一个长乐,需得让她找一个合心意的才是。 长乐眼神暗淡:“我也在想,是不是等我遇上了喜欢的人,过去的事就不会总烦着我了,我是不知道秦瀹究竟是怎么想的,许多事我都想开了,也放过了,可怎么在他那里却翻不过篇了呢。” 闻言,容仪轻叹一声,说:“他如何作想我不清楚,是否是后悔或是想挽留,那你如今对他……” 话没听完,长乐将脸埋了下去,声音闷沉,说:“我不知道,我总是想避着他,从前我总是会死皮赖脸的赖着,可现在我只想与他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太多的交集。” 她不信,自己当初轰轰烈烈的追求都未能让他有半分的侧目,如今他回头了,原因为何?她不愿再去多想了。 很多事情坚持就是因为心中有执念,可并非是有执念的事情就能有好结果,放弃这样的执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对于一个坚持了又放弃了的人来说,是绝对不会愿意再回头,去回顾那些事的。 这其中,心中的烦恼与任何人都无法说清,心里的苦闷只有自己知道。 对于秦瀹当初的感情,说不上是刻骨铭心,但也是真真实实废了心意的。 长乐眼里一闪,她突然发觉,如今的孙仲彦,与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只不过他更要含蓄一些,他没有当初那么大胆,但小心翼翼的对待着是一样的。 他,就是过去的自己啊……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v??`)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37章 对比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这天绕是如何长乐都聊不下去了,她见不得别人糟蹋真心,但若无意识中糟蹋别人真心的那个人是自己,也是不能饶恕的。 长家的人重感情,她亦是如此,若是从不懂情爱,或许对这些话题也不过嗤之以鼻罢了,但正是因为喜欢,正是因为知晓这其中艰难,所以就更不愿意敷衍以待,将其看作笑话一般。 这样一想通,也不觉得被他那般痴缠会很厌倦,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她该如何去对待,去回应,才能对得起孙仲彦的心意? 容仪见她沉默下来,便也不再开口询问。 许多话,便是再亲密的姐妹也是无法言语的,因为很多时候,可能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做什么样的决定才不会后悔。 长乐喜欢过人,她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却不一定能察觉到旁人对她的喜欢,也不一定能够很好的处理这份喜欢。 像长乐这样的姑娘,从小到大,身边的追求者应当是不计其数的,但或因她的家世,或因她的性格,没有人能真正的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共赴良辰美景,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个人是明明确确走到了她的眼前,也走进了她的心里,她能够正视到这份感情所有的独特之处。 也难怪她此刻会不知所措了。 …… 皇后派了宫中的韩女官来协助,此番刚从外头回来,仪态端庄,笑容娴雅,可亲可近,她在宫中的地位不低,且能被皇后重视的女官也不多,旁人见了她都要留三分面子。 但她倒也不是个事宠而骄的人,对着容仪等人,规矩姿态拿捏的十分到位,倒也不愧是中宫养出来的人儿。 韩女官笑说:“外头的气氛正是好呢,这五湖四海来的千金小姐们聚拢在一块儿,聊花的聊花,聊药的聊药,一派和睦,奴婢看着,他们尤爱老四季的桂花糕,已经上了不少了。” 容仪松了口气:“若是别地还怕供应不上,但这桂花糕倒是不必担忧,什么时候都供得上。” “哎!世子妃做的十分,各方各面都被妥当了,西面儿的那个池子幸好是将水都抽干了,不然今日这人多事也多,那池子可深了,万一有个什么,可就不好了。”感叹其细心,寻常的人,谁会想到要将整池子的水都抽干?那水池在那儿,本就不必理会,但能想到这一层,就说明是真上了心的。 韩女官的话,没一句是废话,她的态度和称赞,便是代表了娘娘。 容仪说道:“韩女官谬赞了,本就是看那水幽绿,如何看都不得心安,将水抽干再放冬日盆景将其填满,也不会有碍观瞻。” 韩女官点点头,这人哪能有多大的本事,且看她办事如何,有能耐的人,再小的一桩事也能办出彩来,那没能耐的人,即便是把饭碗都递到手边了,她都端不稳。 当然,这些话也只是私底下说着一嘴罢了,当着旁人的面说了,那映射的是谁,谁又不知呢? 正巧话说完,秦黛珑进来了,脸色微润,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有趣之事。 见韩女官也在,她颔首,坐了过去,同容仪笑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在这儿不出去了吗?外头的姑娘们都很是想看你呢。” 如今,她的名声在外,仰慕她的姑娘可是不少,有人想见她倒也不算稀奇。 容仪抿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现在还太早了,外头且热闹着呢,今日的主角便是这些姑娘们,且让她们相熟,了解彼此,等到晚宴的时候我再出去。” 秦黛珑眼眸微闪,她说:“早去晚去都是一样的,我看他们对这一次很是满意,都迫不及待的想见你,你若是能出去见见她们,这气氛说不准会更好。” 容仪只是笑了笑,并未做多话。 其实现在她出去倒也无事,但这一次毕竟是开场宴,今日韩女官都来了,说不准等晚上皇后娘娘也会过来,若是娘娘过来,那她就等着娘娘一道出去。 忍不住提醒秦黛珑:“外头的姑娘们都是接下来比赛的队友和对手,让她们彼此了解吧,你我出去了,她们可能就没这个心思了。” 秦黛珑也笑了一下,看了韩女官一眼,说道:“你呀,就是谨慎过了头,便是我们出去了,也是使得的,不过,也正是因为你这细心的性子,姑母才更放心将此事交与你做。” 这话说的,叫容仪都没有接话的余地了,随是笑了笑,便不再言语其他。 话说太透就没意思了,她若能懂便懂了,再往下说下去那就是对上不敬了。 韩女官亦笑着,心里更是冷笑不已,有的人当真是对比不得的,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说对这些贵人们是十足十的了解也不尽然,但看他们的样子和行事的风格,多少也能有些判断,有的人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足以引人注目,有的人上蹿下跳,虽夺去了目光,但也与那台上的小丑一般无二。 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出去应付宾客的,谁能看不出来? 办成此次宴会最大的功臣都还没有招摇呢,她一个在里面浑水摸鱼的倒是急不可耐,方才她在外面的一举一动,韩女官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做实事的人安安分分,反而是底下的人急着叫嚣,哎……可叹可叹。 这投胎投对了人家就是不一样,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保驾护航,心中无杂念,一心一意的,只需要想好该怎么表现好自己。 也不怪如今京城中各路人士对这位县主都只是做了表面功夫,能在京城里占有一席之地的人,那都是真刀真枪,一步一步磨出来的,他们自然瞧不起那些靠家族势力起身的二世祖,即便是富贵人家,有没有能力,和富不富贵也得分开来看。 就如同韩女官等人,她们都是从最底层慢慢爬起来的,虽然攀附权贵,也依赖权贵,但打心底里,她们更敬佩那些白手起家,自己扛起一片天的人。 …… (本章完) 第2138章 里外不是人 秦黛珑自己是怎么想的旁人未能得知,但她在此处也是坐不下去的,她与容仪二人之间,如今本来就无话可说,除了孩子是她需要求上门的以外,其他的事能避则避,能不谈就尽量不谈。 只坐须臾,便又起身,说是要去外面招待宾客。 没有人拦她,含笑看着她出去。 韩女官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回了话,让她知道大概的情况就出去了。 她本还有话要说,可想一想,对待明白人,不必说那么多,明白人做明白事,明白理,无需多说,该看到的,该得到的,她一样都不会少。 当了半天哑巴的长乐等这两人走了以后,忍不住怨道:“这位县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前两日才求到你面前,今日就是这么个态度,谁惯的这脾气啊?” 听她这话,莫名有些好笑,容仪轻轻摇头,说道:“倒是不必与她置气,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乐意在外面招待,让她招待去便是。” 长乐蹙眉:“这怎么就不算大事了呢?她招摇地像是这件事是她一个人办的,抢别人功劳,出尽风头。” 容仪说:“事是谁办的大家都知道,我也不必去争一时长短,再说了,她也并非是全程没有参与,大大小小的琐事,她帮着也处理了不少,再说了,她如今确实比我还需要有一个好名声,倒也不怪她,若我处在她那个位置,我也会想办法扭转局面,做了母亲的人总是不容易的。” 长乐失语:“你总是觉得她做了母亲尤为不易,你这样想,也只能说服你自己罢了,反正我是横也看不惯,竖也看不惯,她若真想挣个好名头,那就自己去做呀。” 容仪说:“我知道我对她的态度时常令你们不解,那是因为我太清楚被人误解,被人侮辱是个什么滋味了,那种感受并不好受,她自回到京城中来,一个人带着宁宁,所受的闲言碎语不比我当时少,我那个时候怀着成成和韫儿,无名无份的跟着姜舜骁,外头说我什么的都有,虽然我不去在意,但有些话都骂到耳边了,说是一点都不在乎也是假的。” “可你那是身不由己,和她能一样吗?她不完全是属于自作自受吗?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又要替她辩解,这只是她一时糊涂,是因为她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分辨不清谁好谁坏,可是,错了就是错了,这不能成为她犯了错,害了人的理由,诚然,被欺骗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那个男人才是天生的坏种,但我也一点都不认同你如今对待她的态度。” 长乐的性子向来都是爱憎分明,尤其是她和秦瀹再也没有可能的时候,在看待秦黛珑的事上就更客观了。 容仪含笑看着她,并未说其他,只道:“我知道,我当然明白,我也不傻呀?我与她也就只有这一件事的缘分了,以后除非必要,是不会在打交道了,阿乐你要相信我,我与她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不管过去有多少龃龉,如今风平浪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对她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她的好坏善恶,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长乐自己心气不顺,所以方才见了秦黛珑那样子就更没好气了,如今被轻声细语的哄着,气也消了不少,直言道:“我这操心也是多余,虽然说这话有些狂傲,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如今虽当了个县主的身份,有皇后娘娘替她保驾护航,但也不过如此了,人的命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拼出来的,她顶着这么个头衔,一步步如何走得更好,且看她自己的能耐,但在我心中,她永远都不可能越过你去,我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她能翻盘,再骑到你头上去,有姐夫在,她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自家人自然是帮自家人的,容仪含笑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散散火气。 …… 秦黛珑到也不是真的像她脸上笑得那么开心,因为她发觉,她和那些姑娘們,没有多少话题能聊到一块儿去。 这些各地来的姑娘,思想品性都有极度的跨越,与京城的姑娘相差甚远,倒不是说好与坏、高与低,也许是……经历不同,就很难再说到一块去了。 那些姑娘们鲜活,眼里都是炙热,而自己年纪还轻,但却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太多的流言蜚语,几乎让她溃不成军,使之眼里的温度都慢慢散去,如今,只剩下一片寂静。 也不知是她太过敏感,还是本身就有这个缘由?她总觉得,这些姑娘的眼里没有自己的地位,她们对自己过分的客气,客气到她下一秒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方才就是因为这怪异的气氛,她宁愿回去同容仪独处一室,但去了之后发现韩女官也在里面,几人不知在说什么,看样子是很开心。 韩女官是姑母身边的人,今日来协助操持,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可她来这么久,与自己倒没说几句话,反而频频的往这里面跑,汇报情况,虽然是应当的,但对秦黛珑来说,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快,在她的心里,韩女官是姑母的人,就应当事事都先紧着自己才对。 在那里面,只是刚坐下就有些喘不过气来,若是说她与外面的人显得格格不入,那她坐在里面就更有这种感觉了,脑子一抽,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总归说出来以后,是足以让她后悔的话。 在里头呆不得,在外头更是呆不得,随后干脆认了,还是退出来好,退到这处清净地,便是公主府西面,被抽干了水池的地方。 却不想,在这里遇上了一个人。 他身披软甲,神色冷凝,腰间挂着一把刀,从路口走了过来,秦黛珑心一跳,眼睛看着他,嘴里喊道:“表哥……” 姜舜骁在她面前未做停留,只是“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看他就要走了,秦黛珑忙出声:“今日是表哥今日来巡场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3^)-☆ ? ???? (本章完) 第2139章 纠缠 姜舜骁顿足,回头看她,神色平淡,点了点头。 将他叫住,本身也没什么话问,但好像又不甘心就这么错过,想说些什么,待对上他的眼神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顿默片刻,见他又要走,秦黛珑才开了口,说:“宁宁这些日子,多亏表哥和容仪了。” 姜舜骁并无多话与她言,只是点点头,又听她说:“宁宁出生在我肚子里,从小背负的流言蜚语就多,是以,她虽小小年纪,懂事却也懂得早,从来都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我看得出来,她与表哥的孩子相处甚好,是表哥教导有方……” 听到此处,姜舜骁出言打断了她,直言道:“这些都是你表嫂教的,你若真是要谢,就去谢你的表嫂吧。” 秦黛珑默了,而后点了点头。 “你若无事,我这边就先走了。” 秦黛珑看向他,脑子像是抽了一般,又道:“你如今…和她过的好吗?” 姜舜骁蹙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废话一般,不大友善的看着秦黛珑:“我和她看着难道不好吗?” 秦黛珑又默了,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这个表哥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也有三言两语就将人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本事。 可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苦笑了一声,秦黛珑说:“表哥现在变了很多,在我印象中,以前的表哥不是这样的。” 姜舜骁这下是真有些不高兴了,陪着她在这儿说了这些不中用的话,又被她这一句不上不下的堵着,其心为何,他不想深究,更不会给她诉说下去的机会。 “万事万物都有变化,人有七情六欲,岂会有不变的时候?你若只是想与我说这些,那就不用说了。” 秦黛珑一直以为,不管如何,两家都是最亲的关系,即便当初自己是胡闹了一阵,可如今也幡然醒悟了,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且身边的人都没有再责怪她了,她也开始坦然的面对那段过去,就如此刻,她也想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好好的与表哥说说话。 可为何表哥连这点心愿都不给她呢? “表哥,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就因为当年我做错了事,如今你就这样不待见我吗?” 姜舜骁沉了口气,面色不善,对她言道:“首先,这里并不是一个能说话的地方,其次,你若要与我谈过去,我只能与你说,我们之间没有过去可言,你须得知道,不是你以为可以过去的事,就当真可以过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与阿瀹照常来往,但我与你,最好是不见面的好。” 说完此话,便要准备离开。 秦黛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表哥对我就如此绝情吗?” 姜舜骁头也没回:“你好好想清楚,今日拦着我说的这番话,你就不应该对我说出口,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你也不必再追问。” 他走后,秦黛珑心里一沉,往后退了一步,身边的婢女忙来扶住,担心的看着自家县主,一句话也不敢说。 那表少爷,真真是给县主好个没脸。 秦黛珑深吸了口气,心中是有些不爽快,但其原因却不为其他,只是看着如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对自己的态度,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都让她觉得痛心不已。 明明很小的时候与表哥之间也是能畅谈的,即便是成亲以后,表哥也是事事帮着自己,虽然那时是闹了许多不愉快,但都已经过去了啊…… 为何那个时候表哥能帮,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却不愿意再多与自己说一句话呢?难道关系就非要恶化至此?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秦黛珑不愿去想,她知道自己是做错了,可即便自己做错了,那是为他的表妹,就不能被原谅吗? 她不知道的是,当初她的所作所为,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辱,虽然那种羞辱也仅仅只是存在一时,不在乎的人也不会心痛,可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秦夫人的逼迫辱骂,还有误解,早就让两家的关系不如以往了,这其中罪魁祸首是谁,如今他不愿在深究,便是不愿将过去那些污糟的事情,再带到现在的生活中来。 “县主,您可还好,要回去躺会儿吗?” 秦黛珑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深吸了口气,说道:“不用,在此处站会儿就出去吧,我方才是昏了头了,这件事回去以后你不要多嘴多舌,知道吗?” “奴婢明白。” 她当然明白,在她的眼里,县主这是对前姑爷余情未了啊!不然,方才又怎会有那一番动作?拦住他说了那些话。 此事定是要烂在肚子里,遇着谁都说不得的,如今县主与谢家的世子爷来往甚密,今日的事若传出去半分,于县主的名声不好,也恐那谢世子爷心生敏感,对此厌恶。 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前姑爷当真是魅力无边,往那一站,盛气凌人,叫人不敢直视,难怪京城中有那么多姑娘,既想见他的英姿飒爽,又害怕与他共处,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确实不是谁都能抓得住的。 只是可惜呀,当初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县主没能好好的抓住这个机会,嫁了又和离了,这若是未曾和离,两人还在一起过日子,享福的就该是县主了。 现下,谁见了世子妃不恭恭敬敬的?那才是真正的有眼光、有手段、有魄力的女人,当初同样是奴才出身,一场陪嫁,就让自己身价翻倍,看着那世子妃荣光满面,便知传闻中的她一点儿都不假。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那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前姑爷那样的男人吧。 闲言碎语都算不得什么,麻雀变凤凰,才是人生一快,外头的人,当初唾沫心思能淹死人,可谁又不知,那只不过是旁人想要却得不到的罢了。 这世上,有谁会不想要傅容仪的人生?谁会在乎辉煌过后的谩骂,呵……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啊。 …… (本章完) 第2140章 扭伤的美人 公主府十分之大,经过修葺之后,各处都精彩万分,这林中小道亦是别有意趣。 如今,天气凉了,在室外的少了,大都在屋里坐着,品茶叙话,从不熟到熟,都是三言两语之间的默契。 这些姑娘们,都是各个地方出彩的女子,无论品性能耐皆为上乘,尤其是久处深闺的女子,受了教养,学了规矩的,更是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如何凸显出自己的优势,叫人过目不忘。 女子们素来都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女人天生的本事就是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这个无需多谈,但真正有本事的女人,是她的一出现,不仅能夺去男人的目光,更能让女人也过目不忘。 能让女人都念念不忘的女人,那才是真本事,好手段。 但天底下,能做到这一点的女人少之又少,在权力至上的世界中,女人为了生存,就只能攀附更强的存在,将自己活成菟丝花,活成蒲柳。 为了挣得前途,什么心机手段都可一试,哪怕是将自己都弄得面目全非…… 所以女人之间,从来都是争奇斗艳,相互攀比的,能处成最亲密无间的朋友,那都是难得的存在。 把握住先机,就能多一个机会,多一条路,在美人如云的世界里,冲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姜舜骁照例,也去了林中小道查看,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遇到几个人,唯一遇到且熟悉的,就只有一个秦黛珑一个,心想,这样冷的天气,怕是那些远道而来的贵客们,都在室内呆着吧。 谁能想到,刚踏进小径中去,就听到了一声惊呼,姜舜骁走进去,只见一倩影,身姿娇弱的坐在地上,一只手扶着腿。 在外人眼中看来,这是一副美人美景相融洽的画面,美人含泪,眼神楚楚,身姿轻盈,就这么坐在地上,一只手娇娇弱弱的摁着小腿,似乎在诉说着不小心摔倒之后的疼痛。 但在姜舜骁眼里,只看到了她摔伤了,没有在意她眼里要掉不掉的泪水,微微咬住的嘴唇。 旁边的婢女见来了外男,惊了一声,忙要去拉还坐在地上的小姐,低声道:“小姐,来人了!” 闫如云当然知道来人了,她蹙着眉头,抬头快速看了来人一眼,确定以后,放了心,手搭在婢女手中,使力要起来。 “春雷,你扶我一把,啊……哎!痛……” 看样子像是真的扭到了,刚要借力站起来,就因为太过用劲摔了下去,这一下,眼泪是当真忍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闫如云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无助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无动于衷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小将军能否拉小女子一把?” 姜舜骁看着,见她像是真起不来,便说:“姑娘是来参加此次蹴鞠赛的吧?这脚若是真的伤了,可就要送姑娘回去了,男女有别,本将军不好动姑娘,现在便叫人来。” 听了这话,谁能不蒙啊? 闫如云也没想到,这百试百灵的一招,到京城来在这个男人面前,竟是失效了? 她自问长得也是美貌可人,叫人过目不忘,这样倒下去,多的是人愿意来扶她,怎么偏偏就不好使了? 谁要回去了?若是比赛前夕就因为自己的不妥当而被送回去,不仅要遭人耻笑,还要错失多少机会呀?! 闫如云一把抓住了春雷的手,咬着牙扭着站了起来,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说:“小将军莫急,倒也没有那么严重,还是能走的,离蹴鞠赛还有几日工夫,且养的好。” 姜舜骁声色平淡:“姑娘不必硬撑,脚伤是大事,若是真扭伤了,不及时休养,到时可要落下病根。” 看他这来真的样子,闫如云连忙摇头,头上的步摇都发出了响声,叫她脸色涨红,只觉此刻应当是仪容乱的狠了,她忙说:“真无大事,只是方才突然摔下去,有些吓着了,一时没使上劲,如今站起来觉得好多了。” 这么急急忙忙地解释完,绕是心里再强大,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 好在面前的男人并未多说什么,就要走了。 哎!这人…… “还不知小将军叫什么?” 他顿足,冷然的看了她一眼,报了姓名:“姜舜骁。” 话音落下,旁边的春雷震惊的看向他,那是真震惊,相比起闫如云可真诚多了。 “原来小将军…啊不!是大将军啊,你就是宁威大将军!”她眼里闪烁着,清清亮亮的看着他,好似很是欢喜一般。 很难有人会被这样的眼神所迷惑,实在是太干净,眼里的崇拜是男人喜欢的东西。 但姜舜骁么……这世间最好的美人他已经拥有,且时时刻刻都在脑海里,旁人再怎么诱惑,再怎么美好,也都让他心如止水,无生可想。 “嗯。” 嗯…嗯? 这个回复,可真叫人有些不好接下去了。 闫如云没见过这么难聊的男人,他过分冷静,让她有些把握不好。 “您这样的身份,都要亲自来巡查吗?” 姜舜骁不欲多言,只道:“职责所在,姑娘若是无他事,姜某就去别处巡察了。” 这话可真是一点点都不给她余地,还想说些什么的,可见他这样冷漠,也有些不敢了,只道:“您忙……” 两个字出口,他就当真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就下闫如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了。 春雷显然没意识到自家小姐心里那点小心思,还沉浸在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少年战神的兴奋当中。 “这就是传闻中的将军大人啊!小姐,他看着可真和一般人不一样呢。” 闫如云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声色也冷了下来:“有何不一样的?旁人有得他也有,都是人罢了,值当你这么兴奋吗?” 被泼了盆冷水,春雷偃旗息鼓,小心的看着小姐,这才察觉到小姐的不快。 “想来是将军大人今日繁忙,不然,定是要送我们回去的。” 闫如云本就有一肚子火气,现下正好可以发出来:“哟,你多大的脸呀?能让这位将军亲自送?” 这下,春雷就不敢亲自开口了,怎么说都是错。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141章 戾气 闫家来了两个姑娘,一个是嫡次女闫如云,一个是庶长女闫如玉。 前面庭院内人多眼杂,妹妹突然不见了,也叫闫如玉着急不已,频频的使身边的婢女查探。 后见妹妹面色不爽的走来,忙上前去,见她神色有异,走路姿势也有些奇怪,轻声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找了你半天都没见人,连春雷都没见着,可把姐姐急坏了。” 闫如云一肚子火,但对着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愿表露,只压着气,说:“去外面转了转,公主府大,走了半晌才走出来,此处防护得当,姐姐不必担心。” 闫如玉是有些着急的,若是这个妹妹跟着自己在外遭遇什么不测,那第一个要挨板子的必然是自己,便多说了两句:“出门在外,以后你若有什么事可以让姐姐去做,你一个人,我着实不放心,爹娘交代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你一声不响就消失了,我当真会着急。” 闫如云蹙眉:“爹娘让你看着我,不是让你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的,这些话我不爱听,我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还说那些多余的话做什么?” 被呛了一顿,闫如玉脸色有些难堪,只是低声说道:“好妹妹,你别跟姐姐置气,姐姐若是情急之下说了让你不爱听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吧,姐姐当真只是担心你……” 闫如云不想再理会她,本来刚才那一遭就够让人糟心了,如今被这个姐姐怼住,没上没下的怼了一顿,更是烦躁。 她越过闫如玉准备进去,忽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下来,眼神瞥着她,说:“此次到京城中来,爹娘让你做什么,你没忘吧?” 闫如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一红,呆滞的看着她:“你……你知道?” 闫如云冷哼了一声:“无意间听到的,但我劝你,最好是别动这个心思,那位将军可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闫如玉神色寡淡,嘴巴里发苦,看了眼周围,人都分散着,声音低下来到也无人能听到,纵使如此,她还是用眼神示意妹妹“借一步说话”,闫如云本是不想理会,可事关其他,她只好跟着走了两步,到了较为僻静之处,两人站定以后,相视着。 闫如玉说:“我知道的,只是,这件事原本也不能如我的意愿,且宁威将军已有妻室,爹娘是想让我接触他,若能做妾,也算是为闫家光宗耀祖了。” 闫如云只觉得一股火气上头,怎么看这位长姐都不顺眼,那宁威将军,天神一般的人物,旁人就是想见都是难上加难,天子近臣,又是实打实的宠臣,多少女人都想与他牵扯上关系,可又有多少人能有这个能耐呢? 前些年,陆家那两个不就闹了场笑话?虽说一个倒也是嫁进了姜家,但另一个,可是女眷中的笑话! 这些年就没听说过,这位将军身边除了其夫人以外,还有别地女人。 更重要的是,以身试法,连她这个闫家的嫡女,将军也是看不顺眼,三两句话就能将自己打发走,又怎么能看得上一个庶出的女儿? “我是把你当我的姐姐,才与你说这些话,你最好是不要对这件事抱有太大的幻想,那将军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倘若当真随随便便谁都能做他的妾室,还轮得到你吗?自我们进京来,你也看到了,京城中的贵女们,那都是什么规格,她们平时穿的用的,甚至是她们聊的,都是你我闻所未闻,不了解的,这样的人都不能被人放在眼里,你又有多少胜算?爹娘是真疼你啊,把你推荐这么个火坑。” 她说话当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讥讽的闫如玉脸上红的快涨血。 “不是的,只是妾室……又能结两家之好,爹娘并未想过我能去争宠,我听说了,今日也见过了,世子妃那样的人物,少有女子能比得过她,我没想太多,只是……” “既然没想太多,那就不要想,更不要再说了,我只提醒你这一次,你最好不要试图去接近将军。” 她说话是冷又酷,一向没什么话语权的闫如玉听的愣怔不已,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可是爹娘……” 闫如云是真的烦了,脸上十分不耐,直言:“你都说了,爹娘对你都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难道他们能不知?我们出来够久了,回去吧,这些事我不想再说了,我也希望你能郑重再郑重,不要闹笑话,闫家便是要攀这高枝,也不能丢了脸面。” 姐妹俩不欢而散,闫如玉总觉得,今日的妹妹有些刻薄的厉害,与平日的她大不相同,但又说不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让她如此大动肝火,针对自己的事排斥至此。 数息间,她听到妹妹问了句:“今日离得远,我没太看清那世子妃的模样,你视力极好,你可看清了?” “嗯……看清了?” “当真如传闻一般?”闫如云皱眉。 听她这么问,闫如玉也拧眉,她还以为,妹妹看清了方才才会那样责问自己呢。 便说:“只能说传闻里的她,当真是一点都不夸张,都说长家的姑娘个个美如天仙,这话是一点都不假,隔那么远都见她白的发光呢,那身段,那肤色,便是隔的太远看不清也能知道,那绝对不是人间俗物。” 听这形容,闫如云默了半晌,最后沉了口气,只说:“话都是人说出来的,人也都是人捧出来的,夸不夸张的,只有见过才知道,我就不信,她真有那么好。” 闫如玉掩唇叹息,却没再说了。 这个妹妹一向都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她长相也算是出众了,自小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姐,与她为友的,没几个能比得过她去,在她身边伺候的,个个貌不出彩,倒不是闫家不会挑人,只是样貌出彩的,她都不喜欢罢了。 如今到了京城中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与之相比,在各方各面都落了下乘,难免会让人失落。 …… (本章完) 第2142章 敌意 夜幕降临之前,皇后的凤鸾车至,容仪和秦黛珑跟在齐夫人身后,带着众女迎候。 容仪倒是第一次见皇后娘娘用这么大的阵势,也是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皇家的威严。 因为久坐,这跪下去的时候,膝盖便发出了声响,声音不大,但也叫人龇牙咧嘴了一阵。 起来的时候,齐夫人往后看了一眼,眼神像是在询问她:可还好? 容仪回之一笑,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皇后为主,入座之后,底下最亲近的人皆入座左右。 身边的女官声响,众人又拜“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抬了抬手,身边的女官便唤“起”。 孟国之大,而孟国的国君国母皆在深宫之中,有多少人能见到帝后的尊荣,若是能得一见,可是一辈子的光荣。 是以,此刻下面克制的躁动,可想而知。 身为本国的子民,尤其是女子,在近些日子下达的政令,对女子的开明开放做出的贡献,最最主要的就是坐在中间,这位雍容华贵的国母。 可皇后娘娘向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她的温柔秉性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往那儿一坐就让人如沐春风,放下了心中紧张的感觉,令人紧张的,不过是她身边浩浩汤汤的队伍,威严的令人不敢抬眼。 “这样冷的天道,把诸位小姐聚在一堂,可真真是辛苦诸位了。” “大家远道而来,有幸相识,若招待上有什么不周之处,可莫要放在心里,本宫身边世子妃,待人接物是极为仔细的,若在此处短缺了什么,派人告知一声,定不会让你们在京城中受苦受累的。” 这世上还有比孟皇后更接地气的皇后吗?应该是没有了,没有哪一位皇后娘娘如这位这般,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底下姑娘的亲近和喜爱,这一点,无疑是最好打动人的。 底下的人,谁都不好去接这个话,只是掩唇笑着,容仪接了话,说道:“臣妾定会好好照顾诸位姐妹,娘娘请放心。” 皇后冲她一笑,说:“等到这个时候,都饿了吧?无需多言,开席吧。” 皇后不太喜欢应付人,也不太喜欢刻意的挑起些话头,聊些有的没的,这一点容仪是知道的,便唤了人来,准备开席。 到也是,这底下娘娘熟悉的没有几个,也就上头坐着的这几个能接得上娘娘的话,娘娘若是再多说几句,只怕下面的人更加唯唯诺诺,不知所言。 不如不说,静等开席,也乐得自在,这样简单又淳朴的氛围才是极好的。 慢慢的下面就又说开了,皇后看着这一派和乐的景象,心里越发高兴了起来,她知道这件事容仪会办得妥妥帖帖,不叫她操心。 如今看着这些年华正好的姑娘坐在一起畅谈的样子,好似能让她看到多年以后,更加繁荣昌盛的孟国。 便侧过脸,对着容仪轻声说了一句:“做的很好,本宫看着十分满意。” 容仪笑了,谦逊的垂着头,心里呢难掩激动。 这些日子的忙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虽说第一场比赛还没有拉开帷幕,如今大家齐聚一堂,坐在一起,如此这般都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夸赞,容仪就已经很满足了。 总算不是白忙活一场。 …… 上面的人把态度摆了出来,下面的人慢慢摸索着,也知道自己该拿捏着什么度了,眼见着皇后娘娘、世子妃、亲王妃及各位贵夫人都可亲,下面的人也慢慢放得开了。 这种宴席本就不算是很严肃的,慢慢的也就走动起来了,这里都是女眷,不兴讲那么多规矩,且此次为的就是蹴鞠赛的热闹,既是蹴鞠赛,便不需守那么多规矩,那般严谨死板,倒也失了乐趣。 起先都是下面的姑娘,各自交流,后来,不知是谁起了头,端了酒,说了一堆祝酒词,以及对皇后娘娘的仰慕,这气氛就算得上是彻底打开了。 一派和乐,容仪看着也觉得高兴,这就是她想象中该有的样子,孟国女子的年轻活力本就是如此,不应当被条条框框所约束住。 下一秒,一道倩影上前来,容仪抬眼,见一身量高挑、面容秀美的女孩站在面前,她笑着,举着酒杯,面颊泛红,言道:“早就听闻世子妃殿下,今日幸得一见,还请殿下多多关照。”说罢,一杯饮尽。 见她喝的这么猛,容仪也端了酒杯,抿了一口,言道:“不知你叫何名?” “奇城闫家二女,闫如云。” 容仪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声色温和,说道:“此酒虽好,却不得多饮,那边还有果酒,闫姑娘可换着饮品。” 闫如云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殿下提醒,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说殿下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美人,如今一见,传言果真做不得假,不知殿下平日里是如何保养的?” 容仪看着她,察觉到她眼底不太温和的情绪,但此刻,不得多聊,只说道:“闫姑娘若当真好奇,等何时闲暇之日,闫姑娘来王府找我,我定好好与闫姑娘说道说道。” 闫如云反应也快,只说:“是,待来日得闲,小女可就要叨扰殿下了,还望殿下莫要嫌才是。” 待她走后,长青才询问容仪:“这位闫姑娘好像来者不善呀?怎么话语间火药味这么重?” 连她都感觉出来了,容仪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迟疑了一阵,反问了句:“这奇城的闫家,是谁家?” 长青:“你若是问我,我可就不清楚了,这人不是你们管的吗?等回去好好的翻一番册子就知道了。” 容仪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眼神不意间飘向远处,与那闫如云的目光擦过,又不动声色的转了回来。 这姑娘怎么总是看自己? 倒是不记得曾经是不是与这位姑娘打过交道,莫不是想从自己这儿走后门吧?如今来走,委实是晚了些。 容仪沉了口气,如何也没想到,这个陌生姑娘若有若无的敌意,是因为自己的丈夫。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43章 比较 这一顿晚宴可谓是吃的主宾尽欢,现场的气氛算是活跃起来了,更有姑娘们喝醉了酒,被扶下去歇息,也有人强撑着,怕在娘娘面前失仪。 好在皇后娘娘也不过是过来走个过场,待时候差不多了,也就回了。 底下的人倒也懂事,没谁会指望着,够得上让皇后娘娘陪着痛快吃一场。 容仪没喝多少,这晚宴之后,还得料理,可不会闲得轻松,齐夫人也因疲倦,陪不到最后去,早早地就回了府。 所以,剩下来的,也就这几个小年轻了。 等席散了,差使几个得力的收拾席面,几人便去了雅厅喝茶。 这晚宴吃的倒是香,也免不了油腻,正好喝壶茶去去油,也省得晚上睡着难受。 长青说:“今日见着这些姑娘,方才觉得,大孟国如今区别于别国,当真是大不同,我们大孟的姑娘可以尽兴的吃,尽兴的喝,不必拘泥于条条框框,人生如此,才算恣意。” 长乐对此事更是有发言权,她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无所封闭,也无人拘束,在整个大环境都还闭塞的状态之下,她还能保持住自我,当真是因为家教原因,才没有让她丢失本心。 “女人本就该如此,该开怀大笑,该高谈阔论,如天底下所有男人一般,有些男的不是嫌女人懂事少?不就是因为女人能说之事尽在闺阁之中?若是女人也能有自己的见识,只会比男人所以为的更好。” 这一点,在场的容仪和秦黛珑体会不深,她们俩是在礼教的约束下长大的,但两者比较,容仪又要幸运一些。 秦黛珑微微的笑着,不发一语,在长家女的包围当中,她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当然,也无人会多嘴问一句“你认为呢”,只怕问了过后得到的答案也不尽人意,倒也是没这个必要罢。 话题一转,长乐对着容仪说:“今日有个姑娘,对你像是格外上心。” 容仪知晓她说的是谁,只道:“你说的,是奇城闫家的姑娘吧,与她倒是没有深交,亦不知过往是否有其他的渊源,许是父辈之间有关系吧。” 长乐摇摇头:“这家听都没听说呢,也许只是听得你的名声,想与你交好罢了。” 长青也想说,那格外要关注的几家,今日都很宁静,叫人都险些没注意到。 但碍着此刻秦黛珑也在,不好开口,容仪心里想的也是这件事。 本以为,今天那几家的姑娘会有些动静,却不曾见她们有何新鲜,坐在那里倒是本分至极,还有奉城来的姑娘,起先还在人群中看了一圈,许是没找到想要找的人,也就作罢了。 容仪沉思着,不发一语。 秦黛珑看着她,才了口:“今日事多,可是累着了?” 这关心是真心或是假意,都不重要,容仪只回说:“今日晚间吃的有些多,喉咙不适。” 秦黛珑又捡起话头:“我今日也瞧着,这些姑娘中,唯有闫家的姑娘,对你殷切十分,当时相隔甚远,话听得也不真切,我还当你们是故交呢。” 她这话平平淡淡,容仪却没有放松警惕。 “这些姑娘中我认识的倒是不多,毕竟,我也没什么机会去四处结交,今日你倒是一直在外面,可有认识什么姑娘吗?” 秦黛珑笑了笑,笑意十分平淡,她说道:“倒是不曾有深交,只不过每个姐姐妹妹都认识了一下罢了。” 她不敢与长家另两个多嘴,另两个也不屑,所以,对着容仪,是试探也好,冒犯也好,总归也没让她占什么便宜。 容仪看了她一眼,淡漠的移开目光,沉沉的吐了口气,只叹她被迷了眼,许是自己都不知在做些什么了。 她没发觉,今日娘娘对她可没那么多言语和好颜色了。 拔尖出头并不是错,可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显然,皇后娘娘是不希望她这样的。 作为县主,如今竟有几分上赶着的,急于去表功劳,到底是不好看了。 正如容仪所想,回到皇宫时,天色早已沉寂无声,皇后寝宫亦是轻声至无声,梳洗过后,她坐在榻上,听着韩女官述说,脸色倒是没变,只是听过以后,沉沉的叹了口气,那模样,倒是与容仪当然一般无二,她说:“黛珑到底是心急了,堂堂一个县主,走到这一步,是跌了分。” 韩女官无言,她只需要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如实相告,其他感受,不必多言,也不能多言。 即便她也瞧不上这位县主这等做派,可人家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有些话,娘娘说得,下面的人说不得,若是不知身份胡言乱语,最终吃亏受罪的,还得是自己。 果不然,娘娘沉气过后,下一句便是:“这孩子也是受尽了苦楚,她向来都被保护的很好,没那么多玲珑的心思,这还有的学。” 韩女官松了口气,眼皮子跳了一下,她为女官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只附和着说了一句:“若是县主听得进去劝,许会好很多。” 皇后笑了笑,说:“让人听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事,必须得是亲身经历过了,才会知道,听人劝多么可贵,这个孩子即便是受了些磋磨的,可到底还是经历的少了……心性不定,难成大事,看着她如今是乖巧了不少,心眼子也多了一些,可还是改不了过去的脾气。” 到底是亲姑母,评价起来真真是一针见血,也不留情面。 说起自家不成器的,难免就要想到那可与之对比的,皇后叹息一声,说道:“你看看世子妃,如今做事井井有条,将这么大一桩事交在她手上,她能办得妥妥帖帖,不叫人操一分心,这样的本事,但能黛珑能学上那么一星半点儿,也会叫人放心许多,他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怎么就相差这么多呢?” 更何况一个还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小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有,一个却是那般的童年,真真是叫人细想不得。 …… (本章完) 第2144章 幽默 论一个人,究竟是小时候挨的板子多为好,还是长大以后挨的板子多为好? 这一点,在容仪和秦黛珑身上就有了很好的体现。 若是容仪不是现在的容仪,她若是庸庸碌碌,毫不起眼的过完这一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不会有人看到她的闪光点,自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评价和比较。 她越好,就越显得秦家的小姐越无能。 这到也不是这个时候皇后说的,外头的谁不是这个说法? 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人家再不济,也是秦家捧在手心的宝珠啊。 其实,有的人生来本该做姐妹,可长着长着就成了仇敌,无可化解。 即便很多事情,在当下有了说法,可以想开,不去折磨自己,也不去折磨别人,可时间过得久了,只要人还活着,还能出那么一口气,谁又愿意永远活在别人的光芒之下呢? 对于秦黛珑来说,正是如此。 或许小的时候,这种感觉不会太强烈,即便身边的婢女是那么的耀眼,可对她而言,身份永远都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即便容仪再漂亮,再讨人喜欢,也不过是一个婢子罢了。 可是长大以后,命运的齿轮将一个天之骄女,从本该有的荣耀位置上,带偏了轨道,让她的人生一下子陷入了无望之地,这个时候,当她看着越走越远,已然从根本上就超过自己的婢女,那种心情无法体会,她亦无法再说服自己。 连她引以为傲的身世都无法成为她的保护伞,命运越来越偏向容仪,只会让她越发难过,越发想要去超过。 各方各面,都不愿意再输了。 …… 容仪回到王府时,姜舜骁还没回来,他们二人本是可以一路回的,可姜舜骁需要交点的事更多,实在等不得,这一天下来,人早已困乏,容仪回了长留,坐在浴桶里都险些睡着,还是玉衡将她叫醒了,容仪揉了揉额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又懒又软,说道:“你若是不出声,我就这么睡着也舒服。” 玉衡拿了巾子来,笑说:“要真如此,爷会来可要扒奴婢皮了,这样泡久了,夫人身子会难受。” 容仪笑笑不语,撑着站了起来,白花花的身子晃了一下,出了浴桶后,将巾子披好,随口问了句:“爷回了吗?” “还未呢,估摸着得要午时才能到了。” 容仪点点头,就没等了,等爬上了床榻,一身懒骨有了依赖之处,才舒舒服服的闭上眼,又问了孩子。 自然也都好的。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到身边躺了个人,容仪动了动,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未睁眼,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回了?” 低沉的男音回:“回了,睡吧。” …… 次日醒来,天色还沉着,容仪揉了揉发沉的额头,不能赖这床,还是起了,看着坐在外头的姜舜骁,没搭理,先去洗漱了才又回来,坐到他身旁。 听的他说:“昨夜我回来,你已经睡熟了,我就没叫你。” “我知道,昨天一天,你也累了吧。” 姜舜骁:“这算什么累?不过是巡巡场罢,算是轻松事了。” 容仪看他:“昨天那么多姑娘,你可瞧见了?” 姜舜骁与她对上目光,温温一笑:“瞧见了。” 容仪坐直了身子,笑容满面,问:“可瞧见了哪个漂亮姑娘?” 姜舜骁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说:“倒是有一个,令我印象极为深刻,只不过,她没注意到我罢了。” 有时候,男人认真起来,真叫人忍不住想信,这一信,就要吃一吃这醋,虽然是自己要问的,可这回答,却不是自己想听的。 “是吗?哪个姑娘,你形容一下,回头我也留意留意。” 姜舜骁看着她,笑眯眯的说:“那姑娘,就那么坐着,一动也不动,不知往外看看,看看她夫君看了她多久,等了她多久。” 容仪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说:“昨日人多眼杂,我哪有那功夫。” “我看见了,不少人给你敬酒,我家卿卿,如今可招人喜欢。” 容仪脸微红:“我也是没料到,这些姑娘都太热情,你都看到了呀。” 见她不好意思,姜舜骁爽朗一笑:“卿卿魅力无边,如今大孟女子以你为傲,亦是我的骄傲。” 容仪抿着唇,嘀咕了句:“可以了可以了,再说下去,我又要脸红了。” 而后又说:“昨天,有个闫家姑娘,十分热情,热情的有些怪异,我们家同这闫家有何渊源吗?”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奇城闫家。” 姜舜骁挑眉:“倒是没有关系,不过这个姑娘……我昨日也见过,脚扭了站不起来那个,是吧。” 容仪蹙眉:“没有啊,我看她走路正常得很……” 话音刚落,容仪就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下来,看了但笑不语的姜舜骁一眼,随后沉了口气,才问:“是怎么的?她是摔在你面前了?” “也不算,只是我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她摔下,见她情况好像很严重,像是要哭了,便预备叫人来抬,她自己就起来了。” “还说了什么?” “我说,若是扭伤严重,就要送回家去,参加不得比赛,不得不说,如今的女子,皆是有骨气的,一听此话,便是疼了也可以不疼,还能站起来走两步,扭伤算什么?比赛才是大事。” 他又是讥讽,又是好笑的说着,容仪嗔了他一眼,心情有些不太美了,她就说,这个姑娘怎么对着自己,有些热情过分了,原来原因都在这里。 瞥了姜舜骁一眼,容仪问:“除了这些,你可没有招惹人家吧?” 姜舜骁轻嗤了一声,表情寡淡:“我招惹她?我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他今日说话,总是幽默好笑,容仪抿着唇,眉眼带了点笑,只说:“我还当她是想贿赂我,没想到,人家想要的更多。” “昨日回来着实太困,我还没看呢,这闫家,究竟是何家?用得着呢?” 其实用不用的着,人家表露了这意思,那就是有利可求,容仪觉得很是膈应,他们夫妻二人避之又避,还是逃不过这些污糟之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45章 管事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端是看人要怎么处理了。 此次借着蹴鞠赛的便利,想要成事之人,并不只在闫家,在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人存了多少心思,谁又能一一算得清楚呢? 此时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湖中惊起了一圈波浪,后续如何,也得是一步一步往下走,对此事,容仪并没有太多的担心,若只是人家姑娘一头热,盲目的崇拜,也算是情有可原,可若牵扯上其他的关系,必然也不会让她们那么容易就“心想事成”。 用过饭后,天色渐亮,孩子们才过来,彼时容仪和姜舜骁都要出府了。 凌儿黏黏糊糊的抱住母亲,声音软软的撒着娇:“凌儿好久没见娘亲了,娘亲带凌儿一起去嘛……” 容仪俯身,将她抱了起来,看着她还困倦的双眸,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说:“那行,那凌儿就饿着肚子,随娘亲一起出去吧。” 凌儿瘪嘴,委委屈屈的说:“可是,小孩子不能饿肚子,饿肚子会长不高的!” 骗她说的这般认真,容仪笑了一下,说:“那可怎么办呢?娘亲也好久都没见着凌儿了,十分想念凌儿,想带着凌儿一起去。” 凌儿这下算是“骑虎难下”了,神色纠结的看着母亲,说去是她自己说想去的,可现下要说不去,那就是她太不懂事了。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又说:“可是,今天表姐还会过来,若是凌儿不在,就没人陪表姐玩了。” 时间过去了,容仪也不逗她了,将她放了下来,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说:“那好吧,既然如此,娘亲就只好一个人出去忙,等下回凌儿不忙的时候,娘亲在带凌儿出去。” 这般说话,便给了孩子极大的体面,看吧,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才不带的,而是因为凌儿也很忙,不能耽误了凌儿的正事,孩子虽小,但其体面还是要照顾到的。 “闹”了一阵,姜舜骁拉过容仪的手,脸色有些沉,说道:“若是天天有事,天天这般,就不用办事了。” 容仪笑颜看他:“你就是醋啦,醋孩子不这般同你撒娇。” 姜舜骁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否认,只拉紧了她的手,说:“我哪有时间天天看孩子撒娇啊?这孩子就要严加管教,只懂撒娇,那算什么?” 容仪笑倒:“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这是一点儿都没吃醋,只是看不惯孩子哼哼唧唧,是吧?” 不等他说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哎,谁让这孩子就是这么个性子呢?都怪我,怪我,应当再严格规训,不许凌儿这般胡闹的。” 这话说的,可一点也不真诚,姜舜骁摆着“臭脸”,哼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手指,说:“你们母女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吧,平日里我对孩子的关心也只多不少,怎的她们就只晓得同你闹?” 容仪抿唇笑,得意的看着他,说:“你说呢?这还能是为什么?还不是你平日里规训的太过严苛。” “胡说!我哪里严苛?我对凌儿从未……” 还没有从未出个什么来,他气息顿了下去,不太确信的反问:“当真是我的问题?” 出了王府,快要上马车时,容仪没逗他了,只道:“就你会胡思乱想,凌儿是个小姑娘,同母亲撒娇这不是件常事吗?你若不信,今晚回去你也好好的和她像我那般说话,她定然也能向你撒撒娇。” 若说是从未撒过娇,倒也是不真实,平日里孩子们想要个什么,在母亲这儿要不到,就会转移目标去向父亲要,通常母亲不会给的东西,问父亲一问一个准。 也是不知他今日是怎么想的,还为这件事生起气来了,真是,越大越幼稚。 容仪靠坐着,闭目养神,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了,弄的玉衡一脸莫名。 “夫人为何事笑?” 容仪沉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想到,你家爷今日早上莫名其妙的吃醋就好笑,像个孩子一样,还争宠呢。” 玉衡也跟着弯了唇角,没说什么,夫人笑得,她可跟着笑不得呐…… 过了会子,她倒是为一件事好奇起来,直问:“今日若是见了闫家的小姐,夫人打算如何处理?” 容仪眨了眨眼:“她还需如何处理?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她不上赶着来恶心我,就相安无事。” 玉衡说:“这些人当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夫人和爷感情这般好,她们看在眼里,却不曾放在心里,也不觉得丢人。” 容仪轻叹一声:“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她们如何作想,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只要别来打扰到我头上,让我为她们伤心劳力,若非要戳破来恶心我,我也是不怕的。” 玉衡捏起拳头:“那就尽管来试试吧,若她们敢欺负夫人,奴婢这双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容仪笑着看她,说道:“好啊,到时候我就等着,等着玉衡来保护我,替我出气。” 这话语像是哄凌儿一样,宠溺又温柔,只叫玉衡都红了脸。 闲言少叙。 在车上说话的功夫,就到公主府了,今日的公主府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比之昨日刚那么热闹了一场,今日一早来看,竟有几分寂静的味道。 容仪进了里室,松了口气,道:“昨日一天姑娘们都辛苦了,今日的早饭推迟半个时辰,你们负责叫人的,要叫人态度须得温和些,不管那姑娘是何来头,哪都是客人,在我手下做事的,可不能抬高了眼睛对人,你们也都注意着,若是有人待人不周,便换了吧。” 管事婆子闻言,便说:“倒是有一个,可她不是一般的人,就不好说什么。” 容仪挑眉:“是何人?” 管事婆子尴尬的看了世子妃一眼,说:“那人是淮阳侯府点派来的人,本是来帮工的,昨日正午打碎了个瓷碗,虽说一个瓷碗顶不了什么,可到底也是一只好的碗具,老婆子多嘴说了一句,将人惹得不快,昨儿个一下午都呕着气不愿办事呢。” …… (本章完) 第2146章 刺头 在京城中伺候贵人的奴婢,也是会有优越感的,伺候的人不同,月薪不同,所有的见识也会不同。 有人恃宠而骄,以为自己伺候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自个儿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区别于他人了。 这话倒也没错,能有多大的本事,能有多大的能耐尽在体现,可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别人来看,而不是自己来说。 就像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韩女官,即便也是居人之下,为奴为婢,可女官身份二字一出来,便是京城中的夫人,也得给其三分薄面,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是旁人的自觉,可若韩女官自个儿拿捏着架子,觉得自己伺候了皇后娘娘,身价就了不得了,谁见了她都得低头,那就是自寻死路,自找不痛快了。 这种风气从来都是有的,可自从容仪管事以后,王府里,至少招懿院内,没有见过这等奴仆。 如今为了这场比赛,从各个地方调来的人多,难免鱼龙混杂,搀和进去那么一两个不自知的也是在所难免。 容仪细致,想到了这些也愿意去管。 底下的管事婆子,正是因为清除世子妃殿下不是说说而已,走个过场,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将人供出来。 调教一两个不懂事的奴仆,是件很容易的事,可若这个奴仆并非自家的,那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过,这些,在容仪这里也不算个事。 她往后靠了靠,眼睛瞥向玉衡,声色淡淡,说道:“这件事交由你去做,有人不听话,就好好的给她说说道理,若是说不通,你也好好反思反思。” 反思一下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为什么连这么个人都料理不好。 玉衡应声,垂着头退了下去。 “还有没有别地?一并说出来,也一并料理了。” 管事婆子又说了几桩,性质都算不上十分严重,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对他们来说,也足够让他们心烦气燥了。 容仪沉了口气,只道:“诸位都知道此次蹴鞠赛的重要,各路千金小姐远道而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招待好她们,诸如此类的事情,有这一次就够了,不可再有下一次,凡是下人中有那不开眼的,不懂事的,既交给你们权利,让你们管理,便不必多想其他,有不听话的,或是训斥,或是打手板,且让他们老老实实的过,不要耽误了正事。” 这话一说,下面几个管事的心里也都有了底,甭管你是谁送来的,这一次最重要的,就是办好这次的蹴鞠比赛,照顾好各个小姐,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就别怪翻脸无情,没有事先提醒了。 …… 玉衡本以为,那丫头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不算是什么硬茬子,可进了屋,见她睁着眼躺在床上数着时间,就知道这丫鬟心思不简单。 那丫鬟确然是淮阳侯府来的,但也都是下面的人挑选出来的,与旁人无关,玉衡对着她,也不怕得罪。 毕竟看这个情况,有错在先的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丫头。 小柯见来人,还是世子妃殿下身边贴身的侍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坐了起来。 见她还有反应,玉衡心里笑了一下,她还真当这个丫头无所畏惧,猖狂至此了。 “看来你是认得我。” 小柯脸色发白:“自是认得姐姐的,姐姐是世子妃殿下身边一等的丫鬟。” 玉衡端直的站立,就这么看着她,然后说了句:“你是淮阳侯府来的,听说你昨日打碎了个瓷碗,管事的训了你几句,你便撂挑子不干,躲了一下午。” 小柯脸一红,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婆子太黑心了,一个碗而已,她非要…非要我拿出个说法,还要我赔偿,可那碗本就是易碎的,是先头的人没将它收好,就放在手边,昨日着急忙慌的确实没注意,不小心给碰碎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办一场宴席确实不易,厨房里的东西本就容易消耗,玉衡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之前,夫人是说过了,厨房里的东西用的都是上好的,若非必要,也不必过分苛责底下的人,便是怕有这样的情况,会有人去欺负底下不懂事的人,让她们赔偿,最后将钱弄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这一批瓷碗算不上价值连城,但也着实不便宜,够得上像玉衡这样一等丫鬟半个月的月钱了。 若是真让那些小的来赔,那真是叫人头大。 夫人怜惜,不曾让她们去承担这样的风险,若是换一个人来做,保证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谁弄碎了谁来赔,是不是有心还是无心。 “你是说,管事的婆子冤枉了你,所以你就不愿好好做事了,即使如此,那就将那管事的婆子一并叫来,你们当面对质,昨日她是说了什么不公道的话,能叫你气愤至此。”玉衡如是说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小柯却慌了神,连摆手道:“不…不。” 玉衡脸一沉:“我来找你,不是与你打太极的,那管事婆子是精挑细选来做事的,若她处在中间都做的不公正,我也不会现在才知道,你若为了自己好,就想去污蔑别人,那你就是错上加错,不管昨日是个什么情况,你的任务所在,可你却没有完成好自己该做的事,我记得被点派到这里来做事的,这一天要多一吊钱,你拿了钱却不愿好好办事,这个机会你若不珍惜,自然有旁人珍惜,你若真是做不了,也无人理会,你便收了东西回侯府去,这里的床,不给闲人躺,你的位置自然会有人顶替。” 小柯没想到这个人平日里平平静静的,说起话来就像是小刀一般,直戳人的心窝子,每一句话都说的在理,让她无法反驳。 “哪能就这么轻易换呢?我只是觉得那婆子说话不大好听,且昨日我是将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才没出去,玉衡姐姐,我是侯府派来的……候府派我来,也是因着我做事细致,我这就起来……” …… ??感谢“书友2021********294”、“小叶”、“atang**rn”打赏的月票票☆.?.:*(嘻′Д`嘻).?.:*☆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147章 朱见颜 看她这做派,玉衡只觉得奇了怪了,本以为是个多狠的硬茬子,不过三言两语她就败下阵来,瞧着不像是个不懂事的,可偏偏又做尽了不懂事的事。 小柯从被子里出来,穿的整整齐齐,玉衡蹙眉:“原来,你这就是等着,等着我来请你是吗?” 小柯脸色尴尬,说道:“还请玉衡姐姐不要计较,我知晓错了。” 玉衡沉下脸来:“你知不知道错的,错误都犯了,我家世子妃是纯良之人,可也不会纵得下人如此妄为,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便提醒你一句,咱们做奴婢的,最好是多长个心眼儿,这眼睛可万万不要瞧到天上去,该是你做的,一件都不能少,不该你做的,半分都不要想,甭管是从哪儿来的,既自称奴婢,那就做好分内之事,莫要叫他人抓住了话柄,今日殿下让我来,是给你提个醒,若再有下次,你就直接回侯府吧。” 小柯脸色时红时白,不敢与其对视,她哪能想到,自己从侯府出来的,竟能在她面前落这么个没脸,被她指着鼻子教训,偏生自己先做错了事,也不敢再多言语一句。 “姐姐教训的是,这次这件事是我错了,如今也挨了教训,吃了亏了,这就出去好好办事。” 这话这语气,说的可不像是个知道错了的人,本着对她好的想法,玉衡提醒了一句:“希望刚才我说的话,你是真听进心里去了,这样的事若再有发生,即便是侯府,恐怕也容不下你这样的奴才,到那时,你可就什么倚仗都没有了。” 小柯点点头,神色沉默。 玉衡退了出去,该教训的人已经教训了,再往深一点倒也大可不必,并不是忌惮什么,是这件事到底没有造成太大的恶劣影响,人教训过了,口头上先给了警告,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若这姑娘当真是个拎不清的,到时再发作也不算迟。 不过,这人真是说不好,这丫鬟是从侯府出来的,就这么胆大妄为,打着侯府的招牌,行这般事,真是叫人不齿。 回禀了夫人以后,夫人淡漠的,对此事也无它说,眼见是四下无人,玉衡才问了一句:“不知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竟这般猖狂,被送到这儿来的,皆是精挑细选能干的,且这一天所得地可是不少呢,拿着钱却不好好办事,还那般张狂,看着可真叫人生气。” 容仪端起茶盏,用杯盖拂开茶沫,听闻此话,茶还没喝,便说:“一般的奴婢,自然没这么大的胆子,除非是受了人指使,故意这般的。” 玉衡没听明白:“谁会指使她做这样的事呀?岂不是叫人生气吗?” 说罢,玉衡愣住,自己反应过来了,犹疑的看向夫人:“总不可能,是侯夫人吧?” 容仪沉了口气,抿着唇眼眸微沉,而后才说:“是与不是,到后面才知道,这些日子你多留意这个人。真是叫人不省心,防止这个还要防着那个。” 玉衡说:“早知如此,奴婢就当将她赶出去,将她赶回侯府去。” 容仪笑了笑,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齐伯母回京以来只办了这样一件事,从她府里出来的人,便是个跑腿小厮,也要多留意观察,不为其他,只为求个平安,你与她们打交道时,也不必太过当真,当心被人利用了。” 想处置一个丫鬟不是件难事,可这丫鬟出自侯府,那她这一番做派,就令人深思其中含义了。 容仪再未明言,玉衡也听进心里去了,多留了个心眼儿。 太阳出来时,有人求见。 姓朱,奉城来的姑娘,容仪知道她,曾经也是一位郡主,只可惜……生不逢时。 朱见颜生的美丽,是打第一眼就令人过目不忘的美丽,奉城的人皆是这般长相,面容深邃,令人印象深刻,她的美丽当中,多了一丝甜美,与朱苓毓的冷艳恰恰相反。 郡主出身,规矩自然是学的极好的,说话时亦温温和和,叫人不忍心敷衍。 “小女名唤朱见颜,从奉城来的,有幸能参加这场蹴鞠比赛,见颜十分珍惜,正想借着此次机会来见一见毓姐姐。” 奉城人求见,自然是为了朱苓毓而来,容仪笑意不改,说道:“这倒是不凑巧了,朱姨娘身子不适,这些日子就留在府中养身体呢,如今,天气渐凉,便不好叫她出来,省得这冷风一吹,病情加重。” 朱见颜仅仅只是疑惑,“咦”了一声,说:“毓姐姐的身体向来很好,怎么突然就病了呢?这样好的机会以后就不多了,若是这次见不到,下回也不知何时还能再来……见颜斗胆,想去见毓姐姐一面,日子过得太久了,我们都很想她。” 容仪笑意淡了一些,语气也不如方才那般好说话,她说:“并非是我不通融,只是如今这样的天道,本就容易生病,你代表奉城来参加比赛,这比赛还未开始,不好叫你与病人接触,万一将病气过给你了,岂不是很可惜?朱小姐莫要难过,朱姨娘在王府过得很好,没有人敢轻慢于她。” 朱见颜微微蹙眉,但人都将话堵到这个份上了,她若还有话,那只怕是叫人要心烦了。 便只好退一步,说:“殿下说得极是,那…比赛结束以后,姐姐若是好些了,可以去见她吗?” 容仪毫不犹疑,点点头,在她心里一喜时,就听到她说:“只要朱姨娘的病好了,能见人了,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们,到时候让你们姐妹好生相聚。” 朱见颜笑了笑,笑意有些勉强。 她虽是过来参加比赛的,可对于朱苓毓来说,她也算得上是人家的娘家人了,她是和亲过来的,如今娘家来人,虽不是专程为见她而来,但人既然来了,就应当给见见的。 可偏偏说她病了,真是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这么一说,她就是再想见也是不能了,可预见的会被如何回应,不必自找没趣。 …… (本章完) 第2148章 相送 今儿个天气还算是暖和,外头的太阳也有几分温度,但坐在屋里,仍然需要烧上一盆火,将室内烘烘热。 朱见颜走后,容仪看向外头明亮的天空,问白婆婆:“你看这个朱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白婆婆回道:“回夫人的话,能被一眼看穿的少之又少,这位朱小姐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看似简单,实则复杂,总给老奴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容仪吐了口气,笑了笑,说:“她今日是来试探我,看有没有这个机会,让她去见朱苓毓,她想要的只是见一面,却并不是她说的那般,当真关心她的姐姐。” 玉衡没太听明白:“想见不正是关心吗?这话奴婢竟听不懂。” 容仪看向她,说道:“若是你有一个姐姐远嫁他地,你们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在见一面,偶然得一个机会,你能去看看她,可你去了以后却被告知,你的姐姐生了病见不得人,叫你回去,你的第一反应会是如何?” 玉衡说:“自然是很着急,什么病能重的连娘家来人了都见不得?若不是瘟疫,就没那么要紧,若是拦着不见,我还会担心是不是姐姐遭受了什么欺负……奴婢明白了。”分析着,分析出来了。 容仪说:“所以说,她除了想见就没有其他,这足以说明她是有话想说。” 玉衡说:“那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话,不然,朱娘子也不会这般避着,宁愿称病不来参加这热闹,生怕见到她们。” 避着自然有避着的道理,后来容仪想了一想,朱苓毓不来也好,她到底是被和亲送来的,那奉城当归孟不久,还需严防死守。 他们送了一个公主过来,可却不代表就此甘心了,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出于道义和人心来讲,对于奉城,做不到斩草除根,既然做不到,就要做好一代又一代,慢慢渗透,从而改变他们的准备。 朱苓毓无疑是他们能接触到孟国中心权力最便利的一个人,可偏偏有人不愿打配合,这一点容仪是清楚的。 最有可能来当细作的人,也是最不可能去当细作,或许这事让奉城的人听了会不齿,觉得她不爱国,心中没有道。 但作为一个人来说,还是能理解她的,作为公主,她该尽的职责已然尽了,她能做到的都想方设法去做到了,若还想从她身上汲取更多的东西,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让她以身死报效国家,那无疑是在剥夺她的一生,让她永远都见不到光亮。 世人总是将那些神圣的外衣,一层又一层的赋予一个人,希望她在国家危难之际,能挺身而出,带着所有的期盼和救赎,可殊不知,他们自以为那穿上的圣衣,实则是一道一道,又沉又重的枷锁,困住了一个人的小半辈子,还妄想控制她整个人生。 公主的身份,家国天下,所受的礼教,无一不在提醒她,该做出怎样的牺牲,可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真正的爱过她,教会她什么叫做爱。 可笑吧?一个从未被爱过的人,却要被要求着心中有大爱。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将这件事一看,都会觉得心里发堵,更别说当事人会怎么想了。 容仪说道:“这才多久?一个一个的就都找上门来了,你们猜猜,下一个会是谁呢?” 她们自然猜不到,容仪心里想了几个人,又回想着昨日的晚宴,这些人都只是安安静静的,也不知究竟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那些人当真就只是来参加个比赛的? 无解。 …… 上午还晴空万里,有一丝的暖和,没成想这一到下午就阴云密布,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一声闷雷响起,在外头闲走的姑娘纷纷回了屋。 看着京城变化的天气,忍不住言语了句:“这天儿怎么说变就变呢?若是这个天气,蹴鞠比赛还怎么打?” 有人附和:“下雨最是麻烦了,下雨天也都说不准,若这一下就一连下好几日,那比赛就不用想了,再往后推迟些,会更冷的。” 而常年在京城的人,看着这雨,淡然的收了摊,见怪不怪了。 容仪踱到窗边,一股冷风吹来,她将窗合上,说道:“再等一会儿,县主来了我们就回府吧,这雨估摸着下两个时辰就要停了。” 玉衡说:“不停也没事儿,反正咱们是坐马车来的,且还带了伞呢。” 容仪笑:“我们是坐马车来的,很方便,可是爷回去就要骑马,便是带了伞,也要那个湿透。” 白婆婆说:“公主府到是有蓑衣,老奴去找来备下,若是这雨当真不停,也好让大人穿着回去。” 容仪点了点头,在这儿坐了一上午,也是有些困乏了,这两天还未比赛,便是她守一日,秦黛珑来守一日,可这么整日整日的守,到底是浪费时间了,不如半日半日,也都好休息一些。 一想着在捱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容仪便只好撑着,免得懒散了身子,一会儿都懒得动弹。 白日无事,除了刚来时那两桩,后面静的容仪瞌睡连天。 …… 秦黛珑不是一个人来的,是谢昀送她来的,在此处,两人碰到了容仪,容仪还未觉得有什么,谢昀先不自在了起来。 在谢昀面前,秦黛珑柔软许多,说话时眼睛亦亮晶晶的,容仪没在这儿陪着说,见他们来了,便起身要离开。 秦黛珑客气的说了几句话,而当容仪转身走的时候,谢昀也要走了。 秦黛珑脸色稍变:“你今日……还有旁的事忙吗?” 谢昀点点头:“事务繁多,就不能在此处陪你了。” 他这么说,就是没想多解释,能解释这么一句,也算得上不错。 秦黛珑懂得见好就收,她说:“那你去忙吧,晚上也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谢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他走以后,一直端着笑的秦黛珑才沉了脸,心里不太痛快,却又无法发泄。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 ??感谢“如影随形”打赏的月票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49章 将自己的命运安排的乱七八糟的 谢昀出来的时候,容仪已经走远了,他快步追了上去,才将将将人追住。 听到喊声,容仪诧异的回头看去,见谢昀过来,讶异的说:“你这是……要走?” 谢昀“嗯”了一声,道:“外头还有事要办。” 容仪“哦”了一声,笑道:“你今日送县主过来,我还以为你会留下陪她呢。” 谢昀扯了扯嘴角,虽有笑意,却并不怎么高兴。 他说:“这里人多眼杂,我一外男,到底不好多留。” 这倒是,容仪轻叹了一声,听到他问:“我过来是想问你,这些日子,阿远带着宁宁在你府上,你瞧着他们如何?” 容仪说:“小孩子嘛,总是容易玩到一块儿去的,宁宁这个姑娘很是文静,我寻常见着,便是旁人在闹她在笑,看着是个乖巧的姑娘。” 谢昀点了点头:“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县主平日对她颇为严苛,有些时候也有些太过了,可终究是亲娘教育孩子,旁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着难免叹息,将这个孩子越养越沉默了。” 别人家如何教育孩子?不大好说什么,尤其是秦家人,容仪自不会去搭这个话,闻言也只是一声叹息,如此而已。 便问了句:“你和县主到底定了没有?都这么长时间了,两个孩子都处出感情来了,你们要预备什么时候才成好事呢?” 谢昀神色淡淡,不答反说:“有些时候,静下来,我会想,如果得病死了的人是我,言娣会不会愿意再嫁?” 容仪看向他,见他眼底漆黑,神色忧伤,忍不住叹了一声,为这天地不容的爱情叹息。 不用容仪回答,他自己就已经有了答案:“她不会,她不会带着孩子再嫁给别人,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她都不会,不管是世俗的捆绑,还是家族的束缚,更多的原因是我和她深爱过,所以,我了解中的她,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 有些事情,早先的时候想开了,可却不代表一直就能想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装作这日子还可以继续过下去。 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埋在心底的思念,就会不断的拉扯自己。 会厌倦自己,厌倦到想吐。 没有人再配得上这个位置,哪怕只是为了孩子和家族而已…… 这些想法,于夜深人静时,踏月光而来,又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悄然退去。 人只做了一晚上清醒的人,仅此而已。 作为好友的身份,容仪只能说:“可如今已经不是如何想就能如何做的时候了,身不由己,婚也不由己,我知道你心里必然是念着她的,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现状,活着的人终究还是要活下去。” “是……” “她不会怪你的,她只会害怕,怕你因为这件事而过得不好,向前看吧,永远都不要向后看。” 人生每一步都是往前走的,谁也无法后退,即便心停滞不前,可步伐依旧是向前走,道理谁都会说,可真正能懂的人却没有多少,这怨不得旁人,怨不得自己,要怨只能怨老天弄人,将自己的命运安排的乱七八糟的。 ……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刚坐下,就想到了今日的朱见颜,随即又站了起来,只使了昕蕊跟着,去了一趟愿宁阁。 见她过来,朱苓毓讶异万分:“你回来了,你若有事找我,差人叫我去就是,怎么还过来了?” 容仪抿唇一笑,说:“何必让你折腾一趟?我也才刚回府,是有事要来找你,先到你这处来。” 朱苓毓明白过来:“可是,奉城来了人?” 容仪点点头:“是个叫朱见颜的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朱苓毓无甚太大反应,说道:“她也是曾经的皇室宗亲,不过,我与她速来没什么交集,她来找我,也是所受人所托吧。” “这些话她倒是没说,她只是说,许久未见你,很是挂念你,想要来见一见你。” 朱苓毓讥讽一笑:“她挂念我?从前,我还在奉城的时候,这些人可都是看不上我,我于深宫之中,与外面的人甚少打交道,这些皇室宗亲中的贵女们,也没有谁将我看作一回事,她挂念我?哼,这话听着着实可笑啊。” 听此话,容仪眼神怜悯,看着她说:“许是她们如今都晓得了你的不容易。” 朱苓毓沉了口气,看向容仪,说道:“比起这些曾经的家人,我更愿意与你坦诚相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尴尬,与奉城之间是永远都无法割舍掉的,可这么长时间,我从未想过要做这中间人去办什么事,奉城来的信,我未曾看过,坦白来说,我不想见那边的人,我知道你有很多法子可以挡住他们,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要见她们。” 见她态度坚决,容仪自然不能再劝了,和事佬的角色向来没什么意思,也都不是孩子了,自己在做什么,自个儿心里都是有这么一本账的,容仪只说:“好,只要你想好了,就不用见面,你且安心吧。” 朱苓毓松了口气,目光闪烁,看着容仪,声色也软和了下来,她说:“如此一来,我与奉城彻底断绝了关系,我不愿做他们的眼线,他们也必然不能再容我,容仪,我以后就只有你了。” 这话听得容仪心里一痛,若非不得已,谁会愿意舍弃掉自己的故土,舍弃过去的亲人,转而投向一个原本与自己毫无瓜葛,甚至本不应该依赖的人呢? 她说:“你既到我家来了,就是我家的人,你我之间不必讲那些虚的,王府能保你,我也能保你,不敢说你将来的日子千般好,万般好,但至少能让你衣食无忧,半生顺遂。” 容仪宽慰她的心,听在朱苓毓耳里就变了味道,她的眼神变得炙热,但这一份炙热在容仪看来,只是两人如此言语之后,所有的动容罢了。 此时此刻,她尚且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知道自己毫无保留的袒护对朱苓毓来说,给她造成了多大的误会。 …… (本章完) 第2150章 单相思 最后,容仪走之前,朱苓毓还将段天承交给了她。 “虽然我不是很想应付朱见颜,可她如今远道而来,若不见到我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想让你为难,虽然我知道你会有法子去应付她,但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还是希望能自己解决。” “你将天承带上吧,他一路跟随我而来,就是我的心腹,有他在你身边,朱见颜见了她也就好说了。” 容仪点点头,她无异议。 这件事这么安排倒也合理,朱见颜是朱苓毓的娘家人,远道而来想见她一面,如今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让她们二人见面,若是能将段天承带上,让段天承和她见面,也能堵住她的口了。 但朱苓毓后面的话,却让容仪吃了一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得与你说清楚,那朱见颜自小就仰慕天承,让天承去,他或许会不乐意,可也只有他去才合适了。” 俗话说,最了解的你的人,就是朝夕相处的人。 当容仪带上段天承去的时候,看他拉着的脸就知道他有多不情愿了。 容仪与段天承没有太多的话说,此刻也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当真这么难以忍受吗?只是让你去见她一面,听她说说话,也不让你作别的。” 段天承声音冷硬,说:“这个女子从前仗着自己的身份,对我是百般纠缠,我实在是不堪其扰,这次若不是娘子,我是绝对不会去见她的。” 容仪:“如今的场面,想来她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百般的纠缠你,安排你们见着一面,也只是为了宽奉城人的心,毕竟你家公主远嫁而来,作为娘家的人,想要关心也是正常的,她不愿意见,就只能让你去见了,总不能一个都不见,要是传出去,怕惹人议论。” 段天承心里确实生气,但他气的也并非是这一次迫不得已要去见朱见颜,他生气的是,公主如今什么都和外人说,朱见颜之前纠缠自己的事,在京城内除了公主以外,没别人知道了,或许两个婢女知道,可谅她们也不会将自己的事说出去。 虽说身在王府,确实受到了许多便利,也从未被人欺辱看轻过,可到底他们都是外姓人,公主怎么就能这般义无反顾的去相信世子妃?还什么都和她说? 事情往离谱的方向发展了,段天承有所察觉,可却无法也无力改变什么,他心中始终谨记君臣本分,对公主,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 朱见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还能再见世子妃,且还是被叫过去的。 更没有想到,这一次她虽见到的,不是该见的那个人,却也是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见的人。 会面的地方是个雅房,四处空旷,此处安静,适合谈话。 此时,也只有两人在此。 “天承哥哥!” 朱见颜进来的时候,看着这熟悉的背影,几乎都不用思考,本能的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段天承回身,对上她清亮激动的双眼,淡然回应:“珈凝郡主。” 听他唤自己郡主,朱见颜有些想哽咽,但好不容易再见到了他,实在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真是没想到,此次来,还能有这个机会,再见到天承哥哥。” “……” “如今,国破家亡,我早已不是什么县主了,天承哥哥,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段天承倒是改口了:“小姐,此次我来,是听殿下说你想见公主,只是她身子不适,不便见人,便差了我来,你若有什么话,我会代为转达。” 听他一板一眼的说这番话,朱见颜只觉得心口发酸发痛。 “你我分离这么久,好不容易见一面,天承哥哥只想对我说这些话吗?是,你是她的人,该替她做事,可我们曾经也是一路人啊,为何天承哥哥对我还是如此冷淡?” 段天承微默,神色微软,说道:“自从陪公主到京城来以后,过往的种种我都是忘了的,并非是我有意冷淡,只是从前与小姐也有别。” “我从未想过要与你有别,不管是从前我做郡主的时候,还是现在我一无所有,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天承哥哥,可你待我永远都这般冷漠生疏……” 本是不想落泪的,可被这样的态度不上不下的弄着,面对的又是自己心中欢喜的人,这心态难免有些绷不住。 美人落泪,足以惹人怜惜,段天承看着她湿润的眼睛,确实慌了一下,不为其他,他只有有些害怕麻烦。 “小姐,你我之间本就没有多少可说,不知是不是段某过去哪里做的不好,叫小姐误会了,还请小姐不要误会。” 又是这句话,总是这句话,朱见颜很想“呸”一声,然后说:什么误会?怎么就误会了?这个误会可真是大呀,一来就来了这么多年…… 可她不敢说,他怕说了更惹人动怒,就更没话说了。 “我只是想知道,这些日子你们过得好不好?你一身本事却到此处来,实在是被埋没了,你…过得好不好?” 段天承神色软和下来,声音也没那么生硬了,他说:“我们一切都好,将军与世子妃殿下皆是很宽厚的人,他们待公主也很好。” 朱见颜虽心痛,却不傻,她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儿女情长来的,收拾好了心情,又问:“她病了,得了什么病?若真是病了,也不见得她过得有多好。”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若单单只是因为她病了这么一场就让你误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总归,这病有些严重,怕会过人,所以,恐怕你是见不着她了。” 朱见颜神色微变,她说:“我这次过来是带着任务来的,我须得见她一面,世子妃拦着不让我见,她说的那理由,我原本是不信的,可如今你也告诉我她是真病了……。”语气依旧有疑。 段天承面不改色:“确实是病了,我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诓你。” 朱见颜脸色微白,垂下眼眸,她说:“那你…可以帮我带些话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ヽ(*′3`*)?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151章 心事 朱见颜走后,屋内静了下来,不过几息之间,容仪从内室走了出来。 段天承微微颔首,默不言语。 容仪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又看向段天承,轻叹了一声:“这位姑娘,对你倒是真用心了。” 段天承扯了扯嘴角:“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是为旁人。” 容仪摇了摇头:“听得出来,这个姑娘是真心喜欢你,怕你厌倦,又怕你不理睬。” 段天承看向她,说道:“可她却不是个好人,当初还在奉城的时候,她们这些人对娘子是如何的看不起,暗地里又是如何的挖苦讥讽,这些娘子忘不了,我亦忘不了。” 容仪微默,而后才说:“你们娘子,从前受苦了。” 不管怎么说,她曾经也是一国的公主,对于公主,容仪接触的就那么一位,心性开阔,待人大度。 在容仪的心间,公主就应当是孟令英的样子,自然尊贵,无需对谁逢迎,也是旁人攀扯不起的存在。 一个公主,若是活的任由谁都可以上来踩两脚,是威严也没有了,尊荣也没有了…… 也难怪如今的朱苓毓对过去半分都不愿提及,难怪段天承看朱见颜没有好脸色。 未经他人苦处,也莫要去劝他人大度,做这样的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容仪只说:“阿毓猜的没错,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奉城的事不管不问,也从未有过回信,那边的人着急了。” 段天承呆滞的看着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这些事,公主都同她说了? 这事不管说与谁听,都会觉得奇怪吧,可在容仪这就不奇怪,谁对朱苓毓是真好,谁是假意,人家自己能分辨得清,若过去不曾亏待过她,她也能善待过去,可显然,对于朱苓毓来说,她这一辈子最要珍惜的是当下,而过去就应当被抛在脑后,再也不要提及。 段天承讶异也是一时,他自个儿长了眼,也感受得到到大孟的京城来以后,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只是担心,担心公主走了弯路,将来会更痛苦。 他只是苦涩的笑了一声,说道:“娘子很是信任您,她从前没有朋友,只有先前的太后娘娘对她一番真心,可在那个时候,后宫之中一手遮天的是唐皇后,而她作为先后之女,也是唯一的嫡长公主,在唐皇后手中自是吃了不少苦,娘子她…从来都未容易过。” 容仪神色微变,有些哀伤,她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与阿毓投缘,我与她身份不同,所经历之事不同,可道理都是一样的,她的过去不容易,我的过去也算不上安然,所以,我能明白她的感受,也愿意和她和平相处,她是个极好的人。” 段天承静静的看着她,说道:“她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她若选择了您,就会坚定不移的跟随您,您给了她安稳,请您不要伤她的心。” …… 段天承离开以后,昕蕊喃喃道:“夫人怎么会去伤朱娘子的心呢?夫人与朱娘子关系这般要好,这次又替她挡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次怎么着也该放心了吧?” 容仪眯了眯眼,脑子里想着方才段天承与自己说那番话时的神态。 “你觉不觉得,段天承对朱娘子有些太过了。” 昕蕊讶异,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夫人,不敢说什么。 即便主人家再开明,这种事情也是万万不敢想,万万不敢说的。 不管怎么说,那朱娘子都是嫁到王府里,做了爷的妾室的,即便爷心中没有她,愿意给她一方安稳,但该守的节也得守,该有的规矩,一点儿都不能马虎啊。 这一点,早就有迹可循,只是…… 容仪叹了一声,说:“命运捉弄人,总是要叫人吃些苦头的。” 如此,便不再言其他了。 …… 朱见颜离开以后,并未回屋,而是去了后竹林,此处安宁清闲,这个天气,也少有人会来。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疏散不开,此刻若是回去,免不了想要拿一些趁手的东西砸出去,以解心头火气。 这周围住了人的,她这边若是有一点动静,旁人便会察觉,如此可不好。 只能到这儿来,无人打扰,也好让她好好发泄一场。 “那贱人从前在奉城的时候就勾着天承哥哥脱不开身,还让他做了陪嫁,远到这京城中来,如今,天承哥哥再也回不去了,得陪在她身边,如此终老,她就是个灾星!与她沾上关系的人,没有一个能得一个好下场。” 旁边的侍女听此话,也言道:“是啊,她生来不祥,祸害了身边所有的人,若不是她,小姐早就能得偿所愿了。” 朱见颜眉头怒沉:“你说,她当真是病的起不来身了?还是故意敷衍我,她压根儿就不敢来见我?” 侍女忙道:“奴婢觉得她应当是真的病了,否则也没这个理由啊,若是那世子妃故意阻拦,就不会让段将军来见小姐,而且段将军都说她是病了,估计是跑不了了,小姐远道而来,特意来看看她,若是个有心的,又怎会避而不见?” 朱见颜觉得这话没错,但还是心里不服:“哼,她就是病死在这儿,也与我没有关系,若不是……若不是那边的人非要让我来看看她,我是见她一面都嫌脏。” 从前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就不受宠,偌大的后宫之中,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生来就没有倚仗,从来都是个软趴趴的柿子,旁人不会刻意刁难他,也绝对不会像对待其他公主那般去迎合她,像她那样的人,即便是托生到了皇后的肚子里,也没那个享福的命,尤其是她还长了那样一张狐媚子的脸…… 她是个有城府心机的,向来就只会扮柔弱装可怜,让男人心疼她,否则,段天承又怎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分不清什么是好女人,什么是坏女人。 朱见颜咬着牙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天承哥哥都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被她拖累至此,却还甘心为她所用,凭什么?她何德何能啊?” …… (本章完) 第2152章 心思 方才,段天承对她的态度,就像是一根刺,一根早已顽固的刺,狠狠的扎在她心间。 “从小天承哥哥就格外的关照她,可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与我相比,与奉城其他女子相比,她又何时赢过?你说,她凭什么赢?” 侍女便说:“想来是因为段将军瞧着她可怜吧,以为她在宫中无依无靠,便想对她多些照顾,段将军是个最正直不过的男人,他又怎会看得出女人那点心思,自是被利用了也不知道。” 朱见颜看了她一眼,眼里冷意慑人:“她不会得逞的,我也不会让她好过,这次我来就是要让京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公主,根本就不配。” 听闻此话,侍女却有些担心了。 “可是奴婢瞧着,那世子妃对她似乎颇为照顾,且性子又是个柔软之人,恐怕不会对她出手,况且她是以那样的名号和亲过来的,这里的人只会把她敬着吧……” 朱见颜挑眉,语气里满是刻薄尖酸:“这你就说错了,所谓和亲,那她就只是一枚棋子,如今,她这颗棋子起不到作用,那就是一步废棋,她以为她能摆脱得了过去?真是可笑,若她当真与我们划清了界限,那才是真的在无倚仗,以后是死是活,可就与我们无关了。” “……” “况且,以她那样的长相,你以为有几个当家主母能容得下这样的妾室的?你才认识世子妃几天,就能断定她性子柔软?可别说笑了,她若当真没有手段,也不会名声大噪,做了这京中第一夫人。” “这……” “你且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谁让她得罪了我呢?这次我过来,不扒她一层皮,我是不会甘心的。” …… 朱苓毓安宁的躺在榻上放空,身后的一扇窗没关严实,灌进了一股冷风,凉的她打了两个喷嚏。 珠玉忙去关窗,便用奉城话说:“娘子还是去床床上休息吧,这里还是冷了些。” 朱苓毓恹恹无力,抬起手摆了摆:“大白日的,若是在床上躺上一整天就太不像话了。” 外头还传来孩子们追逐笑闹的声音,估摸着,是府上几个孩子在一块儿玩儿吧。 朱苓毓嘴角弯了起来,又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她拿帕子揉了揉鼻子,表情无语,说道:“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这喷嚏怎么就打个不停呢?” 珠玉笑笑:“谁敢说娘子坏话呀,估摸着是方才吹风冻着了。” 朱苓毓瘪了瘪嘴,深吸了口气,眼神放空:“在这之前,想来我也是没得罪谁,不至于叫人在背后说坏话,可现在么,就说不准了,奉城那边来了人,还是朱见颜,她可不会看我过好日子的。” 听此话,珠玉满脸心疼,说道:“如今她还算个什么东西?娘子已经嫁到京城来了,受着王府的庇佑,她一个外来人还能做什么?娘子就是心太善了,要奴婢说,您就该大大方方的出去,看看她如今还敢在害您不?” 如此的气愤填膺,若是放在以前,这样的话珠玉是万万不敢说的,那个时候习惯了谨小慎微,夹着尾巴过日子,不敢惹事,也害怕被人盯上,如今,当真是情势好了过来,人也过得好了,不必再藏东藏西,低着头过日子了。 朱苓毓莞尔:“你说我是心善?那可不是,若是可以,我恨不能亲手拿刀,一刀一个,剁了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我只是不愿意再惹麻烦,更不愿意和她们再见面。” 宝玉尚且理智,犹豫着说:“可是不管怎么说,娘子都是从奉城来的,如今,奉城的来信,娘子一封都不回,这架势那边的人也看得清楚,娘子这是不打算再于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了,可若是如此,今后娘子恐怕也不能再得到那边的庇护……奴婢知道,从前过得不好,可到底那边才是同姓的人啊。” 朱苓毓:“你这话说的是没有错的,按道理来说,我不应当这样的去下那边的脸面,可是宝玉啊,我当真是不在乎了,有些时候,便是同姓的人,也未必能同心,不管他们怎么想,我再也不要受他们的摆布,即便我在这边过得一塌糊涂,我也不要再回头了。” 眼见娘子情绪沉闷了下来,珠玉忙道:“何必这样想呢?娘子过的是什么日子,旁人看不清楚,奴婢和宝玉自小陪着娘子,一路跟过来,亲身体会,亲眼瞧见的,从前便是公主,也从未尊贵过,如今虽是妾室,可却被人尊重,这样的日子,从前可是想都想不来呢,且王府里的主人都心地淳厚,娘子在这里,笑的都比从前多了。” 一语点醒,宝玉恍惚,忙道:“是奴婢多言了!” 朱苓毓沉下口气,轻轻的摇头:“你们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只是……这心里总是放不下,总感觉要出事。” …… 女人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在蹴鞠赛的这一天,朱苓毓还是到了现场,倒不是她想去,而是皇后娘娘问候了她。 那些话骗骗别人可以,可在中宫面前,把没有说成有,那就成了欺君之罪了。 所以,奇迹般的,朱苓毓病好了。 安安静静的跟在世子妃身边,样子贤惠极了。 朱见颜老远的看到了她,一见那张脸,心就硬了。 容仪笑容晏晏的同身边的人说着话,感觉到那边的视线,转过头来同身后的朱苓毓,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你今日怕是有的忙了,我估摸着,那边是不能轻易放过你了。” 朱苓毓何尝不知?苦笑一声:“真是躲也躲不开,我不怕她就是。” 容仪端起水杯,笑着抿唇:“不必怕她,如今,她也惹不起你。” 听此话,朱苓毓心头一暖,嘴角带着笑意,轻轻的“嗯”了一声。 底下有人看着这妻妾和睦的一幕,心中暗暗感叹:这得有多大度,才能看着这样貌美的妾在身边不嫉不妒?还能笑的出来? 果然,这位世子妃,不是一般人呐。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哈ヽ(*′3`*)? ? ???? (本章完) 第2153章 试探 想干大事的人,这胆子定然小不到哪儿去,这位朱见颜朱姑娘,真不是个怕事的主。 今日这场蹴鞠赛,还轮不到她上阵,且看别家姑娘组成一队,与另一支队伍对抗。 这场上都是英姿飒爽的姑娘们,而场外坐着的大都是女眷,男子则隔得有些远了。 一来是为了照顾诸位姑娘的体面,二来嘛,也是怕再发生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反正主要是为了看这蹴鞠,不是为了看人,隔得远一些,场上的颜色衣服能分辨得清,这就够了。 人群中,自然有人对此不满。 不知是哪家的少爷起了个话头,男席那边话就说开了。 “你们说,把咱们的位子排得这么远,咱们是来看姑娘还是看球啊?” 有人笑言:“你在想什么呢?蹴鞠比赛自然是叫你来看球的,你这话当心传到那边的耳里,立刻将你轰出去。” “什么啊,坐得近一些,我也能看球,隔这么远都不知道那些姑娘长得什么样?真真是没意思。” “要是觉得没意思,早些你就别来呀,你当这次的蹴鞠比赛还和往年一样呢?” 被话噎了,那人只是笑了笑,也未生气,不过是图个嘴上快活,生气倒是不必。 “我倒是觉得,这蹴鞠比赛无甚可看,你们呀,眼睛放亮点,瞧一瞧那朱娘子的美貌。” “要不说这大将军是有福之人,如此貌美的两个女子,尽在他掌中,当真是所有男人想都不敢想的。” “想?你想得起,要得起吗?一个是长家的姑娘,一个曾经可是公主!看看人家那样貌气度,可不是一般人家供养得起的。” 谁不羡慕姜舜骁的人生呢? 他简直就像是上天的宠儿,给予了他太多东西,让他生来就与众不同,他这一生,便是别人拍马都追不上的。 秦瀹听一耳朵,有些烦躁,别人说这话,说冒烦算是冒犯,但若说有多严重,也算不上有多严重,若是出声去呵斥,便有些太严重了。 他虽不说话,跟随他的那些人必然需要为他着想,替他去说的,姜家与秦家的关系甚为亲密,这些人说话混不顾忌,这般明目张胆的可是不好。 “你们啊,就不要在这里说这些酸掉牙的话了,那姜将军是有本事也有魄力,但那都是人家真刀真枪拼回来的,这些若是放给你们去做,谁又能做到他万分之一呢?所以啊,如今现在的一切都是人家应得的,羡慕也无用。” 旁人就是想回嘴,这下也看到了旁边秦大人满脸的沉色,掂量一下,倒也不敢再开口说些有的没的了。 …… 今日天色尚好,这蹴鞠赛刚开始踢起来的时候大都还有些拘束,来过一两回合,也自然都打开了。 场上的氛围一热闹,这下面的人自然也就看的起劲,那些方才嘴上说着想看美人不想看球的,此刻也开始“指指点点”了。 看着场上和场下的气氛,容仪笑了一下,转头与朱苓毓说:“这就是我心目中该有的样子,热热闹闹的,大家都看得爽快。” 朱苓毓回之一笑,说:“是啊,就是方才那球太可惜了,若是那女子跑得再快一些,局势还能扳回来。” 容仪摇摇头:“女子的爆发力要稍弱一些,这已经是极限了,我看她们呀,真真是都尽了全力,一会儿等这些人下来,可得要人好好侍奉着。” 说罢,又操心起了后厨,问玉衡:“你去后厨看看,让他们该熬的姜汤多熬一些,不管是场上的姑娘还是候场的姑娘,还是这些前来观赛的人,务必能照顾到。” “是!”玉衡领命下去。 从观赛场所到公主府的后厨,须得走一段路呢,这一路上,也算得上是安静,如今所有的姑娘们都在比赛场了,会在这外头闲逛的就没有几个,大都是丫鬟女使们在走动。 这不,就恰好碰上了小柯,以及齐夫人。 两人自也看到了她,玉衡行了礼,就听见齐夫人问她:“这个时候,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玉衡说道:“殿下让奴婢去后厨看看,熬的姜汤熬好了没有,今日天气虽好,可姑娘们在赛场上下来,这一出汗怕是要着凉。” 齐夫人笑笑:“那你快去吧,你家殿下总是个心细的。” 玉衡福身退下,齐夫人笑意微淡。 小柯看过去一眼,忍不住嘀咕了句:“什么去后厨,分明就是瞧见夫人您不在观赛场上,刻意找过来的吧。” 齐夫人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漠:“是与不是都不打紧,你这次这事办的真不好看,罢了,还是安分些吧,莫要叫人抓住把柄。” 小柯有些急:“奴婢知错!只是奴婢想着,这位世子妃殿下也没有多很大的手段,奴婢都那样了,她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只是使了玉衡过来教训我一通,想必不是个难缠的。” “哼,你才与她相处多久,就能断定她不难缠?还是莫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今京城中都称她为第一夫人,你当这名号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年纪轻轻就受人爱戴、拥护,且还是一名女子……她是深是浅,一时半会儿你试探不来,我也看不出来。” 小柯脸一红:“是奴婢想的太简单了。” 齐夫人抿唇,眼神沉冷:“她总归是叫我一声齐伯母的,我要行的事与她无关,也不怕什么,往后在这京城中,需要她的地方怕是很多,她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愿与她为敌。” 这话,小柯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夫人既然不想与她交恶,可又为何让奴婢如此试探呢?” “夫人之意可是你能揣测的?”不等齐夫人说,旁边已然有人教训出声了。 小柯抿紧嘴巴,不敢再问。 齐夫人看了她一眼,说道:“试探是为了探一探她的底线,如今想想此举也是多余了,你好生在这儿做事,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问的人也别问。”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定谨记在心。” …… (本章完) 第2154章 出头 玉衡回来之后,先是汇报了后厨的情况,见夫人满意,左右看了一下,这才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起了方才所见。 容仪挑了下眉头,不经意的往齐夫人的位子看过去,却见齐夫人刚刚回来,她又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微沉。 上午半场不知不觉就打完了,中午的席就更热闹了,比赛的姑娘们在一块儿,这观赛的看客们也都分了男席和女席。 依着朱苓毓的身份,是没法子坐到容仪身边的,可是娘娘开恩,让这个贵妾坐到正妻身边。 坐下以后,朱苓毓自己先不自在起来了。 她凑到容仪耳边,低声说道:“我本不该坐在这儿的,我坐在这儿,岂不是要让你遭人笑话吗?” 确实是有那么几个人往这边看了几眼,窃窃私语着什么,说破天去,也没有妻妾同席的道理,可是容仪知道,皇后娘娘此举并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也不是刻意想让自己脸上不好看,便同她说:“有什么可笑话的?你我能和平共处本就是桩美事,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在这儿坐着,今日这规矩讲的不大,你也不必有什么负担。” 朱苓毓说了这么一嘴,见她这么说,心中喜了一下,嘴上说:“你放心吧,一会儿你当着旁人的面,训斥我几句也是使得的,你是正室,该有的威严一定要有。” 容仪笑了笑,冲她摇了摇头。 若是当家夫人的威严,仅仅是靠训斥小妾就能得来的,那也太可笑了。 用过午饭以后,就该回去歇上一会儿了,而正是在这个时候,朱见颜上了前头来,冲着朱苓毓笑了笑。 朱苓毓回头看了容仪一眼,容仪则说:“你这个妹妹早先就想见你,如今你已大好,又在此处,就与她叙叙话吧。” “是,夫人。”朱苓毓垂头,满是恭敬,而后才对朱见颜说:“你跟我来吧。” 去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两人才停下来。 朱苓毓冷然的看着她,朱见颜却是笑着,满脸讥讽。 “你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时听世子妃说,我还当你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她说话向来尖酸刻薄,这一点,朱苓毓是早就领教过的,便道:“你若是来找我只是为了挖苦,那就不必说了。” “怎么的?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如今嫁到了京城中来,就有人给你撑腰了吧?” 朱苓毓看着她,冷漠不语。 朱见颜哼了一声,直问:“奉城来的信你为什么不回?” “因为我没看,就算我看了也不会回,怎么,让你很吃惊吗?” 朱见颜果然恼火了:“为什么不看?你别忘了你是哪儿的人!” 朱苓毓哼笑一声:“我既嫁到了王府来,自然是王府的人,我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我心里清楚得很,希望你也能清楚,那边送来的信是为了什么,我不会去看,也不愿意知道,早在我被嫁过来的时候,我与奉城就再无关联了。” “你可真是愚蠢!你以为你能摆脱得了我们?你若是不姓猪,岂能有现在的日子过?” 朱苓毓朝她逼近了一步,目光沉的厉害。 “朱见颜,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还和以前一样?你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说话最好是客气一点,现在是你求着见我,我可以不见,甚至可以让你再也来不了京城,你最好是不要惹恼了我。” 朱见颜气结,她何时见过朱苓毓像现在这般嚣张的样子? “好哇!你是不是觉得你嫁了人以后就有了倚仗?你怎么这么天真啊?你不过是做了别人的妾室,你当世子妃真能容得下你?如今不过是碍着你的姓氏,不好发落你罢了,你最好想清楚,是不是要将那边的人都得罪干净!若是如此,将来有个什么好歹的,可没人会管你。” 朱苓毓如今也是有了满分的硬气,面对朱见颜这些话,她压根都不放在以上。 “那就试试好了,我若是在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朱见颜啊朱见颜,这么多年你也就这点本事吗?我还当你多有长进。” “你……!你就是个灾星,凭什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话音刚落,珠玉突然上前来,狠狠的推了她一下,这一下,朱见颜直接懵了,她身边的婢女也没反应过来,忙将她扶住。 不止是她们,连朱苓毓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珠玉恨恨的说:“你当还是从前呢?便是从前,你也不过是个郡主,见了我们公主不知恭敬,不分尊卑,本就是你教养不好,如今,我家娘子愿意来见你一面,已经是很给你脸了,你还在这里不知所谓,满口胡言!” “你!你放肆!” “究竟是谁放肆?从前就是太纵容你们这些人了,才叫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我们娘子在王府里有头有脸,妾又如何?比当公主的时候好出一万倍,岂能容你在这撒野?” 朱苓毓及时呵止:“珠玉!” 珠玉也是有些气不过,但还是退了回来,满脸恨意的盯着她看,她是真恨,从前许多的委屈和怒气都憋在肚子里,如今敢发出来了,她也不怕得罪人。 只低声说:“让她再敢对您不恭敬。” 朱苓毓心中动容,抬头看向脸色低沉的朱见颜,说道:“我劝你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你能被选到这里来参加这个比赛,若是你敢犯事,立刻就能套了车将你送回去。” 这话说的,就是朱见颜想来还手都不敢还了,能被选到这里来的,大多都是品性上佳的,若是她在这儿动手打了人,被告发了,倒霉的是她自己。 “你…你给我等着!” 仪容都被气乱了,朱见颜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她走了以后,朱苓毓回过头去看珠玉,珠玉忙低下头,喉间咽下紧张的口水。 看她这样,朱苓毓笑了一下:“刚才看你那架势,把我都吓着了。” “奴婢…奴婢就是故意的,谁让她嘴里不干不净,如今还敢骑在您头上耀武扬威,她凭什么?”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155章 永远冷静 是啊,凭什么?凭什么从生下来,便是身为公主都要低人一等,受人眼气,凭什么好不容易摆脱了,却又要被人摁在地上,当傻子一般去嘲讽,去挖苦…… 这些年已经问过太多次凭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问,就多一分绝望,越是自问,越是自苦。 这应当是最有底气的一次问话吧,朱苓毓真心实意的笑了笑,未在说什么。 …… 下午再返回赛场的时候,很明显的能感觉到,那朱见颜脸上的颜色黑成了锅底,不知是午间没有休息好,还是方才受了什么气。 容仪回过头看了朱苓毓一眼,后者笑了笑,冲她轻轻摇头,容仪便颔首,不多过问。 等到下午踢完了,再用晚宴的时候,天色早已沉下来了。 这次容仪等人没在外头陪着一起用了,几个亲近的人摆了些菜,就在屋里用,本来秦黛珑也要来的,但下午比赛一结束,她就回去了,倒也没人留她。 皇后娘娘,自然也是回到皇宫去了,现下此处正是安宁之时。 除了容仪几姐妹,还有一个朱苓毓。 闲坐的时候,朱苓毓侧头问容仪:“不知道奉城来的,比赛安排在何时?” 容仪说:“就在明日,不只是奉城的,还有其他几个大家,皆是在明日。” 朱苓毓点了点头,而后一笑,与容仪说起了今日的事,句句不瞒,句句真实,惹得长青和长乐都侧目了。 知道她们两人关系好,处得来,可这等家族秘事,也是能随便说的? 容仪不觉得稀奇,但听着珠玉的作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珠玉满脸通红,显然是不好意思了,她才笑说:“你身边的人总是可心的,她能护着你就是最好的,虽说这次蹴鞠比赛,对到此地来的女子要求都极为严苛,不管是从能力还是品性上,都经过了筛选,但是…许多事也不是白纸黑字规定在哪儿就能有用的,这朱见颜不是个好性的,这一次过后,以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朱苓毓心里明白,容仪这是在和她解释呢,她也看的明白,便说:“这些我都明白,她若想来,想尽法子也是要来的,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其实,她这一次并非是来见我,想来天承也让她没脸了。” 他们之间的事,容仪纵使想关心,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毕竟是过去的私事,又牵扯男女情感,问多了难免不好。 不过,朱苓毓似乎并不顾忌,她直言:“朱见颜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那个时候,她也是最受宠爱的郡主,谁都要给她三分薄面,所以在我的面前,她是横看我不顺眼,竖看我也不顺眼,不管怎么说,公主是公主,郡主是郡主,即便我再不受宠,我能得到的东西也比她多,我能享受到的待遇也比她好。”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况且,还是在等级森严的皇城之内,再不受宠的公主,面子上也是过得去的。 “她或许是觉得,她能从我这抢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不管是物还是人,只要是我身边的,只要是我有的,她都想拿走。” “我那时候势单力薄,也不愿与人起冲突,许多事我都是忍了又忍的,便是她抢走了我也不在意,可以装作不在意,因为我知道,我越是在意,越是愤怒,她就越觉得自己抢得值得,越是高兴,只有让她觉得我并不在乎,她才不会这样做。” “东西她能抢走,可人心她是抢不走的,小的时候她刻意与我身边的珠玉宝玉交好,以郡主的身份去恩惠她们,好在这些都无用,她买通不了我身边的人,于是她就发现,在我身边除了这两人以外,还有段天承。” 这也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那朱见颜起初的时候只是想与他交好,想让他归到自己这边来,好让朱苓毓彻底的孤立无援,谁都无法做她身后的人。 可是,糟蹋别人真心的人,终将会遭到反噬,朱见颜日复一日的引诱、收买,却忘了提防住本心。 男女交往过密,本就容易产生情愫,这类情愫,段天承无法对她有,可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即便身边有对她示好的人,可她都看不上,唯有她自己天天围绕着打转的,却对她瞧不上眼的人,让她上了心。 “其实我也不太懂她,心肠比谁都硬,偏偏在这件事上又柔软的厉害,她对段天承可谓是极尽心力,一旦上了心,又怎么可能还有纯粹的利用呢?” 看着她每每对着段天承娇羞无措的样子,朱苓毓就觉得可笑,这样一个女人,也会有真心吗? 容仪说:“有一些人,一旦喜欢上了,就会失了心智,不知所谓,若是喜欢上了一个根本不会正眼瞧自己的,那就是可悲了。” 朱苓毓十分认同这句话,她说:“所以啊,千万不要轻易动心,能最好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在对方爱上自己之前,永远冷静。” …… 次日太阳升起,将沉冷的早照耀,空气还是湿冷,即便有这样好的太阳,也无一丝暖意,但是,这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了。 容仪穿上大氅,使了玉衡来拿手炉,嘴里念叨着:“虽说场地挡风又挡雨,但若是吹股冷风来,还是会叫人冷得受不住,你们也都穿厚实点儿,别这几天吹病了。” 玉衡和昕蕊说:“奴婢们不冷,奴婢们穿的很厚呢。” 做下人的自然不会冷,主子们安安静静的坐着观赛,可做下人的,偶尔被使唤跑个腿,怎么着都不会太冷。 今日姜舜骁不在,是军营里其他军士镇场。 昨儿个夜里与容仪提过一嘴,只说是皇帝让他入宫去,别的就没了,还不知是为了何事,但是想一想,大概也就是那几大家的事吧。 这一次,那几家的姑娘来到京城中,时至今日都未有什么动作,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令人不宁,不敢大意。 …… (本章完) 第2156章 闫如云的帕子 所以,今儿去公主府,就只有容仪一人前去了。 今日去的比昨日还早,昨天夜里刚回到府上,钗环刚卸,就听公主府的下人来报,说是昨个夜里有姑娘发了热,许是白日里踢过了蹴鞠比赛,回汗才不舒爽了。 要不是请了大夫,说是并无大碍,昨个夜里便是折腾一点,容仪也要再去一趟公主府看看。 昨夜里没去,今儿个就要早些过去看看情况。 那发热的姑娘,与闫如玉同住,也是庶女,听见世子妃亲自来看她,吓得她裹着难受忙下了地,要拜她。 容仪扶了一把,摸到了她发凉的手,声色柔和,说:“既然生病了,就好好的歇着吧,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小女何德何能,让殿下亲看……” “你在京城里生了病,这里又没有亲近之人,我自是要上心的,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便使人来告诉我,这比赛也是打得开心,便是上不了阵也不要紧。” 宽慰了几句后,见她的脸色没有太差,容仪就走了。 管事婆子跟在一边,讨好说道:“殿下宅心仁厚,对底下的人颇多照拂,实乃这些姑娘们的福分。” 容仪:“福分不福分的很难说,我只尽应尽之责。” 管事婆子笑笑,暗暗擦汗,这拍马屁,也拍不好了。 气氛静了一刻,转角的时候,正碰上了闫如云。 闫如云顿住,福身行礼:“见过世子妃殿下。” 容仪抬了抬手,看着她整装待发,笑着鼓励着:“今日的蹴鞠赛可要加油啊。” 闫如云也笑着:“多谢殿下,殿下方才…好像是从我姐姐房里出来的。” 容仪说:“与你姐姐同住的有个姑娘,昨夜发了热,我过来看看。” 闫如云抿唇微笑:“没想到,我们这样的身份也能让殿下如此挂心。” 这话说的,一句“没想到”,一句“我们这样的身份”,真真是有分寸感极了。 “你们到这儿来,吃喝用度一应俱全,若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自然是挂心的,你过来是去看你姐姐的吧,你就去吧。” 闫如云抿唇,眼见她要走了,脑子一抽,说了句:“殿下,小女还有一事。” 容仪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她。 对上她的目光,闫如云紧张的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是这样的,上一次小女不慎崴了脚,碰巧遇到了宁威将军,回去以后,小女发现贴身带着的手帕不见了踪影,不知将军是否瞧见了?” 听这话,跟在容仪身后的讲个丫头都沉默了,眼神沉沉的看着她,偏人不自知,睁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容仪。 容仪微微一笑,关心的看着她,说道:“倒是不曾听提起过,贴身的帕子?可有绣你的闺名,或是姓氏?” 闫如云本来也知道他不可能拾到,见她这个反应,也说不好是得意还是失意,只说:“只是绣了姓氏,那许是被风吹走了吧。” 容仪端直了身子,正色道:“若是姑娘贴身用的帕子,随意丢弃在外可不是件小事,你且告诉我,大致是丢在哪个方向?我派人去寻一寻,若是寻到了便归还于你,若是没寻到,只怕日后会有麻烦。” 闫如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不过是随口胡诌了件事,想试一试这位世子妃的反应,可没想这位世子妃会如此,还热心肠的要帮自己去找。 “这……这能有什么麻烦?” 容仪抿唇笑着,昕蕊上前来回了这个问题。 “闫姑娘可莫要觉得只是一方帕子不打紧,女儿家贴身用的东西,一旦落入外人之手,将来便是有十张嘴,都是难以说清的,在说了,此次蹴鞠比赛亦是有男宾席,总是不好不上心的。” 闫如云嘴角一阵抽搐:“想来也没这么严重吧?不过是一方帕子,若是真叫外人拾去了,就…就说是丢了,谁又能乱说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闫小姐尚未出嫁,脸面、名声是最要紧的东西,女子的清白,便是这小小的一方帕子,也能叫人糟蹋了去。” 这话说的严不严重不知道,可打脸却是打得啪啪响。 她方才敢在世子妃面前故意说起此事,已经算得上是胆大了,说是自毁清白也不为过,她一个闺阁女子,远道而来,参加蹴鞠比赛,私见了外男,传出去于名声终究是不好听的。 而这丫鬟这么直白的说起来,更是让她觉得脸上无光。 而在这个时候,闫如玉突然从后面过来,看着面前微微笑着的世子妃,腿有些发软,行礼后,她才说:“你那帕子丢在我那儿呢,上次你用过后弄脏了就没拿走。” 这样一句话,也算是解了围了。 看姐妹如此,容仪说道:“既然没丢,那就无事,这一回可要好好收起来,下回若是丢了,这偌大的公主府,想找一方帕子可是不容易的。” 说罢,容仪转身就走了,就下闫家两姐妹在原地垂头发愣。 等她们走远了,闫如玉惊恐不定的看着妹妹,说:“方才在世子妃面前,你为何要那样,故意提起那天的事?” 闫如云心有余悸,脑子里还清楚的记着,方才那世子妃盯着自己时,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将自己一眼看穿了。 被她逼问帕子的事,本是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的,可看着她的眼神,还有她身边的婢女一字一句地逼迫时,那一瞬间,脑子里当真就空了,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心里又怕又烦,听着闫如玉的问话,不耐烦的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又何必问呢?” 闫如玉蹙眉:“可是,你教训我的时候,是你告诉我最好不要去肖想……你怎么自己还……” “你是你,我是我,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也做不得,今日不过就是试探罢了,我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呵…也不过如此,你别以为你替我解了围,我就会感激你,我原本也是想得出来法子去应对的。”闫如云嘴硬道。 闫如玉气的心痛:“你若当真有法子,方才会被她逼问的哑口无言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157章 不解 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实际上又付出了怎样的行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说那日被她一通训斥,闫如玉还以为妹妹当真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自己成为一枚棋子,任人摆布,而今,她这一番举动,才算是真切的道出了她的用意。 闫如玉眼神干涩,困苦,看着自小不知愁为何物妹妹,听着她这娇纵的话,说:“你是家中的嫡女,将来不管如何,能让你嫁给别人做正头娘子,无关门第,爹娘总是会为你选一门上好的亲事,你又何必来碰这一头?与人作妾,如何下贱……” 下贱二字,她说的干涩痛苦,她也是小娘生的小娘养的,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小娘下贱,可她就是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做妾是容易的,没有一个做妾的,能做的扬眉吐气。 她的身份,从生下来就注定,这辈子都不会有嫡女过得好,可闫家终究是没有亏待过自己,闫家的主母,她的母亲也从未因自己是庶女就苛待自己。 所以,现如今长大了,便是让她为家族争光,为家族牺牲,她也是愿意的,即便不是王府,也会有别家,哪家对闫家有用处,她的作用就在哪家。 比起那些未知数,如今既给了她选择,她又怎会不牢牢抓住呢?宁威将军是个正派的人,他与世子妃殿下夫妻和睦、恩爱无疑,这样的男人,即便对自己无宠无爱,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这一点,单看世子妃与那朱娘子就知道。 果不然,听她说下贱二字,闫如云笑了,直言:“倒是不曾想过,你还会觉得做妾下贱,别忘了你是谁生的,做妾确实不怎么高尚,但也要看是做谁的妾,那皇宫之内,便是尊如贵妃,也是妾室,可谁又敢低看她一眼?皇宫我是不敢想,但爹娘既有意要结交姜家,为何不能是我?好歹我也是家中嫡女,若论作用,比起姐姐,我更有用吧。” 正是因为自己的小娘是做妾的,所以,闫如玉比谁都清楚做妾的可悲,若是有的选择,谁愿意做妾?她实在不懂妹妹。 “算了,我与你说,你也不会明白,总之这件事我是想好了的,你不用再多说什么,反正你说了我也不会听。” “你非要如此固执吗?你可瞧见了,那可不是寻常的人家,世子妃是长家的女儿,她有多少本事,可不是你眼见的这些,你生来要强,爹娘要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儿。” 她话还未说完,闫如云就打断了她,神色冷沉的说:“你少来教训我了,我说了,我做了决定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便是有什么后果,我自己也能一力承担,我相信,以我的手段,以我的样貌,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再说了,哪家高门子弟身边没几个妾室的?如今没有,以后也会有,这样的机会,若不牢牢抓住,这一辈子就只配仰视别人。” 闫如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愣怔的看着全然陌生的妹妹,闫如云也不愿再理会,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闫如玉只觉得头脑发懵,她的心思若是让爹娘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吐血。 …… 在京城中摸爬滚打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闫如云的心思,谁又能看不出呢? 昕蕊啧叹道:“这个闫家小姐可真是大胆啊,那点儿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若是在容得奴婢再追问两句,只怕会吓的当场哭出来。” 现在的闺阁小姐,都这般大胆了吗?为自己谋出路,都成了这副模样,当真实脸面不顾,体面也不顾了。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必理会,但这个人要多加注意,她心思不纯,难免会犯错事,我可不想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诸如此类的情况你们还需多多防范,这底下即便是用心筛选了的,也难免会混进来一些不知所谓的人,也就罢了,到了我们这儿,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是,这样的人,自然是要多多防范,主意都打到爷身上了,这可了得?” 玉衡说:“她敢打爷的主意,真是可悲又可笑,爷又怎会看她一眼呢?怎么到现在还有拎不清的跃跃欲试,爷和夫人感情甚笃,众人皆知,便是连家中长辈都不曾提起纳妾之事,这些人一个二个上赶着来,她们脑子里,难不成装的都是浆糊啊?” 听着一左一右两个丫头卖力地吐槽着,容仪听着也觉得好笑,她说:“玉衡如今是越来越厉害了,刚才那个词用的不错,用的合适。” 玉衡顿了一下,脸红了一阵,如往常一般,故作娇羞,回了一句:“都是夫人教的好。” 这是主仆俩惯爱做的事了,一个夸赞,一个捧高,乐此不疲。 …… 今日赛场上的气氛比这昨日要更热闹一些,昨日开场开得好,这里面的姑娘虽有一些心怀鬼胎,但更多的是当真热爱蹴鞠,想来一展风采,是以,场面上的热闹也是用心经营出来的。 今儿个的热闹,也是因为这上场的姑娘中多了一些耳熟能详的家族,且场上的姑娘,据知情人说,个个貌美如花,比昨天的姑娘容颜上更要出彩一些。 长乐也是今日上场,正是上午,与那几家的姑娘碰上了,其中与孟家姑娘还有其他几家组成了一队,而对手则是一大早受了一肚子气的闫如云和闫如玉姐妹。 喝官报了人数人名,这些人中,一些常年不在京,驻守边关家族来的姑娘,每报一个名字,都让人探头三分。 王权贵胄,倒也不是只处在这京城中心的才叫权贵,还有许些权贵分散各地,平日里听得虽少,但却都是让人不敢忽视的存在。 再且还有一个长家未嫁女,更是让男宾席躁动起来。 “今天这阵容才叫真精彩,这几家的妹妹可都是耳熟能详的,凑近些看,凑近些看!” 原还坐在位子上的秦瀹,也站了起来,抿着薄唇,目光如炬,看向赛场。 …… (本章完) 第2158章 摔伤 昨日坐了一天的秦瀹,今日也按捺不住站了起来,知道内幕的,有几个悄悄地看着他,在他身后“指指点点”,闷笑不语。 说来,这秦家与长家当真是有缘,长家失散多年的女儿流落在外,却被秦家养了起来,而后来,大部分人都知道,长家的又一个女儿,对秦家公子上了心,虽然最后是不了了之了,但说出去终究是一桩美谈。 不了了之,对于这个说法,现如今有人是存疑了的,再且看现下,秦瀹秦公子的态度也可知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不了了之的结果。 随着哨响,场上活动了起来。 若是昨日,还是分着衣裳的颜色来分辨哪支球队,那今日就不一样了,场上的每人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独有的风采,便是相隔甚远,只要事先瞧过模样的,大致也能看出谁是谁。 长家的姑娘皮囊绝佳,这是公认的事实,那长乐姑娘气质独成一派,且她本身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踢起球的感觉的干脆利落,比之别人更有辨识度。 她在赛场上活力十足,好像不知疲倦,奔跑、传球、进球,如鱼得水。 秦瀹看的沉默,眼神不自觉的追随,不知何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他身边的毕瑞看他这样,忍不住瘪瘪嘴,提醒了一句:“公子,此处人多,您还是收敛收敛吧。” 秦瀹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眼神转移,确然发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到不觉得可羞,神色坦然的坐下,继续看着球场之上。 有公子摸到他身边,笑眯眯的问了句:“方才见秦大人看得尽兴,不知大人更看好哪一队呀?” 秦瀹抬头看着他,随和道:“两队势均力敌,不到最后一刻,很难说出谁能赢得此场。”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也显然不是那些竖着耳朵听的人想要的答案。 “依我之见,长姑娘所在之队恐怕会胜,那长姑娘动作利落,球到她脚下,就像是有了魂一般,您说是不是。” 秦瀹笑着看着他,目光有些凉,但也只是一眼,未有言语,那人过了嘴瘾,就乐呵呵的退下了。 倒也不是底下的人偏心,只夸长乐,那赛场上确实长乐所在的队伍要更强一些,也不只是长乐,还有孟女,看他传球的样子,像也是会些功夫在身上的。 自身素质较高,动作敏捷,本就要占上风一些,与她们对比起来,另一支队伍倒显得七分娇弱。 容仪目光亦追随着长乐,谁说女子只有安安静静的才叫好看,瞧一瞧,看一看,如此这般的女子,这般鲜活,才叫可人。 正想着呢,就见场上一道白色身影冲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那姑娘顽强的很,自己摔倒了也不敢耽误,见队友要来扶她,连忙摆了摆手,利落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继续跑了起来。 长青仰头,问了句:“方才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有人回:“回殿下的话,那姑娘是清河汪家女。” 长青点点头:“是个坚强的女子,等一会儿比赛结束,将她叫到我跟前来,我要好好看看。” 上面的人这么说,便是有意要赏赐了。 能得亲王妃赏赐,是有脸面的事。 那话音刚落,场上又出了意外,同样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差不多相同的位置摔倒在地,不是方才那个汪家女,而是……闫如云? 她并没有很利落地爬起来,像是摔得狠了,趴伏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这个时候,比赛叫停,有人上前来将她扶了下去,不过一会儿替补队员就上场了。 一个小插曲,不足挂齿。 容仪看着,转头问管事:“等一会儿比赛结束,派几个人下去看看,那块地有何不妥之处,接连两个人在那儿摔倒,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姑娘们身娇肉贵,若是摔破了相,可不是件小事。” 说罢,给昕蕊递了个眼色,昕蕊退了下去。 场上继续,而已经有人被方才的小插曲打断了思路。 “方才那个被扶下去的姑娘是哪家的?不是京城的吧。” “若是没记错,方才报的人应该是闫家的。” “闫家……小门小户吧,那姑娘瘦瘦弱弱,那样摔下去,定是蹭破了皮。” 亦有人动了心思,让人去关心关心这位闫家小姐。 不过,自然是不得成功的,外男与内里的姑娘,最好是没有往来的好。 不过多时,昕蕊回了容仪身边,低声说道:“确实是摔着了,膝盖上青了一大块。” 容仪面色未改,“嗯”了一声,说:“让她好好休养,后面的比赛就不用上场了。” 昕蕊顿了一下,又说:“这姑娘可真不是一般人,都摔成那样了,还一直说她还要继续。” “伤筋动骨,如今只是青了,还不知后面有没有别的什么伤,最好是不上场了。” “是,奴婢这就是传话。” 女子终究不比男子,皮糙肉厚,男人身上留下点儿疤痕也无甚所谓,可女子就不一样了,哪里磕着碰着都恐破了相,所以,容仪才不让她再上场了。 本意是为了她好,可有些事情经不得细想,这一下想么,就容易胡思乱想,既是胡思乱想,必然也不会往好处去想。 听着昕蕊的话,闫如云懵了一下,随即说道:“可是我是正经的队员,我只是不小心磕碰了,并不痛的,上了药我还能上场的。” 不痛是假的,方才上药时,轻轻碰一下她都疼得发抖。 昕蕊说:“闫小姐,您是姑娘家,身上若是有那儿不爽,自然是要好好休养的,奴婢瞧着您腿上磕了那么大一块,着实是不敢让您再上场了,这也是殿下的意思,殿下体恤让您好生休养。” 殿下的意思,还殿下体恤? 呵! 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欲要开口,又听她说:“至于比赛,闫小姐放心,已经有替补的队员上去了,此刻正踢着呢。” 这……话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将替补的赶下来,自己再换回去吧?即便她想,人家还不乐意呢,毕竟如今自己才是那个伤员。 “是,我知道了。”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w??`)??? ? ???? (本章完) 第2159章 婚配否? 许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令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刚才那一跤摔下去,秉着尽美的原则,她尽量摔得好看了,但为着好看,也将自己摔得更重了,身上的伤是真伤,疼也是真疼,一点儿都掺不得假。 这一下,也说不好方才那一摔究竟是福还是祸了,如今摔得自己再不能上场,丢失了许多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 悔也是悔的,可如今也是悔之晚矣。 后悔过后,难免不去想,世子妃是不是故意的?什么来关心自己,看看自己的情况,分明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自己不能在上赛场上去了。 她承认,今天在世子妃面前那一出是刻意的,但绝不是挑衅。 可人家自己都没有出面,只派了个丫环过来,就将自己的路堵死了,真真是叫人无能为力了…… 现在好了,自己不能上赛场上去,真真的要留下来好好养伤了。 人有不顺的时候,就怨天怨地,以及怀疑身边的人。 刚才比赛的时候,不只是自己摔了,同队的队友也有个姑娘摔了下去,差不多是在相同的位置,她自己摔的为何却如此之狠? 回忆着方才在场上的情形,若是没记错,刚才跑过去的时候,身边的那个姑娘是长家的三姑娘吧? 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就很难扑灭。 例如此刻,一旦想到了这个可能,就觉得毛骨悚然,有一种被彻底盯上了的感觉,世子妃也是长家人,长姑娘是她的姐妹,若是她们俩串通一气,想给自己一点颜色瞧瞧,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不成方才……自己是被害了? …… 要不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呢?等上午半场过后,容仪派去勘察草地的人回了话。 那一块儿确实容易打滑,是跑多了,摩擦得久了,人一跑快,踩不稳的时候就容易滑出去。 上午那两件事纯属是意外。 容仪只叫人将那一块该除除,该翻翻。 幸好上午只是磕青了腿,若是再在那摔一下,伤筋动骨了,可就难受了。 中午的时候,几人依旧是私下用饭,用过饭后,本就要回自己的厢房歇息去了,却见长青不慌不忙的坐在原地,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过多时,一窈窕身影走了进来。 容仪等人也不急着走,待下来等着。 “小女王涵萧见过王妃、见过世子妃。” 原来,是上午在赛场上跑摔了的那个姑娘,容仪对她印象也很深刻,这个姑娘摔下去的时候,看着可是一点儿都不轻松,但却坚强得很,迅速的爬起了身,身上的灰土拍都没拍,快速的跟上了队友的步伐。 倒是个不愿意去拖后腿的姑娘。 人是长青找来的,自是长青去问话。 “我瞧着你方才摔得不轻,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这姑娘名字取得文雅,但性子却是个活泼的,也不怯场,得上关心,她笑弯了眼,忙道:“民女无事,只是摔下去的时候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倒是不痛,应当是没伤着。” 看她大方的笑容,长青莞尔:“闫家的姑娘将膝盖都磕青了,此刻正在屋里修养,你那时摔下去,看着可不比她轻松,莫要逞强,痛了也不说,这蹴鞠比赛就是为了让人高兴的,要是把人弄伤了,那可就无趣了。” 汪涵萧忙道:“多谢王妃关心,民女身子骨很好的,没那么娇弱,不过是摔一下,若当真痛得站不稳,早就下场了,民女穿了护膝呢。” 看她这么坚持,一句累和疼都不喊,长青笑了,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下吧,我找你来是想与你说说话,今日在赛场上就看着你了。” 这话对她来说,无疑是很重要的肯定,赛场上精彩缤纷,出色的人不知有多少,一支队伍就有十二个姑娘,两支队伍那场上简直闹翻了天,王妃却说只看了自己,当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汪涵萧坐了下来,还是有些拘谨的,不敢正眼瞧她。 长青转过头来,同自家姐妹说道:“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我那时也是疯玩疯跑的性子,不小心磕了碰了,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哪怕是摔伤了,第一反应也是要憋着,心想不过是摔了一下,我怎能哭?怎能轻易掉眼泪?我娘说我能忍得,但却不是件好事,叫人看着心疼,从前不觉得,今日看了这姑娘,真真这叫人心软不已。” 长乐没太明白,一向飒爽的姐姐,今日说话怎么让她有些听不懂了,只说:“这有什么?还有句话说,眼泪是女人的利器,既然是利器,就不能轻易使出来的,小伤小痛就要掉眼泪,那若真是遇上了大灾大难,岂不是要吓的魂不附体了?我反倒觉得,咱们女子生来就应当学会坚强,若是遇到一点点事就叫苦不已,那才叫可怜呢。” 容仪沉默,比起这两姐妹,自己好像是那个痛了忍不住的文弱人,但又好像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汪涵萧只是听着,心里暗暗激动着,这些话对她来说,无疑就是对她的肯定和夸奖。 长乐看向汪涵萧,冲她友好一笑:“虽然咱们是对手,可我喜欢你的性子,不娇柔,不造作。” 汪涵萧更激动了,她也喜欢长家的姐姐们啊! 但是……要淡定,不能显得太白痴。 于是,只是红了脸,然后说道:“母亲教导过我,眼泪是珍珠,不可以轻易掉的。” 轻易掉眼泪的姑娘,注定活得辛苦。 这后面半句话她倒是没说,也不好当着众位贵人的面提起。 长青这才开口:“你若是在京城中就好了,想来你这样的性格,与长乐是能玩到一处去的。” 话音落,又笑眯眯的问了句:“不知道汪姑娘是否婚配?” 女子之间大约都是聊这些,婚配否?配的哪家?何时办喜事? 若是一般的女眷来问,也不过是扯的话题,关心关心罢了,但若是皇城中的人来问,意义可就不同了。 …… (本章完) 第2160章 为夫君物色美人 长乐没听出来这层意思,她向来简单,也不会想将事情都想的太过复杂。 但容仪确实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本来方才长青说的有些话就听着奇怪,她又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当红娘的人,不会多管别人的闲事。 而此刻,她特意将这个姑娘叫到面前来,又是关心问候,又是鼓励,还问起了她的婚事…… 这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汪涵萧脸红了一下,便是她的性子再大方开朗,也经不住被问这等密事。 嗫嚅了下,红着脸摇了摇头,老实的说:“家里到是再相看了,母亲觉得我如今年岁还小,不应着急,所以还未有呢。” 听说没有,长青松了口气,才说:“那令堂可是有说过,相看的人家是近是远?可希望你远嫁?” 汪涵萧想了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了两下,随后说道:“母亲说相看的是对方的品性,若是远一点也能嫁个好人家,远点就远点吧。” 长青心里有了数,冲她笑笑,给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后者拿着一块帕子上前去,走到王涵萧面前,福了福身,将帕子和帕子里的东西一并给她道:“王妃殿下赏识你,这是赏你的。” 若说方才心里激动着。那这会儿就是真飘了。纵观现在有多少家的姑娘,但又有谁这么早就得到了上面贵人的赏识和赏赐呢? 没有,就只有她一个。 手有些发抖,摸着帕子,她感受得到,里面包裹的应当是耳饰。 其实,此刻叫她来,一是关心,二是赏赐,至于其他的主意,该问的问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这就够了。 得了赏赐后,让她下去歇息了。 长乐呆呆地看着,问出了容仪心里的疑惑:“姐姐,你当真很喜欢她呀?还专门将她叫过来赏东西。” 长青笑笑,说道:“我看这个姑娘有韧性,又是个眉目清秀,长相上佳的姑娘,心里便有其他的打算。” 长乐:“你该不会是给家里的哥哥弟弟相看的吧?可是……” 话刚问出来就发现不对了,长乐吃惊的看着她,说:“总不能是给殿下相看的吧?” 长青没有否认,她长叹了一口气,微微笑着,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自然该相看一些品性好,且配得上殿下的姑娘,本来是没打算在这儿选的,可今日偏偏就注意到她了,难免不上心。” 容仪看着她,问:“可是有什么压力?” 长乐问得更直白:“是殿下想要纳妾吗?是他让姐姐去找的吗?” 长青微愣,眼下四处无人,只有姐妹几个,若是有什么话。说一说倒也无妨。 想到这里,气氛一下子就沉下来了,脸上的笑淡去了许多,但却真实了。 她说:“前两日我好像把他惹脑了,我若是挑几个貌美的进府,他兴许会高兴一些。” 虽然,一个人嫁了人之后,就不能像嫁人之前活得那般恣意妄为,可是,现如今这样,是不是与过去相差的也太多了? 长乐心有不平:“是为了什么事,值得让姐姐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若是以后你们在有何不爽之处?姐姐都要为他挑一两个貌美的娘子,那这日子过的该有多憋屈啊!” 长青面露难色,没说起是了什么,只道了句“为私事”。 容仪怕长乐再问什么会让她下不来台,便说:“若不是天大的矛盾,夫妻二人能商量,还是商量着来,这矛盾总是能解开的,你这边儿盘算着这个,万一令他不喜的呢?反而弄巧成拙,依着我看,他对你也算得上是千依百顺了,若是闹个矛盾你就给他塞人,只怕会伤了情分,令他更加不快。” 长青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她眉目间含着糟心,说道:“我只是觉得,我与他的事情已经无话可说,也不必再说了,要我说,就是他身边没了新鲜的人,所以许多事情才看不开、放不下,若是王府里有个新人,分散些注意力,兴许会好一些。” 容仪和姜舜骁相爱,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忧心和顾虑,时至今日,两人连红脸都是没有过的,即便是偶尔争过嘴,不消多时就被哄好了,她是不太能理解,这种两人之间出了点小问题,就要给自己的丈夫塞妾室的做法。 众所周知,想气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可给男人塞妾,一般来说是对男人有好处,却能将自己气个半死的事情,得不偿失啊…… 说白了,说透了,也就只有这个女人对男人在感情上不在乎、不依赖的时候,才会对此事无所谓。 长青深吸了口气,只是摇了摇头,又说:“我想想吧,我与他的事,许多也不好细说,可能是我在自寻烦恼了。” 话到此处,就不必多言了。 午间歇息,容仪躺了会儿,没睡着,又起了身,自己倒了一杯茶吃,正巧玉衡进来,准备添热水,见夫人醒了,轻声说:“这会儿时间还早呢,夫人这会儿起来,再睡下怕是就不好睡了。” 容仪摇了摇头:“今儿个倒是不怎么困,心里装着事,也睡不着。” 玉衡自然想到了王妃的事,便说:“夫人与王妃殿下感情甚深,想必是为了今日的事心中不宁吧?” “怎么能安宁呢?这些日子她很少到王府来,我也很少去找她,也不知她和殿下之间是有了什么矛盾。” 皇室中人,尤其是皇室中的男子,纳妾是正常又天经地义的,但是这么久以来,孟衍除了长青以外,再也没有纳过其他妃妾,他这样的身份,能做到这一地步,足以说明他对长青的真心。 但是到现在,长青都好像没有真正的去正视和爱护这段感情。 哪怕是个旁观者,容仪自己看着,都想象得到,若是让孟衍知道,自己的妻子背着他,再给他挑选其他女子时,会有多心寒愤怒。 “我也是不明白了,若是两人真闹了矛盾,她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法子的,真是…头一次见。” …… ??感谢“atang**rn”、“快乐猪腿”、“啊啊222”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161章 我想退缩了 貌似这段日子,除了容仪自己感情顺遂以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儿毛病。 这一点,姜舜骁也感受颇深,这两日倒也还算闲着,那蹴鞠赛的事,不会事事让他亲力亲为,打点好了周边的一切,倒也算闲。 这两日京城中最大的活动就是这蹴鞠比赛了。 京城中,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闲赋的贵公子哥儿们几乎都来了。 但也有没去的,或是说对此并无太大兴趣,看了几场就没再去的。 谢昀就是其中之一,这段日子,他好像不太好过,整日沉着张脸,上下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作为谢家世子,他必然没那么轻松快意,旁人纵使看在眼里了,也不会深想,约莫是事物繁杂,多扰其心罢了。 就连与他往来甚密的姜舜骁也未察觉,还是谢昀主动找上门来,他才知道。 外头锣鼓震天的忙,府上反而平静下来了,是以,两个大男人便一齐回了王府。 王府里虽宁静,可孩子众多,为了不被打扰,两人去了后庭,摆了几道菜,又找出了姜舜骁珍藏的酒,如此便可闲谈了。 “你这些日子心思都不知飘哪儿去了,今日怎舍得同我来说了。” 谢昀深深地沉了口气,说:“也是看你忙,便不好来打扰你,现在你忙过了,也能闲下来,陪我喝喝酒了。” 姜舜骁挑眉,笑说:“我可没说我是闲了,你今日若不叫住我,我还得去比赛场上,陪我家娘子。” 谢昀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知道你与你家娘子恩爱,倒也不用这样来刺激我。” 说罢,又一摇头,讽刺一笑。 男人还是更懂男人,尤其是心性相近的两个男人。 姜舜骁自酌一杯,邀他共饮,啧了一口酒后,才说:“可是与秦黛珑,有了什么不愉快?” 谢昀微愣,随后摇了摇头:“不关她事,她从来都不会让我不愉快,她想事很周到,再说了,男女之间,也当是我会惹她不愉快。” 姜舜骁不置可否,只道:“那你现在这副模样又是为何?你莫要告诉我你后悔了。” 谢昀默了下来,额头有些胀痛,明明没喝两杯,就已经上了头。 微咽,说道:“现在说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姜舜骁顿了顿,组织了下措辞,问他:“你与她,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可有…肌肤之亲?” 谢昀蹙眉,肯定的说道:“我与她之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最不可能的就是你说的这个。” 姜舜骁挑眉:“你们在一起相处都这么久了,只差过明路定名分了,如今,你却告诉我,你与她之间清清白白?这话说出去,怕是别人都不会信。” “我要别人信做什么?我自己知道,问心无愧就好。” 姜舜骁摇摇头:“我看你这边倒是冷静得很,而她那边,我可是不止一次听到传闻,谣言传得有模有样,只差说你们不日即将成婚,也有人传她是怀了你的孩子,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谢昀惨淡一笑:“我这辈子,只会有阿远一个孩子,旁的我不会想,也不能去做,我不能对不起言娣。” 他从来都没有因过密的接触而爱上秦黛珑,可他感觉的出来,这个女人越发的上心,上心到他反而不想往前了。 看他沉默的神色,姜舜骁问他:“你在担心什么?” 谢昀才说:“我与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形式,没有感情,也不会有感情,这一点一早就是说得很清楚的,我恪守本分,该做的体面,我与她做了,但该保持的距离,我也从未越雷池半步,我自认没有给她什么期待,也没有暗示过她,可如今,我却不确定了……” 那些传闻与他的不确定连接上了,姜舜骁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这个表妹,吃亏上当过,爱过恨过,最出格的事也就是为情放弃所有,忘了尊贵体面,她确实是一个将感情看得极为重要的人,你们俩都没有到行将就木的年纪,心会跳动,会动心动情,这都是在所难免的事,一男一女相处久了之后,会动感情也是常事,能守得住自己本心的少之又少,即便你们之前口头上达成了一致,如今你也怨不得她,毕竟,这么久的相处是真的。” 谢昀明白这个道理:“我不是怪她,我也没有资格怪她,我现在只是后悔,早知现在,当初我说什么都不能答应,弄得如今,如何收场都不体面。” 姜舜骁叹了一声:“或许你可以与她好生谈一谈,如今不过是你我坐在这里,酒后的谈话罢了,你又怎知她心中是如何作想的?女人的心思总是要细腻些的,许是她想着与你将成好事,便将你当家人一般对待,也许是你想多了呢。” “我宁愿是我想多了,可是,我还不至于迟钝到连这细微的变化都察觉不到,我不是个寡人,我也曾拥有过爱情,有过爱人,所以,我更能清楚的体会到她在想什么。” 姜舜骁默了默,他说:“若是如此,又该如何呢?你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可是这件事圣上和中宫都是问过的。” 提起这件事,谢昀的头就更疼了,他握着酒杯,眼底隐忍,声音都哑了,他说:“倘若只是为了凑在一起过日子,不管她是谁都行,可一旦有了别的心思,我便不能心安理得的去要求太多,我给不到的,我也不愿给。” 说到此处,他苦笑着抬眼,看着姜舜骁又说:“我是不是挺不是个男人的,与她相处这么久,让她的名声受到了损害,如今却想退缩了,我想退缩了。” 原本一些传言不是从他这儿传出来的,过于主动贴近的也不是他,他本不用有太多的负罪感,可这种话若当真说出来,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姜舜骁说:“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众人皆知,你若再娶便是续弦,她亦是二嫁,你们俩接触了,谁又会往单纯的想。” …… (本章完) 第2162章 困顿 二嫁二娶的男女,婚姻原本就要比原配的更自由一些,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情况。 名分上有过牵扯的男女,谁又会觉得他们之间一清二白? 所以,这些担心无疑是多虑的,也是多余的。 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是最纯粹的,一旦牵扯上了感情,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一方有情,一方无意,心不能紧紧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渐行渐远。 日后若有不如意时,就难免会互相埋怨,横生怨怼。 这样的日子,过的就违反初心了,不能平平淡淡,也不能安宁度日。 该如何?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何都不会尽人意。 做不了那个出主意的人,也不能去做那个出馊主意的人。 一壶酒下肚,谢昀已经上了头,他拉着微醺的姜舜骁,说道:“你说她怎么就不在了?我没见过比她还狠心的女人,儿子病了,哭了,她都不回来看一眼,她那么小气,这么久了,都不曾来我梦里……” 情,为何物?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爱一个人爱到疯魔癫狂,甚至可以抛弃一切利益,只为情字守候呢。 越是掌权的人,越是不会为情字左右,这原本就是大忌,情之一字,会让人失去理智。 当初谢昀为了言娣,不知被多少人当成笑话,嘴里说着可惜,可在心里都无不得意,只叹天之骄子,为爱困顿,沦落至此。 当初军中人也会有人谈起这位谢家的世子爷,有惋惜有嘲讽,从那个时候姜舜骁就知道,自己有一日,或许会和这个谢世子爷一样。 因为,他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问题,疼爱妻子,为妻子治病奔波,这本就是一个丈夫应当做的事,不知为何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那些人满嘴的仁义道德,读了几日圣人的书,就当自己是真圣人了,可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不过就是个薄情寡性,自私虚伪的本性。 “你想让她走都不能走的安宁吗?她若时常回来看你,该有多难熬?也许,她已经在世为人了?” 其实,这一壶酒也不足以让人醉的失了心智,但许些时候,不是酒醉人,是心事醉人,谢昀红着眼,说道:“她若再世为人,也好让我知道知道……她不愿让我知道,她不愿在与我有任何瓜葛,她是不是怨我?在她走之后又有了别人?” 说罢,又酒话着:“可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曾对不起她,我就是后悔,我后悔了……” 姜舜骁扶着他的肩膀,深沉的叹了口气,此时无声胜有声,再多的宽慰也解不了他心中的哀愁。 许是这些日子都不曾休息好过,不过是一壶酒下肚,谢昀都已经不清醒起来,姜舜骁将他扶着进了里屋榻上,又让小乘给他找了床厚毯,将门窗关了严实,带着满身酒气去漱口。 小乘嘿嘿的笑着,说道:“今日主子喝的这般罪,夫人回来了,又要不高兴了。” 姜舜骁挑眉:“夫人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这话挖的坑大,小乘忙摆手:“夫人在属下心中是再大度不过的人,又怎么可能心眼儿小呢?” 随后又说:“属下只是想着,若是让夫人知道她在前头拼死累活的,您却躲在这儿享清闲,怕是这心里要不快了。” 姜舜骁也有些喝的飘飘然了,他哼哼一笑,肯定的说道:“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家夫人最是温柔懂理,最是心疼我,她定然不会生我气,下我面子的。”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小人走过来,姜舜骁收敛神色,轻咳了一声,小乘亦摆正了脸色,不再嬉戏。 阿远走近,喊了声干爹,又往他身后望了望,问:“我爹爹呢?” 姜舜骁说:“你爹爹醉了酒,现下在屋里休息呢,你们就在前院玩,莫到后面去扰了他的清静。” 阿远连点头,姜舜骁养后看了一眼,见宁宁规矩的站在后头,厚厚的头发遮住额头,更给她添了几分乖巧。 这是京中时兴的女童发式,其实早些年间就已经兴过了,过了这些年,又兴回来了。 格外看着乖巧可爱,惹人怜爱。 对于这个侄女,姜舜骁的关注当真不多,可今日看她,又多了怜悯。 倒是听容仪说过,这个丫头性格十分内向,比起大女儿还要内向几分,不是个容易交心的,但也说过,这些日子与家里的几个孩子混熟了以后,笑也多了,走动也多了,行动之间不再拘礼,讲太多的规矩。 尤其是她与阿远之间,更是比从前不一样了,要一个内向的孩子做出这些改变,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他们俩这种情况,可今日谢昀说的那些话…… 感情这个东西,孩子们之间,培养起来尚且容易,可他们终究和大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强的自控能力,也不知为何就要疏远,为何又要相聚,为何相聚之后,再火热的情绪都要归于平静,不能追忆,想都是错误。 终归都是大人的问题,却要累的孩子们都跟着受牵连。 宁宁声音有些小,但那一声“舅舅”他还是听到了,微微一笑,面容没那么严肃,温和的说:“今日有些冷,可穿够了衣裳?” 宁宁点点头:“穿够了的舅舅。” “若是不够,也别瞒着不说,你的身量与韫儿相当,她的衣裳你也穿得。” 宁宁笑笑,点点头。 问过孩子们后,姜舜骁回到屋中,叫人抬了水来,洗了一身的味道,方才他都瞧见几个小东西看着自己皱眉了。 水温过热,绕是他一个大男人都好久才适应,身上都被烫的通红。 此刻闲下来,脑子里却也没空着,想着方才谢昀说的话,便觉得为之可惜。 这种事情,能听他倾诉,却无法替他解决,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之一,莫过于再大的权利,都无法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生老病死,人生无常,不是人为就能控制或改变的。 有的人走了,也将另一个人的全部情绪和往后余生一并带走了,死了的人解脱,活着的人却一辈子都无法逃出升天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o?) ?昨天太多事了,没来得及更新也忘了说一声,不好意思啦!! ?大家晚安好梦?(*°w°*?)* ? ???? (本章完) 第2163章 发愁的小孩 身边没有大人在场,孩子们玩的就会更松快一些,宁宁似乎是玩累了,一个人坐在一边歇着。 她放空了思绪,看着一边儿风吹叶动的样子,心里反而沉了下来,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方才他们玩了躲猫猫,自己跑的有些远,无意间听到了一些她本不该听到的谈话。 他也不知自己该怎么想,只是觉得,或许日子又将有所转变。 可是,好不容易顺遂下来,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母亲,她几乎是将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寄托在谢家了,有些时候,她对阿远甚至比对自己都好,她当真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和他成好事,避免再走那些弯路。 可若是谢叔叔退缩了,那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呢?娘她该怎么办呢? 这些事情,像她这般年纪是想不通的,即便她过早的接触了太多的东西,有了太多的情绪,可终究还是一个孩子。 眼看着大人那些复杂的感情,复杂的联系,只能随波逐流,最后被迫“漂泊”。 还有,为什么呢? 为什么谢叔叔要退缩?他平日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不也事事都挺正常吗?他们之间明明相处的那样融洽,又为何突然之间就不行了呢? 难道是因为母亲不够好?还是谢叔叔不喜欢母亲? 对,他确实不喜欢母亲,对于情情爱爱,宁宁她不懂,可却也听得出来,在谢叔叔的心中,已经亡故的妻子,永远都是排在首位的。 那可怎么办呢?好像母亲都已经上心了,若是谢叔叔当真同她直言,两人就此分开,母亲岂不是会很伤心? “你怎么在这儿这么久?方才叫你都没反应。” 宁宁回神,抬头看着阿远,看着他与谢叔叔相似的脸,心里难过了起来。 不止母亲会伤心,她也会很伤心的,好不容易和阿远有了兄妹的样子,可现在好像也不成了。 以后,他都不会在理自己了吧?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喜欢过自己,不过是碍于颜面形式,才拉着自己一起玩,培养感情的。 阿远看她放空的眼神,笑着晃了晃手,说:“你在想什么呢?都杵在你面前同你说话了,还没点反应呢?” 宁宁忙道:“不是,我刚才就是有点走神,想不起来事儿了。” 阿远明白这种感受,笑着说道:“白日里上课上得久了,回到府里以后,我也会许久不说话,就静静的呆着,旁人叫我,只看到人的嘴在动,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宁宁微微一笑,她心里有想法,也不能对阿远说,只是笑着点点头,说:“那咱们进屋去吧,外头有点冷了。” 说罢,两人一起往屋里走,阿远也说:“我过来叫你,就是要叫你进屋去的,这外头有些冷,可是叫人受不住了。” …… 孩子时期,在外面如何疯跑疯玩儿都不会觉得累。 于是今天有些太冷了,在外头玩了一阵,再进到屋子里来,暖烘烘的一热,就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看他们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下头伺候的人就连忙上前来,最小的那个需要抱住,其他几个大的,便提醒着,让他们回屋再睡,以免着凉。 嘉韫睁开眼,看着宁宁耷拉着眼皮,以为她也困了,便主动拉了她的手,亲昵道:“那我同表姐一起睡吧。” 这样的话,宁宁自然是不会拒绝,便随着她一起回屋去了,各自回屋之前,阿远还叫住了嘉韫,不知说了些什么,宁宁也没心思注意。 从暖厅内回到自个儿屋里,这么一走动,瞌睡便轻了几分,但还是疲倦的困的,两个姑娘脱了外裳,一里一外便躺下了。 宁宁闭上眼,听到嘉韫问自己。 “你刚才怎么一个人坐在一边?我喊你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是有什么心事吗?” 宁宁愣了一下,回忆了方才在暖厅内,随后忙说:“我方才当真是没听见,你找我是要说什么话吗?” 嘉韫微顿,组织了下措辞,说:“我只是看你不和我们坐在一块儿,以为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那不是,我只是玩的有些累了,脑子放空没有想事情,就没注意到你叫我吧。” 嘉韫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也知道她不是一个什么都能挂在嘴边的人,不是你问了她就一定能回答,且就算她回答了,也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方才阿远让自己关心她,问她的时候,嘉韫就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知道,即便是问了她,大概也不会得到真实的回答。 不管在此之前,她们在一起玩的有多开心忘我,可到底不是能交心的时候。 所以,嘉韫躺平,闭上了眼睛,只说:“如果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反正一会儿也没事,多睡一会儿,睡到自然醒,估摸着娘他们那边也就忙完了。” “嗯,是。” 小小的年纪,还不会为事发愁的睡都睡不着,即便是宁宁,她甚至还是在嘉韫之前入睡过去的,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倒是像极了她方才说自己只是累了这番话。 等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被子都被踢到床尾了,实在是这屋里太过暖和,两个人挤在一块儿睡,身上的温度却也不低,这被子压在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叫人发了汗,耐不得,便踢开了些。 好在屋里暖和,便是踢开了也无妨。 宁宁先醒过来的,醒来之后还当自己是在家里,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去桌边倒水喝,隐约察觉到,这个房间的布局与家中的不太一样,可现下正是睡得迷迷糊糊,不知所谓的时候,喝完了水又上了床,嘴里喊了一声“娘”,随后又睡了过去。 …… 秦黛珑亲自来接孩子,自然也知道谢昀在此,只不过,听说他醉了酒,还睡着呢,也不便去看他,直往后院儿去,准备接了宁宁回府。 恰好这个时候,宁宁也醒了,穿上了衣裳就拉着母亲的手,与嘉韫等人一个个告别。 …… (本章完) 第2164章 闲叙 天色渐晚,这是连晚饭都还没用就走了,容仪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角,一回长留,就恨不能将身上所有重物都取下来。 但还是稍微有些顾忌,只拆了几只钗环,脖子便松快一些了。 随口问了句:“今日孩子们都玩了什么?” 茯苓事无巨细,说道:“上午皆在温书,等到下午玩了会儿躲猫猫,玩累了就进屋了,暖炉烘出了几位哥儿姐儿的困意。又都睡了会儿,咱们的几个哥儿姐儿看着都很开心,只有宁宁表姑娘,不知是哪里招待不周,好几次二小姐同她说话她都不理睬呢。” 听闻此话,容仪一挑眉,随后说道:“我瞧着宁宁那孩子的性格,不像是个不理睬人的,许是玩儿累了不愿说话吧。” 茯苓忙点头:“这倒是,奴婢瞧着几位小主子玩得很是开心,也没有闹过什么矛盾,想来咱们院里的几位小主子,品性、脾气都是极好的,断不会与她发生争执,惹她不快。” 话正说着,那喝醉酒,换了衣裳的男人走了进来,看着妻子,姜舜骁直接过来躺在她腿上。 方才在外头看完蹴鞠比赛就用过晚饭了,这么折腾一天,即便是坐着看戏,也叫人怪累的,现下便是糕点端在面前,容仪都没那心思去吃。 被他枕着腿,容仪无奈一笑,说道:“要是困了,就回床上去睡吧,你这样躺着,我也累得慌。” 姜舜骁没动,头有些发晕,他说:“我今天同谢昀喝了些酒,他现下还睡着呢,我已叫人去收拾好了厢房,等他晚间醒来就在这儿住下,免得来回折腾。” 容仪“嗯”了一声,只要安排妥帖了,不让客人住的不舒爽就够了。 随后又“嗯”了一声,声调上扬,她低头看着姜舜骁,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果然有些烫,便说:“你们今儿下午是喝了多少啊?竟把他都喝醉了,你也喝成了这副模样。” 姜舜骁很在意:“什么模样?” 容仪笑出了声:“要不你自己去照照吧,我也形容不好。” 姜舜骁没动,后只说:“那还是这样躺着吧,躺着舒服。” “你还没告诉我呢,怎么就喝成这样了?” 姜舜骁没隐瞒,直道:“还能为什么?为他心里想不透的事情发愁,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今日告诉我,他还是放不下忘不掉,我也不知该如何劝说,毕竟人是没了,不是跑了,若是跑了,不见了,总有一个人能找到,这人没了,便是他再痛苦,再想念也等不回来了。” 容仪抿着唇,眉头微锁,只说:“他心里也是苦的,毕竟,他和阿远的母亲是真心相爱,年少夫妻走到这一步,谁看了都觉得惋惜,红颜薄命啊,真真是老天爷的残酷。” “可不是,我一想到他,就觉得自己万分幸运,我若是他,就不会再娶,便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能让他们好好长大。” 容仪蹙眉,呵止他的话:“不许胡说。” “对,我是在胡说,你莫要理我。” 容仪:“……” 脑子里灵光乍现,容仪突然想到,方才茯苓同自己说,今日那宁宁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不得排解,一直都很沉默。 便问:“你们今日喝酒,可是寻了安静的地方喝的?” “当然。” “那当时他与你说这些,在场的也就只有你和他吧。” 姜舜骁睁开了眼,看着妻子,笑笑说:“除了我和他,还能有谁啊?端茶送水的丫环都出去了。” 容仪白了他一眼,她那是不放心吗? 又说:“那他可有说与秦黛珑之间又是作如何打算?两个人拖拖拉拉都这么久了,总不能一直都没个结果吧?” “我只晓得他后悔了,可他后悔是个什么程度,会不会酒醒之后为自己说的话而脸红后悔,还是酒醒之后,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回去同秦黛珑说清楚以后不再来往,这些就要看他自己了。我看如今,即便是他想,这件事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如了他的意愿。” 容仪深觉赞同,直言道:“我看如今秦黛珑对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是十分上心,宁宁和阿远之间都相处出了兄妹的意思,现在他才想起来,觉得不合适想反悔,未免有些太晚了,也太不把女人当回事了吧?” “你这是在为秦黛珑打抱不平?” 容仪说:“也算不上是为她打抱不平,只是觉得这男人还是要讲信用为好,若是不合适,最初的时候就不应当答应。” 姜舜骁叹了一声,说道:“你也别怪他,他同我说,如今他察觉到秦黛珑对他心思已经不如以往纯粹,你我都知道,他们俩之间若能联姻,是最好的结果,但就这两人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心,千万不要交付真心。” 付出真心之后,都会想要回报,可若是这样的回报并不是心中所想,心中所要的,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容仪听的叹了口气,直说:“不管如何,这男人总是不会叫自己吃了亏去的,及时抽身,及时止损,听起来也不算是件坏事,只是可怜的孩子们,这么久来都没个安定。” 随后又说:“茯苓说,宁宁今天有些不对劲,我便有些怀疑,是不是你们说话的时候没注意避着人,叫宁宁都听进去了。” 姜舜骁随口说:“我们说的那些,她一个没长大的娃娃,想来也是不明白的。” “那可不一定,若是你们实打实的提起了秦黛珑,也实打实的表现过不愿意与她成好事,那宁宁又不是傻子,听不懂话。” 姜舜骁睁开眼:“若是如此,这孩子回去了,该不会同她的娘胡说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看着虽是个文静内敛的孩子,可私底下,他们母女之间是如何交流沟通的,这些你我都看不到。” 姜舜骁:“……我们倒是,也没有说太多过火的话。” 容仪笑了笑:“但愿你们是真的含蓄了,毕竟,这些话要是让孩子听去了,终归影响是不好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65章 问 如今的孩子看到得多,见识得多,思想上也早慧的厉害。 明明与其母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过早的看清了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所以,她更懂得去隐藏自己的情绪,该闭口时当闭口,不是什么话都能从嘴里说出来,她明白再三思量的道理。 可即便这些道理她都懂,也不妨碍她掩盖不住情绪。 到底是个孩子,还不知何为强颜欢笑,何为虚情假意,心里若是不痛快了,若是装着心事,也不会隐藏的一干二净,叫人半点都察觉不出。 秦黛珑这两日情绪也不大好,回府之后,才问女儿:“今日你谢叔叔也在王府里,你可与他说上话了?” 宁宁摇摇头:“谢叔叔来看过我们了,然后就去同舅舅吃酒去了,听说吃醉了,女儿也不好去打扰。” 秦黛珑轻叹了一声,嘀咕了句:“好端端的,怎么吃个酒还吃醉了?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宁宁不语,给母亲倒了一杯水,也给自己倒了杯水。 秦黛珑看她,神色柔和:“我看你这些日子在王府里与他们也玩得熟了,他们待你可是一如既往?” “娘你放心,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对我也很是温和,与他们相处也自在。” 秦黛珑说:“只要你与他们玩得好,能玩到一处去,娘就放心了,但还是要记住娘与你说的话,不管对谁都要留三分余地,切莫因旁人对你的好,就全然将自己的本心都交付出去,否则,将来受伤害的也只能是你自己。” 这一回,宁宁听进去了,她心里自晓得,这番话也不是针对谁,只是娘教给她与人交好的道理,这世上可信之人并不多,能交心之人也得看缘分,但这交心,如何交心,到什么程度?都得把握好分寸,剃头挑子一头热,终归伤害的是自己。 见女儿听进去了,秦黛珑也松了口气,她自己走过的弯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再走一遍。 纵使这些话说得令人寒心,可却也是她长到这个年岁,一路摸爬滚打所悟出来的道理,有些痛,自己经历过了,体会过了,痛彻心骨,方知其道理的可贵。 小时候听着父母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令人听着不甚厌烦,亦总疑心是他们太过复杂,这世界本就如此简单,何必将事情看得如此复杂呢? 那时候也不知,这许多的道理,都是前辈们吃过亏,上过当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不可不信。 喝了口温水,秦黛珑又说:“你谢叔叔品性温良,将来咱们娘俩便是去了谢家,我也不担心你会受薄待,我倒不指望他能像对阿远那般待你,但他能对你不苛刻,这便是极不错的了……宁宁,你怪不怪娘没有给你一个完满的家?” 宁宁心情沉重,母亲这一番话中,她要想的太多,竟是不知该回答哪一个。 她这时候沉默,秦黛珑心里也不好受了,她方才的话,便是两个问题,她知道女儿聪明,一说她就能懂。 宁宁开口问:“娘,谢叔叔再好,都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待我如何都是应该的,可是,我终究不是他亲生的,若有一天,我当真受了委屈又该如何呢?娘是会忍气吞声?就此翻篇?还是不顾和睦,替女儿出头。” 她强调了两遍非亲生,只叫秦黛珑越大沉默。 但宁宁也不是真要母亲给一个说法,她接着说:“这对娘来说是一道难题,怎么做都会痛苦,外祖母同我说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当面临要抉择的时候,就是人最痛苦的时候,娘是真心疼爱我,为了我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才去找了谢叔叔,您想让我在阳光下长大,以后能冠了谢姓,也堂堂正正的做一回名门贵女,这些女儿都知道。” 秦黛珑有些错愕,这些话,她从不曾对女儿讲过,一来,心里的这些盘算,她并不想让女儿知道,只想让女儿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该为自己犯过的错而承受后果,二来,宁宁身世坎坷,已经是自己欠她的了,若是这些担忧还同她说,让她跟着难受,就是自己失职了。 这些话只能是母亲同她说过,鉴于自己当初的放纵,即便娘是心疼自己,却也不能百分百的信任自己当真能教好孩子。 “宁宁……” 宁宁看着母亲,眼里澄澈冷静,又说:“可女儿看得出来,娘对谢叔叔是万般在乎,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想与他在一处,娘,以后你真去了谢家,若受了委屈憋闷,是会选择引而不发,维持好与谢叔叔平静的表象,还是……” 秦黛珑眉头微沉:“宁宁,你告诉娘,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为何会忧心起这些来?” 女儿早慧她是知道的,可这些事情,若是没有人刻意的在她面前说,平日里她与谢昀的相处,谢昀对孩子的疼爱,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件事,即便母亲会教她,也不会给她说这些挑拨人心的话。 宁宁自然不能说,只是道:“这些不都是女儿应该想的吗?不也是将来极有可能存在的问题吗?娘是不是觉得,如何回答都是错,女儿并不是想逼娘做一个抉择……” 秦黛珑沉默了一阵,才说:“你今日会问娘这些,娘着实是没想到,你还这么小就能想到这些问题……可是宁宁,娘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娘唯愿你好,娘之所以会选择你谢叔叔,正是看中了他的人品贵重,绝对不会苛待我们母女,这才放了心与他交往。” “可娘也说过人心隔肚皮,娘现在看着他好,谁又能说得准,他会一直这样好吗?娘与他的相处终归是有限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真能看得清他吗?” 她接话太快,快到秦黛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怔怔的看着不对劲的女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是,这些话都曾是她教过女儿的,如今,女儿反问起她来,她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女儿信服。 …… (本章完) 第2166章 试探母亲 外头吹起了冷风,树叶也簌簌作响,今夜的风刮得着实大,不知明早起来又要掉多少叶子,累得多少下人。 而屋内的气氛,俨然没有外头那么轻快。 做母亲的被女儿逼问得说不出话来,秦黛珑想了半晌,突然沉了脸:“你老实告诉我,这些日子娘没在你身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阿远?他同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宁宁摇头:“阿远哥哥是在懂礼不过的人,他又怎会欺负我?” “……” “娘,我问你这些,并不是因为我挨欺负了,您不要多想。” 做母亲的哪有不多想的?孩子少吃一口,就疑心她是不是病了才胃口不佳,孩子皱一下眉,就要担心她是不是受了什么欺负心里难过。 宁宁叹了口气,有些话点到为止,再多说多问就有毛病了,娘这么聪明的人,自己只要再多说一句,她又岂能猜不出? 她这边不说了,秦黛珑那边却不能放过了,女儿向来乖巧,从来都简单干净,她今日问到这些,想必是心里装着事儿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谢叔叔?” 宁宁微微瞪眼,心里一涨,鬼使神差的回了句:“也没那么喜欢,但我也不讨厌。” 秦黛珑沉默了。 纵使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可也不能说一点私心都没有的。 她从未想过,对于谢昀女儿会不高兴,会介意。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一切都按部就班,这过程虽缓慢,但大抵不会有什么变数了,若在这个时候让她回头,再另寻他人,她办不到,没这个心力,也从来都没这个想法,没有人能比谢昀更合适,原本这就是一场交易,虽说现在这场交易掺杂了许多她个人的感情,可从来想成一桩事都不是容易的,她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能得现下片刻的安宁,就已经是她毕生所愿了。 宁宁还心怀希望,她希望自己表达了情绪,娘也能冷一冷心,不要再对这件事过多的上心了,显然,谢叔叔那边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娘,若有一日因为我,您要与谢叔叔分开,你会难过吗?” 小女孩的心思最是复杂,有时候便是当娘的,也不能全然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这样想?但总归是自己生的,也不嫌烦。 她说:“你放心吧,我选定的人不会出错,就连你外祖母都对他称赞有加,不管是他,还是整个谢家都是好相处的,如今,你与阿远不也聊得来吗?感情都是培养的,日后成了一家人,自然同声共气,娘知道你担心,但娘向你保证,不论何时,娘都会以你为重,绝对不会叫旁人欺负了你去。” 看来这话是怎么都说不明白了,宁宁担心的是一桩事,显然,母亲想的又是另一桩事。 宁宁只好点头,说:“我自然是信娘的,我只是怕娘以后会不幸福,会被欺负。” 许久不得展颜的秦黛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才终于舒散了眉头笑了,她说:“真是娘的好女儿,你放心吧,无论如何,咱们娘俩都不能吃那亏,谢家是有名的名门望族,过去只有好没有坏。” …… 从母亲屋里出来,宁宁走了没两步,遇到了舅舅,秦瀹亦看到了她,原本低沉的脸色好了起来。 宁宁走过去:“这么晚了,外面这么冷,舅舅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秦瀹:“刚办完公务,出来走走透透气,你怎么这么晚才从娘那儿出来。” “哦,我陪娘说了会儿话。” 秦瀹点了点头:“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哦对了,你这几日在王府里,与那几个孩子相处的如何?” “舅舅放心吧,我们都很好,他们待我也都很好。” 秦瀹微微一笑:“你表舅和表舅母都是极宽厚之人,他们所生的儿子女儿也都不会差,你们都是很亲的兄弟姐妹,多来往是好的,身上的钱可够用?” “够的舅舅,我用钱的地方原本就不多,都攒着呢。” 她需要置办什么,想要什么,家中自然会有人为她去办。 “嗯,若是往后你们兄妹几个约出去玩,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也不可吝啬,钱若不够用,只管来找舅舅要。” 家人对她的疼爱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这一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宁宁这会儿才笑了,真心实意的笑了,她乖巧的点点头:“宁宁记得呢。” 话说完后,秦瀹就送他回了他自己的院儿里,随后又一个人四处走了走。 秦瀹这个做舅舅的,比之一般的父亲还要尽职尽责,他这个年岁尚未娶妻,在京城中都是少有的了,他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便将宁宁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的。 从小抱着她长大,看着她一年又一年的变化,其中感情自然是无人可比,再加之又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生父,要尽可能的多补偿她。 这个孩子也是一个极为乖巧的孩子,性格不像她的母亲,也不像幼年时的自己,反倒像极了从前的容仪,她是秦家的宝贝,即便身世不详,可走出去也是没有人敢怠慢她的,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过得小心谨慎,令人心疼。 这个家里的人,好像都没有太过热烈的人,一家子的人都太过冷静,教出来的孩子也越发的冷静。 若是家里能有一个性子明媚开朗,做事积极,做人向上的人的话,也能给这个家带来一丝活力吧。 长乐就是这么一个人。 想到她,难免叹息。 人心变化,总是难测,再往前数个四五年,秦瀹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当真能将容仪放下,喜欢上别人,可或许是自己福气稀薄,配不上那么好的姑娘,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错过了。 …… 长乐正在外头耍一套剑法,刚一转身,一股冷风从背面吹来,她猝不及防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停下手来狠狠的揉了下鼻子,揉的眼泪都汪在眼眶了,暗自嘀咕:“这个时候……莫不是有人暗地里骂我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67章 李家私会 这几日蹴鞠比赛总体来说还是办得极好的,宾主尽欢,无人不称赞。 可底下到底有多累,也只有主事的几个知道,哪怕是容仪,哪怕坐在这个位置上,许多事情都只需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也是累的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回去倒头都睡的程度。 办事的人累,蹴鞠的人更累,是以,这几日都是好菜供着的,如此一来,花销也不少。 办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蹴鞠比赛,没点儿银子还真办不起来,这一次,除了那些官员之女,还有各地富户们的女儿,也有名额,是以,各地出资也是尽心尽力,想要让这一场比赛办得尽善尽美。 有了银两就好办事了,只要在用心些,不愁一场赛事会办得寡断。 上面的人是真用心了,下面的人也确实能感受到,这每日都会有哪家的小姐来容仪和齐夫人跟前来,说些感谢的话,看着她们高兴,玩得尽兴,即便再累也觉得满足了。 操持这么一场事并不容易,要防事端,保证各路人员的安全,亦怕那些心思不安定的闹出事来,当然,这些极为私密的事,除了几个主事的,其余人都是不会让他们知晓,秉承着能瞒则瞒的想法。 蹴鞠的前两日都算安分,没瞧见有几个刺头,等到第四五日的时候,容仪身边的玉衡亲眼瞧见,一来京城的姑娘,从某酒楼被人搀扶着出来,看那样子,玉衡心里一沉,直呼糟糕。 这姑娘名不经传,不是哪家女儿,但能到此处来,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容仪能知道李家男女私会一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一封匿名信。 那信中详细地记录了那姑娘到京城来之后所有的动向,以及是如何勾搭上京城李家少爷的全部过程。 后经查证,这位姑娘确实已京中五品官员李家少爷有亲戚关系,不过是门远亲,平日里也不大往来,且那姑娘家家族落魄,如今能到京城来,也是全靠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蹴鞠比赛。 她为何会与你家少爷勾搭上?是何缘由?是否被强迫或是自愿?单单是看到这些消息,容仪心中大概就有个定论了。 但即便如此,也不好太过武断,若不是担心这些事会闹到明面上去,坏了这的规矩,叫人人都敢效仿,容仪也是愿意睁一只眼闭只眼的,可现在,这件事是被人匿名举报上来的,也不知写信之人究竟是同来参加比赛的贵女,还是其他什么人,这次比赛的章程规矩,那都是定的死死的,谁若是敢犯,岂不是在挑战天家威严? 玉衡蹙着眉头,看着默然不语的夫人,忍不住说了句:“这些人真是不叫人省心,这些日子,连皇后娘娘都时常来看,这本是她们无尽的恩泽,可她们却不知珍惜,竟还想着这种不要脸的事,还被人发现捅到夫人您这儿来。” “……” “外人哪里知道夫人您的辛苦?您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回府以后倒头就睡,奴婢们看着都心疼,这些人就是不省心呢!” 容仪轻笑了一声:“即便没有这件事,这场蹴鞠比赛也马乎不得,要忙的照样还是忙,这本就是我应做的,你不必为我打抱不平。” 玉衡低头,忙解释:“奴婢只是觉得她们不知死活,明知道今年的比赛,皇后娘娘那是下了严令的,竟还敢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李家的姑娘分明是知错犯错,毁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还要累的夫人受累。” “……” “奴婢倒是觉得,这件事是他们李家人你情我愿,互相成全的事,夫人便是不管,也无人会说什么,要不您就别管了,由她们去吧,总归到时候丢脸的事他们自家人。” 容仪笑了笑,双目无神,她抬眼看着茯苓,说:“茯苓,这件事你怎么看?” 茯苓看了玉衡一眼,斟酌了下用词,说道:“玉衡当真是心疼您的,才会为您打抱不平,依着奴婢说,这是他们自取灭亡,到时丢脸的也是李家人丢脸,且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在公主府内,她们都已经去到外头的酒楼了,若不是这封匿名信,夫人管与不管,都不是大问题。” 能做管事的,看待问题自然是不一样,贴身婢女只会心疼自家的主子,而管事的夫人看的事情必然要更全面一些。 茯苓话说的完满,但这当然不是她话中所有的意思,那一句:“若不是这封匿名信”,容仪便知道,她是想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微微一笑,只看着她听她说。 茯苓继续说道:“此次比赛规矩森严,大部分都是针对男女大防上,这一次连男宾席的观赛区都隔得那样远,这便是很照顾姑娘们的隐私了,奴婢知道,过去那些年所办的蹴鞠比赛弊病颇多,这一次是能避则避,也不想因为一场赛事,污那些姑娘们的名声。” 过往的蹴鞠比赛,权色交易数不胜数,以至于外头的人看那些去参赛的姑娘都不怀好意,认为人人去都是有利可寻,那个时候,即便有真爱蹴鞠比赛的,也只能装作不喜欢,怕自己一脚踢出去的便是脸面名声。 蹴鞠比赛,本应是一项热烈、活力、充满激情的正经比赛,没道理让人生出这样的刻板印象。 再次重启这类比赛,便是要正一正过去那股不正的风气,也望四海归心。 所以,又怎么能允许像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这岂不是在生生的打他们这些人的脸。 茯苓见夫人无话,便当自己是没说错了,继续说道:“这位李姑娘也算是聪明,她知道,若是在公主府敢犯这样的事,早就会将她扭送回去了,所以才会选择在外面,可即便是这样,也被有心人盯住了,虽说这是一封匿名信,可藏在这匿名信之后的,是谁的手?哪方的势力?是敌是友?这些都一概不知。” 容仪微微一笑:“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玉衡吃惊的看着她,露出愧色,她方才只顾着生气,没想到更深的来…… …… (本章完) 第2168章 自毁 有些事情可大可小,听着事不关己,可实际想来,却又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是位高权贵的人,在做事的时候,在做决断的时候也会在三思量,能杀伐果断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这内宅之事,听着不过是一寸方院里的小事,但只有亲历过的人才知道,内宅之事,从来都不是小事,不是小打小闹。 玉衡懊悔的说道:“是奴婢方才说了胡话,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茯苓一通分析,只叫她面红耳赤,羞脸不已。 容仪冲她一笑,说:“我怪你做什么呢?你说的本来也没错,你心疼我我是清楚的。” 茯苓也道:“玉衡心思简单,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夫人的起居,生怕夫人累着渴着,此次操持这场蹴鞠比赛,说起来是齐夫人办的,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都知道,出力出的最多的还是夫人您,您这般年轻尚且受不住,可想而知会有多累了,如今还要为这些腌臜事所烦扰,确实叫人不忍心呐!” 容仪轻轻的摇摇头:“喊苦喊累的话,都是没意思的话,去到外面就别说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疼我的,我一样也疼你们。” 话完,又转口问:“依你所见,这匿名信背后的人,是敌还是友啊?” 茯苓目光沉着,她说:“依奴婢愚见,这背后之人,似敌非友,若说她当真是存了好心,想替夫人排忧解难,将这件事告知夫人,让夫人防范,这若是朋友,早就该以真面目现身,再将此事完整告知,而不是如此遮掩鼻目,只这一封匿名信,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容仪赞许的点点头:“这李家在京中并无多少权势,能将这封信写于我的人,也不是一般人,未必会怕了他李家的势力。” 这封信写的有头有尾,事事件件都写得十分详细清楚,可见得知此事的人心细如发,也颇有手腕,若非如此,这等私密的事,又怎能叫他查的干净呢? 有这种能力的人,必然是不会害怕一个五品官员家了。 她既不怕这权势,还要躲在后面,总不能说他当真只是存了好心,做了好事不愿留名吧? 人呐,有时简单,有时复杂,复杂时莫把她想太简单,简单时也莫把她想太复杂,可是,谁都不愿做无把握之事,对于写这信的人容仪一概不知,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更容易生事端。 所以,这件事非管不可了,免得日后落了个把柄在别人手里。 到时候,别人若是告她有失察之责,监督不力之责,那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连着办了四五日,赛时长,也不能连续好几日的办,便休了两日假。 这日本该在家歇息,突得此消息,容仪只好全衣裳,让人将李家姑娘带到王府里来。 …… 李可冉来时,天上还飘了些细雨,她的心情一时忐忑,像她这种身份,上面的人无故怎会召见她,且还是单独将她招到王府,所谓何事?难免不让她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不可说的事。 可按道理来说,自己都做得极为隐秘,且都是在闲暇之时,不应当会被察觉呀,像她这样的身份,还会有人注意她的行踪? 被带到世子妃面前时,李可冉腿都软了,她是见过这位世子妃的,哪怕当时隔得远,也依稀看得见她满目的温柔,身边的人也都夸赞她是一个贤能的人,可她也明白一个道理,再如何贤能的人,也不是办点儿脾气都没有的。 进门之前,她飞快的看了世子妃一眼,今日的她穿的色沉,面上的妆容也有几分浓郁,但并不违和,反而给她原本柔和魅惑的眼,更增添了一丝严厉,她双手交叉于腹前,端坐在上头,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 她没笑,也没蹙眉,只是这样的眼神,也叫李可冉烫了一下,忙垂下头来。 “民女李可冉,见过世子妃殿下。” 她拜下去,伏的很低。 容仪看着她,并未叫起,打量了许久,这个姑娘是李家嫡出的姑娘,据说她的长相也是众多女儿中最好的一个,如今一看,确实柔美可人,惹人怜爱。 只可惜,生错了人家,毁了自己。 “起来吧。”她淡淡道。 被叫起了,李可冉依旧没觉得松一口气,她站了起来,愈发恭敬。 今日找她来是问话的,但看她这样子,虽做错了事,但想来也不是个不老实的。 看了茯苓一眼,茯苓说:“今日殿下传你来,是有话问你,姑娘若是愿意回答,就可站着,若是嘴里没有一句真话,那就跪着回话吧。” 李可冉心里一紧,脸色焦急,看向世子妃:“不是民女是哪儿做错了……” 茯苓冷声打断她:“你若是无事,便不会被传到这里来,既给了你机会,让你到世子妃面前回话,那姑娘最好要老实一点,不要妄想蒙混过关,如今,殿下是给你机会,让你主动坦白,有这个机会你不要,后面就莫要怪自己会吃苦头了。” 李可冉心里一惊,看着这个严厉的女管事,还有不发一语的世子妃,一时语塞。 嘴上还未说出个所以然来,身体已经先诚实一步跪了下来,她知道京城中的人权势通天,想查什么查不到?如今人家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她若在硬撑着,装听不懂,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见她跪下,茯苓松了口气,看了夫人一眼。 李可冉说道:“是…是民女糊涂做了错事,明知道殿下再三强调,不让民女们与外男来往,可民女还是…还是……” 私通本就不是光彩的事,如今还要自己亲自说出口,这着实不是容易做到的,话还未说就已经羞红了满脸,只觉得羞耻。 容仪冷然看着她,见她支支吾吾,也不言语,只等着她独自纠结。 既然做出了这等事,就不要怕丢脸,真是害怕丢脸的人,不论走到何地步,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可冉眼一闭,满眶眼泪,她小声地说:“民女与表哥不该私下往来。”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69章 拉扯 她话音落下,沉重的就只听得见呼吸声了。 容仪端了茶杯,抿了一口,才说道:“若只是私下来往,又何必将你叫到这儿来。” 李可冉心里一咯噔,即便家道中落,不如李家枝繁叶茂,可她到底是正室所出,也是千娇万宠养大的,原本做这事就已经伤了体面了,如今却要她自己说出来,将这道不体面的伤疤割上一刀给众人看…… 茯苓加重了,又道:“姑娘做都做了,如今还羞于谈起吗?丑话已经说在前头了,若姑娘还不愿老实交代,就莫怪殿下雷霆手段了。” 雷霆手段?她没见识过,可光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她抖如筛糠。 她知道,这位世子妃殿下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不好过,她的人生早就上了赌局,说与不说已经没有分别了。 认命的闭了眼,声色发抖,她道:“民女…民女确实与他行了…行了那事!但民女并非是在公主府中坏规矩,民女知道此次比赛规矩森严,民女亦不敢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做坏事。” 听闻此话,容仪笑了:“你说你不敢,却又是做了,且还是这种伤体面的事,你如今还未嫁,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是毁了自己。” 这话说的,也不知是在惋惜,还是讥讽。 李可冉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她道:“在殿下面前,民女不敢欺瞒,如今民女做的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若是可以,民女也不愿这样糟蹋自己……” “哦?这么说,你就是受胁迫了。” 李可冉微咽,恐惧褪去,平复了呼吸,回话道:“民女是受了胁迫,却也并非完全不自愿,民女身份低贱,荣华体面皆与民女不相干,若非为了家,为了爹娘,民女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容仪眯了眯眼,心里大约有了数,她凉凉开口:“哦,原来是为了家族荣光,你才会攀附上李家少爷,如此说来,你是做了牺牲的。” 李可冉咽了下口水,微微点头,眼里还惊魂不定,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民女自知坏了规矩,可这件事民女当真处理得极为小心,民女更不愿毁了这次蹴鞠比赛的名声,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容仪双手叠在一起,右手的食指敲打着左手手背。 她说:“那你猜猜,你既然做得这么隐蔽,这件事我又是如何知道的?” 茯苓才道:“从姑娘到京城来的第二天,就与这位李家的少爷取得了联系,你摔倒在他的马前,并告知他自己的身份,从此,这位李家少爷便对姑娘颇为关心,公主府守卫的那样森严,却依然被人买通了门路,上好的补品,精致的钗环,一样不落,都从外头送到了姑娘你手中,这倒也不怪,毕竟,姑娘身边贴身的丫鬟做了中间人,千防万防,谁又会防身边的人呢?” “……” “正式比赛的第一日,姑娘上阵了,当天中午便与李家少爷见了面,第二日,轮不到姑娘上场,姑娘告了假,去到外头与李少爷共进午饭,整整四个时辰,等姑娘再回来的时候,天已擦黑。” “后面还有更详细的,只是奴婢说不出口,且问姑娘,奴婢说的对不对?” 李可冉像是呆了,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从她到京中来的第一日,所有的动作皆被人一一记录,分毫不差…… 那公主府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了,这比赛绝非三五日的功夫,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比赛,与谁来说都是费力费时的。 这么多人,难不成,他们每一个都查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间,脸上都麻了,李可冉也有疑心,可再多的疑心,在此刻都比不过她心中的震惊。 “你…你怎会知?” 茯苓看了夫人一眼,见她不语,才代替回话:“不管奴婢如何会知,姑娘都莫要再存侥幸心理了,如今,已是给你留了体面。” 李可冉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当真不知这件事会被暴露出来!我很小心的,平日里从未与谁来往过,他们不应当注意到我,是有人要害我……是有人要害殿下!” 容仪勾起唇角,笑了笑:“确实是有人想害你,可有人想害我?这话是从何说起?” 李可冉头皮发麻,她看不透世子妃殿下,如今虽是笑着,可是否又有别的打算。 娘说过,笑着递刀子的人是最可怕的,不声不响就能往人身上捅个窟窿眼儿,叫都不敢叫,喊都不敢喊。 她忙说:“人人都知此次比赛的重要,虽为女子创办,可要改善的就是这些年的风气,要与过去划开界限,让世人都明白,如今的大孟不同于往,即便殿下不说,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为了一次比赛,上头的人花了多少心思,连皇宫的士兵都被调来充做护卫了……必须要保证这一次比赛,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不能出一点差错,尤其……尤其是这样的情况。” “……” “民女动了蠢念头,在比赛期间办出了这样的事,确实为人不齿,可民女从未想过要借此事来要一个名分,否则早就要大肆宣扬了!若此事暴露,民女名声受损,最多被送回家去,往后余生再不到京城来,此事就有揭过去了,可殿下…殿下操持这样一场大赛,若办得好,是殿下的能耐,可若出了差错,殿下也会受到牵连,京城内,豪门贵族,这么多女眷,唯有殿下最得上宠,若是殿下办砸了事,可就要失了娘娘的心了。” 听她自白,容仪越发想笑,她说道:“倒是没想到,李姑娘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虽生在小门小户,可对事对人也着实不凡,对于此事都能想到这儿,想来心中是有成算的。” 这话似夸非夸,似贬非贬,叫人听不出她究竟是为何意。 李可冉尴尬的看着她,心里打着鼓,不敢言语。 “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能替我想到这儿来,李姑娘看着可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愚蠢呢。” …… (本章完) 第2170章 隐藏之深 到底是这些年办的事多了,见的人多了,也叫容仪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是妖是魔,是鬼是怪?只需探上一探,大都能知道对方的底细了。 容仪靠坐着,心中有了盘算,坐姿也慵懒了些,看着底下的李可染,越发想笑。 她说:“方才你来之前,我还一直在想,究竟是哪路神仙将你的行踪记录的这样清楚,就好像那双眼长在了你身上,事无巨细,一一的都写在了信上,还如此贴心交到了我手中,特意叮嘱我一定要看,生怕我不看。” 李可冉心一沉,咬紧了牙,说道:“想来此人,心机深沉。” 容仪嗤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说:“你刚才说错了,这件事我发现的及时,只要处理的妥当,说不准还能再得嘉奖,反而是你,小小年纪名声尽毁,做出这等事,可不会有人替你遮掩,想来,此事传开,你也进不了李家的门,到时,不管是将你赶出去,还是送回家中?只怕将来你是议亲也困难,你家中可有姊妹?若是有姊妹,你行出这样的事,也是拖着你的姐妹一起去死呢。” 女人最愚蠢的就是以为将自己交付了出去,就能换来真心,越是将自己看得轻贱,就越是廉价,在男人眼中,这样的女人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用过就丢这是常态。 李可冉心头一凉,世子妃这样说,是没打算给自己留活路了。 “殿下!殿下!民女知错了,民女不该行如此之事……” 容仪冷了脸:“你确实做错了,可你做的错事不仅仅是这一桩事,你怕那李少爷不对你负责,所以,你就将这信送到我手上来,想在我这儿过了明路,逼迫李家少爷为你正名,说到底,你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真将你发落了,律法上也说不过去。” 李可冉自知是瞒不过了,她脸色惨白,嘴唇发抖,道:“是……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容仪冷哼了一声:“从你方才进来就不对劲,你做了亏心事,你好像知道此事已经败露,你害怕不过是在等一个结果,并非是为此事暴露而害怕,又见我始终带着笑,像是好说话,这才放了心大胆的说,你或许是真的无辜,毕竟在这件事上,你不是绝对的受益者,可你存了心想利用我也是真的。” “民女……”不敢…… “你是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说了,听得叫人好生感动,自己做的事都兜不住了,还能替我着想,怕我受牵连,实则你是再一次提醒我,这件事要么我替你办了,大家都相安无事,总归你也是受害的人,这事你本办得极为隐秘,就是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会牵连到我身上来,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想告诉我,你心里还是为我着想的,想害我的人不是你。” 自己贤良的名声确实传出去了,叫人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动真格。 李可冉道:“民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民女以为殿下会懂我,如今家中处事困难,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让民女来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我不过是为了家族?我有什么错?殿下当初……” “放肆!”在她说出什么不恭敬的话之前,茯苓厉声打断了她,怒眉沉眸,道:“你道自己的事,岂敢攀扯殿下?” 李可冉如梦初醒,方才世子妃一字一句将自己剖析,她自知都瞒不住了,头脑就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所云了,这样一打断,方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胡话。 “民女不敢!” 容仪看着她,不悲也不喜,方才她想说却未说出口的究竟是什么,这已经不重要了。 容仪坐了回去,又道:“你这般心机手段,将此事清清楚楚地闹到了我面前,可得到了你想要的结果?” 自然是没有的,可有或没有,这个答案也不重要了。 容仪说了许久的话,嘴巴也干了,见她脸色发白,双目无神,也不搭理她,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再看她时,眼里更多了一些清明。 她想耍这种小聪明,若是对着别人,许就成功了,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不会被她这么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 “说说吧,在整件事的背后,替你出谋划策的是谁?这话我只问一遍,你若肯老实回答,我就还能给你一条生路,可你若有一句谎话,今日就不必出王府了。” 是不是吓唬的也没那重要,只要在她眼中,自己说道就是能做到的这就够了。 李可冉沉顿了许久,心中纠结,她知道自己今日得了这么个结果是自己大意了,可如今,事已至此,她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若是再嘴硬,再强撑着,又能有什么好结果?世子妃连这一点都算到了,可见她心里是清明的,一般的谎话怎能瞒得了她的耳目? “民女说!” “殿下猜得不错,这件事原本就不是光彩之事,民女是能瞒则瞒,生怕有一点点走路风声,可即便都这般小心了,还是叫人发觉了,那人告诉民女,如此形势下去,李少爷得了人也不会对我负责,若我不想个法子让他不能回避,最后吃苦受罪的只有我自己,她说殿下宅心仁厚,多为女子发声,这件事若是能让殿下知道,兴许殿下还能帮我……” 还真是藏得深的,一环套着一环,心思深沉,这些事确实不是一般人想的到的。 “她让民女写一封匿名的信送到王府来,可民女写的与那信上的内容相差甚远,即便民女想冒险,也不敢事无巨细,详细记录在信中啊!这信定然是被人调换了的,民女思来想去,能换这信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她这样可不是在帮我!” 终究不是个糊涂的,只需稍加点拨,她就能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蠢,知道是被当枪使了,如今也懊悔不已。 容仪深吸了口气:“此人是谁?” 李可冉脸色变了一下:“民女不敢撒谎,那人回回来见民女都带了面具,但民女记得她的声音,若是能让民女再见一次,定是能认出她来的。”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σ???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71章 看穿 此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从这封匿名信到容仪手中开始就是一盘棋局了,每走一步,都是一份思量,或对或错,都会影响到最后的成败。 送走了李可冉,容仪站了起来,走到廊下,方才多番问话,已叫她觉得疲累。 茯苓跟在身后,忍不住问道:“这……这李姑娘自己写了信来,奴婢大约能明白是为什么,可是殿下又是怎么猜到,是有人指使她的呢?”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道:“他李家既愿送个女儿来笼络关系,想以此求得便利,为何在这比赛之前不叫人送来?反而绕这么大个圈子,让李可冉来到京城中,与李少爷暗通款曲,这便是得了一个体面的理由,而不是他李家人卖女儿,如此说来,李家也是要脸面,要名声的,最后若真是不慎暴露了,也大可以说是他们一见钟情,是这李少爷非他李家姑娘不可。” 即便是落魄的家族,也是要脸面名声的,有多愚蠢才会蠢到将自己的一切都抛露出来,即便是真的卖女儿,也要找个好看的名头送出去,万不可将脏水都泼到了自己身上,最后百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所以不管是李家还是李可冉自己,从一开始都不会想到这么个馊主意,听起来是先发制人了,可说起来,对自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既然用心谋了这么件事,便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个外人手上,尤其是是放在世子妃手上,明知此次比赛规矩森严,明知一旦被抓住,便不会放过。 容仪又说:“最害怕东窗事发的,就是她李可冉,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想,而致使她将此事说出来的原因,大抵是被人发现了,这个人应当是个巧舌如簧……说白了,就是会忽悠人,抓住了李可冉谨慎胆小的心理,告诉她既然已经让人发现,那就说明他们的事是瞒不住的,要做不如就做的狠一些,与其在原地等着,倒不如快人一步,先出这招。” 一个姑娘,将自己委身于人,这本就不是常人敢做的,而且她还是正经人家教出来的姑娘,跨出这一步并不容易,所以,她也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件事上,只许成功,半点都不敢有失误。 她只知道这位李家少爷在京城中也是有人脉,有些许地位的,其余一概不知,对这位李少爷的品性、人格她都不了解,她也在赌,赌自己能遇到一个心善的男人。 那个在背后替她出谋划策的人,便是抓住了这一点,暗示了她,像她这样的人,极好打发,闹到最难堪的地步,就是她背上一个放荡勾引的骂名,而那李少爷,别人顶多骂他两句风流成性罢。 没有女人会不害怕这样的结果,再加之那人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号,为自己出谋划策,说了诸多好处,李可冉身边再没有可信之人能支招,稀里糊涂的就信了,将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了世子妃头上。 这一点李可冉当时的话虽没说出来,被茯苓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可容仪也知道,她大约是想说,像自己这样的尚且能挣扎出这样一番景象来,想必也是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的。 容仪哼笑了一声,说道:“她便是信了那人的话,用了此招,却也不敢将所有的事都挑明,她也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效果不佳,她被斥责,也能说是遭人陷害,就如她方才话中,字字句句都是在为我这个做主事的着想,这就是她的后路,说起来,她都是个心眼儿好的,所以我才知道,这信必然不是她原本给我的那份。” 除非是罪人招供,才会将自己所犯之事事无巨细,清楚到时间地点,一字一句,细枝末节都交代清楚。 茯苓听后,心里震动:“夫人明察!此事当真是一环套着一环,夫人若不说,奴婢如何都想不到。” 容仪说:“方才,你与她说起信上内容之时,仔细观察了她的反应,她眼里的震动不是装出来的,就说明她对这封信震惊过多,非她所为了。” 茯苓心有余悸:“若是今日不曾察觉,想来她也是不会主动招认了,到时依旧是对方在暗处,咱们在明处……” 容仪深吸了口气,面容暗沉:“想来是我平日里对她们太过宽宥,所以让她们误以为我是个好说话的主,这一次都这样明目张胆地利用起我来了。” 茯苓亦黑了脸:“这些个不要脸的贱人!打量着夫人您好说话,竟敢如此行事,这一次,更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们了,否则,还真当夫人是个好拿捏的。” 容仪莞尔,说:“不着急,此事先按下不谈,总有人会比我们着急,会急着跳出来,你去让束庸替我办件事,叫四下的人嘴都封严实了,这件事不许再传出去。” 茯苓应下,又道:“咱们这边是封锁住消息了,可万一…万一那李可冉自己暴露出去了,又当如何?” 容仪哼笑了一声:“她没那么蠢,能上别人一次当,还能上第二次当?她不是听了那封信吗?若如此她还敢再信那人的话,将此事传了出去,那就是她自寻死路,自找烦忧了,到时候,不需我们出手,那李家老爷和夫人自然是要解决她的。” 但凡是个知趣识相的,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出去多说一字半语,打量她也不是个蠢出世的。 …… 李可冉从王府回到公主府以后,就将自己关进了屋中,这屋里住着的姑娘不止她一个,平日也都是明面上的来往,见她今日出去了这么久,便关心地问了一句,可却见她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也没多问了。 回到自己的卧房以后,李可冉将自己蜷缩在床榻之间,眼泪不自觉的就滑落了眼眶。 身后的丫鬟心里着急,忍不住低声说道:“奴婢早就跟小姐说过了,此事这样办是行不通的,可如今…如今……” …… (本章完) 第2172章 她会愿意帮你? 这话倒不是问责,她一个小婢女,哪里敢去问责自己的主子呢? 但担心也都是真的,她们行的是何等凶险的事,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明知一招事发,对自己而言不会有太多的好处,可被逼到绝境了,怎么选怎么做都成了错。 李可冉闭上眼,眼泪横流。 丫鬟道:“小姐,您可是家中的嫡小姐啊!此事若真败露出去了,家里其他的小姐们可就要被一根绳子要了性命去了!” 谁家养女儿,都跟端了碗油似的,生怕被人惦记,生怕破漏了一点,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只有女子最清楚。 那些个贞洁烈妇,烈性小姐,为自保丢掉性命的还少吗?可谁生来就是奔着死了去的呢?有多少人是被迫冠上了不贞不洁的名声,可这世俗的大道理,从来从来都不会去为难男人,他们只会说女人不守妇道,当被处死。 从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李可冉就知道,自己最后的宿命怕是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若是运气好,遇到的男人愿意负责,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或许还能落一个好结果,可若是运气不好的话,被人玩弄,那就是什么都没了,连一声冤屈都叫不出口。 可她自己死了还不打紧,若因此事连累了整个家族的妹妹和姐姐们,那她就是死了,也是满身罪孽。 “那我要怎么办?我这辈子已经没个活头了,我明明不想做,可家里非逼着我来做这样的事,如今察觉了,我便是想死都死不干净了!” 丫鬟扑到床前,哽声道:“那个人,她就不是个好人,看起来是在给小姐您出谋划策,可背地里却调换了您的信,闹得您便是想为自己辩解,都无从辩解。” 李可冉又何尝不知自己是被利用了,若是按照自己之前送上去的那封信,她还可以为自己辩一辩,毕竟真是要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现在这封信在她们手中,记录的是她从到京城来之后一整个的行踪,那信就好像有人时刻窥探着她的生活,何其恐怖…令人骨寒! 李可冉抱紧了自己,颤声道:“我是真的害怕,方才在王府,我都恨不能将自己碰死,一死百了!再不去管这些糟心事!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被自己的爹娘利用,如今还要被一个连面目都不知的人利用。” “小姐,不管如何,世子妃总是个正派的人,她今日让小姐先回来,没有为难小姐,小姐还是听她的话吧,否则,眼下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李可冉哭的双眼红肿,她哽咽的点头:“如今也只有信世子妃了,我已无路可走,你要记住,这件事死都要烂在肚子里!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躲在背后想要害我,何其狠毒,何其可恶!” …… 李可冉这边刚从王府回来,那边就按耐不住有人来寻了。 来的依旧是那个身穿常服,乍见并不显眼的女子,脸上还带着一面面具。 她似乎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悄无声息的来了李可冉屋里。 再见她时,李可冉已经收拾好了情绪,露出了一抹笑来。 那人声音低沉,似男似女。 “看来,李小姐在王府里并不顺遂,是被世子妃训责过了?” 李可冉笑了笑,有些讽刺,说:“看我这样子,你也看得出是被训斥过了,她若是什么都不说那才奇怪呢。” 那女子笑笑:“那倒是,只是李小姐向来是个有主意、坚强的姑娘,能被她训斥到掉了眼泪,想来这世子妃也不容小觑了。” 李可冉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你这话说的倒是多余了,世子妃之所以能是世子妃,岂能小瞧?大孟的人,谁不知道这位世子妃之前的功绩?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妇人。” 见她这般态度,女子默了一下,随后才说:“看李小姐如今说话这般有底气,想来是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难不成世子妃会愿意帮你?” 知她是在套话,李可冉也毫不吝啬,直言:“说到这件事,就还要感谢你为我出的这个主意了,你先前说的果然没错,这位世子妃是个通情达理,极为和乐的人,得知了我的遭遇,虽有斥责,但大多都是同情,她还要为我主持公道,替我寻个说法呢。” 那女子沉默许久,未笑:“这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只不过你能确定,当真是为了帮你?我看到不尽然,她不过是害怕此事暴露,对她自己而言没有好处。” 李可冉:“可这件事情败露,对我而言一时没有半点好处,如今这个结果,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总归对我而言都是好结果,你说呢?” 她笑笑:“这是自然,总算不是白忙活一场,她可是说了打算如何替你解决,如今就让你这么回来了,你就不怕她心里憋着别的主意吗?” “我若不回来,一直呆在王府也会令人生疑吧?再说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清楚的,她说会让李家心甘情愿的接受我,如此就够了,我可是听说了,这位世子妃殿下向来说话算话,我不担心她会哄骗我,当然,她也没有这个必要来哄骗我不是?” “……是,不过,保险起见,对于此事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为好,万一……”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那女子缓和了语气,带着笑意,提醒道:“万一她有别的打算,反过来将你一军,可就不是什么美事了。” 李可冉心里恶心极了,却还要保持一派宁静,她笑了笑,只道:“此事我能得这么一个结果,也多亏了你提醒了我还可以走这条路,待来日,我嫁进了李家,必然是要重谢你的,只是到如今,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小姐啊?” 那女子沉默,眼睛看着满脸好奇,也仅仅是好奇的李可冉,方才她说话的态度不阴不阳,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但她知道的是,若是此刻再不与李可冉透露点儿什么,怕是她对自己不会全然信任了,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对她越是没有好处,如今,她在世子妃那里得了个结果,定是对自己一百个不信任的。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3^)-☆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大家晚安~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73章 不同 她坐了下来,神色泰然,微微勾唇,说道:“李小姐大可不必这样防着我,你应当是清楚的,我若对你怀有恶意,此刻,便不是这样来寻你这么简单了。” 顿了一息,又道:“我从一开始就是帮了你的,这件事我能知道,其他人也会有法子知道,越多的人知道,姑娘你就越危险,若是有人拿这件事作伐,去举报邀赏,姑娘到时可就彻底被动了,我给姑娘寻了法子,让姑娘主动暴露出来,一番言语打动了世子妃,如今得了这样的结果,我也是真心为姑娘高兴的。” 李可冉面容松动,沉沉的吐了口气,随后说:“我知道,你确实是帮了我,可对我而言,你摸不透,也猜不透,我甚至不知你究竟是谁的人,我们素不相识,你又凭什么来帮我?你所为的是什么?” 女子眯了眯眼,才道:“若姑娘当真想知道我的身份,还得容我回去与我家主子说明,我家主子最是热心肠,乐于助人,做好事不留名,可现下看来,姑娘对我是多有防范,不愿信任了,但我却也不敢擅自做主自爆身份……” 李可冉端了茶杯,喝了口水,打断了她的话,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好好的问清楚吧,若是你家主子不愿透露,你也不必再到我跟前来了,总之这件事你也得到了你想看到的结果,我也满意,如此就够了,你家主子这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若是他真不愿意说,那你我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这大概是李可冉第一次这样硬气无畏的与她交锋,叫她一时半会儿都有些语塞不知所言。 “好,既然李小姐都这么说了,我自是要好好地与我家主子传达清楚,告辞。” 到底是修炼到家的行家,即便是被李可冉这样傲慢的态度对待,她也依旧得体,走的时候彬彬有礼,叫人看不穿她那颗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弯弯绕绕。 她走以后,丫鬟担心的说:“小姐方才那样的态度对她,就不怕她做出什么事儿来吗?她能这样无声无息的就到咱们这儿来,可见不是个好惹的。” 李可冉脸色麻木:“我自然知道她不好惹,你都觉得我方才足够傲慢了,想来也是能骗过她了,我别无他法,只有演得让身边的人都相信这是真的,她才不会有怀疑,事到如今,我的底细她摸得一清二楚,可我对她,对一个中间传话的却是半点都不了解,你可知这背后之人藏得有多深?若是不将她揪出来,我不管得到怎样的结果,都不能安心。” …… 一场暴雨过后,天气虽冷但也转晴,这样的天气,怕是在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一旦下了雪,这蹴鞠比赛恐怕又要等到明年再继续,可这样拖着,从今年拖到明年,总不是件事。 等到雨停之后,场地稍干,便紧锣密鼓的继续了起来。 比赛到这个时候,大家也都互相熟悉了起来,这一熟悉,就亲的亲,疏的疏,也不乏有那些互相看不顺眼儿,又拿对方无可奈何的,日常拌几句嘴,这女人多的地方就越发热闹了起来。 好在小打小闹的,也都是逗个趣儿,不会有谁当真记在心里,怀恨在心,惹出是非来。 倒是秦黛珑,这几日好像颇为不顺意,连在容仪面前都不太能藏住自己的情绪。 而这两日,宁宁没在王府,跟着秦黛珑来了赛场,上半场结束后,王府来人,带来了另外四个小的。 这孩子们一来,容仪就没办法分心了,即便知道下面的人不敢马虎,会将他们照看得很好,可这到底不是熟悉的场子,人多眼杂,也怕会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好在,除了凌儿是个皮猴以外,其他三个大的都很规矩本分,说是来看比赛的,就当真陪在容仪身边,寸步不离。 是以,看着秋心和昕蕊跟着凌儿,容仪松了口气,这里自然还有其他眼线,任凭凌儿怎么疯闹,就她这么一个孩子,倒也不会出事。 嘉韫有些心不在焉,坐下以后,频频往宁宁那方看去,容仪给她递糕点她都没反应。 “你想找表姐去玩吗?” 嘉韫回过神来,看着母亲连连摇头,说:“没有,此时我也不太好去找她,恐怕她也没这个心思同我一起玩。” 品出这话里的不对味来,容仪问:“为何呢?你们不是一向都玩得很好吗?” 嘉韫微微蹙眉:“我也说不好,总之最近她就是很奇怪,说不上来,许是她心里装着别的事儿吧。” 容仪点了点头,说:“每个人都会藏着心事,有时候就是在亲近的人都是无法说出口的,但你们关系既然这样好,若你察觉到她有什么不开阔的地方,你得想想法子去宽慰她,莫要让她一人胡思乱想。” 嘉韫不理解:“可若是我连她为什么事而烦忧,为什么事苦恼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宽解她呢?” 容仪笑笑,对她说:“不是非要问清楚,才能对症下药,她说独自苦闷,那就是心里装着不能与人道的事,你若是问她,她也不会给你答案,到时你反而心中生了疑惑,更甚会自我怀疑,你只需在她不开阔的时候多陪陪她,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说说话,打打岔,这心里总归是要好受些的。” 嘉韫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现在要过去陪她吗?” 容仪笑:“你不是过来看比赛的吗?她现在也在她母亲身边看比赛呢,你过去与她一说话,打扰了人家的兴致,可是不好。” 嘉韫:“可我瞧她那样子,可不像是看得进去比赛的样子呀……不过我觉得娘说得对,我还是先安安心心的看比赛吧。” 这边母女俩话音落下,那边成成剥了个橙子吃的满嘴橙汁,他笑着对阿远说:“她们现在当真是玩到一处去了,我都没发现宁宁有什么不对,到底是女孩心思更细腻啊。” 阿远纠正:“是韫儿细腻。” …… (本章完) 第2174章 小乌龙 下过雨后的竹林,弥漫着一股泥土的馨香,这里被雨水冲刷,更能叫人眼前一亮。 石子路上是被雨水溅起来的泥土,这个季节走在这里,如此意境,总还是差点儿意思的。 不过,此时此刻,走在这里的人倒也没这个心思去顾虑这些。 李可冉心里有些烦躁,今天的比赛没有她,中午一到时间她就到此处来了,可来了这么久,左等右等,连半个人影都没等到。 正在她烦躁之时,一道脚步声从后而来,她心中一紧,绷着脸回头,可见来人,却懵了许久,呆呆地看着她。 长乐也看着出现在这儿的某小姐,抿唇点了点头,准备绕过去。 那一瞬间,脑子空白了一下,李可冉险些当场失控,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她?长家的三姑娘?莫不是在耍她吧? 脑子里弄成一团糊的时候,也没察觉到,这位长三姑娘对自己没有丝毫兴趣停留。 在她越过自己将要走开之时,李可冉硬着头皮开了口:“这个时候,长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长乐顿下,与她对视,平和道:“我从这边走,出去要快些,倒是这位小姐……” 李可冉身边的丫鬟才介绍:“我们是庆安县李家来的。” 长家眉头舒展:“原来是李小姐,不知李小姐为何在此处?” 看她对自己没有别的要说的,李可冉知道这是闹了乌龙了,收敛了情绪,才说:“今日午饭吃的有些多,过来走走消消食。” 长乐无有不信,只笑笑,说道:“此处离你们休息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这时候也不早了,李小姐走动一会儿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多谢。” 说了些寒暄的话后,就此分开,等人走远了,李可冉深深地吐了口气,腿都软了下来,好在身后的丫鬟将她扶住,这才没有狼狈倒地。 丫鬟开口说了她想说的话:“吓死奴婢了,方才长三姑娘走过来的时候,奴婢还以为是看错了,怎么会是她呢?怎么能是她呢?” 李可冉四下看了一眼,再无来人,她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说:“看来今天她是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不如……不如再等等?是她约的小姐,万一她只是迟了一步,一会儿来了,小姐却不在这儿,可就见不到她了。” “听我的,她不会来了,本以为这边地方隐秘,平日里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可方才长三小姐从这边走了,她那样谨慎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过来了。” …… 这不大不小的一个乌龙,长乐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这晚随着姐姐去王府,无意间说起那条小道,说:“我觉得那条路应该再修一修,这样的季节,走在那儿怪渗人的,我这样大的胆子,青天白日从那儿走了一遭,突然间见一人立在那儿都吓了一跳。” 容仪笑着逗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见到的根本就不是……” 长乐立马看向她,疯狂摇头,说道:“千万别说,千万别再说了!我今晚还要回去呢,你一会儿说的我害怕。” “那就别回去了,长留有你的厢房,你这样回去一趟也够折腾。” 长乐默了默,而后嘿嘿一笑,故作为难的说:“既然姐姐都如此盛情邀请了,那小妹也就不拘礼啦!今晚就要多麻烦姐姐啦。” 容仪挑眉,如此…盛情?她哪有。 “其实我也只是说个客套话,你若万一想回去,等一会儿用了饭,再套了马车,也不需你多走两步,立刻就能将你送到。” 长乐哼了一声,娇声道:“哪有这样的姐姐?!” 容仪笑出了声,与她打趣了几句,想到她说的那话,便问了句:“你平时走那条路有些偏僻,一般的小姐不会到那方去,离她们休息的地方不近,离赛场更是远,你今日见到的可认得?” 长乐摇头:“好像是哪个县的李家姑娘?我当时走的急,与她也不相熟,打过一声招呼后,我就走了。” 容仪反问:“李家?可是庆安县李家?” “啊对对,就是这家,我对这家印象不深,所以没怎么记住,姐姐记性真好,这次参赛的人这么多,姐姐竟都记得。” 容仪眯了眯眼,想明白了,叹息了一声,笑说:“倒不是我记性好,是之前见过她,你今日也不是碰巧撞上她的,她应当是有事去那边,不过她见到你应该震惊坏了,罢了,这件事现下与你也说不清,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估计照看不了你,好在大青还在这边,你若有事就去找她。” 长乐笑了:“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孩子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我知道你们现在是都忙又繁琐,我娘每次在我出门的时候就再三提醒我,不能太累着你,麻烦你。” 容仪笑说:“麻烦我倒不怕,你来找我,不管什么事都不算麻烦事,但若是累着我了,我可不会干。” 白日里虽疲乏,可这个时候,回家的路上说说笑笑,也减轻了许多困倦和疲累。 …… 容仪所说的忙,并不是赛场上的事,而是为了李可冉的事。 夜里,夫妻二人洗漱好后,同床共寝,容仪说起李可冉,又说:“我明日上午就在家中约见了李少爷,我想看他究竟是什么说法。” 姜舜骁问:“这件事你还真打算管了?她对你可是不怀好意的,你还想替她收拾烂摊子?” 容仪默了默:“收拾烂摊子倒也算不上,我对这个李少爷了解不深,依你看,他会怎么说?” 姜舜骁冷笑:“这事你不用去问他,他也只会说自己是受了引诱,被小娘子勾引,全然所非自愿。” “嗯……” “他也不是个傻子,明知这次比赛规矩森严,若还与其中女子有过多的牵扯,那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他只会想方设法将自己撇干净,你看着吧,那个李小姐恐怕要伤心一阵了。” 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可谁说吃了就要认帐的?毕竟,是送上门来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75章 你都该是我的人 眼下对李可冉的事,作为这个主事的,自然是深受其扰,尤其暗地里还藏了一个说不清身份的人,今日长乐这一招打草惊蛇,也不知那人何时才会现身了。 今年的蹴鞠比赛办得隆重,但瞧着天气不大好了,说不准比赛行到一半,还得另择时间,冬日降临,雨雪颇多,万一这些姑娘们磕着碰着伤着了,可就不好了。 容仪叹了一声,当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听到她叹息,姜舜骁说:“其实,你当时完全没有必要答应她要亲自去探李家的反应,本就是他们先行了错事,你想拿捏他们易如反掌,何苦为自己揽这么个差事呢?” 容仪说:“你是没看到,当时那李可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满目绝望,一个闺阁女子,行错了这一步,余生就是毁了的,你的表妹,秦家大小姐,那是国公爷的女儿,当今皇后的侄女,她当初走错的那一步,得到了什么结果?你我都是看到了的,这样的身份,尚且被逼得没有活路了,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实在不敢想,此事暴露她又当为自己奔个什么结果。” 姜舜骁冷哼一声:“他们比你能更早地预料到自己会得一个什么结果,她们都不担心,反倒要你一个局外人替她们收拾烂摊子,你就是心太善,若我说,一顿处置发落了,杀鸡儆猴,以后绕是谁都别再动这样的歪心思。” 容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闷闷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我去替她们想这些,属实是多余了。” 听她自怨,姜舜骁转过来将她抱住,声音轻了下来,说:“我哪里是觉得你在多管闲事?我只是觉得她们做错了事,就该她们自己承担后果,而不是要你替她们擦屁股,她倒是个聪明人,只是不该算计到你头上来。” 说到这儿,姜舜骁顿了一下,又道:“明日,我去见李修,你就别去了。” 容仪抬头看他,拒绝了他的好意:“你平日里事多,我也帮不上你,这本就是我自己该处理的事,不能也让你替我做了,我自己去见他就好。” “见了面,你打算怎么说?他在京中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料想他在你面前也不敢不老实,但我终究不想让你去面对这个外男。” 容仪莞尔,道:“见了面,我自然是要同他说李可冉的事,不过大概么…就同你说的那样,他要么就是打死不认,要么就是一概推到李可冉头上,与你这么一说,我都要预料到结果了,本来明天去见他也只是想看看他的态度,那李可冉在我面前是动了些心思,但也还算老实,她既听话,我也愿意再给她一个选择,我不想把人逼得太死,尤其是女人,我更愿意让她多一条路,吃过亏的女人才会成长。” “……” “有什么话,我会让白婆婆去问,你放心吧他不敢对我不恭的,这不是有你嘛。”这话说起来,就开始恭维起人来了。 姜舜骁挑眉,心中受用,却问她头句话:“你说吃过亏的女人才会成长,那看来你还是没长大。” 言外之意,容仪听懂了,可她却沉默了。 姜舜骁还洋洋自得,自从容仪跟了自己以后,她哪里还吃过亏?自己将她保护的这么好,里子也有,面子也有,旁的女人恐怕都羡慕她呢。 可是这种时候,她居然沉默了,是不认同? “你这个时候沉默,显然有些伤我的自尊了,好歹说句话。” 他声音平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令人觉得好笑。 容仪笑说:“我怕我说句话,你会气得睡不着。” 姜舜骁本是想说,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说了,可他又想听,沉着气,说:“你男人我可是那小肚鸡肠的人?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容仪抬起头来看他的脸色,眼里笑意满满:“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可就说真话了。” “嗯……” 容仪挑眉:“我真说了哦?” “嗯!你说。” 看他有些急了,容仪轻笑,而后才说:“我们如今是很好,儿女双全,我没有一刻不觉得满足和幸福,可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吗?当初我们的开始,就不是平等的,我说这个话不是怨你,也不是同你秋后算账,我只庆幸,这般蛮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换一个人,我不会幸福。” 这话表达好了,大家都开怀,表达不好,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中,使人饭后都要在思索再三的话。 姜舜骁脸色平静,并未有何不妥之色。 容仪又说:“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姜舜骁和傅容仪,但也不止是你我?或许有很多女孩儿和我一样,被人半是逼迫半是利诱,锁在身边,她们未必会有我的好运气,能遇到对的那个人,可大部分的人就像笼中的金丝雀,因为好看被人豢养,可此生却得不到一丝尊重和自由,更别论平等了。” “……” “我同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我们都是幸运的,不管当初是如何开始,又经历了怎样的挫磨,但我们终究是幸运的,我也成长了许多,我以前脾气倔得像头牛,可现在我做了妻子和母亲,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脾气软了许多吗?” 姜舜骁将头埋在她颈窝里,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极少听到容仪对自己说情话,她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人,从不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相反,自己这个做男人的,总愿意在床榻之上与她温存,言语间表达爱意,毫不吝啬地唤她心肝儿,看她面红耳赤,又避之不得,就想紧紧抱着她,在此间终老。 可方才,她言语中的一字一句,未曾提半个爱字,她只说他们是幸运的,是不同的,这就让他觉得,已经是他能听到的最美的情话了。 “你脾气确实犟,又迟钝,当初我做的确实不妥当,可我不后悔,我若不强势,不主动一些,哪来这三个孩子?你合该就是我的人,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你都该是我的人。” …… (本章完) 第2176章 找个倒插门的 虽然,现在是幸福了,他们之间的故事,若是写在戏本上,也是一段佳话,霸道的将军和柔弱的婢女,怎么看都叫人心中的小鹿乱撞。 尤其是他们这种能修成善果,更是叫人喜欢。 可是,容仪很清醒的知道,若不是他们两个人能正视自己的感情,能恰恰好就遇到对的这个人,那这就不能是一个完满的结果,对女人来说,这就是一场悲剧,一场强取豪夺的悲剧。 或许是因为,自己得到了爱,付出了真心,得到了好的结果,所以,容仪更能明白。 不管对于谁来说,本身的差距,就让男女之间不平等的关系更加倾斜了,在一段不平等的关系中,若是男人更有优势,那女人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有的人许是一时兴起,见色起意,使了手段,可这对女人来说,就是一辈子的枷锁,如何都都挣不脱。 不是所有男人在得到女人之后都愿意负责,也不是所有女人在自己全身心的付出,什么都给了之后,就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若是本身的关系不平等,自己没有话语权,也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就是处在劣势当中,做什么都要看人脸色,不能有脾气,不能有想法,做小伏低,乖巧柔顺是唯一的出路。 李可冉那未能说出的话,容仪知道,因为自己成功了,便给了很多人这样的误解,他们以为,只要足够有手段,足够貌美,能让男人一见倾心,再将自己付出了,就能和自己一样得一个好结果。 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一个李可冉,或许有很多人都会存有这样的想法,这是容仪最不愿看到的,不愿她们去走这种捷径,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容仪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经历可以当成正面的例子去说与天下的姑娘听,说白了,她这样的情况也是运气好,是他们有这个缘分,可若是运气不好呢?若是遇人不淑呢?谁又能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别人的成功,本就是不可复刻的,自己的路怎么走,还需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来。 将睡之前,容仪问姜舜骁:“若我不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女儿,你会愿意看到,将来的我,是像过去那样与另一方开始的吗?” 被人惦记,用不美好的手段捆绑,占有,最后,再也断不开牵连…… 其实他们当初的开始,用客观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这样,残忍又现实。 这话说的姜舜骁困意全无,他抱紧了容仪,心里沉了一下,只说:“我无法改变过去,曾经带给你的恐慌和伤害,我只能在今后对你更好,让你知道,不管我们是怎么开始的,我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好,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让他们永远自由自在。” 容仪笑了一下,亦将他抱紧。 她不怨过去,也不恨那样的开始,如今想来一切虽波折了些,但这都是为了今后,为了他们。 可这些觉醒的意识,她不想自己想得明白,而身边的男人想不明白,她想让他也知道,身为男人,他有绝对的话语权和掌控权,他若要,自己没办法不给……这要让他切身的体会到那种无能为力和说不清的心酸,道不明的无助,他才会真正的反思,真正的明白,对于女人来说,行差踏错一步,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 昨夜话说的有些晚,导致这日两人双双都起晚了,好在也不碍事,一个人打马而行,一个人出府办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早晨两人洗漱的时候,容仪突然想到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那话本里写的大多是悲剧,其中有一个故事告诉她:两人不管有多相爱,终会有平淡的那一天,年少夫妻,相互扶持,需要经历的考验和磨难不可估量,可再相爱的人,也会有经受不住的时候,这个时候,或许就会相看两相厌,并不是所有的故事,能有一个好的开头,就会有一个好的结尾,当感情归于平淡,不再新鲜的时候,眼里就会出现新的人,新的事,那个时候,回到过去很困难,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活在当下。 有人要活在当下,必然有人会停在过去,谁会痛苦一目了然,可这些都无力去改变,即便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沦陷的时候还是会沦陷,做选择的时候,也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当下帕子的时候,容仪突然走到姜舜骁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问他:“相公,现在的日子,你觉得新鲜吗?”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孩子们的笑声。 姜舜骁笑:“怎么不算新鲜呢?每天太阳升起,看着你和孩子我都无比满足,只是孩子还是太闹腾了,我只想等着有一天他们长大了,各自成了家,你我夫妻还能好好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那才是我想要的。” 容仪失笑,矫情了一阵,刚想开口说什么,凌儿突然蹦到面前来,气哼哼的说:“爹爹说话好没道理!爹爹这么说就是不想要我们了,打爹爹。” 夫妻俩说些肉麻的情话,没成想让这么个小不点儿听去了,容仪脸一红,连忙松开手,低头看女儿,举起拳头在姜舜骁胸前轻轻锤了一下,说:“娘替你打。” 凌儿一把抱住母亲的腿,就想往上爬,容仪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无奈笑笑:“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凌儿撅着嘴,将小脸贴在母亲脸上,眼神水汪汪的看着父亲,说:“娘亲是要跟我过日子的,爹爹想撇下我不管,我可不依。” 姜舜骁无奈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好好,爹爹说错话了,那凌儿可要陪着爹爹和娘亲一辈子才好。” 凌儿扬声道:“当然啦!等凌儿长大以后,就比武招亲!找个倒插门的!” 她话说得很快,容仪都来不及捂住她的嘴。 凌儿被捂嘴,一脸无辜的看着娘亲。 姜舜骁却笑的前仰后合,说:“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像我。” 容仪瞪了父女二人一眼:“一个二个的,都混说些什么呢!” 天呐!她这小小年纪的,谁教她的倒插门啊? 还有这个当爹的,竟还附和,小孩不懂事,大人怎么也跟着胡闹? 真是,叫人一点都不省心!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77章 意外的结果 关于凌儿怎么知道倒插门这个事儿的,夫妻二人这个时候都没时间来纠结这事,各自整理好了,便都出门去了。 见李修,并非是将人叫到王府里来了,而是在公主府,一间较为偏僻,却又不那么偏僻的会客堂。 得到世子妃要见自己的消息,李修并未感到高兴,反而心里打着鼓,怕是自个儿做的事儿露了马脚。 要不怎么说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呢? 李修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尤其是在他惹不起的人面前,他自己也清楚得很,世子妃若无特别的事,不会来召见他,这一旦召见,就不能是什么好事。 他在京中虽也是官员之子,可浪荡了这么多年,一无官职傍身,二来也没什么好名声,这个他自己也是清楚的,所以世子妃找他,必然……必然不是小事了。 见到世子妃后,他呼吸一滞,饶是他混迹胭脂水粉之地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像世子妃这么貌美的女人。 以前倒是远远的瞧见过,不甚清晰,听日里一起喝酒的兄弟也曾说过,这位世子妃先前在秦家为奴为婢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水灵,最早的时候,她还被带出来参加过几次宴会呢,这是当时无缘见她,而她在京中出了名之后,那些曾经见过她,或是偶然见过她的人,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也都无比骄傲,无比自豪。 看李修的眼神,容仪蹙眉,身边的白婆婆板着脸,走上前来,朝李修示意:“公子请。” 李修收回目光,依言坐了下来,他虽浪荡,混帐了些,但长得和其气度,倒也是不差的。 “不知今日世子妃召见,有何要事?” 容仪沉下口气,微微一笑,道:“确实是有一桩事,想要请李公子来问清楚,也以免闹得误会,惹得麻烦。” 李修微咽,笑的有些勉强:“不知是……”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白婆婆也不多话,直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李修,说道:“请公子看看,这上面所说的是否属实。” 李修接了过来,只看了三行,脸色就不好了。 他大约猜到是为了什么事~可这上面写的事无巨细,是一点儿空隙都没给他留,这让他连辩解都无法辩解,只能喊冤了…… 看他脸色不对,白婆婆说:“公子可要看仔细了,这上面关乎的是公子您和李家姑娘的名声,若是有一点差错,都要告诉老奴,万不能因为这几张薄纸,而毁了您和李姑娘的声誉。” 到底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官员之子也是有点儿脑子的,即便他混帐混蛋,贪恋美色,可也知道,这上面详细记录的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若世子妃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也不会将自己叫到这儿来。 他手一抖,做那痛心状,说:“殿下,确有其事,可在下也是无可奈何……” 听闻此话,容仪的心沉了下来,她靠坐着,微转手里的茶盏,抿了一口,冷眼看着李修。 白婆婆则说:“看来,李公子是有冤情了,今日殿下找你过来,便是想了解此事,就是怕有人会冤枉了李公子。” 李修眼睛细长,多有算计之意,听这话,眼里闪过一道光,正要点头,又听那婆子说:“公子也是知道的,这一次的蹴鞠比赛是淮阳侯夫人许我家殿下共手主办的,规矩多了些,但为的也都是各家各族的声誉和脸面,公子可能理解?” 李修忙道:“我…我自然是明白的,可这件事真不是我所愿,我也是看她可怜,她求到我跟前了,本是同族,我对他也只是能帮则帮,没想此事会发展到这一步,这原本也只是我与她私底下的私交啊。” “私交?”容仪冷哼了一声:“你既说你们是同族,平日里有那么多机会,不见你们私交这一次,借着办蹴鞠赛的便利,倒是不忘私交,行出如此之事,你告诉我这只是私交?你可有将陛下娘娘的话都放在心里?此事一旦公布出去,你会受怎样的责罚?可有想过?” 李修心里一咯噔,站了起来,脸色发青,忙道:“殿下,此事我是被冤枉的,那李可冉哭到我跟前来,说是家中逢难,希望我能帮她一把,她多番引诱我,使我上当,我…我虽是个君子,可她那般手段,我也实在是抵抗不住啊!” 这话说的,白婆婆在心里啐了他一口,真真是不要脸,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君子? 容仪眼神冷漠,心里替李可冉悲哀。 他的反应与昨天晚上姜舜骁说的无差别,他果然是要将所有的事都推到李可冉头上,而他自己则成了那个被利用的受害者。 看啊,这就是男人,他又怎会为一个送上门来的女人负责呢? 怕她不信,李修忙又说:“殿下,我当真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害了自己,比她貌美的姑娘不知有多少,我这…我真的是好心呐!她希望我家能拉她家一把,她是被他家送到我面前来的啊!我本是想等这件事过后,再将她纳进门来,本是同族,虽过去了这么远,但好歹都是一个姓,我实在是不忍心,可她却不放心,她怕我转头将此事忘了,就……我也是一时糊涂,一时心软……” 容仪看着他,沉默许久后,说道:“你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可信度,你确实没必要为了她自毁,但如今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修被问住了,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混到现在这个地步,没有什么成就,也没有考取功名,父亲对他早就失望了,他万不能再惹出什么事来,让人揪住把柄…… 又想到李可冉,他犹豫了许久,才咬着牙说:“我纳她进门。” 容仪挑眉:“哦?你可是当真?你刚才不是说,她引诱了你,是想利用你吗?” 李修看向世子妃,诚恳道:“殿下,即便她心怀不轨,对我是有利用,可我终究是个男人,我若不愿,她在如何引诱都是不成的,事已至此,我也不能放手不管,任由她去,我愿意担起这个责任,将她纳进门来,这样的结果,对她对我都是成全。” …… (本章完) 第2178章 刘贵妃的话 他给的这个答案着实令容仪和白婆婆都吃了一惊,方才他分明是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李可冉头上,压根就不想认账,本以为他是个没担当的,却不想他负心了,却没有完全负心,不知他究竟是对李可冉尚存怜悯,还是真心了。 说起真心,他和李可冉两人都是半斤八两,一个是有求于人,一个是贪恋美色,两个人都心怀不轨,都各有所图,说真要有真心,那就真心也太廉价了。 对于他们这一段,容仪本身就不看好,可现在,李修给她的答案倒是让容仪对他有几分改观了,至少他能挡得住事儿,而不是撇清自己,将女人推出去。 容仪顿了很久,而后才问:“这么说来,你与她也是两情相悦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愿意替她兜着,纳她进门。” 李修苦笑了一下,直言道:“两情相悦谈不上,但怜悯是真的,她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被家事所累。” 容仪眯着眼,看了李修许久:“你们若是郎有情妾有意,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但这件事终究是你们先坏了规矩,如此就放过你们,那将来别人就可以效仿,那这规矩立了也相当于白立。” 李修一振:“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她,她不过是个姑娘,无依无靠,出了这种事,对她影响不好。” …… 李修走了以后,容仪摇了下头,轻叹一声,说:“这俩人也不愧有这缘分,两个人加起来有一百个心眼儿。” 白婆婆也说:“这个李公子变得也太快了,方才还想什么事都推到李姑娘头上,不过片刻,话锋一转,又要负起责任来,老奴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容仪笑了,说:“他撇干净自己,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样就说明是李可冉一厢情愿勾引了他,而不是他们暗中苟且。这样一来,他的问题就要小很多,可他又愿意负责任,这便是在树立自己的形象,此事以后若是传出去,他也能落得一个好名声,被算计了依旧心软,愿意帮李可冉,啧……” 白婆婆恍然:“他可是真想得美,只是,他和李小姐各有说法,也不知谁说的是真的。” 容仪没笑了,面色平淡,说道:“这件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本就是各怀鬼胎,谁都不是好人呢,这样一对人走在一起,若是真成了,以后的日子可就精彩了,所幸,这件事还没有流传出去,他们两人也算得上是老实了,李可冉那边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李修也不是什么好货,此事虽小,但到底是闹了出来的,我还得回禀娘娘。” 这件事如何办,容仪都不能一个人就做了决定,这也是这比赛开场以来,唯一一件闹了出来的事,她也不敢依着自己的想法轻轻放过。 …… 所幸下午娘娘来了,看了会儿比赛以后便回去更衣了。 趁着这个功夫,容仪去找了皇后。 回来以后,看着赛场依旧热闹,容仪的心也定了下来,刚准备喝口水,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容仪抬眼看过去,是刘贵妃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温婉柔和,道:“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此次蹴鞠比赛,四品以上的后妃都来了,只不过当今陛下后宫稀少,四品往上的后妃也没多少。 而这些后妃当中,最最惹眼的,也有利益争的,除了当今的中宫和贵妃娘娘以外,其他人就像是殿堂的花瓶,摆着好看,凑凑数目,也算得上赏心悦目了。 先前几天都没见过这位刘贵妃,说是身体抱恙,养在宫中,这两日她虽来了,可也依旧低调,与传闻中的她倒是有些不符了。 容仪是该拜见她的,随着那宫女去了刘贵妃身边,依着礼制拜了她。 刘贵妃笑容和蔼,她是长了一双犀利的眼,可看人时总是扬着笑脸,叫人也心情舒适。 “世子妃快坐,时隔许久不见,世子妃看着与往日无甚差别。” 容仪回:“臣妾瞧着娘娘保养得宜,气色越来越好,越来越年轻了。” 这句话夸赞女人百试不厌,永远都是有用的。 尤其是养在深宫中的女人,年轻貌美就是她们的利器,可当今的皇后和贵妃娘娘都不算年轻了。 听了这话,贵妃又笑了:“你这张嘴呀,果然如传闻中所说,是个能说会道的,夸起人来真叫人听着心里高兴。” 容仪脸微红:“臣妾是说实话罢了。” 贵妃笑笑,自然的转了话题:“本来这比赛开场的时候本宫就该来了,只是那些日子本宫身体抱恙,也没能来参加,如今看了两次比赛,不得不说,这些姑娘们个个活泼有朝气,这才是我们大孟女子该有的样子,说起来,这些都是世子妃的功劳,若不是世子妃,这场蹴鞠比赛也不能办得这么漂亮。” 容仪笑着,笑意未达眼底,嘴上却说:“娘娘谬赞了,臣妾哪里当得起娘娘这般夸赞,这比赛并非臣妾一人所为,许多地方都是和淮阳侯夫人与县主商量着一同来的,这比赛能得娘娘赏识,也是这些来比赛的姑娘们,她们的功劳,她们踢的好了,这赛场上才有精彩可看呢。” 一席话说的完满,叫人纠不出错来。 刘贵妃笑了,眼眸微深,看着容仪,嘴边梨涡轻显,她说:“怪不得如今外头的人都称世子妃是京中的第一夫人,不管是办事还是说话,都是十分妥帖的,叫人听着如沐春风,也难怪皇后姐姐这般赏识你。” 容仪故作羞赧,低下头去,抿唇含笑:“臣妾不敢当,那第一夫人的名号岂能是一般人能当得起的?娘娘莫要这般说了,可羞煞臣妾了。” 对她后半段话,提都不提。 霎时,风气,眯了人眼,刘贵妃有些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颜色,只是笑笑:“怎么当的不起?你自然是当的起本宫这番夸赞的,你办事办的这样妥帖漂亮,以后本宫有什么事求到你跟前来,你可万不能推脱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现在疫情又严重了起来,大家注意防疫,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祝大家及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79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 刘贵妃来者不善,容仪微咽,暗自捏了把汗,恭顺谦谨道:“娘娘这话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哪有哪本事,还能替皇妃办事?娘娘您见多识广,莫要打趣臣妾了。” 这话可谓是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了,若是贵妃再说些什么,倒是无趣,也有些逼迫之意了,索性,大家都不是不识趣的人,话题点到为止,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心意,有什么念头就好。 两人含着笑意,安静了一会儿,看着赛场上活力四射的姑娘们,不由得感叹:“年轻人,真好,一转眼间,属于我们的日子就都过去了。” 此话也不知是感叹还是另有所指,容仪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笑笑,既不附和,也不反对。 刘贵妃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曾经也艳冠六宫,独得圣宠,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年华虽去,但是,她风韵犹存。 看着刘贵妃,似乎找到了曾经入宫选秀的秀女们,她们为何向往皇宫了。 女人这一生,要么为妻,要么为妾,要么就绞了头发去做比丘尼,三种人,三种不同的活法。 有的人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这辈子怕是都不能为人正妻了,可是,要去做妾,何不去做那无人敢看清的妾呢?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妾,便是皇妾。 有些手段能往上走的,不知多受人尊崇。 末了,刘贵妃又耐人寻味的说了句:“以后啊,就都是你们的天下了。” 这话,可不敢当没听见了,容仪低下头来,说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我等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信我等,便是我等无上的荣光。” 刘贵妃看了她许久,笑出了声来,虚虚的抬了抬手,说:“看把你吓得,本宫不过是在说一个简单的事实罢了,一代人终将要代替一代人,这本是常事。” 容仪不敢松懈,不管贵妃说得是什么意思,她都不能轻易理解,要知道,圣宠与圣怒,往往就在一瞬之间,而这个一瞬之间,端是看处在下面的人,是如何自处的。 要知祸从口出,凡事都要多个心眼,总不会出错。 “臣妾倒觉得,不是替代,而是继承,先辈们无数的心血,造就了今天,而我等,承其志,取其精华,发扬光大,这才是最要紧的。” 刘贵妃看着她清澈的眼,说道:“念过书的人,说起话来叫人舒爽,不错......” 不管贵妃想试探什么,容仪都要不急不躁,慢慢挡回去,此番,看来自己的安全了。 回到自己位子上后,容仪暗自沉了口气,手里捏着的帕子都汗湿了,眼神不经意看到长青投来关切的目光,容仪微微勾唇,示意她可安心。 再如何,刘贵妃也不会真对自己怎么样,只要不犯太大过错就是了。 ...... 今日刘贵妃的举动,到底是叫人放心上了,这人不只是容仪自己,还有在场上的所见之人,那些各怀心思的,也都暗自观望。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先前为立嗣闹过那么一场,后被压了下来,时至如今,很少有人再提此事。 但,无人提,不代表就没人着急,不管你皇上好不好,现在最有力一争的两个皇子都这么大了,且都有皇孙了,你不急?我们急啊!我们急着站队,急着为下一代帝王铺路啊! 刘贵妃突然找了安宁王府的女眷,虽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可这至少也是传出了一个讯息——怕是贵妃那边,已经不甘沉寂了。 再平静的水,也有搅浑的一天,哪怕只是一粒沙子,丢下去也要发挥它的作用。 朝来寒雨晚来风,风雨欲来,也不知谁头顶上的拿把伞,足以撑过这一场暴风雨。 眼下刘贵妃的事在容仪这里,也是近段时间诸多不太平中的一件,纵使她心里不安,也得一件件的,把事情都处理妥当,若是自乱了阵脚,可就真要叫人看笑话了。 下午因着天气原因,放了一下午,皇后带着后宫嫔妃回宫,眼下公主府内,就只剩下姑娘们,以及主事的几位,不知是为何,今日齐夫人走的也晚,秦黛珑在容仪等人跟前,也坐的稳当了。 容仪没言语,只是默默喝茶,她不说话,自然有人着急。 秦黛珑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说:“这一会怕是要下雨了,诸位还不回去吗?” 齐夫人:“前些日子我都走得早,今儿便留一会儿,这些天姑娘们也都辛苦了,我留在此地,也好有个照应。” 容仪接话,说道:“伯母放心,这里一切安宁,您早些回去歇息也无妨。” 齐夫人:“那怎么能行?事都让你一个人做了,那真叫说不过去了。” 容仪刚想开口说“无碍”,那厢秦黛珑就说:“这些日子安宁的很,这也都是表嫂的功劳,将这里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容仪眉眼微沉,虽还带着笑,但那笑,已然没多少真心实意在里面了。 “表妹这话说的可就夸大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怎么成了我一个人的功劳呢?这我可不敢认,更不敢吹出去,不然还叫人以为我多没脸没皮呢。” 这声表妹是秦黛珑意外的,而她后面称不上温和的话,更是叫人脸面都挂不住。 她说话一向温柔,极少见她带刀子,所以,这不阴不阳的一下,戳出来也是真叫人难受,难受的无处可说。 小辈们之间的事,齐夫人看在眼里,但却没有打算要插一嘴,默默地将话题转开了。 “今日我瞧着贵妃娘娘找你说话了?娘娘可是对这次的比赛有什么看法?” 有水平的人,问有水平的话,她若是直问“娘娘都说了些什么”,这打探之意太过明显,显然不合适,可这么一说,既关心了,又把握好了分寸感,至少不会太让人产生厌恶之感。 容仪说:“伯母放心,娘娘确实问了比赛的事,言语间对这次的比赛很是欣赏看重,这也肯定了这些日子,我们共同的努力。” 秦黛珑:“就没说别的?” 容仪目光微沉,声柔又坚定道:“没有” ...... (本章完) 第2180章 信你还是信他 等外头的雨下起来以后,齐夫人和秦黛珑离开了,走之前气氛有那么点微妙,原因起于秦黛珑迫切的,又满是质疑的问话。 很显然,容仪今天的心情不太好被她问了这么两句,是有些不耐烦了,她不知道,她那么问是真的关心,还是故意为之,不管为了什么,令人不适不是假的,她许是不怀好意也是真的。 她们二人走了以后,容仪呼了口气,没歇片刻,确定人是走远了以后,才叫人将李可冉带上来。 这两天,李可冉的精神状态很差,她再等一个结果,一个无论好坏都不能让她释怀的结果,人生走到这一步,大错特错,情浓之时,她太过盲目,错把那一时激情当做了爱,现下给了她时间让她冷静,冷静下来的结果就是,背脊发凉...... 这件事是近段时间才发生的,可对她来说,就好像过了很久一样,久到让她都快要记不清了,就好像是看过的话本,时间久了,虽还记得当中情节,却将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知道,她忘记的不是人,是她自我欺骗罢了。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为即将得知的结果激动,容仪也不急,这里有上好的茶,喝过之后,里头熏了安神香,她可以缓缓再来。 “这两日,李小姐可安?” 李可冉抬起头来,眼神空洞,吐露着心声:“不满殿下,这两日民女茶饭不思,虽惦记着结果,却也恐慌,您那日的话,民女听进去了,正是如此,民女的心,久久难安。” 容仪鼻子巧挺,眼中的平静给她的眉眼增添了一丝冷艳,她不说话时,也叫人不能心安。 “你若没心没肺能吃能睡,那就可笑了,不过,如今再说这些也都晚了,这条路已经走了,你是想继续走下去,还是回头?” 李可冉愣了一下,而后苦笑道:“民女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容仪挑眉,微微点头,随后才说:“没有,这世上哪有后悔药。” 李可冉神色黯淡:“民女如今的寄托,也不过是......虚假的罢了。” 虚的一碰就散,假的不敢信赖。 “他说,要纳你为妾。”容仪没再绕弯子了,将话直丢给了她。 这下,李可冉是真愣住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要纳自己?他会愿意?想着这个结果,眼泪已经不自觉流了下来,在自己开始后悔的那一瞬间,李可冉对李修便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 她尚且后悔的没了出路,那李修又怎见得会对自己怜悯?他怕是要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保全自己的名声才是。 可现在这个结果,多么让人意外啊! “那......那他还说了什么?”李可冉问着,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问这个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有多期待,那眼神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想要抓住。 这个问题,容仪没有回答,白婆婆代答了:“许是李公子心中有姑娘,当殿下问起他预备如何处理时,不管他先头将自己撇的有多干净,在这一刻,他却说要纳姑娘,言语间多是对姑娘的怜悯,他更是说,若有惩罚,一律冲他去。不要来为难姑娘你。” 多好啊,听着让人感动,若是没有前面那段话的话。 “他怎么说?” 白婆婆微微一笑:“恕老奴没听明白,姑娘这问的,是哪句话?” 李可冉方才因为激动而红了的眼眶,在此刻兜头泼下来的凉水中变得清冷:“他如何将自己撇干净的?” 听她问这话,容仪松了口气,还好,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白婆婆作为她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话该怎么问当下便说:“李公子说,是姑娘求到他跟前去了,因家中有难,姑娘对他表明心意又穷追不舍......总归,先头主动地,是姑娘你,而他,确实是被利用,受了蛊惑了。” 登时,李可冉脸臊的烧红,她穷追不舍?当真是为了撇干净自己,什么瞎话都敢说。 “不是这样的,不是......” 容仪打断了她,眼神变得冷冽起来:“怎么不是?他有什么可说谎的?以他的能耐,更好的不是找不到,若不是你对他死缠烂打,又在他面前以家事为由扮可怜,他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来?说起来,这都是你在引诱他啊。” 听着世子妃突然就不近人情的话,李可冉的心瞬间凉透了,手脚发麻的看着世子妃,干涸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她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颤着声儿解释道:“民女不敢撒谎,是!民女是主动接近了他,可最初的时候,分明是......” 这话羞于启齿,床榻之间意乱情迷的事,她要如何开口才说的明白? 那个该死的,就是料定她无法说出口,才这样心安理得的将自己置身事外,他是一点也不怕被打脸,也是了,他怎么会被打脸呢?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女人吃亏。 呵......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为时已晚呐!世子妃说的是,这天底下,万金难求后悔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也不会有人给她反悔的机会。 见她如此,容仪神色依旧,冷酷无情,道:“你若想狡辩,我给你机会狡辩,怎么话到一半,又不说了?” “不!不是狡辩,我说的都是事实,男女情事,我无法宣于口,但总归不是我引诱了他,他一个大男人,手段之多根本就是我对抗不了的,那时,只是那时,我与他都是你情我愿的,绝无半点引诱,即便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可我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哪里敢......” 这种事,若不是李修主动了,她还能主动脱了衣裳站在他面前?秦楼楚馆的人才会做的事,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容仪看了她许久,才问她:“你觉得,若是上了公堂,大人是会听你说的这番话,还是信李修的话。” 若说方才是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那现在,无疑是在她身上倒满了蚂蚁,毫无缝隙的啃噬她的皮肤,让她承受着惶恐不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w?`) ? ???? (本章完) 第2181章 姬家 对于一棵没有根基的树来说,一股小风就能将它吹得东倒西歪,再也立不起来。 李可染亦是如此,他们李家如今已然落败,她若是犯了事,可没有人会来保她,做她的依靠。 出身不好的人就是原罪,要上公堂讨个公道,都是在谈空话,尤其是她这种,自己豁出去了的人,谁又会管她的好? 看着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那样子真叫是惨不忍睹,容仪与她说这些并非是吓唬她,事情远不到这个地步,但她要让这个姑娘知道,这件事不是现在压下来就不严重了。 若李修不是这个反应,而是彻底地将她推出去做挡箭牌,那她现在绝不会安然的在这里听自己说话。 知道自己错了完全不够,须得认识到,且深刻的体会到这种错误对自己来说究竟有多严重。 诚然,她是为了家族才作此牺牲,可容仪也不是个傻的,听之信之,这世上辉煌过的,曾经辉煌过的人实在太多了,站起来的家族也不胜枚举,站起来又倒下去的,绝对不止她李家一家人,想东山再起的人也多,可用什么法子,走正途还是走歪路,端看自己做什么决定,是什么做派。 很显然,李家这不入流的做派是令人不齿的,想靠女儿的美色去换来家族的起身,说出去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 说起来,这个女儿是为家族牺牲,可实际上她就是一枚弃子,一枚看起来光鲜亮丽,作用却仅限于此的棋子罢了。 她若成功,就是李家的成功,她若失败,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失败,若真出了事,容仪相信李家人不仅不会替她兜底,或许他们会为了撇干净自己,将这个女儿彻底放弃。 不是容仪将人想的太坏,而是一个连女儿都能送出去供人取乐,这样的家族,又岂能是什么好货? “过两日你便称病,我会将你送回家去,至于你与李修二人能不能修成缘分,单看你们自己,这比赛你是不能参加了。” 就……就这? 突然来的转变,叫李可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本以为自己是不能再善了,恐怕也没什么好的退路留给自己,怎么突然就要放过自己了呢? 看她吃惊的脸色,容仪说:“这是我的处理,你的事娘娘已经知道了,娘娘罚你去清心庵静思己过,念着你们两人是有情之人,也不愿棒打鸳鸯,但你犯的错终究是要受罚的,不然,以后谁都能将规矩视为无物,谁都可以轻易的去破坏这些规矩。” 李可冉完全呆住了,忙道:“是!是,民女该罚,谢殿下,民女现在是真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殿下对民女做的一切民女都感恩在心,待日后若有殿下用的到的地方,民女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容仪神色淡淡:“这些都是你的造化,但愿是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真知道错了,如今你得了这个好结果,我也替你感到高兴,毕竟,不是所有人在飞蛾扑火之后,都能得一个好结果的,你是幸运的。” 李可冉苦笑了一声:“这算哪门子幸运?民女被家事所累,不得已走到了这一步,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幡然醒转也晚了,已经走错了路,便是摸着黑也得走下去,殿下方才说的话民女都明白,只是为人子女身不由己,比起贞洁,民女更怕戴上个不孝的骂名。” 许多事不是外人说该不该,就能有定论的,一个人为父母之骨血,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受父母的庇护,受上等的教养,那么多年感情的羁绊,不是一两件事就可以消磨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感情,是因为不忍,许多决定也都是无可奈何后的结果,这样的事,旁人或许会说一句恶心,可只有置身其中的人才知道,做决定,与执行这个决定有多痛多难。 不管是不是被家人利用,受家人摆布,可做下这个决定,都是因为亲情。 “对了殿下,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李可冉突然开口,目光沉沉。 …… 自古以来,姬姓人家都不是小家族,出了名的那几支如今虽没什么气候了,可到底曾经的根基和脉络都很庞大,也不容小觑。 叫容仪想不明白的是,这姬家的姑娘为何会去盯李可冉,还出了这些主意。 先前虽还没有定论,可她一直以为躲在背后的那个人,应当是孟家的,或者是别家…… 若只是孟家和其他那些驻守边关的家族,那都是内部的矛盾,可这姬家…… 据容仪所知,当初齐国灭国之前,姬家还是很支持齐帝的,只是在最后关头投了白旗,保了家族安宁,也从此远离了权势中心。 此事若当真是姬家所为,那其用心可就不能单单当事一般所为来对待了。 容仪眉心一沉,心思沉重。 …… 秦府今日有些热闹,是秦夫人约了三两好友品茶说话,秦黛珑回去以后,见了客就下去了。 今日来的客人都不是她以前知道的那些熟面孔,这几位像是母亲近日新结交的朋友,她们今日来,恐怕也不是品茶说话这么简单,想到那里面坐着的姑娘,秦黛珑失笑摇摇头。 母亲现在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什么姑娘都往家里领,那姑娘相貌平平,看起来也很木讷,哥哥又怎会瞧得上她呢? 要知道哥哥当初喜欢的可是像容仪那样的人,诚然,这世上也不会有几个人貌美到如此地步,可哥哥实在不必退而求其次,找一个如此寡淡的人。 若是以往母亲会这些客,定是要哥哥露面的,今日他连来都不来,也说明了问题。 正想着,突见一道人影从侧面小道捂嘴跑开。 秦黛珑顿足:“那人……是哥哥屋里的吧。” “回小姐,那是馨儿。” 馨儿? 秦黛珑挑眉,语气平淡:“那不是先前母亲塞到哥哥院子里的人吗?没什么本事,到现在也没能得个名分。” “听说是少爷屋里不许人伺候,不只是馨儿,而其他人都是这样。” …… …… (本章完) 第2182章 多管 秦瀹这些年在感情上没什么进展,对此他像是一点都不着急,从未提起过要娶妻,屋里更是安宁,连个通房都不曾有,即便是秦夫人塞进去了,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将人拎出来。 秦瀹自己不知道,但秦黛珑清楚,母亲曾经还以为是不是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即便那些姑娘长相都不如当初的容仪,可到底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真脱干净了往他面前一站,是个男人还能无动于衷? 有一回母亲请了大夫来请平安脉,顺便也让他给哥哥看了,问题自然是没有的,可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体上没出毛病,可却不近女色,家里人如何不替他担心? 看着馨儿捂着嘴跑开的样子,大约是受了闲气吧? 母亲将她送给哥哥的意图谁会不知?可她到现在也都没能入哥哥的眼,也着实是可怜啊。 想到这儿,秦黛珑转了方向,去了秦瀹的院子。 这些年,兄妹之间的感情谈不上亲密,与以前有差别,这种裂痕,让秦黛珑很是无措,她不知要如何改变现在的状态,她知道哥哥永远是哥哥,即便自己做错了事,哥哥也不会不管自己,可是就是有地方不一样了,尤其是在长乐的事之后,哥哥对自己更是有了变化。 他依旧会关心自己,心疼宁宁,可这种感觉就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她进兄长的院子,自然不会有人拦她,顺利无阻的进了兄长的暖室,见兄长埋头看着什么,秦黛珑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带着笑意,道:“今日家里来了客,哥哥不去前面见客,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看书呢?” 听到声音,秦瀹抬起头看,看了妹妹一眼,因着屋里无人伺候,便起身亲自为她倒了杯水。 “那都是母亲的客人,又都是女眷,我在前头也不知与他们说些什么,待在那儿都不自在,倒不如回来看书。” 秦黛珑抿唇含笑,端过水喝了一口,看他斟茶倒水的样子,说:“你这屋里总要有个人伺候,不然做什么事都还要你亲力亲为。” 秦瀹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她会说这话,只道:“我习惯如此,做事的时候不想有人在身边打搅,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什么都要人做好了,那岂不成了废人了。” 秦瀹是名副其实的贵公子,可他的身上却又没有那些贵族公子会有的奢靡之气,他很平易近人,说起话做起事来,都叫人如沐春风。 “这叫什么道理?你什么都做了,那院儿里养的这些下人又是做什么的?你这是抢了他们的活儿。” 秦瀹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不太同意她这话。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批评我吗?” 秦黛珑笑了,自然的转了话题:“当然不是,我那也不是批评,只是心疼,你平日里事务繁杂,忙的事那么多,回来了连倒个茶水都没人在身边伺候着,之前娘不是给你送了个人来吗?听说那还是个手脚极为麻利的姑娘。” 一听这个,秦瀹的笑意淡了下来,他说:“我这院子里本就不缺人伺候,那馨儿做事确实不错,你若是看得中就带回去,比放在我这有用。” 秦黛珑忙说:“哥哥出这馊主意,是想要让我被娘训斥吗?现下没有旁人,哥哥还想装糊涂啊?娘送馨儿到你这儿来是个什么意图,不用我点明吧?我刚才可是看见了,她像是哭着跑出去的,莫不是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人吓哭了?” 秦瀹觉得好笑:“她一个女子,我能说什么难听的话?方才听见外面有动静,好像是她把花瓶打碎了,应该是被训斥了。” 看他平淡的模样,秦黛珑说:“那馨儿我也是见过的,虽不说是国色天香,可也自有一番韵味,你当真瞧不上她?她有那番姿色,被送到这儿来,可不是替你洒扫院子的。” 秦瀹有些不耐,声色也淡了下来,他说:“你如今是想管我院子里的事吗?” 秦黛珑没察觉到他的不悦,还在说:“倒不是想管,只是看着娘终日为哥哥的终身大事操心,也忍不住想问一句。哥哥都这个年纪了,身边早就该有一个知冷热的人伺候着,咱们秦家以后都还要靠哥哥呀。” 秦瀹神色松动,深深地沉了口气,他揉了揉额头,说道:“我的事不用操心,你到我这儿来劝,到不如好好的去劝劝娘,让她不要再下这些功夫了,我现在没心思,也不想去想这些,若有那缘分,无需你来催,该有的自然会有。” 该有的自然会有……什么时候才是该?什么时候才会有? 秦黛珑又要开口,秦瀹已经要送客了。 “我就不留你多呆了,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也在外忙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歇吧。” 主人下了逐客令,秦黛珑也不好再呆着不走,只好起身离开,走之前说道:“我刚才问这些,不是想叫哥哥烦的,我也只是想关心关心你。” 秦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嗯,我都知道,你回去休息吧。” “……好。” …… 从屋里出来以后,一股冷风迎面而来,秦黛珑心里不踏实,被这风一吹,冷的缩了缩脖子,抬脚要走,正见毕瑞走近来。 两人错开,毕瑞进了屋。 带上丫鬟往回走的时候,秦黛珑忍不住嘀咕了句:“我这哥哥,身边的人大多都是男的,别说娘了,我都开始担心了。” 丫鬟说:“奴婢方才听到毕瑞说起世子妃了。” 秦黛珑瞬间回神:“说她什么?” “好像是说世子妃去见了…见了谁家的少爷,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 秦黛珑走了以后,秦瀹一时半会也看不进去东西。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有些没有分寸感,她好像察觉不到别人的脸色,说话时我行我素,丝毫都不知道收敛。 一个女子管起了兄长的房中事,拦了一下都没拦住,依旧我行我素,什么都敢说。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既看不懂别人的脸色,也不知收敛自己的行为,这样下去,又岂能有好的? …… ??感谢“fdfbrgbwrbf”、“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σ???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83章 中断比赛 这两日事多,容仪总是忽略一些细枝末节,比如头天晚上答应了凌儿,第二日要给她梳发,可到第二天,一个起晚了,一个早走了,等中午容仪回到府上,就看见凌儿气鼓鼓的不得了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前脚说的后脚就忘了。 害的容仪忍不住对玉衡唠叨了句:“下次可得替我记清楚,这些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总是忘了不做,也无益处。” 玉衡有些恍惚,只连连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昕蕊看了她一眼,见夫人没发现她的不同寻常,当下也没出声,只等到玉衡出去的空时,昕蕊才对夫人说:“夫人,玉衡这两天,怕是有情况了。” 容仪微愣,抬眼看过去:“是小乘?” 昕蕊眼睛弯弯笑了起来:“当然是小乘啦!前天晚上奴婢见玉衡抱了好大一捧花回来,奴婢虽没问,但也知道,那花肯定是小乘送的。” 送花?倒是新鲜,容仪挑了挑眉头,嘴巴一瘪,说:“这两日忙,倒是没注意,你见他收花时的样子可是高兴?” 昕蕊说:“她虽没有表现出来,可奴婢瞧着,她应当是很高兴的,若当真不喜欢,人家前脚送,后脚就给扔了也不是不行呀,奴婢现在发现玉衡这丫头也很别扭的,明明暗地里高兴的要上了天了,面儿上却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叫人丝毫都看不出来。” 容仪笑了笑:“你们俩平日里相处是最多的,你也比我更了解她一些,她与小乘的事,估摸着是不会有变数了,但你和秋心,还有我带过来的牵喜和抱欢,你们几人也得抓紧才是。” 说到此处,容仪含笑看着昕蕊:“说起来,你可有瞧上的?若是有尽管与我说。” 昕蕊连连摆头:“奴婢可没这闲工夫,秋心也没有,奴婢听秋心说过,她是发了愿的,要陪着少爷和小姐们,一直在身边伺候呢。” 容仪:“便是舍不得离开,可是这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总不能不想吧?你们现在说不想,日后遇上了心怡的那个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罢,又琢磨过味儿来,笑道:“这话要是让玉衡听见了,八成要打你,你没这闲工夫,如今玉衡可是有。” 昕蕊吐了吐舌头:“这话奴婢只在您面前说了,只要您不卖我,玉衡就不会知道,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她能遇到小乘这样的男人,我们都替她高兴呢,小乘是一个耐得住的人,他们俩一个愿意拧着,一个愿意哄着,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容仪失笑摇摇头,但不是不赞同,只是觉得她说话过瘾。 等到午间,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个消息。 “今年,怕是有暴风雨,你们这蹴鞠比赛,怕是真的要择日举办了。” 容仪眉眼一跳,点了点头,说:“此事娘娘也说,要把蹴鞠赛分为上下两场,一场在冬日举办,下半场则在初春举办,年底了,好日子多,也都忙,将她们一直放在京中也不妥。” 姜舜骁“嗯”了一声,说:“既然已经有了想法,就尽早下定论做安排吧,有些地方远,将人送回去,快马加鞭也不知要多少时候,如今这暴风雪还没来,等来了,冬雪封路,他们就是想回都回不去了。” …… 此事为重中之重,拖延不得,容仪也没与他再扯其他,当下给秦黛珑递了帖子,下午便去了淮阳侯府,与齐夫人碰了面。 她与秦黛珑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到的,只是今日秦黛珑奇怪得很,看着自己总是似笑非笑,像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了却又不说。 不过眼下容仪没这闲工夫去想这些事,三人商量了相关事宜,便上报中宫,当天晚上便有命令下来,要她们处理妥当。 今年这天气怪异,其实大家都猜到这比赛怕是比不完了,等到第二天,淮阳侯夫人亲自宣布此事的时候,有人高兴,也有人失落,毕竟来到这儿都是想一鼓作气的,可没想到比赛进到一半儿就要回去了。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这半年就当是先来熟悉的,等明年再来,新年新气象,大家又都是新样貌,如此也好。 谁都没有发现,在他们统一被送回去之前,当中的有一个姑娘,一早就被送了回去。 有时候,家世低有家世低的好处,至少别人的眼里都看不到你,更不会在乎你去了哪,做了什么,当然,除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有谁蠢到说出来,此事既没有被人摆在明面上议论过,那就都不要做这个先开口的人,在外面,不管是处理事情还是做人,都有一套法则,谁破坏了这套法则,谁坏了规矩,那就莫要怪枪打出头鸟,麻烦找上身。 这件事平淡也好,麻烦也罢,在李可冉被送回去的那一刻就都结束了,一概惩罚皆是私底下进行,即便将来此事被有心之人闹了出来,她也有话说,不至于落个被动,解决此事之后,容仪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来找她提起这件事。 等到将姑娘们都送回去之后,看着偌大的公主府空了下来,那一瞬间,容仪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比赛还未比完,这些姑娘们的风采却好像永远的停留在了这里,她们突然一走,这里一空,难免会叫人有些失落。 齐夫人这两日身子不适,便没有过来,容仪和秦黛珑善后,两人自然不用亲力亲为,则在华庭坐着。 秦黛珑看了容仪许久,便是个死人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容仪放下茶杯,看过去,说:“你这几日总是看着我笑,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义,若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估计也憋坏了。 她是早有异样,先前容仪没有搭理她,是因为手上事多,事得分轻重缓急去办完,如今空闲下来了,这该应付的人也须得应付了。 …… (本章完) 第2184章 永远都在我前头 外头雨夹雪,冷冽非常,她们坐在这暖室之内,未有冷意,但两个人也实在做不成无话不说的,将场子冷了下来。 秦黛珑依旧笑着,说:“我只是在想,你如今的行事作风越发雷厉风行了,这比赛说断就能断,说办就能办,也没有几个人能有你这般魄力。”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她,容仪莞尔,眼神平静:“这件事也并非我一个人就做决定的,你不是也知道,是上面传达的命令,我们下面的人依言照办,怎么从你嘴里倒成了我做事雷厉风行了,你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在夸我。” 秦黛珑说:“怎么不算夸呢?若是换一个人来办,说不准没你这么利索,我姑母重视你,此事虽是齐伯母担了名声,可要紧的都是你在做。” 容仪直直的看着她,不预备同她搞这些弯弯绕绕:“娘娘重视每一个人,办一件事只需那么一个人去做好就是了,你这么说,究竟是在为我打抱不平,还是在责怪娘娘呢。” 秦黛珑蹙眉:“我怎会责怪姑母,你莫颠倒黑白。” “这就叫颠倒黑白了?”容仪扬声反问,随即笑出了声,她说:“你今日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是真不懂你是想做什么。” 秦黛珑脸色微变,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梗着脖子,说:“我想说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我夸你办事办的好,办的利索,有些事你也可以不通过娘娘就自己着手办了,办得滴水不漏,叫人察觉不出问题来。” 容仪眉心一跳,脸色平淡,看着她的模样,听她说这话的语气,容仪说:“若我真能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你今日也不会对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我刚才就说了,你若有话就直说,我不愿与你猜忌来猜忌去。” 秦黛珑看着她,不再故作和善,她说:“这次的比赛,宫廷上下有多重视你我都是清楚的,娘娘没有交给我来办,也没有交给王妃去办,而是交给了你,两姓不粘的世子妃,那你就得做到公正、公开,你明知道此次比赛规矩森严,可你私底下包庇的事情,还要我一件一件说出来吗?” 容仪眉眼一冷,眼神冷漠的看着她,语气也变了,她说:“那你不如就一件一件说出来,让我听听,究竟是我哪件事处理的不公正,坏了规矩,叫你如此气愤了。” 秦黛珑顿默,而后说:“你去见了李修,为了什么事见他,你说的清楚吗?” 在她开口之前,容仪大概也猜到她是为了这件事了,能教她不顾彼此脸面,这样有底气说出来的事,必然是发生过,且被瞒下来的事。 看着她的表情,容仪松了口气,笑了笑,说道:“昨日人多的时候,你应当当众问我,或许能将我打个措手不及。” 秦黛珑蹙眉:“当众问你,你若是答不上来,丢的是王府的人,也会娘娘蒙羞,这种事我怎么会做?” 容仪冷嗤一声:“幸好你还能想到这一点,你今日来兴师问罪,我还当你是掌控了全部,要来逼问我给我定罪的,如此看来,你对这件事了解的也不清楚,大约全凭你的猜想,就将这件事从零到整,想象出来了。” 想象二字刺痛了秦黛珑,不得不说,关于李修的事,她确实处理的滴水不漏,她只知道那时李修去过王府见了她,可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却不得而知。 “据我所知,这个李修无所事事,是个流连烟花柳巷之地浪荡子,未考取什么功名,是个地地道道的二世祖,每一场蹴鞠比赛他都来了,以往没听说过你与他有什么交集,表哥更不会与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往来,若非是为了比赛的事,你又怎会单独的接见他,且又将这件事情瞒得这样死。” 她单独接见李修,又将这件事给捂了下来,这本就是一件令人怀疑的事,尤其这个李修,名声在外,她突然见这个人,秦黛珑便会想,是不是李修与公主府的哪位姑娘有了什么…… 诚然,她说的没错,容仪没打算狡辩,说:“我虽然不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可今天既然你问我了,我也愿意跟你交代清楚,但这件事,从我这里到你这里,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若事此时发酵,自会有人来找你要说法。” “第四个人?什么意思,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容仪冷漠的看着她,说:“自然是皇后娘娘。” 秦黛珑顿时沉默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看她这样子,容仪也不急了,单手端了茶杯来,喝了口温茶,慢条斯理的说:“你来问我,无非是觉得,是我一个人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对上不报,对下宽容,坏了规矩,可这些事,自始至终娘娘都是知道的,如何解决也都是娘娘定下的,但终归影响不好,对那姑娘的名声也有很大的损害,便没有将此事传扬出去,该给的惩罚已经给了,该顾的面子也得顾着,娘娘是个仁厚的人,她断不会将人逼到绝路上去。” 秦黛珑:“……那究竟是什么事?多大的事?” 容仪看着她不说话,秦黛珑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想知道,绝不会多嘴说出去的。” “该让你知道的,已经叫你知道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娘娘再三嘱咐,不许我传扬到外头去,如今叫你这么一问出来,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到此为止你就不要再问了。” 秦黛珑的气焰一下子灭了,眉眼灰白,她沉了口气,静了好久才说:“我早该想到的,你做事情这么妥帖,又怎会留个把柄叫人抓住来寻你麻烦。” 说罢,她看着容仪,那种眼神叫容仪有股说不上来的感受,不甘,又带着一丝欣赏的味道。 “明明从小到大我就不比你差,可为什么,你永远活在人前,永远都在我前头……” 容仪蹙眉,不想与她多说什么,看门口的昕蕊看进来,便知道外头收拾的差不多了,她起身告辞。 “此处都已打理妥帖,我就不多留了。” “等等。”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票(?˙?˙)?谢谢老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Σ(|||▽|||) ?大家晚安啦:.??(??w??)?:.?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85章 冷脸 人永远都不会知足,这是常态,生而为人,总会遇到不甘心的人,不甘心的事,攀比也是在所难免的,有些时候,不是自己想比,而是逼到这个份上了,所有的自以为无所谓,都成了虚假的表象。 秦黛珑就是这样一类人,即便生活给她再大的打击,只要没将她的后路堵死,只要她还能再站起来,她依旧会为自己寻找新的借口,新的理由。 倒不能说是之前的事没有给她教训,从前的事给她的教训,她确实都记进心里去了,可这也不妨碍她我行我素,“死性不改”。 其实在这之前,容仪没有觉得与她相处是一件很累的事,之前她为主,自己为奴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在理的,即便有些事情是戳着脊梁骨,伤了自尊的,可她是主子,做什么于下人而言都不算错。 后来,自己在她面前,再也不用奴颜婢膝,不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事事忍让,三思而行,而那个时候,她也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期,许是没那个心情,许是被生活打击到抬不起头来,她也实在没那个心力去计较,去为自己开解些什么,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最可怕的不是别人的否定,而是自我的批判和怀疑,度过这个阶段并不容易,可她注定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打倒的人,那个阶段她走过来了,所以,现在才会以县主的身份继续过活下去,她不是一个会为难自己很久的人,只要想通,想清楚,于她而言,怎么过日子,怎么过的好日子,不过都是一种活法罢了。 这样的人如何都不会过的很差,除非是自己放弃了,这样的人很好,至少心态是好的,不会为一点事就打击的抬不起头来,若是能站着生,谁愿意跪着活呢。 可是,她要怎么活都是她自己的事,若是碍着别人的事了,就不是好事了。 容仪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究竟是为什么非要与自己攀比,攀比这件事,攀比的人不会好受,被攀比的人也一定不会觉得开心,这是一种被绑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好对别人来说成了一种伤害。 容仪看着她,有些窒息的感觉,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说:“走在前面的人,从来都是你,可也是你自己不想顺着这条路走,你选择了别的路,就不要怪我先走一步了。” 此话一语双关,当初她瞧不上的婚姻,瞧不上的男人,如今都被好好经营着,爱着。 当初她是如何说姜舜骁的,她的话至今容仪都还记得,不是记性好,而是当初的事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她哭着喊着嫌人家是个莽夫,嫌这段姻缘非她所求,如今又来说这些,说给谁听呢? 果不然,听到这话,秦黛珑脸都白了,她直愣愣的看着容仪,看着她平静又不耐的神色,心头一冷。 “你从没未说过,你对我,原来有这么多怨言。” 容仪轻笑了一声:“我如今是越发的不明白你了,我对你是曾有过怨言,可那也都是以前的事了,过去的事再好再坏,在我这儿都是过去了,最难熬的时候,我已经熬过来了,最迷茫的时候,我也已经度过了,我对你早就没有什么看法,可你不该一而再的在我面前试探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很聪明,但我也不是个傻子,你指望我还像以前那样事事以你为先,以你为荣,可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你想要的我办不到,秦大小姐,我不欠你的,姜家也不欠你。” 不是你受了伤害,受了委屈,你就占理的,这个道理,不见得谁都明白,谁都愿意去懂。 秦黛珑眼眸暗沉,她低下声音来,说了句:“若当初不是我嫁去了姜家,你也无缘与他在一起,若你不曾陪嫁,说不准你现在会是我哥的人。” 话音刚落,就见容仪冷下脸来,面色不善的看着她,若说方才情绪平淡无味,那在此刻,一切都是真的。 “你活到这个年纪,还需要我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这些话你只管说出去,让大家都听一听,看一看,看看陛下和娘娘亲封的县主是一个多么没脑子的人!” 这是容仪第一次与她说重话,秦黛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呆愣的看着她,嗫嚅着有些发怵。 容仪是真的气急了,,以前从没有觉得秦黛珑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人,她也是大家闺秀,也知道言语是把利器,当真是能杀死人的,她也曾有过那个阶段,可现在,她却学会了用言语去刺伤别人。 “别说我与秦公子什么事都没有,即便是有,那也是过去的情分,自小长到大的情分,你冷不丁的提起这件事,是想做什么?你是想毁了我的名声,还是丢你秦家人自己的面子,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我只提醒你以后说话别忘了分寸,否则,十个陛下和娘娘都救不了你。” 不管是秦家,姜家还是长家,都不是一般的家族,陛下要用人,曾经的旧臣,现在的新臣,都应当拧成一股绳,牢牢的捆在一起,这个时候,若是谁在中间和稀泥,搅的几方都不得安宁,那就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什么了不得的身份,通通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方才那话,往小了说,都是儿女之间们的私事,是过去那些不可提的旧情分,大不了就是这一辈人自己“打起来”,再解决问题,若是往大了说,如今是什么局势?若是叫人利用起来,谁又能讨得了好去? 家事国事天下事,从来都是不能拆分的。 她几次三番扯那些有的没的,都算了,容仪不愿与她计较,可她如今越来越不像样,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令人头疼,若是再不计较,再无所谓下去,天知道她以后还会说些什么? 她确实无所谓,做了什么事都会有人替她兜底,可容仪不能无所谓,即便是有可依之人,她也不会将所有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去害别人,也不纵容自己。 …… (本章完) 第2186章 放尊重一点 容仪憋了一肚子气回去,回到长留就将自己关进了屋里,连玉衡和昕蕊都没能进去,两人面面相觑,同样愤慨,同时叹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 姜舜骁回来的稍晚一些,今日被叫去宫中,回来的时候还想着事,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等进了屋里,看着小女子面对着里头,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从后面将她抱住,结果人挣扎的厉害,他不明所以,也不敢使劲捁着她,怕把这急眼的兔子惹毛了,松开了劲,他问:“发生了什么事,叫你的脸黑成这样。”说着,将她扳了过来,对上她发红的眼眶,带笑的唇角瞬间消失,问她:“怎么了这是?是谁给你气受了?” 容仪瘪嘴,红着眼眶看着他不言语。 姜舜骁心里一堵,看她这倔强的样子,又心疼又难过受。 “你有什么话,直与我说,你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猜不到啊。” 容仪沉了口气,低下头去,说:“还不是因为你的旧情人,害得我憋了一肚子气。” 原来是在吃醋,姜舜骁更不明白了,但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戏谑道:“我哪来的旧情人?一直以来不就只有你一个吗?你说这话可是冤着我了。” 容仪拿眼斜他,直起身子来,狠狠道:“怎么没有?成了两次婚的人可不是我!” 天地良心,她说这事的时候,姜舜骁万万没想到她指的是秦黛珑。 “她是我的表妹,也只能是表妹,与她有何干呢?是她在别的地方上给你气受了,怎么要牵连到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她之间早就无话可说了。” 容仪冷哼一声:“早就无话可说?你这话可不要说的太满,莫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私底下你们说过话,这是事实,怎么到你嘴里却成了早就无话可说了?” 越想越气,继续说道:“什么叫早就无话可说,只有生死仇敌,那才叫无话可说,你与她是吗?你不是说她做的事你都不在乎,也从未放在心上过吗?那你今日说这话,岂不是在自打脸面?” 她这逻辑叫姜舜骁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但他很快抓到了重点:“什么叫私底下的谈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仪哼了一声,挑眉看他,有些傲娇:“别以为只有你有眼线,可以盯着别人,我也是有眼线的,你做什么,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姜舜骁乐了:“你的眼线,不也都是我的人,你用我的人来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你真是个天才呀。” 容仪有些被冒犯到了。 “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她提醒。 姜舜骁笑笑,随即说道:“那天是她叫住了我,我本与她无话可说,说了些什么,我都忘了。” 是忘了吗?容仪对此表示怀疑。 姜舜骁摸摸她的手,抓住,肯定的眼神告诉她,确实是不记得了。 “你想啊,我整日要忙那么多人和事,哪里有功夫去记这些小事啊?” 容仪瘪嘴,一时无言。 看她挎着小脸,却显得娇憨,她每每冷脸郁闷的时候,都不会叫人看着烦躁,反而可爱,姜舜骁凑过去在她脸边碰了一下,撞的容仪看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成婚好几年了,也都有三个孩子了,按理说该平淡了,可他每每一些动作,都叫容仪脸红心跳。 “说说,她怎么给你气受了?” 容仪叹了一声,知道自己不该把气出在他身上,只是觉得郁闷极了,恰好碰上他在自己跟前,一时没忍住就这样了。 “我也不晓得她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明里暗里与我作对,我又不是听不出她那话里是好意还是歹意,先前那些细碎小事就都算了,我本来都没放在心里,这段日子,她找我办什么,我没给她办?我可有推脱?可有扭捏?我自认为对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可她反倒蹬鼻子上脸起来,打量我不会发火吗?” 姜舜骁认真的听着,等她说完之后,才道:“我大约是听懂了。可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让你动这么大的火?总得有个具体的事吧,总不能是与她拌嘴,你的性子也不会与她吵起来,她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快的事了?” 这话听的还有几分舒服,容仪自我肯定:“我当然不会与她吵起来,但前提是她莫要三番五次的来招惹我才是,先前她求我的时候,说的花一样好听,我都心软了,可怎么一转眼,脸一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怎么,我是欠她的?” 又道:“之前,她总是说娘娘用我不用她,这与我比了一次,我没同她计较,后来,李修的事不知她是从何知道了,想用这件事来拿捏我,她话虽未说明,我也知道,她定是以为我收了人家好处,才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不发挥了。” “好在我不是个眼皮子低浅到如此地步的人,这个把柄她也没捏住,也就算了,她怀疑我如何,我没做过也不觉得亏心,可后来,她竟敢又与我攀扯过去的事情,你说她安的是什么心?” 过去的事?过去那么多事,姜舜骁没再细问,只安抚她,说:“总是停留在过去的人才最可悲,你与她计较什么呢?她说什么,你听在耳里听过就罢了,不要当真。” “我倒是不想当真,可她说的实在太不像话了,我与秦瀹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可她却说,我如今能嫁给你,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都是托了她的福,否则,我现在应当是在……” 在秦瀹院里做通房妾室。 后半句容仪说不出口,但也不用说全了,姜舜骁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本以为只是女子之间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伤了对方体面,无非就是当初容仪在秦家的那段日子,够秦黛珑拿捏几句,可没想到,她竟敢拿清白说事。 “这都是什么混账话!她越发不知所谓了!” 容仪本来很气的,可一见他比自己还要气,不知怎么的,气就顺了一些。 …… ??感谢“书友20210301*******1294”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87章 认真 拿这些话来说事,本就是害人的话,就事论事还行,误会也可以解释,可这种事情,男女之间的事情,本就是一张嘴无法说清的,若是真让她胡咧咧出去了,外头的人怎么想? 好事的人根本不会听过笑过,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更是恨不得此事闹得再大一些才好,大到不能遮掩,这场戏才能唱的起来,才会好看。 可被逼成“戏子”的人,又要承受怎样的艰难,谁也不会去在乎。 越是高门大户,越是注意礼义廉耻,若是这些都能叫人随意说道,那就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姜舜骁以前觉得,秦黛珑这个人,只是不知人世疾苦,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大小姐,所以她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但是在经历那样一遭事过后,她多少也要懂事了,可是有些人就是死性不改,做错了事,当下是悔过了,却不能管一辈子。 她说这些话,不管是为了出一时之气,还是别的什么想法,总归都不是好事,她做这些,只会叫容仪越发的难做。 早就是不拖不欠的关系了,又何必在言语上中伤人呢? 姜舜骁沉着脸,不与容仪说笑了,他说:“她大概是因为谢昀的事,这些日子怕是不好过,可她好不好过,又凭什么叫你难做,此事不能就此放过,她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去,以后还会遭殃。” 见他如此,容仪心底一暖,转身看着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说:“我爹以前和我说过,不要做那个得理不饶人的人,若是有人为难你,忍让三分,人不到不如意的时候,也不会露出如此憎恶的面目叫人难堪,多给别人一分包容,也是自己的气度,这些话我记到今日,也奉行到今日,她以前做什么,我是能忍则忍,能放则放,可她一而再的来挑战我的底线,我实在不想再这轻轻的放过了。” 若是以往看他这个样子,容仪定会劝说他莫要动肝火,此事不过是个小事,放过也就罢了,现在容仪不想这么想了,或许平日里就是自己忍让的太多,才会叫人觉得她好欺负。 求人办事的时候是一个态度,用完就扔这变脸的速度,真是令人咋舌。 姜舜骁揽过她来,抱在怀里,手扣在她的肩上抚了抚,沉声说:“此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去解决,以后不管是为了谁的事,她在求到你面前来,你就当没听见,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再心软。” 容仪抿唇,靠着他的胸膛,小声说:“其他我不担心,只是我这样会不会令你难做?毕竟,秦国公对你一向是很好的。” 姜舜骁说:“他们对我的好,我可以在别地方面去回报,可你是我的妻子,他们对你也应当一样的疼爱,我都不忍心给你气受,她却敢三番五次的来叫你难受,我若是忍声不吭,还配做你的男人吗?” 容仪眉眼的愁意淡了些,时至今日,到这个地位,这个身份,许多事情不是意气用事就能解决的,她如何对秦黛珑都不算过分,比起当初秦黛珑对她做的,她便是什么都不做,旁人也说不得她什么。 可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秦黛珑是做错了,是叫人不快了,可她生在了一个好的家,有一个好爹。 作为姜家妇,与秦家的亲戚关系,是断不得的,也不能因为后辈一段错误的姻缘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虽说当初秦夫人是有这个意思,可那个时候毕竟情况不同,那时候,秦夫人是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进姜家之后,受尽了委屈,不仅让陪嫁的丫鬟爬上了侄儿的床,还落了个生死不明的下场。 她会生气,全在意料当中,这也是当初帮助秦黛珑离开所要承受的代价。 这些容仪和姜舜骁虽觉得委屈,可也没有怨言,毕竟选择了这一头,就要放弃那一头,若两边儿都想要好,这世上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什么好处都能叫你一个人占了去? 但她不该回来,她一回来,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成了笑话,她本应该老实本分,莫再生事端,可她依旧我行我素,尤其是在做了县主之后,皇后娘娘明着给她撑腰,她就越发的不知收敛了,旁的事上或许她还谨小慎微,尤其是在面对容仪和姜舜骁的时候,她说话总是带着一股阴阳怪气、欲语还休的味道,令人不适。 以前是不与她计较,想着她也是受了苦难的人,再加之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便不会有那么重的戾气,或许正是因此助长了她的气焰,别人退一步,她能上两步,她既然不能将心比心,又何必再给她留什么脸面? …… 姜舜骁当日就请了秦瀹吃酒,在容仪的酒楼。 两人都不是太能记仇的人,过去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便不会有人在扯着脖子,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都记住,记一辈子,念一辈子。 时间久了,有些感情慢慢的淡了,也慢慢的想开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也都不值一提了。 再加上如今两人同朝为官,一文一武,难免在某些事情上要相互配合,对于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两人早就握手言和,不再谈论了,毕竟是很亲的兄弟,即便在某些事上曾经有过误会,可说开了,看淡了,也就都好了,能拿得起,放得下,方才是真丈夫。 秦瀹一开始还真当表哥是请自己吃酒的,直到看到他的脸色,才意识到,今天这顿酒,怕是不好吃。 “你今日找我过来,不是找我吃酒这么简单吧?你我兄弟二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姜舜骁看了他一眼,沉了口气,放了筷子,便是要好生说话的架势。 “我今天找你过来,确实是有不得不要与你说的事,此事且还不能耽误,再耽误下去,我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到时候闹得你我两家面上都无光。” 这都扯上两家了,秦瀹也郑重了。 “关于什么事?可是陛下……” “与朝堂之上的事无关。” …… (本章完) 第2188章 与秦瀹说 秦瀹第一反应,则是朝堂之上那些事,近些日子事物繁杂,越是到年底,越是事多,尤其是在这不太平的时候,文武两派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安宁。 上面下的一叠政令下来,足以让他们这些人人仰马翻一阵,尤其是牵扯到家族荣光上,他理所当然地就会想到家族的兴衰和未来,着实是没往儿女私情这点小事上去想。 姜舜骁看着他,说:“朝堂之上的事,我也不会与你到这儿来说了,自然是为家里的事,我们的私事。” 秦瀹默了片刻,才问:“你说的,是关于黛珑吗?” 姜舜骁看着他,虽未语,但那态度已然十分明显了。 秦瀹心里一堵,想着如何开口,姜舜骁先说了:“我找你来,是因为这是我们这一辈人的事,我与你说也不怕你记我的仇,但是,若是同姨母姨夫说,他们难免会不多想,我们之间的事,你了解的最多,也最清楚,我欠不欠她,你也心里都有数。” 看他如此郑重其事,秦瀹就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他蹙眉,说道:“这我自然清楚,关于我妹妹的事你定然是不能瞒我的,她如今有姑母替她撑着,越发地有恃无恐起来,我自己的妹妹我知道,她有很多的毛病,只是一时之间扭转不过来,关于她的事,有什么话你大可以直说,不要替我顾及脸面,这个时候越是顾脸,等将来真出了事,丢的怕就不只是脸了,否则你也不会把我的叫到这儿来。” 这么说,便是交了态度,姜舜骁放了心,言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后面的话或许会有些难听,你多担待。” 秦瀹神色沉重,听他说道:“自小到大,我这个做表哥的从未亏待过她,从前,她是表妹,后来父母之命,我娶了她,婚后她做了什么,这些你都清楚,最初的时候,我虽有气愤,可也从未伤害过她,那时,我确实有私心,我也因为我的私心付出了代价,差点与姨母决裂。” 秦瀹听的脸红,他说:“这件事是我秦家对不起你,我们自己没教好女儿,她做出了如此丑事,令你蒙羞,不怪你,也没脸怪你。” 姜舜骁顿默一息,而后说:“本是亲戚,就不说对不对得起了,我有私心,她亦有私心,两个有私心的人是生活不到一起去的,她想要自由,想要她的爱情,我放她走了,也替她瞒着,如此我也背了一身罪孽,那时候也是做好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准备,可是,是她背信弃义在先,临阵脱逃在后,我替她解决了这些麻烦,她却又回来了,她如此自私自利我也都认了,毕竟这行的本就是不端之事,看着姨母和姨夫,为了她的事性情大变,我也不好受,她经此一遭,也算是知道了厉害,受到了惩罚,我这个做表哥的也心疼过她。” 听他回忆过去,秦瀹无地自容:“过去的事,是我家对不起你,有些事你为了我妹妹的名声未曾声张,也害得你和容仪背了不少骂名,这些我都是记在心里的,我是感谢你的,你不该心疼她,她本就是咎由自取。” 姜舜骁深深地吸了口气,铺垫好了前头,便往后说:“实不相瞒,我从未怪过,她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能认识容仪,说起来,她也算得上是我和容仪的媒人。” 这话虽是事实,可说出来,怎么听着都有些讽刺。 他又道:“从前容仪在你家,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比我更清楚,你妹妹是怎么待她的,呵,都说她们亲如姐妹,姨母亦很是疼爱容仪,可是阿瀹,当真是这样吗?有些话我不想挑明,过去的事我也不愿意去追究,可现在,我就想让你凭着良心说上一句公道话,过去姨母当真是疼爱容仪吗?你的妹妹又当真是待容仪如亲姐妹吗?” 秦瀹张了张口,无法说话,他心底是知道的,哪有那么多莫名的好,后来,母亲和妹妹做的事他也都知晓,好与不好的,心里有一本账。 只是,那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他她们曾经做过什么,如今再去追究也都于事无补。 “我知道,那个时候容仪在你家只是总管的女儿,你们待她也无需太过客气,人权如此,一直如此,过去那些,是非好坏,如今再说都是空扯淡,我只说现在,直到现在,你的妹妹对容仪还是不客气,需要她的时候,扮可怜装柔弱,话说的那叫一个好听,容仪本就是个耳根子软,心软的人,她顾虑着过去的情分,也不忍心看她如此相求,明里暗里也帮了她不少,可她是怎么回报的?” 前面铺垫了那么久,为的是想让秦瀹心里有个数,他们彼此之间本就不相欠,非要说谁欠谁,那也必然不是他家的容仪欠了秦家的女儿,说到这里,才是到了正题。 “黛珑做了什么?” 姜舜骁歇了口气,闷了一口酒,眼神沉冷,说道:“这些日子,她明里暗里与容仪作对,这些都是小事,容仪心眼也没那么小,事事都要与她计较,可唯有一件事,她不该去做。”说到此处,姜舜骁抬头看向秦瀹,眼神复杂了起来。 “你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本就是旁人不可比的,这些在外头本就不是秘密,关于你和容仪的闲话,如今是没什么人敢随便说了,可是有人起了这个头,乱说一气,你猜外头的人愿不愿意看这个笑话。” 秦瀹心一沉:“你是说黛珑她敢拿这件事乱说?” 姜舜骁闭了闭眼,心头沉重。 “她的言外之意,这是在提点容仪,若不是当初因为她,如今的容仪,应当在你秦家,在你秦瀹的院子里。”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了,秦瀹脸色黑沉,心情沉到了谷底,前阵子他还在想,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变得口无遮拦起来,可原来那都还算是轻的,比起这件事,她说的那些话,都不值一提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89章 分说、爱怜 虽然已经过去几年了,许多事情,如今该淡忘的都已经淡忘了,不会有人刻意提起来说,不刻意提起,也不刻意回避,过去的事发生过,是非对错并非需要分辨的个清清楚楚。 如今这样说出来,不是为了翻旧账,只是希望能借此说清,彼此心里都有个数才是。 是因秦家起,又由两家一起捂下,为的就是保全名声,这其中,每个人身上担了多少骂名,被迫承受了多少笑话,都无人再去提起,再去计较,两家亲戚关系,也不会为一桩婚事就如此断送了。 很多事情都该心照不宣才是,可若非要有人将这件事情再戳破,再试探,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别人推进漩涡当中,那就是可耻了。 再大度,再看得开的人也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来踩一脚。 姜舜骁是真有火气,说话也不客气:“旁人不知道我这个表妹是怎么想的,可我清楚,她从来都瞧不上容仪,从前对她的一切都是施舍,如今,容仪有现在的日子,她又如何看都不顺眼了,她想说,如今容仪的日子,都是当初她让出来的,可事实是如此吗?即便容仪不是我的妻子,即便当初你我两家的姻缘一直维持着,她傅容仪另嫁他人,凭着她的本事,照样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世上男子,多把女人当成附庸品,他们不见得瞧得上女人,但都想娶一个温良贤惠的摆在家中,替自己生儿育女,管教妾室,能娶一个好妻子,皆是自己做丈夫做男人的本事。 在外头,他们或许会夸赞一句,自己的妻子端庄大度,是个贤妻,但这些功劳是岳父岳母教养的好,自己这个丈夫有本事,调教的好妻子。 极少会有人愿意承认,这个女人天生有本事,即便不是嫁给自己,即便是嫁给旁的人,她也一样能顺遂,这日子过得井井有条,一家和美。 尤其是武夫,手里掌握着生死之事,对人权看的更要重一些。 但如今,姜舜骁如此大方的承认,承认她傅容仪的能耐,她所有的本事,并不是因为她嫁到了一个好人家,而是因为她为人做事有理有度,不是个拎不清的。 这样的女子,不管是嫁到谁家都是福气,他尚且不敢说,如今容仪的一切,皆是因为她嫁给了自己才好的,外头的人又凭什么敢如此说嘴?甚至还拿过去的事威胁她的名声。 秦瀹气的眼都红了,他沉声说:“我这个妹妹,自小千娇万宠,从小她不是这个样子,她也听话识礼,待人接物一向有进退,这些年遭遇了这些事,她的性情是变了很多,她有错处,这些事是她的问题,你放心,我回去以后会好好同她说的。” 说到这儿,秦瀹抬起头来看着姜舜骁,沉重道:“幸而你我之间向来直言不讳,幸好你将这些事都告诉了我,如今她针对容仪都敢说这些混帐话,若不加以管教,她这张嘴,还不知会惹出多少祸事来!” 与明白人说明白话,彼此之间心里都有数,也不会有过分的担忧,这些话同辈人之间说得,也都不会落埋怨,姜舜骁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会找上秦瀹,姨父姨母疼爱女儿,这些话不管是好是坏,总归于他们的女儿而言是坏。 即便他们知道轻重,回去之后也同样会多加管教,可终究是会产生隔阂,这本是不必要的。 他松了一口气,说:“你我两家本该和和气气的,我也不愿因为这些事就落下仇怨,今后见面都眼红,若是个外人嚼这些舌根,我早就出手整治了,可她是姨母的女儿,是你的妹妹,是我的亲表妹,不论如何我们都是亲戚,我也不希望将来她出口成祸,害了自己,也连累了你们。” 秦瀹目光闪烁,语气诚恳:“我明白,你与容仪都不是小气之人,是我这个妹妹……说句不好听的,是她心术不正,许多事情她思考太少,祸从口出,她从不知思量。” 亲戚之间没有那么多仇恨,姜舜骁说这些,一是心疼容仪,二也是觉得许多事情还不必要走到撕破脸皮的那一步。 若不是在乎这门亲戚,他今日也不会苦口婆心说这番话了。 秦黛珑是什么想法不重要了,但她若再这么作下去,没事也会被她弄出事来,到那时,如何收场都面上无光。 …… 这一顿饭,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喝不醉,倒是憋了一肚子火,两人分开以后,姜舜骁没有骑马,只让小乘牵着马,两人慢慢悠悠往回走。 外头很冷,风也很大,只走了一会儿,便见前头来了一辆马车,姜舜骁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出了是自家的马车,里头的人探出身来,朝他招手。 姜舜骁微微一笑,对小乘道:“我家娘子来接我了,你骑马回吧。” “……是。” 他三步并两步,一瞬之间就上了马车,脸上带着笑意,乐呵呵的看着坐在里头的女人,玉衡在一旁小心的捧着油灯,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没注意她,油灯明亮,两人的脸庞都照的柔顺,方才喝酒姜舜骁不觉得醉,但在这时,看到容仪来接他,身上的骨头都有些散了,他靠过去,依赖着容仪,哼笑一声:“怎么来接我了?是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吗?” 容仪不太习惯在有人的场合与他这般亲昵,还听他说这些话来,下意识的看了玉衡一眼,人姑娘油灯拿的好好的,愣是没往这边看一眼,像是不曾察觉,她松了口气,伸手推了推他的脸,有些烫,低声说:“喝了酒,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姜舜骁也没真醉,纵使想说一些荤话,但这儿还坐着一人呢,他将话在心里想了想,吃吃一笑,手抱住容仪的腰身,只说:“我是开心,我家娘子这么晚了还来接我,下次不准了。” 容仪笑:“你还想有下次呢。” “嗯?” “我这不是怕有人英勇上阵,会被人欺负嘛。” …… (本章完) 第2190章 逗笑 欺负这两个字,用在他姜舜骁身上,真真是维和极了,可这种时候,听在男人心里,也真真是如听仙乐一般,乐的他都找不着北了。 心软的一塌糊涂,嘴上说话也柔和不已。 “你猜的不错,他要欺负人,说话可难听。” 容仪挑眉,心知他这是故意说这话撒娇呢,倒也十分配合。 “是吗?他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了?” 本就是糊弄的话,姜舜骁虽与她说闹,但也没仔细去想,只咕哝道:“说的太多了,我被他说的难受,又怎么会记得。” 容仪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又认真的说:“那不成,凭什么叫他欺负了?他还占理不成?也对,你是将军,向来不与人逞口舌之快,若有什么不对付,直接上手打了,但他是文官,若真动了手,怕是要糟,你心胸开阔不与他一般见识,就受了他言语上的奚落。” 这话说的,真是吃了蜜一样甜,叫人听着舒服极了,姜舜骁与她十指紧扣,又强调了一遍:“不错,我就是不同他一般见识,才任他说话。” 容仪忍住笑意,说:“那怎么办?都这么夜了,不如明天等你酒醒了,我们找上门去,我来说理,保管说的他无地自容。” 姜舜骁面带笑意,闭上眼了“嗯”了一声,肯定道:“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回过神来无意听了一耳朵的玉衡:“……” 此时还在回家的路上,憋了一肚子火的秦瀹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斯文的拿出帕子捂了捂口鼻。 马车直接从后门进了长留,小乘也骑着马从这道门进,等主子们下了马车,要看着他们回屋了,他才预备回去。 玉衡率先下来,油灯已灭,纸灯笼燃起,下车以后,扶着夫人下来,小乘则去扶自家主子,后者倒是不用扶,“半醉半醒”的就自己下来了。 此时,显然不需要下面的人派上用场,那爷挂在夫人身上,可是一点也不撒手呢。 玉衡扭头看了小乘一眼,见他冻的脸都僵了,想着他这个天气一路骑马回的,便说了句:“你回去以后,好好泡个热水澡,别冻病了。” 小乘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起来,将要走的玉衡一把拉住,又怕她恼,忙松开了手,说:“我也怕冻病了,你给我熬点姜汤可以吗?” 女人,最是容易心软,尤其是男人想要又不敢强求,还知道征求意见问你一句“可以吗”的时候,真的很难拒绝。 玉衡不太能与他对视,眉眼微低,只是说:“那等我回去,一会儿给你熬。” 小乘忙道:“不急,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说,你回去早些休息。” 玉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言道:“明天再喝还有用吗?” 小乘顿了一下,随即笑嘻嘻的说道:“有用,当然有用,只要你熬,保管有用。” 玉衡脸一红,还真有这招架不住他这热烈的目光,只“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追上了前头的主子们,她没回头看,倒也知道,小乘还在后面没走呢。 蓦的,突然听到一声笑:“你这边放放手,我看小乘快急得抢人了。” 听到这话,玉衡的脸红了个彻底,而说话的人也被瞪了一眼,容仪知道玉衡脸皮薄,还被这样打趣,她怎么好意思呢? 姜舜骁自然是想看他们成好事的,也不怕热闹,忽略了那娇媚的瞪眼,又说:“等会儿回去了,你也给我煮一碗姜汤吧。” 容仪是真服了,回头看着玉衡,果然已经脸红不已,快要无地自容了,压声说道:“你快些收敛点,别再说了。” 后头一直到屋里,也都一路平静,他不再开口逗人,玉衡也闭嘴不语。 将人扶到屋里,两人简单的洗漱过后,就要歇息了。 容仪拉过玉衡,看她还红着的脸,也觉得好玩,她脸皮是真薄,不过还是个小姑娘,这样的反应才正常,她若没有一点反应,才奇怪了。 这样就说明,她心里是有小乘的,两人若是双向喜欢,就是再美不过的事了。 “你也早些歇息,爷方才是逗你呢,别羞了。” 不提还好,这一提,玉衡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问了句:“小乘……我们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吗?” 这话问的相当有水平,容仪反问她:“你指的是什么?你现在和他,已经可以称作‘我们’了吗?” 玉衡连忙否认:“不是!” 她否认的越快,容仪越是笑,她抿唇笑着,说:“若不是,你还怕别人怎么看你们吗?” 玉衡被问的头皮一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干脆不说,只低着头要走:“奴婢还是回去睡了,您也早些歇息。” 容仪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将她拉住,说:“你呀,别总想着跑,有些事,不是你跑了就当没事的,你们俩也不是不行,不如好好想想,你们该怎么样,以后对他,你也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不是?” 玉衡点点头,说:“奴婢晓得了。” “晓得了不够,还得行动起来,好了,早些去歇息吧。” “是。” …… 这边安抚了玉衡,那边又不高兴了。 “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才来?” 容仪瘪嘴看了他一眼:“两句话的功夫,哪里久了?” 姜舜骁哼一声:“两句话?你这两句话,真够长的。” 容仪笑笑,脱了外裳和鞋袜,越过他睡到里面去了,说:“还不是你要逗人家,我去安抚安抚她,免得她想在心里了羞得不行。” 姜舜骁嗤笑一声,转身将她搂抱住,脸埋在她颈窝处,说:“她会羞才是好事,这有什么好安抚的,他们之间再不点破,我看小乘可要头大了。” 容仪自然是为着玉衡说话:“怎么不好安抚?你们男人,总是想的简单,哪里懂女人的心思,再说了,这才哪儿到哪儿?真心喜欢也不怕多磨,好事多磨呢,这就要头大了,那可见你的小乘也没有多大耐心。” 姜舜骁纠正她:“首先,他不是我的小乘,其次,他耐心甚足,你大可以放心。” 容仪笑了:“要我放心有什么用?自然是玉衡放心才是正理。” 姜舜骁笑笑,心思不在此处,只说:“不管他们的事了,总归人就在身边,也跑不了,我们说说我们的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191章 要怎么算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容仪早就觉得困了,同他说了这些话,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 咕哝的回:“我们什么事……” 姜舜骁坏坏一笑,凑近了她,手下作乱,他道:“方才你在马车之上,不还说我像个孩子吗?” 容仪脑子卡了一下,“嗯”了一声:“可不就是孩子吗?” 姜舜骁吃吃一笑,脸往下埋,说:“孩子可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照顾的。” 容仪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面上一热,她才转过来,他说的“照顾”是怎么个照顾法,当下脸就红了,忙要去推他。 “不成……”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哪里还管得上她成不成的? 总归今天晚上就别想顺顺利利的睡了。 ……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一夜没能睡,有人一夜没睡着。 秦瀹一大早就上朝去了,推了一个饭局,早早的回了府,一回到府上就差人去问小姐,得知她今早一早就出去了,当下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人留意着,等她回来之后立即传话,让她到这儿来。 就这么等了约莫两个时辰,秦黛珑才回来。 得知兄长有事找时,秦黛珑还愣了一下,问:“兄长此时在家吗?” 小厮应声。 她便没耽误,往兄长院里去,边走边问:“兄长可有说过,找我有何事?” 小厮摇摇头:“少爷没说,只叫奴才留意,等您回来以后就请您过去一趟。” 秦黛珑微微挑眉,以往兄长极少有时候会找自己说话,若有什么事,找人传个话,或者他自己就来了,这样将他叫过去,到有些郑重其事,让她重视了。 等到了院里,秦黛珑将身上的大氅交给随行的婢女,里头穿着一身湖蓝衣裳,修身又显白,她本身条子很正,其用度穿戴,又从来都不是次品,金钱堆起来的美人,总是不差的,只是今日的她,好像有些过于突出了,身上的饰品,衣服上的配饰,都显得有些画蛇添足。 她走进去,见秦瀹坐在桌子后面,喊了一声“哥”,待他抬头来看自己的时候,才看到他的脸色,秦黛珑一愣,问道:“你昨夜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脸色这样差?” 秦瀹平静的看着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你若是口渴,就唤你身边的婢女进来给你斟茶。” 气氛有些怪异,秦黛珑虽不知是为了什么,但她不傻,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人添堵,知道兄长不爱用下人,也没唤自己的人进来,自己倒了杯茶,放在一边没喝,说:“今天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秦瀹看着她,看着她如今的模样,没回答,反问她:“你今日的妆容,是谁给你画的?” 秦黛珑愣住,被问起这个问题,还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自觉的勾了下耳边的碎发,含笑道:“我自己画的,不好看吗?” 秦瀹眼神沉静:“好看,只是有些浓艳,你更适合淡雅些的。” 浓妆艳抹的,那都是妖精装脸面,大家小姐,皆要求一个端庄大气,妖妖娆娆像个什么样子? 他没说,只指望着这么说,秦黛珑能听得明白。 可惜,她没明白,但不好意思是真的,她没说什么,但心里是有些臊的慌的,被人当面评价妆面,多少是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 看她如此打扮,秦瀹心情有些烦躁:“你今天打扮的这样,是去见谁了。” 秦黛珑眼眸微润,闻言抿唇微微笑,半带羞涩说:“自然是去见谢世子了。” 结果不出所料,秦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这个月,你已经去找他很多次了,他又来找过你几次?” 秦黛珑愣怔,随后说:“那是因为我有时间,没他那么忙,所以在时间上,自然是要我去多多迁就他的。” 看她如此说法,秦瀹有些失望,他轻叹一声,说:“我记得我妹妹以前,也不是个会主动倒贴的人……” 秦黛珑蹙眉:“哥,你说倒贴这个词就有些难听了,这哪里是倒贴呢?我与他走到这一步,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去找他,他来找我,也都再正常不过了,你这么说的,像是我不知廉耻了。” 秦瀹不避讳,也没给她留颜面,直言道:“难道不是吗?哪有姑娘家家的像你这样?名分还未确定之前,已经三番五次的找上门去了,你要外头的人怎么看你?旁人怎么想你?秦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需要你做出如此牺牲。” 秦黛珑听的有些膈应的荒,她看着兄长冷漠的脸色,说:“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难听的话?以前一直都是这样,也不见你说什么,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乱说什么了?” “你还怕别人在我面前乱说什么?你就不怕有一天这些难听的话传到你耳朵里去了,叫你下不来台?你自己也清楚,自从你和他话说开以后,是你更主动还是他更主动?什么叫以前都这样,你又凭什么这样?既然你们话已经说开,已经说清楚了,就不该是你一个人付出。”他越说,越有怒其不争的感觉,心疼又愤怒。 秦黛珑是真有些被伤到了,她深深地洗了两口气,说:“我倒是不曾听旁人说什么,反倒是我的好兄长,我的好哥哥,你今日这些话分明就是在羞辱我。” 秦瀹更怒了:“你觉得我是在羞辱你?如今,我只是提点你这些话,你都觉得是羞辱了……罢了,你和他断了吧。” 秦黛珑错愕:“你说什么?” “他若珍惜你,我不会说这种话,可是黛珑,他分明对你无意,又何必纠缠,趁着现在还没有名分上的牵扯,就断了吧,早些断了,对你们都好。” 听到这话,秦黛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里的泪忍在眼眶中,震惊的都忘了掉下来。 “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是为什么啊?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还是对他有什么不满?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说算了,要怎么算了?” …… (本章完) 第2192章 她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这些年家里都没真正平静下来过,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他亲眼看着,阻止着,然后继续看着最坏的结果发生,阻止是没用的,就好像是上天要折磨她们一家,让他们都无法安宁。 本来秦瀹还没想这么早就同她说这件事,他想说的,本是昨天那件事,可方才她一进来,看着她的模样,秦瀹的头就开始疼了。 这种感觉并不是自家的姑娘有了心爱之人,要被人带走的感觉,而且愤怒和不甘,愤怒她做小伏低到这个地步,将自己如此作践,不甘她曾经和现在,极致的反差。 秦家的姑娘,何时需要如此逢迎别人,生怕自己嫁不出了!? 秦瀹冷静的看着她,说话也冷静到无情:“并非突然,黛珑,我是男人,我最了解男人,不管你们是怎么开始的,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就不应当是这个样子,你这边一头发热,奋不顾身地一头撞上去,你可知等着你的会是什么结果?如今你还未嫁给他,他待你就不冷不热,等以后你们成婚了,还要和现在这样过,你迟早会受不了。” 秦黛珑被说的心里越发慌了起来,她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我和他,都是说好了的,我们各取所需,只是为了一个名分,给孩子们完整的一个家而已。” 秦瀹直言:“最初我相信你们都是这样想的,那现在呢?你还这样想吗?你对他,还只是取最初的所需吗?” 秦黛珑被问得一滞,呆呆的看着他。 秦瀹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步步紧逼,道:“若只是各取所需你又何必对他殷勤?敲定一个日子,双方谈拢,你便嫁过去,也不必费那么多心力。” 秦黛珑哑口无言,可她心里清楚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为自己辩解:“我与他相处,我们都是人,都有感情,即便为利而来,但也不可能全然没有感情,我们的血又不是冷的。” 秦瀹失望的摇摇头:“你怎么到现在还拎不清呢?你们若为利,就半分感情都不要想,若为感情,自然有利可图,可你们之间,从来都没有感情基础,你什么都想要,两头都想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黛珑,你还要吃感情的亏吗?”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不偏不倚,直直的插进了她跳的疼痛的心脏当中。 “从前那个陈或从,一张嘴将你迷的忘了本,你已经错了,如今你是又要重蹈覆辙是吗?你非要对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产生感情,你现在即便一厢情愿,告诉自己什么都不图,可日子久了,你付出的多了,一点回响都听不到时,你还能甘之如饴,丝毫不悔吗?” 秦黛珑梗着脖子,目光固执:“你怎么就知道,我一点回响也听不到,人心都是肉长的……” “因为我是男人。”不等她说完,秦瀹打断了她的话,继而道:“不管爱上与否,但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了丁点兴趣,都不会是像他这样对你。你见过他曾经和阿远母亲相处吗?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他对你不会有感情,他对你,永远不会有对言世子妃十分之一,他心里有人,必然放不下你。” 若是没有感情,那还好说,可一段倾注了感情的利益姻缘,就是一个无底洞的陷阱,越陷越深,想回头都看不清路。 一路迷失,一路丢失自我。 秦黛珑被说的脸色白的难看,看着她这样,秦瀹并不觉得心疼,只觉得她怎么都不长记性呢? 在这上面,她吃的亏还少了吗? “这件事,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舍不得,这一次,我也不能看你继续下去,不管以后你会不会恨我怨我,如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秦黛珑沉默,她知道,他说这话不是开玩笑,而她当真没有底气,让他别管自己的事,曾经的错误就是一根利箭,将她牢牢地定在耻辱柱上,她无法正视过去,也无法重拾勇气。 话是难听了一些,可她不得不承认,哥哥这些话,都是对的,她确实又在走老路,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可悲,明知前面是堵墙,还非要撞上去才甘心。 秦瀹没有给她过多时间,又说:“你自己的事,你若能办的好,我不会多说一句,可现在,你说话做事,有个什么样子,你自己知道吗?” 秦黛珑眼神发直:“这又是什么意思?” 秦瀹沉着脸,说:“如今,你有了县主身份,有姑母替你撑着,但你要清楚,姑母不欠你的她为你做这些,本是为了你能振作起来,也为秦家不沦为笑话,可你若因此就失了分寸,便是有十个姑母也救不了你。” 秦黛珑心里一哽:“你说这话,我是真没明白,我又做什么了,让你这样数落。” “你在外头,如何做人处事,都是有反响的,黛珑,何必面目憎恶,令人厌烦。” 秦黛珑头皮发凉,眼神变得狭隘难堪。 “你说的是容仪吧。” 她直言点破,秦瀹却没有正面回答。 秦黛珑冷嗤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替她说话,她早就不是傅容仪了,如今人家是长家大小姐,身份尊贵,便是我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 果然,傅容仪这三个字,是她不能提及的痛,一提就要爆炸,说出来的话,要戳进心里去。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在替她说话,你也知道,不管她是谁,姓傅,还是姓长,总归不是姓秦,你我才是一家,我说这些话,是为你!” “你拿镜子照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秦黛珑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控诉道:“从小到大,为了她你没少数落我,如今都有孩子了,她也早就不在秦家了,你还要为了她的事来责问我,哥,我才是你亲妹妹,你能不能有一次是站在我这边,为我想想?她又和你说什么了是吧!她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93章 训斥、扭曲 古话说,父母给孩子的影响是最大的,能生在一个好的家族里,得到好的熏陶,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秦国公夫妇为人如何按下不说,可他们对孩子的爱,给孩子的教育,从来都是不差的,所以才能养出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儿子,即便对小女儿骄纵了些,也从未把她往歪路上引。 可偏偏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生长大的女儿成了这副模样,面目可憎,心理扭曲,她要将自己一切都不如意都归责到别人身上,她见不到别人比她好,尤其是她从来都瞧不上的人。 这些以前都从未察觉,可这些年越发的明目张胆,对一个人的喜怒都放在明面上,丝毫不加掩饰。 秦瀹心里憋了股气难受的要命,看她死性不改,死活听不进去话的样子,更是难以平静。 “你到现在,还在怨天尤人?她是什么样?你是什么样?又何必混为一谈,从前乃至现在,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而她从儿时的玩伴,到如今嫁作人妇,都与我秦瀹没有丝毫关系,我如今对你说的这番话,你觉得是苛责,你觉得我是没有替你着想,我若当真不替你着想,今日就不会叫你叫到这儿来与你说这些话,早就任由你自生自灭了!” 说到底,还是动了火气,他站了起来,冷眼看着秦黛珑,说:“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没有?爹娘将你宠的…宠成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一点慈悲之心,你狭隘,狭隘至极!” 他越说,秦黛珑心里越是过不去,一抽一抽的疼,脸上的妆容都因为她的眼泪而化开了,“狭隘”二字,刺痛了她自卑的心。 “从前你心里有她,如今她都已经嫁给别人了,可你还是要为她来训斥我,你说我狭隘……是!我是狭隘,我就是见不得她好,凭什么?凭什么她过得比我还好?我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凭什么不能怨?凭什么不能怪她?” 秦瀹怒击拍案:“你住口!你过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要怨谁?你得现在的结果,是她害的你?你自己不如意了,又凭什么怪罪到别人头上去?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好的一个,大家小姐,养出你这种……” 再难听的话,是有些说不出口了,秦瀹失望至极,指着她,说:“这个家从来都没有人欠你,旁的人更没有欠你,从始至终,欠你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你当初要死要活跟着他走,毁了自己一辈子,你是可怜,是遭罪了,可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 秦黛珑心里哽成了一团,哭的撕心裂肺,呼吸都抽疼,她手发着抖,嘴上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咎由自取?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当初本是不愿嫁的,你们一个二个非要我嫁,我嫁了以后,他也不真心对我,若他对我好,又怎会走上这条路?” 听她颠倒是非黑白的时候,秦瀹心都凉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蛮不讲理了?你现在跟我说,你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对这桩姻缘的不满,因为他冷落你,你这种不愿吃亏的性子,若当初婚后他当真冷待你,你能忍住不说?你能忍得住不跑回娘家来让母亲为你撑腰?如今,事情过了,也平息了,那边也愿意替你顾着脸面,将此事捂了下来,你反而蹬鼻子上脸了,这话若是让他们听到了,你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秦黛珑心里横住了,她明知自己说的不对,也知道话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脸面,也不该再往下说了,可她心里越发觉得委屈,越发觉得难受,方才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剑,将她伤得千疮百孔,哪怕脑子已经在阻止她继续开口,可她再说话时,显然是没过脑子的,说话越发口无遮拦。 “大不了就都闹开了,撕破脸皮也好,省得现在我一个人遭罪,受这份委屈憋闷!” 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走,不去看兄长的脸色,而秦瀹也被她方才那番话给镇住了,哑口无言,握着拳头捶了下桌面,无奈叹息。 儿女这边闹得动静,父母本是不知道的,但秦夫人一向关注女儿,尤其是她与谢昀之间的事。 当下就要去黛灵阁,却被秦国公叫住了:“你要去哪儿?” 秦夫人回头看了琢磨画作的夫君一眼,含笑道:“估摸着这会儿,女儿该回来了,我去看看她。” 秦国公眼不离画,说:“比赛的是不都已经忙完了吗?她今天出去又做什么去了?” 秦夫人笑道:“瞧你这话问的,她如今还能做什么去?自然是见那该见的人去。” 秦国公抬头,面色虽还平静,但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你是说她又出去见谢昀了。”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高兴。夫妻几十年,秦夫人自然是听出来他话语里的不满了。 笑意微顿,试探的问了句:“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听你这话像是不高兴了。” 秦国公哼了一声:“又不是什么好事,值当高兴什么?” 秦夫人蹙眉:“这怎么不算好事?他们之间有来有往,能出去吃得上饭,说得了话,这就是好事,至少说明这俩孩子能有共同的话题。” “有来有往,怕是只有来没有往吧?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够心大的,看着女儿这样你还替她高兴?” 秦夫人更不明白了:“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他们处到现在,若是一直平平淡淡,十天半月见不上面,我才要着急了,平日里女儿的婚事你不操心,如今却说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秦国公心头发沉,他直言:“这个月才过去了几天,谢昀有一次主动来请你的姑娘出去吗?回回都是你姑娘一头发热,回回都是她主动,一个姑娘家家,何须她做到这个地步?” 秦夫人本是有些火气的,但一听这话,心头的火气散了一些,最终无奈的叹气,心里那一块大石头,要沉不沉的,也叫她发慌。 …… (本章完) 第2194章 不愿 “你从来都不问女儿的事,我还当你当真不关心她呢,这些年女儿的变化你不是没有看到,她以前多柔顺的一孩子啊,横遭变故,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我都是有责任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孩子在外面犯了多错的事,在父母这儿都是有余地,都是能改的。 他们夫妻恩爱,这辈子都极少红脸争吵,几次意见相左,也都是为了孩子的事,可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依旧很好,所以才生出了秦瀹这样一个,对感情专一笃定,绝不滥情的孩子。 可这样好的影响偏偏没影响到小女儿身上去,她对感情也一样坚定执着,可她遇人不淑,又太过我行我素,不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将日子过成现在的样子。 她有千百条错处,唯有一点,她是秦家的女儿,是自己亲生的,即便她犯了天大的错处,做父母的也要想,是不是自己没有教好?是自己发现问题发现得太晚了,才让女儿误入歧途。 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秦夫人对女儿无有不应,大都是顺着她去的,生怕她心理上有一点点负担,有一点点的过不去。 秦夫人没有意识到自己越发的溺爱孩子,可秦国公察觉了,他亦懊悔,他懊悔当初对女儿疏忽管教,将她养得无法无天,自私自利,才会行出错事来。 “我们确实有责任,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在她每次摔跟头的时候,都着急将她抱起来哄一哄,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们对她太过溺爱。” 秦夫人无言,她何尝不知自己的过错,何尝不悔呢。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重要的是补救,现在我最大的心病就是她日后的婚事了,我做梦都想她和谢昀之间能平平顺顺的,和和美美下去。” 秦国公脸一沉,不再拐弯了,直道:“你若要去找她,就劝她放弃谢昀,便是再等上几年,也不是等不到那个更合适的。” 秦夫人懵了一下:“你说什么呢?什么就要放弃谢昀?他们之间好好的,你让我去说这话,岂不是怕孩子难受?” “你现在不说,等日后再说她只会更难受,是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你看着你的女儿这样去倒贴他,你心里可能好受?” 秦夫人被说的更难受了,拧着眉头,深吸了口气,说:“你话也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怎么就成倒贴了?他们之间你情我愿的很,不过是因为那谢昀平日里事务繁杂,需要咱们的女儿多去迁就他。” 秦国公笑了,笑意讥讽:“他平日里事务繁杂,所以就需要我们的女儿来迁就他,我告诉你,但凡他心里有我们的女儿,但凡他愿意对我们的女儿负责,他便是事务繁杂也能抽出空来,不会忍心看着一个姑娘时时刻刻都去迁就他。” “……” “我当初刚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忙,可我即便再忙,也能抽出空带你出去吃饭、看戏,你说他忙倒是不见得,他与他的友人相约骑马、外出,可是空的很。” 这些秦夫人是不太知道的,自从女儿和谢昀确定往来之后,许多事情她大多是从女儿那儿打听到的,且如今她也不敢再像过去那样事事都要管,事实都要说,就怕惹得女儿心里不快,将来再铸成什么错,那她就真要愧疚一辈子了。 秦国公目光沉沉:“我们家的女儿不愁嫁,当初的那些事,在过去几年大家都会淡忘,黛珑一样可以在嫁个好人家,不是非要急在这一时半刻,着急忙慌的将她嫁出去,只求这一时的心安,她若嫁的不好,谁又能替她受罪?” 一段姻缘就是要你情我愿,共同努力的。若从一开始都只是一个人一头发热,努力向前,而另一方停在原地不动,冷漠的看着那个人奔他而来,即便最终两人能在一起,日后的日子,其中的苦闷,这都是不可说的。 正是因为心疼女儿,看得到女儿对这一段感情的所有付出和努力,做父亲的才更心疼,谁会愿意看着女儿做出如此牺牲呢? 秦夫人听着却不太踏实:“感情是慢慢培养起来的,那谢昀先头那个他是怎么做的,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会是一个好丈夫,只是现在你看不惯罢了,等日后他们成了亲,黛珑成了他正而八经的夫人,他又怎会不对她好呢?” “……” “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可日后再上哪儿找这么合适的去?他死了夫人,我们黛珑先前也出过那等事,谁也别嫌弃谁,日子久了,成了一家人,就不会有外心了。” 秦国公越听越不得劲,他说:“你这话若是让孩子听到岂不伤心?你这个做母亲的都放不下她过去的事,你要她自己如何坦然的去面对以后的生活?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他一个世子爷,你们母女俩最好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我的女儿,不求她嫁给一个多显赫的家族,她带着宁宁,我只希望她能找一个真正疼她的人,这样我也放心些。” 其实从一开始,秦国公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女儿经过那样一遭事过后,即便做父母的疼孩子,不惧怕那些流言蜚语,将孩子继续养在家里,还养大了外孙女,可不代表他就不后怕。 或是由姻缘起,在这上面女儿栽了个大跟头,他自然会害怕,将来还会发生这类事。 若是以前,他作为国公爷,家中唯一的女儿,他自然是要将这个女儿嫁得越好踏实,这样才不算委屈了女儿。 可是现在,他不再想着把女儿嫁给多好的人家,尤其是谢家这种与自家实力相当,门当户对的。 即便是将女儿嫁给一个家境没那么好的,日后,哪怕是要他接济女儿一辈子,他都愿意。 他宁愿要一个能够掌控在手的亲家,都不要打肿脸充胖子,非要去求门当户对,在这一刻,他考虑的不是什么家族荣光,单单只是为了孩子的幸福和未来。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哇(*?′╰╯`?)?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195章 放弃谢昀 这话若是早个两年,他或许还没这个勇气说出来,毕竟,女子的名声,一毁就是一辈子,管你是公主也好,郡主也好,平民家的女儿也罢,名声就是命,名声都没了,还想要过好日子?那比登天都难。 可这两年,新政下来,再加上有皇后娘娘替女儿撑了这么一回,女儿在京中的名声渐渐也回来了。 但行好事,做好人,行善事总是错不了的,哪有人能记仇记一辈子?又不是生死之仇。 先前若能找个家是相当的,只要女儿高兴,他也愿意,可现在,自家手里不是没了主动权,也不是非要忍气吞声去受这等委屈。 若是能自己做主,将事情都握在手里,谁会愿意去受嫌弃呢。 秦夫人听了过后,也觉得十分在理,心里舒坦了些,叹息了一声,说:“只是可惜呀,那谢昀我瞧着是真不错,咱们的女儿若是能嫁了他,今后的日子指定是没话说的。” 秦国公哼了一声:“他人是不错,可是和咱们的女儿没这个缘分,即便是强求来了,也没这个缘分,强求的姻缘向来就没有好下场,我不愿我的女儿去受这些闲气,如今,能早些断了就断了,我们两家都能体面些,若将来真成了亲家,儿女之间在有个什么不痛快的,结亲又结仇,这买卖可就亏大了。” 秦夫人心里很是不痛快的,可听夫君这么一分析,就觉得十分在理,自己女儿的性格自己是最清楚的,她现在如痴如醉一般,事事都向着人家,奔人家而去,所受的委屈、憋闷,她现在是不察觉,还当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呢,可将来付出的再多一些,回过味儿了,方能体会到自己从一开始有多卑微、多可怜。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心甘情愿通通都会化为不如意,这日子又怎么能过得安宁? 想通了这一点,也就都好办了,秦夫人去找女儿,走到门口,见侍女脸色忐忑的站在门口,心生疑惑:“怎么在这儿站着呢?” 那侍女苦着脸:“小姐不让伺候,奴婢进去给小姐添了杯水,叫小姐骂出来了。” 秦夫人蹙起眉头,更不解了:“是为什么事?她今天不是刚出去吗?可是在外头闹了什么不愉快?是世子爷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侍女摇摇头:“今日出去,一切都正常,只是世子爷忙得很,用过饭后就离开了,小姐本来想去朱宝阁看看,便也没去。” 听到这儿,若是以往秦夫人还不会多想什么,可今天听夫君说的那一番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了起来。 便是朝廷大官,又能有多忙?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着急忙慌的吃完就走,像是应付差事一般。 可她女儿是差事吗?是要和他议论终身的人,即便是没有那么喜欢,也不应当如此敷衍吧。 这气窝在心里,可真憋屈。 秦夫人面色不虞,朝里看了一眼:“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小姐回来以后,被少爷叫去问话了,也没让奴婢跟进去听,像是被少爷训斥了,小姐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还哭了。” 听到这话,秦夫人这心里又是一惊,自己的儿女虽有些波折,但兄妹之间感情是好的,当初出了那档子事,兄妹之间也都和和气气,未曾有过矛盾,可现在又是怎么了? 什么事还值当他们兄妹俩还闹这么一场。 秦夫人心里烦着,挥了下帕子,说:“我进去看看她,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这个天气你就在这儿这么守着,一会儿该冻病了。” “是。” 侍女退了下去,秦夫人叹了一声,推门进去,只刚进去,就听到一阵摔碰声,往里走,一只钗子正摔到脚下,从根上断成两截,她顿足,脸色有些难看。 “出去,都出去!我不都说了吗,不要人伺候,是聋了还是怎么?” 秦夫人看着她,声色沉冷:“你自己瞧瞧,这满屋子让你这么一通乱摔,还像个什么样子?这还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说着,她越过一地碎片,走了过去,看着女儿错愕的眼神,又哼了一声,说:“看来你这脾气是真的被惯得无法无天了,在自己家里,又摔又打,说话还这么不客气。” 秦黛珑愣了半晌,有些无言。 其实,她已经有很多年不再这样摔东西了,压抑了太多年了,以至于她都忘了,她从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不高兴了就是要发泄出来的,没道理要一直忍着,但当着母亲的面,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您怎么过来了?” 秦夫人看她哭红了的眼,又觉得心疼,说:“我听说你今天又出去找谢昀了,便过来看看你,谁知道这一来,你这儿就成这个样子了,上个月刚给你打好的头面,瞧瞧叫你摔的,这再修复,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秦黛珑看了一眼,心烦气躁,她说:“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没看清,不小心摔了。” 秦夫人摇摇头:“这些都是小事,你若心里不痛快,便找个人说说,找娘,找你那些朋友都可行,但你这习惯不好,太粗鲁。” 秦黛珑心里委屈:“你一来就教训我,都不问问我今日这般是为了什么。” “我这是在等着你主动跟娘说呢,是为了什么?受了什么委屈?叫你如此啊。” 秦黛珑红眼,抬头说道:“是我哥,他到现在还帮着外人说话,教训我,他还让我和谢昀断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凭什么要断?” 一听是为这事,秦夫人也沉默了。 秦黛珑瘪嘴:“你又问,问了却又不帮我。” 秦夫人沉默不语,将帕子放好,屋里无人伺候,便自己倒了杯茶,味道有些差,令她皱眉。 “你们兄妹之间闹矛盾,娘要怎么帮你?娘今天来,也是要同你说谢昀的事。” 以往母女俩说起谢昀都是有说有笑的,可今天母亲的态度,平静的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您想说什么?” …… (本章完) 第2196章 失望 屋外何时飘了雪,还伴这冬风,观云站在屋檐之下,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想到方才屋里传来的动静,想必是小姐又开始摔东西了,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回想起距离这一次,上次小姐摔东西的时候,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小姐还是真的小姐,未曾出嫁,而她们的上头,还有两个管事的姐姐。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不会再有一个玲珑剔透的下人,会在这个时候进去收拾好一地的狼藉,将那些被她摔坏的东西,一一包裹好送去修复。 满院子的人,都是忠厚的人,可她们却不敢忠心。 也是,主仆关系向来都是双向的,你做的好看,下面的人自然跟随,你若是做得难看,谁又敢真正的替你卖命去做事呢? 不过话说回来,内心善良的人,命是真的好啊,就像容仪姐姐,哦不……是世子妃殿下,从前与她共事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像是一般的人,哪有下人能长的她那般美貌,像是生来就要做神仙的。 以前的想法还是太狭隘了,本以为她会跟少爷,做一个受宠的姨娘,可人家的造化分明就不在这一方院子里,她大有天地,本身就是这凤凰,自然要翱翔九天的。 想到这里,又不免想起当时年纪还小的自己,还一直盼着,等她做了姨娘之后,想要被调派到她那里,去伺候她呢。 可谁能想到,一过数年,转眼之间会是这样的光景。 有的人,摇身一变冲上云霄,可有的人却还在原地,不是说身份,而是境界,也不是境界……那种感觉观云也说不好,总之即便她们现在依旧是主子,是他们这些人高攀不起的存在,可就小姐和世子妃相比,那差的,可真就不是一星半点儿的事儿了。 …… 屋里暖和,并不燥热,可即便如此,秦黛珑也沁出了一身热汗。 她双眼紧紧盯着母亲,只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来。 看她这样紧张的样子,秦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有些话还没说出口,但恐怕她也已经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看着女儿陷得如此之深,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吓的这个样子了,做母亲的哪里能觉得好受? 不过,她父亲说的没错,这种事情,既然有了决断,就要越早说出来才越好,拖拖延延,最终受伤的还是先付出的那个人。 “孩子,你和谢昀的事就算了吧,你年纪还小,还有得时间去找那更好的人家。” 话说完,秦黛珑愣了足足十息,随后笑了出来,笑意讽然。 “娘,你这个理由,还真是叫人听了发笑,你要我如何算了?我年纪还小吗?容仪与我同岁,她现在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又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还说往后去找个家世更好的,难不成他谢家的家世,还不能入您的法眼?” 秦夫人蹙起眉头,心里有些发闷:“我这是在说你和谢昀的事呢,你做什么要和别人相比?这件事你扯上她又是什么意思?” 秦黛珑心里发堵:“为什么连你也这样说?我哥他喜欢傅容仪帮着她说话就算了,我凭什么不能和她比?我难道还够不上资格同她去比一比吗?我凭什么要比她过得还差?” 看她越说越不像个样子,秦夫人也有些恼了,沉声斥道:“你住口!你刚才那说的叫什么话?你哥与她半点事都没有,这话要是叫外人听去了,你要给你哥,给秦家闯多大的祸呀?” 秦黛珑自觉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现在在自己家里多说了两嘴,旁人又听不到,何须有这么大的反应。 “怎么就是我给秦家闯祸了?我是在自家说,也没说给外人听,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着吃亏的也不该是我们家,这是我胡说吗?分明就是真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在我家为奴为婢的时候,我哥就打过她的主意,现在想装做没发生过,莫不是把人当傻子?” 秦夫人气不打一出来:“你如今说话怎么这么没分寸了?你哥今日训斥,不会因为你当着他面说了这些话?若是这样,莫说是你哥了,就是你爹听到了也饶不了你去,你究竟想怎么样啊?一个大家闺秀,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这些话,你还想闹到什么地步去?” “怎么就成我闹了?我不过是提了她一嘴,你们怎么反应都这么大呀?究竟我是你的女儿?还是她是你的亲女儿?你们个个都要维护她,不过是因为她现在麻雀变凤凰了,她的身份了不得,惹不起了!” 听着女儿胡搅蛮缠的这番话,尤其是她说到“还是她是你的亲女儿”时,秦夫人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家族和睦,平平顺顺,没有一丝烦恼的时候,这种感觉她从来都没有过,可当女儿这样不争气,嘴上没一点儿把门,没一点修养的时候,想起过去的事,秦夫人这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 没有人会不喜欢美丽的事物,当初孩子们都还小的时候,秦夫人也曾开玩笑的说过,容仪长得这么漂亮,如果也是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两个女孩儿养在一起,有了鲜明的对比的时候,做母亲的自然是要多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一些,当初做的那些事,时至今日,半夜里还在做噩梦,这辈子,她没做过多少恶事,唯独为了女儿,办了一些事,至今不敢细想。 可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为了女儿能过得更好,但如今,事与愿违,看着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也后悔过,也自责是不是当初真的对她疏忽管教,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容仪过的还不如自己的女儿好,偏偏人家能争出这样一番天地来。 她那样的出生,尚且能挣扎出现在的光景来,可自己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啊,偏偏将日子过的这样不堪。 有时候想一想,当真心肝肺都是疼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σ′▽‵)′▽‵)σ ? ???? (本章完) 第2197章 平复、再论 旁人家都是养儿子怒其不争,她家养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这姑娘养大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顺顺当当地嫁了人,从此以后就要在婆家生活,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谁人家的姑娘都是这般养育的。 偏偏是她家的,还是国公府家的女儿,嫁了人嫁成这副模样。 这叫她怎能不心寒,怎会不心酸呐!那傅容仪,出生从来都是比不上她女儿的,可现在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女儿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有些时候,虽不愿意承认,可那都是事实,人家命就是好,也会盘算,将日子过得如鱼得水,明明从小也没过多少好日子,可人家偏偏有这个眼界。 她若是秦家的女儿,秦家如今的名声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心里面虽是这样想的,可这话万万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伤了母女之间的情分。 “自然你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做的一切,对你说的所有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为什么到现在,你吃了这么多苦头,摔了这么多次跟头,还是要一意孤行,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呢?” 秦黛珑心里苦闷,脸上的妆容早就哭花了,她扬起头来,眼神疲倦,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就是见不得她比我好,她凭什么要比我好?凭什么从小到大哥哥就一直要为着她说话,明明我才是哥哥的妹妹,我才是秦家的女儿,可自始至终,我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我不够她漂亮,不够她懂事,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见她不撒泼,好好说话,秦夫人心里更是痛了起来。 “我当初是做错了,可我那也是为了追求自己所爱,爹和娘相爱了一辈子,那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可当时我与表哥并不爱意啊!他在外打仗了那么多年,是圆是扁我一概不知,你们就要我嫁给他,娘又可曾了解过我,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打仗的将军,我喜欢读书人,我喜欢握笔杆子的人,你们当初都怨我做错了事,着了别人的道,可那时他对我是真心的好,只有他能理解我,会开解我。” 那个时候,一些女儿家的小性子,为人父母的许是察觉不到,可作为相爱的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且包容。 “我做梦都想找一个像爹这样的人,我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为了我也放弃了许多,我当时是真爱他呀,我背弃父母,背弃家族,与他远走高飞,我没想过他会负我……” “……”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我当初那样的家世,我愿意与他远走高飞,为了他抛弃一切,他凭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怎敢负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珑儿……” “您听我说完。这些话,以后我都不会再说了。” 秦夫人不再言语,但心口是疼的。 “自从他负了我,我就再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真感情,我好不容易逃脱了那个牢笼,回了京城,可等待我的是什么?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当初在我身边当牛做马的人,成了别人的掌中宝、心头肉,娘,我真的很矛盾,我既想看着她幸福,想看着她出人头地,可又怕她越过我去,当初我是算计了她,是我将她推到表哥身边的,可是……可是如今我还是不服呀,她当初的名声又能好到哪儿去?在外面人人喊打,谁又瞧得起她?可现在呢,她倒成了这京城中的第一夫人,人人追捧,她都能翻身,凭什么我要在阴沟里过一辈子,末了了还要靠姑母为我正名,给了我县主的身份,我才堪堪爬起来……” 这种话,从前她从未与人说过,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话里的矛盾冲突,旁人听了怕是都要觉得她有病。 母亲总是了解女儿的,这话旁人听了,许是会觉得她太过贪心,什么都想要,可听在母亲的心里,却是由衷的心痛和后悔。 秦夫人哑声道:“你不是不服,你只是后悔了,可是如今没有后悔路给你走,你便是再懊悔,时间也不能回去让你重新做选择。” “……” “你也不是厌恶容仪,你只是后悔,与她之间成了现在水火不容的样子,都怪娘,怪娘当初起了坏心思,娘若是不让她做陪嫁就好了。” 秦夫人话音刚落,秦黛珑放声痛哭,这一回,她再也忍不住了,没有人会为她做的坏事,说的坏话开解,除了母亲。 即便她做在坏的事,在母亲心中也都是情有可原的,这世上,除了母亲以外,谁又能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呢? “我是悔呀!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再也回不去了,我想要的都没有了,那本该是我的人生啊。” 秦夫人抱住女儿,母女俩痛哭流涕,回想起过去那些日子,心头有憾,怎能顺意? 可惜,这些都怪不到别人头上去,决定是自己做的,路是自己走的,即便蒙住眼睛和耳朵,任由一张嘴胡说乱说,也都改变不了事实。 等到母女二人平复下来以后,才能好好说话。 秦黛珑红肿着一双眼,深深地沉了口气,摇摇头说:“娘,别的事我都可以改,唯独谢昀,我真的想再尝试一下,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个合适的,我是真不忍心放手啊,看着他对阿远母亲深情的样子,我就不想放手,我不求以后他能像对阿远母亲那样对我,至少也能相敬如宾,平平顺顺呐。” 如今心情平复下来,该发泄的已经发泄出来,可以好好说话了,秦夫人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点。 她说:“娘何尝不知道谢昀实在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是孩子,你又何苦如此倒贴呢?这次不是娘给你出难题,是你爹爹,他要你断了。” 秦黛珑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夫人眉眼间亦有憾色,她说道:“你是女儿家,这种事情,本就该是他男人多主动一些,方才有诚意,可偏偏回回都是你主动去找他,你以为爹娘看在眼里就不心疼?” …… (本章完) 第2198章 风雨 一些家教森严的家族,若是出了一个不听话的女儿,败坏了名声,去浸猪笼都是有的,可也有真正疼爱孩子的父母,即便孩子做错了事,也不愿过分苛责。 秦氏夫妇就是如此。 当初秦黛珑的事,他们虽也恼,可孩子终归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放弃女儿呀。 如今看着女儿为了自己的姻缘,低三下四到如此地步,这心也是真心实意的疼啊。 秦黛珑心底流入一股暖流,她说:“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敬佩他,他不愿主动,是因为他从心底还没有忘记阿远的母亲,他若主动,那就是背叛那个女人了,我就冲他念着这份旧情,不会轻易动摇,我也不愿撒手啊,我不奢求能找一个疼我爱我的,我只想找一个正人君子,哪怕我多付出一些,时间久了,他总能看我一眼吧?” 听女儿一番话,秦夫人又有些动摇了,神色松动,心也摇摆不定了。 “可是你爹都说了……你不好违背你爹爹的意思。” 爹爹……秦黛珑沉默许久,眼里淌过一丝光,她说:“娘,这一次,我想为自己再赌一把,爹爹在乎的是我会不会幸福,可如今对我来说,能同他那样的人在一起,就已经是福气了,就让我最后再试一次吧,他若愿意,我和他就不会再有变数,若他不愿意……我就放手听爹和娘的。” 得了这个话,秦夫人的心算是放下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只要你不犟着一条路走到底,给自己留点余地,娘就放心了,娘给你这个时间准备,但你也要记得今天你说的话,纵使你想求一个安稳,也要多替爹娘想想,替秦家想想。” 秦黛珑心一沉,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 容仪手里剥着瓜子壳,眼睛不时看向阿远。 今天的课下的早,孩子们回来的也很早,正围坐在一起写字呢。 可见今日的阿远有些异常,时常写着写着就走了神,还要成成提醒他,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 容仪拍了拍手,说:“都歇会儿吧,过来吃瓜子。” 话音落下,几个孩子纷纷放了笔,成成还抻了个懒腰,一副累极了的样子,惹得容仪发笑:“让你写个字,这是有多累呀。” 成成笑眯眯的说:“写字也是累人的,写的手酸,脖子也疼。” “那过来,娘给你捏捏。” 成成立马拒绝:“哪里能让娘给我捏,要是让爹知道了,又该教训我了。” 这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容仪挑眉,揶揄道:“你还怕吃你爹的教训啊,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他怎么会教训你呢?” 凌儿举起手来抢答:“爹爹一定会教训的,爹爹肯定还会说:我都没让你娘这样捏过,你这小子倒是会享受。” 凌儿学起人来有模有样的,语气神态简直神似极了,这下真是惹得哄堂大笑了,连在屋里的几个下人都没忍住,捂起嘴笑了起来。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拿食指点了点凌儿,说:“你这孩子呀,这话若是让你爹听到了,你也是要吃教训的。” 凌儿又摆摆手,机灵道:“爹爹才不会教训我呢,姐姐说了,好男不和女斗!” 嘉韫脸一红,连忙去拉她,说:“这句话是不假,可不是用在这儿的。” 容仪乐的开怀,看着几个孩子鬼机灵鬼机灵的,只觉得高兴,这才是做孩子该有的样子嘛,非要将他们一个二个都教的死板,那才叫没趣呢。 正笑着,目光落到了一边阿远脸上,他虽也笑着,可那笑意看起来空洞极了,不像是真心实意的笑,他心里像是憋着什么事儿呢。 容仪顿了一下,笑意收敛,唤了阿远一声。 阿远茫然抬头,看着干娘。 容仪朝他招招手,说:“坐过来放松一会儿,吃点瓜子。” 阿远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手里捏了两个瓜子仁,看着满满一小碟瓜子仁,说:“您剥这么多手该疼了,我们自己剥就好。” 凌儿嘴里一个一个抿着吃着,听了这话插了句嘴,说:“那我还是要娘剥了才好的。” 容仪失笑,说:“我闲着也是没事,给你们剥一会儿,你们吃现成的。” 阿远笑了笑,但吃的很少,大都是拿那完整的瓜子,自己剥自己吃。 容仪看了他一会儿,问道:“阿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能不能和我说说?” 阿远微怔,低下头来,局促一笑:“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容仪说:“我的儿子心里装着心事,当娘的能看不出来吗?” 阿远心里一暖,抬头看着她,眼里满是信任,他说:“我……最近确实有些事在心里,放不下去。” “是学业上…还是……” 阿远摇摇头,直言道:“是我爹,我总感觉,我爹和县主不能在一起了。” 容仪了然,虽对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诧异,可对孩子有了这个察觉,却是有诧异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是你爹和你说了什么吗?” “不是,我爹他不会与我说这些,祖父祖母就更不会说了,是我感觉,爹爹最近对县主更平淡了,他们若是成婚,又要怎么过日子呢?” 有时候也不能太小瞧孩子的直觉,孩子的眼睛是干净的,看事情未必就没有大人通透。 容仪暗叹了一声,心疼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为这些事情发愁。 “那你呢?若是你爹爹和秦县主不能在一起了,你是觉得高兴还是难过呢?” 阿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我既不高兴,也不难过,可我想宁宁一定会很伤心,她好不容易和我们玩到一处了,若是爹爹和秦县主不能在一起,将来他们在各找人家,宁宁还要再去适应,她好可怜。” 这个孩子的心从来都是软的,这一点容仪早就知道了,可如今听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头一酸。 多好的孩子啊,这些是事分明与他也息息相关,他最先想到的依旧是别人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失落,这孩子的心肠,许多大人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 ??感谢“2112112”打赏的月票呀(o′罒`o)嘿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σ??? ?大家晚安啦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199章 我做什么都愿意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儿的孩子也招人心疼。 孩子是什么秉性,那都是大人言传身教教育来的,一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变坏,也不会凭空就长那么好。 容仪摸了摸他扎在身后的小辫,说道:“那你有问过你爹爹吗?他是怎么想的?” 阿远摇摇头:“我也没敢问,我怕我问了会让爹爹不高兴,他极少与我提起秦县主的事。” 容仪叹了口气,说:“你爹永远都不会和你不高兴,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很应该同你爹爹说清楚,父子俩有什么事都应当商量着来,他知道你的想法,你也知道他的想法,这样以后若有什么事,也都能寻个默契。” 阿远低下头去,眉头紧锁,有些苦恼:“可是我该怎么问呢?我问了,爹爹会不会以为是我不高兴,不乐意他们在一起?” “你若好生与他说,说清楚你心里的想法,你爹爹不会这样想的。” 阿远说:“其实我也不知道爹爹和秦县主在一起是好还是不好,我感觉,秦县主挺喜欢我爹的,可我爹好像就没那么热情了。” 嘉韫看着他,问道:“热情不热情的,你是如何分辨的?” 阿远看着她,脸微微泛红,说:“就是感觉不一样,就像干爹和干娘,干爹对干娘就很热情,我对你们也热情。” 容仪掩唇,轻笑一声,暗叹如今的孩子都不得了,这些事情在他们眼里都能看得明白。 这么一来,阿远的惆怅消了几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我爹以前同我说,秦县主或许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悔了,我只希望我爹能开心,自从我娘走了以后,他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容仪心里想了想,说:“你安心吧,这件事干娘替你问,你爹也确实该定下来了,这般拖着,连你这个小孩儿都跟着不放心。” 阿远眼睛亮了一下,抬头看着干娘,忙说:“那您问的时候,千万莫要说是我要问的,也不要说我不愿意,只要我爹喜欢,只要我爹愿意,我做什么都行。” 容仪心里一抽,怜爱的看着干儿子,轻轻的叹了一声,说:“你这孩子,说什么话都招人疼。” 阿远腼腆一笑,也跟着叹了一声。 …… 年底了,事务繁杂,朝廷上的官员个个都没有闲暇的时候,越是接近年关,越是有数不尽的事要做,今年年底,宫廷大宴也慢慢筹备了起来,想要约谢昀还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容仪暗自惆怅着,看着窗外落雪,叹了口气。 玉衡听了,笑说:“世子爷今晚不是会来做客嘛,夫人好不容易约上了他,怎么还叹气呢?” 容仪神色淡淡,将窗关上,摸了摸吹的有些冷的脸,说道:“年底了事情多,这心里烦,我也是发愁,今晚他来了,我该怎么问他,这毕竟是他家私事,即便他与我家关系好,可这话问多了也不好看。” 玉衡说:“夫人,你莫要想太多了,恐怕如今也只有您和爷敢问他了,这本就是为了阿远少爷,再说了,您难道当真就不想知道世子爷会不会同秦县主在一起啊?” 容仪看了她一眼,勾唇浅笑:“怎么了?你想知道啊。” 玉衡笑笑:“奴婢好奇坏了,若是世子爷真同那县主在一起了,以后……怎么都感觉怪怪的,那阿远少爷还能与夫人亲近吗?反正奴婢觉得那秦县主没有什么好心思。” 茯苓却说:“不管秦县主与世子爷能不能成事,在我看来呀,阿远少爷定还是与咱们家夫人更亲近的,后娘哪里能比得上干娘好?” “可是他们真在一起了,一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时间久了也保不齐嘛……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没安什么好心。” 玉衡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当初实情的人,她对秦黛珑的厌恶是不加掩饰的。 茯苓看了她一眼,面色微沉:“玉衡,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人再怎么说都是县主,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对夫人不好。” 玉衡面露紧张,忙看着夫人,说:“奴婢没有,奴婢在外面从来不敢传这些闲话!” 听她们一唱一合的,容仪面容恬静,还带了点儿笑,看着两人,说道:“茯苓说的没错,你说的也没错,茯苓警惕性高,这话的话确实不能传到外头去,可我也知道,我们玉衡是最有分寸感的人,我还能不信任你们吗。” 说罢,看玉衡放松了些,容仪沉了口气,说:“若是之前,我倒是看好他们两个,不管怎么说,人都是要向前看的,若是人一直困在原地,不肯向前迈一步,这日子也过的没有滋味,可是现在……” 就不说大人之间的事,单单是为了孩子想,容仪也觉得那秦黛珑不太适合给阿远做后娘。 她的心思一天一变,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可以称姐称妹,坏的时候,又有些说不清的法子,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真不知道她若是嫁去了谢家,又是怎么样一副面孔。 其实玉衡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倘若谢昀真娶了秦黛珑,依着秦黛珑现在的性子,那往后谢昀与自家怕是来往就少了,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走在一起的,可终归他们才是一家人。 可若只是因为这一层,她就去做这个恶人,想去拆散两人,那万一他们就是彼此的正缘呢?万一错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谁又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看夫人沉默,茯苓等人也住了口,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姜舜骁进屋后,拍了拍身上的雪,见屋里安静着,往里走去,说:“怎么都站在这儿呢?” 容仪正想着事,被他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你怎么回来都没个声响呀?突然出声,把我都吓了一跳。” 姜舜骁好笑:“难不成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我回来你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能被吓一跳?” 容仪白了他一眼,难得理他胡说八道。 …… (本章完) 第2200章 夫唱妇随 姜舜骁看了屋里几人一眼,几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见状,容仪瘪了瘪嘴,说:“你如今一个眼神就能把我身边的丫头都赶出去,可真是好威严呐。” 姜舜骁挑眉:“你身边的丫头,不就是我身边的丫头吗?那茯苓可是我身边的老人了。” 容仪又翻了个眼:“是是是,正经算来,这院子里我的人就只有昕蕊、牵喜和抱欢了。” 姜舜骁走过去,一把抱住她,看她瘪嘴的小表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别人翻白眼看着就丑,怎么我家的小娘子翻白眼看着这么招人疼呢?” 容仪失笑:“你今天这么会哄人?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姜舜骁:“我乐意说好听的话,就是因为做亏心事了?你这想法也太霸道了。” 她还霸道?容仪撇嘴。 “你今天,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你今天,看起来像是不高兴。” 两个人一前一后,话赶着话。 说罢,两人具是一顿,姜舜骁先说:“今儿个事没那么多,我能早些回来陪我家娘子,这当然是件高兴的事了。” “哦……” “那我家的小娘子,今日这样郁闷不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容仪叹了一声,抬眼看着他,眼底满是郁闷:“今天晚上要请谢昀来吃饭,我当然高兴不起来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头,问:“是酒不够了?” 容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与酒有什么关系?” 姜舜骁一本正经道:“因为酒不够,没办法好好招待客人,才叫你郁闷,不是这样吗?” 容仪抿唇,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无语。 “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旁的都有可能不够,这酒是管够的,再说了,今天晚上请他来,又不是真请他来喝酒的,我是有重要的事要问他。” 话音刚落,见他浅浅的笑意,容仪就知道他是故意那么说逗自己的了,忍不住掐了他的胳膊一下:“我都这么郁闷了,你还要拿话来逗我。” “就是看你郁闷才要拿话逗逗你,想让你开心。” 随后又说:“这有什么好郁闷的?你请他来吃饭,还都是为了他的事,你郁闷什么?” 容仪抿唇不语,姜舜骁又说:“这谢昀和阿远父子俩,真不愧是亲父子,有什么话从来都是说一半藏一半,要叫别人去猜。” 容仪白了他一眼:“谢昀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你平日里与他接触的多,但阿远不是这么不正直的孩子,他只是心慈心软,事事都为别人着想,我看着他分外怜惜,问他什么,都是先考虑别人的感受,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姜舜骁说:“不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所以才郁闷的吗?这个对象若是换了别家,你我还能做一回公道的人,好好与他说,可偏偏是秦黛珑,我们不管站在什么立场上,都会叫人觉得我们有私心。” 这下才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容仪沉了口气,说:“就是啊,依着她过去做的那些事,我倒是觉得这俩人最好是不要在一起的好,否则,将来还不知会有多少祸事,可如今看着她像是陷进去了,我若说这话,岂不是坏人姻缘?要遭天谴的呀。” 姜舜骁蹙眉:“说他们俩的事,关你什么事?什么要遭天谴的,这话不要再说,不吉利。” 容仪撇嘴:“这个时候就不要纠结吉不吉利了,但理总归是这么个理,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来说,秦黛珑也是可怜,她走到这一步,虽说是咎由自取,可终究不是十恶不赦,她想过好,谁都想过好,也不能阻碍她过得更好吧,但若站在谢昀和阿远的角度上来说,他们两人更应该找一个稳妥一点的继室、后娘。” 说到此处,又是一声叹:“可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看法,他们究竟是什么想法?是要将这条路走下去,还是改变主意,令寻良缘,我都是说不准的。” 姜舜骁拍了拍她的肩,说:“直接问就好了,何必苦恼,拖了这么久,他也总该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我看呐,他们的事你大可以放心,我也先给你提个醒,大概,他们这件事成不了。” 容仪微愣,看了他好久,心砰砰跳了两下,说:“谢昀是不是和你说过些什么了?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呢?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与我说清楚嘛,害得我老是容易激动。” 姜舜骁好笑的看着她,看她“求知若渴”的眼神,说:“他若是给了我准信,我还会看着你这样苦恼吗?我说了是大概,是我看着他平时处事说话,还有对秦黛珑那种态度,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来看,他们大概是成不了。” 容仪歇了口气,无语凝息。 …… 还不到天黑,谢昀就来了,阿远微跟着来玩,一来就去了成成屋里,两人不知去嘀咕什么了,大人们则在一处,吃茶聊天。 姜舜骁夫妇对谢昀,三人一室,空气静谧。 谢昀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抬眼看去,看了姜舜骁一眼,又看了容仪一眼,忍不住笑了,说:“你们夫妻二人今天真是怪哉,叫我过来吃茶,我来了,你们两个都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容仪还在思考怎么委婉开口,姜舜骁已经很不客气的说了。 “是看你今天有没有做违心的事,看你这轻松的样子,今天我那表妹没来找你吧?” 谢昀被噎了一下,看着姜舜骁,说:“你可真是会损人,我做不做违心的事,与你那表妹有什么关系?” 姜舜骁笑说:“你若是见她了,不就是做了违心的事吗?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回回你与她出去吃顿饭,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谢昀被他说的臊的慌:“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我那么下流……那可是你的表妹,你就这么说她呀?” “你说你听着,你觉得自己下流,关她什么事?” 谢昀:“……你们夫妻二人今天找我来吃饭,不会是想骂我吧?” 容仪失笑,嗔了姜舜骁一眼,说:“你别理他,他就这烦人劲儿。” 谢昀摇摇头,但也猜到了这对夫妻今天来找自己的意图。 “你们是想问我秦黛珑的事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Σ(|||▽|||) ? ???? (本章完) 第2201章 剖析 秦黛珑,说的连名带姓,毫无感情。 即便两人是协议要在一块儿的,相处这么久,多多少少也该有些同盟精神吧。 女人的心思到底是细腻一些?听他对秦黛珑的称呼,说起她时波澜不惊的表情,容仪大概就猜到,他对秦黛珑当真是没有任何感情了。 心中是了然,但有些话问还是要问清楚的。 “现在还没开饭呢,有什么事现在就说清楚吧,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就太影响食欲了。”姜舜骁说。 容仪看着谢昀,见他神色平静,便也不纠结了。 “今天找你过来,确实是想问她的事,时间都这么久了,你们便是要彼此熟悉,也差不多了吧,今后是什么打算呢?” 谢昀默了片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黑沉的眼里暗淡无光,片刻后,才开口说:“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和她成亲。” 这…… 容仪和姜舜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不管是平日里的相处,还是回回提到她时谢昀的反应,他们都不像是要成好事的样子。 可他现在,却还是给了肯定的答案,又能出什么意外呢?他们两家不管是从家世上,还是从他们个人的情况上,能走在一起,那都是合适的,除非天灾人祸,不然还能有什么意外? “你这话可是真心话,还是你此时的无奈之举?”容仪心微沉,也不顾那么多,直问出了口。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并未制止。 谢昀沉了口气,说:“你刚才也说了,我和她之间的事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我若还不给人家一个交代,岂是君子所为。” 容仪蹙眉,满眼不认同:“虽说你和她之间确实是商量好要在一起的,可这过日子,总不能过一天是一天,没个盼头吧?你们两人若是这样这样在一起,岂能有享福的一天?时间是问题,但在你们这个情况上,它也不是问题,时间越久,就越能说明你们之间还是存在问题的,并不是我今天问了你,你才觉得过了这么久该给她一个交代了,你若当真是想给她一个交代,也不会轮到我现在来问你,你心中有想法,这也是正常,总不能勉强你和自己不乐意的人在一起生活吧?”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字字句句都说进人的心坎里去了,她没有一味的苛责,也没有一味的维护,这些话都是为了谢昀好,也都极好的抚慰了他这一颗,都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的心。 姜舜骁看着容仪,自己的这个娘子,从来都是一个温柔小意的人,但几次大事上,都能看得出她头脑清醒,亦是一个能安抚人的好军师,若有她上阵,君心何惧会动摇?看着自己的妻子这般,心里舒畅,不自觉就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谢昀看在眼里了,也更沉默了。 同样是男人,他又怎会不知,姜舜骁这一笑,笑的是他们夫妻二人的默契和感情。 曾经,他也有这么一个想起来就要笑,说起来就抑制不住让他高兴的人,只可惜,这个人早早的抛下他们父子离开了,也带走了他的所有欢愉和痛苦,如今麻木地存活在这个世上,为了家族,为了孩子,还不得不再娶一人,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回回来王府,回回同他们夫妻一起吃饭说话,他这心里就止于羡慕了。 这样的日子,他再也享受不到了,即便这个人不是秦黛珑,是别的人,也不会有那种感觉。 他说:“我总要在娶的,在娶的这个人,必然需要一个心善,能同样对孩子好的女人,秦黛珑她自己也有女儿,她是做了母亲的人,且她对我们阿远也分外上心,或许,不会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他说合适……若觉得合适,即便容仪再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今日找他来,若想问的所要劝的,正是因为他们觉得秦黛珑不是那个合适的人,现在正主都觉得合适,即便两家关系如今再亲密,她再开口说这个话也不妥当。 不能从秦黛珑下手,就只能站在孩子的角度上问了。 “诚然,她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自然会对孩子上心,可你有问过阿远吗?他会喜欢这样的后娘吗?” 谢昀茫然了一瞬,说:“他曾说过他喜欢。” 可是,他的喜欢究竟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才故意承认自己喜欢呢?这一点连谢昀都不敢打包票了。 安静许久的姜舜骁说:“你如今还未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何必找一个人将就过一生?不考虑她的家世,也不考虑她是否为人母,单看她这个人,你还觉得合适吗?” 谢昀沉默了,半晌才说:“她……挺好的,这些日子我忙得很,可她从未有半句怨言,我们之间,若不是她频繁来找我,或许早就冷下来了。” 听这话,姜舜骁敲了下桌子,一针见血的指出:“所以,这才是问题所在。你扪心自问,即便年底事务繁忙,你又真的有那么忙吗?忙到主动去找她一次,陪她看戏听曲的时间都没有吗?” 谢昀:“……” “这一点,你糊弄得了她,糊弄不了我,糊弄不了同朝为官的秦瀹。” 听此话,谢昀手握紧了一下。 姜舜骁接着道:“她越是主动,越是说明她更在意与你的这门亲事成不成,你不主动,不是你没时间主动,是你对她无法主动起来,这也是正是你对于她的感觉,即便不关乎爱情,但你与她相处这么长日子,又有协议在前,同盟精神总是该有的吧?都这样了,你对他还是这般冷淡的态度?你又怎能保证,你与她成亲之后,当真能平静的过下去?即便你们成亲了,这亲也成的心不甘情不愿,只是现在你无法说出来,也无法正视罢了。” 这一番话,说得谢昀几乎无地自容,他那点儿晦暗的心思,全然被这对夫妻剖析得一干二净,连个底子都没给他留。 …… (本章完) 第2202章 做个媒人? 这一席话说完,姜舜骁也说得口干舌燥,他向来没这么多话,可今天,为了好友,也是为了表妹,有些话,他也不得不直接点破,这不单单是为了谢昀一个人好,依着他对秦黛珑的了解,他们俩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了婚,日后怕也没什么平静的日子过。 如今这些不曾挑明的问题,都会成为日后的隐患,现在不愿意面对,不愿意说清,那日后也就没机会再说清楚了。 到那时,两个人都会成为被动的人,即便秦黛珑是心甘情愿的那一方,也会深感被动,最后落得埋怨。 夫唱完,妇跟随:“他说的没错,你和她不能单单只看表面觉得合适与否,这一点,还要从心出发,你不能看着觉得她适合成婚,就将这些问题都抛开不谈,这些问题你现在不谈,日后总会找上来的,我们今日找你来,也是希望你自己能看清楚,莫要将时间越拖越久,待日后姻缘结不成,反而结了仇。” 话说到这个地步,该点拨的已经点拨了,该点破的也都点破了,谢昀一时沉默,姜舜骁夫妇也没有再开口。 都不是三岁孩童了,这些话他自然会理解,不需要一而再地去重复。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直到外头的饭桌摆好了,三人才出去。 长留经过容仪的手,变得脱俗雅致,处处都敞亮,冬季也暖和,这吃饭的地方,也不布置的舒适,谢昀来过几次,坐过几次容仪特意缝制的软垫,先前还总听姜舜骁说,这软垫是娘们儿用的东西,正直的爷们儿谁用的惯? 刚开始,他坐着也觉得奇怪,好像坐了这一软垫就不爷们了似的,可现在,他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姜舜骁也都坐习惯了,再也没说什么。 想来是被他夫人教训过。 实际上,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之前这话姜舜骁在容仪面前也说过一回,容仪当时倒是没说什么,等过了几天之后,有一日吃饭的时候,姜舜骁发现他的位置上软垫没有了,当下还觉得不太适应。 这软垫是天气凉了之后,才叫拿出来用的,本来也没用上几回,可自从用上了,就一直没撤下过,这突然不坐,自然是不习惯了。 便是问了容仪一句,这件事还被容仪翻过来覆过去的揶揄他,现在这软垫还是娘们儿的东西吗?是吗? 其实这些软垫看在谢昀眼里也不仅是软垫,当初言娣的身体还好的时候,她也非常热衷于布置院子,尤其是他们常用的那几个屋子,让她布置的极其温馨舒适,且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些新鲜的物件儿摆在屋里,观赏用,也实用。 可自从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之后,也没有精力再去布置屋子了,而自己的住所,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安身的地方,那都不能被称之为家了。 饭菜下肚,心情通畅了一些,美酒入口,这嘴也没那么硬了。 谢昀开口打破了方才冷场的气氛,他笑说:“若是我和秦黛珑真不成,那总要有一个成的吧?你们夫妻二人这么了解我,同样心疼阿远,不如你们俩给我介绍一个。” 这半开玩笑的语气,夫妻二人是没太当真,但他开了这个口,自然是要接下去同他说笑的。 容仪说:“你若是真需要。我便给你介绍,保证不会叫你太失望。” 女子的想象总是要丰富些的,这话头刚开,容仪还当真在脑子里想着,身边适合介绍给他的人了。 自己身边的人,大多都是这京中同辈人的夫人,有那么几个是死了丈夫的,有那么几个是挑挑拣拣至今未嫁的,依着谢家的家事,想来给他介绍一个寡妇是不太合适的,可说到底,人家也是没了原配,同样是个鳏夫,寡妇配鳏夫……说起来虽不太好听,可也不是不相配呀。 那些挑挑拣拣未嫁的姑娘,想必心事颇多,且头婚的姑娘,谁会愿意去给人做填房啊,也不太适合介绍给他。 他想要的是一个能过好日子,不需期盼太多的……女人。 容仪端着杯子,想了很久,被身边的男人碰了一下。 姜舜骁看向她认真思考的眼睛,问:“想什么都想出神了?” 容仪放下杯子,笑说:“他不是说让我们给他介绍一个吗?我这正在想呢,介绍谁给他更合适……” 姜舜骁夹了筷肉圆,听到这话,随意的跟了句:“你若真想做这个媒人,你身边不正好有个人合适吗。” “嗯?你说的哪个?” 姜舜骁眼皮也没眨一下,说:“何家那个。” 何之瑗……对啊,还有瑗娘。 容仪豁然,但没接这个话,只笑笑说:“若真要做媒人,那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再介绍,不然这媒人做着也容易出事儿。” 若真是要介绍瑗娘,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说出来,谢昀和秦黛珑的事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呢,贸贸然说出瑗娘的名字,即便是开玩笑,也不尊重人了。 容仪没有就着姜舜骁的话茬继续说下去,以此来试探谢昀,谢昀也是个懂理的,不会追问下去是哪个何家。 这话题说说笑笑,就这么过去了,即便真有一天要容仪来做这个介绍的人,那也得等那边的事都妥善地得到了解决再往后看。 饭后,两个男人还在喝酒,容仪已经先下桌了,去到旁边的暖室漱口,问了一嘴孩子们。 茯苓说:“奴婢方才过去看,少爷小姐们都已经用完饭了,这会儿许是在温书吧。” 容仪“嗯”了一声,看向昕蕊,道:“你过去看看,若他们这会儿还在温书,就让他们早些休息,天色暗了,烛光便是再亮,到底不如白天敞亮,仔细伤着眼睛。” 昕蕊应了声“是”,就退下去了。 茯苓看了那边还在喝酒的两位爷一眼,小声道:“夫人觉得,谢世子究竟会做什么的决定。” 容仪撇嘴,说:“看他这样子,我也说不好了,但愿……但愿他能洒脱一些吧,这样,对他,对秦黛珑都好。” 茯苓说:“谢世子若能洒脱一些,对他是好了,可对秦县主却不一定是好事啊。” 容仪怔愣,随后一笑:“你说的对,他若真洒脱了,总有一方要难受一阵子。”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晚安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203章 不安 自从秦黛珑答应母亲,要尽快的处理好自己与谢昀的事之后,这段时间她就总是心神不宁的。 她自己都说不好,究竟是因为母亲和兄长那些肺腑之言,还是因为害怕,这两日她未曾出府去,也没有再主动找过谢昀,好像在见面的时候,必然要做出一个决断来,而这个决断,将是她自己都不能承受得起的。 她的心情也影响到了孩子,这两天,宁宁明显察觉到母亲郁闷不乐,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她隐约能猜到,或许是为了谢叔叔的事,可若是因为谢叔叔的事,那自己就更不好开口问了。 只好找了外祖母,可外祖母看她的眼神,也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闷气感。 这日寒凉,宁宁来找秦夫人时,她正在屋里练字,看着外孙女,便搁下笔来。 “外祖母。” 秦夫人笑笑:“今天这么客气呢,怎么不叫外婆啦?” 宁宁微微一笑,说:“外祖母和外婆不都是一样吗?我听其他的小姐们,都是管外祖母叫外祖母的。” 秦夫人拉过她,笑说:“别人可以叫外祖母,但我们宁宁可以叫我外婆。” 外祖母和外婆都是一个意思,京中的人大多,都是称呼外祖母,一些地方上来的,有的会喊姥姥,有的会喊阿婆。 而秦家老家,则是叫外婆,宁宁叫外婆,也让她倍感亲切。 不过只是一个称呼,并未纠结于此。 宁宁看着外婆,说:“外婆今天可有空闲?能不能去看看娘啊?” 秦夫人一愣:“你娘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宁宁摇头,眼神纯朴,说道:“娘若是不舒服,我就去找大夫了,是我发觉这两日娘有些不大高兴,可大人的事,我又不好多问。” 宁宁是个内向的孩子,作为女儿,没有什么话是她不能问的,可正是因为她性格如此,秦夫人便也没这么问她,其实也无需多问,她大概也能猜到,黛珑是因为什么而不高兴。 心里暗叹了一声,她说:“好孩子,你娘是有心事,其实你可以问问她的,你们母女俩多交流交流,你是她的女儿,她都会愿意和你说的。” 宁宁微微蹙眉,面露不解:“可是,娘也是您的女儿,即便是您问她,她也都会说的吧。” 这话还真是反将了她一军,叫她久久不能语,干笑了一声,随后说:“这不一样,有些话是女儿能问,母亲不能问的。宁宁你多关心关心你娘,若是你娘愿意同你说就最好,若是她不愿说,外婆再出马。” 宁宁万分不解,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只能照办了,无奈叹息一声,说:“那好吧,那我就问问娘吧,若是娘不愿说,我再来找外婆。” 说罢,便福身退了出去,等她出了门以后,秦夫人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来,转而换上了担忧。 这两日女儿那边没有丝毫动静,她本就有些担心,可她却不能一而再的去过问,许多事情提过一次两次,给她提个醒就够了,说多了惹人厌烦,多说也会叫孩子伤心。 本是想将这件事情交给时间去解决,可没想到,外孙女心细如发,察觉了此事,既然都问到自己面前来了,那也只能让她去问了,如今这个家里,也只有孩子去问她,才不会叫她多心吧? 看着孙女远去的背影,秦夫人这心里也不好受,这对母女,一个懂事的太过,一个固执的太过,固执的那个,已经因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代价,而过于懂事,懂事到没有主见,也叫人担心呢。 寒风呼啸,从这处走到那一处,早就冻得脸上发疼了。 宁宁微低着头,身后跟着两个与自己同龄的小丫鬟,走了两步,回过头提醒她们:“以后再跟着我出来,自己记得也带上汤婆子,这样冷的天,莫要冻病了。”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老实的说:“可带上汤婆子,奴婢们就不好伺候小姐了。” 宁宁眉目平淡,言道:“我有手有脚,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们伺候,若是汤婆子带上不便,就装个暖水袋吧,前两日不就有个丫鬟吹病了吗?这就快要过年了,可千万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糟蹋了。”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回。 “一会儿到我娘那儿了,你们就在外头等着,若是冷的慌,就先回去,我找我娘说完话就自己回来了。”说罢,又补充了句:“算了,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在外面等着也是要吹冷风的。” 两人还要犹豫,可见小姐如此坚持,便只好应了声退下了。 倒不是她们想躲懒,而是跟着伺候了这么久,她们也懂规矩,知道这个时候她们不应当再跟着过去,县主大人和小姐说话,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 …… 来到黛灵阁,宁宁直接走了进去,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拦她,可今天,观云正好出来,见小姐来了,愣了一下,开口说了句:“小姐来了,小姐是来找大小姐的吧。” 宁宁含笑:“我到这儿来,当然是来找娘的了。” 观云自知问了句废话,但是如此,她也没有轻易的就让小姐过去,而是说:“大小姐在午休呢,奴婢去叫。” 宁宁是个心细的姑娘,母女之间虽没有什么秘密,可却都各有隐私,虽然她就这么闯进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见一向谨慎老实的观云说了这些话,神色仓促,想来自己此时此刻也不方便直接闯进去,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那我在外头等着,等母亲洗漱过后再进去见她。” 观云忙道:“哪里能让小姐在外头等着,屋里暖和,您在外室等着吧。” 宁宁抿唇,没有为难她,只道:“也行。” 安顿好了这边,观云也顾不上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一进去便对上了大小姐不耐的目光,在她发火之前,观云连忙说道:“大小姐,小姐过来了,像是找你有事儿。” …… (本章完) 第2204章 互相试探、互相安抚 得知女儿过来,秦黛珑神色松动,愣了一时,眼睛还红肿着,脸色也不太好看,虚声问:“她怎么突然过来了?” 观云暗自松了口气,说:“小姐没说,许是有什么话想同您说吧,此刻正在外室等着呢。” 秦黛珑心里疲倦,再加上此时此刻,这幅尊容,她并不想让女儿看见,可外头下着大雪,吹着寒风,女儿过来一趟,若是连见都不见,也挺对不起孩子的。 摆了摆手,说:“你先出去给她上些点心,我一会儿就出来。” 观云应声退下。 秦黛珑坐在妆台前,双目无神,看着镜中模样憔悴的女人,扯起唇角苦笑了一声,太阳穴一阵闷疼,伸手摁了摁,长叹了口气。 又取脂粉擦脸,但哭过的双眼和因心事而憔悴的神态,是她擦多少粉都无法掩盖的。 这两日想事颇多,在看镜中的自己时,都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像是老了十岁,十分的不堪。 收拾好了仪容,这才出去见女儿。 宁宁正喝着茶呢,见母亲出来,目光微愣,随后一笑,迎上去,坐在母亲身边,说:“我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打扰娘休息了?” 即便心情很差,可当着女儿的面,秦黛珑也不愿表露出来,让女儿跟着难受。 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没有,你这会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宁宁抿唇,小手拉着母亲的大手,目光微微闪烁,道:“我是觉得娘这些日子好像不太开心,就想过来问问娘。” 秦黛珑沉默了下来,都说知女莫若母,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自己生的自己最了解,自己生的也最了解自己,即便是自己掩饰得再好,亲近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 见母亲不说话,宁宁的心还咯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问的太直白的缘故,叫母亲都不言语了…… “娘……” 看她不安的眼神,秦黛珑拍了拍她的小手,说:“娘这些日子心里装着事,没能顾及到你,可是有什么地方让你跟着难受了?” 宁宁摇头:“没有,娘总是闷着,什么都不说,也不爱笑了,这两日我看在心里,却一直不敢问,怕让娘难受。” 自己生的,言语之间总是能触动自己的心,她小心翼翼的问候,关切的眼神,温暖的小手,都让秦黛珑倍感安慰,心里那块被刀划伤的地方,一下子就被治愈了。 看着屋里无其他人,她问宁宁:“跟着你的那两个小丫头呢?” “我过来有话和娘说,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秦黛珑点了点头,抬头看了观云一眼,观云明白过来,垂首退了下去,这下,屋里就只有母女两人了,说话也更方便了。 宁宁才问:“娘如果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以和我说吗?虽然我还小,不能帮娘解决问题,可娘告诉我,会不会心里舒服一些呢?” 看着她关切的目光,秦黛珑心底一暖,微咽,道:“这件事和你还真有关系。” 宁宁诧异了,她本来以为是因为谢叔叔的事,怎么会和自己有关系呢? 只听母亲问道:“你和谢叔叔认识这么久,和阿远相处了这么久,对他们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个问题,宁宁心里警铃大作,连忙做出反应,说:“谢叔叔很好,阿远也很好,怎么了吗?” 若是以前看女儿如此肯定,秦黛珑一定会很高兴,可这两日,心里想了许多事,再加上女儿立即做出的反应,只叫她觉得心头发酸。 “你觉得他们好,是你真心觉得他们很好?还是你怕娘不好做?才说他们很好。” 宁宁微微蹙眉:“他们本来就很好,不是因为谁,娘,是你和谢叔叔有什么事吗?” 秦黛珑叹了一声,没有回答,而且说道:“你不必在乎娘的感受,你只要告诉娘,你觉得,若是娘嫁给了谢叔叔,你会高兴吗?你会愿意让谢叔叔做你的爹吗。” 这话问得宁宁茫然了,她老实道:“我没有过爹爹,我也不知道爹爹应该是什么样的,可我见舅舅对成成他们,谢叔叔对阿远的样子,那就是爹爹的样子吧,如果我的爹爹是谢叔叔,也没什么不好。” 听到这话,秦黛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深吸了两口气,默了半晌才问了句:“那如果不是谢叔叔呢,如果是别人,宁宁希望让娘找个什么样的。” 对于这个问题,宁宁没有设防,直言道:“当然是希望能找一个疼您爱您,一心一意为您的人,就像外公对外婆那样。” 最简单美好的愿望,可放在她和谢昀身上,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互信互敬或许会有,可相亲相爱是绝对不可能的。 宁宁又说:“我希望他也能对我好,做我的爹爹可以经常带我出去玩。” 秦黛珑喉咙发涩,瘪嘴一笑,说:“那如果是你的谢叔叔,他恐怕是不能经常带你出去玩了。” 宁宁点点头:“我知道,因为他很忙,他连陪阿远的时间都很少呢。” 秦黛珑摸了摸宁宁的头,心里发酸,这个傻孩子,只看到了明面上的东西,他是阿远的父亲,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政务和孩子身上,在她们母女俩看不到的地方,人家亲生父子不知会有多亲密。 这就是做她女儿的悲哀,自小没有父亲,就连想象都想象不出,父亲应该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娘,你是不喜欢谢叔叔了吗?若你觉得谢叔叔不够好,不愿嫁给他,我觉得也没什么的。” 她以为母亲今天问这些问题,都是在给自己预设。 秦黛珑叹息了一声,说:“娘只是觉得,或许娘和他在一起不合适,不能真正的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你在一个充满爱和幸福的环境下长大。” 宁宁依偎进母亲怀里,将母亲抱住,说道:“娘,我怎么着都没事的,我只希望你能幸福,你能被爱,若谢叔叔愿意疼你爱你,也一样会疼我爱我的,不管您和谁在一起,这个人得爱您护着您才行呀。” 所谓爱屋及乌便是如此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05章 相谈 话说千遍万遍,也要自己愿意才行。 经过宁宁这么一问,再加之现实的问题,秦黛珑便是想逃避也无法逃避了,许多事情闭上眼就浮现在眼前,晚上连做梦都能想到,已经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了。 这些日子,她不曾去找谢昀,而谢昀那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其实只要她不主动,两个人之间当真就不会有丝毫联系了。 这一点不是现在才发现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也不怪父母和兄长都为她抱不平。 自己也是做母亲的,有一个疼爱的女儿,若是女儿长大以后,若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对女儿丝毫不上心,不闻不问,任何事情都还需要女儿去主动,那它也是不乐意的。 这倒贴的名声,说出去终归是不好听的。 自己这边想明白了,也不再拖沓,在一日上午,请了谢昀去吃饭。 醉仙楼的老板都已经认识她了,见她来,笑了笑,道:“这样冷的天,贵人可冻着了吧。” 秦黛珑摇了摇头,目光和善,神色沉静,说:“一路坐马车来的,没冻着,还是原来那间厢房,可留着呢?” 这样冷的天,极少有人会出门吃酒,大多都将宴席摆在自家请客,这酒楼的生意也差了许多,许多间的厢房都空置着,要是再来上几个客人,也都是招待得住的。 而且如今酒楼生意做的最好的,属“上人间”,据说那是安宁王府背后的产业,人家那规模,一般的酒楼还真比不上,虽不至于抢走了所有的客人,但多多少少对他们这些老酒楼还是有一定冲击的。 “给您留着呢!您这两日没来,厢房便一直空着,里面一应俱全,皆是干净的。” 这话说的很好,只可惜,说这话的时机不好,秦黛珑脸色微沉,不至于太明目,但心情直线下落也无法恢复。 孙老板的话,便好像是一记耳光,无声地打在了她脸上,一个外人来帮她回忆过去的那些日子,她的主动,她的卑微…… 老板亲自送她上楼,边走还边说:“要说您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谢世子前段日子过来存了一笔数目,这是对本楼的信任,亦是世子爷对您的诚意呀。” 听闻此话,秦黛珑微顿,看向他,眼神诧异:“他为何会突然过来存钱?此举何意?” 孙老板笑说:“自然是想请您吃饭呐。” 虽说回回都是她主动找谢昀出来,可每次出来的花销,都是谢昀付了钱。 两家都不差这点钱,可这也是一个男人的风度。 秦黛珑属实是没想到,两个人这样冷淡,他还能过来存钱? 他是想做什么? 想到许多种可能,心一下子就飞了起来,可与之同时,又被她心里的那只大手狠狠的压了下去,不允许她在想入非非。 他做这些,也只是其做人的风度罢了,若是自己想得太多,期待太多,将来后悔的是自己,难过的也是自己。 不如等他来了,亲自问问。 今次,谢昀来的很早,秦黛珑破天荒的从他身上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意味,她微微一笑,心里虽有了隔阂,但不至于脸上落得不好看。 “你这副样子,倒像是一路赶过来的。” 谢昀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说:“确实急了一些。” 他说,他此番过来,确实急了一些,秦黛珑微咽,那颗被压制住的心,不负责任的跳了一下。 终究是令她动情过的人,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过来了?” 熟悉的开场白,再次将她打回现实。 这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温度,例行公事一般,叫她有些笑不出来。 “回回都是我找你来,这两日我没找你,你也不曾找过我。”秦黛珑还是笑了,只是她那笑,叫人看着并不开心。 谢昀微顿,没为自己辩解,脱口而出:“对不起。” 秦黛珑诧异的看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他会说这三个字,半晌才说:“这种事情,你又何须跟我说对不起呢?事情也没这么严重。” 谢昀不想装聋作哑,直言道:“我不是傻子,你自然也不是,我对你……终究是亏欠了你的,叫你一个姑娘家频繁主动来找我,而我确实做的不够好。” 他这般直言,秦黛珑是没想到的,可也是,他终究是正人君子,自然没有小人做派,一问三不知,一问就装傻。 与直爽的人说直爽的话,也可以得到直爽的回答,可他这般直白,竟也叫自己心痛了一阵,他连骗,连敷衍,连说好听的谎话都不曾,这也恰好说明了他对自己当真没有半分留恋的。 秦黛珑苦笑一声:“这种事情你就不能骗骗我吗?你骗我,我也会信的。” 她没有说是骗了什么,可谢昀却知道,沉沉的叹息了一声,说:“我的行为本就已经不够光明磊落了,若是在骗你,那我这个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听他这样说话,秦黛珑心是真的痛了。 他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让她连问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好。 “你不用这么说,于我而言也不是多大的损失,早就不是姑娘家家了,我是孩子的娘,是个女人,你我之间是一早就说好了的。我所做的,是我一厢情愿也好,是我头脑发热也罢,总归都是我自愿做的。” 谢昀目光微沉,心也因为她这句话,像是被压了块石头一般。 “你若这么说话,我就更无地自容了,我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们俩的对话,就像是一公斤的棉花,去打一公斤的棉花,看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可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两个人之间相处,是要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而要解决问题,就必须要面对面的沟通,这算是两个人第一次沟通,而第一次沟通的结果,就让她心里郁闷了口气,如何都发泄不出来,从此闷成了苦,闷成了不可言说的痛。 此时此刻,她宁愿谢昀还是如以往冷漠,让她既爱又恨。 …… (本章完) 第2206章 对不起,黛珑 气氛一时沉寂了下来,以往都是秦黛珑主动找话题聊,可现下,话说到这里,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再继续说下去了,好像再开口,灌进嘴里的风都成了刀子,会将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谢昀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与其沉默下去,不如将话题打开,他宁愿被骂一时,也怕这样下去,会让彼此更受伤害。 “你今天找我来,不单单是想说这件事吧。” 秦黛珑看着他,眼中无神,却含凄苦。 “今天虽然是我主动找你来的,可你对我应该有话说吧?” 谢昀点了点头,有些不忍看她这样的眼神,拧眉沉顿,而后说道:“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我对你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盟友,你我之间本都是说好了的事,可却让你事事出头,让人说尽闲话,黛珑,我……” 秦黛珑猛地别过头去,眼里的泪光一闪而过,叫谢昀心头一震,到嘴边的话卡住了。 纵使知道结局,可到这一步,秦黛珑也不能坦然的接受,深吸了两口气,回过头来,看着他充满歉疚的眼神,问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所以你对我主动不起来,这些我没有太多的话说,可我就想问问你,这是为什么?是我哪儿做的不够好,让你不够喜欢?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心软吗?” 谢昀闭了闭眼,后说道:“我有过心软,可这已经不重要了,你我之间,是我先背叛了诺言,你就当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吧。” “……” “之前我也以为你我二人能结为夫妻,将这个家共同撑下去,我将你当做朋友、家人,可我无法将你当做爱人,你有同样的经历,所以你也不会轻易动心,你也只是为了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给孩子们一个健康的环境,这才是我和你能走到一起去的原因。” 说到此处,他更加坚定,说:“我心里忘不了阿远的母亲,若你我只是依着诺言相守,我不会觉得亏欠,可若是你对我动了心,对我有了期盼,那我就不能同你在一起了,因为我注定会负了你,如今,你我好聚好散,或许将来还能成为朋友,你亦会感谢今天做了这个决定,可若是彼此之间就这样稀里糊涂,将这件事情按下不谈,继续走在一起,日后会埋怨,会憎恶,也或许会带着仇恨生活在一处,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秦黛珑眼神麻木,看着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察觉到我对你的喜欢。” “很久以前,在你频繁的来找我,刻意的挑起话题与我交流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我之间已经无法纯粹的合作了。” 秦黛珑眨了下眼,心中荒凉。 “我不是非要要什么,也不是非要同别人比什么,我只是想问你,难道。你当真不能忘了她吗?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你身边再出现怎样的人,你都不能忘了她吗?你当真就不会再爱上别人。” 谢昀说:“日后变数那么多,我不敢保证我的心里不会再来别人,可现在我知道,我忘不了阿远的母亲,我也不会忘了她,即便将来真的有人再走进我的世界里,她也还在。” “可这样公平吗?” “不公平,我知道我这样的心态对谁都不公平,所以,我宁愿现在就做个了断,将来彼此之间不要落下埋怨。” 秦黛珑:“……” 雅室无声,半晌过后,秦黛珑才说:“既然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为什么会在这个酒楼里再存一笔钱?” 看她的脸色,谢昀无法说出真相,可是,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再给她任何希望,再去骗她。 只沉着声说:“因为我对你心中有愧,我知道你喜欢这家的菜色,以后即便没有我,你再到这里来的花销也都在这笔钱里,这是我对你能做的补偿。” 秦黛珑想笑,原来,这一件令她的心狠狠地飞起来的事情,是人家对她的补偿,对他们之间这一段连感情都不算的情感画上了句号。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祝你前程似锦,再续良缘?前程似锦是可以,可我真的无法真心的祝愿你能再寻良缘……”脑子里空了一阵,她说出了这番话,真实、讽刺、也无奈。 “你不用祝愿我什么,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怨我我都受着,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你来找我,只要在我能力之内,定不会推脱。” 今天来,本就是要将事情问清,再做一个了断的,可当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时候,秦黛珑的心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她本还抱着一点点的希望,期盼于他不至于这般绝情。 她应当微笑着与他分手,体面的离开,再也不回头。这样,还能为自己留点脸面,可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只有傻坐在这里,半晌都动弹不得,话说不出口,静默地看着他,眼里的空洞,像是深渊一般,静寂可怖。 想要挽回的话几乎已经到了嘴边,可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情急而丢了秦家的脸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好像也没有再有挽回的必要了,我今日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了,你对我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这是我做再多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谢昀沉默,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哄女人的人,这么多年,他所有哄女人的技巧都用在了言娣身上,可那些并不适用于秦黛珑。 秦黛珑眨去眼泪,喉间像是哽了一团棉花,她深吸了两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出来,挤出了一抹笑来,说道:“我欣赏你的坦诚,你不骗我就是最好的了,我秦黛珑也不是非你不可,既然你我有缘无分,那就到此为止吧,你我分手,以后就不来往了吧,我的名声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可我还是想挽回一些的,可是不能再受你拖累了。” 她说着笑着,听着的人心却沉着。 道歉是最无用的话,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切的解释都显得空白无力,好像也唯有道歉了。 “对不起,黛珑。”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ヽ(^0^)?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207章 调教夫君 体面的分手,体面的转身,可明面上再怎么冷静沉着,心底里的感觉都是骗不了人的。 这一顿饭注定要不欢而散,这里也算是承载了两人许多的记忆了,可大多数回想起来竟都是模糊不清的,除了掌柜以外,他的笑脸相迎,依旧是那么熟悉。 外头又落了雪,寒风依旧,可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觉得有那么冷了,一路乘坐马车回到了秦府,将自己关了起来,外头的人不知里头的情况,没有摔东西的声音,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声,好像一切都有了改变,从放弃这段感情,一段算不上感情的关系。 这条路,是她抉择了,努力了的,可最终的结果,还是让她回到了原点,本以为时隔三年,即便两个人之间冷淡了些,也不会再有差错了,好像没有比彼此更适合的人选了,可是,一切都是痴心妄想,都是黄梁一梦罢了。 后悔,是真的后悔,毕竟是做了选择且努力过的,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谁都会心有不甘,可即便再不甘,又能怎么样呢?任性了十多年,人生的道路早就行差踏错了,若是再一意孤行,伤人害己,还会累得秦家的名声日渐下滑。 树立一个好的名声,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百年望族,何为望族?又如何得百年年?这从来都不是朝夕之间就可以树立起来的。 但想毁了一个家族,坏掉名声,却可以是在下一秒,顷刻覆灭,从来都不夸张。 秦家只有一个皇后娘娘,纵使她身份尊贵,可以保的秦家的名声不受损害,可人总是要知足的,母亲和兄长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恃宠而骄是大忌。 心有不甘,是要有能力去为自己平反,若借他人之势,为自己建造城墙,那也都是梦中泡影,一触即散。 这一日的风雪格外平静,整个京城都好像陷入了漫天大雪之中,白皑皑,银装素裹,天地成一色,再也不会有比今天更纯白的时刻了。 容仪穿着绵靴,外头一层是上好的皮子缝制,防雨雪,从马车上探出身来,将手递给一只更大更温暖的大掌,被握的很紧,撑着她下了马车,抬眼看去,一片雪白,或许是天地的白色,更将她衬得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唇红齿白,令人目不转睛。 她在看雪,姜舜骁则在看她,听她叹了一声,说道:“方才在家的时候,这雪才刚下呢,才这么会儿功夫,我们刚到,这雪就已经存这么厚啦。” 姜舜骁拉着她往“上人间”走,说:“进去赏雪吧,在这儿站一会儿,这雪都能将我们淹没了。” 容仪连连点头,说话的功夫,两个人的头上和身上披着的大氅,都已经盖了一层白了。 进了雅室,脱了大氅,身上一下子就轻快了许多,容仪长出了口气,对跟来的玉衡说:“去吩咐他们上点茶来吧,你和小乘就去隔壁,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问抱欢要。” 如今,牵喜和抱欢两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上人间”替容仪看着,在这里也算得上是半个能说的上话的人了。 玉衡应声退下,替主子们关好了门。 容仪走到窗边,站了会儿,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时寂静,一时两三人,吐了口气,说:“这样的天气就适合温茶焚香,静静地看书。” 姜舜骁“嗯”了一声:“这里正好安静,你可以静静地看书。” “家里不也一样安静嘛。”容仪随口说。 而后又问:“你说,谢昀突然找我们过来,是不是他和秦黛珑的事有了结果了?” “大概是吧,否则这样的天气,把你我叫出来只是为了吃酒……那他也是挺闲的。” 容仪抿唇一笑,说:“刚才出门的时候,凌儿非要跟着我出来,我没答应,她还不高兴呢。” 姜舜骁想到了出门前,凌儿扒在门口,嘴巴撅的老高的样子,一时失笑,说:“其实带出来也无妨,等到了就将她往屋子里一塞,不准她跑出去也不要紧。” 容仪挑眉,看着他似笑非笑,说:“若真将她带出来了,你还能管得住她?到时候别把我俩气出个好歹来。” 话音刚落,看到楼下稍远一点的地方,三五个孩童聚在一块儿在推雪球。 沉默了会儿,容仪又说:“说不准你的女儿现在正缠着秋心,陪她在外面推雪球呢。” 父母对孩子是最了解的,这不是说不准,而是说的太准了。 容仪走了过来,坐在姜舜骁身边,笑着说:“我都能想到,秋心拒绝她时,她不高兴的样子,还有秋心无可奈何之下被她带着出去,陪她一起疯玩的忐忑模样。” 姜舜骁说:“这个丫鬟是个老实的,当初就应该让昕蕊去带凌儿,一个胆大的总能管制住另一个胆大的。” 容仪连忙摆手:“昕蕊就更不行了,你莫不是忘了,有一回昕蕊和凌儿不知是在哪儿,掏了个蜂窝,孩子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昕蕊被蛰了一脸红肿,好几天都没敢见人,这两个人一个赛一个胆大,搞不好凌儿不敢做的事,昕蕊还要怂恿她去做呢。” 姜舜骁想起来了,随即哼了一声,说:“还不是你平时太惯着她们了,将她们惯得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敢做,一点都不怕闯祸,这要是我手下的人,保管他们服服贴贴,谁都不敢惹事。” 容仪瘪嘴:“怎么说一件好笑的事,你都想顶我两句呢,再说了,我哪有惯他们呀?我和她们之间相处的不知有多轻松多自在呢,都要像你似的,气氛搞得那么僵硬,旁的人在你面前腿都要打颤,你以为你走出去会比我更惹人喜欢嘛?” 看她傲娇的眼神和表情,姜舜骁神色软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说:“惹人怜爱这一方面我确实比不过你,这辈子都比不过你。” 容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说:“你呀,对身边的人要好一些,不要整天摆着张臭脸,像是他们欠了你似的。” …… (本章完) 第2208章 霸道的男人 姜舜骁听着好笑,问她:“我对他们还要怎么好?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喂他们吃饭,喂他们喝水?” 说的什么,那个画面就涌上来了,想一想他喂小乘吃饭的样子,容仪一阵恶寒,连忙摇头,说:“那还是算了吧,你一个爷们儿做这些,会让人觉得不正常的。” 姜舜骁哼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那边玉衡已经端了茶水来,身后还跟着笑的不值钱的小乘,端来了许多糕点。 容仪看到玉衡,说:“玉衡,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昕蕊带着凌儿在外头玩,掏了一个马蜂窝,被蛰了一脸的事儿。” 说起这件事玉衡就想笑,但爷在这儿,再想笑也憋了憋,说:“夫人,那可不是昕蕊和三姑娘刻意去掏的,是不知道哪个野小子拿弹弓打了蜂窝,正巧两人走到那处去了,叫那些蜜蜂追出来蛰了满头的包,好在昕蕊一把把三姑娘护着,愣是没叫她露出一点肉来,否则您就要心疼了。” 容仪笑笑,随即板脸,说:“那昕蕊被蛰的好几天都没精打采的,我也是一样心疼的啊,你们不管是谁受了伤害,我都会很心疼的。”说完这句话,还很刻意的看了姜舜骁一眼,像是再说:听听、听听,看看、看看,多学学我吧。 玉衡也很懂夫人的心思,附和道:“夫人是最疼我们这些小的了,平日里什么好吃好喝的总是不会忘了我们,奴婢们私底下还会说呢,在这京城里,上哪儿去找像夫人这么好的主子呀。” 听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姜舜骁笑了,抬头看着小乘,轻咳了一声。 自己带着的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小乘更要圆滑一些,说:“咱们主子也是天下最厚道的将军了,别的将军对手底下带出来的士兵,可没有主子那么好的待遇,惠及三代不说,每年都还会有伤势补贴呢,主子和夫人都是这天底下心最善,重情义的主子,所以才能结为夫妻,情深不移。” 一番话,着重夸赞了自己的顶头主子,同时也把两个人说的都听着舒服极了。 闲扯了一会儿,小乘和玉衡退了出去,室内又平静了一会儿,姜舜骁说:“看来得早点让他们两个完成婚事,他们俩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容仪对此没有异议,说:“我给玉衡准备了一些嫁妆,还从我的私产李为她购置了一套两进的院子,充做她的私产……” “等等。”姜舜骁出言打断了她。 容仪微怔:“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你给她购置院子,这我没意见,为何是从你的资产上,不从我的账上出呢?这些都归你管,你为何不从家里的账上直接出。” 容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什么呢,抿唇笑笑,说:“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一样的,只是玉衡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我想自己为她做点儿什么。” 姜舜骁知道自己这个妻子是最重感情的,即便如今她的身份与以前大不一样,但提起幼年时常伴左右的那些玩伴,还有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她依旧心存感激,不会因为如今的云泥之别而产生距离。 在她身边伺候的这些人中,除了茯苓以外,她与玉衡的感情是最深厚的,这是从打一开始,两人就有了很深的联系,玉衡要成婚,她会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甚至是给她购置一套宅院,这些都算不上是夸张。 姜舜骁说:“你想为她做点儿什么,拿府上的钱给她做不是一样的吗?你我夫妻二人早就成为一体了,还要分得这么清吗?” 容仪怕他误会,忙说:“我不是有这外心,毕竟购置一套宅院,要选好的地段,选好的构造,再配一些精美的家具,这些都是费银子的事儿,我自己拿得出来,自然是要我自己给的,我身边伺候得我心意的,就这么几个,她们的婚事我自然都不会马虎,玉衡的给了,将来其他的人也是要给的,明明总总算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哪里能拿家里的账呢?” 姜舜骁听着有些奇怪:“可是,家里的账不也都是你的吗?有我的一份,也都有你的一份,你便是拿了,又能如何?你不拿我才觉得怪。” 容仪本来以为这是一件不必太过纠结的事,毕竟这些丫鬟是伺候了自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忠心不二的人,她想拿自己的私产去为她们做点儿什么,这也都是很正常的事啊,怎么他却不干了。 有些不太没理解,容仪声音小了些,说:“你这么说,有些不讲理了吧,那我也从未见过你用我的钱呢。” 姜舜骁说:“你的钱那都是你的嫁妆,哪个正经的男人会花妻子的嫁妆,说出去岂不笑掉大牙?你不像我能在外头赚,你转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的钱,别说是我了,就连孩子们你都不必管。” 有底气的男人说出来的话,都是有绝对的底气的,一般大家族里,妻子带来的嫁妆都是妻子的私产,她拿去做什么,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丈夫都是不会过问的。 若是哪个男人会伸手找妻子要嫁妆,那真是个软蛋呢。 这本是为了保护女子,才有的规矩,可也不乏有一些人家,会打妻子嫁妆的主意,认为人嫁进来了,她所带来的一针一线也都是自己家的,这种恬不知耻的人,说多也多,只是大部分的女人会选择忍气吞声,不做声张,毕竟,这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容仪莞尔,说:“你都说了,我的资产由我自己支配,那我给玉衡购置一套宅院,你怎么还不高兴呀?哪有你这么霸道的,我自己的钱还不能管孩子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将来又带不走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越说语气越柔,神态越娇,可见这心底是为他这番话而感到高兴的。 有些时候女人不太喜欢霸道固执的男人,可有些时候,男人霸道起来也别有一番风趣。 就如此刻。 …… ??四月悄悄摸摸过去啦! ?这一章写的我嘴都没合拢过,这样的男人,咱们梦里遇见!哈哈哈哈 ?大家晚安(??w??)?? ?五月再见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209章 相劝 姜舜骁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嘴角上扬,伸手拍了下她的细腰,说:“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你这张嘴,不去当宰相真是可惜了。” 容仪挑眉轻哼,而后才说:“那下辈子我来做男子,我去当宰相,你做女子可好?” “想得到美,我在一世,你都只能是女子,不管是千年万年。” 两人说笑着,容仪问他:“可是,千年万年之后又是什么样子呢?到那时,你我之间又会如何相遇呢?” 姜舜骁肯定的说:“盛世降临,将来也会越来越好,孟国越发强盛,百姓文明,流传千年,或许到那时,我不会再做将军,你也不是谁家的小姐,即便未曾成婚,你我也能光明正大相遇,你我之间,也有自由抉择的一天。” 容仪笑说:“你若不是将军是一个穷小子,说不准我还瞧不上你呢。” 姜舜骁目光微沉,几分邪意,直道:“你若瞧不上我,我就用锁链将你锁起来,困在家中,无人再找得到你,到那时,你心里眼里就只有我,你也只有同我在一起才能自由,我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让你臣服于我。” 容仪蹙眉:“你刚刚还说可以自由抉择呢?你说话还是这么霸道,听起来不像个正人君子,倒像个地痞流氓,这手段可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你都不想跟我了,我还要什么光明磊落?若是做个地痞流氓,能将你留在我身边,我也是愿意的,无非是名声差一点,可我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 这话说的,听着容仪的耳朵都烧了起来,不是情话胜似情话,虽听着有些慎人,有些怪异,可来世本就是虚无缥缈,如今说着的话也都是大话、空话,令人烧耳朵的话。 谢昀来的时候,夫妻两人的眼神就很粘腻,他轻咳了一声,说:“你们多少也要顾及一下我,再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这酒我就不吃了。” 容仪诧异:“不是你叫我们过来吃酒的吗?” 姜舜骁附和:“夫人说的对,若不是你叫我们来,我们此刻正在屋里呢,何必吹这冷风?” 冷风?这屋里热的都快叫人出汗了。 不过,谢昀没有同他们两人争论,他十分清楚,同这夫妻二人争论,无疑是在自寻烦恼,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合的,能将自己的话全部都堵死,还顺带给自己一肚子气。 等饭菜上齐,三人吃着小菜,品着温酒时,谢昀才说:“我和秦黛珑已经话说清楚,今后,不会有什么来往了。” 这个结果意外也不让人意外,总归这么一听,还是叫人叹息。 姜舜骁说:“这次怎么这么爽快?确定不会后悔吗?” 谢昀笑笑:“后不后悔我也说不准,但痛快确实是痛快,也不能一直吊着人家,我亦于心不忍。” 容仪看着他:“什么叫做后不后悔说不准?是你还有留恋?” 谢昀摇摇头:“对我而言,她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也许错过她,今后不会再有更比她更合适的人出现了。”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再多的话去劝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都是空谈,没有失去过挚爱,永远都无法体会谢昀的感觉。 无法去劝他放下过去,谁也无法保证,他的将来还能不能再遇到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人? 容仪说:“可你的余生也不能就这么过下去,你就没有想过,将来你还会遇到一个令你喜欢,愿意相守一生的人吗?” 说起这个话题,谢昀可见的颓然下去,他说:“我的挚爱早已离我而去,如今,我苟活于世间,哪里还够得上去谈风花雪月?我若对别人动心,岂不就成了混蛋?那我怎么对得起阿远的母亲。” 容仪蹙眉,说道:“难道你对言娣的深情,就是要靠惩戒自己的下半生来证明吗?你觉得你在不对任何人动心,将自己过得一塌糊涂,就能证明你对言娣的爱吗?” “……” “或许我说这个话会有些残酷,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你若能听得进去便是最好,你要是听了觉得不适,也可以当我没说过。” 谢昀看着她,明知道她大概不会说什么好话出来,自己明明应该开口去制止她,可他却开不了这个口,他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会用什么话来骂醒自己。 “你和言娣今生的缘分只有这几年,人死如灯灭,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管你有多怀念,有多不舍,她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会继续做你的妻子,做阿远的母亲,你无法逃避这个事实,你必须得接受。” “我没有逃避……” “你还没有逃避吗?这些年,你作为一个丈夫,尽职尽责,京中谁能谈起你对言娣的那份感情,都忍不住哽咽,我确实没再见过如你这般的男人,有人说你为了儿女情长耽误仕途,有人讽你,身为谢家长子沉溺情爱,荒诞一生,可在我眼里,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一个男人有多大的本事,且看他对自己的枕边人持什么态度,有多少人能为了给自己重病的妻子寻医问药而放弃一切,大概是没有了。” “……” “上天不应该给你和言娣一个好结果,你们抗争了这么多年,她却依旧没有熬过去,若她现在还在,你们夫妻和睦,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人生无常,总是充满遗憾,她不能事事如愿,你也不能顺遂心意,她是带着满腔遗憾和不甘离开的,可同为女人,我相信她的遗憾和不甘,只是害怕在自己走后,你和孩子不能好好过日子,尤其是你。” 孩子尚小,再浓烈的感情,在岁月的冲刷洗礼之后,也会慢慢藏在心底,沉寂下来,可相爱过的人不一样,真正相爱过的人,一个成熟的人,越是成熟,感情越是浓烈。 若是爱人是这样离开自己的,那那种不甘和颓然,是时间都无法消磨的,放不下,忘不掉。 …… (本章完) 第2210章 人生需坦然 情浓之时,海誓山盟,生死不离。 可人是无法与生死抗衡的,生死有命,便是权势滔天,是生如蝼蚁,是生是死,也都不在自己意念之中。 相爱之时的海誓山盟,纵然美好,可人抗不了天,也抗不了命。 容仪心里发闷,可这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是谢家的长子,你的上头对你抱着期望,盼你传承下去的双亲,下头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若从此心灰意冷,得过且过,岂不是要叫老侯爷担心,孩子在你的影响之下会是什么样,你可有想过?” 谢昀怔怔的看着她,听着她说出来的话,心中难受,他闷了一口酒,说:“我没有做好一个做儿子的本分,那些年,为了言娣的病,我不顾双亲,不顾谢家上下,一意孤行,身为长子我确实失败。” 这话容仪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便是觉得说出来有些太重了,会伤着他,可他自己说了。 他是不曾愧对他的妻子和孩子,可身为谢家的嫡长子,他有失身份,愧对家族,每一个家族都对嫡长子都报以厚望,悉心栽培,要将他教的文武双全,独当一面,可不是为了他有一日沉溺情爱,而忘了家族期许。 谢侯爷和谢夫人是厚道的人,孩子的婚事不顺,儿媳长年缠绵病榻,他们心中是有怜惜的,所以纵使自家的嫡长子荒废了那几年,他们也没有给孩子过多的压力,这是身为父母对孩子的爱和包容,可谢家不是只有谢侯爷、谢夫人,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的,谢家的族亲耆老,那些都不是摆设啊…… 或许连谢昀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年他的父母,为他挡去了多少压力,又因为他承受了多少压力。 谢家在京中的势力不容小觑,可自从孟帝登基,那些旧臣仰鼻息,希望谢家能出头的时候,谢家一直持着观望态度,谢家若是煽风点火,如今孟帝的位子不一定能坐的这么安稳。 可是谢家没有,在朝堂之上,多少次新旧两臣观念冲突,谢家都不曾做过什么,旁人不知这是为何,可谢家自己清楚,除了种种原由以外,还有就是在谢家的下一代,还未可知在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万一孩子担不起事来,在这条路上走得艰辛,他们又怎么忍心将自家的路都走死了,在自己百年之后,给孩子留下一个烂摊子呢? 又不是要造反,自古以来,跟皇帝作对的臣家,又有几家能得到好下场?若只是因为新旧两臣利益上的冲突,而去做了这个领头人,想来将来杀鸡敬猴的时候,被削的最惨的也是自家,到那时,又要找谁说理去? 谢家的守而不攻,一多半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一些大家族在为自己的孩子挑选妻子的时候,只希望能挑选一个端庄大气,会管家,对自家有助力的儿媳,纵使希望他们婚后和美,但绝对不会希望孩子在情爱之上耽误太多时间,浪费太多功夫。 谢家对孩子并不苛刻,也是这样的不苛刻,才导致谢家这几年都停滞不前,没有一点浪花。 这样去教养孩子,对家族来说,无疑是失败的。 过去因为情爱而耽误了许多功夫,再经历一次遗憾后,即便是受了打击,也该振作起来了。 容仪看着他这样也不好受,可总是心里万般不好受,该说的话,你还是要说的。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难受,而是想让你正视起来,你不能再逃避了,你再逃避下去,替你收拾烂摊子的会是谁?不用我说吧。” 姜舜骁适时打断了她:“容仪。”眼神微沉,示意她适可而止。 这些话确实有些,不该是外人说的了,容仪住了口,沉了口气。 谢昀看着姜舜骁,说:“你让她说,她说的都是实话,这些话除了你们俩以外,也不会有人同我说了。” 说罢,又看向容仪,神色平静,发自肺腑的说道:“我知道这些话,一般人是绝对不会说的,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考量,你今日与我说这些话,是将我看做朋友的,我很感谢你。” 容仪松了口气,她还怕自己方才一时话太多,而伤了情分,见他神色坦荡,说出来的话也叫她放心了许多,便说:“我不求你的感谢,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拘着自己了,不要再拿过去你说的那些情,而困住你自己,证明爱的方式不是只有你再不娶了,不动心了。” “……” 说到这里,容仪笑了笑,说:“我以前觉得,若是一个权势滔天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不再动心,是一件很浪漫的事,由此可见何为长情,何为痴情,可这种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又会去想,不应当如此,不应当从此将自己埋在废墟当中,不再挣扎,也不期盼光明。” 心如死灰四个字,听起来寡淡无味,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样的感觉就像是鼻腔里满是灰尘,呼吸进去一口气都是折磨。 这样的人生有多难挨,有多困苦,又有谁懂呢? 至少要有一个能在身边开解的人,至少不那么寂寞,那么封闭,敞开心扉才能长久啊。 “如今,一切的眷恋都是美好的,你回想起言娣来还是不舍,可以后那么长的路,你又怎么说得准,将来你再错过一个又一个令你心动,又那么合适的人以后,你当真不会去怪她?” 心如止水的时候,没有太多的需求,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人生又不是只走这一段路,谁又可知在将来,人生困苦的时候,不会后悔呢? 如今劝他的这些话,也都是期盼他打开自己,不要困顿一生,日后抑郁。 话都说完了,气氛也不能一直沉闷下去,姜舜骁举杯,笑说:“我的妻子开导你这么久,你这般一声不吭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谢昀笑笑,亦端酒杯:“是我的错,这杯我敬你,听这一席话,解我心中困顿,我该感谢你。” 容仪长出了口气,笑了笑,端起杯子来,三人同饮。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大家五一快乐(*^_^*) ?晚安啦 ?祝好梦(⌒▽⌒) ? ???? (本章完) 第2211章 特殊的锻炼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掌权的人自然希望能掌更多的权,得利的人也会希望能得更多的力,总归什么有好处便往什么地方上钻研。 而付出感情,期待得到回报,这是最不能掌控,也最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能得到多少,又要付出多少,究竟是得利更多还是失利更多。 所以,勇于一往无前去爱的人,承担了多少风险,又失去了多少,无人可知。 上位者最忌讳沉溺情爱,到非是人冷血,而是在许多时候,情爱这种东西在人生中,反而只是锦上添花的一种存在,若当饭食之,终将食苦味。 断情绝爱的人不少,比起情爱,有的人更愿意将权力牢牢的握在手中,这也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活法,有的人幸运,可以在霸业和感情当中得以平衡,但这样幸运的人实在太少了,有多少人忍痛断尾,即便得到了一方,可失去的那一方,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治愈的伤痛。 谢昀他幸运,也不幸运,他幸运在于出生在了一个很好的家族里,可以为他保驾护航,在他知慕少艾时,又恰好的遇到了那个令他满心欢喜,约定终身的人。 老天爷在这上面没有薄待他,让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爱人,但是这一点,都是好些人求都求不来的,有多少人掀了盖头才知道,自己嫁的是什么人,自己娶又是怎样的妇人,是圆是扁,是胖是瘦,皆是在洞房花烛夜才知分晓。 盖头一揭,不管是好是坏,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成亲是喜事,谁也不会知道新郎和新娘心中是否有喜,是否感到满足和幸福。 他们之间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就是相守的时光太过短暂了,也许这是老天对他们的慈,亦是老天对他们的残忍。 在那些年,夫妻感情上,谢昀无疑是幸福的,可话题再回到方才酒桌上容仪说过的话,以及他本身就知道的问题,成亲了几年,他就将自己荒废了几年,让谢家无端的承受了几年的压力,可他依旧是幸运的,幸运在于他有很好的家族,很好的长辈,在他无力分心的时候替他撑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人生总不能是一帆风顺,顺心顺意的,总要接受挑战,面对挑战,即便是幸运如谢昀,也要尝受何为困苦,何为情殇。 于情而言,这确实很残忍,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呢? 今日开解他的这些话,不管是有情还是无情,终归是为了人好。 伤口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看着别人疼,好听的话,安慰的话脱口而出,可说出来的究竟能有多大的意义,取决于对伤者有没有作用。 马车微微颠簸,一顿饭吃完,一壶酒分完,再加上这十分睡觉的天气,还在马车里,容仪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姜舜骁握住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也喝了酒,目光温柔,说出来的话更是温润暗哑,他道:“今天几次都想阻止你继续说下去,可看着你对他说话的样子,莫名就想听你说。” 容仪说:“我今天是不是说的太多了?虽然我们与他的关系很好,可这些话是不是有些说得太深,太不合适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说:“按道理来说,这些话确实过于深了,可与人与人之间交往,也不能总是论道理,我看他今天听完你说的话以后那副样子,不像是不高兴,或许早就该有人对他说这些话了。” 我有悲情,愿自困当初,不愿向前看,也不愿向前走,好似只要我一直停留在原地,过去就不会完全过去,记忆也依然深刻新鲜。 人生或许已经混沌,已经是满目疮痍,我抬头看见的没有星星月亮,也没有朝阳,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的黑,我的五感和我的想象,皆封闭于此,再也看不到光亮。 但我依旧渴望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来拉我一把,不是复述我的伤痛,也不是替我回忆那些过去。 或许有人能来拉我一把,我就能立刻从这沼泽地里脱身而出,待来日寻一个干净的雨天,冲刷干净我这一身的疲惫和狼藉。 这或许就是谢昀心中最真实最贴切的感受吧,他为情所伤,也是他自己要将自己封闭在过去的,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敢去劝它走出来,甚至待他都小心翼翼,害怕再次伤了他的心,违了他的意。 可有时候,或许就需要一个人来理智的告诉他,该怎么走后面的路,让他身上的负罪感不要再那么深,良心也可以得到片刻的缓和。 这些话换一个人来说,即便是他的亲妹妹,或许都很难说出口,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小心翼翼去维护他的感情,还有他破碎的心情,但凡能对他说出这些话的人,对他而言都只能是朋友。 人生向前走的每一步,不是有人在后面追着一块蜜糖,给口甜水才能充满干劲的,有时候还需要用上鞭子,鞭子抽在身上很痛,可这一股痛意,却能掩盖住令一股更麻木的痛意。 容仪松了口气,说:“但愿他能从过去走出来,不然,就真的可惜了。” 说到这儿,姜舜骁侧头看她,眼神温柔如水,喉间微咽,他说:“不过,我也是真没有想到,与他说这番话的人会是你,我以为你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言娣的角度上考量,我以为你看不惯他和秦黛珑在一起单单是因为秦黛珑这个人。” 说起秦黛珑,容仪酒意醒了几分,为自己正名道:“我哪有这么小心眼,只是单因为她言语上对我的冒犯,就断了她的姻缘,我没这个本事,也左右不了别人的感情,不过,各中缘由也都占了一部分吧,他们两人确实不合适,还有就是阿远,小小的年纪,他不应当考虑那么多事情,我是心疼孩子。” 姜舜骁却说:“大家族的孩子,若是太过顺风顺水。不知苦的滋味,将来长大了也会变得不堪一击,我反倒觉得,这对阿远来说,也算是一种特殊的锻炼吧。” …… (本章完) 第2212章 养孩子真的好麻烦啊 这话说的容仪不爱听,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说玩笑话的痕迹。 可是没有,他说这个话,随意又认真,他当真是这样想的,没有丝毫犹豫。 容仪说:“我以为,从小要锻炼孩子自强、自立、坚毅、勇敢是从每一件小事做起的,可感情这么复杂的东西,有些时候,大人都无法理智的对待,你却要让一个小孩子去经受这些考验,是否有些激进了?” 至少以自身为例,在缺爱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幸福感是很低的,也很容易被一些所谓温暖的假象迷惑了双眼,这样的孩子,要么过于狠戾,要么过于善良,不管是哪一种,都绝非是好的体现。 而阿远这个孩子,正是后一种体现,他太过温柔,太过善良,看万事万物都总是用最好的心态去揣摩,善良本不是件坏事,可在复杂的人情世故中,过于善良,也会给自己徒增许多烦恼。 姜舜骁说:“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如今对他是骨肉之痛,可日子久了,他越发的大了,生命中就越来越多需要他重视的人和物,到那时,所有的轻重缓急都会有重新的排序,他不会一直活在过去,也不会总是悲痛,我当初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如今,我照样娶妻生子,建功立业。” 容仪深吸了口气,不赞同他说的话。 “这样的遭遇,不知有多少人正在经历着,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姜舜骁,你走过来了,也走出来了,那是因为你有强大的意志力,你也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自己应当付出什么,这与你本身的性格就有很大的关系,可阿远,阿远是那么一个善良,真诚的孩子,你又怎可知他在经历这一切之后,会如你一般呢?” 姜舜骁蹙眉,在他们这些男人的思维中,家中的嫡长子,本就是要经历些磋磨才能成长的,于道理而言,他的想法也不算错。 容仪见他眉头紧锁,又说:“阿远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所以你对他的事,可以抱以旁观者的角度冷静的分析,可是你的亲生孩子呢?是成成呢?你希望他以这样的方式成长吗?” 姜舜骁心头一振,不,他当然不想…… 目光闪烁一阵,姜舜骁看向容仪,半晌才说:“若是这么说,那就是我狭隘了。” 容仪沉下了口气,夫妻二人并不是在争辩什么,也不是为了争赢什么,这是对于孩子和一些事情观念的冲突上,容仪不会回避与他说清楚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的。 重新靠回他的肩膀,容仪说:“那个孩子,如今全然以旁人的喜好为主,我问他是否愿意秦黛珑做他的后母,他却只是笑着告诉我,只要他的父亲高兴,身边的人都欢喜就足够了,或许别人听着他的话会觉得他懂事,可作为一个母亲听到这些话,我只觉得心疼,阿远的母亲将他教养的很好,可这样一份好也是会伤到人的,尤其是会伤害到他自己。” 说着,容仪抬起了手,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神轻飘飘的,可说出来的话,意义非凡,她道:“通过阿远,我想过太多事,我们做父母的,总是以自己的想法为主,想要给孩子们更好的东西,将他们教得至善至美,我们教会了孩子大度、善良、仁义,却没有教会他们该如何做一个讨巧的自私鬼。” 这个说法很别致,自私自利从来都不是一个什么好词,可一说讨巧的,讨巧的自私鬼,听着又有些许不同的味道。 姜舜骁故意笑说:“谁家教孩子,会希望教给他们这些品质。” 容仪也笑笑,说:“是啊,这些品质都不好,可在很多时候都能保护我们,他们这么小,教他们这些定然是不现实的,只怕教的方式不好,还会让他们越学越坏,可若不教,我怕我们的几个孩子都太过憨实,将来也受别人的欺负。” 说到这儿,容仪捂住脸,哀嚎了一声,说:“怎么办呢,夫君?养孩子真的好麻烦啊。” 她突然一声夫君,叫的姜舜骁心里发烫,他亦明白她话语中的纠结和意思,只说:“不怕,孩子们的事这管交给我,交给先生,保管给你教好。” 这酒一上头,头脑本就有些晕乎乎的,一时心中惆怅,又一时说着欢喜,容仪哼哼一笑,抬眼丝丝魅惑的看着他,突然伸手去捏住他的鼻子,然后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十分娇俏的嗔了句:“交给先生我放心,可交给你……我还真怕你把孩子教坏了。” 姜舜骁吐了口气,热气喷在她手上,只见他一声笑,说:“有你这样的母亲,她们又怎么会被教坏?” 此处情热,路漫漫,雪纷纷。 …… 人放松的时候,一口清酒都能醉,今儿容仪心情也好,下肚的酒多少让她有些扛不住了,一回长留就将自己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床上,长长的沉了口气,抱着另一侧的枕头就睡了。 看她不太雅观的睡姿,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臀,说:“你把枕头抱走了,我怎么睡?” 容仪闭着眼嘟囔了句:“你去外头睡,别……别和我说话了。” 看她当真是困急不愿多说一句话的样子,姜舜骁笑了笑,轻手轻脚拿走她怀里的枕头,又将她往里送了送,褪下外裳,合盖一被,将她靠近怀中,让她环抱住自己,看她没有拧眉头,笑着在她耳边说了句:“抱着我,可不比抱着枕头舒服多了。” 容仪这下连哼都没哼一声,像是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她还做了个梦,梦里的人很意外,但又出现的很合理。 容仪看不清她的脸,有些模糊,可她只是那样坐在哪儿,朝着自己微微笑的样子,容仪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来梦中寻自己,是有话要说吗? 容仪看到自己坐在她身边,与她温声说话,听到她说:“容仪,谢谢你,有你们夫妇在,我就放心了。” 容仪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听到她说:“他若再颓着,你就接着骂,把他骂醒,我才不心疼。” 容仪看到自己是笑了。 …… ??感谢“夜晚的太阳”、“书友2017********8979”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o☆)/ ?大家晚安啦ヽ(^0^)?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13章 情热 容仪是含着泪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哽咽,一摸脸上,冰冰凉凉全是泪,深吸了口气,吐出来都扯着不舒服。 屋里昏暗,抱着她的男人也动了动,声音是刚睡醒的哑:“醒了?” 容仪闷着“嗯”了声,说:“我方才,梦到阿远的母亲了。” 姜舜骁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梦见她……这段时间为阿远父子的事你没少操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容仪说:“我这心里可难受了,她在梦里与我说着话,就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好像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说罢,容仪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人死了以后,不是会投胎去下一世吗?她若是不愿离开,还有眷恋,想留下来看着孩子和谢昀,你说她看到那些,会不会很难过。” 姜舜骁却说:“人死如灯灭,这一辈子过完了就真的完了,哪有那么多鬼怪神力,不管是人间,还是神界、鬼域,都有秩序,她离开了人间,又怎么会停留在人界呢,你就是这段日子压力太大,才会想到这些,梦中的事情都做不得真的。” 容仪叹息了一声,说:“你不信,可我却是有些信的,实在是因为梦里的她太过真实了,我实在不忍。” 女人的想象,姜舜骁早就见识过了,妻子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一些听起来不真实,但却惹人喜欢的说辞,都让他自叹不如。 只好说:“你就是多愁善感,很多事情你都要想的这样悲观,她不会看到这些了,你也不必为她伤感。” 说到这儿,姜舜骁挑眉:“总不能是她在梦里责怪你了吧。” 容仪摇摇头:“怎么会呢?无缘无故她责怪我做什么?她是感谢我呢,感谢我去骂醒了谢昀。” “她没有责怪你,你又这般难受做什么?总归你是在做好事,旁人不埋怨你,你自个儿倒是难受起来了。” 容仪撅嘴,有些不满他这石头脑袋,忍不住怼了一句:“你若是个女人,定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不,你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你根本就不懂我,不懂我心里有多难过。” 听她赌气般的话,姜舜骁笑了,闷声说道:“可我见你挺开心的,今天说谢昀那一套说辞振振有词,我是想插话都插不进去,我听你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作假,我虽诧异这番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可你也不必这么快就自打脸面吧。” “……” “你都开解他了,如今还难过做什么呢?” 容仪坐了起来,觉得同他说不清,唤人来点灯,等屋里都亮堂起来了,才看向姜舜骁,木着脸说:“我说他是想让他放下过去,过的更好,可我打心里觉得阿远的母亲可怜,什么都留不住,你不明白我的心。” 屋里一亮,姜舜骁才算看清楚了她脸上的泪痕,这才知道她哭过了,当下收敛了笑意,脸色沉了下来,说:“你这小女子,为了别人的事还叫你发梦一场。过后你还要为别人哭一场,劳心费力的,这又是图的什么?” 容仪摸了摸脸,她早就没哭了,想说什么,又听他道:“我如何就不懂你了,我是这世上最懂你的人,你莫要因为旁人的事就对我有这么多误解,我可太冤了。” 容仪抿唇沉气,看他一脸憋闷,又觉得好笑,从床榻之上起身,说道:“说你不解风情,是一点儿都没冤枉你。” 姜舜骁跟着起来,先去叫人上糕点,又回来说:“解你一场梦就算懂风情了?我本是怕你难过,说出这番话想开解你,到你嘴里反倒成了我不解风情。” 两人同步洗漱,容仪漱了漱口,又将脸上的泪擦了干净,清清爽爽的,而后说道:“不解风情就不解风情吧,谁让你是我的人呢,我也只能勉勉强强接受,再慢慢改变你了。” 姜舜骁听的心里一热,看着她在烛光之下温婉如水的目光,还有精致的脸庞,忍不住喉间微咽,听到门那边传来了下人们进来的动静,低声问了她一句:“你饿吗?” 容仪说:“不饿,但是可以吃点儿。” 话音刚落,人就被抱了起来,容仪连忙抱住他的脖子,脸上又羞又不解的看着他:“做什么呀?” 姜舜骁说:“不是说好要改变我吗?那就好好来改变我,不要想别的了。” 容仪红着脸低声抗议着,抗议无效。 外头昕蕊听到里面的动静,十分懂眼色的退了出去,刚把门带上,就见玉衡过来了。 “你怎么还把门关上了?不进去伺候吗?” 昕蕊比了个“嘘”的动作,眼里闪烁着光,闷着笑说:“这里面,一时半会儿是不需要我们了,咱们下去吧。” 边走边说:“去叫厨房烧热水,晚点估计会要。” 两个小丫鬟回到耳房说着话,脸上红云朵朵,昕蕊说:“以前,白婆婆总说,男人的情就是天上的云,风一吹就散了,不会长久的,可你看咱们的爷和夫人,真真叫人看着羡慕至极呢。” 玉衡双手捧着脸,亦艳羡道:“那是当然了,我们夫人那样貌美,那样能干,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不管是谁得了她,都会放在手心里去疼的,谁又忍心冷落这么好的夫人呢,要是这天下所有人都能像夫人和也这样好,就会少很多伤心人了。” 昕蕊笑看着她,说:“别人会不会伤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以后肯定不会做那个伤心人。” 听这话玉衡忍不住笑着,嘴上却是说:“这如何能预料?你总是喜欢拿话哄我开心。” “这怎么能是拿话哄你开心呢,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要想啊,小乘跟在爷身边,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福没享过,我说句实话,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去找一个好点的人家养出来的姑娘那都绰绰有余,他也不是非要和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在一起,可偏偏他那心就是长在你身上了,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对你的感情吗?” …… (本章完) 第2214章 无题 昕蕊说这个话没有夸张,句句都是实话。 这男人和女人虽都是伺候人的,可有些时候又有不同,小乘跟在姜舜骁身边这么多年,他所有的见识能耐,也是好多人拍马都赶不上的,一般的小子在他面前,给他的鞋都是不够格的,他有一身好本事,又忠诚,又是跟在当红将军的身边做事,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虽然无人去打听过他现在究竟有多少私产,可想也想得到,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穷的,他做的是危险的事,拿命去拼,拿命挣钱,总不能低吧,且他为人又很低调,平日里不会吹嘘自己的本事和能耐,一个谦虚、低调又能耐的人,怎能让人不心动。 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这一番话说的玉衡也连连叹气,直言道:“我心里清楚,与他相比我是配不上他的,我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为何会看得上我。” 看她如此,昕蕊忙道:“你可不要误会,我说这个话不是说你配不上他,你怎能配不上他呢……” 玉衡笑了笑,打断了她,说:“不用安慰我的,我是被卖进府上来的,自己几斤几两我是清楚的,虽说遇上了一个好主子,过得顺心顺意,不曾吃过太多苦楚,可终究都是有限的,若是一个寻常的人,或许我也能自信自己能配得上,可他,他可是爷面前的红人啊,我配他终究是高攀了。” 男人不管做什么,都是有机会为自己拼搏出一番天地来的。拼出来的是大是小,是香是臭,可总归要比女人更多好条出路。 但女人不同,尤其是一个卖身为奴的女人,若是能遇上一个大发慈悲的主子,或许终有一天还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嫁人生子,可若是没那么幸运呢?遇到了一个黑心肠的,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葬送了,也不是没有的。 即便是能攒些银两,也都是有限的。 玉衡本身是跟了一个自强的主子,近朱者赤,她也练出了一番傲骨,轻易不愿低头,也不愿将自己的位置摆放的太低。 与此同时,她又很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东西可以肖想,什么东西碰都不会碰。 所以,和小乘的这一段感情,她虽没有说过,可她还是很自卑的,她自知自己是个什么位置,自知自己与他在一块儿是属于高攀了,他若不选择自己,还会有更好的,更适合的…… 昕蕊头脑一懵,觉得自己虽是无心之话,但还是说错了,补救道:“你不要往这方面想嘛!我说这话,也不是想让你这么想的,这男女之间,身份悬殊,差距过大,也不算是个例……不,不对,哎呀,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你一点都不差的,确实,他可以再去选择别人,但他选择了你,正是说明他心悦于你,说明了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不会外力所干扰的。” “……” “他若是个图名图利的人,只怕现在,你和他也不会有过多的来往吧?” 昕蕊叹了口气,神色痛苦,说:“你可千万不要多想啊,我真的没有一点点贬低你的意思,在我心里,是他那小子眼光好,能得到你也是他的福气。” 其实玉衡没有太多的难过,有些东西本就是不争的事实,不是避而不谈就可以假装不存在的。 可是见她对自己说的话如此懊恼,耐力解释着,就觉得心里很暖。 “我知道的,你对我当然没有恶意,只是,自己心里也清楚罢了,这本来这都是实话,没什么好避讳的,我与他既然走到了一处,也不会因为这些就分手的,我和他都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就如你所说,他既与我表明心意,想来也不会欺负我的。” 看她神色坦荡地说出这番话,昕蕊虽松了口气,但这心依旧没放下来,她只怕自己话没表述好,让她多了心,到时候就要有人来找自己麻烦了。 只抓住了她的手,郑重说道:“相信我,你和他是……是夫人说的,叫势均力敌,你在夫人身边伺候,是夫人最宠爱的丫鬟将来有夫人给你做靠山呢,想来他对你得恭敬着,若是敢欺负你,夫人第一个不会饶了他。” 玉衡笑了笑,心里像是灌了蜜一般,说:“是啊,连爷在夫人面前都不敢说句重话,他若是敢欺负我,我就告夫人去,夫人替我收拾他。”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人打了个重重的喷嚏,身上发凉。 与此同时,正在做好事的姜舜骁也鼻子一痒,看着身下美人迷乱的目光,忍不住说了句:“这个时候,不会是有人在念我吧。” 回应他的,是容仪一个不满的瞪眼儿。 话都是说笑的话,可如今,说话的人,听话的人也不会料到,在日后,小乘将玉衡娶回家的时候,许多戏本子上都不敢写的东西,还真发生在了生活当中。 到那时,整个院子依旧热闹,充满了欢声笑语。 …… 次日醒来,容仪只觉得浑身黏糊糊的难受,身旁的人早就起床上朝去了,唤了一声,茯苓进来了。 容仪不愿起身,只想和床融为一体,闷声问了句:“现在几时了?” 茯苓勾起了床幔,笑说:“回夫人,已经是巳时了。” 容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在脑子里转了两圈,这才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说:“怎么都这个时辰了?也没人来叫我。” 茯苓说:“是爷交代了,让奴婢们不许打扰您休息,今早三姑娘起得早,在外头又是蹦又是跳,好大动静呢,还叫爷训斥了。” 容仪无奈,这下也不赖床了,是做了母亲的人,若是赖床不起,在孩子面前都要镇不住了,以后孩子若要赖床,自己都要没嘴说去了。 茯苓去扶夫人,说:“水一直烧着呢,就等您醒,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容仪耳朵微热,只“嗯”了一声。 有些事情,在院子里不是新鲜的事了,但女人嘛,脸皮总是薄的。 私密的事情私密的做,叫人人都知,多少有些叫人羞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15章 家常 只是这边刚沐浴完,正坐在镜前由着白婆婆梳发挽花时,茯苓进来说:“方才长公主殿下那边传来了话,说是让您午间带着几位少爷小姐们去荣华院用饭。”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并无异议,只说:“确实该去荣华院给殿下请安了,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许多事情都疏忽了。” 白婆婆刚把头发绾成髻,听此话便接了句:“您如今在京中声誉倍增,谁家都知道您平日里都没有闲暇的时候,想来长公主殿下也是明白的。” 容仪抿唇,看着镜中面色红润的自己,说道:“家里人自然是彼此迁就,相互了解,但做晚辈的,终究还是要识点儿礼数,外头的事再忙,也不能忽略了家里,呃,紧些吧,有些松了。” 白婆婆依言将发髻绾紧,随后又说:“老奴这几日听了些闲话,不知夫人可有兴趣听老奴一说?” 容仪笑了:“若当真只是闲话,你也不会在我面前开这个口,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便直说吧。” 白婆婆道:“此事,关于您的手帕之交,老奴也是听外人说来的。” 容仪顿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你是说瑗娘?” 白婆婆点点头:“据说是何家的姑娘将要临盆,早就已经过了时候了,可那肚子却不见一点动静,娃娃还在肚子里,几次三番都请郎中去诊,都说孩子无异,大人也无异,只是还没到时候。” 容仪这段时间忙的很,确实不太注意这些,想了想,确实时候差不多了,便说:“女子怀胎十月,这是取了个整数,大部分大抵九月就要生了,她这已经足有十月了吧。” “谁说不是呢?可是,这人就是不发动啊,据说那何夫人整日急得火烧眉毛,又请了道士来看,只怕是这孩子有什么异常。” 以前倒是有一种说法,怀胎日久,必有妖孽,这孩子在肚子里时间久了,大人受不住,孩子生下来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按道理来说怀到九、十月时,也该生了,再不生,孩子在肚子里早就成型了,各方各面也都长好了,这一直蜷缩在肚子中,对孩子来说很危险,对大人来说就更危险了。 容仪“哎呀”一声,说:“这可不是什么值得说笑的事,多危险呐!那妇人产子,本就是从鬼门关走一趟,这若是自大难产,可就不是什么喜事了。” “是啊,是啊!可这种时候,竟还有一些不好的谣言传出来,说是这孩子本就不是何家的,非要生在何家,孩子不乐意出来,这话听得叫人可恨极了。”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说:“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孩子还在肚子里,尚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哪里能有意识可以憋着自己还不出来的?这传言传的真是莫名其妙又可笑,哼,当真是司马昭之心呢。” 白婆婆将珠簪插入发中,叹了一声,说:“想当初,夫人为了何家的事,不知做了多少,如今,别人就只这一句传言,就能叫人麻烦上身。” 容仪面色难看,说道:“这些传言,还当真是个人才都说不出来,当初那崔家不认这个孩子,也不认瑗娘,他们亲手签下来的字据,让瑗娘背负满身非议,一身的伤痛回到何家,婚姻数年,毁于一旦,这传言若当真是崔家的手笔,可就真是不要脸了。” 说孩子不是何家的,所以他不乐意出来,哼,连孩子的父亲都不敢承认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宁愿将他视为野种,生父不详的孩子,他自个儿能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还能控制自己的意志不出生?简直荒谬! 容仪沉了口气,说:“好在他们是和离了,这崔家即便闹上天去,这话说得再难听,事做得再难看,孩子也与他们再无任何瓜葛,幸好当初两家分手了,否则,还不定会怎么闹呢。” 白婆婆也叹息一声,叹何姑娘命运多舛,婚姻不幸,遇到这样的夫家,分手以后还要纠缠。 “打了,总归他们现在再怎么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瑗娘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想来何老爷和何夫人拼了命去,也不会让她再受任何委屈的,这崔家若是企图用这些手段的逼迫瑗娘回心转意,那这算盘可就是落空了。” 先前是崔家先给了一板子,如今又用这种手段逼人就范,岂是君子所为?这样品行不端的人家,以后若是再想议亲,也是困难了。 此事按下暂且不谈,因着午饭要去荣华院用,容仪又起得这样晚,便只吃了几块糕点垫了下肚子,等到午间孩子们下了学堂回来以后,容仪才带着她们去了荣华院。 当中也有阿远,得知今儿的午饭是要去荣华院,阿远一时还有些忐忑。 毕竟,虽在干爹干娘这儿待了这么久,即便与长留的人已经打得火热了,可对于王府其他人,阿远还是不太熟的,尤其威严的王爷,和严厉的长公主。 容仪看出孩子的忐忑,笑说:“不必担心,长公主就如你的祖母一样,她可喜欢小孩儿了,你见了她就同成成他们一起喊,长公主会喜欢你的。” 阿远微咽,一旁的成成却说:“别说阿远怕了,我这许久没去,我都有些害怕。” 话音落下,被母亲瞪了一眼,本来是想借这个话让阿远放松些的,可哪想到儿子一句话就暴露了。 但阿远却因为成成这一句率直松了口气,他早就听说安宁王府的长公主面冷心慈,虽不好相与,但人家身份必然尊贵,比一般的人又怎么能做到谈笑融洽,宛如常人呢? 正经八百的孙子孙女谈起她来都有些害怕,那自己这个干的倒也不太纠结忐忑了。 凌儿抓了抓耳侧罩着的绒绒耳罩,说:“可是祖母殿下人很好啊,她最喜欢凌儿了,有什么可担心呢。” 她说着,一副苦恼的样子,像是当真不明白为何大家谈起她的祖母长公主殿下,都是这般颜色。 年少不知事,也不懂愁为何物,这般的年纪最是单纯可爱,见她这副模样,大家也纷纷都笑了起来。 …… (本章完) 第2216章 长公主的异样 这一家子过去的时候,亲情缘浅,尤其是家中又是那样的情况,不管是王爷和长公主之间夫妻情分淡薄,还是长公主与嫡长子之间继母子缘浅,总归那都是上一代与这一辈过去的事了。 对于孙子辈们,长公主殿下还是很宠的,除开家里的双生子,毕竟当初也是闹了些事的,长公主待双生子平常,只说温和,但对凌儿那是真的宠,早些时候,天还很热,凌儿是个不怕太阳的,经常带着秋心从长留到荣华院去,说是要去看看她的祖母长公主殿下,时常玩到夜里才回来,这孩子心大、宽厚,也善良,有时候玩的晚了就不回来了。 长房这边即便能有一个孩子,能让这位继母长公主大人心生喜爱,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人都到这个年纪了,过去的事情,放得下却看不开,人嘛,都是活着两张脸,要是让她和姜舜骁这对继母子去培养感情,做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来,多少是有些难为人了,只怕到时处得僵硬,不如不处,多生事端。 她与容仪这对继婆媳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婆媳之间的关系就很玄妙,更别说是继婆媳了,再加之容仪最初的时候在这个家里,长公主对她实在说不上是纯善,过去的事情可以不谈,既往不咎,但若非要两人都心照不宣,再做假象,像亲生母女那般相处,也是强人所难了。 所以啊,凌儿就好像是生来将这个家里每个人的关系都拧紧一般的存在,她是个开心果,走到哪儿都惹人喜爱,她的性子活泼开朗,比她的姐姐更爱说话,更爱逗别人欢笑,因为这个孩子,上一代与这一辈的人,关系都不知不觉的亲密了许多。 …… 再见长公主时,容仪有一瞬间的愣怔,长公主气色好像不太好,虽然施了粉黛,盖住了原本疲倦的神色,可也看得出来,她好像很疲倦。 容仪带着孩子们请安,长公主“嗯”了一声,看向站在成成旁边的阿远,阿远意识到在看自己,红着脸喊了声“长公主殿下”。 虽然干娘让他可以跟着成成喊,但他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也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殿下是否如干娘和干爹一般,怕自己这么不知深浅的一喊,会叫长公主心生不悦。 毕竟,长留对他来说是第二个家,可除了长留以外的地方就是王府了。 孟思敏含笑,说:“今日谢家的小公子也在呀,正好知晓你们要来,做的都是孩子们爱吃的东西。” 阿远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意识的看向韫儿,见她神色平静,顿时沉了口气,让自己看着没那么紧张。 不管是长公主、王爷,还是其他什么亲戚,总归以后都是要认识的,可不能见谁都紧张,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叫人看着都不威武。 午饭的时候,孩子们团团坐在一起,容仪坐在长公主的右手边,凌儿则被长公主叫去坐在她的左手边。 孟思敏看着凌儿,脸上温和的笑着,说:“如今天冷了,有的小懒猫也不愿挪窝了,许久没见,怪想念的。” 凌儿很聪明,对于听明白的话,就会装傻充愣。 “啊?祖母长公主殿下这里何时养了猫儿?它懒不要紧,凌儿去将它抱过来,您就看得到啦。” 孟思敏一笑,伸手碰了下她软乎乎的小脸,看着她亮晶晶的眼说:“小懒猫如今长大了,都学会拿话来堵祖母了。” 凌儿哼哼了两下,撒娇道:“小懒猫可没有,凌儿是太忙啦,娘亲忙得很,凌儿要替娘亲照顾好哥哥姐姐们。” 孟思敏失笑,和孩子说了两句,又顺着这个话题去问容仪。 “如今,蹴鞠比赛的事也告一段落了,你现下也空闲了下来,这两日打点好府上的事,你便陪本宫去温泉庄住上两日吧。” 近距离与长公主说着话,容仪察觉到长公主有些气虚,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沉,有些气不足。 心中有些担忧,面对这个突然的通知倒也无异议,总归这些日子都是要在府上忙着打转,空出两日的功夫是有的,便说道:“好,那等我回去交点好事情,便收拾好行装,陪您去一趟。” 他们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母亲未来的几天给剥削了,一桌的孩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凌儿问:“那我可以跟着去吗?” 容仪哪里知道,这么突然,事先是一点风声都未透出,她也不知,长公主这样做,究竟是临时起意,还是想了好久的,这样安排究竟是有什么。 孟思敏说:“这回去不了两天,就不带你们了,天寒露重的,在外头总归没有在家里舒服,你们年纪小,万一在外着了凉,就不好了。” 见凌儿还想问什么,容仪开口压了她的话,说:“听你们祖母的话,马上就要过年了,娘叫人给你们裁了新衣赏,估摸着过几天就要赶出来了,你们就在家中好好念书,等新衣裳出来,好上身试试,若有哪里不妥,尽早返回去改。” 这么一说,大家就无话了,凌儿也闭上了嘴巴,只是看着没那么高兴了。 饭后,孟思敏将容仪单独叫去了内室,这内室要更热一些,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余香,容仪进来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闷了。 但在这个环境下,长公主看着却好像舒服了许多。 孟思敏看着面前的儿媳,刚要开口,便是一阵猛咳,旁边的林嬷嬷忙来给她顺气,待她缓和了些,又退到了一边。 容仪问:“方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您的脸色不太对劲,可是着凉病了?” 孟思敏神色平静,说:“是病了,但却不是着凉,左右是小事,不必担心。”说完,看着她担忧的目光,又道:“今天本宫突然提起来叫你陪本宫去温泉庄的事,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容仪抿唇,后道:“这一年到头,陪您的时间少之又少,一到年底,这两日刚好能空出来时间,您需要我陪您去温泉庄,说什么都不能推辞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σ??? ?大家晚安啦ヽ(^0^)?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17章 外头养了人 旁人说这话,或许会叫人觉得阿谀谄媚,但从容仪嘴里说出来,却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孟思敏看着她,突然笑了,说道:“你说这话,可是真心?” 容仪愣了一下,亦看着长公主,回忆着自己方才说的话,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说:“一家人自然都是真心的,难不成还能有假意吗?” 孟思敏沉默了,看着自己素白的手,灰淡的指甲,心中一沉,笑了笑,说:“你这样对本宫说话,不知道的,还真当你是本宫的亲儿媳。” 亲疏远近的,从来都是因着感情,感情深了,即便血缘不亲,人也是亲的,感情浅了,即便是血缘亲近的人,也不一定能走得近。 人因缘际会,相识相认相知,情深缘浅的,亦或是情浅缘深,端看人与人之间是如何相处的,用了心还是不用心,一段感情的维系,总不是凭空出来。 这一段道理容仪自然没有自以为是的去与她说,她只是说:“长公主与容仪都是嫁到王府来的,都是姜家的媳妇,外人谁看了敢不认?” 孟思敏沉吟,后勾唇浅笑:“你说话,总是十分完满,叫人挑不出错来。” 容仪有些弄不明白,长公主今日这一番话,究竟是另有所指,还是只是单纯的叙话。 可见她如今的颜色,说话时淡漠的神态,不像是单纯的叙话,竟像是另有深意。 斟酌再三,亦不再说一些“完满”的话来敷衍,认真的回复她这段话,说道:“容仪并非是说话完满,只是愿意说人都爱听的话,从前在话头上吃过不少亏,也上过不少当,受过磋磨,那些教训也足以教我学会怎么说话了,不过是想讨人欢喜。” 孟思敏目光微深,摇了摇头,说道:“你倒是坦然,也能把握好分寸,不过分谄媚,也不过分坦诚,言语之间,总是叫人捉摸不透你的心思,好像一眼能看到你的底,但看到了以后,又觉得不真实,这样也好,以后你管家,待人接物也能叫人放心。” 说到这儿,心底不由得叹息一声,有些突然的说了句:“你这样,倒是叫本宫不知道该教你些什么好了。” 长公主今日说话,总是透露着三分奇怪,七分捉摸不透,她有些话说出来本不古怪,可此时此景,却又叫人安心不下。 容仪微微蹙眉,心中疑惑,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孟思敏说完之后,见她神色不解,又板正了姿态,恢复那清清冷冷的模样,说道:“你不必多心,只是本宫突然觉得,一年过得比一年快了,如今本宫的年岁也大了,再小一些的孙子辈都已经识文断字,再过不了几年也要光耀门楣了,心中多有感慨罢了。” 这样解释,容仪信了几分,人随着年岁渐长,慢慢的许多事情不需要自己再插手管理,要一步一步教给下一辈时,确实会有诸多感慨。 她如今看着孩子们能说会道都尚且有些难以恍惚,长公主也曾是一代人物,如今,终日在这荣华院里,外头的事不管,也轻易不插手,倒是真正的修身养性了,年华易冷,光阴似箭,会有愁绪,也是理所当然。 她说:“殿下是不是太闷了,以后……” 孟思敏笑笑:“是啊,太闷了,所以才叫你陪本宫出去走走。” 容仪应声,又道:“以后长公主若是想做什么,随时来找我,身为儿媳,伺候公婆本是天理,这些是容仪太疏忽了。” 孟思敏却说:“安宁王府不是那些小门小户,臭规矩多,身边婆子仆人多的是,哪里还需要做媳妇的跟在身边伺候,你且放宽心,本宫还不到需要人日日伺候在身边的时候。” 闲言少叙,交代完该交代的,长公主就放容仪走了,林嬷嬷送到门口,待离远了一些,忍不住说道:“以后世子妃若是不忙,请多来荣华院陪殿下说说话吧,你若是忙着没空,请让三小姐多来荣华苑住住,长公主对三小姐是真心疼爱呀。” 容仪没有异议,只沉着眉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林嬷嬷,问道:“嬷嬷,你实话说与我听,殿下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嬷嬷目光闪烁,矢口否认:“没有,只是这几日胃口不太好,不怎么能吃得下饭,看着憔悴了些。” 这……好像也合情合理。 容仪沉默片刻,随后才说:“嬷嬷,你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老人了,熟知殿下喜好,我相信,殿下若是有什么变化,你定是第一个察觉,我们这些人在这些事上,肯定不如嬷嬷您细心,殿下不是一个轻易能将话说出口的人,若是殿下有什么,还请嬷嬷不要替她瞒着。” 说到这儿,容仪笑了笑,真诚的道:“我也不与您说见外的话,大房这一脉与长公主之间,终归是有些生疏,可都是一家子,即便是生疏,我与大爷也是想多关心殿下的。” 这种话当着长公主的人是不好说的,若是说不好,容易叫人误会,可她说此话时,是看着林嬷嬷的眼睛,真挚不藏私心,谁又能说,她说此话时是另有所图呢。 况且,她说一家子的时候,听着是真叫人心里暖和。 林嬷嬷心里感动,眼眶微润,只连说了三个“好”。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长公主向来是一个坚韧的人,轻易不会在旁人面前露出半分脆弱的模样,可今天,实在是太反常了,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叫人放心不下。 容仪长叹一声,召来茯苓闲问:“这些日子,荣华院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茯苓愣了一下,说:“倒是有件事儿,但也不知是真是假,奴婢便一直没敢说了惹夫人心烦。” 哦?容仪看过去:“那是什么事?” 茯苓说:“听说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回府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府上都有传言,说是王爷在外头养了人。” …… (本章完) 第2218章 闲话 听闻此话,容仪心中震惊不已,神色呆滞,看着茯苓半晌。 “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既有此传言,又为何不早些报来?这些人真是狗胆包天,敢来非议主子了。” 茯苓忙说:“此事是近两日才传开的,传的人也不多,就是那么两句闲言碎语,奴婢本想着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王爷和长公主之间感情正浓,又怎会,怎会在外头养人呢?是奴婢的错,事关主子们的声誉,奴婢该早些报来的。” 容仪蹙眉,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她神色忐忑,叹一声,说:“这也不怪你,我交给你的事情太多,一时疏忽也是有的。你素去查来,这些话是从哪传来的?究竟是从府外还是府内,是什么嘴巴不干净的人说了这些话。” 茯苓应下,不敢再耽误。 若说如今还能有什么让长公主都黯然神伤的,要么是王爷的事,要么便是阿轶的事,可阿轶如今和如意两人和睦顺遂,长公主,应当是不会操心了,可王爷……王爷与长公主之间,亦是两厢情好,又怎么会…… 但这些传言总不能是空穴来风,若当真是有人故意为之,想来离间王爷和长公主之间的感情,也未尝没有可能,再加之王爷之前确实在这方面伤过长公主的心,长公主会信也在情在理。 容仪想到了种种可能,最后一种,是容仪不太敢去相信的,按道理来说,两人年过半百,都已经是做祖父祖母的人了,感情之事上,他们应当要比谁都看得明白,看得通透,不至于还在这上面栽跟头,纠缠了半辈子,如今都该是享福的时候了,都已经坦然的面对了自己的心意,满院的妾室都被遣散了干净,王爷不应当,也不至于再寻他人呐! 一想到会是这种可能,容仪就觉得心气不顺,实实在在的有些为长公主抱不平了。 …… 姜舜骁一回来就看到妻子的臭脸,笑了,说:“你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回回见你都不高兴,像是谁惹着你了。” 容仪回过神来,郁闷的沉了口气,说:“谁也没惹着我,我只是心里郁闷,没处说去。” “那是为何事郁闷?说与我听。” 容仪看向他,想着长辈们的事,她一个人确实琢磨不过来,便说:“今儿我带着孩子们去荣华院陪长公主说了会儿话,长公主说,让我过两日陪她去趟温泉庄,只待两日就回来,看她那样子,像是病了,可我一问,她又避重就轻,没有回答我,说的话像是话里有话,我察觉出不对劲,可我每每试探想要问清楚的时候,长公主就会换一个话题。” 姜舜骁说:“长公主本就不是一个会与他人交心的人,她不告诉你也不奇怪。” 容仪摇了摇头:“我郁闷的不是她与我不说实话,而是回来以后,茯苓同我说……说父亲在外面,养了人……” 这话一出来,如容仪所料,面前的人果然变了脸色。 “混账话!这话是谁说的?敢非议主子的是非,舌头不想要了?” 看他这反应,容仪反而松了口气,说:“你也觉得这话听着像胡扯吧?我也觉得不对劲,起先我是一点儿都没信,可后来想一想,长公主今日的反常,就不敢不信了,这万一是真的呢?不是我说父亲的坏话,毕竟是有前车之鉴的……” 说罢,又觉得自己都怀疑了,怕他心里不适,又说了句:“总归都是流言蜚语,我已经叫茯苓去查了,但凡查出是谁在乱嚼舌根,便可证实这话的真假了。” 姜舜骁脸色发沉,心里却一派淡定,像是在想什么一般,过了会儿才说:“我的父亲我了解,当初他能遣了一屋子的人,便足以说明,他对长公主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否则,又何必?大费周章呢?你也对他有点信心。此事是无稽之谈,不过,长公主若是叫你相陪,你便安心的陪她出去,府上的事交给茯苓打理便是。” 见他如此笃定眼神,没有一丝飘忽闪烁,容仪也安了心,却在这时,茯苓回来了,沉着脸说:“夫人,奴婢已经找到了那日乱嚼舌根的两人。” 容仪一振,忙说:“将人带上来。” 来的是两个眉目清秀,却没什么存在感的丫鬟,容仪对她们没什么印象,茯苓说:“这两个是今年刚买回来的丫鬟,暂时被安排去了浣衣房。” 看着下头抖如筛糠的两个丫鬟,容仪说:“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人微微抬头,小声说:“奴婢小星。” “奴婢小月。” “告诉我,为什么会在府里传这些闲话,是受人指使还是道听途说?” 两人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是自个儿看见的。”丫鬟小月说道。 容仪眉目微沉,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姜舜骁,继续问道:“你说你是亲眼所见?在何时何地?” 小月眼神不安,手指蜷缩,声音哽咽,说道:“是,是奴婢出去,帮庄妈妈买头花时,看见王爷带着一个……一个女人进了一座宅院,奴婢,奴婢见过王爷,奴婢认得王爷。” 容仪目光一沉,眼神冷漠:“你只是看见了王爷同一个女人进了宅院,所以你就敢乱嚼舌头,说是王爷在外养了女人,你可知非议主子是什么罪责?” 小月吓得脸色苍白,忙道:“奴婢不敢,不只是奴婢说了,在那一块的人,都说那女人是养在外头的,他们不认得王爷,奴婢…奴婢认得呀!” “住口!你说你不敢,可这些话终究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我刚才问你,非议主子是什么罪责,要承受怎样的责罚,你可知道?” 小月哆嗦着,不敢言语。 容仪见她这样,心里一沉,说:“将人带下去,掌嘴二十,记住了,在这王府里,主子们的事,不可言,不可说,若是再叫我听到你们传这些闲话,那就不只是掌嘴的事了。” 茯苓将人带下去,不一会儿就听到外头传来响亮的声音,和呜咽的求饶声。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大家晚安啦ヽ(^0^)?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19章 温泉之行 过了片刻,外头的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人被带走了,一下子就显得很是安静。 容仪看着姜舜骁,斟酌片刻,说:“这件事如今只是个别几个人在传闲话,不管是真是假,影响总归是不好的,我和你一样,不相信父亲会做这种事,但若长公主真是因为听了这等传言而郁郁不乐,你我也不能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啊。” 姜舜骁看过去,神色平淡,眼神淡漠,问她道:“那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亲自去与长公主解释一番,还是去问父亲,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语气有些怪异,总归,这个反应让容仪不太放心。 父辈之事,又是丑闻,她这个做儿媳的,怎么插手,怎么过问,都显得欠缺考虑。 容仪抿唇,思量再三,才说:“想来,这件事我去过问,终究是不妥当的,你是长子,还是交给你去做吧。” 姜舜骁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眸,而后才说:“你不要多想,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也害怕,这件事若是真的……一家人有今天的日子并不容易,我也不想在多生事端。” 说到这里,神色微沉,他说:“如今,你掌管家中事务,许多事情长公主都已经放手交给你做了,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你出面,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看着他神色犹豫,言语之间并不坦然的样子,容仪是能理解他的想法的,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父亲做出这些事来,自毁名节不说,还要毁掉一家子的安宁。 容仪说:“我会让茯苓着手去查,这两日我陪长公主去温泉庄,等回来以后,估计就有眉目了。” “嗯,看你安排。” …… 第二日,容仪便叫人收了两套衣裳,待到第三日的时候,婆媳二人才启程去那温泉庄,这一路不算好走,毕竟冰天雪地的,多少有些耽误行程。 但容仪也明显感觉到了,长公主到这儿来之后,心情好了许多,脸上都有笑了。 年纪大了的缘故,一到温泉庄,长公主便去歇下了,容仪则四处打点,等都妥善了,才安心的坐下喝口水。 林嬷嬷找了过来,脸上带笑,说道:“殿下实在细心,这温泉庄是自家的,养在温泉庄里的人也都是勤劳本分的,您只需交代一声,他们都不敢敷衍,这样冷的天,您还亲自去盯着,真真是细致。” 这一路上,容仪得到的夸奖可不止这一句两句,林嬷嬷也真是句句不重样,夸的容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忙说道:“千万别这么说了,嬷嬷这样夸我,我都觉得不大真实,纵然知道下头的人办事用心,可我这厢也还是想盯着,若是做事做得好,给点赏钱,若是哪里有纰漏,也能及时发现,不是什么辛苦的活。” 林嬷嬷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她身为长公主身边资历最老,最得宠的人,她的想法也多半代表了长公主的想法。 容仪问:“突然换了个地方,不知道长公主是否适应?” 林嬷嬷说:“世子妃殿下请放心,奴婢方才瞧过了,殿下在屋中睡的正好。” 容仪“嗯”了一声,说:“殿下那边若有什么,就劳烦嬷嬷同我说一声,虽说在这上面呆不了两日,但总归人是在这上面的,若有什么不妥帖的,也不能隐而不发,委屈了自己。” “是,奴婢记着。” 林嬷嬷走后,容仪也松散了骨头,在榻上歪了会儿,叹了一声,说道:“今儿这天,真适合睡觉啊,我在此处小憩一会儿,莫要作声。” 玉衡和昕蕊自然闭上嘴巴,只关好了门窗,只留了一点透气的小缝,又将厚棉的毛毯从箱底取出,盖在夫人身上。 人若是累了,躺下即刻就能睡着,不一会儿,容仪的呼吸就变得匀称,人也睡熟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容仪以为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了,可一问时候,也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时辰,看着外面透亮的天色,容仪半躺在榻上思绪放空。 两个丫鬟也没有去打搅她,只将温热的茶水放在一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有带上来的糕点。 容仪没有去看她们的动作,却也知道,只要伸手一勾就是茶水与糕点,但她此刻却是懒得一动都不想动,只在这闲静的下午,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做,只要能放空这么一时片刻,也觉得十分放松了。 此时此刻,不管是外面的天色,还是屋里的空气,以及这张榻软硬适中的舒适度,都叫容仪倍感舒适,但闲静的时刻还没享受够,容仪就变了脸色,神色不太自然的起身,说道:“我要出恭。” 两丫鬟一愣,玉衡说:“茅房在外头,许是有些冷,不如奴婢将痰盂拿进来,夫人就在屋中解决。” 容仪哪里能答应,哭笑不得的说:“若是夜里还可以这样,但现在是大白天啊,这如何使得?可不能这么惯着自己,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出去吧,也好醒醒神。” 无他,玉衡便随同容仪去了外头。 即便身上穿的再厚实,裹得密不透风,可这冬天之所以要下雪,要使人寒冷,那就是要冷到骨子里的,再加上这温泉庄又在山上,雪落了满山林,人在这当中,岂能不冷? 主仆俩打着摆去解决了一急,又打着摆回来。 容仪摸了摸冻红的鼻子,说:“去叫下头管事的,今天的温泉,要加上好的补品,让他们早些备下。” “是。” 泡温泉的时候,外头也还亮着,容仪同长公主一起去的,两人分开单独泡着,虽说都是女子,可终究隔了一辈,再加上身份关系,中间且用屏风挡着,这也叫两人安心随意了许多。 “您今日睡得可还习惯?” 两人皆被泡的皮肉发红,刚开始尚且不能忍,泡一会儿就要浮起来,好在室内温度高,这般也不会着了冷气。 听到问话,孟思敏“嗯”了一声,说:“虽然很少到这上头来,但这儿毕竟也是熟悉的地方,你呢,陪着本宫上来可还习惯?” …… (本章完) 第2220章 恹恹 容仪也浮坐了起来,透了会儿气,脸色发红,她说:“我在哪儿都是习惯的,只怕此次来得仓促,会叫殿下感到不适。” 孟思敏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容仪也没开口了。 温泉虽名为温泉,可这刚烧起来的水池子,这温度多少是有些高的,要完全适应还得要会儿功夫,此刻也无暇闲聊。 况且,婆媳之间本就有诸多不好开口的话题,只怕多说多错,倒不如闭上嘴巴,安安静静的,耳根子清静一些,人也舒服一些。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容仪听到旁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便知道是长公主已经起身了,看着自己泡的粉红的皮肤,也没再泡下去,起身净身,说道:“再过半个时辰,就叫厨房准备晚饭了,殿下今日想吃什么?” 声音有些低,从屏风那边传来,她说:“看你的喜好吧,这些日子本宫胃口不太好,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做些就行。” 容仪只好说:“若是如此,那就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来吧,晚间也只能清淡的了。” “都随你来。” “是……” 谈话不过几个回合,两人便收拾好了自己各自回到屋中,这一路上,容仪都有些沉默,那温泉泡的她有些口干舌燥的,即便喝了些水,可也还是觉得有些干,有些闷。 伸手拍了拍胸口,为自己顺了顺气,容仪深吸了口气,外头虽冷,可是这清新又浓烈的空气吸入肺中,也刚刚好解了内室的热。 待到屋中后,容仪说:“去吩咐厨房,晚上做条鱼,其他的配菜不需太多,让他们看着做吧,得要清淡的。” 语气平淡又没什么力道的说完,容仪抬眼看着在门口的昕蕊,又说:“让他们提早准备鲜肉包吧,明早便吃鲜肉水晶包。” “是。” 说完以后,容仪有些恹恹无力,手指捏着瓷杯,时不时的转一下。 玉衡歪头看着夫人,问道:“夫人,可是方才温泉泡得久了,不太舒适?” 容仪这心头确实有些闷闷的,却不是因为泡温泉泡的,但这会儿她又实在不想多说一个字,便“嗯”了一声。 “不如奴婢去将窗子再开半扇,这屋里有些热,吹好新鲜空气兴许会好些。” 容仪又“嗯”了一声,双目无神,不做多言。 其实,这世上相处不来的婆媳也不止他们一家,长公主没有哪儿不好,相反,到现在她也没有能挑的出错的地方来。 如何管家?如何做好一个主母?这些本事她都一一细教给了自己,本可以不用多虑的,亲婆媳之间尚且有说不上话的时候,更何况是继婆媳呢。 可是,她让自己陪同到这温泉庄来,自己却在言语之上显得如此呆笨迟缓,话题找不出来,也不知她的心思,这让容仪感觉到很挫败。 无话可说,无话可答,这是容仪现在最大的感受,直觉来说,这一次温泉之行,应该要发生点什么的,可今日,长公主平平淡淡的态度,好像真的只是来泡温泉一样。 容仪有些郁闷了。 此行白婆婆没有跟着一起来,她到底要年长一些,观察主子的心思也更要细微一些,若此刻她在此处,看着夫人郁闷不乐的样子,多半也能猜到缘由为何,还能开解开解。 容仪沉了口气,有些头疼。 与人交心,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与一位长辈,一位圈地为牢的长辈。 自从知道关于王爷的传言以后,容仪也想过了,从前觉得长公主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心中对她有些惧怕,惧怕她的权势,惧怕她的手段,可若是因为这个传言,再看她如今的样子,容仪只觉得可悲、可叹。 坚守了一辈子的东西,灰心过、失意过,也曾一度想要放弃,可总是在绝望之际又生出希望的花,再让她看到一点希望,再继续走下去。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出来将这朵希望之花踩在脚底下,碾碎进泥土里,再坚强的人,也会有受不住的时候。 便是容仪这个局外人这么看过来,都觉得呼吸一滞,喘息不上来。 长公主明显是有心事的,可她不轻易开口,要怎样让她去开这个口,从而解决呢…… 晚饭的时候,婆媳二人也一如既往的平淡,倒是容仪特意吩咐做的那条鱼,眼瞧着长公主吃了不少,容仪沉了口气,看长公主吃得高兴,也就不多问了。 一直到第二天,长公主要同容仪下棋的时候,才开口说了话。 “本宫之前听说,蹴鞠比赛上,有几家姑娘对世子示好。” 容仪属实没想到,长公主开口问的第一件事,竟是与此次温泉之行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事。 只说:“是有那么几个姑娘,我看她们眉清目秀,又都是金贵的出生,哪里敢委屈她们到王府来呢。” 孟思敏看着她,说道:“可这种事情,在日后只会有更多,你与世子还年轻,外头的人打这门主意,是不会轻易歇了心思的,你挡了这一次,下一次又当如何解决?” “自然是以相同的方式挡回去,这种事情若非你情我愿,一头发热也不能成事。” “这句话本宫倒是相信,世子对你的感情,想来也不会允许有人来破坏这份安宁,可总有你挡不住的时候,不管是世子心甘情愿与否,就如你们院中如今的那位姨娘一般,不是寻常的手段就能拒之门外的。” 容仪沉默片刻,随后才说:“我记得当初朱姨娘到王府来的时候,殿下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那个时候我说,我相信世子,更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句话到现在也没有变化,若当真是有不能拒绝的理由,我也不会负隅顽抗,以王府今时今日的地位,有人想不费吹灰之力就进门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若能挡,我则不遗余力地去挡,若不能,我也不会认死理,我只要知道,那并非是双方都心甘情愿的便足矣。” 看她如此笃定,孟思敏目光闪烁,思绪游离了一瞬,而后才说:“……”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呐|???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21章 中毒 看她如此笃定,孟思敏目光闪烁,思绪游离了一瞬,而后才说:“你倒是有足够的底气可以说出这番话,足够的信任,足够的放心,这天底下,能有你这般幸运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这话,亦不知究竟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别人。 容仪沉了口气,再抬眼看向长公主时,目光坚定了许多,她说道:“其实,从那天与殿下一起用饭,一直到今日,我一直觉得您是有什么心事未说出口?可您向来不是一个愿意多说的人,我一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您既让我陪同,对我也是有信任的吧,若是可以,您便说与我听。” 说罢,心情有些忐忑,愣愣的看着她。 孟思敏亦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笑了,说:“你能主动来问,本宫着实没想到,你这般谨慎的性子,应当闭口不言才对。” 容仪说:“若想装得相安无事,我确实不该开这个口去问您的隐私,但我不想装。”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诚从来都是最厉害的武器,再冷漠的人,也会对真诚束手无策。 孟思敏收起了笑意,轻叹了一声,看着自己灰白的手指,说道:“有人想下毒害我。” 容仪已经做好了听到那件事的准备,可长公主这一开口,着实让她震惊不已,呆滞难言。 孟思敏看着她的神情,神色淡漠,说:“本宫没有与你说笑,这是真的,本宫一直以为,是因为年岁老去,身体不如年轻时健硕,可这实在太反常了,一夜之间,胸闷气短,梦里都会被窒息之感惊醒过来。” 身体上出了毛病,最先察觉的当然是自己。 孟思敏说:“如今,每过半个月,都会着人来看脉,可这么久以来,都从未查出本宫身体上的毛病,但难受的感觉不能作假,本宫只好悄悄请来了宫里的御医,太医说,本宫是中了毒。” 容仪大骇,心底发冷,她站了起来,眼底的震惊久久不能散去。 “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单独害当朝长公主!” 孟思敏看着她,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悲哀,她说:“你觉得呢?如今在王府里,谁能有这个胆子,悄无声息的在本宫身边投毒。” 容仪脑子里转了一圈,她坐了下来,眉头紧锁,嘴里念念着:“荣华院的人,皆是在您身边伺候的老人,她们忠心耿耿,又都是签了死契的,绝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长公主也未曾与谁交过恶,便是有人存心想报复她,又有谁能有这样的胆量去给她投毒呢,这种事情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死罪啊! 孟思敏握了握拳,说:“一个月前,本宫屋里的熏香换成了王爷从外头带回来的,王爷说,此香味轻,但熏的久了,就会令满屋飘香,本宫当时还觉得好笑,到底是熏香啊,味道在轻,熏的久了若是还没有味道,岂不就买到假货了?但本宫还是换上了那香,如今想来也是从那香过后,本宫的身体才出了毛病。” 容仪听着,越发震惊,眼睛瞪着,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她紧张的微咽,看着长公主说话时平静到诡异的模样,手心都出了汗了。 她听到自己在问:“可有让太医看过?那毒究竟是被投在什么地方?除了这些又会有什么危害?” 孟思敏笑了:“一直说你聪明,怎么现在却犯起糊涂来了呢?本宫既然说了是香,那自然就是查出来了,毒源便是在那香上,毒性不烈,但时间久了,到本宫彻底喘不上气来的那一天,就无力回天了。” 容仪听着,只觉得冷汗淋漓,她只摇头:“不应该,这不应该!王爷与您是夫妻啊,他怎会……怎会下毒害您?是那香有问题,我立马派人去查,香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有人要谋害您。” 孟思敏抬手,目光清冷,止住了她的动作,她深吸了口气,说道:“你难道没有听到那个传言吗?” 这一下,容仪的头皮都在发麻,她呆呆的看着长公主,看她眼底的清醒,突然觉得悲哀。 原来长公主她什么都知道,或许更早就知道了,在她察觉到身上的不对劲,知道那香有问题之后,在加上那个传言…… 容仪说:“不……殿下,即便传言是真的,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养在外头的女人而做出这种事来,您要相信…相信父亲,他毕竟是您的夫君。” 孟思敏吐了口气,心安定了些,她说:“本宫何尝不知他是本宫的夫君,可本宫也实在赌不起,他这一次是想要我的命,本宫不该怀疑他,可在生死面前,证据确凿,叫上本宫如何安心?容仪,如今,本宫只能去想,是不是外头那个女人蛊惑了他。” 她说此话时目光悲凉,叫容仪听的心头一痛,不管是不是外头的女人蛊惑他,可想害人性命……若非自己愿意,旁人的话又能有多大作用? 长公主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外头的女人即便再新鲜,自己,终究是与他携手过了半辈子的人啊!即便是有别的什么考量,也不该动这个心思…… 容仪一把握住了长公主的手,目光坚定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的,我不相信父亲会做这样的事,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即便……即便他对您无情,也不会来害您的性命,殿下比我更要了解父亲,请您相信他,给我一个查清真相的机会。” 容仪话音落下,就见长公主眼眸湿润,那泪藏在眼眶里,这一刻,容仪从这个坚韧的女人身上,看到了脆弱。 她说:“那好,此事就交给你了,我将此事全盘与你说出,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要来瞒我。” 容仪喉头一哽,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她说:“您信任我,此事我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其实,依着长公主的地位和手段,这件事她自己去查,也一样能查个水落石出,可容仪很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将这件事交给自己,是因为害怕,害怕查出来的结果不如人意,害怕梦境被打碎,一切都成为虚无。 …… (本章完) 第2222章 请君入瓮 不管真相如何,长公主中了毒是无可狡辩的事实,若王爷是被冤枉的,下毒之人另有其人,也不能放过,不能被情迷了眼,心如死灰再不查问。 谋害皇室是死罪,且谋害的还是长公主,此人居心何在?他想要的怕不仅仅是一条人命这么简单。 容仪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中,头痛欲裂。 一边是亲情,一边又是绝对不能放的凶手。 她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相信,公爹会为了养在外头的一个女人,而毒害自己的妻子,可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公爹先前与长公主那几十年是如何过来的,容仪没有忘,若他当真是喜新厌旧,竟也合情合理…… 连她这个做儿媳的觉得这种理由说得过去,一旦此事被传出去,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外人定然不会相信公爹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即便没有感情,公爹一路走上来,也不会如此不分轻重,谋害长公主,谋害妻子是什么罪,他很清楚。 怎么会呢…… …… 回去的那天,容仪心事重重,在处理任何事情上,她都可以冷静理智,就如当初瑗娘的事,可现在,事情就发生在身边,是她上头的长辈啊…… 即便是已经被许多事磋磨过,锻炼出了一身的定力,容仪也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孟思敏看着她,反倒来安慰她。 “你这个样子回去,世子看着你必然察觉到反常,此事你想好了怎么和他说吗?” 容仪反应过来,却更沉默了,她深吸了口气,说:“如实说,不管真相如何,我不能瞒他,殿下,您愿意相信我,愿意相信世子吗?不管真相如何,他都绝对不会藏有私心的。” 此话确叫孟思敏沉默了下来,目光闪烁,不能与她对视。 出了这种事情,她自己是万万下定不了决心去彻查的,如今身边的人,细细想来竟只能找大房的儿媳来处理了,不是她对别人不能信任,而是其他的人,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这件事终究是家丑,她不能对如意说,这等丑闻一旦传出去,王府的声誉会受影响,她的亲生儿子阿轶和继子姜舜骁,都是姜家的孩子,姜益民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下毒谋害主母,她亦不忍心。 皇室那边就更不能透露了,她虽不愿相信此事是王爷所为,可证据确凿,心底里就好像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件事真相就是如此,不管是她自己来查,还是借由别人的手来查,也就只有那么一个真相。 若是让皇室的人知道了,姜益民还能有好吗? 正是因为此事难以抉择,太有太多的不忍,亦有太多的心灰意冷,所以,她宁愿交给容仪去办。 她说:“世子自小崇拜他的父亲,这件事你若告诉他,恐怕……会伤了他。” 容仪心里一动,动容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在这一刻,她在容仪的眼中不是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也不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嫁了人,做了母亲,一心想着夫家的女人。 容仪鼻子发酸,她说:“您说的没错,世子确实崇拜王爷,可这件事我不能瞒着他,此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连累的就是整个王府的名声,我得告诉他。” 孟思敏还是没看容仪,她心里有一根绳子纠缠着她,让她难以呼吸,只说:“你决定就好,本宫……都听你的。” 有生之年能听到长公主对自己说这种话,好像是将自己的全部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容仪是震惊的,但震惊过后,她亦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的是怎样的责任。 …… 回到长留以后,容仪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将茯苓单独叫到了房中。 茯苓交代:“夫人,这件事查清了,王爷确实在外养了一个女人。” 得知这个答案,容仪并不震惊,她冷静异常,听到茯苓说:“这件事爷已经知道了,可爷并未多说什么。” 容仪抬头看了她一眼,深深地沉了口气,说:“面对这种事他又能说什么呢?养外室并不新鲜,可若出在自家身上,总归是难堪的,你先下去吧,叫下面的人管好自己的嘴,此事莫再声张。” 茯苓依言退下,容仪静坐了许久,突然站了起来,她想到了一个法子,既能查到那香毒背后之人,又能解决这个外室的事。 等到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容仪一刻也没停歇,将他拉到了屋中,屏退左右,细与他说起了这件事。 姜舜骁态度却很强硬,说:“即便他是我的父亲,可一个外室,又如何能进王府的大门?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即便不为了父亲的脸面着想,你也得为长公主着想吧,你让外室进门,岂不是在打长公主的脸?” 容仪咬唇,沉了口气,目光沉沉,说:“正是为了长公主着想,我才会出这个主意的,我何尝不知,让一个外室进门是在羞辱人呢……” 说完,容仪才低声与他说起了长公主被人投毒一事。 姜舜骁僵直许久,瞪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容仪,看她眼底的沉重,心一沉。 “你觉得这个投毒的人,是那个外室?” 容仪“嗯”了一声,说:“我不相信公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即便他对长公主再无感情,也绝对不能到取人性命这一步去,长公主如今深居浅出,与外头的人极少打交道,不能是与人交恶,即便是与人交恶,谁又敢谋害当朝长公主,谋害安宁王妃呢?我细想过了,这毒多半与那外室相关,恰好在这个时间段,这个外室出现了,长公主中了这慢性毒,这可不像是巧合啊,此事毕竟是丑事,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倒不如请君入瓮来,关起门来查,若她当真干净,我无话可说,可我不敢放了这个万一。” 姜舜骁登时想了过来,陡然得知这个消息,他心底实在是过于震惊,谋害性命非同小可,他不敢相信父亲会做出这件事来…… 但震惊过后,他也觉得容仪这个想法是对的,便没有异议。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23章 遇见 如今是个多事之秋,朝堂上,边关外,还有这家中,没有一件是能叫人省心的。 姜舜骁沉默许久,说:“若是碰到什么你无法解决的,就来告诉我,这件事我恐怕没有办法亲自去查了。” 容仪明白,只问了一句话:“可是忙政事?” 姜舜骁“嗯”了一声,眉头紧锁,他双手握住容仪的肩膀,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将你娶进门来,却丢给你这么多烂摊子……容仪我……” 容仪摇摇头,抬手去抚他锁住的眉头,轻声说:“你只管安心的去办你的事,家中的事本就该由我来做,这些你不用操心,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以王府声誉为重。” 姜舜骁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心中并不好受:“这件事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若只是为了上位,她有许多办法,谋害性命这一条,我担心的是……” 容仪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一样担心,可现在事实真相如何,终究是没有任何结论,我们不要自己把路想窄了,自己吓自己。” 姜舜骁沉了口气,心中总是有万种想法,在这一刻,也只能归于沉默,最后再交给真相。 …… 事情需要容仪自己去解决,可找上王爷,将这件事挑明,她这个做儿媳的,终究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事情发生转变的那一天有些混乱,容仪只带了昕蕊一人出府去,在闹市中碰到了王爷,以及在他身边,略显小鸟依人的那个外室。 在安宁王看到自己儿媳的那一刻,神色显然不太对劲,而在他身边的外室,清澈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暴怒。 昕蕊手疾眼快,忙将容仪拉开,只见眼前的摊子被掀翻,随着一声粗鲁的怒骂声,一个女人背朝下,背部被一只脚踩着,男子粗鲁的骂声灌入耳中。 周围的人似乎早就对这个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初见此情况的人,还意图去劝架。 此情此景,怎一个乱字了得?这个情况下,前去是不容易了,总归该看到的已经看到了,容仪正想带着昕蕊离开,听到那边一个柔软的声音说道:“这可怎么办呢?怎么能打女人呢?您快去劝劝吧,这冰天雪地的,将人摁在地上多难受呀。” 容仪寻声看过去,只见那传闻中的外室满脸担忧,看着那如闹剧一般的男女,眼中满是慈悲和不忍。 倒是一个极其心善的女人呢…… 后续如何,容仪已经不想再看了,看王爷那样子,像是要依了她的话去管这桩事。 这是一场意外,没什么可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总会有诸多的不如意不足外人道的。 既然有人做了这热心肠的人,想必这场闹剧也不会持续太久。 两人走开以后,昕蕊才小声问:“夫人,方才是不是吓着您了。” 容仪顿默,而后点点头,说:“那两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仇人,你可看见刚才那个男人看着那女人的眼神吗?若是杀人不犯法,恐怕方才他就要下死手了。” 昕蕊抖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被风吹的冰冷的脸,说:“太可怕了,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应该这样打人啊,这样一看,奴婢就更不要成家了,夫人,就让奴婢在您身边陪你一辈子吧。” 容仪看着她,笑了一下,说:“又何至于此呢?旁人是旁人的过法,咱们不知内情,也不知方才那般究竟是为何,谁对谁错,事情究竟有多严重,这些都一概不知的,你以后会过你自己的日子,等你遇到了那个不能忽视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着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很远了,昕蕊往后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身后的人了,才说:“奴婢方才该不会是眼花了吧…那人好像……好像是王爷。” 容仪沉声道:“你我今天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没有看错,那就是王爷。” 昕蕊闭声,神色惶惶。 容仪抬起头来,目光冷然的看着前方,沉了口气,说:“你方才可看清了在王爷身边的那个女人。” 昕蕊说:“看清了,模样并没有多好看,压根都不如长公主半分呢,看着不像是京中的女子。” 对,她不像是京中的女子,看着也不像是本国的女子,倒像是那少数人种。 容仪说:“今天见着了人,虽没探出深浅来,但总归是过了明面的,我再去开口说话,也能算的上名正言顺,不会叫人起疑了。” …… 容仪本是打算等到王爷回到王府的时候,就与他直接摊牌说清楚,可自己都还未回王府呢,在街边就听到了一则消息。 崔家老夫人,上山烧香的时候磕破了脑袋,当时血流满地,可她仍旧中气十足,嘴里念念有词。 满口皆是前世今生,又攀扯了妖魔鬼怪,看那样子像是中了邪一般,言语之间还牵扯上了何家的姑娘,她的前儿媳…… 路人说的有模有样的:“你们说,她该不会是被邪祟上身吧?那样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就你能多想,我觉得,那老夫人是借此装病呢,想逼何家的人就范。” 此事到了不同的人嘴里,便有不同的说法,偶然听到关于何家的消息,容仪顿了片刻,本是想吩咐马车掉头去何府,可一想,才出了这等传闻,若是真去了,不管有没有什么,终归是不合适的。 只好作罢,打道回府。 …… 今日王爷回来的要比平日里更晚一些,也不需什么缘由,容仪知道,他是被外面的人绊住了脚步。 在长留等了片刻,那边没有传来动静,容仪站了起来,一鼓作气:“咱们去见王爷。” 昕蕊犹豫一瞬:“可是,王爷那边并未传话来呀,咱们就这么去,影响会不会不好?” 容仪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如今再来纠结影响好不好,已经太晚了,有人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怎么能行?” 既然他不找来,那就只能自己主动找过去了。 …… (本章完) 第2224章 僵持 在容仪的印象中,这位王爷公爹是个说一不二,刚正不阿的人,她曾是一代传奇,一代枭雄,指挥过千军万马,踏平山河,守卫国家。 岁月留在他身上的,是成熟和稳重,还有一股杀伐之气,和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但他在面对容仪的时候,又是一个温润的形象,是个慈爱的长辈,说话时都满是温和。 可现在,容仪不请自来,将他看着的时候,他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容仪直观的感受到,今天这场谈话,怕是不会给她留太多的面子。 室内温暖,公媳二人静坐不语,容仪率先打破了沉静。 “方才儿媳去了成华街,好像看到了父亲。” 姜益民微僵,目光稍冷,看着她不语。 被大大小小的事锤炼过的容仪,不会因为他这么平淡的眼神就败下阵来,就此投降,她挺直了腰背,继续说道:“先前儿媳听到传言,说父亲在外头有一心悦的人,本以为都是说笑的话,如今一见才知道,竟都是真的。” 姜益民装不下去淡定,将手中的书当放下,看着她问:“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容仪微咽,才说:“父亲难道不知道儿媳来找您是为了什么事吗?儿媳还以为,在我踏进这里的一刻,您就该清楚,我来找您是所谓何了?” 姜益民倒也干脆,直言道:“你若是想问今天这件事,就不必开口了,这是本王的私事,不需与你们小辈交代。” 容仪颔首,语气低柔:“父亲误会了,儿媳哪里敢让父亲给我做交代呢,只是今天碰上了,难免要将事情询问清楚,才好安心,毕竟此事可大可小,在儿媳看来,这件事可不算小事。” 姜益民看着眼前的儿媳,心底升起一股烦躁之感,他明知道容仪来过问这件事无可厚非,可莫名的就很是抵触,不想回答,也不想让她好看。 “那你想让本王说什么?本王自己的私事,在你这里到成了要交代清楚的事,呵……你如今是管权了,但也没人让你管到本王头上来。” 他的态度实在太反常了,即便是有羞恼,是有不满,可容仪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 不由得就软了一些,容仪说:“父亲,您怎么会这么想儿媳呢……您是一家之主,儿媳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管到您头上来呀,儿媳今日来,不过是陡然见着此事心中震惊,想来与父亲商量对策的。” 若是两方都强势,再平和的会谈都会无疾而终,但凡有一方将姿态放低了下来,这场谈话才好继续下去。 看着晚辈无辜又担忧的神色,姜益民顿了一下,不由得反思起自己方才是否太过冷硬,异常反常了。 声儿低缓了下来,他说:“你若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容仪暗自松了口气,才说:“我想问您,今日我看到的那个女人,和您是那种关系吗?” 他让她问的直白,她果真就问的相当直白了,只是这般直白,到底还是叫人被哽了一下。 “不错,阮娘是本王救下来的女人,如今跟着本王。” 容仪心里一沉,又说:“那……她的存在长公主可知道?父亲又打算如何安置她?” 话音落下,眼见着王爷的脸色瞬息万变,容仪就知道,自己问的这话又要惹他恼火了。 这一下,容仪立刻说道:“父亲,儿媳本不该过问您的私事,可您也知道,如今长公主放权让儿媳管家,家中大小事务我都是要过问的,且这件事,于王府来说,于长公主的面子来说都不算小事,儿媳找您问清楚,也是为了大家好,我姑且称她为外室,不算过分吧?” 姜益民第一次被一个晚辈,还是个女子堵了话,他张了张口,接触到她冷峻的目光时,他就知道,此事是糊弄不过去了。 容仪又说:“历朝历代,上至士大夫,下至平民,都极为讲究礼法森严,尊卑有别,外室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越是有脸面的人家,越是不会允许外室的存在,就像是一盆脏水,生生的泼在了家门口,引的人议论。” 她说话时,神态不自觉得变得孤冷起来,那眼神亦变得冷硬。 姜益民眯了眯眼,说:“所以,你此次来找本王,是想警告本王,要本王放了她?” 容仪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但当他说起这个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抱起这一丝希望。 “若是呢?父亲可愿意?毕竟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想来父亲也不会为了她破例吧。” 又补充了一句:“父亲多少也要考虑一下长公主的想法,她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纳妾必得有她首肯,若是寻常纳妾,长公主或许不会有想法,可这个女人是先养在了外头的……你若不事先让长公主点头,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将人养在外头,只怕将来会闹的都过不去。” 姜益民看着她,眼神骤然冷淡,他哼了一声,说:“你如今倒是被长公主调教的十分懂事了,句句都是为了长公主着想,有你这样的世子妃在中间,可真是一件幸事啊。” 他说此话是善是恶,容仪无法分辨,但她总觉得这样的话不像是王爷能说出来的,王爷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会对于晚辈斤斤计较的,他也不应当会做出如此有失体统的事。 但事实就是如此,话是他说出来的,这一点辩无可辩。 容仪说:“父亲这样说,就是对儿媳不满了,可儿媳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最公正、最得体的一步了,还请父亲明鉴。” 屋里的空气都好像停滞了,叫人吸入肺中都很困难,今日的谈话,不顺利的程度已经超出了预想。 容仪本以为,三言两语将事情扯到正题上去,自然而然地提出让那外室进门,可王爷的态度,是当真一点空隙都不给自己留。 他好像每一句话都是刻意在等着自己,那样生硬,那样冷淡,就好像自己将要说出来的话有多冷血一般。 他是以为,自己此举是要阻止他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25章 双面 这件事接在手里,本就是一个烫手的山竽,儿媳管公爹后院的事,丢的是谁的脸……总归会沦为笑柄。 容仪声音软了下来,事态如此,她还不想让事情越变越糟糕,许多事得细细盘算着来,若一上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恐怕就要事与愿违了。 她说:“父亲,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儿媳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父亲您,还有长公主的声誉着想,儿媳不知您和外面那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总要想办法去解决。” 姜益民眉头紧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看他的样子,不能叫人放下心来。 容仪屏息,静待他音。 只听到他长叹了口气,说:“你刚才那些话,本王还以为你是替长公主来说话的,你也知道,你是王府的人,你所要做的便是维护王府的声誉,本王在外有什么打算,这些不需要与你一个妇人交代,但终归你这些话听着还算顺耳,阮娘身世坎坷,一路颠沛流离,她遇见本王,是她的幸,亦是本王的幸,本王知道,长公主的脾气怕是不会轻易叫阮娘进门,这才先将人养在外头,不过是一处空着的宅院,本王养个人不为过吧。” 容仪不知道该怎么去回这个话,若他不是王爷,是寻常之人,听了这话容仪定会冷笑的呛回去,王府在外空置的府院不止那一处,那是不是每一处都要以这样的理由养些闲人,不顾礼法体面? 现下这件事还未被传开,可若是以后叫外人知道了,他堂堂安宁王,在外养了一来路不明的女子,若是叫皇室知道了,到时候就不是名声脸面的事了。 她沉默,可话说到这儿,就不能不了了之,姜益民又说:“今日你既然看到了,那本王就与你说清楚,我会将阮娘带回府上来,这件事你去与长公主说,她是个识大体的人,想来也不会拒绝。” 容仪眉心一跳,轻咳了一声,说道:“父亲有要求,儿媳不敢拒绝,只是这件事儿媳却不敢应,毕竟是父亲后院的事,应当由您自己去与长公主说清楚。” 说罢,她抬头看着姜益民,目光清凌凌的,又说:“您与长公主是夫妻,这些事情应该是您二人商量着来,且先前您与长公主之间感情甚浓,这才过了多少日子,突然就……儿媳当真想不明白。” 这些问题避无可避,容仪本是不想问的,这就是一个负心薄幸的故事,又何必追问呢?但今日,看父亲的样子实在太过反常了,她有些放心不下。 姜益民眉头紧锁着,一直都没松开过,说话的语气与平日大相迳庭,不耐烦几乎都已经刻在了脸上了。 他说:“我们的事你多半都不知道,人与人之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夫妻就一定要相爱,总之,本王纳妾天经地义,她依旧是本王的安宁王妃,这就够了。” 容仪蹙眉,心里闷了口气,她说:“可您之前为了长公主,把满院的姨娘都遣散了,那些人可都是跟着您许久的,如今,她们在苦修行,而您……” “现在不一样!” 容仪愣怔,看着他哑然失语,他又说:“罢了,此事与你说你也不会明白,本王如今这个年岁,能找到一个知情知趣,甚感我心的人不容易,你回去吧,此事本王亲自去同长公主说。” 容仪只好起身,说道:“既然父亲心意已决,儿媳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盼父亲能得偿所愿。” 说罢,不再看他那张冷漠的脸,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再多留。 什么知情识趣?什么深感我心?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听着就让人作呕! 听了一耳朵的话,憋了一肚子的气,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法去分辨今时今日听到的,看到的是真是假,是否另有隐情。 他与长公主二人皆已这个年岁,若他当真对长公主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当初又为何会有那么一遭?满院的妾室一个都不留,难道深情是装出来的?那些日子他与长公主之间都是假的? 她这个外人尚且看的心痛不已,更别说长公主了。 本来以为还能过一段温存的日子,可现在,事实明晃晃的打了她一巴掌。 …… 容仪走后,姜益民独坐许久,眼里满是疲惫,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心里有一股邪火难以压制下去,一时想到了长公主,一时又想到了阮娘,令他头痛不已。 他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这么早就暴露的,他内心里面是不乐意让家里人发现他在外养了阮娘,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当听到容仪的逼问时,他压制不住自己,想要恶语相向,字字句句皆是维护。 这件事这么早被戳穿,他下意识是想逃避的,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去逃避,就在方才,自己竟有一种要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儿媳妇都亲自来问了,他也不能骗自己,这件事长公主不知道。 姜益民起身,直去了荣华院。 荣华院一如既往,十分安静,他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外头竟无人值守,自己进去自然也没人通传。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这股子香味令他十分熟悉,他知道,是他带回来的香。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顿足,沉默良久,突然就有些不想进去见她,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但人都走到这儿了,此时再想反悔早就来不及了,正巧林嬷嬷出来,一眼看到了站在大堂中央的王爷,脸上的惊讶让他更加沉默。 “王爷?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姜益民目光一沉,抬脚往里走,他说:“怎么?本王还来不得这儿吗?” 林嬷嬷忙道:“王爷误会了,只是这段时间您许久不来,老奴以为王爷很忙。” 姜益民看了她一眼:“长公主呢?” 林嬷嬷稍顿,而后才说:“殿下在卧房休息,现下应当睡熟了。” 姜益民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本王进去看看她。” …… (本章完) 第2226章再也无力仰头看天 看着王爷主动过来,虽看样子,辨不出喜怒,但他能到此处来,还是叫林嬷嬷暗暗激动了片刻,做下人的总是希望主子们的感情能越来越好,尤其是林嬷嬷,长公主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拨开云雾见天明了,又怎么忍心看到她再失意? 退下之前,林嬷嬷忍不住说了句:“老奴知道王爷事忙,可在忙也抽空来看看长公主吧,殿下心里一直是惦念您的,您没来的日子,殿下都很少笑了。” 这话说完,也没等什么反应,她也知道,王爷一个做主子的不会给她一个奴婢什么答案,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姜益民僵直片刻,心里一痛,面色难忍,等到门被合上,他才去往内室。 看着已经睡熟的她,姜益民看了片刻,伸手去抚了下她耳边的碎发,眼底闪烁,嘴唇紧抿,无声叹息。 …… 容仪回到长留以后,叫人关上了门,在屋中冷着脸不说话。 叫身边的一众下人看着,心里都忐忑不已,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白婆婆看了昕蕊一眼,昕蕊连连摇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夫人进去的时候,奴婢在外面呢。” 容仪看了她们一眼,语气沉冷,她说:“以后咱们王府就热闹了,我今日去问了一句,父亲的脸色就不好,为了养在外头的女人,言语间对我这个做儿媳的都满是刺,我现在也是想不明白了,一夕之间人的性情变化怎么会这么大?前不久他与长公主还言笑晏晏,同吃同住,这才过了多久?什么阮娘,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东西?” 这话夫人骂的,她们这些小的,却不敢跟着说一字半句王爷的不是,几人面面相觑,只好劝着。 “按道理来说这不应当啊,王爷之前为了殿下,可是将满院的姨娘都遣散了的,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会这样呢……” 容仪心里烦躁:“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说的准呢?只能说,誓言从来都是不顶用的,如何说如何做端看以后才能知道,过去的甜蜜是真还是假,我现在是真替长公主不值。” 白婆婆说:“可是夫人,这件事确实反常,这不像是王爷会做出来的事,即便从前王爷的后院妾侍成群,可那些多半都是充数的,一个个的也早就走了,当初能做到这一步,已然说明了王爷的决心,再加上那段日子,王爷和长公主之间过上了正常的夫妻生活,老奴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作假。” 白婆婆不愧是个“老”人,看事情,说问题总是能一针见血。 容仪叹了一声,说:“这我如何不知呢?我今日看王爷的样子,就好像是中了邪一样,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都险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爷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从前容仪就觉得,他是一个看似深情,却又会将感情肆意蹂躏的人。 当初那满院子的赝品,皆是她对婆母的思念,可那个时候容仪就觉得这件事很可笑,若当真对婆母深情不移,又怎会搞那么多替代品摆在那儿,这当真是深情吗? 后来他遣散了妾室,和长公主之间冰释前嫌,都觉得他是放下过去,破了执念了。 那现在,这个阮娘的出现,是打了他的脸,也同样伤了长公主的心。 若是他不曾对长公主表明心意,不曾为了长公主遣散妾室,还是和以前一样,或许都能想得开一些。 不过就是重复过去的路,没什么稀罕的,可偏偏是在这些事情都发生以后,这个阮娘又凭空出现了,真真是叫人意难平呐! 再有就是,长公主中毒一事,容仪想想头皮发麻。 这些事情都挤在一起同时发生了,很难不让人去怀疑这其中的关联,若有那居心叵测之人要害王府,害皇室长公主,那会是谁呢?是那个阮娘?她究竟是什么来路?又怎会让王爷对她产生兴趣? 不管如何,虽说今天憋了一肚子气,可总归结果已经达到了想要的结果,就让这个人到府上来,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知道她究竟是碟什么菜。 …… 孟思敏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如今冰天雪地,白昼本就缩短了,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可时辰还不晚,她动了动,准备起身,这才迟钝地发现身旁有人。 孟思敏一愣,就着床尾案台上昏黄的烛光,她看清了躺在身边男人的脸。 不知为何,再看到他安静的睡颜的时候,孟思敏的心突然就沉到了谷底,不是失望,却是失落,在这个男人真真实实的躺在她的榻边时,她感到了失落,还有令她控制不住的泪意涌了上来,鼻头发酸,眼睛肿胀。 已经有多久,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在这样的时刻看见彼此了。 她心都冷了,也痛了,这种痛和那些年的不一样…… 年轻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以长公主之尊做了他这个新晋异姓王的继室,做了别人的后母,只有她自己知道,做出这个选择有多孤注一掷。 那个时候被他冷落,看着他左拥右抱,疼宠着那些赝品,她痛的心是麻木的。 绝望过、流泪过,她知道自己已经在为当初孤注一掷的决定而买单了,这个男人不可能爱她,也不可能将她视作家人,一切都是她强行求来的结果。 可那时的心痛,是因为她清醒地知道,这个男人没爱过自己,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自食恶果,怨他,但更怨的其实是自己。 可是后来,是他亲口表明心意,是他主动说要同自己过好日子,他将心剖了出来,捧到了自己面前,让她那颗平静了多年的心再次鲜活的跳动了起来,她以为自己总算是看到天亮了。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要让她得到却又失去。 他若从不曾表明心意,从不曾给她那一段快乐的时光,如今也不会这么心痛,这种感觉,叫人如坠深渊,再也无力仰头看天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ヽ(^0^)? ? ???? (本章完) 第2227章 交代 到这个年岁了,再去谈什么情情爱爱就有些肉麻了,但是再看着他,还是忍不住哽咽,情绪难忍。 她稍动一下,想要起身,身边的男人有所察觉,醒转过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下来,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个日夜,已经没有这般安静地看着对方了。 姜益民微顿,伸手按了按眉骨,深深地沉了口气,心里躁动异常,让他有股说不上来的心慌之感。 听到耳边一道温润的声音问:“你怎么过来了?” 语气竟是难得的生疏,叫他愣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对上她的双眸时,竟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只说:“我过来不是天经地义吗?这一觉睡得有些沉,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我记得你以前白日里睡不了这么久的觉。” 白日里睡多了,到晚上就要睡不着,晚上若是睡不着,第二日一整天就没什么精神。 孟思敏面色寡淡,她移开目光,低声说:“精神不太好,便坐不住,坐久了就想睡。” 说罢,还是撑着起了身,将挂在一边的衣裳穿好后,唤了画柳进来。 姜益民也没继续躺着了,与她一同起来,换好了衣裳,漱过口后,两人坐在外头的桌边。 画柳垂着头道:“今日准备了些软糕,还有就是殿下平日晚上吃的东西,不知王爷想吃什么?” 这样子好像是在说,他都许久未来了,不知他想吃什么,也什么都没有提前准备。 姜益民只道:“就准备你们平时里的东西。” 若是往常,孟思敏会主动交代,让他们再上哪些菜,其实,这些下人也不是真的忘了王爷的口味,只是现下都在装聋作哑罢了。 有些时候,想作践一个人,还叫人有话说不出,也有的是办法。 平日里,两人一同用饭,饭桌上总不至于冷落,外头的事,家里的事,小辈们的事,不至于没有话聊。 可今日这顿饭,真是吃得味同嚼蜡,兴许两个人都吃的没滋没味。 饭桌上的气氛也不尽人意,下人们都被打发走了,两人都身份尊贵,却也没那么多规矩。 等饭后半个时辰,画柳端了一碗药来,孟思敏接了过去,一声不吭的就喝了。 姜益民看在眼里,那药的苦味,他坐在旁边都闻到了,可她喝着若无其事,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习惯了一般。 他问:“好端端的,怎么喝起药来了?” 好端端的? 孟思敏微默,如今,这药喝了嘴巴里发苦,鼻子里闻到的东西也是苦味,她已经不大能闻到这屋里的香味了,可这香依旧还在,只不过换了里头的东西,不会再有那些让她昏智的毒物了。 可若她没发现,不曾换了香,还能好端端的吗? 这话听着,令人发笑。 孟思敏看着他,看着他不解,又光明磊落的眼神,没有拿话反问他,更不会现在就将事情挑明,容仪的打算已经与她说过了,她虽心里膈应,但如今也唯有这个办法了,就在给自己,给他一次机会,就当他什么都不知情吧。 “这些日子总是乏力,又嗜睡,便开了些安神的药,吃了些也没什么起色,呵……许是年纪大了,身体终归不如年轻的时候好了。” “胡说,我比你的年岁还要大一些,若是有病缠上身,我也该在你前头。” 这话令她心一振,他这么说,好像两人还是那样恩爱的夫妻一般。 只是笑笑,说:“我怎么能与你相比呢?你从前带兵打仗,身体本就要比我更好一些,说不准将来,我会走在你前头。” “住口,这些话忒不吉利,怎么可以张口就来。” 孟思敏看着他,他好像是真的着急,突然就有些看不懂他了,他在外头已经另寻新欢,如今对自己这般又是为何?是事后的补偿? “这些话说不说,人命如何都是有定数的,王爷近日到我这儿来,只是为了吃顿饭?” 自然不是,他到这儿来,是要同他说阮娘的事的,但莫名的,再触碰到她的目光时,听着她不大有精神的语气,他竟说不出口。 分明在来之前,他是想快一点给阮娘一个名分,让她应下,好不日之后就接阮娘进门的,可现在,他竟犹豫了…… 他这么一沉默,孟思敏心里却纠结起来了,明知道他为何而来,明知事态会如何发展,她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了,可他这么一沉默,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按下心中的郁结,孟思敏说:“王爷今日来找我,是有话要说吧?趁着现在我精神还好,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姜益民看着她,喉间微咽,眉眼间似乎有纠结之意,顿了半晌,才说:“我在外头遇到了一妇人,如今被我养在外头的宅子里,我想过两日将她接进府中来,给她一个名分。” 话说完以后,姜益民彻底沉默下来,紧紧的看着她的双眼,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可她很平静,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好啊,若是王爷真心喜欢的,自然是要给个名分,不过,王爷是想给她什么名分?” “姨娘足以。”他急忙说道。 孟思敏顿了片刻,她站了起来,朝外走了两步,猛地一顿,看着她静止,好似喘了一大口气来,才说:“这么长的时间,王爷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时至今日才来与我说起这件事,我还以为王爷是想给她更高的去处,原来,只是姨娘吗?” 姜益民眉心一跳,他早该知道,今日的她反应太过平静,平静的都有些异常了,早该反应过来她应当知晓此事的,比起他方才静默的态度,此刻的她才最真实。 他说:“自然只能是姨娘,不过是一个妇人罢了,能有幸进到王府来就已经是造化了,本王岂是那不知轻重的人?” 听了这话,孟思敏都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王爷说这话,倒像是对她满不在乎一样,若是我不同意呢?我不要她到府上来。” …… (本章完) 第2228章 不信 太过平静,装得不在乎反倒叫人生疑,这才是她会说的话,本该要有的样子。 姜益民心里一沉,他站了起来,说道:“阮娘已经跟了我,先前将她养在外头是顾及着你,如今这件事已经再不能遮掩下去了,我又不想让她没名没分的养在外室,你是主母,要纳她进府自然得你首肯。” 孟思敏回过头来看他,他又说:“你是一个识大体的女人,当初府上有那么多姬妾,你也都接纳了,这些年我待你如何,难不成你还不能放心吗?我对她并无爱意,只是她给了本王新鲜的感觉,思敏,即便我纳了她,你依旧是本王的妻子。” 好像是保证,是承诺一样,可听在耳里,却是那么的叫人讽刺、反感。 孟思敏心头一凉,她闭了闭眼,说:“她让你觉得新鲜…所以,往后去但凡是能让你觉得动心,感到新鲜的人,你都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一个一个的纳到府中来?姜益民,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若当真只是因为一时新鲜,当初又何必惺惺作态?遣散了那满院子的女人,难道,当初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姜益民被她看的头脑发沉,心也一瞬间坠了下去,他梗着脖子,脸色不太好,亦站了起来,说道:“我说的话都是真话,可对阮娘也都是真的,她能让我动心这便足矣。” “她又是哪个地方像了?” “什么?” 孟思敏嗤笑了一声,说:“从前,你院子里的那些女人,个个都像极了那个人,如今这个阮娘,她又是哪里像了?能叫你如此强烈的非要纳她进府?” 姜益民脸色一变,矢口否认:“与她无关!阮娘只是阮娘,她不像任何人。” 孟思敏心中一痛,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绝望,哪怕,哪怕他承认了,哪怕那个阮娘是真的像极了姜舜骁的母亲,或许自己的心里都能好想一点,大不了就是重复之前走过的路,眼睁睁的看着他徘徊在过去。 可他在将心意捧在了自己面前,在他们二人知心知意的相爱过以后,身边却突然多出了这么一个阮娘,这个人,她不像任何人,只是纯粹的让他动心了。 得知这一点,简直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真正的羞辱,从来都不是撕破脸面、不是辱骂、不是惩罚,而是诛心,是糟蹋自己的情意。 孟思敏深吸了两口气,她握紧了拳头,只说:“让她进府可以,不过,给她名分却是休想。” “思敏……” 孟思敏猛地看向他,呵道:“除非我死了!” 姜益民一僵,呆滞的看着她。 孟思敏沉着声说:“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给她正名!” 这个阮娘的存在,就好像是踩在鞋底的一坨新鲜的狗屎,令人恶心、反胃,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 就好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在这场美好的幻觉中得到了又失去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期盼了那么多年的爱情温情不复存在,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坠深渊。 凭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她见过姜益民爱一个人的样子,当初,姜舜骁的生母还在的时候,他对她无有不应,那个时候,别说妾室通房了,就连一个暖脚的丫鬟都是不存在的。 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真正做了他的妻子,让他放在心上了,本以为从此以后的每一天,梦里醒来都是天明,可一个阮娘,就像是梦中恶鬼,生生的让她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从未被爱过,或许只是责任,或许只是多年之后的良心发现,是他对自己所有亏欠的补偿,他不曾变过,他对自己也没有深爱过,若当真深爱,这个阮娘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存在。 最后两人还是不欢而散,这也是在这么长时间以后,在那个阮娘出现以后,两人第一次彻底的爆发。 姜益民走后,林嬷嬷连忙进来,就见殿下摇摇欲坠的样子,她飞快的走过去,将要倒下的长公主一把抱住,因着激动和难过,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殿下!殿下您可一定要振作呀!不管如何,人都要撑下来,这件事总能被解决的,您不能因为这一时的打击就倒下呀!” 看她焦急的模样,孟思敏心如刀绞,她的鼻息时急时弱,她说:“本宫真要撑不下来了,他在对我表明心意过后告诉我,他对另一个女人动心了……嬷嬷,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个笑话?我就是那个笑话,对不对?” 林嬷嬷连连摇头,眼里泪花闪烁,她扶着长公主坐下,握住她冰冷的手,劝说道:“殿下金尊玉贵,怎么会是笑话呢?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王爷他不会这样对殿下的,殿下您是他的妻子啊!这件事世子妃一定会查清楚的,王爷……王爷一定是失心疯了。” 孟思敏有些听不进去话了,她只喃喃道:“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负心薄幸……若不是我,若世子的母亲还活着,你说,他们走到今时今日,会是如何?” 这种事情怎么说的准呢?人的心是最经不起推敲的,林嬷嬷不敢说。 孟思敏说:“若那段日子不是作假,那就只能说明是我眼瞎,以为自己找了一个专情的人,实则我是自己挖了个坑,拼了命的要跳下来呀!” 看她万念俱灰的样子,林嬷嬷担心不已,不敢顺着说,只能道:“殿下,您要对王爷有信心,对您自己有信心啊,这么多年,王爷对您是什么样子,老奴都看在眼里,这件事情太反常了,那个女人是圆是扁,是何方妖物只有见了才知道,万一,万一是她给王爷下了蛊呢?” 下蛊…呵呵…… “不用拿这些话安慰我,比起下蛊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我倒宁愿相信他就是变心了,不爱了,我孟思敏彻头彻尾就是个笑话……” 陷在当时的情绪,实在难以说服自己理智看待,谁人都没有长第三只眼,可以清晰的将整件事情都看透。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29章 急症 长公主当夜就病倒了,夜里发起了高烧,荣华院一阵兵荒马乱,连夜叫了郎中来。 容仪亦是在半夜得了消息,夫妻二人忙穿了鞋袜,套了衣裳,简单的漱口净面后就往荣华院去了。 天黑路滑,容仪不慎还险些崴了脚,被姜舜骁一把抱住,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第一次动了怒,低声斥了句:“好好看路!” 容仪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见他恼火,又伸手去挽住他的胳膊,小声道:“我再不分心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将她拉住,脸色依旧黑沉。 家无宁日,今日容仪将事情都与他说了之后,一整个下午到晚上,长留都是持久的沉默。 父辈丑闻,实在令人无法抬起头来,尤其是这些事情还需要让自己的妻子去接手解决,姜舜骁心里本就恼火,如今见她为了这些事茶饭不思,忧虑不已,心里就又是心疼又是焦灼了。 到了荣华院以后,姜舜骁在外头等着,容仪只身进去,郎中刚从里头出来,见着她行了礼:“草民见过世子妃殿下。” 容仪抬手虚扶:“胡郎中,殿下如何?” 胡郎中说道:“长公主是气血攻心,引发了急症,殿下不必担心,草民开两副药来,待长公主服用下后,热症就会退下。” 气血攻心,容仪微默,与胡郎中往外走了几步,才说:“胡郎中,今夜实在麻烦您跑这一趟了,长公主这病来得急,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胡郎中摇头,轻叹了一声:“行医之人,大半夜被叫去,那都是常有的事,殿下不必挂怀,其实殿下有心病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如今,这症状发作了,看着尤为严重,往后去还是要好生调理,人身上的病,大多都是因为心情引发的,如今,小事不放在眼里不当回事,日后积成心疾,恐怕药石难医呀。” 容仪抿唇,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那郎中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说:“除此之外,草民还发觉,长公主身上好似还有别的异常。” 容仪心中一沉,看向胡郎中,而后抬手屏退左右,才道:“郎中有话,不妨直言。” 胡郎中面有忐忑,片刻后才说:“若草民没有诊断错,长公主身上,似乎停有毒素。” 见他这样直白的点出来,容仪沉默了片刻。 胡郎中何尝不知这高门贵院里一些宅里的争斗,当时他诊脉象的时候察觉到这一点,心中也不可思议,也纠结过要不要直言点出来。 如今,他说了出来,看世子妃波澜不惊的态度,好像对此事一点都不惊讶,反倒让他心中更有后怕了。 容仪看着他,深吸了口气,说:“郎中诊的没错,长公主只是误食了一些相克的东西,先前饮食之上没有注意,这才积了些毒在体内,好歹发现的及时,先前就已经控制住了。” 胡郎中这下没有犹豫,只连连点头,说道:“若是如此,那倒不是什么大问题,饭桌之上,相克的菜品属实很多,许多东西防不胜防,草民明白。” 见他如此,容仪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说道:“不过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传出去叫外人知道,长公主是吃了相克的食物而中了毒,这话终究是不好听。” 胡郎中立刻明白了过来,说道:“殿下放心,行医之人,这点口德还是有的,病人的隐私,哦不,是长公主殿下的隐私,过了今晚,草民出了王府的大门,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胡郎中口风严谨的名誉口碑在京城中,容仪还是了解的,这种事情叫外人知道自然是一百个不放心,但越是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越是这些隐秘的事情,知道的人越是知道轻重,不敢在外胡言乱语。 容仪淡淡一笑:“郎中可是不能忘得一干二净呀,这日后为长公主调理身子,还得请郎中来呢。” 说罢,两人的心都放下了些,胡郎中开了药方,今夜事急,一时半刻还走不了,便让他在耳房歇下了。 容仪让昕蕊拿着方子去药铺找胡夫人拿药,又去看了眼长公主,见她面色潮红,双眸紧闭,轻叹了一声,亲自在一旁服侍。 待容仪绞了帕子过来,林嬷嬷从外进来,忙道:“殿下快快放下,这些都是奴婢们做的事,怎能劳烦殿下?” 容仪哪里会放?她躲开了林嬷嬷伸过来的手,将帕子叠好放在长公主的额头上,说:“这些都是我应尽的本分,嬷嬷可千万不要害我,到时落下各一个不孝的名声。” 明知世子妃这话是说笑,可听在心里,还是叫人感动又哽咽。 容仪细心的将被子掖好,林嬷嬷就在一旁看着,而后叹了口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若是早上几年,殿下恐怕不会有今日这一幕。” 本是有感而发,可这话说出来,她就觉着这些不对劲了,一时神色尴尬,忐忑的看着世子妃。 可见她一本正经,认真的说:“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好,从前没有好好的侍奉长公主,没有做到一个儿媳的本分。” 林嬷嬷心里松了口气,在她面前轻松了许多,她说:“人与人之间都讲究一个缘分,其实。殿下的性子并不冷漠,老奴记得,从前的殿下也是个热心肠,对谁都是笑脸,尊为长公主,可身上却没有一点长公主的架子,只可惜,被世事磋磨,如今,身边连一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了,咱们殿下金尊玉贵,走到这一步,叫人看着如何不心疼呢?” 容仪看着神色安详的长公主,病中的她,却是与平日里的她有太大的不同,看着温和安宁了许多,许是这段日子身体被拖着了,脸上消瘦,苍白无力。 容仪说:“所以,无论如何都应当有自己的追求,殿下这些年确实不容易,等这次殿下好了以后,再不能让她像以前那样闷着了。” 林嬷嬷心中赞同这话,可现下,她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 (本章完) 第2230章 实在的好人 林嬷嬷低垂下头来,说:“这次殿下会病,与王爷有关。” 闻声容仪看过去,夜里听到这个消息,她大概也猜到是为了什么事。 “今日,王爷与长公主说了什么吗?你可知道内情?” 林嬷嬷摇头:“主子们说话的时候,奴婢们都在外候着,他们说了什么,老奴一概不知,后来听到殿下的怒声,就见王爷拂袖而出,等老奴在进去的时候,长公主已哭成了泪人。” 说到这儿,林嬷嬷满脸哀伤,她说:“殿下嘴里只一直说,除非她死了,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叫那人正名的。” 虽然此次让那阮娘入门,是他们都已经商量好的,同为女人,容仪很能理解,长公主为何突然又放不下了,这件事情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尤其是长公主,明明先前两人还那么好,如今毫无预兆的就走到了这一步,她心里岂能安然?岂能放得下? 容仪沉着脸,往外看了一眼:“今儿个动静这么大,王爷没有过来吗?” 林嬷嬷:“王爷好像出府去了,这边就是有天大的动静,他也不会过来了。” 容仪沉下一口气,突然反应过来姜舜骁还在外头,便起了身,说:“世子还在外头,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儿好生守着长公主。” 林嬷嬷忙应下。 容仪这才出去,看着他坐在外头,身影沉默,不由得脚步一轻,慢慢的走过去,在他背后,抱住他的脖子。 “在想什么?” 姜舜骁握住她的手臂,沉沉的吐了口气,说:“没什么,长公主可还好?” 容仪绕过去坐下,说道:“郎中看过,施了针,这会儿烧退了一些,等一会儿药熬好了下一碗药去,兴许会好很多。” 姜舜骁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容仪,看她眼底的青色,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你歇着吧,我在这儿守着,若有什么事,我去找郎中来。” 容仪摇摇头,拉过他的手,说:“应该是你去歇着才对,我白日里又无正事要忙,你明天还要上早朝,赶紧回去睡,这不用担心,郎中就在旁边呢。” 姜舜骁事情多,此刻也确实困乏无力了,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强撑着,只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说:“那就辛苦你看着了,如果有什么事,立刻叫人来找我。” 容仪微微一笑:“瞧你这话说的,还能有什么事啊?快别胡思乱想了,回去休息吧。” 姜舜骁心疼的看着她,起身站在她面前,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这一幕,好巧不巧的让满屋子的人都看了个清楚明白,容仪耳朵一烫,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送他出门去。 等他走远了以后,容仪摸了摸鼻子回来坐下,这个时候,画柳上前来,说道:“等一会儿药熬好了,奴婢这就服侍殿下用下,世子妃不用在这儿等着,旁边有收拾好的厢房,您随奴婢过去歇着吧,这儿有这么多人呢,您不必担心。” 本来是有瞌睡的,但这么一闹腾,仅有的那点儿睡意早就没了,容仪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我再等会儿,实在挨不住了再下去歇着。” 见她坚持,画柳便也不再说什么,福了福身,退到了一边去。 容仪也没在外头待着,既在此处守着,自然要在长公主身边守着。 等到要熬好,容仪亲自喂她喝下了,不知不觉这一夜就过去了。 容仪趴在床边睡了会儿,睡得不熟,约莫半个时辰,等她醒来的时候,看着外头的天色,预备起身,却不料手臂被自己压麻了,龇牙咧嘴的甩了甩手,又动了动脖子,目光看到了睡相安宁的长公主,又不自觉的叹了一声气。 伸手去摸她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下来了,容仪松了口气,转身去到外头。 林嬷嬷端着水盆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笑说:“水烧好了,早饭也都做好了,您先洗漱吧。” 容仪“嗯”了一声,摸了摸脖子,等洗漱过后,听着林嬷嬷汇报。 “今天一早长留那边就来人问了,昨夜您与世子来得急,许是同小主子们说,见您早上不在,都在问您呢。” 容仪说:“我作业就想到了,今早他们见我不在,怕是要问我。” 林嬷嬷点点头,说:“秋心说三小姐还想过来呢,老奴觉得殿下病了,怕将病气过给小孩儿,就没让秋心带三小姐过来。” 容仪顿了一下,说:“倒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太小心了,她想过来看看祖母,也是一片心意,凌儿从小身体就好,她若是想来,就叫她来吧。” 林嬷嬷嘴角挂着笑,只是点着头“哎”了几声。 一个人的脾性如何,只有相处过后才会知道,这一天一夜,也不止这一天一夜,世子是如何做的,世子妃又是如何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早上容仪吃的并不多,这一夜过去,虽是又累又饿,当正经吃的时候,又吃不了太多。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反而叫林嬷嬷心里过意不去,觉着是累着她了。 容仪知道,不管自己现在做些什么,在他们眼中也都是只好不坏,到底是平日里过于生疏了,如今做这些事情,于自己而言,是应尽的本分,可在他们心中,却是累着了自己,苦着自己。 容仪喝了口水,对林嬷嬷说:“其实,在我面前,不必太过拘束,嬷嬷,也不要觉得我做这些事累着了我,苦着了我,我只是做了寻常儿媳应该做的事,当然我也知道,这些都还远远不够,以后我也会多多注意,多多改进的,一家子亲人,不必生疏。” 林嬷嬷听的热泪盈眶,看着如今成熟的世子妃,不由得想到了当初那个刚进王府,作为陪嫁丫鬟进来的姑娘。 与之前的她对比,现在的她成长当真是不浅的。 也不得不承认,因为有她的存在,这个家的关系都缓和了许多。 她是一个实在的好人,心里装着的,真真正正是这个家的每一个人。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o☆)/ ? ???? (本章完) 第2231章 不同 等容仪用完饭后,里头守着的画柳走出来,说是长公主醒了,要见她。 容仪擦拭了嘴角,喝了口清茶漱口,这才进屋去。 长公主依旧躺着,没力气坐起来,嘴巴也因这一场病而变得苍白,旁边桌上放着一个空碗,想来是她喝完药了。 容仪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温声道:“您还好吗?可有哪儿不舒服?现在饿不饿呀?” 孟思敏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神脆弱温和又平静,看着她不说话,容仪也由她看着,并没有出声去打断她。 过了会儿,才听到她变了的嗓音,带着病中的沉闷说:“就是头还有些昏,我听画柳说,你们夫妻二人昨夜就赶过来了,这一夜辛苦你了。” 容仪摇头:“活儿都是下人做的,郎中也是下人去请来的,倒是没辛苦着我什么,就是您昨夜突然发病,把我们都吓坏了。” 说到这儿,容仪声音更软了些,她说:“我料想到这些日子您心里苦闷,不好过,可是,是好是歹,咱们都得把这场戏给唱下去,你一定要顾及好自己的身子,断不要为了一个外头来的人,将自己拖垮了呀,我和世子都盼望着您能振作起来。” 孟思敏呼吸一重,心口顿痛,她缓慢的看向上方,叹了一声,说:“我又何尝不知道?该冷静的时候,我劝着自己冷静下来,理智下来,可这个岁数了,还要叫我再去经历这一遭,我的心里着实是过不去啊……” 见长公主流露出脆弱的神色,容仪心里也不好受,脸上满是怜意,生病使人脆弱,再坚强的人在经历了这些事以后,身体又支撑不住垮了下来,或多或少都要流露出真情实感来。 “我知道,这次让您受委屈了,您放心,我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的,旁人不明白您,我是明白您的心的,此事并没有声张,而是交给了我去解决,事顾全了整个王府的声誉的,否则,您尊为长公主,全然不必要为这点事忍气吞声。” 她先是长公主,后是安宁王妃,王爷便是有十个百个外室,那都算得上是小事,不过就是声誉上受点儿影响,可若这件事牵扯上了长公主,甚至还威胁到了长公主的生命,叫外人知道长公主中了毒,有人要害长公主,那这件事可就大了,到时候,什么王爷、王妃,那都是不够看的。 孟思敏看着她,说:“你是个明白的人,就怕到时候,有人不肯领本宫这个情。” 容仪微咽,劝说道:“兴许这件事王爷他不知情呢,我想,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您与王爷即便是有矛盾,到底也不是生死之仇,王爷他也绝对不会明知那东西有毒,还要给您送来,下毒之人必然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与那阮娘逃不了干系,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但当这些事情都碰到一起的时候,也就不是巧合了。” 病了这么一夜,孟思敏平静了许多,她说:“其实,我与他相守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了解他的为人了,若说他要下毒害我,我也是不信的,可是……这个阮娘是真实存在的,她的存在,让我比死了还难受!” 说到这儿,她沉沉的缓了一口气,又说:“我多想什么都不去顾及,好好的撒个泼,跟他闹一场,也好让他知道我的决心和态度,可到最后,我竟然怕了,我怕到最后我与他之间只剩下厌恶,人人都说我命好,作为本朝的第一个长公主,金尊玉贵,可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顺遂过。” 以长公主之尊嫁给他,做他的继室,却没有得到他的半点尊重和爱护,沦为了京城中的笑柄。 那个时候,人人都会拿她与怀善夫人作比较。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只是嫉妒张岚湫,嫉妒她做姑娘的时候惹人喜欢,还能嫁得如意郎君,嫁给她最爱的男人,那个时候不甘过,可也仅仅只有不甘,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定然不可能去与张岚湫共侍一夫…… 可后来,自己有了这个机会补了她的空,嫁了心爱之人,可却永远都活不成她的样子,即便她走了,世人依旧怀念她,心心念念是她,满口称赞是她。 说来可笑,那个时候,怀善夫人的名号比她这个长公主还要响亮,她成了孟国女子的楷模,成了清冷的月亮,供人仰望。 而自己似乎永远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成了在她之后常被作比较的那个人,世人缅怀她,总是幻想,若她还活着,像她这样的女子是如何的伟大,慢慢的,原本的羡慕嫉妒变成了忌恨。 夫君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满院子的替代品让她感觉自己在这个王府里格格不入,曾经一度想毁了整个人生,自己不痛快了,也要让身边的人跟着一起痛,好像大家一起痛了,才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绝望。 人生阴暗的那十几年,名贵的珠宝,光鲜的外衣,都撑不起她空荡荡的躯壳,做了许多糊涂事,也一度成为了自己都厌恶的“恶毒”之人,本以为此生都要为自己所谓的真爱买单,可是,老天爷让她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在孩子们都长大以后,再她已经不年轻了以后,终于与那个互相折磨了半辈子的人破冰相融。 如今看着他为别的女人神魂颠倒,不顾名声,不顾孩子们的脸面,亦不顾她,现在想一想,还不如就回到那个时候,最释怀、最幸福的那一年,让生命就定格在那一年,就不会有遗憾了。 一代人一代人的思想又不一样,其实对容仪来说,长公主这样为了爱情要死不活的样子,她是不能理解的,自己看过了太多,知道了太多,从来都知道,为爱而生的女人注定悲惨,因为,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值得女人去赌这一场,赌赢了自是幸福美满,若是赌输了,血本无归,半生暗淡。 陷入爱情的女人,往往是不理智的,很难拔出身来,亦很难清醒,这是女人的悲剧,是这个时代赋予女人的悲剧。 …… ??希望我们都不是孟思敏,不要做爱情的“甜狗” ? ???? (本章完) 第2232章 那就让凌儿痛死好啦 若是容仪自己,会更侧重于如何过好这一生?自己一个人试过,两个人也是过,有了孩子以后,更是要注重生活至上。 只是幸好,老天爷怜悯她,让她遇到了姜舜骁,遇上了自己的爱情,没有在这场爱情的豪赌中赔的血本无归。 人生处处都是坎,有的人将自己生命中的那道坎迈过去了,想得通了,也能过得很好,容仪是这一类人。有的人,一生只有一个坎,可这坎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迈过去,即便是迈过去了,也无法真正的放下,真正的洒脱,孟思敏是这一类人。 所以,当听到她这般极端的话之后,容仪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开解她,这种事情不是劝别人想开一点,看淡一点就能有用的,若是能想得开,看得淡,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 她只说:“我知道,您只是想不开,您是太爱王爷了,人生的大道理您比我们这些小辈更要明白,原本不需要我来劝您,千言万语我也只想说,与其将心都放在别人身上,倒不如顾全自己,做一回自私的人,殿下……自私不是错。” 孟思敏看着她,心里回响着她那句“做一回自私的人”,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她当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她自私极了,自私到面目狰狞,心灵丑恶。 就好比如那个时候,人人都怀念阿湫,她却自私的想,人各有命,她的命走到尽头了,这才有了自己的日子。 将自己的满足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恶心又恶毒,有一种麻木的痛快蔓延着全身。 这句话,她没有说给容仪听,当容仪叫她做一回自私的人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想到了阿湫,所以,她也没有听懂容仪的言外之意。 此“自私”非彼“自私”。 看她愣怔沉默,容仪又说:“其实,现在的孟国相比较以前已经美丽很多了,如今对咱们女子的束缚也没有先前那么严重,您大可以去看看这大好的河山,看看您的子民,听听他们的故事,您就试试将目光从王爷身上移开,这段时间不去看,不去管,也不去问,不在乎他与别人有什么纠缠,也不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什么分量?您试一试,过过自己的日子,享受一段美好的时光,兴许您有新的爱好,有新的事做就会好很多。” 这话倒是有些打动她了,若说先前容仪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只是听听就过了,可现在,在昨夜同姜益民有过不痛快的谈话之后,偌大的荣华院也让她感觉到了不安宁,叫她有一种夺门而出,再也不要回来的感觉。 想到这儿,孟思敏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或许你说得对,我应当走出这个大宅院,出去透透气,看看外头的世界,如你们一般,去做一回年轻快活的人。” 见她听进去了,而不是又沉默下来,不言不语,这样的转变,叫容仪松了口气,劝人的话有一肚子,她不听自己还可以再劝,可既是劝人,便是希望她能听进去,能放在心里做出改变,而不是自己净费口水,却看不到一点效果。 容仪笑了,说:“等您病好了就出去看看,等那个时候,那个阮娘进门了,我自然会好好安排她的,您眼不见心不烦,可不是一举两得吗?” 她说话时温柔有力,叫听着的人也倍感舒适,通过她的话,就好像看到了话中的画面,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向往的氛围。 孟思敏心情好了许多,堵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轻了一些,而在这个时候,容仪趁热打铁,又说道:“王爷晾着您,您也晾着王爷,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也好叫王爷看看,您不会为了这些事就深受影响,茶饭不思,您依旧可以过得体面舒坦,有些时候就是太把别人当回事儿,反而不叫人重视,您就试试看,您这边儿淡下来了,王爷是否还能坐得住?您可是长公主,金枝玉叶,又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您对自己还没这个自信吗?” 这一番加油打气的话说下来,确实叫人身心通畅,自然,她对自己还是有这个信心的,或许就是先前自己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叫人有恃无恐了,还真得淡然一些,去过自己的生活,这样,往后去日子就还有个盼头。 驻足凝望着他,等待着他回头,这样的日子实在太久了,已经数不清年月,忘记了当初痴痴地等待着的时候自己的模样。 这边安抚好了长公主,容仪心情好了很多,待伺候她喝了一碗粥后,才回长留去。 道路上的雪被清扫干净了,容仪心情放松,脸上也有笑意,如今事情混乱,能劝一个人是一个人,若所有人都带着情绪,麻木地过着日子,那这一家子当真是悲催呀。 很快,容仪就笑不出来了,前头,一大一小的身影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两人一个踩着脚底下的雪,一个紧张的在旁边护着,生怕小的那个滑倒了。 道路上的雪被铲干净了,此刻没有下雪,路上也没有存雪,也不会打滑,偏偏有那不听话的,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踩路边积雪。 容仪沉着脸过去,刚要呵斥,就见小的那个啪嗒一下一整个载进雪堆。 秋心吓坏了,连忙去拉凌儿,小的哼哼着爬起来,一抬头,看到不太美丽的母亲,凌儿一愣,看着母亲沉着的脸,嘴巴一瘪,先哭了出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母亲面前,哭道:“娘亲,凌儿好痛……” 秋心更是一脸菜色,低垂着头等发落。 预想中的抱抱没有,只听到母亲冷冷的声音说:“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踩路边的积雪,你不摔倒谁摔倒?你不疼谁疼?还好意思哭。” 凌儿一愣,顿时哭的更大声了,小脸儿哭的通红,抱着母亲的大腿,道:“您就骂我吧,你就骂我吧,凌儿快要痛死了,娘亲一点儿都不心疼凌儿,那就让凌儿痛死好啦。”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晚安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33章 防范 凌儿就是个小无赖鬼,扯着嗓子干嚎,一颗眼泪都没有,叫容仪看着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故作严肃道:“以后还敢不敢再这样了?” 被抱起来以后,凌儿立马不“哭”了,但表情还是委屈的很,用力的点头,然后抱住母亲的脖子,将脸埋在她毛茸茸的脖领上,奶声奶气的说:“以后我再也不踩路边的雪了。” 容仪沉了口气,抱着她往回走:“摔疼了没有?” “没呢,没摔疼。” 容仪勾唇一笑:“没摔疼那你方才哭什么?” 凌儿微愣,随即说道:“我是替娘亲疼,娘亲的心肝儿摔倒了,娘亲要疼的。” 容仪失笑,摇了摇头,说道:“你摔倒了是因为不好好走路,就是摔疼了,娘亲才不会心疼呢。” 凌儿瘪了瘪嘴,抱的更用力了,哼哼唧唧的说:“我才不信,娘亲肯定会心疼的夜里偷偷掉眼泪。” 说完,不等母亲在说什么惹人难过的话,她快速的抬起头来在母亲嘴唇上亲了一下,撅着小屁股挨着她的脸,说:“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凌儿就该心疼了。” 容仪这下是真笑了,母女俩一路带笑,等快到长留时,容仪坏笑一声,将凌儿放了下来,看着她说:“凌儿今天怎么这么乖呀?还专门去接娘亲回来。” 凌儿一愣,立马转身看向秋心,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去看祖母长公主殿下的。 她不愿骗母亲,低下头来,说:“其实凌儿是要去看祖母长公主的……” 容仪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往回走,说:“等晚些时候再去看吧,你祖母方才刚刚醒过来,吃了药,吃了点儿饭,这会儿已经休息了。” 凌儿看母亲没有伤心,长长的叹了口气,抬头询问母亲:“那祖母长公主她的病严重吗?是不是喝了药就好了?” “当然啦,只要是乖乖喝药,病就会好的,凌儿不用担心。” 凌儿“嗯嗯”两声,又说:“等她的病好了以后,我要经常去看她,之前祖母长公主还说,要我没事的时候多去她那里,去陪陪她。” “对,我们凌儿啊最招人喜欢了,你多去陪陪你的祖母,你祖母心里高兴,就不会得病了。” “只要心里高兴就不会得病吗?那我们要天天高兴,天天开心呀,这样,就不会生病了。” 容仪沉默一阵,又笑笑,说:“人会得很多病,身体上的病,心理上的病,身体上的病或许会因季节变化,吃下去的东西,接触到的物品而生病,心理上的病就与情绪有关,只要这心别太憋闷,活得恣意一些,不要拘着自己,也不要往窄了去想,心理上就不会生病了。” 这话说的凌儿似懂非懂,这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许深奥的,她不懂的病为什么会分那么多种,她只知道生病了要喝药,喝了药,病才能好。 “那这个道理,成成和姐姐还有阿远哥哥他们知道吗?” 容仪莞尔:“我没和他们说过,等他们下了学以后,凌儿可以好好的同他们说一说。” 凌儿立刻点头,更加用力的记住了母亲方才说的话。 午间孩子们回来以后,凌儿果然搬着小凳子在他们身边,一脸严肃的将容仪的话用自己的表达复述出来。 她复述出来的内容,就要多很多了,多了许多她自己的话,身为她的哥哥姐姐们,比她更要懂这些话里面,母亲想要传达的意思。 他们也十分捧场,叫凌儿说的很有成就感。 嘉韫问母亲:“祖母长公主,现下可好多了?” 容仪“嗯”了一声,说:“你们今天下午,下了学以后就直接去荣华院吧,去看看祖母,晚些再回来。” 孩子们都点点头,她们尚且不知道祖父的事,也不知道祖母是被气病了,但到这个时候了,容仪也不打算瞒着,能说一点是一点了。 但现在,到底不是能说话的时候,看着他们犯困的样子,只叫他们去午休。 就这样,一直等到晚上孩子们从荣华院回来之后,容仪将他们都叫到了一个屋子里,面对面的说起了这件事。 “你们今天都去看过祖母了,也都知道祖母的心情很不好,所以,以后你们在祖母面前,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这可能明白?” 孩子们点点头,言“明白”。 容仪又说:“这些日子,祖父很少回来,可能再过不久。祖父要带一个女人回来,你们也要记得,对这个女人,只看、不说、不问。” 凌儿此时举了举手,容仪看过去,示意她说话,就听到她问:“那我现在可以问问题吗?” “当然。” “那个女人是谁呀?” 容仪知道,既然选择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孩子,也必不可免的要与他们交代清楚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其实娘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以后,她是祖父的姨娘,也算得上是你们的长辈,娘不要求你们有多恭敬她,但是,绝不可以信任她,往后去,你们或许会打交道,娘现在跟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得记清楚,她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可以要,但最好是不要,若是推脱不掉,那就带回来交给我,若是吃的,最好是不要吃,就像娘平时教你们在外面怎么样,在她面前就怎么样?” 即便是进了一个门,那也不会是一家人,该有的防范总是要防的,到现在还说不清楚她与那个香有什么样的联系,若她当真是始作俑者,那这个人何其危险,容仪身边养着这几个孩子,又怎会不担心呢? 成成听明白了,直言:“所以,她是不值得信任的人,不过我想我们与她大概也不会有多少时候能有接触。” 容仪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嘉韫问:“所以,祖母长公主这次生病是因为她吗?” 容仪微默,只说:“是也不是,郎中说,祖母是气血攻心才害了一场病,与她没有直接的关系。” …… (本章完) 第2234章 未雨绸缪 没有直接的关系,那就是有间接的关系,怎么说都是逃不脱关系的,孩子们虽然还小,但眼睛是明亮的,好端端的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人,又害得他们最尊敬的祖母长公主生了病,这第一印象就已经差了,再加上有母亲叮咛嘱咐,让他们不要去信任那个人,他们也就知道这个人大概是什么来路了。 容仪养的这几个孩子,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千娇万宠之中,感受着父母慈爱,再加上长留长久以来温馨的气氛,他们没有感受过其他公子哥和千金小姐在家中那样的氛围,也不知道家里有许多小娘和庶弟庶妹是什么感觉,他们的心灵额外柔软,也十分的重感情,一家子同气连枝,从未有过亲疏远近之分,若突然来了一个外人,自然是要一致对外的。 容仪说道:“你们长这么大,也该叫你们看一看,学一学了,这个人会教给你们什么娘也很‘期待’。” 凌儿闷声说:“她才不会教给我们什么呢,娘这么说,她就是个坏人,坏人哪里会教人呢?坏人只会教坏人,她敢欺负祖母长公主,凌儿就讨厌她。” 容仪看着她单纯又爱憎分明的模样,心底柔软可见。 成成笑她:“我们谁都不担心,就怕到时候人家来了,给你几块软糕饼,就把你骗到手了。” 凌儿立马捏紧小拳头,对成成说:“你可不要瞧不起人,娘亲都说了,外人给的东西不能吃,我就是在想吃,也不会吃外面的人给的东西,我会回来找娘亲要的。” 容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夸道:“真棒,凌儿都听进去了,这句话可要时时刻刻都谨记着,不管是她,还是她身边的人,跟你说什么话,让你做什么事,你都要回来告诉娘。” 孩子们点点头,记下此话。 未雨绸缪,实在是这个人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在这多事之秋,又刚刚好阻挡在王爷和长公主之间。 这京中大部分的达官贵族应该都知道,王爷和长公主之间这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这个人若当真是机缘巧合之下与王爷认识的,那得有多巧啊?她的出现,再加上长公主中毒这件事,更让容仪觉得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巨大的阴谋。 容仪此时也不知道,因为她今晚特意嘱咐的这几句话,为日后免去了多少祸事,省掉了多少麻烦,孩子们总是单纯的,他们看人看事不见得全面,怕他们受到伤害,所以这些话就要交代在前头,好歹孩子们都是听母亲的话的,也不怕他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姜舜骁在外头听了许久,见里头开始说别的了,正要推门进去,又听到妻子说:“还有一件事,你们这些日子用功念书,再过不久就要小考了,我和你们爹爹给你们准备了小惊喜,若是考得不好,小惊喜可就没有了。” 两个大的开心一笑,连连点头。 容仪又说:“还有就是你们的爹这段日子太忙了,这不,今天到这个点儿都还没回来,等爹爹回来以后,你们要多关心关心他,爹爹疼你们一场,你们也要多疼疼爹爹,方才娘和你们说的话就不要再和他说了,省的爹爹跟着操心。” 凌儿天真的问:“可是,我们要是不和爹爹说的话,爹爹不知道怎么办呢?” 容仪哑然失笑:“爹爹当然知道啦,爹爹是大人,他会比你们更清楚更明白,你们要做的呢,就是多陪陪爹爹,不要在爹爹忙的时候闹他。” 听着这些话,姜舜骁眼底一片温柔宁静,这一日的疲累在这一刻得到了疏解,男人建功立业,娶妻生子,意义所在,就是如此。 家有贤妻,日日安宁,他何其幸运,在最好的年纪,认识了最对的那个人。 …… 晚上,姜舜骁抱着容仪,他今夜没有那个精力,本该是上床就睡的,可今儿可夜里他着实心里舒畅,忍不住想和妻子说会儿话。 “我今天回来,突然觉得咱们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我回来坐在那儿,他们都知道给我捏肩捶腿了。” 容仪枕着他的胳膊,闻言莞尔一笑,附和道:“是啊,他们都懂事了,知道你在外辛苦。” 姜舜骁微微低头,看着她眼上覆盖的睫毛,问她:“是他们真的懂事了,还是有人教他们了?” 容仪没有犹豫,笑说道:“自然是他们懂事了,心疼自己的爹爹,这还需要人教吗?” 姜舜骁将她抱紧,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沉了口气,轻轻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眸,他说:“早些睡吧,你昨夜都没休息好。” 昨天一晚上确实没睡好,今儿个一整个白天也都一直犯困,反而到夜里该睡觉的时候,就不怎么困了,他这戛然而止的话意,容仪又哪里听不出来。 软声问他:“我现下还不困,你若是还想说话,我在陪你说会儿。” 姜舜骁睁开眼,默了良久才说:“容仪,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喜欢什么?” 容仪认真的想了会儿,说:“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但总是不安然,我想以后咱们一家能去那真正的世外桃源上去,过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买一头牛,亲自试一试耕田种地,织布做衣,不需要人伺候,一家子过了最平凡,最普通的日子,好像还挺好的。” “至于你问我喜欢什么,现在我喜欢的不就都在我身边吗?我的日子比上许多人都要好过很多,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有时候总想着,若是能返璞归真,也能算得上是圆满吧?” 姜舜骁笑笑:“好,那就如你所说,我们去过一段返璞归真的日子,等以后,一定会有这个机会的。” 容仪只是笑了笑,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以后会有多远,这个机会又有多难得,他为长子,是世子,自己又是世子妃,什么样的身份,肩负着怎样的责任,哪里由得了他们去做那甩手掌柜呢? 不过,愿望总是美好的,想一想也是好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呀(??w??)?? ?做个美梦ヽ(^0^)? ? ???? (本章完) 第2235章 严厉 等到长公主那边病情稳定了以后,容仪才去找到王爷,说起阮娘的事。 本以为又是一场硬仗要打,毕竟身为他的妻子,都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将自己气得病倒,自己去说话,免不了要吃瓜落,可这些都不重要,容仪这次不打算退步,她只知道,自己一旦退了一步,打的是长公主的脸,亦是王府的脸。 可意外的,这一次却很和谐,在她提起阮娘进门一事,王爷的态度出奇的平静。 他甚至自己都说:“先前确实是本王思虑不周,本王与阮娘虽有缘分,可相识之日实在甚短,本王想着,还是在年前将她接进府中,待以贵客之道,你看可行?” 容仪微愣,心里暗暗歇了口气,沉沉的“嗯”了一声,说:“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儿媳问过长公主的意见了,她许这个人进府,可不许她有任何名声,父亲也多为长公主考虑吧,她毕竟是皇室之人,您要顾及的,不仅仅是安宁王妃的脸面,还有长公主的脸面,这件事,如今只是在这个宅院里,这事闹大了,对谁都是面上无光的。” 姜益民看着她,沉默良久,才说:“你去看过长公主了,她现在如何了?可吃得下饭?” 容仪神色不变,声音淡淡:“儿媳也说不好长公主如今是好还是不好,作为您的王妃,您的妻子,想来她是不好的,可身为长公主,她代表着皇室,便是不好也得强撑着好,您应该最了解,她比我们这些小辈还要了解她。儿媳这些日子日日守着,夜夜陪着,但儿媳却不敢与您传这个话,说长公主是好还是不好,若您当真关心,还请您亲去看看吧,夫妻之间,难不成还能老死不相往来了?” 容仪说这话,语气里的怨,一点儿都没藏着掖着,姜益民眯了眯眼,问她:“看来,大儿媳如今对本王是怨恨在心了。” 容仪微微低头,回道:“儿媳不敢,父亲做什么,自有父亲的道理,儿媳身为姜家妇,一切借以长辈的意愿为首,不敢忤逆长辈,但如今,有些话还得允许我先说到前头了,长公主殿下既然将管家的权交到了我的手上,而我又身为世子妃,担起来的责任必然是不轻的,今后,这王府后院一切事物,还得过我的耳,过我的眼,这一点还请父亲体谅。” 这一点,姜益民自然没有二话,他只说:“让你当家做主,自然要听你的,你只管放手去做,若有什么不妥当的,便去找长公主商量。” 容仪微微抿唇,应了此话,抬起头来,坚定又淡漠,对他说:“既然得了父亲这话,我心里就是一万个放心了,到时候,后院内任何事情,父亲如若有觉得不妥的,便可来找儿媳问清楚,那阮娘以客之身进王府来,可父亲与儿媳都清楚,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进入了后院,即便没有名分上的牵扯,也属后院的人,希望在这上面,将来父亲不要驳儿媳的面子,否则,这掌家的权便是握在手里,也握的不安生。” 姜益民气息微沉,面对今日异常强硬的儿媳,听着她这些已然有些不恭顺的话,心中却没有恼意,只说:“这些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你也记得,一切为王府做事,凡事张弛有度,有分寸即可。” 容仪微微一笑,眼底却无多少笑意,她深吸了口气,起身行礼,道:“那就多谢父亲了,此事既然说妥帖了,那明日就让那阮娘进府来吧,待到年底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只怕到那时顾不上她,等明年开春蹴鞠比赛又要紧锣密鼓的举办,儿媳更是分不出心来去接待一个外人,虽仓促了些,也还请父亲体谅。” 话都叫她说得如此圆满周到了,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好似说出来也是自己不懂事了一半,姜益民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那厢又说:“她住的院子儿媳也选好了,长公主不愿见着她,您的后院让她住着,离荣华院也近了些,我便将南面的向西苑收了出来,离招懿院近的很,若有什么事,儿媳也能尽快知道,您看如何?” 姜益民有些失语,又觉得好笑,什么事她都已经提前想好,且安排妥帖了,且每一件事皆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拒绝,这还能有什么意见,还能说出什么意见呢? 只点了点头,说:“随你安排。” 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挥手,容仪心里总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但还是微笑着福了福身,说了些话后便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容仪越想越觉得今天的事很怪异,依着王爷对那个女人的看重,如何都不该是现在的态度,方才自己那些话,已经算得上是蹬鼻子上脸,去摸老虎的胡须了,他非但没动怒,还很平静,什么都依了,什么都不反驳,害得自己准备了满肚子的话都没处说去,虽是省了不少事,可怎么想都觉得怪得很。 这男人要一个女人,不就是感兴趣了吗?弄到府中来,若是不能在身边守着,还将她远远地打发走了,这还能坐得住?那向西苑,离招懿院确实不远,可离王爷的双生院却是一点也不近。 他将人弄到府中来,又远远的打发走,自己收拾出向西苑,确实是不想让她离王爷太近,容仪不相信王爷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可如此,他竟也没说什么? 这像话吗? 这不像话呀! 怪哉怪哉! 下午,容仪正在雅室内看账目,这个月,酒楼里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月中的时候,有几个富家子弟在酒楼里吃醉了酒打了一架,打破了几个花瓶,容仪倒是没叫人家赔,看人家没在酒楼里伤了自己这才放了心。 为此事还被姜舜骁说了一句妇人之仁,迟早亏空。 可容仪只是觉得,那两三个富家子弟也都是小孩子,刚得了点儿自由出来吃酒,没去那些花花场地,而是来了自己这处,这就是好的了。 年轻气盛,三两句不合会动手也是拦不住的,也不必过分苛责,只要将事情圆圆整整的告诉他们家里的人,让他们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几个花瓶容仪自己还是垫得起的。 …… (本章完) 第2236章 新鲜玩意儿 好在那些孩子也没叫她失望,过后的第二日,那几家人就送了赔礼上门来,当然是送去了酒楼,掌柜的接到手里却不敢收下,连忙派人来告诉她,容仪想着那些赔礼不算太贵重,收下倒也无妨,便让掌柜收了,这边收了,那边也才好安心,给他们个教训就够了,容仪自己还要做生意呢。 只是这是容仪第一个自己亲手构建打理出来的产业,每一笔账目都十分清晰,这里面的账不只是有自己的,还有大夫人的,她算得格外精细,这些钱对于王府和长家来说是九牛一毛,但对于她和大夫人来说,却是她们二人的心血呀,所以,赚的亏的都只是他们自己的事。 容仪从来都不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性子,她做这个生意,算得上是精打细算了,或许这些在别人眼中看来可笑,她堂堂一个世子妃,为了一处酒楼的生意,“算破脑袋”,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种享受,看着自己的产业慢慢壮大,鲜活起来,这比让她做什么都更有成就感。 所以呀,即便只是碎了几个花瓶,还是有些肉疼的。 但经此事件过后,酒楼的生意确实更好了起来,慢慢的口碑传了出去,京城中那些富家的子弟,多数也都到这儿来吃酒,便是知道这处酒楼,不是个只认钱的酒楼,不管是酒楼里的酒,还是酒楼的处事风格,都足以让喝酒的人放心,让喝酒的家里人也放心。 上人间算得上是京城中少男少女都可去的一处酒楼了,名声在外,知道这儿不是一个花花场子,这里的果酒气香宜人,适合少女,这里的醇酒也适合少男。 在这儿能借酒闹事的少,这次是一个意外,因为是少年之间的事,处理的也还妥帖,便不是太大的问题。 容仪看着明目的账目,松了口气,问牵喜:“还有别的事吗?” 牵喜点点头,说:“还有一事,前些日子有个年轻的姑娘,送了些手工制品,说是想放到酒楼来卖。” 容仪有些诧异:“手工制品?什么样的?这些东西放到酒楼来卖,这如何好销得出去呢?” 牵喜拿了一个娃娃出来,兔子形状的,这个形状不像是常规的那种,长手长脚长耳朵,圆圆的小身子,是用麻绳编织的,看着却十分可爱新奇,但看着一个的做工,也确实很精致。 容仪挑眉:“别说,这兔子与平日里看到的不太一样,却是很好看。” “是呀,奴婢也是头一次见有人将兔子编的圆啾啾的,脑袋圆圆的,身子圆圆的,还长手长脚的,这样看着可好看了呢,本来是掌柜的看到了,觉得她的兔子编的可爱,找她买了一个,她本是提着篮子在街上卖的,奴婢也觉的好看,也买了一个,没过两天她就上门来问了,问我们这儿能不能专门放一个柜台,去卖她这些东西。” 容仪想了片刻,问:“掌柜的怎么说。” “掌柜的觉得她这东西确实少见,若是卖的话,可能也能卖得很俏,但这事最终还是得您和大夫人拍板做决定,毕竟咱们酒楼是卖酒的,来往的人也都是来吃酒的,这些小玩意儿好像不是咱们酒楼的客人会买的。” 容仪微微一笑,问她:“那你觉得,平日里到咱们酒楼里来吃酒的都是哪些人呢?” 牵喜对答如流,道:“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贵妇千金,商贾富豪,还有一些闲赋时候的平头百姓。” 容仪点点头,手里握着小兔子,看着它眼神温柔笑着,对她说:“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商贾富豪的家中都是有孩子,有妻子的,这些小玩意儿,大人或许不会多看一眼,但是家里的孩子却会喜欢的,且这些可爱之物,尤其吸引少女们的欢喜,就连我现在的年纪看着都爱不释手,那她们自然也会愿意多看一眼,那些少年们,送给自己心悦的姑娘小东西,钗子首饰都屡见不鲜了,而这些,手工做出来的,且又新奇可爱的,怕是会得人另眼,你说,这怎么能不算是咱们酒楼的客人会需要的东西呢。” 听完这番话,牵喜心中一喜,说:“若是如此,就在好不过了,那酒楼就又多了一项收入。” 容仪笑笑:“这些小东西对酒楼来说赚不了太多的钱,我且问你,你说的那个姑娘,穿着打扮如何?看着可是富裕?” 牵喜摇摇头:“这个可真不是奴婢瞧不起人家呀,她看着像是从乡下来的,身上穿的衣服都打着补丁呢,一个姑娘,脚上穿的却是草鞋,那看着可是相当的不富裕。” 容仪“嗯”了一声,将兔子玩意儿还给她,说:“这个东西对酒楼来说不算是多大的收益,但对她来说,却能解眼前的困境,这个小姑娘能有这个手艺,还知道找上你们来谈这个生意,也是有头脑的,既然她有这个想法,且做的东西又不错,那就试试吧。” “对了,这个小物你多少钱买来的?” “十文钱。” 容仪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想过来了,提在篮子里边走边卖,若是叫得太高,不会有人买,十文钱配这个手工,确实叫的太低了。 不过,这个姑娘倒也不贪心,她有这个手艺,又在掌柜和牵喜相继在她那里买了两个兔子之后,而敢于找上门来谈这门生意,也是个有主意的姑娘。 容仪说:“让她的定价再高一点,卖一段日子看看吧。” 牵喜点点头,将此事记下,又问:“那她在咱们酒楼卖东西,如何分成呢?” 容仪没细想过这事,只道:“三七吧。” 牵喜习惯性的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看的容仪笑了笑,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解释道:“我呢,也是想引进一点新鲜的东西,让咱们的酒楼不单调,客人们进来也不单单是喝酒的,看到这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能眼前一亮也是好的,对我来说,这便是收益,我对她也可分文不收,但现在我是个生意人,分文不收岂不太傻了?意思意思三七就够了,再多对她而言也会有压力。” 容仪虽然没有过过什么苦日子,但她知道,过着苦日子的人每一步都是精打细算的,有些时候能帮则帮,虽有话说无奸不商,可对容仪来说,做一件事其快乐感比什么都重要。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q~;)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37章 晴雨 人总是这样的,苦中找乐。 纵使现在的日子糟心事多,许多人和事在脑子里打转,寻不到解决之法,总是苦闷的,但想让自己快乐起来,还是能想到办法的。 助人为乐,帮助别人,自己快乐。 或许,她现在坐在这儿,做下的一个简单的决定,对别人来说,也是很大的转机。 牵喜带着她的吩咐退下去,容仪长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子上,放空了自己一会儿。 而后重新振作,提起笔来继续做事。 …… 姜舜骁回来的时候,容仪趴在桌上睡的正香,他脚步一顿,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本是想放到榻上去的,可这边一抱,容仪就惊醒了,四目相对,容仪还有些迷糊,半晌才说:“你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早。” 姜舜骁没放她下来,转而自己坐在下头,将她放在腿上,长吁了口气,容仪一僵。 察觉到她不对劲,姜舜骁抬眼看她。 容仪不敢使劲动,脸色差劲,说:“手好麻……” 看这天色,也没睡多久,但手臂确实被枕麻了。 看她这样子,姜舜骁笑了,也没去碰她的手,只说:“困了怎么不上榻来睡,好在屋里暖和,你这样睡着,也不怕着了冷气。”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本来是不想睡的,写了会字以后,屋里又太暖和了,没忍住就想睡了,我若是挪动一会儿,一下子就清醒了,这才没动呢。” 姜舜骁说她“小懒虫”。 容仪瘪了瘪嘴,却没有反驳。 慢慢的和他说着今天去和王爷说话的内容,姜舜骁沉默的听着,听了许久,才说:“你这是和长公主同仇敌忾了,现在连一声父亲都不愿意喊了。” 容仪哼了一声,说:“是王爷做的不好,全然没把长公主当回事,我是女人,自然为了女人说话。” “你倒是爱憎分明。” 容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这也是告诉你,这种错误,你可犯不得,否则……” 听她这半威胁的话,姜舜骁好笑的看着她,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低声问她:“否则怎么样?” 容仪只是“哼哼”不说话,却逗的姜舜骁乐不可支。 他说:“看看你如今对父亲的态度,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 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此刻贴着她的颈窝,用软的不可思议的语气对她说,他胆子小。 容仪着实是有些忍不住疼宠他,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比凌儿还会撒娇。” 姜舜骁闭着眼,轻“嗯”了一声,说:“我觉得你今天运气好。” 容仪挑眉:“我今天运气还好啊?”她都觉得头都忙大了,哪里还算运气好呢? 姜舜骁漫不经心的说:“你不知道,今天上朝,有言官参了王爷一本。” 容仪诧异了:“好好的,怎么会参父亲呢?” “你说呢,当然是参他私德不修了。” 这……这也难怪,堂堂安宁王,在外养一外室,真不像话。 只是…… “这事怎么会闹到朝堂上?别人怎么知道的?” 姜舜骁抬起头来看她,笑了笑,笑她天真可爱。 “你出门去都能偶遇他们,难不成别人是没长眼睛吗?” 他们敢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不怕人议论,就该想到会有被人盯上的一天,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要谨言慎行,这句话放在谁身上都是好用的,即便是九五至尊,也不能为所欲为。 尤其安宁王,先前的那些事就不说了,府上的安宁王妃为皇室长公主,他若纳妾,以他的身份,旁人顶多议论两句,不会拿这件事去参他,可他若养外室,便是寻常人家,内有妻妾,外养外室,也是不合规矩的,更遑论他是当朝的异姓王,是天下男子的表率,又是曾经定山河的将军,他身上的眼睛,自然要比旁的人还要多一些。 容仪按了按额头,有些头疼,说:“这本是自己家中的事,在家里解决就好了,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盯着别人做什么?我就不信,这么大个京城就咱们的父亲有这些事。” “别人家或多或少也都有些问题,你以为谁能跑得掉吗?越是自由越是容易出问题,越是出问题,被参的就越是多,树大招风,我们家里,一个异姓王,一个将军,还有一个长公主,时日久了,总是会有人想从我们这里捞一些好处,若是捞不到,就要想别的办法来整治我们了。” 容仪心里立马不是滋味了,是,树大招风确实没错,可是他们家一向谨言慎行,从未居功自傲,陛下给的,他们接着,那都是跪在地上双手去接的,从未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如今的地位而自傲过。 这些人,这些心理,他们哪里算得上什么好人呢? 容仪长叹了口气,说:“可真是够糟心的,人还没弄到家里来,就已经被她搅成一锅乱粥了,现在因为她父亲又被人参了一本,难怪你说我运气好,今日父亲回来,也没有摆脸色,我那会儿那样的语气和态度同他说话,他也都是平平淡淡的,一副随我安排,看我办的样子,难怪了……” 姜舜骁笑笑,去摸她的脸颊,捏了捏,说:“也是我这个儿子在他那儿面子大,所以,他对我的媳妇儿或多或少都要给些面子,不然真将这家里的女人都得罪个干净,那男人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听他略有些骄傲的语气,容仪看着他,“嘶”了一声,说:“方才有些人竟也不叫父亲了,开始喊起王爷了。” 他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跟你学的,我也和你一样,同仇敌忾,小娘子,看我大义灭亲,你可感动?” 容仪气消,忍不住的笑了,抬手去摸他的脸,语气轻飘飘的说:“你今天都有些不像你了,像是别人家的,快说!你把我相公藏哪儿去了?” 还同仇敌忾,大义灭亲呢!亏他能张口就来,叫容仪好笑。 …… (本章完) 第2238章 普通人 姜舜骁今日确实比凌儿还要娇,叫容仪心软的不得了,与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软和了下来。 他说:“你相公我可是个多面人,小娘子还得多来了解了解我才是呀。” 容仪抱住他,轻叹了一声,说:“你这样同我说话,像凌儿一样,总让我觉得你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想回来找我安慰的。” 姜舜骁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着,无声叹息。 怎么不算受了委屈呢?今日平白无故在朝堂之上,听着那言官将自己的父亲从头到脚批判了一顿,虽说不是说的自己,可他说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听在心里又怎么能好受呢?只看着父亲被痛批的没有颜色,心里也愈发难过。 容仪也想到了,不管家里的事再如何糟心,可出这事的是自己的至亲,这心里怎么着也不能觉得快活,事不关己。 她温声说:“别担心,别害怕,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外面随他们怎么说去,只要咱们家里不出事就好了,家里不出事,外人想说再多也没嘴说,而且,我总觉得父亲是有难言之隐,你知道吗,今天我说要把向西院收拾出来给那阮娘住,他竟也没什么反应就同意了。” 说到这儿,容仪问他:“若是你得了一个新鲜的物件儿,你是想摆在手边儿日日看着好,还是放到天边去,见上一面都麻烦。” 姜舜骁刚要开口,突然反应过来,说:“你这个小娘子,如今说话一个套接着一个套下。我如今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能有什么新鲜的物件儿值得我多费心思的。” 容仪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推了推他的手臂,说:“我没给你下套,当真只是问问你,你防备心怎么这么重呢?” 姜舜骁说:“不是我防备心重,而是待小娘子要小心才是,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伤了小娘子的心,我还不知道,那难受的不就是我自己了吗?” 说罢,两人笑闹了几句,姜舜骁才说:“你说的这件事确实怪异,这些日子父亲长时间都在外头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看样子是离不开她的,如今要将人接到府上来了,按理来说,应当是把人放得越近越好,你不仅没允许她住父亲的后院,还将人安排在‘千里之外’,小娘子啊,你就不怕王爷记上你一笔?” 听出他话语里的取笑,容仪满不在意,说:“若因为这件事父亲大人当真记恨上我了,那我就把你推出去,说这件事原本是你安排的,你刚才还说呢,父亲大人给我面子,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么说来,你的面子比我这个做儿媳的面子要大一些,所以,我要合理利用你的面子,相公你说是吧。” 姜舜骁闷声笑了,握住她的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暗说了句“小妖精”,又道:“那到时候我只好和咱们的父亲大人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容仪哈哈大笑,随即自信的说道:“不过,我想这都是我们多虑了,我看父亲大人今天的反应,是不会找我秋后算账的,为了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和自家人翻脸,这多不划算呀,毕竟,我可不是长公主,长公主爱着他,才会任由他去,我这个做儿媳的,要美貌有美貌,要才能有才能,要多贤惠有多贤惠,走出去,走到哪儿都是会叫人夸赞的,父亲大人他也没有理由来挑我的不是,你说对吧?” 看她这骄傲的小表情,姜舜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突然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闷笑问道:“难不成是进咱们家久了以后,你这脸皮也越变越厚了?” 容仪眨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还捏了捏自己的脸,说:“不厚呀,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难道不认同吗?”说到最后,容仪眯了眯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问。 姜舜骁忙表明立场:“小娘子说的自然都对,我怎么敢不认同呢?” 容仪“哼”了一声,说:“这样,才像是我的好相公嘛。”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过去了,等到孩子们下了课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见父母笑脸相迎,也叫他们心情开阔,一家子欢声笑语,日子过的可乐。 …… 今日自己找乐子,但明天确实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其实那天在大街上,碰到王爷和阮娘的时候,容仪并没有看清楚阮娘的真实面貌,这两天她私下里也想过,这个阮娘会不会是哪里与自己的婆母相像,这一点,她没好问过姜舜骁,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身为人子,听到这样的话,恐怕也不会觉得高兴。 所以,今日她来之前,容仪虽有抵触,但也是期待过的。 昕蕊跑得快,很快就回来汇报,说:“可真是夸张呀,她一个人来,竟拖了两车的东西。” 容仪很淡定,她笑眯眯的说:“这若是得宠的外室连两车的东西都凑不齐,那也太打脸了,到时到这府上来,可都是站不住脚的,你可看清楚人了?” 她话说的讽刺,大家也都没有当真,昕蕊点了点头,脸色怪异,说:“虽然离得远,可奴婢也是看清了的,真是怪了事儿了,那阮娘长得也没有多美嘛,奴婢原本以为她应当是个过目不忘的大美人,才能叫王爷如此痴迷,可奴婢看她有些普通啊,这就是过个两天,兴许奴婢就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容仪挑眉,一旁茯苓却解释说:“那是因为你终日在夫人身边伺候,眼里看惯了夫人这样的绝色,又怎么看得惯其他人的长相呢?自然觉得她普通了,奴婢也见着了,到没有昕蕊说的那么普通,多看几眼还是挺有意思的,但若说这是什么大美人,确实也够不上,奴婢想,她能将王爷留住,还能让王爷上心,自己还能进府上来,怎么着也不会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自然有其他地方的过人之处,若是如此,就更得小心这样的人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我今天大晚上突然决定回老家,坐了半天车差点没来得及更新(在车上写了会儿,看手机晕的想吐╯﹏╰),还好赶上了(还好没吐?_?)!哈哈哈 ?大家早些休息 ?晚安好梦<-biubiu-?(`w′n) ? ???? (本章完) 第2239章 初见 一番话既做了解释,又实实在在的恭维了夫人,这样的话,也就只有茯苓能说的圆满,且听着顺耳了。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道:“这便是人不可貌相吧?倘若当真空有美貌,才叫怪事呢,王爷到如今的年纪,想来也不会只图一个人的外貌,就如你所说,她是有过人之处的,这才是叫人需要小心的地方,你们与她打交道可要注意些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在她面前可都不能太过松懈。” 众人点头,自是不敢松懈。 容仪问了几句就没再问了,一个阮娘进府,到不需要她一个世子妃亲自去接见,那向西苑收整得十分干净妥帖,也不算是亏待了她。 正在看要物时,玉衡走了进来,说道:“阮娘子过来了,说是要来拜见世子妃。” 容仪放下手中的书本,诧异的看过去,见她眼神,玉衡问:“要不要奴婢去将她打发走?” 容仪摆了摆手:“无需,她今儿头一天进府,本以为还得休整了两日才会见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让她进来吧。” 容仪在外室见她,今日容仪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外头披了一件珠光色的毛披,这衣裳的做工和样式与寻常的不大一样,是爹爹他们拾衣局新作出来的样式,专门给她送了几套过来。 外头的这些毛披更是唯一一件,用珠光宝气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也只有容仪这般白皙的皮肤,能衬得上这么好看的衣裳。 都说贵气养人,这句话是一点儿也没说错,容仪如今的气色,满身的气质,被她不俗的穿着和打扮,当真是叫人不敢高攀。 再加上她这张惊艳绝俗的脸,谁看了能不痴呢? 这倒不是今日她知道阮娘子要来特意打扮的,这只是她衣柜当中再寻常不过的衣裳了,只是叫她穿在身上,总是能叫人过目不忘。 对她来说在正常不过的打扮,叫阮娘看了也是忍不住惊艳了许久,早就知道这府上的世子妃,不是一般的人物,上一次在街上偶然所见,当时有些混乱,虽然未能看得清楚,但也是一眼就忘不掉,她的气质出尘,站在人群中何其显眼。 这安宁王府,当真如她所料,是个富贵窝。 阮娘俯身行礼,礼数周全,声音温润,没有那些妖妖调调的做派,看着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人。 “阮初音见过世子妃。” 容仪抬了抬手,平静的看着她,道:“阮娘子坐吧,今日初见,有些仓促,那向西苑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去看过,可还满意?” 阮初音忙道:“世子妃精心准备,岂有不满之理?初音是卑贱之人,未曾过过几日好日子,如今得此机会能进王府中来,实在是初音的造化,承蒙世子妃不嫌,愿意见初音。” 容仪看着她,心中暗想着,若她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和名目到王府中来,若她当真是在外面纳的良妾,就凭她说的这番话,也不能将这人看得太扁,至少,这人话和礼数都十分周全,像是个稳妥之人。 “阮娘子既这样说,那我也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如今,你以客人的身份入住王府,可你也知道,你到王府中来是做什么的,你跟着王爷,现在,此时此刻可会觉得委屈?” “初音怎感觉到委屈呢?如今我有的一切,都是王爷给的,能有现在的日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说罢,她微微抬头,看着容仪,目光温和,说道:“其实像我这样的人,也就是想寻求一安稳之地罢了,其余不敢想,也不敢求的。” 容仪看着她,看着她如此真诚恳切的眼神,有些觉得,若是此刻自己不相信,真真是伤害了人了。 容仪端过茶杯,借着喝水的空档,直问了句:“如此说来,阮娘子是个想好好过日子的人,既然如此,你现在该去拜见的,应是主母才对,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来拜见我了?这一点我属实是没弄明白。” 阮初音一顿,神色有些尴尬,她微微垂首,说:“王爷吩咐过了,叫我入府以后,不要去打搅长公主,我亦猜想,我身份低贱,长公主怕是不愿见我的。” 喝了口茶,唇齿留香,容仪吐露香气,笑着与她说了句:“你既自觉如此,又怎么好来见我呢?” 你既自知身份低贱,觉得不配见长公主,又怎么敢来见我堂堂世子妃? 真真是端着最美的笑容,问出来的话却叫人半晌反应不过来,不知该如何接话。 见她愣怔不知何语,容仪笑了,又说:“不过,王爷说的不错,长公主近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不爱见外人,所以,你无事便待在向西苑就好,这府上的规矩,稍晚些我会叫嬷嬷去教你,还希望你都能记下才好。” 长公主身子不太爽利……阮初音目光微微闪烁,比之这个消息,让她心里不安的是面前这个人…… 一张温润无害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字字珠玑,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叫人听之哽咽,闻而丧胆。 本以为她长得这样美貌,想来性子上会是个温柔的,不想她说出来的话能叫人气个半死,却不敢言语半声。 阮初音只好低下头来,低声低气的应“是”。 话未多说人就灰溜溜的走了,容仪向来不是一个会出恶语的人,可今日,坐在自己的长留里,在最熟悉的地方,平日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地方,对另一个人素未谋面的人恶语相向,丝毫不留情面,这样的感觉并不会令人痛快,哪怕自己说话令她不敢反驳,也不会有任何快感。 回想她方才的反应,容仪长叹了口气,暗暗思索。 今日这一面,也不过是初次交锋,却并未将这个人吃的多透,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亦不知她的深浅。 凭着方才的三言两语,足以见得她使的都是软刀子,看似是是懂礼,但做出来的事情又是心口不一。 方才,自己说了长公主身子不爽利,便是做做样子,她也应当该关心的问一句,长公主可好? …… (本章完) 第2240章 难产 可她没问,她不仅没问,还将这件事情淡然处之,也不知她究竟是听进心里去了,还是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这句话,容仪不太相信是后一种可能,亦或是她在心虚?越是心虚,越是不会问,佯装作不知此事…… 对这样的人最需要细致耐心,其实容仪很少与旁人勾心斗角过,在这后院内,也极少出现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诸如此类的事情需要她去解决,所以对这件事情,她还是很生疏的,可这样的生疏,也不影响她想要讲事情办的圆满。 且慢慢来吧,许多事急是急不来的,即便自己在长留里急的跳脚,也无法一蹴而就。 听说,当天晚上王爷就去了向西苑,荣华院的长公主这夜是怎么过的容仪不知道,可局外之人的容仪却是气的连晚饭都没吃下。 旁人不会理睬她吃了多少,吃饱了没有,可作为她的丈夫和子女,看着她这个样子,确实心疼得不得了。 几个小的嘴里哄着:“娘,你就吃一点儿吧,多吃一点儿,旁人关你什么事呢?又关我们什么事呢?咱们吃咱们的,不要去管他们就好了。” “……” “您要是不吃饭,伤心的可就是我们喽。” 容仪看着他们,说:“你们娘今日的脸,可是叫人打得生疼,饭吃进嘴里也咽不下去。” 两个大的自然知道她这话说的是指什么,可小的那个不懂呀,一听这话,当真就觉得自己的母亲叫人给打了。 忙说:“谁呀谁呀,怎么这么缺德?怎么敢打娘呢?告诉爹爹,叫爹爹替娘打回去。” 本来是有一肚子气的,但听女儿这么一说,容仪又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成成一把按住了凌儿的手,一本正经的说:“妹妹呀妹妹,你还是太小了,无论如何,爹爹都没有那个胆子去打祖父呀。” 坐在一边的姜舜骁看了几人一眼,手指点了点桌子,说:“好好吃饭。” 一句话,叫人都默了下来,容仪也沉了下来,又听他说:“我一个人不敢去打你们祖父,咱们吃饱了一起上,想来他是不会同我们计较的。” 一句话,又叫大家都笑开了。 容仪沉顿道:“我知道她今天第一天到府上来,父亲必然是要去看她的,但我着实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我这边刚给了她脸色看,父亲巴巴的就过去了。” 姜舜骁说:“你也说了,你今天刚给人脸色看,人家心里指不定怎么委屈呢,这个时候咱们的父亲上前去哄一哄,这也是正常的,同他们有什么可置气的呢?你这在自己的院子里,为别人的事气得吃不下饭,可叫人好笑了。” 容仪瘪嘴,沉下眉头,说:“倒也不是,原本这夜里就不觉得饿,怎么吃得下呢,只是我的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我尚且如此了,你说,长公主又怎么会觉得心里好受呢?” 姜舜骁却说:“我觉得不然,人都已经进府了,该看开的都看开了,不信你现在去看看,长公主她是否会因为这件事寝食难安,你呀,又是何必呢?” 容仪抿唇,默默不语。 “你若是真吃不下,便不吃吧,也没人强求着你吃,等夜里饿了,再给你做便是。” 容仪“嗯”了声,当真没吃。 …… 自从阮初音进府以后,容仪对她便是防着的,可没想到她那边还没出什么事,瑗娘却是先出事了。 才知道她只身出府后,容仪抓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她如今大着肚子一个人出府去是为了做什么?还惊扰了胎儿,动了胎气。 就在昨夜,那阮初音进府的第一夜,瑗娘在何府痛了一夜,孩子也没还生下来,容仪还是第二天白天了才听到人传进来。 当下没多停滞,叫人套了马车就去了何府。 产房之外,何大人和和夫人皆焦急地等在外头,还有一个令容仪意想不到的人。 谢昀。 他神色微沉,负手站在一边不语,容仪看到他的时候,属实惊讶的不轻。 谢昀自然也看到了她,预备解释的时候,何夫人说了话。 “世子妃殿下你来了,麻烦你跑一趟,挂念着我这苦命的孩儿,你说,这天冻路滑的,她一个人没事往外跑什么?竟还一个人去了酒楼,若不是世子爷碰上了,将她送回来,我这苦命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容仪先安抚住何夫人,说:“您先别着急,瑗娘她吉人天相,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这么久了,也该出生了,至于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您在这外面便是急的跳脚也还是不清楚,等孩子生下来再好好问问她吧,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何夫人擦去眼角的泪,拉着她带着谢昀往旁边的侧屋去,说:“二位贵人快别在外面冻着了,这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旁边有暖炉,你们二位进去喝些热水,今日实在是分不出心力好好招待你们了,还请二位贵人多多见谅。” 他们二人自然没有多的话说,一齐进了侧屋,而何大人与何夫人则还是等在外头,何之瑗一时不生,他们就坐不住。 等屋里只有两人了,容仪才问他:“怪事了,你今天怎么会在这儿?你和瑗娘又是怎么认识的?” 谢昀头有些沉,回她说:“昨天下午我出去办点事,正巧碰上了她,看她大着肚子,看着像是要临盆了,却一个人走在外头,我这心里放心不下。就跟着她,眼见她要进酒楼,只是这人还没进去就已经发作了,我一问才知她是这家的姑娘,当下也不敢耽误,将她送回了何家,昨天毕竟已经很晚了,送到以后就走了,可人毕竟是我送回来的,也想看看她好了没有,结果今天一来才知道,竟生了一夜了。” 容仪掩唇,这……这巧合真是太巧合了。 “没想到,谢大公子也如此的助人为乐呀。” “你这话听着,不怎么像是在夸我。” 容仪挑眉:“谢大公子可千万不要小人之心呀,我这怎么能不算是在夸呢?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先前还打了撮合他们的主意,却没想到这俩人自己先碰上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41章 难生 对于瑗娘生产一事,容仪倒没有太担心,先前回回诊脉都说她脉象平稳,这一胎胎象是极稳的,妇人产子都是要吃苦头的,这些便是自己在着急,也无法去替里头的人受着,容仪当初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生双生子的时候更是凶险,所以现下倒也坐得住。 此时此刻,她倒是对面前还在此地不曾走的谢昀感兴趣。 容仪刚想说话,就听到他说:“当初,我夫人生阿远的时候也很凶险,身为孩子的父亲,早些的时候,我是动过不要他的心思,在她怀上阿远的时候,大夫就说了,她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便是硬保下来,母体受损,也怕胎儿难以存活。” 听他说起言娣,容仪闭了嘴,没有与他玩笑的心思了。 他接着说道:“果然如大夫所说,怀阿远的时候极为辛苦,头三个月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她很珍惜这个孩子,曾经为了这件事,我与她争吵过几次,我宁愿不要孩子,就要她好好的,可是她不愿意,这大概就是母性吧,也许是她的坚持打动了老天爷,孩子总算是保住了,她的身子也没有那么孱弱了,但是生产的时候,足足疼了她一天一夜,孩子是顺顺当当生下来了,可她吃的亏受的罪,只有我最清楚。” 那个时候,他夜都睡得不安稳,总要去她床边去探她的鼻息,她的鼻息稍弱一些,自己就要紧张许久,就怕她在那一时熬不过去,丢下他们父子不管了。 没有生养过的人,不知道生孩子的滋味是如何,哪怕当初生子的不是自己,可那样真实的痛,确实从他的心口密密麻麻蔓延至全身,教他清楚地知道有多痛? 回忆戛然而止,谢昀看向外面,说:“昨天碰到何姑娘的时候,看着她小心地扶着腰,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瞒你说,从背面看,她当真像极了我的夫人,那一时间我都有些恍惚了,直到见到她痛苦的跪在地上,我连忙跑去看,看清了她的面容,她亦是小心地护着孩子,那个样子,是天底下所有母亲都会有的样子……” 玩笑归玩笑,昨天那样的情况,也确实生不出别的旖旎的心思,救人要紧。 听他这番话,容仪大概是明白了,自从他的夫人走了以后,这中间这几年,他与秦黛珑纠缠,可到最后,依旧没个结果,如今,他与瑗娘牵扯上了关系,这层关系仅仅只是因为他有责任心,不会袖手旁观,仅此而已罢了。 至于其他……暂且不谈。 容仪说:“这世上最大的痛苦,应该就是母亲生孩子了吧?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关门夹了手,十指连心,我以为,那是我此生最为疼痛的经历了,直到后来我怀了孩子,生成成和韫儿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将孩子生下来,我能不能活不打紧,他们应该睁眼来看看这个世界。” “……” “爱护孩子是每一个当母亲的本能,即便当时实在痛苦,痛的恨不能立马了结自己,再也不要去承受这种疼痛,可心里还是幸福的,尤其是听到孩子落地以后第一声哭闹,那一瞬间的感觉无法形容,眼泪都在喜悦当中,我想,言娣和我一样,哪怕当时实在痛苦,可也依旧感到幸福。” 谢昀怔默,而后才说:“她也是这么同我说的,我那时心疼她遭了这样的罪,她却笑得高兴,只告诉我,只要孩子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她就满足了,她对孩子要求从来不高,所以养出了阿远这样温和随性的孩子。” 容仪点点头,说:“这倒是,阿远实在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回回到我那儿去,他总是要陪着我说上许久的话,若是看我写字写累了,看账目看得辛苦,他就要亲自替我捏捏手,捏捏肩,我有时想我也是幸运的,白捡这么一个懂事可爱的儿子。” 闻言,谢昀笑了笑,深吸了口气,说:“他喜欢你,就会无条件的对你好,这也是你们夫妇待他好的结果,那些年一直到现在,我对这个孩子实在疏忽,幸好将他放在你们夫妇身边,我瞧着他日渐懂事,这都多亏了你们。” 容仪没领这个功劳,只说:“你这说的我都不敢认,倒也没给孩子什么,孩子本性纯良,如何教都会好,我倒是觉得成成和他同为男孩儿,两人性格又相差很大,能玩在一处,说起来倒是成成占便宜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孩子们的事,说起他们平日里闹的笑话,还有一些趣事,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等话说完,容仪分心往外看了看,外头却没什么动静,当下也没一直坐着,她起了身,说:“都这么久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谢昀也准备站起来,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说:“我还在这儿坐会儿,就不过去在门口等了,我毕竟是外男,去那边等也不合适。” 容仪很认同此话,点点头说:“你说的极是,你便安心在此处等着吧。” 说罢,便带着昕蕊过去了,不过十五步路的距离,容仪已然听到那边惨叫的声音,容仪加快了步伐,刚走到何夫人身边,就见她晃了一阵,竟是要倒下来了。 容仪连忙扶住她,她身边的丫鬟亦是将她稳稳扶住,担忧的唤了几声。 这动静叫沉脸看着门的方向,一动不动的何大人回了头,见妻子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下一惊,忙步过来将她扶住,沉着声道:“这不行,不能都在这儿等着,你身体本就不好,今日风又大,你已在这儿等了许久了,扶夫人回去休息。” 两个丫鬟领命,何夫人却坚持,眼角一颗泪,她虚弱道:“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儿等着,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在里面吃苦受罪,我便是回去也坐不住,就让我在这儿吧。我在这儿才能安心。” …… (本章完) 第2242章 不能催 自己女儿命运多舛,当初因为怀不上孩子被外人取笑,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可她的婚姻却七零八落,这已然成了何夫人心头的一块心病。 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只得放下,她只可怜她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怀着这个孩子怀了这么久不说,一朝突然发作,却迟迟不见要生的痕迹,生生的叫她的女儿吃这么久的苦。 她知道有多痛,知道自己的女儿此刻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所以,她心里就更痛了,痛得叫她喘不上气来,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那天杀的崔世康,祸害了她女儿半辈子,她心里是真的恨啊,真是恨不能亲手去撕了他,让他来替自己的女儿承受这份痛苦。 眼见着和夫人的脸色愈发苍白,这双腿已经软的快要站立不稳,可她依旧坚持不愿离开此处半步,若不是因为她的心实在受不了,早就要进去陪着女儿了。 何夫人心里揪着痛,她伸手去捶自己的心口,微微的喘了几声。 她都这个样子了,何大人又怎么放心得下呢?哪怕她不愿,非要在此处等着,这下也实在是叫他恼火发怒了。 “你听话,女儿在里面生孩子,你当我心里不急吗?你也是生养过的,心里清楚这第一胎时间总是要久些的,你作为她的娘,若你先倒下了,一会儿她生了孩子想让你在边上看着,你都没力气去看她。” 这话倒是实话,叫她有些犹豫。 何大人却不允许她反悔,手一摆,叫两个丫鬟扶她回去歇歇。 何夫人却一把将容仪拉住,声音微弱,她说:“瑗娘她没什么朋友,她只有世子妃您这么一个能交心的朋友了,老身实在实在是撑不住了,殿下替我撑着吧。” 容仪眉头微蹙,面色担忧,心里亦是怜惜地很,她只连连点头,说道:“夫人不必与我客气,您快回去歇着吧,我进去陪她,我也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人,我陪着她,您放心吧。” 何夫人沉了一口气,含着泪点了点头,又往门口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这才由着丫鬟们扶她离去。 看她如此,容仪心里动容,眼泪也不自觉地含在眼眶中,可怜天下父母心,看着女儿如此遭罪,哪个当母亲的能受得了啊? 等何夫人走了以后,容仪转过来,对何大人说:“既如此,我便进去等着,也好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何大人尚且犹豫,眼前的这个人,即便是自家女儿的朋友,可她终究是世子妃呀,他怎么好让世子妃进去产房这等污秽之地呢? 何大人这一犹豫,容仪却是等不得,要问问里面医女情况然后进去。 何大人这时才赶忙说了句:“殿下身份尊贵,产房这等污秽之地,怎好叫殿下进去陪着?只怕秽污了殿下的耳目。” 容仪看过去,冲他摇了摇头,说:“产房是大喜之地,我也曾经生养过孩子,并不忌讳这些。若是能亲眼看见孩子出生,还是好事一桩呢,再说了,我在这里就不是什么殿下,只是瑗娘的朋友,我该进去陪着她的,尤其是我方才还答应了夫人,我不能失言。” 她都这样说了,都这样坚持了,何大人便也不会过分阻拦,虽说心中对她有敬意,也有担忧,可这个时候,端看人的心意。 容仪最终还是进去了,产房的味道不算好闻,她只是拧着眉头快步走了进去,用滚烫的水净过手,这才离得瑗娘近了一些。 看着床上疼的迷糊的瑗娘,容仪心里亦跟着难受起来,问稳婆:“怎的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 稳婆苦着眉头,忙回话:“这还未到要生的时候呢,看这个样子,何姑娘怕是还要捱一捱,这下头还未开开,只能再等等了。” “就不能用别的什么法子催一催吗?这都一夜过去了,人疼成了这样,一会儿怕都没力气生了。” 稳婆却摇头,十分坚持,说:“这种情况催不得,得等何姑娘把这股疼劲儿熬过去,慢慢打开了才能生,我看过了,这若是用强硬的手段去逼这个孩子出来,对何姑娘的身体必然是有损伤的,这种损伤怕是无法修复的,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不是没有办法去催这个孩子,只是这些办法用了以后,对母体的伤害大,负责任的稳婆是绝对不会图着一时的快而去用那些法子。 听她这么说,容仪也不好再催了,想到当初自己也是生生的熬过了那股疼劲儿,方才把几个孩子生下来,如今看着别人难受疼痛,也忍不住想要催促,这样不好。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何之瑗转过头来,满脸汗津津的看着容仪的方向,说:“是容仪来了吗?” 容仪忙应声:“我来了,来了有一会儿了,你现下可还好?” 明知道她这会儿不好,可还是习惯性的问出了这句话。 何之瑗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说:“……太疼了,这个孩子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稳婆忙说了句:“姑娘可说不得这话呀,都快年底了,说这样的话可不好。” 产房之类诸多禁忌,稳婆多嘴提醒一句,何之瑗是受用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抱歉,是我没忍住,实在太疼了,我当真……当真太难受了。” 容仪说:“这没办法,妇人生孩子这一关是必经之路,你得熬过去,等熬过去了就能生了,生下来就好了。” 何之瑗抿唇,缓缓点头,她感觉自己快要疼的失智了,稳婆不许她说,可她现在疼到极致的时候,当真想拿根绳子解决自己一了百了。 疼到这个程度,又有知心的人陪在身边,她的眼泪是真情实意地流了出来。 呜咽道:“生个孩子这么痛,我娘当时生我的时候该有多痛啊,我想娘了……” 她哭得实在悲催,疼痛之下使她无法理性,她这么一说,也叫容仪听得心里发酸,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的要流出来。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43章 喜事 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的,他们都知道,这个躺在床上正在生产的妇人曾经经历过什么,有同情有可怜,如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本家生着孩子,可孩子的父亲,却是永远都不能相认了,这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何其残忍呢…… 容仪握住何之瑗的手,她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慢过,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稳婆一句:“可以了,可以了!姑娘您用力!” 这一句话出来,容仪的手瞬间被何之瑗捏紧了,旁边的丫鬟赶紧去掰开她的手,将一只木棍放在她手中。 容仪被人请了出去,隔着屏风,听着里面的痛呼声。 她声音都颤了,对里面说:“瑗娘你别害怕,我在外头等着你,一鼓作气将孩子生下来,就轻松了。” 里头的人自然是没有心力去答她的话,生孩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她这从昨晚一直到现在,生了这么久,肯定是吃了大亏的。 许多药物都不敢往她身上使,诸多禁忌,她用了对母体不好,更怕用了对孩子不好,妇人便只能生生地捱着,痛着,那股撕裂之感,要将人吞噬,眼前的景象都因疼痛而震得模糊。 所有,所有的母亲都不该被人冷漠、无情的对待,没有经历过生子之痛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当母亲究竟有多困难,究竟有多不容易。 在这一刻,她当真是痛恨崔世康,痛恨他们一家人,当初他们那样的对待,自己过得连牲畜都不如,对他们家摇尾乞怜,如今,将这一难关过去了,她就再也不在乎了,什么崔家,都与他没有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细细的计算时辰,只听到里头一声嘹亮的哭声,还有贺喜声,容仪精神一振,忙步走进去,只见孩子被稳婆稳稳当当的抱着,简单的清洗了一下,用小被子抱了起来,容仪将孩子接了过来,看着孩子憋红哭红的脸,又看着床上已然虚脱的瑗娘,她笑了。 还好,这个孩子争气,这脸蛋儿长得更像母亲,这就是何家的孩子,是她瑗娘自己的孩子。 稳婆收拾妥帖以后,也长长的出了口气,面露喜色,她缓了一声,说:“幸好,幸好,这孩子顺顺当当的生下来,姑娘遭了罪,但眼瞧着是没什么大问题,这些日子将要好好调养身子,该喝的药一顿也不能落,将身子调养好了,日后才更有力气抱孩子。” 这话的本意是说,原本看着这么艰难,瞧她生得如此吃力,本身就长得细弱,妇人产子本就是凶险的事情,看她如此,稳婆的心里是打着鼓的,生怕这一个不慎,就出大问题,万一孩子落地以后,妇人大出血,那可就是阎王爷都救不回来的。 还好,这些都不曾发生,这就已经是极为幸运的,妇人生子本就困难,谁来生都是一样要吃些罪的,但这些富贵人家,她们金贵,万一在自己手上出点儿什么毛病,只怕会叫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现下孩子出生了,人也没有问题,就彻底放心了。 何之瑗生产脱力,现在已经睡过去了,丫鬟领着容仪从小门往旁边的侧屋去,这间屋子是早就定好了,要作为何之瑗生产用的,当时也大概料到生产之日怕就怕这样的天气,所以,两间屋子中间只有一道小门,不需要过那通风的地方,新生儿身子娇弱,吹不的寒风,如今便是不怕了。 而早就听到里头声子的声音以及赶忙出来贺喜的丫鬟,何大人早就等在侧屋了,见容仪出来,他红着眼,梗着脖子去看她怀中的孩子。 容仪将孩子递给他,笑说:“恭喜何大人了,是个男孙。” 何大人当真是心都要跳出来了,年轻的时候胆子大,觉得妇人产子是再容易,再正常不过的事,当初自己的夫人和小妾生了那么多孩子,他都从未忧心过,只有要当父亲的喜悦,如今轮到自己女儿身上,看着她在里面生生的疼,疼到哭爹喊娘,方才知道有多凶险。 想着女儿这些年的遭遇,当初在崔家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在听到女儿一声声的哭喊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当真想提了刀,杀去崔家,将崔世康了结了。 幸好一早就划清界限了,这个孩子与崔家无关,这辈子到他死,他都不会让崔家有机会见着孩子一面,他们不配,也不该! 抱着孩子,何大人往那边看了一眼,问容仪:“我现在能进去看看我女儿吗?” 看着何大人这个样子,容仪也心酸不已,只是摇摇头说:“里头还没有收拾妥帖,一会儿还得让郎中进去看看,幸好,瑗娘生下孩子以后没有别地事,只要没有别的事情,就不会遭太多的罪。” 这话说的虽然不明朗,但何大人也明白,他没有追问,只是长出了一口气,说:“老天保佑,叫我的女儿苦尽甘来,有了这个孩子,就一切都好了。” 容仪也笑了,说:“这是当然,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这边忙活着,容仪便去外头等着,顺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谢昀。 方才生出来的时候,谢昀就已经知道了,他道了恭喜,便没有多呆,只道孩子满月宴定会前来祝贺。 满月宴会不会办还尚未可知,但听这话以后的何大人却爽朗一笑,说:“世子可一定要来,到时老夫定与世子好好喝上一杯,以谢世子的救命之恩。” 谢昀这时走的,容仪却走不得,是何夫人让人来留了,请容仪一定要留下来,用了晚饭再走。 容仪本来是打算要早些走的,可夫人一留,再加之她也想等等看,想等瑗娘醒了之后再与她说几句话了再走,这便没着急了。 何府今日当真是热闹极了,容仪叫身边的小厮跑腿,回去说一声,自己怕是晚些才回,便安心留在何家了。 她却不知,谢昀这前脚刚出了何府,就碰上了何家人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 (本章完) 第2244章 迷茫 崔世康未带一人,只身等在府外,身上只穿了大氅,连个帷帽都没有带,此刻未会下雪,他也一身干净。 只是他那张脸实在是沉得可以,尤其是他亲眼看到谢侯世子从何家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拳头都无声地捏紧了,像是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狠狠的打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谢昀自然也看到他了,两人虽是同朝为官,但是彼此并不相熟,谢昀多少也知道一点何家与崔家的纠葛,但此事与他无关,他也不会搅和在这里头,于是,隔空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即转身离开。 这时,崔世康却突然走上前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在他不解的眼神下,他俯身一拱手,言着道:“听说是世子救了瑗娘,世子之恩,崔某永世难忘。” 谢昀只将他看着,同是男人,他是听说过崔世康这个人做过的事的,心中的这个人是万般的瞧不上,也没准备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只淡淡道:“我帮的是何家的姑娘,便是要谢,也该是何家来谢,崔大人此举到是叫本世子看不明白了。” 闻言,崔世康面色一僵,他抬起头来,目光不太温和的看着他,看了许久,才说:“世子不闻外事,许是不知,这何家的姑娘,原是我的妻子。” 谢昀身材高大,面色沉稳,而在他面前的崔世康,却显得几分憔悴,人与人是不能做比较的,这一比较,就要分出个高低上下来。 这崔世康往谢昀面前一站,当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谢昀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无疑,他说:“原是你的妻子,现下不是了,崔大人是这个意思吧?” 崔世康呼吸一沉,面带苦色,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 谢昀并未与他多说的打算,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轻蔑的很。 而此时,崔世康突然说了句:“我却是不明白这何家的姑娘何时与你有了瓜葛,谢世子不是最钟爱世子妃吗?如今对旁的女人也要插手了?” 这若是再早个两年,崔世康敢在他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这一顿打是跑不了了,可现在他的心情已然变的平静,不会为了这些事情暴跳如雷,他只是笑了一声,极其蔑视的哼笑了一声,但却什么都没有说,此刻若是呈口舌之快说些什么,怕是对何家的姑娘名誉上造成伤害。 有时候,不是非要说些什么才能将人气死,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如此这般,也能气的人七窍冒烟,无法平静。 谢昀走后,崔世康晃了两下,他怎么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何之瑗与谢家的世子有了牵连,从前都是从未听说过的。 本以为是有机会在挽回的,旁的是谁他都不怕,偏偏是谢昀,若当真是他,自己又如何能斗得过呢? 而得知此事的秦黛珑,她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崔世康小。 她早就知道,自己和谢昀一旦将事情说清楚,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也无权去管什么,可却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样快,快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传话的下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但这一次,秦黛珑既没有摔东西,也没有跌碗,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坐了许久之后才说:“他本就是个好人,他会做这些,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那何家的姑娘先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许是我们多心了,根本就没这回事。” 说罢,又自我开解道:“再说了,我如今与他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若能得一份好姻缘,我也是替他开心的。” 会不会替他开心,也不是这个时候说了就能算的。 听话的下人不敢多嘴一问,秦黛珑也没多说。 不过一会儿,就见秦夫人急匆匆地赶来,她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怕自己的女儿一时想不开,所以才连忙到这儿来。 可却见里头没有丝毫动静,一时踌躇,不知自己来对了没有,又怕自己多心让女儿寒心。 秦黛珑很平静,笑看着母亲,说:“您今日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秦夫人深吸了口气,朝她走过去,说:“没什么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秦黛珑却将话挑明:“你也是听说了吧?您放心吧,我与他没有关系了,自也不会为了他的事烦心。” 他都将话说明了,秦夫人也不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了,只看着她问:“你说此话当真?” “怎么不真呢?我与他话都说明了,就不该再牵绊着彼此,这样,又怎么能过好以后的日子啊?” 秦夫人微微蹙眉,嘴上只说:“你能这样想就好,就怕你心里想不开,娘也是担心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就愿你过得好,过得顺遂,其他娘一概不求。” 秦黛珑沉默了一阵,深吸了口气,问道:“我是可以不在乎,但我也很好奇,那个何姑娘,长的什么样子?” 秦夫人叹了一声,说:“她呀也是个苦命的人,先前在崔家过得很是不好,只是后来离了崔家,如今回到本家去住了,我倒是没太注意她长的模样,好像不难看,但也没有你好看。” 听得此话,秦黛珑笑了,笑意很淡,她深吸了口气,说道:“那她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秦夫人沉默了一阵,才说:“对何家娘不是很了解,她……应当也无什么过人之处吧。” 这话谁都不好回答,明知女儿问此话是为了什么,秦夫人却不知该如何去劝说。 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也不要多想,也许就是巧合碰上了,先前从未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些话,在也劝不出别地花儿来。 秦黛珑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说:“我与这何姑娘不相熟,也不知到时她这满月宴,会不会请我去?” 秦夫人这下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静默的看着她,直到秦黛珑自己自嘲一笑,说了句:“是我在说傻话,既与她不熟,她也没有理由来请我。”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45章 伤心之事 哪怕面上装的风轻云淡,可自己的女儿秦夫人还是了解的,她若不是想不开,又怎会如此作态?倒也不怪她,毕竟是用了心去经营的,没能落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令有所归,这样的感受,任凭谁一时半刻都不能接受。 秦夫人叹息一声,说:“你不要将这件事情想到心里去了,这些都还是没影的事,谁又能知这中间会不会另有隐情呢?你该对自己自信些,放着你不要,他非要去找那何家的姑娘,岂不是拉低自己的身份吗?” 明明是说出来想要宽慰她的话,可听在耳朵里,秦黛珑却一点也不因此感到高兴。 万一呢?万一他好的就是那一口,如今母亲说的这话,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秦黛珑闷气不回,只淡淡的说道:“我省的,不会多想,您安心吧。” 绕是再拿得起放不下,经历过这几遭之后,再去做那没用之人,说出去也都是徒添笑料。 该说的话,该劝的话,都已经说尽了,说到底,这些事情也端看个人怎么去想,非要想不开,旁人就是将口水都说干了,也是无用的。 看着女儿淡漠的神色,秦夫人只好住了口,又与她说了些其他的话,这才离开。 当天夜里,秦黛珑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喝的烂醉如泥,又是哭,又是笑,嘴里凄凄哀哀的念叨着命、命。 夜里,秦夫人亦睡不着,起了几次,将枕边人也闹的难以入睡。 秦国公终是蹙了眉头,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做甚?” 秦夫人披了件衣裳,干脆起来坐在床边,闻言只说:“我就是睡不着。” 秦国公默了片刻,说:“可是为了女儿的事。” 秦夫人微微侧头:“如今除了咱们女儿,也没有谁会叫我如此忧心。” 秦国公睁开眼,神色平淡,他说:“这件事你不必再想了,她与谢家本就没有关系,以后更不会有,那世子今后做什么,与谁在一起都与她无关,她若连这个都想不通,这些年的苦也就白吃了。” 秦夫人心里痛着,她说:“你不知道,女儿家在这上面就是容易犯糊涂,她是真心喜欢过那世子的,但凡再晚些个时日都还能好想一些,可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刚撇清关系,那边就又有了人选,你说这将我们女儿置于何地?” 秦国公心里压着不快,他说:“你这话当着我说就罢了,在孩子面前说不得,若是这么去教孩子,那她永远都不会有满足的时候,做任何事都只想着自己,不顾别人的感受,又能成什么好事?” 秦夫人蹙眉,不觉他这是什么好话。 果然,他又说:“你自己都说了,两家是撇清了关系的,你还指望别的人为你女儿守着不成?且不说这话,莫须有的事,你们母女俩听风就是雨,你又怎知那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先在这儿抱怨上了。” “不是……我只是这么说……” “你就不该这么说,也不当这么想。” 说到这儿,秦国公坐了起来,捏了捏眉心,语气中有懊悔之意,他说:“怪我,从小就将黛珑宠着,护着,不忍她吃一点罪,受一点苦,从未教过她失去当如何,才会养成她现在这样的性子,拿得起却放不下,这京城中的千金,不敢说都是顺风顺水,可像咱们家女儿这样的,却是少之又少,她会是现在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 秦夫人听了一愣,半晌难语。 不是不认同,是听了这话以后,她心里咯噔一下,自古以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孩子的教养之事本就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该多多上心,往大了说,若是孩子养得不好,尤其是女儿,若是无品无德,她这个当母亲的责任会更多。 可这么久以来,从未有人抱怨过她,说她的不是,可旁人不说,不代表她就当真没有问题。 方才,他那段话的意思也很明确了,旁人家哪有像他家这样?这些年是非不断,总是在孩子这一辈上说不清,理还乱,一个家族的不安宁,总不能凭空来的,问题出在谁身上?根源又是在谁身上?闹得家宅不宁,无一日笑语欢声…… 这些年,是自己没有当好这个家,教养好孩子,才将这日子过得稀里糊涂。 秦夫人心中有愧,她慢慢垂下头来,声色渐低,说:“是我的问题,这该是我的事,你没有责怪我,我心里都知道。” 秦国公看着她,满是无奈,有些话是不想说太尽,可看着她总是永远为这些事纠结,有时候还越说越不像样子,他深知自己再沉默下去,是要出更多的乱子。 身为她的丈夫,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这个夫人,在教养孩子这方面确实是有问题的,这是当时年轻,孩子也都还小,那些问题都还没察觉出来。 当初,因为她生黛珑的时候险些难产生不下来,后来又伤了身子难再有孕,所以对这个小女儿格外宠溺,真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可当时看着可爱乖巧的女儿,夫妻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在长大以后,会叫人如此操心,追在她的屁股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秦家的家事很简单,整个家就只有她一个主母,连妯娌这些都未曾生活在一起,叫她操心过,上头双亲自来京之日便与秦三老爷留在故里,他们不适应京城的生活,没有跟来,所以,妻子更没有受过公婆的委屈,她只需要料理这个家两辈人的事。 平心而论,在温情上,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母亲,她都是做的极好的,可若说她作为国公夫人有多么出彩……并无出彩,未出错,便已是最大的出彩了。 但是这些都不会有人去同她计较,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不管是她,还是她教出来的女儿,都未曾有过长进。 不觉心寒,但却心痛。 看妻子自责,秦国公心里又何尝好受?将她拉了过去,长长的叹了一声,说道:“总归都是一家人,好坏都得自家人咬着牙挺过去,慢慢的会好的。” …… (本章完) 第2246章 红娘不好当 秦家的愁云惨淡,旁人是不知道的,这些年,秦家格外低调,许多茶话会秦夫人并秦家那位县主都很少去,一来是不愿显眼,成别人的谈资,二来……终归大姑娘养在家,到现在都还未能与人妥帖的议下亲来,总是怕失面子的。 是以,这年年底,秦家又是惨淡收尾。 姜家却也没好到哪儿去,都到年底了,家里来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多一张口,总会多出一些闲话来。 自从那日何之瑗生产之后,容仪当天晚上带着这个好消息回了长留,方才得知,今夜,王爷又歇在了向西苑。 容仪良久无语,凌儿挨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说道:“那我现在也是姐姐了,过年咱们去看媛姨,我要好好抱抱弟弟。” 容仪心里本是发愁的,可见女儿,不谙世事,天真浪漫的模样,心里又觉得一暖。 果然是孩子,不知何为愁。 将凌儿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容仪说:“弟弟太小了,怕是过年的时候凌儿还抱不得他,到时候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气,非要去抱上一抱。” 凌儿瘪嘴:“为何抱不得?娘亲抱着凌儿,凌儿抱弟弟不就好了吗?” 容仪撇嘴一笑,说:“那怎么抱的了呢?娘亲说是抱了凌儿,就不得空去抱弟弟了,若是抱着弟弟,也就腾不出手来抱凌儿,弟弟还小,身上骨头都还没长好,甚是软呢,万一凌儿抱的不好,把弟弟抱疼了,若是哭了该怎么办呢?” 凌儿捂嘴,试探道:“若是哭,就给他吃奶,吃奶不管用,就捂上他的嘴巴,这样他就哭不出声来了。” 容仪诧异的看着女儿,没想到她骨子里竟还有这小恶魔的一面。 “那可不行,若是娘亲把凌儿弄疼了,听到你哭,就把你嘴巴捂上,你会开心吗?” 凌儿立马摇头,就在容仪欣慰之际,又听到她说:“可是娘亲从未把凌儿弄疼过呀。” 容仪失语,看着鬼机灵的女儿,头脑一闷,这孩子还未启蒙,就已经会拿话堵她了,还时常堵的自己反应不过来,实在是丢人。 但凌儿也不是混说,看母亲这样,她嘿嘿一笑,很是懂事的说:“不要这样看着我嘛,我都知道啦,到时我定不会吵着要抱弟弟,娘亲抱着弟弟,我就在旁边看看就好。” 容仪狐疑的看着她:“这话当真?到时可能不跟娘亲撒泼。” 凌儿抿着小嘴连点了几下头,说:“我最讲道理了!” 容仪失笑,这话估摸着又是她的哥哥姐姐教给她的。 被凌儿这么一闹,容仪的心思早就飘走了,无暇去顾及向西苑那边的事,总归那边有人看着,若有什么不妥立即就会有人来报,不用她时刻关注着。 现下,她在琢磨着,要给瑗娘的孩儿送些什么礼好,其实,给孕妇和新生儿要备的礼无非就是那几样,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中规中矩的就是。 但这关系不一样,感情不一样,许多东西就不能非得按照规矩去办事,这样就太死板,太无趣了。 想到这儿,容仪轻叹了一声,就在这时,脑子里灵光一现,忽然想到有一年姜舜骁从外地带回来一只玉娃娃,那玉制的娃娃做工极为精细,说是里头还有南海的珍珠粉所制,那一只是当地的摊主卖给他的,仅此一只,价格不菲。 那娃娃的做工极为复杂,一直放在库房里,并没拿出来给孩子们玩,倒不是他们不舍得,而是当时的孩子们,两个已经开始学文练字了,心思不在这些小物上,一个天生的捣蛋鬼,容易知晓,这娃娃若是给了凌儿,怕是不要半刻钟的功夫,就会被她摔得稀碎。 而凌儿也不是非要那娃娃不可,比起娃娃,她更爱成成玩过的弹弓,十足的假小子。 玉娃娃不错,可送得。 等姜舜骁回了以后,容仪说起此事,他只说:“这些事你看着安排就好了。” 容仪笑笑:“那就如此,我看那娃娃,与瑗娘的孩子长得很像呢,好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姜舜骁亦笑笑,看她说:“你对这些事情总是细心的很,旁人便是给孩子备礼,也都是那一些东西,你偏偏还想了这么久,想到了这个宝贝。” 容仪挑眉:“这怎么能一样?瑗娘的孩子又不是别地孩子,说起来,这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出生,日后要看着长大的孩子,在他还未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插手管了他的家里事,自然得多心疼他一些。” 虽说当时崔何两家的事是形势所迫,容仪只能多为瑗娘考虑,可对于孩子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他与生父不能相认。 崔世康他是活该的,他就不配有妻子,有孩子,可对于孩子来说,终究是亏欠了…… 容仪倒不是说插手别人的事情就什么都要管,但她能想到的,能心疼上的,也都想尽自己心意。 姜舜骁看过去,说:“做人做事,但求问心无愧,我认为你做的,都是坦荡之事,无需为此忧虑,管的了人一时,却管不了一世。” “道理我都懂,我也没想管别人一辈子。” 姜舜骁走过去,将她的手拉住,低头看着她温润的眼睛,说:“你热心肠,帮别人,我不管,只要你愿意,我也高兴,但若因为帮了别人就给自己捆上枷锁,那就不行了,知道吗?” 容仪微微抬头,刚要说话,唇就被他封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知道了。” 容仪心里一烫,嘴角止不住的弯了起来,低声道了句“知道了”。 姜舜骁将她揽进怀中,片刻后才说:“我突然觉得,你先前说的也不错。” 没头没尾的,容仪不解。 他又说:“你不是想撮合谢昀和何之瑗吗……” 容仪抿唇,连忙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该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才觉得他俩好吧。” 姜舜骁微默:“是,也不完全是。” 容仪轻叹了一声:“算了吧,红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万一他们互相看不上,咱们一头热去撮合,最后伤了感情,还是得不偿失。”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o?)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w??`) ? ???? (本章完) 第2247章 暗忧 且不说当时的话,只是在当时情景之下,一句戏言罢了,那便是真的,现在这个时候再来说这些,也不太合适。 若真是要撮合两人,也该有个好的时候,好的环境,可如今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就这般的尴尬,还不知道到时瑗娘清醒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再说了,如今瑗娘刚把孩子生下来,后续可预见的麻烦,只是当时还未找上门来,估摸着,这崔家还得闹一段时日呢。 崔世康这辈子都不能有一个姓崔的孩子,除非找人过继,但是过继的孩子,哪里有亲生的来得好呢? 如今瑗娘的孩子总算是落了地,崔家无论如何都是想来探一探虚实,确定这个孩子是崔家的无疑,到时,再谈其他。 家族的兴衰,有一个基础,那便是要有传承,若是连一个本家的孩子都没有,何以为继?又如何能保证,百年以后崔家不倒? 便是当初和离之时,话说的太绝对,两家之间闹的再不堪,可孩子一旦落了地,这便是一份牵挂,斩不断也分不开,即便有他的手书在,可他非要不讲信用,这种麻烦便是抹不过的。 这些麻烦还未发生,容仪就已经开始担忧了,人嘛,不怕麻烦,但嫌麻烦…… 孩子小的时候还可以随着大人的意愿来去,可若大了呢?当他知晓自己的身世,看着崔家是什么做派?他会怎么想?他是否愿意就跟着母亲生活,这些谁又能说得准呢? 即便这孩子将来姓何,在说何大人与其夫人,以及瑗娘那几个哥哥对她的爱护,定然不会亏待她的孩子。 可若说能给他些什么,那必然是有限的,何家将来的家产,必然是内孙去继承,等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需要有人来铺的时候,他难免要回头去看,看他的生父。 旁人家子嗣纠纷不是新鲜的话题,嫡子与嫡子之间争夺家产也不算新鲜的事,便是嫡子与那受宠的庶子、又能干的庶子会有纷争,也是屡见不鲜。 可这些,大概这辈子不会发生在崔家身上,因为崔世康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将来所做的一切,所得的一切,也都只能给这个孩子留着,除非他当真心狠,宁愿过继一个过来。 想到这里,容仪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说:“我细细想了一些事情,越想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何家不管有多大的家业,将来都是何家的内孙去继承、传承,瑗娘的孩子,不管在何家多受宠,便是倍受爱护,能给到他的终究是有限的,你说,将来孩子长大了,看着一边不能为他做多少的外祖父一家,再看着另一边什么都能给他的崔家,他会怎么选?” 倒不是她非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功利,任何事都要用利益来衡量,而是世事如此,她心里清楚,旁人也都清楚。 一个家族的利益兴衰是不可避讳的,有些家族十分有远见,在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就为其谋划,家产几何?如何分配?又该将孩子教成怎样的继承人…… 听她这忧虑的声音,姜舜骁微微挑眉,他说:“你这脑子里想的我还当真跟不上,方才还在与你说让你去撮合谢昀与你那朋友的事,怎么话锋一转,你倒想起这些来了。” 说罢,又道:“不过,这些也不算是你瞎想,这种约定俗成的东西,避是避不开的,你说的没错,一家子骨肉,由亲情维系,但有些时候,很多东西是亲情都给不了的,无可避免……但正是因为如此,何之瑗就应该找一个实力更强一些的夫家,这样,即能断了崔家的念想,又能保证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好的环境下成长。” 说到这儿,姜舜骁的话就多了起来。 “其实,你也不必过分忧心,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你当初插手了她的婚姻大事,所以你对这个孩子格外看重,甚至想到了那么远的以后,可你要知道,孩子是什么秉性,要看怎么教,要是从小给他灌输一些不当的想法,那孩子自然是毛病多,可若是用了心,好好的去教,也不怕孩子会学坏,你也是做母亲的,你比我更懂。” 不错,他们家的几个孩子,知书达礼,学业上进,走到哪儿都备受称赞。 若不是做父母的用心教过,又怎会培养出这样好的孩子呢? 姜舜骁说:“你再想想,若这件事你不曾插手,如今可还会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要我来说,以何家的能力,能给他外孙的,已经是一般的人无法达到的,这孩子若当真争气,是个好苗子,只需一些助力,他便可走到人前光鲜亮丽,前程似锦,可他若无才无德,便是前面的人将路给他铺的平稳敞亮,他也能平地摔跤。” 这话也是很有道理的,容仪很认同,亦觉得自己如今在这儿瞎想这么多,无非是因为心中有愧,同样的道理适用于任何人、任何事,单看这心能不能看开,愿不愿意看开罢了。 容仪长叹了口气,说:“我这般怨天尤人的,看着也挺烦吧。不想这些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反正当下做的事不后悔就是了,至于你刚才说的,叫我去撮合他们,我倒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这件事怕是挺悬的……” 姜舜骁微微笑笑:“你只管开这个口,至于他们怎么看怎么想,那都是他们的事了。” 容仪点点头,又道:“那还是过段日子吧,瑗娘才刚生下孩子,还得要一段日子去恢复,去调整,现在就给她说这些也不是时候。” “嗯,都依你。” …… 何之瑗的事过了以后,往后的日子清闲了许多,至少外头在没有什么事能去分容仪的心了。 这边有一心扑在了自家院里头,这日,拾衣局送来了新衣,容仪拉着孩子们试过,其实都是提前测量过的,这新衣做出来定然是合身,但这些衣服拿到手,想要试一试,都是个人习惯,孩子们也乐得高兴。 …… (本章完) 第2248章 最懂事的女儿 试过了衣裳以后,容仪就把衣裳交给了秋心叠好,放好,给了拾衣局跑腿的人一些裳钱。 等那人走后,嘉韫突然问她:“我们的衣服都好了,爹和娘的呢?” 容仪抿了抿唇,笑道:“我们的衣裳还得两日工夫才能做得好,等到过年那天肯定是来得及的。” 嘉韫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手里握着母亲给她绣的梅花手帕,这手帕较以往传统的不太一样,以前的手帕,绣上去的花卉都是在边边角角,要么四方都有,要么只见一方,但嘉韫手里拿着的这一方帕子,这一支梅花却是从边角往中间盛开,占的地方更大,也更明目清晰,甚是好看,嘉韫很喜欢这一方帕子,因为,这是她好几个夜,亲眼看着母亲给她做出来的,且单她一人独有。 她说:“娘,咱们今年过年怎么过呢?阿远他们会来吗?” 阿远,他们? 容仪看着她,说:“阿远自然会来,咱们也得去阿远他们那儿,但你说的他们,除了阿远还有谁?” 嘉韫说:“宁宁表姐。” 容仪微默,其实因为当初秦黛珑的事,两家之间就疏淡了很多,逢年过节虽会来往,可交情也都很浅,那都是父辈他们去维系的,他们这一辈不曾出面。 但是,秦家和姜家毕竟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即便当初因为一桩婚事闹得不平,可是,时日久了,不管是因为私人感情,还是圣上之意,这两家都不应该过于疏淡。 该来往的还是得来往,说白了,结亲不是为了结仇,当初那一遭,谁都没有料到会走到这一步,这样的结果是大家不愿看到的。 这些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呀,毕竟,情分是真的伤了,又如何才能在像以前一样,没有丝毫隔阂,开始慢慢来往呢? 女儿今天的话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这一代人,又一代人,终将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一辈闹出来的事,应当是在这一辈解决,又不是真的要结世家之仇,拖的日子久了,隔阂越来越深,将来便是有心想去解开都很困难,这一辈的人隔阂有了,下一辈的人也都不会舒坦,时间一久,年代一长远,亲不亲,疏不疏的,就难再挽回了。 如今,好歹是王爷和国公爷之间来往甚密,他们作为曾经的连襟,无论如何都不会当真结了仇去,可这样的感情在他们那一辈又能维系多久?等他们都老了,等自己这一辈人真正的当家,掌上所有的权之后,一切的人情往来都是他们的事了。 嘉韫说完,看母亲沉默,她不知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得话,她说:“其实,前两日表姐给我写信了,信中只说她在家中甚是无聊,不知何时有机会,能再与我们一处玩儿,我给她回了信,可我觉得,我给他回信的内容并不真诚。” 因为,嘉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他们这些人还能再聚到一起,小孩子不见得什么都懂,但很多事情,在他们身上也都是很敏感的。 譬如,宁宁突然来的一封信,还有如今阿远都很少再提到她了……是不是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淡了呢。因为这中间再也无人可以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容仪看着嘉韫,温声问:“那你的信是怎么回的?” 宁宁送信来这件事容仪是知道的,当时信被送到了她这里,容仪拿在手里,看着白纸粉花的信封,上面笔法稚嫩的写着——韫儿亲启,她未打开,将信圆圆整整的给了嘉韫。 不是不好奇信中的内容是什么,可这小女孩儿之间的来信内容,她这个做母亲的便是再好奇,也是不好打开来看的。 她倒不担心这里面会有什么不当的内容,不管秦黛珑与自己之间有什么纠葛,容仪相信,她那样疼爱女儿,也不会教给女儿一些不好的东西。 如今,孩子毫不避讳地将这件事说给了她听,容仪心里是高兴的。 嘉韫说:“她给我写了这封信,邀我出去玩,可我却说的模棱两可,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所以,我不太真诚。” 小孩儿的心思复杂,也很简单,在他们看来,不辜负就是最大的真诚,她明显感觉得到那些日子,宁宁和他们在一起的变化是有多大,如今大人之间的变故,影响到了他们这些小孩儿,她那封信在自己看来,是那么的可怜,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坚固,会不会因为大人之间的变故而受到摧残。 嘉韫明知道两家关系并没有那么温和,且如今她与阿远之间也很微妙,她处在这儿中间,便十分为难,她不好一口应下,也不忍一口回绝。 容仪听后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在你回信之前,就应该来问我,不管我们大人之间如何相处,都不影响你们,这京城之大,你们还怕没有能一块儿玩儿的地方吗?下次她若再来问你,你便约她出去,正好,过年之前好好同她玩,等到真的过年的时候,可就没那么闲了。” 听到这话,嘉韫显然松了口气,脸上浮现了笑意,她说:“一开始我只是担心娘难做。” 容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怜爱的看着她,说道:“你能替娘想这些,娘很高兴,这些你也确实应当与娘提前商量,这本无错,可我也说了,你们小孩儿之间该如何相处就如何相处,总之,爹和娘是不会约束你们的,娘只要求你们,自己约束好自己。” 嘉韫立马就懂了,眼睛亮晶晶的笑着,捂上了嘴巴,她说:“我懂我都懂,不说无用之话,不说难听之话,不说伤心之话,与人相处,重在和乐,不戳人伤口,不与人为恶,相处的舒服才是正道理。” 看女儿一本正经的话,容仪笑了,将她揽进怀中,说:“你是家中最懂事,最不叫我操心的孩子,娘真高兴。” 嘉韫脸蛋红润,她抱住母亲的腰身,唇一抿,两个酒窝显现,她轻声说:“爹爹说,娘生我们受了很大的罪,可这些我永远都不知该怎么回报娘,就只能听娘的话,叫娘开心,只要娘感觉到甜了,那当初的痛苦就能快快忘掉。”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49章 表演的猴 这生活起起落落,只要人心向善,愿意往好处过,甜总是要大于苦的,有些时候,看着孩子们,容仪就觉得这一辈子值了。 养育孩子的乐趣是为了传承,更在于此,抚慰心灵,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这种感觉,不当父母是很难体会的。 容仪看着乖巧的二女儿,拉着她的手,她的这个女儿,总是乖巧懂事,叫人心疼。 人都怕叛逆,做父母的更怕孩子叛逆、不孝,但有些时候,看着过于乖巧,什么苦闷都先自己尝过了,尝过之后压着不说,不叫人担心,这样的孩子更叫人心疼,恨不能她也自私一点,将坏情绪都表达出来,不要憋着自己。 这一日平平静静的过去了,向西苑那边暂时也没什么问题,看着阮初音的人说,她这一日便只是坐在家中,绣绣花,做做香,安静的紧。 接连过了三日,那阮初音也都是不争不抢,只是送出去了几个香包,很得下人的喜欢。 而这其中在第二日的时候,王爷便做主给了她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据容仪所知,正是当初在府里传闲话的两个人。 得知这两人去伺候阮初音以后,容仪觉得,此事变得有趣了。 这府中为过年裁的新衣,都是同一时间统一报去了拾衣局,紧赶慢赶已经做出来了一些,包括长公主、王爷,他们的新衣也都已经做好送过去了,但是新来的人却是没有,不过,这也不需要容仪去操心,据说王爷已经自掏腰包,去给她买了两套现成的新衣。 得知这个消息,容仪冷笑了一声,并未说什么。 总归是他的妾室,他愿意疼着,宠着,便由着他去吧,只要这人在眼皮子底下,且看他会做什么,总比放在外面难以掌控来的方便。 姜舜骁看她微冷的表情,说道:“这几天看你,脸上都没个喜色。” 容仪抿唇,看了她一眼,说:“哪有?你白日里在家的时间少,也看不见我高兴的时候,快别说我了,现在你又是怎么安排的呢?快要过年了,你却还是这么不得空。” 姜舜骁轻叹了一声,看向外面,说道:“今年这个年,怕是不会过的那么安宁了,边疆不太安宁,我兴许……”说到此处,他眼神微暗。 容仪心里一沉,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衣袖:“怎么呢?总不会叫你这个时候再出京城吧?” 姜舜骁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容仪一眼,语气有些无奈:“你可知道,那十年我为何一次都没回来过?边关战事确实吃紧,可也不至于忙得连回来一次的功夫都没有,那时候形势严峻,便是无仗可打,也得留在那里警戒防备,历来如此,边关从来都缺不得人守着,只是这些年休战了,各国都有内情,暂时被绊着,可即便是如此,也不能轻易松懈,尤其是现在,都说不得孟国是真正的安宁。” 国无宁日,一为钱,二为全权,三为土地,那镇守边关的几位节度使大人,几位带着功勋占据各方的侯伯爵们,他们这些人,又岂是吃素的? 年代久了,人心隔肚皮,便是当初一起打下江山的人,现在也不敢说都没有私心,人就是这样,得到了想要更多,总是不满足于当下,贪心是永远都无可解的。 若这些人包藏祸心,他们一旦反了,孟国也不会比如今的赤坦好到哪儿去。 在昌盛的国家,也经不起连年的战乱,经不起内耗,若这两者并存,那便是国之亡日。 如今,这京中已经叫人盯上了,先前宫里新去的一批宫女中,便有一个探子,被发现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将人活捉,她便自戕于皇后宫门口。 就连皇宫都已经有人盯着,那其他地方呢?说不得那阮初音就是其中一个,她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又利用了王爷和长公主之间最致命的弱点,插足于其中。 这些姜舜骁虽没有同容仪明着提起来过,但夫妻二人都是心照不宣,否则,容仪当时也不会如此缄默,最后定要让人到府中来。 姜舜骁说完这些以后,容仪心口就难耐的疼了起来,她伸手抱住姜舜骁,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知道,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陛下对你的重用,以及你这等身份,外头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你,你是武将,这些早在我还没有认识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你是虽时会为国家就义的人,过去的那些我没有参与,如今想想都心疼不已,往后去,你只管安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家里有我,我会好好的守着这个家,守着孩子们。” 听得此话,姜舜骁目光一深,他喉间微咽,看着她满是怜惜的双眼,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吻,而后,看着她交代:“把阿满叫回来吧,有她在你身边,我更放心一些,若是到后来我真要离京,若是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你就将孩子们都送去亲王妃那?有她照看着不会出问题。” 容仪眼皮一颤,纵是此刻内心狂跳,也只是这般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早在家里出了这些事之前,容仪隐约就察觉到,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安宁,没想到阮初音那边还未出什么事,她的男人就已经要走了。 这定然不是这近期才发生的事,或许已经过了许久了,是到现在他才说出来。 作为他的妻子,容仪想怨他怪他不直接说出来,但作为他的世子妃,容仪却是理解他的,风雨飘摇之际,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时局,许多话便是身边再亲近的人都不能说,只字不提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后来,两人又聊到阮初音,姜舜骁说:“你看过戏团里表演的猴子吗?你若一直将它盯着看,它便会一直表演,做出你想看的动作,等着你给他打赏钱,可你一背过去,他才会露出它的真实面目,或疲倦,或厌烦……你防着她,她也防着你,倒不如松松手,且看她露出马脚来。” …… (本章完) 第2250章 窝心 经过姜舜骁的点拨,容仪豁然开朗,确实如他所说,自从阮初音到府上来之后,她身边的眼睛就没有歇过,她不是个蠢笨的,自然知道以这样的身份目的到这往府中来,不会这么轻松容易,这背后的眼睛即便她没有看到,也能感受到,如此,她又怎会露出马脚来呢? 第二日一早起来,容仪便差了人来吩咐,将那边盯着她的眼睛去了一半儿去,除非重大事件,都不能再打草惊蛇。 而当日,姜舜骁一日未回,夜间容仪醒了两次,身边都空无一人,叫了人来回话,也告诉她,爷未回来。 在第二次醒了之后,容仪就彻底睡不着了,心里装着事,有担忧,又怎么能睡得踏实呢?这便起了床。 刚坐下没一会儿,白婆婆领着嘉韫过来了,看着孩子红红的眼睛,容仪忙放下水杯,将她拉到身边来。 “怎么了?怎么这个时辰还叫白婆婆送过来了,这眼睛怎么红了?” 白婆婆说:“老奴夜里起来,见二姑娘房里的灯点着,进去看了一眼,便见二姑娘缩在被子里哭,想来是发恶梦了,老奴陪了会儿。” 嘉韫说:“是我缠着白奶奶让她带我过来,娘,我一个人睡有些害怕,心里总像是打了鼓一样。” 一家人骨肉相连,心亦牵挂着心,听孩子这么说,容仪心里沉重极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去摸了摸孩子眼角的泪水,说:“定是这些日子功课学得紧,先生给布置的课业太多了,叫你紧张了,既然过来了,就陪娘睡吧,娘陪着你,不怕,啊。” 嘉韫点点头,看着母亲手边冒着热气的茶杯,才问:“您也睡不着吗?” 容仪:“方才起夜,顺便想等你爹,他还没回来,今晚怕是被事情绊住了,不管他了,他若夜里回来,就叫他回他自个儿屋里睡去。” 嘉韫“嗯”了一声,拿过母亲的杯子,喝了口温水,又将杯子递给母亲,容仪莞尔,喝了剩下的水,而后对白婆婆说:“今夜辛苦你了,不是你值夜,早些回去歇息吧,孩子在我这儿,没事儿的。” 白婆婆应声,垂头退了出去。 容仪则拉着嘉韫上了床,让她睡了里头,自己则睡在姜舜骁平日里睡的地方。 嘉韫滚进被子里,紧紧的抱着母亲睡过的被子,感叹了句:“还是娘的被子和床睡得舒服。” 容仪笑了笑:“娘这儿的,和你们床上的都是一样的。” 嘉韫却摇头:“不一样呢,感觉不一样,总觉得娘的被子更软更香,睡在娘身边更踏实。” 容仪笑了笑,心里却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那个时候,她与母亲之间并无深厚的感情,母亲对她没有慈爱之心,她对母亲又怕又惧,便是想在她身边撒娇,求得她的怜爱,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冷漠之下,也都浇灭了她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期许,自己有了女儿之后,更是想把自己曾经缺失的东西都补偿在女儿身上,不要女儿重复自己当年走过的路,承受那些滋味。 看孩子依恋自己,冲自己撒娇卖乖,容仪的心里是暖和的,她以为,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母女,母子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 嘉韫像小时候一样,贴着容仪睡,容仪将她抱在怀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昏暗之中,她问:“和娘说说,你方才做了什么梦?” 嘉韫却抿紧了嘴巴,不敢言语。 容仪耐心哄道:“娘知道你是做噩梦了,是不是怕这样的梦做出来不好,说出来更不好,没事,你同娘说一说,梦都是虚假的,娘不怕。” 嘉韫犹豫的开了口:“可是……可是我觉得不好。” “……是梦到了娘,还是梦到了爹?”容仪直接问了。 嘉韫显然一抖,她捏住母亲腰间的带子,听到母亲温柔的询问:“便是梦到身边的人也无妨,娘和你说了,梦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都做不得真。” 这个时候,嘉韫才说:“其实,我方才这个梦做的很是奇怪,好像不连续,但拼凑起来又好像是一回事,梦里的场景怪可怕的,我梦到了一片枯树林,大约是在冬季,下了好大的雪,可爹身上穿的却是夏天的衣裳,我亲眼看见前面有一个湖泊,瞬间结成了冰,我看见爹顺着走过去,他好像看不见那湖底下翻腾的水,我就在他后面,拼命的喊他,要他回头,可他就是听不见,我去拉他,怎么都碰不着他……” 说到这里,孩子抽噎起来,显然是回忆起方才在梦中可怕的场景了,容仪将她抱紧,轻声安慰:“韫儿别怕,梦都是假的,你爹爹四肢健全,眼力过人,夜间能视,怎么会看不到结冰的湖面呢。” 嘉韫也知这个道理,可梦里的事将她骇住,她亦为自己做了这种梦感到羞愧,就好像她这个做女儿的没有盼着父亲好过,梦到了他这样一幕,自己却无能为力。 嘉韫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又说:“我……我能说完吗?” “说罢,娘听着呢。” “嗯……我亲眼看着爹爹走上去,不知走了多久,那树林慢慢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一望无际的湖面,下面的水汹涌翻腾的越发厉害,我眼睁睁的看着爹爹掉了下去,很奇怪的是,他是整个身子都掉进湖里了,头还在外面,那一瞬间,天地都好像被冻住了,我看清他的脸色,他动弹不得,身体被结冰的水包裹。” 容仪目光微沉,心里也抽搐起来,但在孩子面前,她已经稳重,没有出言打断她这令自己心慌的事。 嘉韫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继续说:“我身边空无一物,却有娘您平日里戴着的簪子,我用那簪子拼命的去戳结冰的湖水,可是没用,我撬不开冰面,救不了爹爹……”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容仪拍了拍她的背,深吸了口气,温声安慰道:“不会的,你爹爹不管到哪儿,身边都有暗卫相随,你梦里的场景永远都不会发生,娘知道,因为爹爹是将军,要带兵打仗,所以,你心里总是担心爹爹的安危,才会做这个梦,这不怪你,你是心疼爹爹呢。” 嘉韫哽咽,抱紧了母亲,嘴里直说:“我再也不要做这种梦……再也不要……”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 ?(这种梦俺也做过,很小的时候,一些不好的梦,当时真的觉得很怕,总觉得梦这个东西很玄乎,家里长辈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俺总感觉会不会还有别的很玄的东西在里面(~q~;))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哈~(^3^)-☆ ? ???? (本章完) 第2251章 不安 那梦魇吓的嘉韫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只将母亲紧紧抱住,这般冷的天气,叫容仪热出了一身汗来。 而这一夜,姜舜骁没有回来,容仪也并没有睡踏实,心里装着事,怎么都不安心。 次日醒来,容仪睁开眼时,叫女儿的睡颜,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闭上眼眯了会儿。 直到白婆婆来叫,母女俩才起来,洗漱过后,容仪给孩子梳了发,问成成和凌儿,白婆婆说:“大少爷已经起了,正在屋里洗漱,三姑娘还在睡呢,老奴看天色还早,便没去叫她。” 容仪“嗯”了一声:“让她睡着吧,冬日觉多,等她睡醒了,再把她带过来,不着急。” 白婆婆应下,目光慈爱的看着坐在夫人面前的二姑娘,又招呼人上了早饭。 用饭之前,成成问道:“爹爹昨晚一夜都没回来吗?” 容仪点点头,看着他手里的肉包子,说:“今儿的包子汤汁多,你们多吃几个,一会儿再带两个,阿远来了让他也尝尝。” 成成应声,又看着一大早就不爱说话的妹妹,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心情不太好。” 嘉韫看了他一眼,勉强弯唇,后说:“没有,就是昨夜背文背的有些头疼。” 成成没有怀疑,他大口啃了口包子,才说:“大晚上去背,能记住才怪呢。你呀,等一早起来多看两遍,这样记得才牢,先生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的记忆力是最好的时候。” 嘉韫认同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成成微顿,又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眉顺目,静静的吃着包子,心中总觉得不对劲,求助的看向母亲,却见母亲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平日里二妹虽文静,但与他们一道说话聊天的时候总是笑着的,今儿个是怎么了?看着没精打采的,自己与她说话,她也都这般平平淡淡,不对味啊。 饭后,嘉韫刚擦了嘴,秋心就来了,一脸无奈的笑,说:“还请二姑娘过去一趟,三姑娘醒了,非要二姑娘给穿衣才起。” 嘉韫喝了口水,闻言点点头,听到母亲说了句:“这孩子越发的娇气了,还非要姐姐给穿衣才起,这般威胁姐姐,可不能依她,你去告诉她,让她麻溜的起来,不然,我这个当娘的亲自去床上捉她。” 这话说的不严厉,嘉韫回过身来,冲母亲一笑,说:“没事的,反正离上课还有会儿功夫,我去接妹妹过来,她这是冲我撒娇呢。” 容仪轻叹了一声,眼里满是笑意:“你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就是太惯着她了,如今,我这个当娘的都说不得她两句,一说就拿别的甜话来堵我的嘴。” 嘉韫莞尔:“妹妹聪慧,总是懂得如何叫娘开心,我也就这么一个妹妹,宠她是应该的。” 成成忙道:“虽然我是做大哥的,我有你们两个妹妹,兴许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弟弟妹妹,但我对你们的爱,都是一样的,我也宠你们呐。” 这下容仪是真笑出声了,她摆了摆手,叫嘉韫去接凌儿,等她出去以后,方才说笑的成成走到母亲身边,忙问:“妹妹今天早上是怎么了?我看她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她不是说了吗?昨天晚上背东西背的头疼,许是如此,才没精打采吧。” 成成却摇头,肯定的说道:“这话都是她拿来糊弄我的,我最了解她了,大晚上的,她哪里会背什么书啊?分明是憋着别的什么事没与我们说呢。” 都说双生胎心灵相通,最是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这一点在她的这两个孩儿身上,当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有的时候,但凡有一个情绪不大对劲,另一个也会莫名失落,所以嘉韫细微的变化,谁都有可能骗得了,却是骗不到她的双生胎哥哥。 容仪才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昨夜做了噩梦,梦见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心里自责着,一会儿她来你就别问她了,梦而已,又不是现实中的东西,问得越多,她记得越深,心情就越不好了。” 说罢,看儿子点点头,又道:“你是家里的大哥,要疼爱照顾妹妹。” “嗯,我知道的娘,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总是觉得睡不踏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生准备的小考叫我紧张了。” 容仪莞尔,没有给孩子增添焦虑,只说:“定是这样,你们平日好好念书,先生交代的课业好好完成,不打无准备之仗,就不会紧张了,无碍,等这两天小考一结束,你们就能好好歇歇了,到时候真正的放松下来,就不会心神不宁了。” 成成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其实他心里知道,并不是因为这次的小考而紧张,但是大清早的,那些不吉利的话他也不敢说,便作了罢。 令容仪没想到的是,当天姜舜骁也没回来,一连三天,直到第三天的早上,容仪才见到他人。 看到他通红的眼,容仪大骇,忙上前去扶住他,只听得他说:“备水,我要沐浴。” 容仪挥手让下人去做,将他扶进屋中,他却在木椅上坐下,看他神色疲倦,容仪微微蹙眉,说道:“去榻上躺会儿吧,烧水还要会儿功夫。” 姜舜骁微微闭眸,闻言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换衣裳了,身上脏得很,在这坐会儿,一会儿水烧好了,清洗过后再上床。” 这些年,夫妻二人在一起,都纠正了对方一些毛病,而对容仪来说,令她最有成就的,就是将这位大爷那十年养成的习惯改了八成,若是最初的他,怕是不拘小节,直接躺下,才不会管干不干净脏不脏,可现在,他知道自己爱干净,所以都克制着。 容仪绕到后面,给他按着头,想叫他舒服点。 她还没问这些天他都做什么去了,许是太累了,姜舜骁也没开口说,夫妻俩安静不语,静待水开。 …… (本章完) 第2252章 自请罚跪 等到水烧好,抬进了浴房,容仪拉着姜舜骁过去了,给他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问过他,得知一会儿不会出门,找来的衣裳便是在家穿的,厚实宽松,实在舒适。 等他进了浴桶,容仪准备出去,却被叫住:“你留下,给我擦擦背吧。” 容仪便没出去了,只唤来玉衡,叫她去把床哄暖,再熏点安神香去,看姜舜骁这样子,怕是几天没合眼了,既然他一会儿不出门去,那就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做,让他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好。 交代完后,容仪才拿起搓澡巾给他擦背。 “你可别在这儿睡着了,等洗好了去床上睡。” 姜舜骁闭上眼“嗯”了声,虽然此刻泡在浴桶里十分舒服,背后又有妇人替他擦背,叫他通体舒服,但就这么泡着,确实容易睡过去,便只将身上洗了个干净,又将头发拆开来,洗过头以后,便起身回卧房了。 容仪跟着他身边,让他盘坐在榻上,给他擦头发,换了好几条干发的巾子绞干头发,将头皮擦的差不多干,又让他坐在火炉边一会儿,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给梳顺了,才让他上床。 一上床榻,柔软的被子像是要将他的身体吞噬,床上的淡香钻入鼻腔,亦叫他身心通畅。 容仪给他掖好被子,看着他疲倦的侧颜,如他平时一般,在他太阳穴处印下一吻,而后才出去,将门带上,又吩咐下人都安静。 这个时候,天大的事都不能来打扰她的男人睡觉。 做完了这些以后,容仪差人去叫小乘过来,小乘确实来了,但也是同样的疲倦,容仪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她的男人尚且这副样子,跟在他身边的小乘又能好到哪儿去? 好在小乘机敏,知道夫人这会儿找是要问爷的事,便主动交代了。 “这两日主子困在皇宫里,一直没能出来,是在帮皇上调查事情,多的属下不敢多言,只能等主子醒了之后亲自同您交代。” 若是替圣上办事情,那确实不是他能多说的,容仪叫了一趟人,也只得了这么个结果,她点点头,说:“这几日你跟在爷身边也累着了,回去好好歇着吧,一会儿叫厨房,炖个汤给你送去。” 一听又汤喝,小乘立马笑了,拱拱手感谢夫人,走之前还拿话宽慰她的心。 “您不必忧心,或许要处理的事是麻烦了些,但主子并未受伤。” 容仪笑笑,她当然知道姜舜骁没有受伤了,方才给他擦身上也是看见了的,没有伤口,便说明这几日没有那些凶险。 那日女儿做的噩梦,也叫她心神不宁,本来这些日子事情就多,且先前他才说了,这个年怕是过的不安宁,紧接着他就彻夜不归,一连好几天都不回府来,连个信都没有带回来,这怎能叫她不着急? 只是在着急,都不能放在明面儿上着急,孩子们已经彻底闲在家中了,整日跟着自己身边,她情绪上若是有一点儿不对劲,也会叫孩子们跟着担心害怕。 但现在人回来了,都好好的,也叫放心了很多。 但今天注定不能是一个平静日,那进府已经有几日的阮初音,时至今日也闹出了一些动静。 茯苓沉着脸说:“这些日子王爷一直歇在向西苑,许是给那女人长了气焰,她一直都不曾向长公主请安,今天一早却是突然去了,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不过多时人就让长公主赶了出来,她自请罚跪,却晕在雪地中,正巧被王爷看见,这一下,搅的王爷和长公主又是一顿吵……” 这些个手段不算新鲜,可听着确实叫人恶心无比,尤其现下,容仪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与他斗旋,心中也实在厌烦她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容仪冷哼了一声,说:“既然晕倒了,就说明是身子不好,去请大夫来给她看看,究竟是哪儿出了毛病?这就快要过年了,万一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过给了府里其他人可就不好了。” 说罢,容仪抬头看向白婆婆,说:“这件事就交给婆婆去做吧,她毕竟是王爷心爱之人,这刚进府中来没两天就害得她晕倒一回,婆婆替我去看看,是哪儿招待不周?叫她在雪地里跪一会儿人就不行了。” 白婆婆应下,俯身退了下去。 容仪沉沉的下了口气,而这时,孩子们找了过来,容仪冲他们比了个手势,他们立马明白,不要大声说话,父亲正在歇息。 …… 在那边,白婆婆带了上次给长公主殿下诊脉的胡郎中,胡郎中前前后后进出王府的次数也不算少,这次来他知道自己要看的病人是谁?心中没了先前那么多的忐忑。 他了解这些大宅院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内斗,他只需要做好他应当做的,做好一个医者的本分,这便是给世子妃的信任一个交代了。 白婆婆,也没有刻意交代他什么,只是与他说了句“这快到年底了,府中突然有人病倒,可不是件好事,胡郎中医术高明,定要诊断出这位贵客是得了什么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晕倒了?” 胡郎中进了向西苑,被里面有几分味道的香振了一下,寻常在药铺子里,天天与药材打交道,闻到鼻子里的味儿都是苦的,如今猛然到这向西苑来,或许这味道寻常来看并不算浓郁,可在他的鼻子中都显得格外的香,香的太过了。 分心了一瞬,待给那所谓贵客看诊时,却一心一意,严肃以待。 过了几息,当着屋内众人的面,胡郎中淡淡的说了句:“这位娘子身体健康,并无病症。” 白婆婆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她请郎中来,也不仅仅是要一个结果这么简单,有些事既然敢做,就别怪别人要下你的面子。 她故作讶异,道:“这……不能吧?郎中莫不是诊错了?” “不错的,这位娘子年岁较轻,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大毛病,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被这个婆子打的措手不及的阮初音,脸上已然有了愠色。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好梦(*^o^*) ? ???? (本章完) 第2253章 这叫不懂规矩 看着她那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若是不知道一些内宅手段,兴许此刻,白婆婆还要叫她骗了去。 可惜了,她遇上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个在内宅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妇人。 她看向郎中,言道:“胡郎中是医中圣手,京中不少夫人小姐看诊都会请胡郎中去,想来是不会有错了。” 说罢,她目光凉凉的看着阮初音,对那郎中说:“今日娘子在雪地里自罚跪了片刻,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就晕厥了过去,郎中再仔细看看,若是有别的什么问题,也不好冤枉了娘子。” 胡郎中已然知晓是怎么回事了,但并未多说一句,只看了眼那脸色煞白的娘子,心底暗叹了一声。 这些闺中妇人做什么不好?偏偏要装病? 诅咒了自己,也得了些笑话,着实令人可笑。 阮初音没想到,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她竟然如此来下自己的面子,当下脸色也不好看。 自己自行罚跪是为了什么?可不是为了此刻让她当着一个郎中的面如此直言不讳的,真真是一点面子都未曾给自己留啊。 白婆婆哪里管得了这些?她既做得了这事,就要承担做此事的风险,都快到年底了,她要来装病,就莫怪别人了。 胡郎中又诊了片刻,最后得了个体面的说法:“许是天寒地冻,才会叫这位娘子昏厥,开些安神药即可。” 呵……安神药,安的是肾,却安不得心,没病装病,也得多下下药让她吃下去,这叫什么?这叫自食恶果。 白婆婆道了句“有劳”,等郎中出去以后,她才看向阮初音,说:“既然娘子身体不适,那这些日子就好生呆在这儿调养身子吧,其他也就不劳娘子费心。” “是……” “这毕竟是病着了,倘若下次王爷再来,还请娘子送王爷离开,这万一将病过给了王爷,可就不好了。” 这下,阮初音绷着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她微微蹙眉:“郎中方才都说了,我这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又缘何如此呢?” 白婆婆神色未变,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说话时宛如没有情绪的工具一般,她道:“这话娘子可是要想清楚了再说,娘子的身体当真无碍吗?若当真无碍,又总会当即晕厥,这件事总要给长公主殿下一个交代,你就那般明晃晃的晕倒在了荣华院中,若是王爷追问起来,总要有个说头。” “我……” “娘子总不见得想告诉王爷,你并无大碍,只是想晕的时候,就晕了吧?” “……” 方才那郎中的话,虽未说的太直白,可懂的人也都懂,那话中未的意思,便是说她装病,可怜可笑,就连药都开的是什么安神的药,多么讽刺啊。 阮初音没想到这一招打出去却伤了自己,从始至终都未能见到长公主一面,自己跪了不说,如今还被禁足在此地,看这婆子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自己出去了? 这个时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了自己多蠢?可不应……不应又能如何呢? 白婆婆可没打算给她反应的时间,只交代道:“娘子初入府中来,还是莫有闹事才好,今日,娘子在荣华院那一遭,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娘子怕是讨不了好去,又是何必呢?” 此话便是在提醒她,你可要清楚的知道,你开罪的人是谁?那可不是一般的人,不是你轻易就能开罪对得起的。 白婆婆都不用问什么,直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她不会特意去问一句,在荣华院的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这便是再告诉她,在这里,开罪了你不能开罪的人,无罪亦是有罪,不要妄想装惨卖可怜,就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净。 有些时候,有的人啊,就是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妄想以一己之力改变什么,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有些女人尤其可怜,以为把持住了家里的老爷,便可就此平步青云,无所顾忌了。 殊不知,命里带的,天生有的,一早都是有定数的,不是此刻的挣扎和妄想就能改变的。 这一点,白婆婆最佩服的还是如今的世子妃,想当初,她是原配夫人的丫鬟,以陪嫁之身到这往府中来,跟了姑爷,却名不正言不顺,叫人唾弃,可她自个却是看得开想得透的,从未见过她恃宠生娇,因着爷们儿的宠爱不可一世。 她那样的人,知道自己的本事,从未企图要去攀爬更高的地方,也从未想过要通过什么手段在得些什么东西,她只是守好了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太出挑,也不过分沉默,修得宠辱不惊,这样的人,你能说她是蠢,是无能? 真是蠢的人不会有如今的日子,如今在京中,说她是过的最好的那一个也不为过,这种好不是身份上带来的,而是她与郎君本身的情谊,都是许多夫妻都不敢想的。 …… 收拾好了这一处,白婆婆就直接回了长留复命,她事情做得漂亮,没有让容仪多操心,听得她那些不饶人的话后,容仪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您说的这番话,想一想便是我自己怕都是受不住的,恐怕她当时脸色十分难看吧?也是自作自受了,非要去走这些歪门邪道,那就不要怪我下她的脸面,她要找长公主的不痛快,我也不能让她过得太舒坦。” 白婆婆犹豫了片刻,后说:“不过,老奴倒是没有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容仪却敢肯定,她道:“这些日子,长公主从未主动召见过她,可偏偏她要自己送上门去,拦都拦不住,若说这是长公主主动找她的茬,又有几分可信?” 再说了,阮初音的事一早就是交给自己了的,长公主便是再如何忍不住,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去找她,还要罚她。 容仪确实不信,她主动找上门去还能抱着什么好的心眼儿?她若当真有那好心眼儿,也就绝对不会送上门去了。 主母未召而自动上门的,这叫不懂规矩。 …… (本章完) 第2254章 不体谅 阮初音的事就这么解决了,容仪一早就说过,要将人弄到身边来,就没打算让她有太舒坦,她要是找事,那有些事情就得她自己好好受着了。 在这个关头,她非要找不痛快,找存在感,那就试试,看是自己的脾气硬,还是她的骨头更硬。 但是,叫容仪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这一件事,王爷竟还将他叫去了一趟,话里话外有要怪责她的意思。 容仪沉默的看着一脸无奈的王爷,说道:“那父亲能告诉儿媳,这件事儿媳究竟错在哪儿了吗?恕儿媳愚钝,儿媳自以为已经做到了公平公正,却还要得父亲这一番话,儿媳着实觉得委屈。” 姜益民看着她,心里莫名沉重着,叫他有些心绪不宁。 “我知道,你和你婆母都看不上阮娘,无非是因为她是从外头来的,身份不高,入不了你们的眼,但无论如何她都跟了我,如今是我的人,你们就是在不喜,也不应当如此待她。” 容仪笑了,语气依旧恭敬:“儿媳不否认对她确实喜欢不起来,但父亲说这话着实是有些冤枉人了,即便儿媳再不喜她,当给她的尊重儿媳给了,她在雪地里晕倒,我第一时间就请了人来给她看诊,生怕她出一点毛病叫父亲担心,可如今,父亲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儿媳一顿说教,儿媳亦觉得委屈,实在不知,对待这位贵客,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算得上对得起人了。” 她这一番长长的抢白,说的姜益民都愣住了,久久难语,只是瞪着眼盯着她看。 容仪低眉顺眼,语气诚恳,措辞讲究,确实叫人难以挑出错来,好似是真的受了万般委屈一样。 姜益民眉心都在隐隐作痛,他深深地看着面前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儿媳,深感欣慰的同时,又觉得深感疲惫。 良久,他才说:“阮娘同你们不一样,她身世坎坷,历经了许多磨难,受了许多委屈,来到我身边来,我想给她更好的,让她待在身边,我的心里亦觉得舒坦,她生性简单,或许有什么事上叫你们对她不喜爱,但她不是个坏人,你作为王府的世子妃,该当一碗水端平,尤其对待她这样出生的人,更应当给予包容,这份度量你该有。” 容仪看着他,看着他维护阮初音的样子,忍不住的想到了当初,为了长公主殿下,他将后院的人都遣散时的场景,那时的他,像个盖世英雄一般,叫人看着都觉得深情。 可原来深情是可以装的,也是可以转移的,他可以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情深不寿,宛如真爱…… 容仪也庆幸,这一番话他是说给了自己,长公主并不知道,若是她听到了这些话,该有多心痛啊。 这个男人,他的爱随时可以收回去,也随时可以消失,消失的那样突然,叫人没有防备。 “父亲,阮娘子要跪,不是长公主叫她跪的,是她自觉荒唐,自行罚跪,这一点儿媳不敢骗您,她跪下就晕倒了,儿媳不知她这样的身体是否健康,便请了人来给她看脉,若是有什么问题及早发现,大家都好,毕竟这府中还有孩子,她若当真有什么不好的病,传给大人还可以忍受,可若给了孩子,儿媳就要追悔莫及了,儿媳竟不知,今日的做法到了父亲口中,却是成了没有度量……” 一番话说的他哑然无语,今日这事他确实不占理,也怕因此寒了儿媳的心。 半晌才说:“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自请罚跪?” 容仪说:“是啊,好端端的,一般的人哪里会想得到要自请罚跪呢?这倒不像是真知道自己错了,到像是再以此做要挟似的,跪便跪吧,还跪出了毛病,闹得兵荒马乱的,叫人都不安宁。” “父亲,长公主并未召见过她,是她自己上赶着要去见长公主的,您也知道,长公主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想要好好休养,她却如此不懂规矩,硬要上门,这却不知是个什么道理了?因着长公主不见她,她便觉得定然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长公主不开心,所以要下跪道歉,依儿媳看来,她这不像是在道歉,更像是一种胁迫,到最后,她这么一闹,听起来就像是长公主的不是了。” 女人之间的事,本就是勾心斗角,一地鸡毛,说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听着确实叫人头疼不已。 姜益民不知为何,他明知道自己该心疼的不是阮初音,莫名听到这些事,脑海里想的都是她,她已经全然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绪,占据了他的喜怒哀乐,就好像天生自己就是要爱上她的,所以,听着她的这些事情,心里会惶惶不安,会替她心疼,替她难受,同时,在心底,又有一道声音拼命的在呐喊,好像要将他的头扭转过来。 姜益民深沉的吐了口气,而后说道:“许是你们想太多了,阮娘不会是这个意思,此事是本王多嘴问这一句,料想你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会刻意给她脸色看,叫她不安然,你回去吧,晚些时候本王亲自去看看她,再问清楚。” 容仪眼皮都没眨一下,直道:“为了您的健康,向西苑您就别去了吧,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需要父亲做的事还有许多,别因为阮娘子一人,若是她将病过给了您,那儿媳就难辞其咎了,这一点儿媳亦是同阮娘子说过的,料想阮娘子也是能体谅的,父亲说呢?” 她话说的这么满,满到叫人连一个缝隙都钻不进去,姜益民又还能说什么呢?话里话外都是为了他们这些人好,若是自己还非要去见她,那不就成了自己要找不痛快了?到时候,还得叫阮娘背上一个不体谅的名声。 她的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说的都是极有道理的话,还真叫自己拿她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了。 本该恼怒生气,却不知为何,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私心底下又觉得好笑,又是松了口气。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55章 蛊术 这一番谈话,两个人谁都没能做个好去,大都憋了一肚子气了。 容仪没有想过,为了这样一件事,父亲大人会特意将自己叫过去,言语间尽是不满挑剔,但这一次自己是占着理了,又何惧他的不满与挑剔呢?自然是有什么就都说了。 那阮娘子这一次也是自讨苦吃,偏偏要作这一番死,本来就要找个理由将她这个人好好困住,她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 待回到长留,姜舜骁已经起了,散了衣裳坐在暖屋内,屋里暖烘烘的,多坐一会儿还热,不过,他穿的这样单薄,倒是不怕热的。 容仪深吸了口气,亦将衣裳散开了些,同他说:“再过几个时辰,将这屋里的火散一些去,你也得将衣裳穿起来,孩子们回来看着你这个样子,终归是不好。” 儿子就算了,但家里还有两个小女儿呢,子大避母,女大避父,这些东西都是要讲究的。 姜舜骁应了一声,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叹了口气,让她靠着自己,听到她关心:“这些日子你都做什么去了?能与我说吗?” 姜舜骁轻息,默了片刻才说:“与你说也无妨,皇宫里闯进去了几个刺客,个个武艺高强,但皇宫内近卫军众多,有皇帝的暗卫队,这些人自打踏入了皇宫内,就已经叫人盯上了,调查这些刺客的事,便耽误了些功夫。” 容仪微微蹙眉,觉心惊肉跳:“那可是皇宫!天子脚下,何人竟如此大胆,敢闯入皇宫之内,意欲何为?” 姜舜骁沉默的看着她,虽未说话,但容仪从他的眼神中也读到了答案。 刺客潜入皇宫内,能去做什么?这话也是明知故问了,她只惊讶于如今孟国算得上是太平盛世了,可却有人敢闯入宫内行刺皇上,这等诛灭九族,牵连甚广的罪,何人敢犯?犯这种事的人,抱着怎样的心思,当真是不敢深想。 容仪忙问他:“刺客行凶的那日你也在?你与他们交过手?可有受伤?” 姜舜骁摇摇头:“这些人想来伤我,没那么容易,但他们的身份……你可知南蛮?” 容仪眼皮一颤,而后点点头,说:“这些都只是在书上看过,书上说,南蛮妇人多善蛊,蛊能获人心,改人命,夺人智,但这个东西说的太玄乎了,早在多少年前都被列为禁术,且这个种族,大孟是没有的。” 因为没有,对于这个种族的述说就更多,更神秘了,有些东西越是玄乎,就越是叫人好奇,听着一些老人传得神乎其神,便忍不住要相信,可至于有没有,总归,孟国没有,也不会允许有。 姜舜骁说:“他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这个种族大多低调,会蛊术却不敢暴露,这种蛊术有违人道,世人不容,这次进宫来的刺客,身上都有统一的图腾,那是南蛮男子特有的标记,虽古老,却并不隐秘。” 容仪听得头皮发麻,她紧张的看着姜舜骁,说:“那你可有看他们的眼睛?可有同他们深入谈话?” 姜舜骁摇了摇头:“并未,怎么了?” 容仪松了口气,才说:“我看书上说,会蛊术之人,他们的眼睛是不能看的,一旦看了,就会被他们夺了心智,成他们的傀儡,若是同他们深入谈话,亦会如此,你若要审问他们,定要将他们的眼睛都蒙起来。” 听闻此话,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表情,姜舜骁忍不住笑了,他说:“书上记载的有真有假,若是看他一眼就会任他摆布,那他会的就不是蛊术,而是妖术了,他们也都是正常的人,不是妖怪,他们养蛊,种蛊,俗称草鬼,没有这个东西,他们想要行事,也不容易。” 容仪眨了眨眼,脸红了一下:“这我就不懂了,总归,这些人都邪乎的很,他们使出来的手段,终归不是什么正经手段,与他们打交道还是要小心些的,只是,这些人是谁的手下?怎么敢去行刺皇上呢?” 能行蛊术之人,统称苗人,据目前所知,大都在南蛮,但也说不准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因着他们的这一门手段,终究算不上是名门正派,为多国所不容,所以这些人,会被人利用的十有八九。 “这些都在查,此事虽不能说出来,可你问了我,我也要告诉你,这件事只你我夫妻二人知道便好,怕传出去令人恐慌。” 容仪温声应道:“这些我都知的,我不会传出去,这么天大的事,我怎敢在外面胡言乱语啊。” 姜舜骁在她鬓边亲吻了一下,而后叹息了一声,容仪看着他,伸手去摸他的脸,说:“这些日你没有回来,孩子们也一直念着你,尤其是韫儿,她心里很是担心你。” 姜舜骁微咽,目光暗沉,他说:“孩子们都会习惯的,从今往后,这样的情况怕是只多不少,慢慢的,他们都要习惯,习惯他们的爹爹常年不在家中。” 容仪听得眼眶一热,却没有任它流下来,深吸了两口气,想到女儿那日夜里,紧紧的抱住自己,哽咽的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她那个听起来着实不美妙的梦,亦都叫她心中暗忧。 但这些,她都不能说给姜舜骁听,怕自己说了,他心里也难受,只道:“你是爷们儿,该在外头闯荡的,我顾及不到,我只希望为了你自己,为了我和孩子,你都要好好的,别叫我们担心了,我们在家中想得到你的消息并不容易,回回都是胆战心惊,不敢松懈,知你行的事有凶险,可对孩子们我什么都不能说,再担心也只能悄悄担心……” 姜舜骁听的心里一沉,他只有将这个坚强的女人抱在怀里,紧紧的抱住,以示自己对她的心爱。 “你放心吧,在外头,我丝毫不敢大意,我知道我还要回来见你和孩子,我又怎敢不爱惜自己了?跟了我终究是要辛苦你,再等等,再等一些日子,等这个天彻底平静下来,就都是好日子了。” …… (本章完) 第2256章 包容 对于容仪来说,自己的男人已经够辛苦了,许多事能不打扰他,她都不要说出来,去扰他的心神,就比如今日,自己被父亲大人叫去训了半天的话,也是不愿告诉他,让他跟着自己一块儿难受的。 他如此尊敬的父亲大人,为了一个刚到这个家中来的女人,同自己的妻子有了言语上的冲突,且这件事怎么听都叫人寒心,他这个做儿子的知道了,心里又岂会痛快? 夫妻之间便是患难与共,相爱的人,都不愿意将自己身边那些肮脏的事情说给对方听,不想他也因此费心费神。 两个互相成就的人,都朝着各自的方向在成长,在强大,若是一味只想依偎着别人生存,也最终会毁在别人手里,期望永远是自己给自己的,这样,谁都不会落下埋怨。 容仪早就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也要学会独当一面,家事上,外事上,自己的事,丈夫的事,孩子的事,她得有这个能力自己去办好。 夫君是个太优秀的人,她也不能去拖夫君的后腿,叫他也过的太过辛苦。 两个人各有心思,平心而论,许多事姜舜骁若是能一手办了,就绝对不会去烦妻子。 他娶妻是为了有一个完满的家,和心爱之人相爱相守,共同生儿育女,从未想过要让她进这个家门来受苦受难。 可现下他还没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去做这些事情,他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妥善地安排好,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一头,他是一个将军,他的心不能永远放在家里,他就是需要一个能干贤惠的妻子,这样都能干,不仅仅体现在家世上。 或许是老天眷顾,并没有让他过的太过辛苦,将容仪送到了他的身边来,让他有个依靠,有个能够放心的人,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她,将自己顾及不到的地方都交给她。 …… 又过了两日,容仪去见了长公主,她的身体早已调养好了,如今好生生的修养在院中,不理世事,过年的一应事物,都是交由容仪去处理,她也乐得清闲。 容仪看着她好看的气色,微微抿唇,说道:“明日我回长家一趟,也是好久没有见过祖母他们了。” 孟思敏点点头:“是该回去一趟,想来他们也都念你了,孩子们呢?也都带回去吗?” 容仪摇摇头:“过年的时候都会回去的,现在就不带他们了,孩子多也闹,到时候不好收拾。” 孟思敏笑了笑:“不带回去也好,叫他们到本宫这儿来,本宫啊不嫌闹,等这些好日子一过,他们就又都没有时间四处玩乐,当上学的上学,我也难见到他们。” 容仪自然没有异议,有人愿意替她看着孩子,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当下不说一句推脱的话,生怕自己这么一说,长公主就真应了。 两人说着说着,也就无话可说了,许多事那都是心照不宣,无甚可说。 不过,这次孟思敏却是主动提起了那阮初音。 她早就知道,阮初音从这儿被人带走以后,就被容仪雷厉风行的“软禁”了起来,美名其曰“养病”,实则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她自嘲班的说:“她这一套,早八百年的时候就有过,在本宫面前用过,真的是叫人疼惜不已,她那么一跪,一哭,就全成别人的不是了,有些时候,甭管身份地位如何,得了心的人总归是厉害些的,轻易惹不得。” 这不用问也该知道,她说的定是先前王爷后院中的那些莺莺燕燕,她在这些人面前吃过多少哑巴亏,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那个时候吃的亏不叫亏,而是心痛,心痛在于自己所爱的男人并不爱自己,也不在乎,不怕伤了自己。 容仪说:“儿媳都知道,那是郎中都只差明说,她那是在装病了,偏偏她自己还能忍得下来,这心里着实强大,若换一个人恐怕早就憋不住了,不过,儿媳也不会惯着她,这些手段,对于男人来说,或许是有用,可对女人来说,就像是在骂人了。” 女人最能看懂女人,笑为何?哭给谁?一举一动在卖弄些什么?同为女人,就不要想能蒙了别人的眼睛,自作聪明了。 她这一举动,叫那阮初音没逃了好,同样也是替这位长公主婆母狠狠地出了口气,正室夫人被一个外来的人气得卧病在床,传出去真是惹人笑话。 “那日,本宫压根就没有见她,她也是可笑,言语中都在说本宫不见她,是因着心中对她有气,这便是她有罪,所以,她要自请罚跪,好来补偿本宫。” 说话真真是叫人悦耳,可若她当真心中抱愧,又怎会堂而皇之的到这府中来,来膈应她呢。 容仪说:“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这样的女人,儿媳也不会给她机会,叫她继续作下去,如今,府中事务繁多,为了她一个人的事,要叫大家都跟着受累,我亦于心不忍。” 孟思敏看着她,问:“本宫听说,为这件事,你父亲还找你麻烦了?” 容仪顿默片刻,而后说道:“不算是找儿媳麻烦,只是言语间颇为偏护阮娘子,但做这些事情儿媳都问心无愧,也不怕父亲问话,父亲总不能说,儿媳让她在家休养身子,是在害她吧?其她自行罚跪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更不能说是在刻意刁难她吧?若当真如此,那还真是没处儿说理去了。” 容仪简单地将那天的情形说与长公主听,听得长公主久久无言,盯着容仪看了半晌,才说:“恐怕在这个家,也就只有你敢同他这样说话了。” 而他,一声不吭,半句话都不曾有,这便说明,他并不怪罪容仪在他面前说的这些话。 这究竟是因为容仪是他那大宝贝儿子的媳妇,他才如此相待,还是因为,他终究不想伤了长家人的心呢?还是为了…… 容仪一时也说不准这话是好话还是歹话,只道:“儿媳以为,只要是占理,谁人都可说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57章 虚惊一场 次日,容仪一个人回了长家,原本应当是夫妻二人一起回的,可这日姜舜骁也不得空,对此,容仪并未多说什么,男人事忙,她是能理解的。 回到长家,自然是被当宝贝似的疼着宠着,但等到下午了,还是得回来,走的时候都还依依不舍,容仪知道,并非是多愁善感,而是这些日子风雨飘摇,他们也都担心着。 王府里来了个不速之客,这件事他们也都是知道的,只是,这毕竟是王爷的私事,作为儿媳,容仪也不能多说什么,回去以后,也只有大夫人问了一句,得了她一个笑,便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提醒她,许多事情看似巧合,但若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发生了,就不是巧合了,要她万般注意,切莫要分心。 便是没有见过阮初音这个人,便是不曾多问,便是外面的人也都知道,这个人的来头不小,也不简单。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总归都不是简单的,这些事情,深闺中的妇人或许难能知道,但是,长家的人想必知晓的事情只多不少吧?所以,他们看着自己才会那么忧心、焦虑。 回去以后,孩子们又将她缠了半晌,只一个劲的问她,回到长家去,外祖母一家有没有念着自己,容仪被他们缠的发笑,轻叹了口气,同他们说着话,时间一晃一晃就过去了。 凌儿是最晚回来的,她一回来就往容仪怀里钻,容仪将她拎出来,轻叹一声:“你这皮猴,又疯哪儿去了?” 凌儿说:“没疯呢,我是去看小邋遢去啦,秋心说,小邋遢有宝宝了。” 容仪讶异:“那,宝宝在哪儿呢?” 凌儿严肃的摇摇头,说:“可不能呢,宝宝太小啦,不能离窝的,万一被风吹着了,就会拉肚子,会拉死的。” 刚出生的小狗小猫,确实吹不得寒风,容仪便说:“那你也少去看他们,等日子久了,他们再长大些了,你再去看可好?” 凌儿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老成的叹息了一声,说:“娘亲放心吧,我会对他们负责的。” 容仪笑笑,瞥见她怀中鼓鼓囊囊的,问:“你在怀里藏着的是什么呀?怎么鼓鼓囊囊的?” 凌儿想了起来,忙将怀里的东西给她,是一个香包,她说:“这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一个丫鬟送我的,我闻着可香,就留下了。” 容仪蹙眉:“丫鬟送你的,是哪个丫鬟?可还记得清楚?怎么放才回来没和娘说呢。” 凌儿脸微红,说:“刚刚回来见到娘亲有些兴奋了,这才忘了说。” 容仪轻瞪了她一眼,而后说:“你这记性啊,可是忘了娘曾说过,旁人给你的东西,第一时间就要拿回来交给娘的,你就这么收下了?也不怕是那别有用心之人给你的?” 凌儿被训的苦下眉头,忙道:“可我现在给您了,给您了还要挨骂呀,娘快快放过我吧,我也没有一直拿在手上……” 容仪看了手里的香包一眼,交给了一旁的茯苓,嘉韫看着,问了句:“这个香包是有什么问题吗?为何不能给妹妹看。” 容仪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一边的秋心,秋心也懵了,说:“奴婢一直跟在三姑娘身边,从未见过这荷包,从未见过呀!” 凌儿摇摇头,说:“是回来的路上,我瞧你肚子疼,叫你去出恭,在路边的时候别人给我的。” 秋心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跪在容仪面前,忙道:“是奴婢大意了。” 容仪轻叹了一声,抬了抬手,说:“起来吧,这事如何能怪你,叫茯苓拿去查了,若只是个香包,是下面的人拿来逗小姐的也就罢了,只是如今,那向西苑人手一个香包,我的女儿手中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东西,我心里有些急罢了。” 说罢,看向身边懵懂不知,笑的乖巧的小女儿,容仪摸了摸她的脸蛋,说:“想来我的女儿这么乖,这么懂事,那香包定是下面的人拿来逗你开心的。” 凌儿说:“不怕不怕,有爹爹和娘亲呢,没人敢害我的,再说了,我记得那个丫鬟的样子。” 容仪抿唇一笑,没再说什么。 那香包茯苓拿出去,过了两个时辰才叫束庸手下的人送回来。 茯苓说:“已经请人看过了,这就是个普通的香包,里面的清香也都是正常的东西,没有可害之物。” 容仪松了口气,眼里有了笑意,说:“那就把香包给她吧,料想也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来祸害我女儿,不过,可查到了?给孩子香包的是谁?” 茯苓点点头:“是在浣衣房做事的丫鬟,前年照进府中来的。” 容仪暗暗思忖,从时间上,既然是前年招进来的,那应当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寻常这府中的下人都会拿一些小物件儿,送给孩子们,要往常来说,这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只是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就叫人不敢安神,也是过于谨慎了。 凌儿高兴的拿着香包走了,茯苓笑说:“您身边的这些姑娘少爷都是极好的性子,下面的人不管拿什么给他们,他们只是高兴、欢喜,从未见他们嫌弃。” 容仪说:“那是因为,他们从小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愁,对于别人给的东西也都欢欢喜喜地受着,很好满足罢了。” “这可不是很好满足,是少爷小姐们心地善良,正是因为他们见惯了好东西,一般的物件儿在他们眼中那都算不上什么,可下面的人给他们的香包,拨浪鼓这些,奴婢瞧三姑娘都玩得高兴呢,奴婢家对面住了一户人家,那个孩子可真真是又犟脾气又坏,家中经营生意算不上好,可他样样都想好,样样都要拿最好的,偏要和别人比他没有的,好几次奴婢都看见,呕的他娘偷偷的抹眼泪。” 人和人之间,家世不同,受过的教不同,性格自然也有很大的差异。 有人生活富裕,心向泥沟,有人生活贫困,却一心向阳。 …… (本章完) 第2258章 突然离去 但有时候,也不是这么绝对的,当然,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就像世子妃教养出来的孩子,他们都生活在云端,不知苦,不知难,生活的天真浪漫,可心却是慈悲的,他们未曾吃过苦,却不代表他们不能看见别人的苦。 三位小主子,从小都是一样的,便是这府中的下人摔上一跤,身上破个口子,他们都要为其心疼许久,给他们抹药,让他们看病,这样的慈悲心肠,生在一般的人家是自找苦难,可是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刚刚好,心肠柔软的主子才能让下面的人过上好日子。 当然,这些好处都不是凭空来的,两个大的主子是受过教,学了知识,读了圣贤书的,小的这个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身生父母的悉心教诲,才叫她天真烂漫,独一无二,叫人看着都喜爱不已。 容仪说:“现在还可以叫他们快快乐乐的,但越长大也希望他们的心里能住近一块儿黑暗的,看不见的地方,许些东西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去闯,才能切身体会,你说他们心肠柔软,我也知道,有些时候只希望他们万万不要太过柔软,心慈手软也会害人。” “您放心吧,这些他们慢慢都会知道的,以前听老人说,孩子是天上的一片云,轻易不能污染了它,可它藏在天上,便是日日看着它的人,有些时候稍不注意,就会错过它的变化,谁也不知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它究竟白,是红,还是黄?它心里下起狂风暴雨的时候,最先知道的是它自己,不是看着它的人。” 孩子是一张白纸,你往上面写什么,他就有什么,你写善,他便知善,你写恶,他便懂恶,你想他什么都不沾染,那又怎么可能呢?总是避不过这世间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不能保证他这一张白纸上,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受到影响。 但是,养育孩子的人大抵都会有这些担忧吧,恨不能倾其所有,将这一生所有的道理都交给他们,恨不能提前预知路上的坎儿,给他们铺平,让他们顺顺当当地走过去,可是,也只能看小,不能看老,等到小孩儿都长大独当一面了,叫他们挡在自己面前经历风雨的时候,自己能做的也就是不给他们添麻烦,不让他们有负担。 说了会儿孩子的话题,容仪便又自顾自的忙去了,不管如何,将这些孩儿带到这世上来,就要尽自己所能让他们平安健康的长大,所以,现在,乃至未来,她和姜舜骁两个人,都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顾着这个家。 旁的人再好,她都不放心,自己的孩子,总是要陪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成人才是好的。 …… 这些日子,一切都很平静,就好像前些日子的担忧都是虚惊一场,那些变故和隐患,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 可是,东林一场毒烟,彻底打破了平静。 东林,归属皇家,东边森林,称为东林,那一块用处虽不大,但却历经了几朝几代,都是归皇家所有,有人在那里放了毒烟,这件事非同小可,人没有抓住,可留下来的东西,却直指蛊人。 当天,一天一夜,姜舜骁没能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带着人出发了,你带着孩子在家中好好过年,若有机会,我会写信回来……” 说罢,他沉默了一阵,走前说道:“我会把小乘留给你。” 他是有急事,说完很快就走了,容仪甚至来不及同他说什么。 看他离去,容仪心如擂鼓,她靠坐下来,深吸了两口气,眼前一阵发黑。 定是出大事了,不然,他怎么会将小乘都留给自己,小乘可一直都是跟着他的呀。 容仪以为他只是当下着急,所以出去了,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内,自己便帮他收拾东西,想着他这般匆匆,收拾出来的东西也不算多,可是没想到,他这匆匆离别,就再也没回来。 原来,竟这么着急吗? 过了两天才知道东林毒烟的事,那毒烟还祸害了几个住在周边的村民。 容仪心闷,她蹙着眉头,看着外头大雪纷飞,他这一走,没有说自己是往南方还是北方,没有个期限,皇上将他叫去,这般的急,急得连好好交代一场都没有。 她情绪的变化,孩子们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她急,孩子们也跟着着急上火,直到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凌儿不慎用热水烫伤了手指,才叫容仪飘出去的思绪拉回来。 好在烫的不大,只在指腹,看着凌儿哭唧唧的表情,容仪心疼极了,去给她吹,给她上药。 抹了药清凉些了后,孩子不哭了,她这心才安稳下来,累了一头汗,听到女儿说:“娘亲,你别这样,凌儿好担心你……” 看着女儿不安的眼神,容仪将她抱进怀里,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心里不安稳,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自己有好几次思绪飘到外头,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说:“别怕,娘就是在想些事情……” “可是,昨晚上若不是白奶奶伺候,您泡在浴桶里不知出来,水都泡凉了,病了如何是好?” 容仪眉心微跳,她深吸了口气,说:“没事了,当真没事,娘都记在心里了,啊,以后不会了。” 凌儿当真是沮丧,她依偎在母亲怀里,说:“长公主祖母说了,爹爹走得突然,娘一时半会儿还没能反应过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走之前都没能和我们都说一声,真有那么急吗?” 是啊,真有那么急吗?这么急……事态越紧急越危险,容仪又怎么能不担心?怎么能睡得着觉,吃的下饭呢?自己带着孩子们在长留穿得暖,吃得香,都不知道孩子他爹现在在哪儿,吃的什么?可冷了?饿了? 夜里,凌儿粘着母亲一道睡觉,她将脸贴在母亲胸口,压的容仪有些沉,但没有将她挪开,凌儿是个乖孩子,她心里也不安,可她不敢说,只会用行动告诉自己,她心里的怕意……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 ?晚安好梦<-biubiu-?(`w′n) ? ???? (本章完) 第2259章 母女交心 因着姜舜骁突然离去,这个年对容仪来说,并没有什么滋味,只操持好了一家老小,不至于冷落。 看着孩子们高兴的在院子里跑,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大过年的,也不能一直臊眉耷眼,看着晦气,年间各家往来,她陪在长公主身边接待着。 几乎来一个都要问一句容仪,世子何时回来? 容仪耐心回答,自然是说些好话,说多了,自己也都信了,好像夫君只是去办事,办完就回了,没有凶险,也不困难。 这些人询问,也都是场面话,说罢了后,便又说其他,贵妇人们之间,能聊的可多了。 谁家公子小姐做了什么,谁家老太爷古稀之年还纳小妾,风流韵事,雅趣之闻,说的人兴奋,也分了容仪的心。 本来每年初一的时候,像她们这等人家都是要进宫去拜见陛下和皇后的,可今年发生那些变化,总归初一这天,他们没去,其他官宦人家也没进宫去。 等到初二,王爷一早就进宫去了,容仪长公主也没拖延,理好了妆容,穿好了衣裳,确认无误便进宫了。 对其他官宦人家来说,他们进宫是拜见陛下和皇后的,可对王府来说,此次进宫也算是见亲人了,毕竟,他家有个皇宫出来的长公主。 长公主进宫,是回娘家了,这一点比起别人来说,那都是有很大的不同。 一进宫去,婆媳二人并一路先拜见了太后,说了会儿话后,容仪便单独去见了皇后娘娘。 她知道,太后虽不是长公主的亲生母亲,但对长公主一向都是疼爱有加,这种日子自然母女两人有话要说的,她便不多留。 等容仪走了以后,太后看着平静的长公主,说道:“敏儿近来可好?” 好要说好,不好也得说好,尤其是这样的日子,如何都是要说吉祥话的。 他们母女之间的情分,曾在老家都不是十分的亲厚,但平心而论,太后这样的主母夫人,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好了的,当时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也是万千宠爱长大的。 母女之情不似亲生的那般,但也差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她的亲生小娘走得那么早,那些年也多亏了这位主母夫人,如今的太后娘娘,她的庇护和疼爱,才能让自己无忧的长大。 孟思敏对她是敬爱的,也许是年岁大了,许多情谊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变得淡薄、虚假起来,再回忆到以前在闺中做女儿的时候,孟思敏时常会想,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都是真的,如今在听到太后娘娘这一声“敏儿”的时候,这样大好的日子,竟叫她闻声生情,眼眶微润。 她咽下口中的苦涩,深吸了口气,说道:“在王府的日子锦衣玉食,自然是好的,只是时常挂念着母亲,毕竟隔了一道宫门,也不是日日都能回来探望母亲的。” 或许以前说这些话是客气场面话,可如今她口中所言,句句是真情实意。 太后亦了解这个女儿,从小最是爱面子不过,又有傲气,再加上父兄的疼爱,想让她低头都是一件难事,她自来都这样,贵为皇朝长公主,有些傲气也是应当的。 只是,因着她的这份傲气、自强也吃了不少苦楚,这些苦楚她未对人说过,皆咽在肚子里,她不说,可太后却是知道,但她也要维护女儿的面子,只说:“如今总不如过去那般自由,等正月过了,你便回宫住一段日子,好好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如今年岁大了,旁的愿望没有,就是想多看看你们。皇帝政务繁忙,就连皇后见他的日子都少之又少,你便回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吧。” 孟思敏看着母亲,以前不曾发觉,可如今看她,她是真的老了,满头白发,操了大半辈子的心,当了这些年的太后,可依旧还是从前那个她,尤其是一家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母亲,是当初的孟夫人。 这些年,人来人往,为利而来,为利奔走,人的面容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或良善、或丑恶、或平庸…… 只有母亲,她好似从未变过,依旧是那个疼爱自己的母亲。 她还是原来的母亲,可自己却不是原来的孟思敏了。 这些年,她也在容仪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凡事都不要硬撑着,脸面固然重要,可在亲人面前,也不是非要硬撑着装作没事才是好的,亲人永远不会嫌麻烦。 有些时候强撑着不说,那才会叫人着急,叫人无可奈何。 她说:“其实,女儿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出去的,这些年一直困在京中,想出去看看都没这个机会,如今,家中媳妇掌了家,做的又好,我也可放手了。” 太后微顿,看了她半晌才问:“那是想去哪儿?又要何时回来?” “带足了盘缠,走走看看吧,如今都说不准,兴许见了一处的风景,就想见更多,只要有力气走下去,只要有时间,多在外面走走也是好的。” 太后默了一瞬,手中拨弄佛珠的拇指停了下来,她说:“你不会无缘无故就想离开,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思敏回望,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大过年的,女儿不想说出来扰了母亲的兴致,您放心吧。” 太后沉了口气:“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愁,可你们的事在我心中永远是要紧的事,你们过得好与坏我都想知道,过得好那便好,可若是过得不好,我的心里也难安稳下来,既然说到此处,便不要瞒着了,我会寝食难安。” 孟思敏犹豫了一刻,才说:“与往日那些事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王爷又纳了一个。” 此事深居后宫的太后当真不知道,陡然听她这么一说,还真给吓了一跳,上一次知道他们之间的事,那还是说为了长公主,将屋子的妾氏同房都给散了,听到这个消息,当娘的自然为她高兴,直叹这两个孩子总算是苦尽甘来,可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 (本章完) 第2260章 维护 “怎么会这样?他先前不是将人都遣散干净了吗?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怎么这件事从没听人提起过。” 孟思敏轻笑了一声,说:“一个外室而已,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能闹得满城风雨?再说了,这些事情与您说,也是让您跟着难受罢了,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原先也不是没有的。” 还是外室?太后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说道:“这是什么道理?什么叫做原先就是有的,现在便是有也不稀奇了,你是本朝的长公主,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作践你的,这安宁王如今如此放肆,敢拿一个外事来羞辱你,你竟也觉得不算什么大事?” 来说这番话也都是在自我劝慰,告诉自己,这些事都是小事,没必要去计较,去难过,难过了,受伤的是自己,心烦的也是自己,旁人又哪里会为她而伤心难过呢? 但如今,看着母亲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她这心里实在是感动。 “左右也没给她名分,不清不楚的养在宅中,到时丢的也不是我的脸,您别跟着怄气,我如今当真是不在乎了,许是之前希望太多,期望太高,自己伤了自己,他向来都是如此,我不该抱太大希望的。” 太后是真动气了,他若当真一直是如此便也罢了,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初想着他心里想着原配的夫人,念着阿湫为她和皇后所做的事情,她从未多说什么,可那是他自己亲口说了,也是他要遣散院子的,他是摆明了要和长公主好好过日子,忘掉过去的,如今却又来一个什么外室?这是在打谁的脸?是在叫谁难堪呢? 太后说:“你大可不必这么护着他,你自小念着他,后来,执意嫁给他,为了你心中的爱,和对他的欢喜,让你嫁了,他本不该如此冷淡,念着你和他有了阿轶,这些也都忍忍算了,可如今过了这么一遭,他又弄个什么外室回来,你还要替他说好话,孩子,你是本国的长公主!何须如此啊?你的傲气呢?都到哪儿去了?” 孟思敏目光暗淡,看着太后说:“可他不爱我,我做再多他也不爱我,我还能说什么呢?让我厚着脸皮摇尾乞怜?那些年都熬过来了不曾做过,如今就更不会做了,以前我只当他是忘不了骁儿的母亲,我也自知他们情深意重,他不爱我,我认了,我就当自己是自讨苦吃罢,可这些年,刚与他有了一点起色,过了几年的舒坦日子,他便厌倦了,说到底是因为心中无爱,无所牵挂,他也不在乎罢了。” 或许,他是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前面那个人,往后去,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专心,收心的。 即便没有这个阮初音,也会有别人,有些时候,真想自欺欺人一下,就当他是受人蛊惑了,可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向来清醒,只有他自己心甘情愿地醉着,旁人拿他不会有任何办法。 最难熬的那几天都过来了,她也想通了,容仪说的不错,她就是在这一方宅院中困得太久,一叶障目,只能看得见眼前的情情爱爱,而忘了自己,很该去尝试一下另一种生活,去外面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她可不想这一辈子都困在一方宅院中,怨念横生,了此残生。 身为他的妻子,确实累了,倦了,也不在乎了,可身为长公主,她受的这些委屈憋闷,却是不能不讨回公道的。 即便她不追究,太后也不会轻易的松口,如今她尚还不知孟思敏在王府里被人下毒一事,倘若此事叫她知晓,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 容仪到皇后这儿的时候,里面还有贵妇来拜,见她来了,又一起说了会儿话,她们才下去。 容仪便独个儿留在皇后这儿,听到她说:“骁儿替陛下办事去了,今年过年,你们一家人难相聚。” 容仪微微一笑,说:“能得陛下用,为陛下办事,是夫君的福气,至于相聚,等他回来,日日都能相聚。” 皇后看着她微笑的模样,说:“在本宫面前你就不用绷着了,你如今的感受,本宫当初也有过,男人在外办事,少不了叫人忧心,本宫知道他这次走的又急又突然,怕是好些话都没能与你好好交代,你心里放不下也很正常。” 容仪微微低下头来,顺着娘娘的话说:“谁说不是呢?那时他回来,只叫我们好好保重就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音信,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书信回来,我不知他去了哪儿,便是想送信去也没得地方送。” 说不担心那是假话,可是,这样的日子,便是担心也得闷在心里担心,不要叫人看出来的好。 皇后说:“本宫也不知他去做什么了,这种事情便是问陛下也问不出什么,可怜你跟着受累。” 容仪摇摇头:“我倒没有受什么累,天天在家里,这日张家宴请,明日李家宴请,过得逍遥自在,只需要带好孩子,操持好家务就是。” 皇后看着她,满眼怜爱,女人越是能理解女人,喊苦喊累的女人有不少,可这样的人得到好结果的又能有多少?人前受苦受累,人前埋怨,也落不到好来。 唯有她,不管做了什么,受了什么,每每见她都是笑脸盈盈,便是当日天气不好,她都能夸出个花儿来,叫人心情一扫阴霾,这样的女人当真是个宝,谁家有这样的妇人,便是有什么不顺遂的,也是能挨过去的。 她说:“这世上,能有你这样心态的没有几个,骁儿疼着你,爱护着你是他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夫妻之间共进共退,能这般契合的所见不多,你们更要好好珍惜彼此,你来之前本宫给你备下了一件礼物,回去的时候带回去,莫要声张,这是本宫私下给你的。” 这样的日子,京中贵妇进宫拜见皇后,皇后或多或少都会赏赐些什么,明面儿上容仪也收到了赏赐的东西,可皇后还另给了她一份,不是赏赐,而是礼物,或许是补偿这样的日子,她的夫君不在身边……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好梦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61章 忠仆 这样的日子,皇后娘娘不会单见容仪一个,后面来的人多了,话题岔开了,便都说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甭管外头天灾人祸有多少,这么喜庆的日子,大家也都是高兴的。 谁家在外求学的孩子回了,谁家高升,谁家趣事,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起来都显得格外喜庆。 也有人问到了安宁王府,容仪一一笑应,面上总是出不了错的,不过,旁人问一句,她答一句不知,这也不是在诓人,她确实不知。 如今,他家在京中也是正得圣宠的,她这个京中第一夫人,是皇后娘娘的眼珠子,她的姐姐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媳,旁人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谁也不敢与她过不去,尤其是当着娘娘的面,更是与她谈笑风生,只往好了说,不给人心里添堵。 贵人屋里的灶,永远都是热乎乎的,甭担心有什么不妥。 “听我家大人说,这安宁王的世子又出去办事了,这样的时候被叫出去办事,也是独得陛下信任了。” 容仪笑道:“满朝文武皆是陛下信任之人,我家这个也就是胆子大了些,什么活都肯干,陛下愿意信他,我们这些晚辈深深感激呢。” “都说世子妃有一张巧嘴,能哄的人舒舒服服的,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今日若不是借着娘娘的地方,兴许与世子妃都说不上几句话呢。” 这人容仪并不相熟,但也知道,这是前齐旧臣的家眷,如今,新旧两臣日渐缓和,尤其是谢家,态度逐渐明朗,那些个旧臣也都翻不起风浪来,不会主动的去得罪什么人。 “您说这话,可就真真是折煞晚辈了。” 说笑了一阵,便又都各自分开,各自去办各自的事情。 今儿在屋里,听了满肚子的好话,真真是叫人听得痛快,听得人都要忍不住飘起来。 容仪独个儿时,玉衡小声说道:“如今满京城中,您备受赞誉呢,谁家提到您都要夸上两句,好似真与您相熟一般,今日夸您的那几个,奴婢瞧着都没什么印象,您认识吗?” 容仪微默,而后摇了摇头,说:“有些眼熟,但并不认识,人家说客气话,咱们客气地听着就行,这些东西可千万不要当真啊,现下是家里好过,光景又好,这些人惯会捡着好话来说。” 玉衡对此深以为然,附和道:“这倒是,满京城的人都是带着面具过活的,从前您还是姑娘的时候,对您可没有现在这么温和,如今好的就像是您的手帕之交一般,奴婢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外头那些人是怎么嚼舌根,怎么侮辱您的。” 闻言,容仪回头看着她,轻轻一笑,深吸了口气,语气柔了下来,说:“好玉衡,你是看着我一路走过来的,你心里疼我,我都知道,但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既往不咎,总是抓着过去不放,对我不是好事,对你也没有好处,人嘛,总是要豁达一些的,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别人爱扯,叫别人扯去,咱们往前走,往前看,路才能越来越开阔。” 玉衡看着她一如当日的模样,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忍不住说道:“那个时候见夫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夫人会有现在的日子,能有这样的福气,奴婢亦能跟在夫人身边做上一等丫鬟,若无夫人,或许玉衡现在还是当初那个小丫头,无人问津。” 容仪看着她,看着这个在自己身边成长的姑娘,说:“这话倒是不错,就连我自己那个时候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以我的身份还能走到人前来,受别人这些奉承,这些年我们的变化都很大,你也是,如今你都是大姑娘,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现在再说起这些,她已经不觉得脸红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玉衡说:“好在没到外头去,还在您身边,还可以伺候着您。” 自古以来贴身的丫鬟,出嫁了以后,继续回到主子家身边伺候那也是常有的,可容仪听着却觉得心疼,说道:“等你以后嫁了人,做了别人的妻子,哪里还能让你继续做伺候人的活?既嫁了人,就好好的守着丈夫,守着孩子,别跟在旁人身边伺候,等你到时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子就越发的忙起来了,就没那个心力了。” 玉衡却是很坚持:“可是这些小乘都是答应了我的,我同他说了,若他真想娶我,那他得答应我,将来成婚之后,我还是要回到夫人您身边伺候的,夫人待奴婢比谁都好,便是叫奴婢一辈子伺候夫人,伺候小主子们,奴婢都心甘情愿。” 能得一忠仆,也是自己的本事,听着她这些话,容仪心中深受感动,她拉过玉衡的手,看着她干净的眼睛,说道:“好,只要你愿意,就陪在我身边,我们主仆俩,你跟着我一日,我绝不会亏待了你去,将来,等你有了孩子,就放到王府来,比在外头要更好,难得你我二人有这个缘分,你有此心有此意,我心里是开心的。” 如今在长留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都入她心,都是多少年的老人了,可总有那么一两个,她们不一样,方方面面都不一样。 尤其是玉衡和茯苓,这两个人是从她来到王府就一直跟着她身边,算是见证了她这一路走过来,所有的不易和艰辛,她们的忠心,不用问便也可知了。 说了会子闲话后,容仪便带着玉衡预备进屋里,却迎面撞上了公主殿下,她是一愣,可孟令英看着她却像是为她而来一般。 跟着她去了她的宫殿,容仪没问,等到内室关上了门,沉静了一路的孟令英才开了口。 “你到时就这么跟着我来了,也不怕我将你卖了去。” 容仪微怔,随后轻笑:“我这也没什么值当叫公主卖的了,再说了,皇城之内,公主金尊玉贵,又怎会卖了我呢。” 孟令英笑了笑,看着她美丽不俗的脸,说:“那可说不准,你这样好的样貌,是能卖个好价钱的。” …… (本章完) 第2262章 一个男人想要的东西 知道她是在说笑,这些容仪当然也只是听听笑笑就过了。 孟令英性子向来直爽,从第一次见到她,容仪就领教过她的性子了,与她打过几次交道,如今在她面前,到也不会过于拘礼。 看她自如的样子,孟令英叹了一声,身边的嬷嬷立刻道:“殿下,这大好的日子可不兴叹气呀,这一叹可就把好运都给叹没了。” 孟令英戏谑道:“本来无事的,嬷嬷这么一提,可能就真没了。” 那嬷嬷脸色一僵,看到殿下带笑的眼,也忍不住笑了。 孟令英摆了摆手,说:“去让下面的人将本公主的酒拿出来,本宫今日要招待贵客,其余人就不要放进来了,本公主有体己话要和世子妃说。” 容仪迟疑了一下,说:“我若是在你这儿吃醉了,一会儿还要去皇后娘娘那儿,可如何是好?” 孟令英眉一挑,说:“母后那儿我派个人去说就是,你总不见得想去和那么多人一起吃酒聊天儿吧?你当真忍得住?” 稍微想了一下,容仪果断的点了点头,这样的日子本就是进宫来道个喜的,皇后娘娘那人多口杂,她便是闪个身也没什么的,不是非要聚在一块儿,又不是什么正规的大宴。 看她不犹豫,孟令英笑了笑,朝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去办事,她则说:“放心好了,找你来之前,我就差人去同母后说了,其实,就是不同母后说也无事,我是她的女儿,她还能怪我不成?你今日便是在我这儿喝醉了都没事,若是醉了,就在我这儿歇着,总归是有你的床铺,不会叫你冻着的。” 容仪抿唇微笑,说:“既然娘娘都知道,那我就更放心了,但吃醉我还是不敢的,今夜还得回去照看孩子,他们的爹爹不在,平日里同我就更粘乎了。” 孟令英没说什么,看着宫女上上来的下酒菜,让她们都下去了,容仪自也让跟来的玉衡和昕蕊都下去了,想来也知,公主特意将她弄过来,不是只要吃酒的。 吃了几筷子菜,孟令英问道:“我知道骁哥出去做事了,这些日子你一人在家中带着孩子们,可还过得去?” 容仪说:“王府里不愁吃穿,带着孩子们如何都是过得去的,就是孩子们还小,他走得又急,什么话都没给孩子们说,他们心里担心,又不敢时时来问我,怕引的我伤心。” 孟令英沉了口气,眉头稍低,她看着面前的佳肴,忍不住唏嘘:“这样的日子,他本该陪着你和孩子,一家人好好的过年的,可谁让他是我们孟国难得的虎将呢?但凡有一点点事,都要他去办,不过是因为父皇更信任他,若我是男儿,我就去了。” 听得这话,容仪说:“公主性子直爽,从不与人为假,你说这番话我皆是信的,只是,若你是男子,便是陛下的皇子,这种险事更不能让皇子身处险境,做臣子本就是要为皇家排忧解难,这才叫派得上用场,我心中虽忧心着他,可他若能为陛下所用,在我们心中都是高兴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凶险的,只要自己小心了,谨慎了,莫要一头扎下去,慢慢的就好了。” 听她一番话,孟令英微微蹙眉:“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得一句反问,容仪也不明了了:“这…还能有的假?” 孟令英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只是与我预想中差别有些大,我原以为他娶了妻子会有人心疼他,替他鸣不平,替他抱怨,可没想到,你也这般理智,太冷静,像你们这样的人,若是受了委屈,受了憋闷,怕是会一言不发吧?就将那些痛苦都赶咽下去,给别人笑脸,只有自己知道刀子扎的有多深。” 容仪笑了,直言不讳:“那怕那是人,是圣人吧?只有圣人才会不抱怨,才会事事看得寡淡,可我不是,他也不是,只是任何事总有个轻重缓急,作为臣家,最紧急的事便是国事,其他通通都可以往后压一压,我倒也替他抱怨,替他鸣不平,可在他自己心中,这些都是他应尽的本分,只要他不抱怨,他心里高兴着,那我也定替他高兴着。” 有话说姻缘是上天注定好了的,有佳偶必成,有欢喜冤家,有今世怨偶。端看自己是个什么命,月老牵的线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今儿听她这些话,孟令英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子的变化惊人,十分的惊人。 以前当她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好似她担不起太大的事,或许这一辈子都将躲在夫君身后以求庇佑。 可如今她的谈吐,说话时所有的平静,不慌不忙,都在告诉着自己,她成长了,变成了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妇人,变得足以配得上那个天神一般的人物,叫人再难挑出她的错出来。 先前母后让她办的事,她都办得极好,连母后都夸她做事圆满,说话周到,年轻一辈中难得的,既会看眼色,又会办事情,还能主公道的人,与她说话,不必留太多的心眼,既不担心同她言语会被乱说一气,也不担心,在她这里能损什么清白,她的为人,人品,皆是好的。 “你说的倒是,他向来就是一个有大抱负的人,自小就在父皇面前就说,长大以后要收复失地,还要打下别国,壮大家园,他还说,他若能得这个机会,就一定要替天子守国门,呵呵,后来父皇登基了,他便同父皇说,现在啊,他终于有这个机会可以报效国家,可以使百姓免于受苦受难了。” 所以,自来帝后都很宠爱他,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的手段,而是他自小那颗纯真干净的心。 说起来,以前还没有容仪的时候,孟令英以为自己将来有这个机会嫁给他的时候,也曾想过,自己公主之身,将来嫁给了他,一定要让他过上安生的日子,让父皇不要再叫他出去打仗了,让他好好在家休养生息,过闲散的日子。 但若真是这样,他会不开心吧?他定然不会想困在这当中,就这样过着一辈子,所以,适合他的人,是眼前这个永远站在他的角度上,替他着想的人,他们有这样的缘分,能走在一起。 如今早就放手了的孟令英看着他们这般好的感情,心中也是很感动的,至少当初她看上的男人现在过得很好,妻子贤惠,孩子聪明,而他一成家立业,从未耽误,这或许就是一个男人想要的东西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好梦<-biubiu-?(`w′n) ? ???? (本章完) 第2263章 外患 殿内温暖舒适,又无人惊扰,两人独坐在此处,也相谈甚欢,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东西可谈,从前并不相熟,从前的日子也大不相同,好歹两个人都是至情至性的人,总不至于将这话题落到地上去。 孟令英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说道:“你大概是这天底下最令人羡慕的女子了吧?得嫁良夫,又有一身的好本事,走到哪里都令人夸赞。” 容仪刚端起温酒,闻言稍放,抿唇轻轻一笑,多有自讽意味。 “我这样的身份,竟能得公主一句好命,也是福分了。” 孟令英却道:“你别当我这是说的客气话,字字句句皆为真心,当真觉得你有福气的很。” 说到此处,她深吸了口气,又道:“我见到的王公贵女很多,她们就像这世上的花,百花齐放,一眼看过去,只道是花团锦簇,令人赏心悦目,可要说真有出挑的,却挑不出几个来,我的母后曾经说过,你更像是莲,出淤泥而不染,你不知她有多喜欢你,知道你以前的身世,几多唏嘘……” 是啊,她的身世确实与众不同,原本出生卑微,不入人眼,一张好看的皮囊走到哪儿都博人眼球,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可有朝一日,摇身一变成了豪门贵女,又嫁了家世相当的好人家,生儿育女,稳坐其位,最最重要的,是她当真得夫家喜欢,像他这样的女子,满京城中,怕是也没有多的了。 “是皇后娘娘谬赞了,我这样的人,只求能过安生的日子,能将这日子过得舒坦,原本就是要用心经营,不敢马乎,自己用心的日子才能是好日子,至于过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前年纪小,或许想在心里,如鲠在喉,难以平复,可如今自己也是做了母亲的人,更愿意笑着对生活,自己过得好才能教养好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像什么花,但她更愿意做一棵树,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能将自己的孩子都罩在其中,为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们敢放心的依靠。 孟令英与她共饮温酒,几杯下肚,两人脸色发红,话题也打开了,不再说那些小女儿的话。 孟令英说道:“这几日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那会蛊之人到京中来了,你可听说此事?” 容仪微顿,本就没醉,听到这话更清醒了几分,前些日子才说了蛊术之事,如今,公主又特意提起了这件事,她道:“倒是听说过,只是不太明了,这些人会些小把戏,可谁又知道,这究竟是真还是假?兴许是说出去唬人的玩意儿。” 孟令英却信的很,直道:“并非我危言耸听,只是这件事听起来可不像是唬人的,咱们在京中,得到的最新的情报,知道最多的玩意儿,但这蛊术终究是禁忌,你难道就不好奇?” 容仪看着她,笑了,道:“我好奇啊,当然好奇,只是,这东西听人说过,未曾亲眼见过,书上亦是写得玄乎,什么养蛊便能惑人心,纵人志,活生生的一个人,又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被人操控呢,说的可实在吓人。” 孟令英说:“你既信,那就听我一言,这种东西可不能小看了它,莫要觉得这是别人生存的小把戏,有些东西看似不起眼,但既然能使人生存,就不是小东西,古人将它们记录在册,更像是警醒后人,莫要着了这道,否则,从古至今,蛊术又为何会成禁术呢?这东西必然是有的。” 容仪暗暗思忖,不发一语。 见她不语,孟令英握住了手,说:“本来我是不想同你说的,可你是骁哥的娘子,我又不想瞒着你,你可知道这次骁哥走的这样急是为何事。” 容仪眸光微沉,正色看她,摇了摇头。 孟令英才说:“若我猜的没错,是与这蛊术有关,我听说已经有不少人着了道了,边塞要紧地方的官员,这些日子频频异动,再加上这懂蛊之人流入京中,还不知在什么地方,总之,要小心,再小心。” 容仪只听得毛骨悚然,她目光发沉,看着孟令英,说:“可若真有此事,又如何防得住呢?书上记载说,一旦被人下了蛊,除非蛊虫出体,否则,就要一辈子受其操控,如同傀儡。” 孟令英亦眉头紧锁,说道:“蛊有千种,像我们这种不懂门道的,能知那是蛊就已经是了得了,书上记载了多种蛊毒、蛊术,蛊毒药草来医,蛊术大师来解,先前为此事我问过太医院的太医了,他们只说,若是一般的蛊毒,家中备上嘉草,也可一防,若当真被这个东西混乱了心智,无法自控,那就不是药草能够解决的了,到时得邀请道行高的人来做解法。” 容仪心不住的往下沉,她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忍下喉间辛辣,说:“我们都在京中,在家中,身边得用之人都是信得过的人,便是外头来的也都会盘问清楚,绝不叫他们到内宅来,我们这些人都很安全,可现下他出门在外,万一遇到了这种事情,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若是有人要害他……” 见她为骁哥如此忧心,孟令英动容,却说:“对他你就放心好了,我倒觉得他比你还要安全一些,他在外面,什么鬼什么没见过?有人若是想害他,怕是早就死在他的刀剑之下了,倒是你,深闺妇人又带着孩子,这些人没有多大的体系,专挑弱者下手,就怕他们盯上内宅的人,搅得家中鸡犬不宁。” 古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发生,想迫害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不是非要从他本人下手,从他的内宅后院,从他的子嗣下手,更能击败他一些。 孟令英的这些担忧是真的,现在骁哥不在京中,若是他们母子三人有个什么万一,那骁哥回来岂不崩溃? 他好不容易才过到现在的日子,怎么忍心叫他再失望呢。 …… (本章完) 第2264章 你有何打算? 从皇宫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下雪的天,白昼本就要短一些,此刻时辰不算晚,天色却已经沉了下来,因着天色将晚,回去就格外行得快一些,至少等到天黑之前回到家,才好安心。 容仪靠在车壁沉思,今日公主对自己说的这些话,绝不是一时兴起,看来是真的了,她在宫中都能得知这些消息,想必是不安稳了。 这太平的日子还没过几年呢,外患没了,却又有内忧,加之先前得知的那些消息,若是自己人要反,那真是既叫人伤心,又叫人揪心啊…… 容仪闭上眼眸,一旁玉衡说道:“皇后娘娘对您是真好,明面上赏了一份,私底下又给您了一份,这样的殊荣是别家想都想不来的呢。” 容仪微微睁眼,看着笑的开心的玉衡,说道:“这是补偿,补偿世子爷在这样的日子不在身边,皇后娘娘是个心善的人,我们也不能辜负她呀。” 玉衡没能听明白:“您怎么会辜负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喜欢您,也重用您,再说了,整个王府满门忠烈,便是已故的夫人,那也是曾经救娘娘于危难,是特特封的诰命夫人,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不会辜负了。” 容仪笑了笑:“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不可以此为功,以此为傲,否则,功也是错,是极大的过错。你始终记得,如今王府的一切,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也是当今圣上给的,我们做什么都是应当、是本分,我们能得什么,都是上面的恩宠,不是应得应份的。” 这么说,玉衡就懂了,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夫人放心,玉衡都懂了,以后说话办事会格外注意的,臣子之家,自然谨慎小心。” 容仪抿唇,并未说话,耳边只听得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如今,地面上的雪清扫的干净,在这一夜过后,漫天的雪飘下来,在第二日推开房门,往外一看又是一层新雪覆在大地。 这世上一轮一轮的,总不会停,留给旧人的不多,于是,当心眼前,珍惜当下,守好本分,也算是尽忠了。 回到王府以后,容仪叫长公主叫了去,又在荣华院坐了一会儿。 “今日宴上没瞧见你,问了宫女才知,你是被公主叫了去。” 容仪轻“嗯”了一声,随后才问:“没人说什么吧?” 孟思敏笑了笑:“公主叫你去说话,谁又敢说什么?你也是小心过了头,绕是你再如何低调小心,京城的人也知你如今在皇后娘娘面前深得宠爱,她的女儿叫你去说说话也很正常。” 容仪低下头去,说:“今日在娘娘宫中说了会儿话,见了一些夫人,一个个人前人后当真是两副面孔,如今世子获得圣上重用,我也得越发的小心,有句话不是说人红是非多吗,我总归得小心一些,不要叫有心之人拿了话柄去。” 看她如此谨慎,孟思敏微微蹙眉:“可是今天公主找你过去说了什么话?” 容仪摇摇头:“公主待我十分亲善,我只是怕,如今家中风头太盛,皇上重用世子本是件好事,可又怕叫人心生不平,心有不平,必生怨怼,万事还是低调些的好。” 孟思敏沉下口气,说道:“想来,本宫以公主之尊嫁到王府来还是有些用处的,这些你有心就好,不必过分担忧,外头那些人的舌根还不敢嚼到我家头上来,容仪,你自来谨慎,这本不错,可你不用做小伏低,小心度日,你只要知道,有本宫在一日,便可保王府有一日的安宁。” 她不敢说自己如今能将王府管的有多好,但她的身份,怕是没有人敢来随意作践她的,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会对她这个妹妹做什么。 一个太有名望的家族,享受了天下的赞誉,留得了名声,不见得是好事,等到世道太平的时候,这天下总归是要姓孟的,其他人甭管你是什么功臣,甭管你有多大的才学能干,也得一心向孟,若有威胁,若有不臣之心,或是上面的人如何都要猜忌你的时候,便是你先前在如何光耀,也终有摇尾乞怜的一天。 孟思敏不知容仪说这番话,是因为今天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的缘故,还是单纯的害怕,怕自家风头过盛,引起上面人的猜忌。 她说这话是在宽她的心,要叫她知道,她当更有底气一些,如何都不能叫她过上苦日子的,如今王府正得重用,皇帝对他们自是百般宠爱,若有一日,宠爱不复,疑心过甚也是不怕的,总归还有她。 其实容仪今天说这些话,并没有太深的意思,可听见长公主这般言语,心中亦觉感动,目光微微闪烁,她说:“殿下自然是一心为着王府的,容仪亦是,会与王府共进退。” 孟思敏笑了笑,说道:“今日本宫与太后说了会儿话,等年后不忙了,本宫进宫一段时间,陪太后一些日子再做其他打算。” “你有何打算?” 突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画柳跟在后面甚至来不及通传,说话的人,正是王爷。 容仪站了起来,朝他一福,孟思敏只是看着他,连站都没往其站。 姜益民摆了摆手,看了容仪一眼,说:“天色已晚,你也该回去了。” 容仪稍有迟疑,看了长公主一眼,她确实该回去了,可…可自己在长公主院子里呢,长公主都没有发话…… 即便长公主没说,父亲都开了口,这样的日子,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也不能这么夜了还待在这儿,怕惹人闲话。 本有话问,可现在也用不着自己问了,容仪福身,退了下去。 刚走出门,一股冷风吹过来,容仪缩了一下,说:“快些回吧,这样的夜,可冷。” 画柳跟出来送了一截,说道:“今天真是突然呢,还以为王爷他会去向西苑。” 容仪说:“大过年的,王爷到长公主这儿来才是正常的,也不必稀奇,你不必送了,回去伺候吧。” “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65章 不理 今日才去了宫中,太后娘娘留着长公主说了半晌的话,她就不信那位会不知道,他若知道今夜再去那向西苑,那就是明晃晃在打人的脸了。 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堂堂安宁王不与王妃共度,反倒去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外室那里,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玉衡提着灯笼,看向不语的夫人,有些担忧:“奴婢怎么觉着,王爷像是来者不善,他和长公主殿下该不会要吵起来吧?” 容仪微垂着头,静默的看着前面的路,只说:“什么来者不善,怕是你想多了,这样好的日子,王爷又岂是那不守规矩的人?只怕是方才我去找公主说话的时候叫他给听去了,这话听个半头总是容易出错,只盼着他莫要多心。” 玉衡说:“殿下也当真是不易,奴婢看着都觉得不好受。” 天上的雪花飘得不多,但慢慢地往下落着,在这漆黑的夜中也是一道风景了,容仪抬头看了看,声音有些轻,她说:“做人都是这样,十有八九,总会有那么一件事叫人不顺心,但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总归是越来越好的,只要我们自个儿好好的过着,不要生那些旁门左道的心思,也就不怕什么了。” 想来今日太后娘娘专程留下长公主说了一番话,这件事传到王爷耳中,他心中也应当清楚孰轻孰重,即便他现在心中向着向西苑的人,也不该轻慢了长公主。 长公主现在心思开阔,不再将自己拘着,若真有一天天高任鸟飞,她出了王府的门,丢面子的总不会是皇家人,只怕那时候,王爷就需要给上面的人一个交代了,好好的一个长公主,好好的一个安宁王妃,竟在自家被逼的没有出路,传出去自然是桩笑话,是桩天大的笑话,若是闹得大了,损了皇家的颜面,到时候总要有人做这个出气筒。 想到此处,容仪遥遥看去,方向直指那向西苑。 但愿这个人当真只是机缘巧合下走到王爷身边,若她另有企图,到时候怕就不是脸面名声的问题了,丢掉性命也未可知啊…… …… 等容仪这个中间人一走,荣华院的气氛就不如方才那般温暖了,孟思敏脸色淡了下来,平静的看向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的男人,说:“天色也不早了,王爷若是休息,这便叫下人来伺候。” 姜益民抬了抬手,示意不急,又喝退了屋内下人,孟思敏没有出声,她的人便也退了出去,把好了门。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话,你要出去?出哪儿去?” 孟思敏哪里会同他说,只道:“许是你听错了,我与容仪说的玩笑话。” 她的态度就好像回到了过去的那些年,不冷不淡,好似自己在她这里再也得不到一句实话,再也窥探不出她一点点的心意。 她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回话,到叫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问了,问了她也不会说,说了也不一定是实话,他现在还没老到听错话的时候,分明就听到了她说要走,她是姜家妇,是他的安宁王妃,她说要走,走到哪儿去? “你也不用拿话来搪塞我,是与不是你终归是说了,我也听到了,我们夫妻,如今连一句话的事,你都不愿与我明说吗?” 孟思敏有些累,她当然不想说,最不想与他说,是与不是与他又有什么相干的?总归他不在意,他不在意又何必问呢?多问这么一嘴,都给自己一些难堪。 她闭眸不语,姜益民也拿他没有办法,她若真不想说,自己总不能撬开她的嘴去问吧。 虽说先前闹了阮娘这件事,可他私心里觉得,一个阮娘又怎么能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不过是养在外头的玩意儿,也值当她如此与自己生气。 心里这样想了,嘴上自然也就这样说了。 “我实在不明白,你再同我闹什么?那阮娘是个无知妇人,机缘巧合之下碰见了我,我对她也不过是一时怜悯,觉得她有趣,便留在了身边,而你依旧是我的正室夫人,是尊贵的长公主,又何须因她而恼火呢。” 这番话说出来他自己兴许不脸红,可自个儿替他听着都觉得脸红,觉得无耻,说得多么轻巧啊,一个养在外头的玩意儿,不值当费心思……呵呵,是这样吗?真是如此吗?若真是如此,随意将她打发了就是,又何必要到跟前来来恶心自己呢? 男人啊,总是将移情变心说的花一般好听,叫人听着都说不出一句错来,殊不知,他们的肚子里全都是牙,伤人于无形……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声音冷了下来,说:“我实在是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同王爷发生争执,王爷,我自认这些日子一直安安静静,未多说一句话,也未做一件事,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王爷口中的闹了。” 说到此处,她抬头看向姜益民,微微一笑,说道:“王爷是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我没说什么,也没想说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便是有十个八个阮娘,只要你开心,便都使得,如此这般可叫王爷满意了?” 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了,不想将自己的口舌浪费在他身上,不想再找他要一个公道,所谓公道,不过就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姜益民这一时,简直坐立难安,他今天到这儿来不是要与她争吵,他是想同她好好说,和和美美的过,不曾想她对自己竟有了这般深的成见,好像多一句话都不愿说了,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啊? “敏儿……” 孟思敏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笑意,但那眼里的冷却是盖不住了,她道:“天色已晚,今日在外忙碌了一天,实在是累了,今夜想早些休息,若还有什么话,就等下次再说吧,王爷请自便。” 竟是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曾说,留都不曾留,她这般直白的赶人走,自己又如何还能坐得住? …… (本章完) 第2266章 站队 新年的开端,自是合家欢乐,夜里长明,向西苑这边亦如此,她是新进来的人,府里这些下人看着她也会思量这个女子的身份。 再加上这些日子王爷频繁往这边跑动,再蠢的人也知道,这风该往何处吹了。 什么地方都免不了有那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做下人的只要看清局势,选择好于自己有利的一方,这也怪不得他们择主站位。 这新来的阮娘子是个脾气极好的,看见她们总是一副笑脸,平日里与她们讨论哪儿的布匹更便宜,哪的簪子做工好价格低,从不拿着的身份向他们这些人发难,这些日子王爷几乎日日都来,也从未见她恃宠生娇,虽说她在府中还没有什么名分,可下面的人眼睛却是不瞎的,王爷对她好不好,用不用心也能感受到,这人嘛,入了人心,名不名分的也都是一番说辞罢了。 当然,也有那隔岸观火的,这府中伺候的老人可是都没忘了,这府中双生姐妹花的亲娘,还有那些曾在王爷后院中热热闹闹的莺莺燕燕,如今都是个什么下场,王爷当初对那些人也是热乎的紧,什么都给,什么都应,对她们像是放在心尖儿上一般,可也不是说舍弃就舍弃了? 男人的一时情热,却要女人的终身去买单,在这府中曾经伺候过那些人的下人,一个个的从云端跌到泥地里,这样的变化,想想都令人心惊胆战的。 当初那两个嚼舌根的,小星和小月,她们自然是一千一万个希望这位娘子能够得逞,将王爷的心死死的攥在手里,这样才不枉费她们因为这件事受到排挤,吃了排头,叫人笑话。 如今,她们二人有这等造化,到她身边来伺候,自然对她是千依百顺,无有不依,只盼望着她能在这个王府里有容身之地,最好是能生下个一儿半女,就照王爷这日日都来,夜夜留宿下去,何愁不能开花结果?王爷这个年纪正是盛年,若是他们这位主子能给王爷再添个一儿半女,想来是很得宠的,那他们这些人一样的水涨船高,往后去再也不发愁。 阮初音坐在窗下,这个时候她还有些睡不着,呆呆的看着烛影摇晃,小星和小月也就陪着她不敢叨扰。 坐了片刻,小月才大着胆子,说:“不如娘子歇息吧,今夜王爷怕是不会过来了,这样的日子,王爷怕是要去荣华院陪长公主呢。” 阮初音微愣,看向她们,随后才说:“我并非是在等王爷,只是这个时候没有困意,睡不着,也不想睡,你们也别在这儿守着了,总归一会没什么事麻烦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小星比之小月会说话一些,她忙道:“娘子这话说得太客气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奴婢们既分配到娘子这里来做事,自然是一心向着娘子的,娘子若是有什么吩咐奴婢们就是了,娘子是贵人,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谁敢怠慢您啊。” 阮初音看着她,听得这一番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能得你这番话,我心里好受多了,我身如浮萍,随波逐流,有幸遇到王爷才能到王府来过上如今的日子,我知道,我这样的出身便是给王爷提鞋都是不配的,再加上前些日子还惹了当家主母的不快,实在是罪该万死,你们能将我当主子,给我脸面,我实在感激不尽。” 小月犹豫说道:“其实长公主殿下面冷心热,只要不在她面前犯什么特错的事,她也不会同我们计较。” 话音落下,阮初音显然一愣,小星也是暗暗瞪了她一眼,随后摆着笑脸,忙说:“娘子实在不必过分担忧,满京城谁不知道,王爷对长公主自来就没有什么真情实感,这些年他也只是看在二公子的面子上才给了她一些体面,实则王爷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她身上,我们虽到这府中来不久,却也知道,王爷心中另有其人。” 到这府中不久……阮初音眸子暗了暗,细细的看了眼说话的小星,两人目光相对,同时微笑。 “还有这回事吗?这些我倒是不知了,小星姑娘细与我说说吧。” 小星道:“听说王爷真正爱的人,是府中世子爷的生母。当初,王爷后院那些莺莺燕燕都是与这位已故的原配夫人有相似之处,只是这些人在年老色衰之后叫王爷都遣散了去,如今都见不着了,自那以后,王爷和长公主才过了几年夫妻之间的日子,外头虽不说,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那长公主脾气硬、性格傲,向来是不讨男人喜欢的,如今,娘子来王府中了,那就更坐实了这个说法。” 小月越听越不对劲,她看了小星好几眼,见她说的一本正经,几欲开口打断,却都被她出口惊人的话吓得不敢乱说。 当初在府中便是她挑起的事,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竟这么不巧,被人听了去,告到了世子妃那里,叫自己受了一顿数落,吃了一些亏,现下她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可自己却是不敢什么都同她说,什么都随着她说了。 阮初音也略有诧异的看着出言不逊的丫头,用手捂了下嘴巴,她想来谨慎小心,自然要说一句:“这话说着可是大大的不敬,出了这个门,小星姑娘可是不能说了,若是叫有心之人听去,只怕上头的人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呢。” 小星低下头来,讨巧卖乖,说道:“奴婢自然知道要将嘴巴闭紧,不会出去说是非惹祸事的,奴婢说这些给娘子听,也就是想让娘子心中有个数,您在这个府中终究是不同的。” 阮初音顿默了片刻,随后说道:“我呢,就想安安份份、干干净净的伺候王爷,将王爷伺候好我便心满意足了,至于我与别人能有什么不同……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希望王爷回来我这儿,都能一身轻松,不再烦恼。” 小星笑了笑,福身道:“奴婢记下了,您是真心疼王爷的人。”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67章 劝说 陪着新主子说了会儿话,小星和小月就自出门去了。 关上了房门,小星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三分,拉着小月往回走,说:“这边儿既不需要伺候了,咱们也别在这风口吹冷风,回去吧,早些捂热,早些睡去。” 小月自跟她走,待到屋中,想了半晌,才说:“你刚才在阮娘子那说的那番话也太大胆了,这要是叫有心的人听了去,可就不是被斥责几句的事了,世子妃人好心好,上一回咱们俩在府中传那些谣言,她如此生气,吓得我好几日都不敢说话,你却是一点儿都不怕,方才当着阮娘子说的那些话,我只是听着都害怕。” 小星眯了眯眼,就着烛光看她惴惴不安的模样,说道:“害怕什么?这话是关起门来咱们自个儿说给新主子听,讨新主子欢心的,她不会说出去,难不成你会说出去,害我不成?此话就三个人知道,我不曾防着你,难不成你还怕我会连累了你?” 小月连忙摆手:“自然不是,自然不是!你我是一同入着府来的,我自然信你,只是这些话……你这可是非议长公主的是非!” 小星沉了口气,笑着说:“是长公主的是非,可我却不是乱说的,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倘若王爷当真同长公主夫妻情深,又怎会有阮娘子的事?你个傻丫头,就你这个样子,这辈子都应该在浣衣房那样的地方洗一辈子的衣服,若不是我当机立断,拉着你投了新主子门下,咱们俩这辈子怕都没有翻身的一日了。” 小月声音渐小:“我自是感激你的,如今月钱多了,做的活也轻松了,跟着主子心地也好,人也温善,是我多嘴了,我不说就是了。” 小星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拍了拍,说:“我也不是怪你,就是看你性子软,上面的主子发落几句,就吓得魂不附体了,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既然当初吃了这上面的亏,谣言传成了真的,咱们自然要选一条明路,总归在世子妃那,咱们两个是不得脸了,长公主也瞧不见我们,只有这位娘子,跟着她才能有出路呢,将来她若是能生下个小姐小少爷的,你我还愁没有以后吗?” 小月犹犹豫豫,只是笑了笑,不敢多言。 而此时,姜益民从荣华院出来,在外走了一圈,身边的长随劝道:“殿下,夜深,天冷了,不若回自己院子歇下吧。” 姜益民看了他一眼,却说:“你们这几日在本王面前都安静得很,是不是也对本王有了成见?” 长随成安连忙道:“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心。” 姜益民笑了笑,指了指他,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想骗我,却不是那么容易,说吧,为了什么事。” 他不自称本王,而是自称“我”,成安心里算定,直道:“殿下,属下对您决不敢有成见,只是……” “只是什么?” “从前,您心中有夫人,对王妃无意,那些年,您是怎么过的,属下跟着您是最清楚的,您心中有苦有闷,可这些苦闷在您当上王爷之后,却是谁都说不得,您只有一心放在大公子身上,如今大公子娶妻生子,亦是幸福美满,解决了您一桩心头大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和王妃之间总算有所缓和,有了夫妻情分,本以为您是想通了,放下了,要好生过日子了,如今却又……” 姜益民看向前路,沉声道:“你这是在怨怪我,不该迎外室进门,辜负了王妃。” 成安心头一惊,连忙跪下,道:“属下怎敢怨怪您啊!是属下说错了话,可王爷切莫要怀疑属下的用心,实在是看王爷这些年不容易,好不容易得了今天的日子,实在不忍再有人来破坏!” 姜益民顿了下来,侧头看他,神色不变,喜怒难辨,他说:“我记得以前,你并不喜欢王妃?” 成安忍下一声叹,言辞诚恳,说道:“那时候天下初定,王爷还不是王爷,夫人也还在,夫人待我,如待亲弟,就连我的媳妇儿,我的婚事都是夫人一手操办的,我每每回家看到妻子,都能想到夫人,那个时候,夫人为了姜家殚精竭虑,她的恩情,成安永世难忘,那时候跟着您走南闯北,扛过枪,杀过敌,一身鲁莽气,远不如现在随和,其实日子好过了。心态也渐渐平稳了,那个时候夫人刚走,王妃…长公主就嫁给了您,属下实在是见不得她,一想到她就痛心,痛心夫人那么好的人却没这个福分。” 说到此处,心里也是真心实意的难过了,大过年的,却不能哽咽,他缓了口气,又说:“可人心都是肉做的,王妃这些年为着王府,为着您做的事,属下都是看在眼里的,纵使她面硬,不爱说软话,可心是好的啊,她为继母,又是皇室长公主,她若真有坏心,大公子,哦不,是世子爷,当时还年幼,又岂能过的平安?” 他的肺腑之言,听得姜益民亦心中苦涩,他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他站了起来,随后才说:“你跟了我许多年,夫人在的时候你就跟着我,你能明白我心中苦楚,足矣。” “那殿下……”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陪你家娘子吧。” “您呢?” 姜益民没看他,只道:“我去向西苑看看。” 成安愣怔,看他冷硬的侧脸,却再说不出话来,只好应声退下,而姜益民,扬长而去,直往那向西苑去。 成安回到家,长吁短叹,挨了自家媳妇儿一个白眼儿,替他宽了衣裳,说道:“这大过年的呢,你一回来就长吁短叹的,多不吉利啊。” 成安看了媳妇儿一眼,轻笑了一声,说:“不是我想叹,是心里有气。” “你有什么气?” 成安揉了揉眉,说:“我担心王爷,这样下去,怕是又没几天安宁日子了。” 听得他说王爷,刘娘子也说:“王爷是陛下亲封的,本是无上荣耀,一生顺遂,偏偏夫人命苦,早早的就……虽说是诰命,可人没了就是没了,哎……” “你又叹什么?” “我不是叹,我只是想到夫人心疼罢了,她那样好的人,若她还在,王府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王爷是真的心伤透了,再无爱人,这样的苦楚,你我是体会不到的。” 成安拉过妻子的手,说:“多亏当初夫人替我说亲,才叫我娶到你,我们都是过的得满意满,眼看着王爷如今又被外面的人迷了眼,真真是替他心寒了。” …… (本章完) 第2268章 同床异梦 当初的日子何等自由,那个时候规矩没有现在这般严,即便为主为奴,也都能说到一块儿去,玩到一处去,那时候……那时候啊。 “方才,王爷又去了阮娘子院里。” 刘娘子蹙眉:“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你先前说王爷已经收心了?后院那些人都打发干净,要与王妃好生过日子的,这个人是有什么长处?叫王爷对她还另眼相看?” 成安摇摇头,说:“许是她年轻吧,长得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平日里我跟着王爷,也瞧不出王爷对她究竟有哪儿特别,可偏偏就像是上瘾了一样,离不开这人,真是个怪事儿。” 刘娘子想了半天,说:“这个人不会和以前那些一样吧。” 成安摇摇头:“正是因为她不一样,所以才奇怪,以前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夫人的影子,王爷对她们特别,也是有个说法的,可这个妇人一无长处,说句不该说的,她除了年轻,我当真看不出她有哪一点能比得上王妃的,就是以前王爷后院的那些人,都比她出彩些,真是怪事儿了……” …… 阮初音将要吹灯之时,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她微顿,不过十息,那人推开了门,与她对上了视线,阮初音立马笑了起来,迎过去。 “王爷今晚怎会到我这儿来?我还以为王爷不会来了,就要熄灯睡了呢。” 姜益民看着她,亦笑笑,说:“你没有家人,又初到王府,本王自然要来看看你,也只有在你身边,本王才睡得安稳。” 阮初音掩唇,似十分动容,她扶着王爷往内走,说:“可王爷就这么过来了,只怕长公主那边交代不过去吧?毕竟,她才是正房啊。” 姜益民没有说话,只拍了拍她的手,说:“伺候本王洗漱吧。” “哎。” 洗漱的过程中,阮初音就坐在外头床边,手里攥着个香包,将香包塞进枕头里,弹了弹衣裳,目光平静的看着前面。 姜益民着中衣过来,一来就躺里面去了,似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看来是疲乏极了。 阮初音看着他,看了会儿,趴在他胸上,说:“王爷心疼我,把我带回家来,给了我一个安身的地方,我只恨自己,不能为王爷做点儿什么,前些日子还惹得长公主生了一场气,实在是我没本事,我一来就闹的大家都不高兴。” 姜益民暗叹一声,闭着眼抚上她背,说:“长公主气性大,也不是你的错,本王要个人还不需要旁人来说三道四,你只要能叫本王安生的睡个觉,给本王一个清静的地方,便足矣。” 阮初音微咽,轻“嗯”了两声,又说:“可即便是现在的日子,也叫我觉得坐立难安,所谓无功不受禄,王爷疼惜我一场,我若只起这点作用,那也太对不起人了……” 姜益民睁开了眼,看着顶上,说:“那你想做什么?” 阮初音默了片刻,才说:“我想……给王爷生个孩子。” 姜益民眼神一暗,呼吸微重,将阮初音推到一边去,鼻尖的香还余寸,他看着阮初音,说:“本王今夜只想睡个安生觉,你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来惹本王生气吗?” 看他微怒,阮初音神色慌张,忙道:“怎么会呢?我实在…实在只是情深不能自抑,我知道像我这样的身份,能入王府就已是天大的福分,不该去想太多,可女人总归是想要孩子的,尤其…尤其是我的男人,是这般神武英勇的男人。” 姜益民脸色不大好,他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说:“本王如今这般年岁,孙子都有了,府中孩子众多,没有这个心力再去生养,你也不是不知本王的身体……”话到此处,似乎难以启齿,后面的话就咽下了。 阮初音忙说道:“是我不懂事了,我心是好的,王爷的身子还可以再调养,您这个年纪,便是再生十个八个都是不成问题的,王府家大业大,生养再多的孩子都是养得起的。” 姜益民看了她一眼,将她揽入怀中,沉声说:“本王知道你心思单纯,你这样的年纪跟了我,想要孩子是正常的,本王不是怪你,罢了,且再说吧,等本王调养好了身子,想要孩子那就要吧,你说的不错,王府里养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阮初音笑了,搂着他的腰,软声道:“我就知道王爷最疼我了,有了孩子,我在王府里就算扎了根……歇下吧,您累了一天呢。” “嗯。” …… 半夜惊醒时,阮初音看了眼身边睡的正沉的王爷,轻手轻脚的起来,摸到梳妆镜前,打开桌上的盒子,将里面的鼻烟壶拿了出来,忙是打开了塞子放在鼻下吸了一口,又拿了两个小丸子塞进口中,待化成苦水咽了下去,这才觉得神思清明。 等这一切都做完了以后,她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狠狠的吐了口气,目光瞟向床上之人,轻轻的哼了一声,人老了,但都逃不过贪恋年轻美貌就这一个心思。 有些时候,这男人啊是真好哄,三言两语就叫他心软不已,自以为遇到了仰仗自己的人,实则不知,位高权重又如何?万人敬仰又如何?权势通天又如何?依旧不过是女人手里的玩意儿,随意拿捏都可。 还是大孟朝的王爷,当今唯一的异姓王,当初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如今还不照样随自己摆弄? 也是可惜了,倘若是再年轻个几岁,自己跟他也不会觉得委屈,可他这个年岁,足以做自己的父亲了,即便是算计,都真真的不想将自己交付出去,总觉得亏了呀。 自己私下想了会儿,喝了口水,等到嘴巴不苦了,才回到床上,那枕头底下散发出来的香,却是再也不能扰她清梦了。 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深沉的睡了过去,而此时,睡在里头睡的深沉的姜益民,翻了个身,沉沉的缓了一口气,继续睡觉。 同床异梦,大概如此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好梦 ? ???? (本章完) 第2269章 去请安 次日一早,姜益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脑昏沉,昨夜一夜睡的安稳,可一觉醒来,却又不觉得睡得舒服。 他坐在床边按了按额头,皱眉看了眼外头,阮初音提着裙子走了进来,见他醒来,微微一笑,道:“今儿没下雪了,天气是真不错,王爷既醒了,就快快起来吧,今日若是无事,可否陪我出去走走?” 姜益民掀了被子,沉了口气,没看她,只说:“过年期间,本王忙得很,你若无事,就呆在府里,若有事,叫上下人陪你出去。” 阮初音微愣,而后勉强一笑,小声问道:“今日,连陪我一小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吗?” 姜益民看着她,神色平淡,说道:“本王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才将你放在身边。” 阮初音脸色一变,忙道:“我自是不敢打扰王爷正事,只是向来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刚来了王府,过年过节是大节气,便想着能和王爷在一处也是极好的,王爷莫同我生气……” 看是将她吓住了,姜益民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说:“叫人来伺候吧。” 语气软了,这说话间就是不追究了,阮初音才笑了,说道:“王爷在我这儿,我来伺候就是了,何须叫下人进来。” 说罢,便动作利落的去打了水来,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他洗漱。 姜益民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王府人口简单,你今日该去长公主那儿向她问安。” 话音落下,阮初音拧巾子的手顿了一下,犹豫道:“可是。长公主殿下并不喜欢我,上一回去都没能见着她的面,只怕这次去,会叫长公主不快,大过节的,若是惹了长公主心烦,那是我的过错了。” 姜益民说:“长公主并不会同你计较这些,你去向她问安,也是将她放在心中尊着、敬着,这样的日子,她总不会将你大棒子打出来,你若是不去,便显得是你没规矩了,你可能明白?” 阮初音默了默,转一副笑脸,说:“明白,我都明白,王爷这么说都是为了我好,避免我与长公主不和睦,我若与长公主不合,就是叫王爷难做,阮娘都明白。” …… 说定了叫她去给长公主请安,阮初音便是磨着劲儿不想去,也熬不过尊卑礼法,如今,这样的身份到王府中来,不是能就这么平平安安就住下的,再且说了,王爷都发话了,自己若再推三阻四,岂不是叫王爷不快?若是叫王爷不快了,那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 再次去到荣华院的时候,比之上一次,她心里更有数一些。 原本以为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到最后也不过是闭门不出,堂堂一个长公主,被逼的连门都踏不出一步来,可见也没什么可厉害的。 也是,当初王府里那么多妾氏通房,也没见她有什么本事可以管住家,一个笼络不住丈夫心的女人,便是长公主,也是无用的。 想到此处,她心更安定了些,脚步也轻快了一些。 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是她想要而得不到的,若是她得不到的东西,那别人也都别想得到,要么就毁了,谁又讨不到。 如今,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威风凛凛的安宁王,不也乖乖地躺在自己身边,冷落当朝的长公主吗? 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倒是很顺当的就进了长公主的门,看着里面不知比自己那宽了多少的房子,暗暗瘪嘴。 走上前去后,盈盈拜下。 “阮娘见过长公主,祝殿下新春快乐,万福金安。” 孟思敏再看她已经很平静了,抬了抬手,说:“起来坐下吧。” 阮初音坐了下来,面上含笑,看向长公主的方向,确实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长公主的气派,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女人能有她这般了。 阮初音说:“上一回来见您,您病了不见外客,当时是阮娘不懂事,自以为做错了事,在外头掏扰了许久,回去以后,王爷已经狠狠的责罚过阮娘了,便是昨夜,大年大节的都还对阮娘耳提面命了一番。” 她这话,字字句句都是在告诉自己,当日的一切都是不懂事,她做错了事,已经被狠狠地责罚过了,便是在昨日,王爷都歇在她那儿。 原来,昨夜他离开以后,是去了向西苑。 孟思敏笑了笑,看了眼身边的林嬷嬷,后者给她满上了茶水,微烫,她端在手中,呷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这话说的本宫却不明白,何为自以为做错了事?” 阮初音怔了一下,才说:“当时阮娘刚进府来,想着您是当家的主母,是最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自然要来拜见您,给您请安的,可阮娘出身卑贱,若无您召唤,主动上门掏扰便是罪责,二来,还自以为自我惩罚,罚跪便可,却终究是叫殿下您担了恶名,是阮娘行事不妥。” 放下杯盏,孟思敏看着她笑了,道:“这些是你当下就想明白的,还是王爷狠狠责罚你以后你才想明白的?” 她笑得实在和善,与那日她闭门不见,全然一副不搭理自己的样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样的态度转变怎能叫阮初音不惊不讶? “这……意识到无令却自己找上门,这是一桩罪责,后来自行罚跪,等回去想通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办了一件蠢事。” 听得这话,孟思敏“啧啧”两声,笑着对身边的林嬷嬷说:“可是不得了了,咱们王爷新迎进来的这位娘子,真真是个嘴上讨开心的人物。” 林嬷嬷亦笑道:“谁说不是呢?阮娘子可真会说笑话,也很聪慧呢,自己找上门来,当下就想到了,可见不是糊涂,待自请罚跪后,回去便又想通了,娘子可是一点儿都不蠢呢。” 一主一仆两人,轻笑言语间,臊的阮初音没脸没皮,可偏偏人家是一句重话也没有,什么讽刺挖苦人的话,谈笑间便压的你连话都说不出来,自己也只有跟着赔笑的份。 …… (本章完) 第2270章 随口说的 当然,人家话语里明晃晃的意思,笑是笑不出来了,这主仆两人只差没直说自己是别有用心,明明是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犯了,总是在给自己找退路,把别人当傻子。 阮初音忙站了起来,神色紧张,道:“不!不是,长公主误会了,是阮娘蠢笨,总是自以为是,这才做了糊涂事,还请长公主大人大量,莫要同我这个蠢笨的人计较。” 孟思敏笑着垂了眸,挥了挥手,说:“你这孩子,本宫与你说笑话呢,犯不着这样紧张,快坐下吧,大过年的,便是你有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你麻烦。” 阮初音心里跳着,不太能安宁,纵使听了她的话坐了下来,也依旧惴惴。 看着她年轻的脸庞,孟思敏说:“难怪王爷看上了你,你这般年轻的脸上,不用多下工夫,都嫩的能掐出水来,实在是叫人羡慕啊。这女人啊,一旦生了孩子,上了年纪,容貌就不复从前了,真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本宫也老了。” 阮初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边林嬷嬷就说:“殿下说这话可是在自夸了,往日您出席宴会,谁能见着您,不夸赞您,羡慕您的呀,这年岁一年一年的长,人都会老去,可您如今这是风华绝代的年岁呀,您若是不说,谁能猜到您生养了孩子,都是做祖母的人。” 孟思敏娇嗔的瞪了她一眼,说:“嬷嬷,你如今这哄人的本事是越发见长了,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能悦耳,可这夸得也太过,太夸张了,本宫终究是做祖母的人了,若一直年轻着,看不出来,那不就成妖怪了。” 阮初音才说:“这位嬷嬷说的是一点儿都不夸张,殿下您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这天底下,没有几个女人能有您这般尊贵,当今皇室唯一的长公主,又是安宁王妃,这是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的。” 孟思敏看着她笑:“可是不得了,咱们王爷新收的娇娘子也是个会说话的,哄得人晕头转向,掉进这迷魂阵里,难以自拔呀。” 阮初音笑笑,满嘴奉承着。 “在聊什么,都这么开心。”姜益民走进来,没有预料中剑拔弩张,冰冷的气息,反而里头一团和乐,坐在上头的与坐在下头的竟说说笑笑起来。 阮初音忙站了起来拜他,孟思敏稳坐不动,满脸笑意,没看姜益民,只看那娇娘子,说道“本宫方才说,应当早些与阮娘子见面的,早知道阮娘子的嘴这么甜,这么能惹人开心,早些见面,也好陪本宫解解乏,逗逗趣儿。” 姜益民微微眯眼,看向此刻柔和太过的长公主,偏那位又说:“到底是王爷眼光好,会挑人,本宫细细看了,这小娘子年轻,好生养,又得本宫之心,也得王爷的喜爱,怕是再过不久,这王府就又要热闹起来了。” “什么热闹?” 孟思敏掩唇一笑:“自然是喜事啊,本宫就盼着阮娘子能为王府开枝散叶,趁着年轻多生几个,这王府多几个娃娃,好热闹热闹。” 姜益民脸色微变,一瞬不瞬的看着竟然说出这番话的妇人,而一边垂头的阮初音,更是一脸羞怯,是羞的狠了,什么也不说。 孟思敏看了她一眼,与林嬷嬷笑说:“到底是年轻的姑娘脸皮薄,调侃两句便羞得说不出话来了,本宫看,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林嬷嬷也跟着笑,主仆俩说的真情实感,笑得真心真意,可屋里的气氛却显得诡异至极,明明屋内暖和,却叫人骨头发寒,不可名状。 …… 得知荣华院今日唱了一出戏,容仪喝到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来,一边听了满耳朵的玉衡也同样震惊无语。 “这……这不可能吧?长公主殿下能与她说话调笑?怎么听都不像是长公主做得出来的事呀。” 茯苓摇摇头:“我也不敢信呢,可这事儿都传遍了,都说长公主十分喜欢新进门的这位小娘子,开口替她说了话,还与她说起了玩笑话,当着王爷的面,叮嘱她好好休养身体,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天爷啊,长公主能说出这番话来,这究竟是怎么想的?” 愣了片刻,容仪笑了,擦了擦嘴,说:“看来殿下是改变了策略,不会一味的去消磨自己的感情,这些事情看淡了,也就这么回事儿,若非揪着不放,难过痛苦的也只有殿下自己。” 说罢,笑着摇了摇头,又道:“这阮娘子敢给殿下下迷魂阵,殿下又为何不能给她灌迷魂汤呢,这样的殿下确实前所未见,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好事。” 茯苓说:“本来下人都猜测,今天阮娘子上门请安,怕是会被打出来,可谁能想到里头一团和气,长公主竟能放得下架子与她说笑,倒是这王爷的态度才最关键,只听说长公主叮嘱那娘子为王府开枝散叶的时候,王爷的脸色不太好看呢,看了长公主好几眼,想必心中是极恼火的。” 玉衡愣住,不解的问:“可这些不都是好话吗?人是王爷想要的人,殿下说这些话也没错呀?这有什么可恼火的?” 茯苓笑看着她,说:“傻姑娘,都像你和小乘这般直来直去的可不多。” 她不敢非议王爷,只能这样说。 容仪却不怕,说道:“男人便是妻妾成群也都属正常,后院一派和谐自然是好的,可男人嘛,总是希望有几个女人能为他争风吃醋,争一争,抢一抢,方才显得自己的重要。”话到此处,特意说了句:“随口说的,我这不是在说王爷。” 话音落下,屋内的人都笑了。 笑过后,容仪又说:“只怕王爷希望长公主能同他闹,同他撒泼,长公主越是平静地接受,王爷的心里就越是不舒坦,早该如此了,有时候,越看重一样东西,越是得不到,等冷了心,不愿再搭理的时候,又巴巴的凑上来……” “随口说的,可不是说尊长。” 不管是随口的还是有意的,总归,长公主态度的转变就是好的开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这一个月过得好快,没太大的实感,一下子就过完了,俺好像没请过假哈哈哈(*^▽^)/★*☆ ?五月拜拜啦,咱们六月再见(?˙︶˙?) ?晚安好梦<-biubiu-?(`w′n) ? ???? (本章完) 第2271章 意外之言 沉寂了几日的心,在今日得到这样一番消息后变得宽阔起来,容仪带着孩子们去荣华院请安。 见长公主气色不错,这心就放下来了,一旁画柳端了茶来,笑说:“这次进宫去,太后娘娘赏了这道新茶来,名叫四明十二雷,殿下说味道好,要给您尝尝。” 容仪抿了一口,细细品味,确实香高持久,滋味甘醇,便说:“这茶不错,名字也…竟不知是什么典故?” 画柳愣了一下,随后尴尬一笑,说:“这……茶类众多,名字也不一,奴婢蠢笨,还不知这茶名由来。” 容仪笑了笑,放下杯盏,说道:“瞧你,孟国地大物博,这些地方上贡来的茶,也不少了,哪能一一具知。” 画柳笑了笑,也道:“大概就是茶的产地吧,如君山银针之类的。” 容仪笑了笑,转头看向长公主,道:“今日见您,气色越发的好了。” 孟思敏淡淡笑着,说:“新春已至,自然喜气洋洋。” 说罢,又道:“前不久接到了封信,一直未声张,怕是再过不久,阿轶和如意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有如意帮你管着家,你也能轻松些。”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说:“他们回去这么久,早该回来了,等如意回来,我肩上这半副担子就要交给她了。” 孟思敏看了容仪一眼,说:“如意这个孩子,年纪轻,经事少,你身为她的大嫂,在这方面免不得的,要多费心力教教她,若是靠她自己摸索,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到效果。” 容仪抿了抿唇,说了句公道话:“她是个心好的,先前与她相处,她办事说话样样周全,想事情也周到,不需我去教什么,她也定然是一心放在王府,为王府着想,今后不管您有什么打算,我与如意都会联手,好生的过日子,打理王府。” 孟思敏笑了笑,一只手撑着额头,话语却锐利了起来:“妯娌之间和睦,本是好事,可你也该自晓身份,你与她不同,你是王府的世子妃,将来王府的一切都是由你怎么说就这么算的,上敬父母,下教子女,亲戚朋友之间的往来,还有兄弟之间如何相处,都是你须得好好考虑的事,而如意也应当恪守本分,在你身边辅助你。” 容仪听得心里一怔,愣愣的看了她许久。 这种话谁都有可能和她说,长家的傅家的,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同她开口说这些话的,竟是长公主。 她是阿轶的生母,如意才是她的亲儿媳,人之常情,她这心本该是偏向二房的,如今,她就自己说这番话,其中深意,容仪不能不多想。 孟思敏知道她在愣什么,却然,若是再早个几年,这番话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姜舜骁那么顺当的坐上世子爷的位置,现在,许是人老了,心也老了,看得清子孙后辈的心意,过去那些愤恨慢慢的就放下了。 纲常伦理,嫡庶尊卑,这些若是乱了套,一个家族又谈何长久呢? 她很是清楚,自己的儿子虽为嫡出,却非嫡长,他上头有一个嫡长兄,这世子的位置轮不到他去坐,当年如何争抢也都是为了那一口气,顺不下来,抹不干净。 钟鸣鼎食的家族,世代承袭,立嫡立长,重贤德,很早之前,孟思敏就知道,即便当初自己心有不甘,也无法动摇姜家嫡长子的位置,论功绩他远胜阿轶,他无过错,又得宠爱,是世子爷的不二人选,当初,顾及着自己的脸面,再加上那个时候,姜益民确实不成样子,无论如何,他迎娶了皇室长公主,就应当以诚相待,可偏偏他后院那些莺莺燕燕,实在令人厌烦,世子爷的位子一直悬空,与这些也有关系。 那些在时间的消磨之下,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以后,慢慢的都会烟消云散,世子之位总是有能干的人得,若是忘了体统尊卑,那若大的家族,不就乱了套吗? 平心而论,她算不上一个好的后母,也确实曾经用心不纯,可说到底,她从未想过真正的去伤害别人。 世家宗妇,当恪尽职守,一碗水端平,于私心她当然是更疼爱自己的孩儿,可疼爱归疼爱,她不会忘了自己的责任,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害做出蒙羞之事来。 她是皇室长公主,她若真想夺权,想让自己的儿女过得更好,更顺畅,自然是有这个本领的,一切取决于她是否愿意。 两个儿媳,谁能撑起这个家,谁能做好当家的主母,她心里是有一本账的,绝不会推不该推的人上位,那将祸患无穷。 是以,她毫不避讳的说:“你应当感谢你自己,这些年有所长进,若你还是当初那样,唯唯诺诺,不思进取,在你手边的东西你都不敢去拿,那本宫就真要考量考量,你是否能做世子妃,将来是否能做当家主母。” 古有天子杀媳,绝子情缘,这种决绝的做法,现在也不是没有,可到底失了人道。 要逼迫上位者更进一步,所要下的功夫可不小,这并非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促成的事。 容仪忙说:“容仪都知道,多亏这些年殿下悉心教导,否则,容仪绝对没有今日。” 孟思敏摆了摆手,说:“你这功劳本宫也不接,到底是可塑之才,在你身上本宫下的功夫不深,你能成长至今,都是你的本事。” 这些话并不是恭维,能不能教出一个有用之人来,能有多有用,端看这个人是不是个好苗子,若真遇上了那等愚钝之人,便是将毕生的心血倾注,也终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闲话片刻,又道昨日。 孟思敏说:“从前是本宫太闭塞了,我有慈爱的母亲,有坐拥天下的皇兄,亦有能干的儿子,何时何地都不当丧了底气,这些年,忍够了,苦也吃够了,细细想来,许多时候都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才过成了今日的日子。” …… (本章完) 第2272章 孟思敏的心 这世道,女子生来不易,偏偏自己给自己上了无数道的枷锁,困顿其中,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应当出生在这个世道,无自由,不成活。 痴情的女人更是可怕,尤其是当一个女人开始心软,开始心疼男人的时候,那就要开始倒霉了。 当初便是次次退让,次次心软,才会到如今的日子,每每想起,苦不堪言,无法自救。 如今,也算是幡然醒悟了,她又不是鸵鸟,何苦将头埋在地里过一辈子?横竖都是要活着的,忧思成疾才不划算。 容仪笑了笑,说:“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儿只有殿下您,对,您自然百般呵护,若您吃了亏,受了伤,最伤心的还是做母亲的。” “是啊,太后娘娘是最仁善不过的,为本宫的事有多有操心,往后去,不能再让她老人家跟着伤心了。” 同在京城内,又是一家人,长公主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怎么能瞒得了太后呢,想来太后留下她是说了许多话的,也给了她足够的底气,所以长公主才会如此。 容仪说:“本来以为,无论如何您都是不会见那阮娘子,却不想,您不仅见了,还与她说了好些话。” 孟思敏冷哼了一声,说:“前些日子本宫身子不好,对这个人也无暇顾及,又或是说,压根不想搭理她,她是好是坏,是死是活,本宫都不想再处理了,如今想来,这个娘子手段也不过如此,还当她是有什么新鲜的,只要了解了她的手段,知道她是什么路子,对付她也就好做了。” 看着长公主的脸色,容仪说:“所以您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想要刺激她吗?” 孟思敏沉了口气,目光亦沉沉,她说:“本宫没那么多功夫同她打持久战,她若真有问题,激她一激,迟早会露出马脚来,若当真只是为了争宠,为了名分,那就随便她去吧。” 容仪暗暗思忖,而后道:“不应当,她不应当只是为了争名分。” “哦?”孟思敏挑眉。 容仪沉默不语,心里想到了公主说的蛊术,再回想起近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这决不能是巧合,诚如王爷那样的人,他当初既遣散了后院,一心只和长公主过日子的做派,若说那是一时激情,实在不真。 那个娘子又并非什么花容月貌,她若真是个有能耐的,怕是早就有名分了,可见她哄男人的本事也并不高,既然如此,还能哄的人对她死心塌地的,这实在是很诡异,这些日子探的王爷对她的态度,实在不像是对一个恩宠之人该有的态度。 有时候对她很冷静,有时候又好像很癫狂,实在叫人摸不透,也想不明白。 若容仪从不知巫蛊这个东西就罢了,可现下巫蛊之术盛行,谁又能说得准,那究竟是不是有人居心不良,对王爷施了巫蛊之术呢? 这些话容仪没有说出来,只是憋在心中想了许久,若当真是这等肮脏下作的手段,那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可就不容小觑了。 …… 从荣华院回到长留以后,容仪在炉边坐了许久,身边的人说:“今日听到长公主说这些话,奴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害怕是自己听错了,从未想过长公主会对咱们夫人说这些话,这意思她是要彻底放手不管,将一概事务全权交在夫人手上,就连她的亲儿媳,都成了辅佐之人……” 以前总觉得长公主自持身份,从未将大房的人放在眼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二房铺路,为了她的儿子在圣上面前多显眼,那个时候,说她没有夺位之心都是不可信的,可如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打众人的脸…… 容仪说:“殿下深明大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府,叫人敬佩。” 这世上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让自己的孩子给别人的孩子铺路,她今日所说的这些话,足以叫人对她五体投地,想来她这样的身份,即便是想从中作梗,便是真的药独揽权柄,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她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也知道,一旦这么做了,便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谁都不愿看到,谁都不愿去赌,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夫人是如何打算呢?” 容仪抬眸,看向茯苓:“什么如何打算?” 茯苓说:“若是长公主当真放权,对夫人来说,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恕奴婢说句不恭敬的话,二爷与世子爷关系亲密,可这些通通都是建立在没有权益争斗之下,若是……” 这话确实不恭敬,所以她不敢说完,怕到时摊上了挑拨主子的罪名。 容仪没有怪罪,这样的话,也只有绝对的忠仆才敢说,才敢去担心。 她说:“自古以来,兄弟之间不和睦,起争执的确实不少,但我和爷都相信二爷的为人,他和如意绝不是那等会起祸事的人,现下我担心的是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恐怕不日之后长公主就要走了,最棘手的还是向西苑那位,还不知她的马脚何时露出来,再拖下去,也实在等不起了。” 茯苓顿声,将心里那些要命的担忧压了下去,随后又道:“夫人放心,无论如何人都捏在自己手里,一有风吹草动,定然蒙蔽不了我们的眼睛,她若有什么鬼心思,定要叫她吃好果子。” 容仪笑了笑,看着地面,眯了眯眼,沉默不语。 要成事的人,总是憋不住的,方才他们还在说,这个人的马脚何时会露出来,不过两个时辰,她就到长留来了。 说了些吉祥如意的话,面上喜气洋洋,容仪看她,笑说:“阮娘子看着不比我大几岁,这个年纪还是要调养好身子,以后为王爷做事。” 阮初音微怔,看她道:“阮娘能为王爷做什么?” 容仪笑了:“自然是开枝散叶,为世子爷再添个小兄弟,你应当也知道,世子爷如今得圣上重用,若是能有个小兄弟,将来成为左膀右臂,做什么都有助力。”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六一快乐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 ? ???? (本章完) 第2273章 同盟 若不是确信自己还年轻,没有耳疾,阮初音当真要觉得,自己是听岔了罢。 随即笑了笑,说:“府中二爷便是世子爷的左膀右臂,我这样的身份,生出来的孩子万万没有那个资格做世子爷的左膀右臂。” 容仪看了她一眼,倒是自谦的很,只是不知道,是真谦还是假意。 “我想,娘子大概是弄错了,只要是王府的血脉,便该是一条心,不管是什么身份,能生得下儿子,自然有你的前程。” 这话说的隐晦,阮初音愣了一下,一瞬不瞬的看向眼,世子妃,犹豫的道:“这……世子妃说话深奥,却不知是何深意?” 容仪勾唇一笑,抬了抬手,玉衡从里间拿了样东西出来,走到阮初音身边,递给了她,阮初音迟疑的接了过来,不明所以。 看世子妃示意她打开盒子,便动手开了这盒,里面躺着一只金灿灿的簪子,硕大的珍珠镶嵌顶端,阮初音愣了一下,眼里翻涌起莫名的情绪,她将盒子盖上,稳了稳心神,又听那边说:“初次见娘子的时候,仓促了些,礼数未做全,这簪子是我精挑细选之后送给娘子的,娘子看着可还欢喜?” 阮初音露出笑来,说:“世子妃给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只是,无功不受禄,这簪子实在精美,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也叫人心慌。” 容仪看着她,笑意淡了些,挥退了屋中其他下人,才说:“话说到这儿,娘子应当是清楚了,若是娘子当真不清楚,今日这些话,全当我没说。” “这……” “我只爱与那些聪明的人说话,话到此处,若还装聋作哑,装疯卖傻,可就失了意思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你便安生的,在向西苑过你的日子吧。” 说罢,容仪喝了口茶,缓了一缓,轻笑一声,说道:“左右我都是这王府里唯一的世子妃,将来,富贵无极,再不济,我也是长家的姑娘,又能差到哪儿去?这些前途富贵,你若是不敢伸手接,那便到此为止吧。” 阮初音心如擂鼓,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她从未想过这位世子妃殿下会与自己扯这些事情,她也不怕自己会反咬她一口? 况且,自己到这府上来还没有多少日子,与她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她怎么就敢与自己说这些没门的事?她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名声脸面皆没有? 想到这儿,阮初音心中定了定,说道:“世子妃一心为着王府着想,我只是不知道,您怎么会把宝压在我身上?我在这府中无名无份,怕是当不起殿下重任。” 见她不再装傻充愣,容仪笑了笑,说:“与明白人便可直言了,这些日子我瞧了,王爷对你百般宠爱,一心呵护,这样的待遇,也只有你了,昨天夜里,王爷是在你那儿歇下的吧?这便足以说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不轻呐……” 阮初音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干脆挑明了说:“世子妃一开口就要我为王府开枝散叶,这只怕只是个说辞,您是想借我的肚子,分走长公主的宠爱?” 容仪眸色微深,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她道:“我不仅要你分走长公主的宠爱,我还要你有朝一日能将王爷全然握在掌心。” 听她亲口说出这番话,阮初音心中大惊,看了她许久,不敢搭话。 她这究竟是……是真心之话,还是想套自己的话? 可她说这话,一点也不像是在弄虚作假,自古以来,婆媳之间不和睦的不知有几多,尤其是她们这样关系特殊,是婆媳,却又不是亲婆媳,那长公主身份又尊贵,想忽视都忽视不掉,恐怕明里暗里给这个当媳妇儿的也丢了不少压力,否则,现如今,她又怎会开口要与自己为盟?去对付那长公主,又不是疯了傻了。 “恕阮娘愚昧,我如今与外客的身份入住王府,想来是惹了长公主不快的,可终究是主母与妾室的事情,世子妃同我说这些,是为何意?您对那长公主又何故要如此提防?” 这下,容仪的脸色已经不复方才温软,她冷着眼,冷哼了一声,十足轻蔑与不屑,她说:“既然选择将话摊开说,我也就不瞒你,你应当也知道,府上的二爷比世子爷小不了多少,他又是长公主捧在心里的娇儿,世子之位虽是我夫君的,可我的夫君常年在外,行的都是凶险之事,他若有个什么不测,有个什么意外,那这世子之位是谁的?” 闻声,阮初音不由吞咽:“这……” “她长公主不仅是王妃,还是皇室的长公主,她的一句话可以定人的生死,这一次,世子爷不在府中,我很是怀疑是不是她在宫里说了什么,否则,这样的日子,一点点小事还能指使世子爷出去?是何居心,不难猜测。” 她说这话就差明着说,那长公主包藏祸心,就指望着继子战死在外,而她的儿子好顺理成章的坐上世子之位。 阮初音心中不能安定,她今日吃到的消息,实在难以咽下去,她不知道这位世子妃突然来这么一手究竟是要做什么?她当真恨长公主?还是……还是…… 许是自己心里本就心虚的缘故,她着一股东风迎面吹来,却叫她不敢接受,不敢相信。 看她惊疑不定的样子,容仪深深地沉了口气,她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发沉,带着一股狠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信任我说的话,自然我也不能完全信你,以你的身份,若能有个孩子傍身,这对你来说绝不是件坏事,也不是非要你去与长公主作对。” 阮初音亦站了起来,半晌了,才问了一句话:“除了这一点,还有没有其他?” 闻言,容仪转过头去看她,脸色变得阴沉毒辣,声音也狠戾了起来。 她逼近她:“你猜今日我去找公主那儿,她同我说了什么?” “什……什么?” …… (本章完) 第2274章 不疑 不知为何,这个比自己还有小一些的世子妃,却给了自己一股强大的压力感,她眼中的恨意与狠戾亦叫人不寒而栗,不敢直视,听闻她之前不过是个总管的女儿,如何能修炼到今日,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两股战战? 她忍不住别过脸去,容仪离远了一些,眼睛像是覆了一层寒冰:“她说,二爷不日就要回来,到时候要叫二夫人同我一起打理王府,她是看着世子爷如今不在府上,便想分了我的权,让她的媳妇儿来当家做主,她这是想一步一步将我们夫妻全都踢开,为她的儿子儿媳腾地方啊。” 阮初音一瑟,正要开口,就听到她说:“若真有那么一天,她的儿子当了家,她的儿媳能做主,你以为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我好歹是长家的女儿,还是世子妃,他们便是想对付我,也得有个说的去的名头,可你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今天她是给了你几分好脸子,可天下哪个做主母的能忍受妾室通房的存在?不过是想让你放下心防,不设防备罢了。” 她分析出来的话,亦叫阮初音不能心安,她就说,长公主待她实在奇怪的很,先前还一副死都不见她的样子,一转眼就与自己谈笑风生,还叮嘱自己为王府开枝散叶,她安的什么心?总不能是什么好心。 可是…… 阮初音皱下眉头,想了许久才说:“可她终究是长公主,即便我生了儿子,分走了王爷的宠爱,也动摇不了她的位置,世子妃怕是高看我了。” 见她话意隐隐有松软之意,容仪的心稍安,面色不显,直道:“我自然也没有打算要靠你去扳倒她,你放心吧,真到了那么一天,用不着你来出手,我自有办法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你只管好好的笼络住王爷的心。” 话到此处,也不必再扭捏了,阮初音心定了定,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沉声点头,说:“既然如此,以后,旦凭世子妃吩咐。” 容仪眉头松动,看着她笑了笑,语气也软了下来,说道:“吩咐不敢,你是父亲的人,若到事成的那一天,晚辈自然是恭喜娘子的。” 见她变脸如此之快,阮初音也笑了笑,既然说定了要合盟,那她也不愿当真做一个猫儿狗儿一般的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半分尊严可言。 如今,她摆明了态度,自己自然也没有异议,这对她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 从来没有一日像今天这样,看着自己住的这个向西苑,如此敞亮、通透,令人心情愉悦。 这一路回来,吹在身上的冷风都没能将她这颗雀跃的心吹冷下来。 今日是在意料之外,却也收获了意外之喜,本以为自己短时间内是很难在这个王府扎根了,可没想到,一个年一过,自己竟然与那世子妃达成了协议,有机会更进一步的来接触他们。 现下,不仅是王爷这边,到时候招懿院那边,自己自然也是能灵通的。 这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原本还以为,这家的关系有多牢固,原来也都是互相防备着,互相算计着,看那世子妃对长公主的怨念,可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积少成多啊……也是,便是亲婆媳之间还少不了龃龉,继婆媳更是不用说了。 早就听闻那长公主行事独断,面冷心硬,心狠手辣,恐怕她的行事作风,在她手底下讨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而现在这个世子妃,一朝得势,翻身做主,又得陛下娘娘的赏识,恐怕也是心高气傲的很,自然不愿被人压制着。 这倒是说的通,完全说得通,也不怪她能找到自己,说出这些对策。 心里暗暗激动了许久,她招来小星问话,纵使如今已经成功了一半,可许多事情终究不能相信片面,还是得找人来问清楚才是。 “我且问你,你平日在王府里,可是知道长公主与世子妃之间,关系如何?” 小星说:“奴婢到王府的时间不长,可也听人说起过,这大房与长公主之间关系微妙,平日往甚少,毕竟是继母子继婆媳,这倒也正常,只是孙子辈的常去长公主那儿请安什么的。” 阮初音:“那他们可有闹过什么矛盾?比如,吵架什么的。” 小星摇摇头:“这……这奴婢就不知了,从未听人提起过,主子们身份尊贵,便是有气,想来也不会吵起来吧?” 这倒也是,堂堂一个长公主,一个长家嫡女,便是再如何不和,面子上也都是要过得去的。 这时,小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嘶”了一声:“倒是听人说起过,早先的时候,世子妃怀着双生子,长公主好像对她出手过……” 闻言,阮初音攥紧了手,一颗飞悬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又听到她说:“只是这件事从未得到证实,应当是假的吧。” 不!不能是假,只能是真,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今日世子妃提起长公主的时候一脸怨毒,她就说嘛,即便是怕长公主为自己的孩子铺路,即便是怕自己被分权,也不应当那么怨毒,除非,是那长公主曾经对不起她了。 这样一来,什么为了名声地位,统统都放到一边去,想必那个时候,她怀孩子,正是虚弱的时候,长公主出手未能一击必中,失了先机,被她提防,从此以后离心离德,再无信任,现在她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对一个想害自己和孩子的人来说,当然是要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这种消息既然传出来了,那必然是发生过的,无风…不起浪啊……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就怕他们一家拧成一股绳,成了铜墙铁壁,难以拆分,既然他们都各怀心思,那就好办多了,到时逐个击破,一个一个慢慢收拾。 阮初音露出了笑意,深深的看了眼小星,说:“看来,你们选择我没有选错,放心吧,到时,有我一日富贵,便保你们一日顺遂。” 听闻此话,小星激动不已,跪了下来说了好多吉利话,叫人听着顺心悦耳。 …… ??感谢“真水无香”打赏的月票票☆.?.:*(嘻′Д`嘻).?.:*☆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晚安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275章 识破 有了突破口,便不会一直安静着,等待机会找上门来。 这夜,姜益民又过来了,在屋里坐了许久,闭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子,阮初音上前去,微微一笑,说道:“妾服侍您安置了吧。” 姜益民睁眼看向她,只见她低下头去露出娇态,抬手将耳边碎发勾到耳后。 从前,在他面前从未自称过妾,如今自己突然来这么一声,他怕是也险些没反应过来吧?不过,他越是失态,就说明他心里是在乎的。 阮初音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大好年华跟了他,确实是委屈的很,可现在,只有将他牢牢的攥在手中,让他与长公主之间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后面的事才更容易去做。 正要伸手去扶,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神色不明,说:“你早些歇着吧,本王只是来看看你。” 阮初音一愣,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只将他看着,犹豫着问:“是妾哪儿做的不好吗?都这么晚了,您既过来了,为何还要走?” 姜益民没看她,抬了腿往外走,只道:“本王如何行事,还不需要同你交代,你既入了王府,应当学会安分守己,不该你过问的,不要过问。” 霎时间,阮初音脸色沉了下去,亦有些发白,外人都觉得,这位王爷对自己是千娇万宠,放在掌心里疼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位爷有多不好伺候,诸多逆鳞不可触碰,只能顺着他的意走,若有何处叫他不快了,那自己也讨不到好处。 他这样的脾气,又有多少女人能经受得住?有些时候也真不知道,他对自己究竟当真是喜欢,还只是觉得新鲜,若说不喜欢,他为何独独将自己带回府中来,若说喜欢,可这就是他对喜欢之人所有的态度吗?还是说,京城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放在眼前的都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被他这么不软不硬的怼了一通,一时间也心气不顺,不知该如何回话了,或许,他们京城的男人,绝不会允许被人忤逆,所以他才会如此吧…… 咽了口唾沫,阮初音恭敬道:“那妾送您出去。” 话音落下,两人皆无话,阮初音将他送到门外,看着他孤冷的背影直至不见,脸上顺从的表情消失不见,彻骨的寒冷席卷而来,她将门紧紧合上,深深地吐了口气,冷着脸回了寝榻之上,将自己摔进被子里。 自己如花似玉的年纪跟了他,平白遭受了那么多的白眼和耻笑,可他今夜来了,竟忍心叫自己独守空房? 纵是对他无情无爱,甚至看着她早已不年轻的脸,会生厌恶,但作为一个女人来说,自身的魅力是不能受到质疑的,她可以不爱他,可却不能接受被冷落。 来之前有人告诉她,她所要接触的男人喜怒不形于色,不是个好对付的,可她当时想,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以自己的手段和本事,还怕收服不了他? 可如今,现实正狠狠地打着她的脸面,他分明都过来了,这么晚了却又走了,是为何意?难不成,还真应了那句话,男人的爱都是镜花水月,贪图一时享乐? 想到此处,更觉郁闷,她伸手将枕下的香包拿了出来,盯着看了许久,这个香包里面所有的东西,可以使人意志昏沉,即便躺在身边的人是个死人,都可以,将那迷了心智的人,同其温存,丢不开手。 她确实可以叫这个男人对她放不开手,可当时私心所在,也实在不愿将自己交给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所以,这里面的东西给换掉了一些,确有催情的成分,但是,男人若是闻久了,就会丧失行房的能力,每每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男人是很难接受这一点的,自己身体上细微的变化,瞒得了别人,瞒不了自己,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丑事,伤及自尊。 也许,他不留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即便他留下来了,也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阮初音其实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对这个男人来说,不过是一块很好的挡箭牌罢了,有她在一日,旁人就怀疑不到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这方面去。 所以,情分……何来情分? 想到这儿,眉头又舒展开来,阮初音沉下一口气,将那香包重新塞进枕下。 不管怎么样,他一时半会儿都不能丢了自己,若是没有自己替他打掩护,那他这件事还能瞒多久?所以,即便是没有情分又怎么样?单单是为了保守他的秘密,他也要多多想想自己。 …… 离开向西苑的姜益民回了自己院子,独自坐在躺椅中许久,揉了揉眉心,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小小的红丸塞进口中,而后吐了口气,又将瓷瓶放了回去。 他抬头看向屋里挂着的那副美人画,轻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一回她怕是恼我恼得很了,活了大半辈子,我也没料到,有一天会耍这样的心计功夫,你怕是要耻笑我了吧。” 说罢,他好像看到了一张密网,而那密网覆盖之处,皆是那些不忠之辈,呵…… 不由得想到了阮初音进府前两日,他将大儿唤道身边,将私密之事告诉了他—— “若我猜得没错,这个阮初音是南蛮族长的女儿,年龄对得上,早前听闻,南蛮族长之女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人眼前了,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的衣裳布料并非是京城的,当时见她不对劲,也没戳穿。” 姜舜骁一惊,蹙眉说道:“若真是如此,还不将人速速拿下?这样的人在父亲的身边,岂能叫人安心?” 姜益民摇了摇头,说:“她费尽心思接近我,若是没有达成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若她不成,就还有其他人,既然一早识破,就不如将计就计,又何必提前收网呢?我早就发现她身上时常佩戴的荷包有问题,你且放心,为父早有防范,不会叫她轻易得手的。” …… (本章完) 第2276章 不怕 一个接近自己,居心不良,试图以美色来蒙蔽自己的女人,却会给自己下那下作的药,她若是想以恩宠束缚自己,这等举措实在不当。 能做出这样的事,便可说明,她的心里装着的绝非是那些小女儿的情态,且除情情爱爱,要么就是她心里另有其人,对自己不过是带有目的。 不过,到底是年轻了些,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实则该暴露的她都暴露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丫头,试图用这些手段来蒙蔽当朝安宁王,实在可笑。 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很不单纯,这一件事一早就上报给了陛下,陛下却只叫他将计就计,切莫狂躁。 为了钓她身后的那条大鱼,不得已做了这出戏,可眼见身边的人都信以为真,尤其是他与长公主之间,还未过几年的安生日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打个措手不及,每每看着她失望冷漠的眼神,都觉心慌不已。 这一场戏做下去,结果还未可知,可他该赔的罪都近在眼前,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去伤她的心了,实在于心不忍,可许多话都难以启齿,话到嘴边却不能说,此事关乎社稷,万一那南蛮的人与人勾结,那就不是家里后院着火的事了…… 想到这些,难免头疼,想来自己都是做祖父的人了,却要招人这般算计,风月之事,算计到他的头上来,实在令人无语。 …… 这一盘棋下的大,赌注也大,每一颗棋子都恰到好处,可那蒙在鼓里的人却是真心实意的痛了,姜益民怎么也想不到,他为了钓一条鱼,伤了妻子的心,往后去的三年,他与妻子都没能见上一面。 孟思敏要走,十分突然,这正月刚过,就连二爷他们都还没回来,容仪突然得知这个消息,虽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时听到还是掉了筷子,忙去那荣华院,进门就劝:“殿下何不再等等?过不了几日,等二爷他们都回来了,也好见见面,一家人团聚团聚再走啊。” 孟思敏摇了摇头,脸色平静,说:“不想等了,如今雪没下,路上就好走一些了,也不是当下就要走,到时本宫会陪太后娘娘去行宫住上一段时日,到时再走,如今提早将事情与你说清,到时候你也不必找人来看本宫,本宫走后会给你来信,你只要知道本宫安好便足矣,至于阿轶他们,就不要见了……” 纵使已经想通了,也愿洒脱放手,可对于孩子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她只怕,见了孩子们,见了那孙儿,就不忍心走了。 这一生都困在王府,困在这爱恨情仇中,好不容易想明白了,愿意撒开手去,若是在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搁了,日后回想起来,只怕会后悔不已。 看长公主坚持,容仪默了许久,只好点头:“只怕是阿轶她们回来了见不着殿下,会伤心难过的。” 孟思敏抬起头来,说道:“本宫的儿子若遇到事情只会垂头丧气,那也没什么长进,这一次,他陪着如意回了一趟娘家,去了这么久,所见所闻,所感所悟,他也该长大了,等他回来,看着王府的局势,应当明白他母亲的。” 这也倒是,既然长公主都这么说了,一早就想好了所有的事情,那容仪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那……您同父亲说了吗?他会同意吗?” 孟思敏默了片刻,随后才说:“此事不用同他说了,本宫陪太后去行宫,他只要知道这一件事就行。” 容仪心里吃惊,原来长公主竟是打算瞒着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不过,此事若当真告诉了父亲,怕是他不会那么容易就同意放人的,容仪心中不安,又听到长公主说:“到时他若问起你,你便将这封书信给他,你就说信是你才收到的,你对本宫的离去也是才知晓得,他也不会为难你。” 林嬷嬷将信封交到她手中,明明很薄很轻,却让容仪莫名觉得很重,她深吸了口气,看着手里的信件,抬头去说:“看来殿下是都准备好了,如此,容仪便祝殿下,一路顺遂,称心如意。” 一路顺遂,称心如意。 这样的祝福,对此刻的孟思敏来说,是最好的了。 在长公主这儿得了准信,容仪回到长留第一件事便是唤来束庸,直问他:“如今,可调动的暗卫还有多少?” 束庸说:“这些日子事务繁杂,暗卫被主子挑了一些走了,余下的有三支队伍。” 容仪点了点头,说:“那你划给我一支队伍,我另有所用,这些人统归我管,可行?” 束庸没有犹豫:“您是世子妃,是夫人,自然可行,主子一早就交代过了,暗卫若你需要,可随意调遣。” 容仪眉头松动,面色也好了一些,刚点头,只听束庸犹豫问道:“只是,夫人可能告诉属下,您要这些人是做什么吗?是…是主子在外……” 容仪摇了摇头,目光沉如水,她道:“世子爷还未来信,他忙的事,我一妇人不能知道,他若需要人手,会来找你,而不是找我,我要这些人另有所用,而其用途……现在我不能同你明言,但你大可放心,我要他们不是叫他们去杀人放火,只需要他们替我办点事。” 束庸低下头来,说道:“属下回去立马安排人手,随夫人调遣。” 他方才是关心则乱,主子在外自有他的亲兵和副将,这些暗卫都是家养的,只为招懿院所用。 束庸走后,容仪带着玉衡进了内室,听了满耳朵的玉衡忍不住担忧。 “夫人,此番瞒了这么大的事,王爷不会来找您麻烦吧?” 容仪刚喝了口水润喉,听闻此话,她放下茶杯,眸中水润温和,看着玉衡温声问:“可是怕了?” 玉衡连忙摇头:“奴婢不怕,只是奴婢害怕王爷找您的麻烦?” 容仪抿唇,淡然一笑,说:“他不会来找我的麻烦,即便真撕破脸皮,他也当知晓,并非是我将长公主逼走了的,此事与我无关,玉衡不怕。” “嗯!反正这些事奴婢都要烂到肚子里去,谁也不能知道。” 听她直言,容仪笑了笑,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傻丫头,长公主又不是不回来了,她总要回来的,到时候,长公主与王爷重归旧好,现在这些就都不是事儿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各位友友端午安康!(*°?°)=3 ?大家晚安哈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277章 离别前夕 现如今这种情况,长公主既然想走,那就让她去吧,兴许她走了,是一件好事。 同为女人,站在长公主的角度上,设身处地的为她想,她如今过得日子确实不堪,而她愿意退一步,放开手去,而不是步步紧逼,逼得大家都喘不过气来,这已经是她仁慈了。 如今她的选择对大家都好,她若当真一直在这儿憋闷着,迟早有一天会分崩离析,如今即便她与王爷离了心,可这个家还没有散,若真的那一天,这个家已经聚不拢的时候,那才可悲可叹。 想到这儿,容仪更加确信,自己会帮着长公主,她在外面一日,那支暗卫就会跟她一日,护她周全,等到她哪天玩够了,愿意回来了,兴许到那时,一切就会重归于好了。 可能以后,王爷知道这件事会怨怪自己,可容仪却不会后悔。 次日,束庸将一块腰牌给到了容仪手上,这只腰牌可以调派那支暗卫队。 容仪拿了腰牌就去找长公主,却没想到,长公主不愿要。 “此次出去,本宫只带上林嬷嬷和画柳,其他人一概不带,人多了,本宫心慌。” 心慌是假,只是觉得不太自由,这一次,她只想一个人好好的走一走大孟的土地,感受着京城之外所有的风景,是那边漠,是大海,或是雪山,她都想去看一看。 容仪却很坚持:“不是我想与殿下对着干,实在是外头不安全,我出去那几次,次次都遇到过危机,若不是身边有得力的人护着,怕是早就出事了,您出门在外,身上少不了要带金银细软,再加上您的谈吐举止,穿着气派,有心之人必能看出您的包袱里少不了宝贝。” 若是没有人暗中相护,她走出去无疑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如今,孟国虽太平了,可隐藏的危机却是防不胜防,若当真在外面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了…… 孟思敏默了片刻,说:“本宫自会带上护卫。” 容仪也默了,而后问道:“殿下可是怕我不信您?可是怕我派来的人是去监视您的?” 孟思敏蹙眉,否认了此话:“不是。” 容仪暗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在您身边的护卫,身手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你若是将我也瞒着,悄悄地走了,我无话可说,可我知道您是要出去的,这一路上风云变幻,我们都预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我安排这支暗卫队跟着您,也是想尽一尽孝心,也好安心啊。” 为了尽孝心,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都这样说了,孟思敏怎么还能拒绝呢? 只好说:“你都这样说了,本宫也只好应下了,罢了,就这样吧,到时本宫带他们一起走。” 长公主同意收下了,容仪这一颗心就放进肚子里了,招懿院的暗卫皆训练有素,有他们护着,至少自己还能得个消息,她在外头去哪儿了?去多远了?何时后会回来?是否安康?总不至于眼盲耳聋。 不过几日,一家子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倒是十分和谐,就连长公主与王爷之间都透露出安宁的意思,作为儿媳,容仪为他们布菜,一家人虽不整齐,但也算温馨了。 孟思敏在众人面前说道:“阿轶来信说,估摸着再过五日就回来了,明天我就要陪太后去行宫里住一段日子,他们回来了,若无急事,便免了他们的拜见。” 姜益民看了她一眼,声色沉稳,说:“既然他们要回来,你便再等一段日子,我们一家人也好久没有团聚了。” 孟思敏摇摇头:“这是早就与太后商定好了的,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想出去走走看看,我这个做女儿的自是要陪着她,不好耽误了工夫,若是要改变行程,那还得尽早去皇宫说清楚,不必这么来回折腾。” 她将太后娘娘搬了出来,姜益民就是再不乐意,也无话可说了。 容仪此时打圆场,笑道:“等二弟和弟媳他们回来了,我会同他们说清楚的。” 孟思敏看着她“嗯”了一声,婆媳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这一顿离别饭,桌上三人只有一人被瞒在鼓里,好几次容仪都忍不住去打量长公主的脸色,可见她神色平淡,并无意多说,便知道她这一次,不是说话唬人的了。 他们两人就这样打着哑谜,看着王爷一个人被瞒在鼓里,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这是痛快的,可站在儿媳的角度上,明知长公主有什么主意,心中也忍不住替父亲酸涩。 终究是他伤了长公主的心,才会叫长公主毅然决然的抛下这边,便是亲儿子回来了,都不意多见。 饭后,三人坐了会儿,容仪告退回了长留,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相对无言。 姜益民摁了摁眉骨,看着她漠然的模样,压不住先开了口:“你要去行宫这件事,先前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一去,要多久?” 刚才在饭桌上,她突然提起来要去行宫,自己就想问了,可碍着儿媳在场,这显然要去行宫的事儿媳都知道,他这个做夫君的却不知道,这话无论如何都是问不出口了。 孟思敏淡淡的说道:“记得是与你说过的,许是王爷贵人多事,记不清这件小事了,去多久现在也说不准,少则十天,多则一月,端看太后娘娘愿意住多久。” 这明显是敷衍人的话,姜益民深吸了口气,心里有些愁,看着她如此淡漠的表情,压制住了心里那点冲动,说:“你与我说过的事,我都记得,不曾记得说过这件事,真是打的我措手不及。” 孟思敏一愣,她这直白的话,也直愣愣地戳进了她的心窝,他说什么?自己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当真吗?说得这么情真意切,险些就叫自己相信了。 看她不语,姜益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力的心慌,他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见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质问的话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开口,只怕惹得她不痛快,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 (本章完) 第2278章 长公主离开 这一夜,王府里的几个主子都没睡好,连带着向西苑的那位,在听到了那么点儿风声以后,更是彻夜难眠。 睡前小星的话还在耳畔“想来长公主是遭王爷厌弃了,如今府里上下,谁不知娘子您正得宠,而长公主备受冷落,这年刚过完,她就要去行宫,这件事这么突然,想来是长公主脸面上挂不住了。” 公主之尊,被一个外室排挤的没有了下场,她岂能快活?倒不如走得远远的,免得太过丢脸。 她尚且如此了,那更能说明如今的娘子正是得宠、得意的时候,以前这王府里莺莺燕燕那么多,也没听说过长公主会为哪个妾室这般失态过…… 阮初音暗暗激动,她没有见过王爷爱一个人的样子,可如今,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了,若说王爷心里没有自己,那她可不信。 也许就是出于男人的自尊,每每提及那方面的事,他都生了恼意,可他对自己也都是无有不应的,她好像知道,该如何同这位爷相处了。 只要摸清楚了一个人的脾性、胃口,想拿下他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如今,他身体有碍,心理上是遭到重创的,这个时候,长公主却离开了他,夫妻二人离心离德,正是自己趁虚而入的好机会,而自己做那知冷热的人,何愁不能让他死心塌地? 谁说只有女人需要情爱?那些孤冷的男人,高处不胜寒的男人更需要温暖,更需要被爱,只要尝得了一点点滋味,就不会放手了。 想到此处,阮初音笑了,带着笑意进入梦乡。 …… 次日清晨,姜益民来了荣华院,见里头许多东西都封存了起来,不由得皱眉:“你不过是去行宫住一段日子,这是做什么?好像要把家里都搬空一样。” 孟思敏眼皮都没抬一下,波澜不惊道:“此去少则半月,多则……说不清楚,这屋里长时间不住人,难免落灰,倒不如都罩起来,封存起来,以便于打扫。” 这…昨日才说了是多则一月,怎么过了一晚,就成说不清了? 看着荣华院的下人上上下下的忙碌,而孟思敏则安详的坐着吃粥,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他走了过去,刚要说话,就听她吩咐林嬷嬷:“王爷这么早过来,想来是还没有用早饭,你去添一副碗筷。” 林嬷嬷下去忙,姜益民愣了一下,质问的话压了压,掀了衣袍坐了下来,看她自己吃着忙着,还不忘为自己想着,一时心中又柔软了起来,试探的说:“只是看你把荣华院收整得这么干净,以为你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孟思敏这才抬眼,目光凉凉的看着他,轻嗤一声,说:“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不回来吧?我若不回来,就没人碍着你纳谁进门了,我在这儿,反而妨碍了你不是?” 她总算不再故作平淡,对自己说的话虽醋意横生,可就叫他听的身心舒畅,她这样好,至少不装,心里面想什么都说出来了。 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道:“你是我的正妻,不管我要迎谁进门,纳谁为妾,都是要你点头的。” 孟思敏笑了笑,这下,连哼都懒得哼了,与装睡的人说话,甚是没趣,不如这碗里的粥好喝。 待早饭用完后,宫里也有人来信了,孟思敏便不再耽搁,叫上林嬷嬷和画柳,这就要出门去了。 这时,容仪也带着几个孩子一道在门口相送,姜益民看了最小的凌儿一眼,脱口而出:“不如你带个孩子去吧,凌儿喜闹,有她在,不至于冷落。” 容仪怔了一下,凌儿抱紧了母亲的腿,她不想去,她就想在家待着。 孟思敏则说:“太后娘娘本就是为了清净才要去行宫的,我带个孩子去,岂不是要闹得她老人家不安宁吗?” 容仪也帮腔:“是呀,这几个孩子,一闲下来就闹腾的厉害,真叫他们去,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就是臣妇的罪过了。” 这婆媳俩一唱一合,姜益民原本只是试一试的说法,现下都没了这个念头,原本还想着,她若带着孩子去,将来自己也好有个理由去找她,真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 孟思敏看了容仪一眼,没再说什么,在画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要带的东西,都在这儿了,虽说是轻装出行,可这零零散散的物件儿,衣裳收拢起来,也是不少了,看着宽大的马车后面放满的东西,她却一口气吐了出来,觉得分外轻松了。 马车缓缓离开,姜益民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莫名的,那马车越行越远,他越来越心慌。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这点直觉还是准的,后来,姜益民无时无刻都在后悔,若当时自己再留她一留,说些软话,她不至于会走,不至于叫他们夫妻二人分别这么多年。 容仪看着他的神态,心里默叹,拉着凌儿的手将她抱了起来,起的太早她还在揉眼睛,被母亲一抱,立马爬伏在母亲肩膀上,将脸埋进母亲的颈窝,轻轻呼吸。 “父亲,该回去了,这天儿冷的厉害。” 姜益民掩下眼中情绪,只“嗯”了一声,走在了她的前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萧条孤冷,容仪摇了摇头,招呼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回去。 路上,成成有些难过,说:“祖父好像很不开心。” 容仪没说话。 嘉韫则说:“长公主祖母一去这么久,祖父当然不开心了,就像爹爹,去了这么久也没回信来,娘也不开心呀。” 闻言,容仪笑了笑,看着两个发愁的孩子,说:“那你们有空的时候就来找祖父,陪他解闷,祖父不闷了,就不会不开心了。” 凌儿突然抬头,说了句:“祖父才不闷呢,祖父还有软娘子呀。” 这话一出,谁都没想到,但听着她这么一个不经事的孩子说出来,就觉得好笑。 容仪拍了下她的小屁屁,说:“不许非议长辈。” 凌儿又趴了下来,气吐在母亲颈窝,她将小脸贴过去蹭了蹭,娇气道:“什么非议,凌儿不懂,凌儿这叫实话实说。” 这孩子……古灵精怪的,真不知她是随了谁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早些休息 ?晚安好梦??(ˊwˋ*)?? ? ???? (本章完) 第2279章 逗凌儿 下了几场雪后,天空终于放晴,出了点太阳,也没那么冷了。 容仪让人在敞开的大厅里放了几把椅子,叫孩子们都到外头来吹吹空气,晒晒太阳。 成成直搬了书桌,配上笔墨纸砚,迎着日头练起了字,嘉韫则拿着绣玩坐在母亲旁边认真的缝制。 绣的是只小牛,给即将回来的妹妹准备的。 容仪纠正了她的针法,嘉韫红了脸,愧道:“是女儿女红没有学好。” 容仪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说道:“你现在年纪还小,这些东西都是要慢慢练才能练得出来的,不用着急,如今,你已经能自己绣这个娃娃,就很不错了。” 嘉韫说:“可是娘,娘的绣工一直很好,我不知要练到何时才能比得上。” “这些东西,本就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何须同娘来比,你呀,与自己比才是,这一次若有进步那就对了,同别人比,永远都没个尽头,可不能这样想啊,孩子。” 嘉韫明白这个理,点了点头,随后一笑,说道:“可娘不是别人呀,我也不是要同您比,只是外人都知道,娘的绣工是一绝,若女儿绣的不成样子,怕给您丢脸呢。” 容仪认真的看着她,温柔又肯定的说:“不管你们几个是什么样子,娘都不会觉得丢了脸。” 教育孩子,总是希望能将孩子教的聪明、勤奋、知书达礼,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博个好名声,将来不管走到哪儿,面上有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算错,却太功利,对孩子来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在孩子的眼中,父母给的疼爱,全都取决于自己是否能做成父母喜欢的样子,若是不成,心思敏感的孩子,便会有很最深的负罪感,认为父母的不快乐,都是因为自己引起的,小小年纪背负太多情绪,并不是一件好事。 诚然,大家大族的孩子,竞争力确实不小,同一时期生长的孩子,更是明里暗里的争个你高我低,将孩子养好了,走出去腰杆也挺得直。 那些将孩子教养的无法无天,纨绔霸道,这样的父母,不知几多悔恨,都不能宣于人前。 可自己的这几个孩子却都个个聪明,个个体贴,他们当真没叫自己操多少心,许多时候,自身的欢乐都是孩子们带来的,能得这样的孩子,不管将来他们能不能成器,能有多大的才干,那都不重要了,俗话说,三岁看老,至少她知道,养在膝下的这三个心肝,都不会差到哪儿去,他们心中有仁,明事理,知善恶,受到过教化,也有父母悉心的疼爱,却又不过分宠溺,这样的孩子,又能差到哪儿去呢? 凌儿拍了拍手走过来,看着姐姐手中的娃娃,有些苦恼的看向母亲:“可是凌儿不会做这些呀,等妹妹回来,凌儿该做什么才会叫妹妹高兴呢。” 容仪说:“你听娘说,妹妹呢,比较娇弱,我知道,你最想看妹妹了,可等妹妹回来了,你不能任性,妹妹身子弱,你可知?” 如意的孩子,是在娘胎里受了惊,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如今也是养好了一些,才带着孩子回来。 自己院里这三个孩子,皮惯了,以前这院里就他们三个孩子,随处可走,随处可跑,无人拘束他们,可等他们二叔,二婶婶回来,府上多了一稚子,就不能再疯玩疯跑,像个土霸王一样。 凌儿瘪了下嘴,拉着母亲的手哼道:“娘,你记不记得这句话昨晚上说过,昨天的昨天也说过,我记下啦,真的记下啦。” 容仪沉了口气,无奈一笑,捏了捏她的小下巴,问:“可是嫌娘啰嗦了?还不是怕你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 凌儿叹了口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又指了指姐姐手上的东西,眼神询问,自己该送什么呢。 容仪见她这样疼惜未见过的幼妹,心下一软,说:“那不如,你将你手中那只玉麒麟送给妹妹可好?” 凌儿想了想,连连点头:“这个好,就送给妹妹,拿在手里把玩,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了呀,等以后还能再给凌儿一只吗?” 容仪忍笑,这小家伙,又想给未曾见面的妹妹送礼,送了又担心自己没有,还要找自己再讨一只,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看来,以后那酒楼是有的人继承了。 容仪却没有轻易答应,只说:“这东西是你的东西,你自愿送给妹妹,可有人强迫你?” 凌儿:“没……” “既然没人强迫你,你也不能强迫娘再给你一只,若真舍不得,倒不如想个别的物件儿去送,也不是非要送玉麒麟。” 凌儿纠结住了,求助的看向姐姐,听到她说:“可莫要看我,这是你亲口应下的,不能出尔反尔哦。” 见姐姐没帮自己说话,凌儿又转过去看成成,成成侧过脸去,不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眼里忍着笑,嘴上说她:“平日里,听你叫一声哥哥都难,现在有事儿了才想起来我,我可是不帮的。” 凌儿声音弱了几分,可话却说的理直气壮:“姐姐也不叫你哥哥呀,为什么只说我不说姐姐,哥哥偏心的很。” 成成一挑眉:“小滑头,现在知道叫哥哥了,这可不够,当我不知道你呀,我若真开口替你说了好话,你怕是翻脸就不认人。” 一家子,兄弟姐妹,自然都是最了解对方的,凌儿古灵精怪,便是他们几个大的,尤其是成成,在她手上都吃了不少“亏”,每每弄得哭笑不得,又拿她无奈。 容仪这时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非要叫哥哥姐姐替你说软话,那看来,你这送礼的心意不诚,依娘看,倒不如不送。” 成成帮腔:“是啊,妹妹手里的稀奇玩意儿那么多,一只玉麒麟而已,也不是非要不可,依我看,女孩家家倒是不需要给她买这些东西,平日又没见凌儿拿出来玩,只是摆着好看,也无甚作用。” …… (本章完) 第2280章 疼爱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宣纸上,成成说话的时候将手抬起,一阵风吹过来,将铺在桌上的宣纸吹起了一角,他忙压住。 在抬眼时,却见凌儿瘪了嘴,这下不像是在做样子,却像时真要哭了,容仪自然也察觉到了,看她这要哭不哭的样子,却没觉得好笑。 对于女儿,她和姜舜骁很少严厉过,因为大女儿打娘胎里身子骨就不如其他小孩儿硬朗,所以,得了小女儿,他们是百般爱护,她有时还会板着脸好好的说道说道孩子,可姜舜骁却是疼孩子疼得紧,平日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以前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今日,看着凌儿不如意时便忍不住要掉眼泪,当下这心也不软了。 看着凌儿,容仪将她板正,让她面朝自己,说:“怎么了?因为娘没有应你的要求,所以,就要哭鼻子了吗?” 凌儿摇摇头,面对母亲不同以往的问话,心里更是难受害怕,她抬头看母亲,说:“凌儿不是不乖,只是,那只玉麒麟是爹爹给我的,我将它送给妹妹,是喜欢妹妹,可爹给我的东西,我也想好好收着,这才找您再要一只。” “娘说过了,若当真舍不得,可以选别地来送,不是非那玉麒麟不可,妹妹年幼,她也玩不来。” 凌儿低下头去,小声道:“可是,说都说了,不能言而无信,这样不对,是娘交给我的。” 容仪一时语塞,嘉韫帮忙说:“这也只是方才你和娘一起商讨要送什么好,还没有敲定呢,不算是言而无信。” 凌儿没说话,只低着头,那神情,还真像一只倔强的小牛。 容仪沉了口气,说:“就非得是玉麒麟不可?” “那……那凌儿也没有别地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呀,第一次见妹妹,总要送她好些的东西,爹爹说过,二叔是他最好的弟弟,那二叔的女儿也是我最好的妹妹。” 兄弟姊妹间,能互相心疼,互相包容,心里想着对方,这是好事,容仪松了口气,说:“既然你觉得应当送玉麒麟,那就送吧,但是,娘不是爹爹,不是你要什么就能给你什么,你若因为这个就委屈哭闹,可就不乖了。” 凌儿有些不解:“可娘是凌儿的娘,给凌儿东西不是正常的吗?” 还好她说的是正常,而不是应该,否则不管应不应该,她今天啊指定是要哭一回鼻子了。 容仪沉息,说:“爹娘心疼你们,是想将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你们,可凌儿,今天娘教你要知舍得,诚然,爹娘心疼你们都是应当的,可若有一天,你想要的东西是爹娘都无法满足你的时候,你不应当难过,也不应当耍脾气,要知这世间好物千千万万,即便你是王府之女,也不能什么都知,什么都有,便是你爹爹,也不能说他什么都得到了。” 她这样说,凌儿还是不能明白,那玉麒麟难不成是绝版?再也没有了吗? 看她懵懂的模样,容仪才又说:“你想要什么,娘能给你,都会给你,不会不舍,也不会不愿,可你当知道,当你有索求不到的东西时,你应当放宽心,而不是有不如意就要哭鼻子。” 这么说,凌儿好像懂了一些,从小到大,她也算得上是要什么就有什么,这陡然之间,她想要一只玉麒麟,娘却突然说不给了,这才叫她一时失措,再加上成成方才讨厌的样子,让她心生难过。 凌儿点点头,又听母亲说:“你哥哥刚才说的话也没错,你屋里那么多玩意儿,可你珍惜的又有多少?那玉麒麟你也是说能给就能给的,娘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懂得珍惜,可能明白这话。” 凌儿低下头去,被母亲训得狡辩不出来。 容仪又说:“你与你哥哥姐姐性子不同,平日你想要什么,爹娘都尽量满足你,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懂什么叫做珍惜,如今娘驳了你的要求,并不是不疼你,你可知,你平日里把玩的一只玉麒麟,外头的人户吃多久吗?” 凌儿小嘴紧紧抿着,拉着母亲的手告饶:“女儿知道错了。” 这认错倒是极快态度也诚恳,这孩子没什么坏心眼可如今也该慢慢教她些道理了,以前总觉得她小,等她慢慢长大再将那些道理教给她也不晚,可今日容仪却觉得许多东西都是从小慢慢灌输给他们,他们方能明白其中深意,等他们长大了再去教,那时也不知是否能听进去呢。 成成这会儿看妹妹可怜的样子,也心疼了起来,怪自己方才一时嘴快,这会儿惹得妹妹挨训。 他忙过来,同母亲说:“妹妹年纪还小,就是娇了些,是我不好,方才不该逗她,我若不逗,她也不能哭。” 容仪看了大儿子一眼,心平气和的说:“你们没错,你今日让娘及早的发现了问题,反而是帮了妹妹,平日你们在学堂也要挨先生几句训斥,如今在家里,娘说妹妹,是为了让妹妹更好。” 说罢,容仪又问凌儿:“方才娘训你,你可会怪哥哥姐姐没提你说话?” 凌儿连忙摇头:“是凌儿做错了,该挨训,只是娘亲…能不能温柔点,您这样凌儿好怕。” 其实容仪也没有凶她,只是说话的语气与平时不一样了,脸上也不是平时笑眯眯的那般和蔼,孩子虽小,却是极会看脸色的,她若察觉到母亲的脸色不对,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当下便要坐立不安,只怕母亲会对自己失望。 容仪轻叹了一声,这孩子确实养得有些娇了,就是因为平日里太过和蔼放纵,以致她现在听训都都听不得。 可看两个孩子为了小妹都担忧不已,容仪也没说一句软话,更没有承诺一定会在给她一只玉麒麟,即便心里是这样想的,此刻却也不会说,东西来得太容易,她就会觉得,只要自己哭闹一场,便什么都能有。 她一天天长大,为该憋一憋她的性子了。 不然以后长大了,一点挫折都受不住,但凡失去都要像今天这样,那如何了得?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281章 二爷回府 孩子们都去午休以后,方才还热闹的院子就又安静了下来,容仪叫人收拾了凳椅都搬进屋去。 此刻却无多少困意,只坐在那梨花木的躺椅上,将毛毯盖过了双腿,沉沉的叹了一声。 都说若是喜欢叹息,那便说明是心里有愁,想的事多了,就想叹长气。 这些日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在她一个人头上,外头又迟迟没有来信,她这心里便是想安稳都安稳不下来,有些时候,就这么静默的躺着,都觉着呼吸困难,压的人难受至极。 白婆婆端了一碗梨汤来,说:“您这几日胸闷气短,喝点梨汤吧,会舒服一些。” 容仪接了过来,吹了两口,说:“我们在家,想吃什么当下就能做,想要什么,便可差人去集市上买,也不知世子爷在外头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一封信都没有回来,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安。” 白婆婆说:“您是真心疼世子爷,世子爷在外头做的都是危险的事,但也都是忠君之事,想来是现在不容易写信回来,等到外头的事了一些后,定会给您来信的。” 每一回他出去办事,容仪的心里都要忐忑不安一阵,他做的毕竟不是什么轻生活,越是得重用的臣子,所派遣的事就越是危险,这些话当着别人的面容仪不好说什么,害怕别人以为她有不忠之心。 可如今在自己屋里头,这些个愁绪却是如何都藏不住的,身边养着孩子,她也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但每当夜深人静,自己独个儿在屋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这些。 白婆婆看了夫人一会儿,说:“您方才可是把三姑娘吓着了,三姑娘多爱笑啊,今天被您那么一训,吃饭的时候都不说笑话了。” 容仪想到方才小女儿失意的样子,说:“可是觉得我对她太过严苛了?” 白婆婆忙摇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三姑娘是您亲生的,您是疼是爱,是打是骂,皆是为她好,许是老奴年纪大了,看着三姑娘憋屈的眼神,格外心疼。” 容仪莞尔,低头喝了口梨汤,说:“我训她,看她害怕,我也心疼,平日里从未这般训过她,可该教的也得教啊,正是因为疼孩子,才不能由着她的性子。” “是……” “有些时候,就希望孩子们能够平平顺顺地过一辈子,最好什么坎坷,什么委屈都不要让他们感受,可这怎么可能呢?人活在世,什么都可能遇到,或欢欣,或愤怒……凌儿和她的哥哥姐姐不同,有的时候须得压一压,如今这么小的年纪便承受不住失去,可不是件好事,如今,她只是要一只玉麒麟,我尚且能给,可若长大以后,她还想要别地,想要一些我和她父亲给不了她的东西,她会如何?从前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想要什么都有,那现在我就要教她这个道理,不管她是谁家的女儿,身份如何尊贵,也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她要学会接受。” 大家族的儿女,都是金尊玉贵养起来的,对于儿子,或鞭子或棍子,要将他教养的板板正正,足以继承家业,对女儿,只需教她遵守规矩,知道本分,琴棋书画得通一二,这便是极不错的了。 可容仪却不想自己的孩子们眼里都只有这些东西,他们应当知道更多,以宽阔的胸襟去接纳更多。 待梨汤喝完,容仪确也气顺了一些,她挥了挥手,按了按额头,说:“都下去吧,我躺会儿。” …… 在得知阿轶一家人就要回来的时候,容仪就已经派人去将他们的院子都收整好了,原本平日也是有人打扫的,里头确实干净,可到底长时间没住人了,该通气的通气,该擦拭的擦拭,也得把屋子里都暖起来,不至于等他们回来以后觉得冷落。 到城外接人的小厮去了几个,在接到人以后,其中一个小厮先回来报信,容仪带着孩子们去门口迎接。 作为长嫂,如今父亲不在家,长公主也不在家,连他们的长兄都外出去办事了,家里就她这么一个长嫂在,她必要把场面热热闹闹的办起来,免得让阿轶他们回来了觉得太冷淡。 母子几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在看到那一顶马车时,容仪叮嘱孩子们:“二叔和二婶回来了,一会儿见了,记得开口叫人。” 这一点,孩子们还是懂的,可做母亲,总是还要说一遍,再说一遍。 丫鬟婆子们在外接了孩子,姜舜轶扶着陆如意下了马车,容仪身边几个孩子一看连忙上前去,嘴里喊着“二叔二婶婶”。 姜舜轶笑看着侄儿侄女,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而后带着妻子过来见长嫂。 容仪笑开了花,忙招呼他们进来,看着两人,阿轶瘦了许多,如意却丰韵了些,路上的时候,他们曾传信回来,说是路程可能要慢一些,因为偶然发现,如意肚子里又有了。 他们进了屋,容仪则去婆子手里接了娃娃,看着被裹得紧实的小元宝,容仪心里软极了,抱着她进了屋。 如意忙到嫂嫂身边,歉疚道:“这孩子贪睡了些,方才在路上还醒着冲我们笑呢,刚回京城就又睡着了。” 容仪笑笑:“无事,小孩儿都贪睡,就叫他好好睡着,一会儿醒来就知道自己到家了。” 说罢,看着两个大人,说:“你们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先回去好好歇会儿,孩子我给你们带着,等一会儿歇够了差人来说一声,今晚在招懿院用饭。” 一路舟车劳顿,怎会不辛苦?容仪疼惜他们,知道他们这刚回家,定然有好多话要说,好多礼要做,可家里没长辈呢,也不需要这么讲究。 姜舜轶点点头,说:“我倒是没事,就是如意,想着早点回来,非催着走快了些,路上晕了几回,吐了几回,这会儿叫她好好去休息,等晚点再来给嫂嫂请安。” 闻言,容仪责备的看了如意一眼,如意泯然一笑,说:“嫂嫂别这么看我,这么久没回家了,过年都没敢回来,我这心里甚是愧疚,这才催得急了些。” “你啊……”容仪无奈的摇摇头。 …… (本章完) 第2282章 温宁 长留里生养过三个孩子,这招呼小孩儿的东西自然都有,那摇床更是一早就叫人收拾出来,擦了干净,垫了厚厚的褥子,熏的清香。 容仪将小元宝抱回长留,身后跟着平时照顾小元宝的婆子,一进门,容仪便说:“你们几位这一路也辛苦了,来了这儿也别拘束,下去歇会儿吧,我这院里长大了三个孩子,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带孩子的好手,不必担心。” 如意身边跟着的婆子不比白婆婆她们,在主家面前,不敢太放松,否则就显得太放肆了。 尤其他们是二房的仆子,若是在大房这边太过懒散,只怕要说二房的没规矩,教出来的仆子都一样没规矩。 “多谢世子妃,奴婢不累,照顾小主子是奴婢的本职。” 京城中善待下人的主子不少,可像容仪这般这样体贴下人的却也不多,不怪他们这般守规矩,这般小心。 容仪看了白婆婆一眼,说:“在我这儿不需要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多讲究,你们这一路伺候,说是不累我可不信,下去歇会儿吧,王府也不是那等苛待奴仆的主家。” 说罢,便不同她们纠缠,让白婆婆同她们去说,自个儿则带着孩子们回了屋。 一进屋里,小元宝就醒了,孩子们争相围了过来,将这个新来的妹妹紧着看着。 陡然一件这么多的生面孔,小元宝一下子就瘪了嘴,哭了起来。 容仪忙将她抱起来,轻摇着哄,疼惜道:“哦哦小乖妹,可是吓着了认生?” 小乖妹……凌儿抠了抠手指,说道:“是小哭包。” 容仪哭笑不得,说道:“哪有这么说妹妹的?妹妹头一次见我们,有些认生,哄一哄就好了,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小哭包。” 凌儿羞红了脸,拉着妹妹的小手,却被她紧紧握住,劲儿还挺大。 凌儿问:“给妹妹玩小玩意儿,她是不是就不哭了?” 嘉韫笑了,说:“是给你玩小玩意儿才有用,妹妹这么小,哪里玩的来。” “那妹妹是饿了吗?” 容仪摸了摸她的肚子,鼓鼓的,还没到饿的时候。 还好小元宝不难哄,被大伯母抱着轻轻的哄了一哄就不哭了,只好奇看着她,小手伸了出来去摸她下巴,张了张嘴:“姨姨…姨。” 凌儿笑:“娘,妹妹叫您呢,小元宝叫我姐姐,小姐姐。” 嘉成纠正道:“那可不是叫姨,要叫伯母,或者伯娘。” 容仪笑了,小元宝十分软糯,结合了阿轶和如意最好的地方长的,看她的眼睛,和韫儿凌儿小时候很是像,她没有纠正孩子的叫法,这么小,能喊出来就很棒了。 凌儿说:“这妹妹长得真好,长得像我。” 嘉韫失笑,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哪里能像你啦,当然是像二叔和二婶婶啦。” 嘉成却说:“还别说,小元宝的眼睛和凌儿的像,都是兄弟姐妹,长得像也很正常啦。” 孩子们说了会儿话,便都想抱抱妹妹了,容仪再三思量,只将孩子放进摇床中,让他们坐在边上看,这么小的孩子让他们去抱,当真有些不放心。 小元宝是个很安静很乖的孩子,被哥哥姐姐们围着逗趣儿,也跟着拍手笑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容仪沉了口气,嘴边挂着一抹温和的笑。 若是当时那个孩子也保住了,现在这个屋里就多一个小娃娃,多一份热闹。 想到这儿,不由得叹了一声,暂不做声。 …… 傍晚,王爷回来了,姜舜轶夫妇到了长留这边。 若今日,长公主在府上,这顿家宴十有八九是安排在荣华院的,可现在,荣华院没有主人,自然得在长留。 姜益民来的较晚,看着有了几分变化的儿子,说道:“这一路回来辛苦了,在家休养休养,就去行宫看看你母亲。” 如意听了一耳朵,只在丈夫旁边不做声,姜舜轶笑了笑,笑意有些淡,他说:“此次回来便要谋一份差事去做了,短时间内,怕是没有这个闲空。” 姜益民蹙眉:“什么叫没有这个闲空?去看你母亲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姜舜轶说:“还请父亲体谅,如今,如意身上又有了,带着她去总是不放心,大夫说了,她这一胎得坐稳了,后面才不会吃苦,若是不带她,儿子自个儿去,旁人看着也不像话。” 他拿一个孕妇来说事,姜益民只闷了口气,当着儿媳的面又不好说什么。 陆如意却一手心的汗,刚想开口,就被他的眼神噎回去了。 但想了想还是说:“父亲说的是,等儿媳这一胎坐稳了,会带着小元宝去见婆母的,小元宝在里头和哥哥姐姐们玩儿呢,父亲要不要抱一抱?” 听闻此话,姜益民的脸色好看了些,说:“把孩子抱出来吧。” 婆子去将小元宝抱了出来,许是方才在里头和哥哥姐姐们玩儿的开心,被抱出来的时候还咧着嘴笑,看着可爱的紧。 看着小孙女儿,姜益民严肃的脸上带了笑,伸手去抱她,这会儿小元宝自然不认生了,被祖父抱着,冲他笑笑。 可看着她这个笑,如意暗叫不好,刚想将孩子抱过来,就见父亲不动了,小元宝坐在他腿上也一动不动。 这…… 姜益民咳了一声,两只手将孩子提了起来,腿上已是一片濡湿,如意赶紧让婆子去抱孩子,满脸歉意的看着父亲。 这个时候,凌儿提着自己的小水壶走了出来,边走边说:“妹妹可喜欢喝我的水了,我就放在这儿,一会儿喂给她喝。” 姜益民:“……” 容仪回到大堂时,没见着父亲,倒是看孩子换了裤子被阿轶抱在怀里,父女俩笑的开心:“小元宝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如意有些头疼,说:“你别这样教孩子,她会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姜舜轶一挑眉,说:“怎么不是对的?我们小元宝是香的,专尿坏人身上对不对?” 小元宝呵呵的笑。 如意气的给了他一下,说:“哪有你这么说公爹的。” “这是怎么了?”容仪走来问。 如意哭笑不得,将孩子尿了父亲一身的事告诉她,妯娌俩静了静,待看着阿轶开怀的样子,都忍不住失笑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e?○) ?晚安好梦<-biubiu-?(`w′n) ? ???? (本章完) 第2283章 风雨欲来 这晚吃完了饭,姜益民作为唯一的长辈,早早回去休息了,而她们妯娌姊妹之间,却还聚在一起,许久未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愁。 家中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些事,容仪也需得同他们说道清楚。 将事情了解了差不多,姜舜轶沉默了,陆如意心里发愁。 “那巫蛊之术,在我朝可是禁术啊,若当真流传进京了,可不是一般小事啊,若是,那位真有这等本事,迷惑了公爹的心智,这可就不是家里的小事了。” 公爹是大孟朝的安宁王,曾经一马当先,平叛了多少祸事,如今年岁去了,虽不用他在上战场,可他的威望却还在的。 若有那心怀不轨之人,想从他这上面下手,闹得大家鸡犬不宁,那此人的心思,就绝对不会是想得一点点宠爱这么简单了。 容仪“嗯”了一声,说:“只是到如今,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她心怀不轨,只能引蛇出洞了,此次长公主离京,便是钓她出来的最好时候。” 姜舜轶沉了口气,问她:“母亲这一回可是伤心很了,她不曾说何时回来,就连我们回来,她都等不及要走。” 长公主这一回确实走得急匆匆,容仪也不是没有想过,劝她再留两日,可当时她态度坚决,且那个时候,若是再违背她的意愿,只怕她心里会更不好受,公爹是真伤了她的心。 她只有宽慰,说道:“长公主在王府干了大半辈子,此时,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出去走走看看,说实话,我是替她高兴的,女人一旦嫁了人,有了孩子,这一生被困在这庭院当中,便是想走都走不远,如今,她是看着你们都能独当一面,才敢放心的离开,她总会回来的,二弟不要太难过。” 容仪有察觉到,这回姜舜轶回来,是有许多转变的,他变得不那么爱笑,做事也沉稳了许多,许是做了父亲的缘故,身上更多了几分柔和。 陆如意看向丈夫,只听他说:“我没有难过,只是想一想觉得心寒罢了,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女人,父亲如此下母亲的脸面,母亲作为他的正妻,却要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遭人耻笑……” 陆如意搭上他的手,看着他的目光透着心疼。 姜舜轶回握住了她的手,说:“这件事不用麻烦嫂嫂了,这个女人交给我来解决,即便我将她怎么样了,我是父亲的儿子,他便是怨我,也不过罚我家法罢了。” 容仪蹙眉,并不认同,说:“这些家里的事,还用不着你一个爷们儿去做,你不用将心思花在她身上,你自己做你的职差,若这些事都还要交给你们去做,那我这个做媳妇儿的,岂不是太失败了?” 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本就是妇人之事,容仪明白,姜舜轶心里过意不去,是因为这个女人将他的娘都逼走了,他怎愿意看着她逍遥快活呢。 陆如意也说:“是啊,你陪我回去耽误了这么久的功夫,这次回来那便好生的去宫中任职,这些事我会同嫂嫂一起料理。” 容仪看向陆如意,又说:“你如今的首要任务好好是坐胎,劳累不得,虽然你们兄长不在府中,可有嫂嫂在,家里的事不会叫你们操半分心。” 说罢,容仪正了脸色,说:“这些事,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需要你们陪我演一场戏,我总觉得ta的背后还有一条大鱼,只是将她引出来没有太大的用处,得让她背后这人现出原形,这场戏才算唱的圆满。” …… 春日里最后一场雪下完后,蹴鞠比赛又开了场。 只是这一回,边塞那几位的千金都因各种缘由没能到京城来。 看着这其中不能来的人员名单,容仪冷嗤了一声。 说道:“真是好巧啊,这一病就都病了,一伤就都伤到了要害之处,这些借口找得好啊。” 说罢,将纸条塞进了书本里,看着外头春意热闹,歇了口气。 这些日子,家里家外的事多多,从那夜同二弟和二弟妹谈过以后,直到今日,总算是收到了姜舜骁的来信。 只是信中内容并不多,只是叫她放心即可,一字未提外头的凶险,更不会说他身在何处,容仪不能寄信过去,这也成了她心中一桩放不下的事。 这紧接着就是下半场蹴鞠比赛,有了上半场打底,这一次做起来也格外顺利一些,只是,那些不能到的人却是有趣至极,看来是他们上一回来,该办的事都办妥了,这一回就不用再来了。 正在她思索之际,朱苓毓过来了。 “这一回朱见颜又来了,她若是要见我,还得请你帮我挡挡。” 容仪轻笑一声:“我倒是乐得这么做,只是,你当真不见吗?就不想听听她这回来,想同你说什么?” 朱苓毓看了眼手中的帕子,说:“与其说我是和亲过来的公主,倒不如说,我是这里的人质,是一块随处可用的棋子,可你知道我的,我不甘心给别人当棋子。” 她曾经是皇室公主,有异常敏感的直觉,王府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不是聋了瞎了,听不到,看不见,可她从未过问,也从未多嘴,自己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 若是在外面,她还可以为自己去奔一奔,可如今王府里的事,她心里清楚,不是自己能随意过问的。 她预感到外头不太平,所以,一直谨小慎微,不出差错,做一个叫人放心的人。 容仪却说:“你对我以诚相待,我也相信你的为人,老实说,我并不害怕你与朱家的人再见,在我看来,他们翻不起大风浪,你也不会听他们的话,教你如何你就如何,如今的你入为王府,那就是王府的人,他们便是来见你,也都是外客。” 朱苓毓目光微闪,看着气定神闲说出这番话的容仪,忍不住道:“你这样的胆子,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应当防着我,不让我有任何机会同外界往来。” …… (本章完) 第2284章 因果 她这么说容仪就知道,她虽从未打听过外面,可以她敏锐的直觉应当也察觉出来,如今京城的之中波谲云涌。 盛世太平的时候,她便只是这府中的小妾,可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那她的身份就十分敏感了。 “要是什么人我都要疑心一番才敢信任,非要左遮右挡才能安稳,那这一辈子能办成的事就太少了,我觉得,你我之间,你不必再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你若不信我,今日不会特意来找我说拒绝见朱家人,我若不信你,你早已踏不出愿宁阁了。” 一个人心里有没有鬼,不难分辨,朱苓毓不是一个千面人,她复杂却也比寻常之人简单很多,一个人是否有野心,是否另有所图,从她的眼神和日常来看,都能见端倪。 像那阮初音,自从长公主走后,她在这王府里走动的都比寻常多了起来,慢慢的也开始挑王府厨房都不是了,这些下人报到容仪耳中,容仪却直道再等等,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要多威风有多威风,便又能将公爹哄得团团转。 想要收拾她不难,可一旦伤及了公爹的颜面,这件事就变得棘手了。 她一得势便初现蛮横霸道,可在招懿院中,朱苓毓活的可比她有体面多了,但她也从未恃宠生娇,更进一步过。 这也是容仪信任她的理由,有道时日久见人心,这日也确实够久了。 朱苓毓怔默片刻,才说:“若是这次她要见我,你帮我挡一回,若她执意要见,那就让她来见我吧,我也想知道,她若是见我,会同我说什么。” 既然见她有用,那又何必要退一步呢? 容仪笑了,冲她点点头。 这下半场蹴鞠比赛,赛点倒是热闹,但除此之外,确实没有更多令人头疼的事发生,唯一一件那就是那朱见颜提了要求,希望能再见朱苓毓。 容仪推了一回,她第二回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便松了口,许朱苓毓出来同她相见。 这一回,他们在府外相聚,朱苓毓朝去夕回,去的时候就没笑,回来的时候更是一脸官司。 她一回来就往长留来了,喝了好几口茶,缓解了干渴,才说道:“你将我关起来吧,就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叫他们都知道,我已经被你们控制起来了。” 容仪错愕一阵,呆看了她一会儿,说:“这是怎么了?她是说了什么话?竟惹得你如此。” 朱苓毓冷哼了一声:“她当那儿是什么福地洞天?以为我听了她的话会感恩戴德,恨不能当下就同她一起走?我呸!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魔窟,现下的日子总算是能安稳下来,我又何苦要走那老路?” 听她这话,容仪心中了然,说道:“她是许了你什么愿,想要带你离开京城。” 朱苓毓目光发沉,“嗯”了一声,随后说:“从前我这个公主的身份便坐的不稳,那个时候,他们谁人曾将我当回事?如今却打起了我的主意来……” 容仪抿唇,而后说道:“只要你不愿,没有任何人能将你带走,如今,她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与你说起这件事,想是有十足的把握,觉得自己能成事了,只是你现下将这一切告诉我,你不怕吗?” 诚然,不论如何,她都姓了朱,是朱家的人,她今日将这些话告诉自己是很危险的,朱家是被灭了国,给了封地的,他们如今敢派人到京城来,同一个已经送过来和亲的公主说要带她走,这其中生意不用多想便可定他们的罪了。 朱苓毓转身就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了自己,可想而知,她对那边是有多憎恶了,所以才会在这边刚得了一点点温暖,就撒不开手。 朱苓毓的眼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说:“我虽身为公主,可我这半生从未享受到过公主的待遇,直到后来,要从外面和亲了,他们想到了我,在那个地方,除了我祖母,对任何一个人我都没有感情,他们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他们以为我蠢?以为只要他们答应要带我回家,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可谁要那个家?纵使当初和亲之事本是屈辱,但这样的屈辱带给她的却是往后余生所有的安宁和保障,这一点,便是曾经她是公主的时候都未曾有的,还有什么不满?还有什么可怨呢? 在外漂泊的人都想回家,落叶归根,可她这个被送到外头来的人,究其一生确实再也不想回去了,哪怕在这里做一辈子的妾室,她也觉得活得有滋味些。 看她这副样子,容仪眸中闪着心疼的目光,后说:“你不愿意,谁不都不能带你走,我从不相信要以德报怨,谁又能来偿还当年的辛苦呢?今日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亦可以向你保证,不管外面如何,只要王府在一日,便可保你一日的安宁。” 朱苓毓目光闪烁,她忍疼着,含泪点头。 那朱家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朱苓毓明明是朱家的人,到最后情愿推翻这个姓氏,势要与他们断绝关系,将自己所得知情报一字不漏都说与了敌人听。 他们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后悔?当初不应该派她过来和亲,这一颗棋子,他们摆弄不动。 朱苓毓走后,茯苓看着窗外,说道:“他们当初若是派一个容易拿捏的人过来,对咱们来说可就棘手了,偏偏朱娘子已经无所牵挂,最忠的人也都跟在身边,奉城那边,竟无一人值得她留恋了。” 谁说不是呢?但凡她有软肋捏在那群人手里,叫她干什么她不办?何至于闹到如今撕破脸皮的地步。 容仪说:“想必那个时候,他们送她过来,便以为这是一步废棋了,所有的屈辱后果就丢给了她一人承担,如今,他们以为自己抓住了翻盘的机会,就想重用这颗棋子,可棋子蒙了灰,已被人拾了起来擦了干净好生放置,哪里是他们还能够得着的?” 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因种的果,偏偏都还不安生。 …… ??感谢“開心-宝贝”打赏的月票票(灬??灬)啵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ヾ(@^▽^@)ノ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85章 贪婪、野心 又过了两日,向西苑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传消息的人来说,阮初音半夜里悄悄起来,只点屋内两三盏烛灯,一个人在里头鬼鬼祟祟,嘴里念的东西,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却听不大懂,不知是在做什么法。 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容仪训斥了陆如意,让她待在屋里静思己过,而当天下午,阮初音就过来了。 她一进来便笑,捂唇说道:“听说世子妃今天生了好大的火气,前不久这蹴鞠比赛才风风火火的结束了,听说宫中下来了不少赏赐,怎的世子妃还这般脾气?” 容仪看了她一眼,将屋里下人遣了干净,只留了玉衡在身侧,待到屋中干净,才说:“你今日若是来看笑话的,那就赶紧出去。” 阮初音笑意微敛,轻咳了一声,说道:“这些日子,王爷长到我那儿去,也甚少在念起长公主了,我想,世子妃当承我的情吧。” 容仪目光微沉,伸手端了茶水来喝,笑了一声,说:“我倒是不知,这算什么情了?你是公爹的人,伺候公爹本就是你的本分,你能抓住公爹的心,亦是你的能耐,最后所得好处的人也都是你,你想让我承你什么情?” 听闻此话,以为她是不想认账了,阮初音的脸色也不如方才肆意,沉了眉头,她说:“世子妃莫不是在同我说笑吧?此举一举两得,实惠了我,也方便了你,如何就算不得?难不成,世子妃忘了上一回同我说过的话了吗?” 容仪面色娴静,不动如山,语气亦淡漠:“自是没忘,只是如今不过办成了这么一件事,你别想来邀功了?我以为,你多少还是懂事的,这种在你分内之事,你还来找我邀功寻赏,呵……” 这一下,阮初音涨红了脸,她深吸了口气,将心里别闷着的闷气压了下去,再三隐忍住了情绪,方才说:“确然是我分内之事,可世子妃怕是不知吧,这次长公主走后,王爷他发了好大的火气,若不是我在一旁劝慰着,熄了他心中的怒火,只怕世子妃这个做儿媳的免不了要被公爹数落吧。” 闻言,容仪神色一沉,端直了身体,蹙眉犹疑道:“公爹发了火?此事我怎不知?莫不是你拿话来诓我吧?” 看她着急,阮初音心里就稳当了,沉下口气,抿唇一笑,眼底藏着狡黠的光。 “我又何须拿这种事来诓骗世子妃,是真是假,世子妃只要问一问我向西苑的下人便都可知了。” 说罢,语气又婉转了起来,说:“世子妃不知此事也是正常,王爷是在我那儿发的火,当时若不是我好言相劝,哄着拦着,只怕当下他就要给世子妃没脸。” 容仪面色惊疑一阵,随后冷哼一声,说:“长公主要走是长公主的事,与我有何干?不论是家中还是外头,我都没有给王府丢脸,公爹又何至于不给我脸面……” 阮初音叹了口气,说:“那我就不知了,只是当时王爷提起你的时候有诸多不满意,我只是猜测是因为长公主的事,也许是因为其他事也说不准。” 容仪彻底沉了下来,过了好半晌才看着她,极不情愿的吐了句话:“你想要什么?” 看她退让,阮初音露出满意的神色来,故作为难的表情,说:“妾身份卑贱,也不敢向世子妃讨要什么东西,只是……最近手头有点儿紧。” 要钱?容仪微愣,还真是一个朴实又无华的要求,还以为她想要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只是钱? 嗤笑了一声,说道:“倒是没想到娘子会提这个要求,怎么,公爹给你的还不够?” 阮初音说:“让您见笑了,我出生卑贱,什么东西都不如钱来的实在,钱这个东西攥在手里就是自己的,能多讨要一些,自然是好处。” 容仪笑了,抬头看了玉衡一眼,玉衡颔首,去拿了东西来。 拿来的,却不是钱,而是一只金钗,阮初音拿在手里,不解的看着容仪。 “这是钗子,足以让你换不少钱了。” 钗子自然是极好的钗子,便是那不识货的看上一眼,也知道不是拿个鬼东西来糊弄自己的。 阮初音收下了钗子,又听她说:“如此,就请娘子在公爹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了,你若能解我的忧,我自能保你富贵。” 阮初音笑了,真心实意的笑了,这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暖和了许多,不再是方才那样的暗里藏刀。 她说:“那就先行谢过世子妃了,哎,今儿听别人闲聊,说是世子妃训斥了二夫人,也不知这二夫人犯了什么错,这才刚回京来,就被您斥责了。” 这才是她来的目的,想知道今日这出戏到底是怎么唱的。 容仪面色冷硬,满眼不屑,却说:“不该你打听的,你最好不要多问。” 阮初音咬了咬唇,语气松软,说道:“我已向世子妃投了诚,难道这些,世子妃当着我的面还不能说吗?” 容仪看了她好一会儿,沉下口气,说道:“本就是有人不开眼,自以为背后有靠山,便想与我争权,今儿个这一番,也是在告诫下面的人,最好都老实点儿,不要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阮初音讶异:“您可是长房长媳,又是世子妃,这二夫人还敢同您争权?” “她有什么不敢?仗着自己的姨母、婆母是长公主,便觉得不可一世了,也是长公主亲口说的,叫她回来同我一起料理家事,哼,我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是这家原配夫人生的儿子所娶的媳妇儿,却要受这种闲气……何为协同?分明就是想分了我的权,给她的儿子儿媳铺路。” 阮初音听着,叹了口气,与她说:“这也确实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想来那二夫人背后靠着大山,便对您不恭不敬了……” 容仪目光沉冷,渐露野心:“男人我都不曾与人分享,权利更是别想从我手里拿走!” 看着她此刻的模样,阮初音目光微颤,她今日才看清了这个世子妃眼中,骇人的贪婪和野心。 …… (本章完) 第2286章 双面 阮初音走后,容仪慢慢恢复了平静,不是方才那般骇人的面孔。 玉衡在一旁伺候茶水,看着夫人沉寂的样子,一时也不敢出声。 方才,她都有些被夫人的样子吓到了,那一瞬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眼里满是贪婪,口中不饶人,说她和长公主有深仇大恨,玉衡都是信的。 演了这一场戏,身心都有些疲倦,容仪放空的会儿,抬手去拿水的时候,就见玉衡惶惶的样子。 “怎么这副表情?”她好笑的问。 玉衡眨了眨眼,说:“方才有些被您吓着了,您那样子真像是要吃人,若不是知道您是在做戏,奴婢当真以为你就是那样的人。” 容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若是不演的像一点,她又怎会相信这是真的呢?” 玉衡说:“没想到她这回来只是图钱,太不可思议了。” “人有贪欲,在所难免,如今她只是图钱,日子久了,想要的东西就更多了。” 玉衡点点头,问出心中不解:“您是知道她这次过来怕是有所求,且一早就准备了如何应对,可方才又为何要与她如此周旋?要把话都说绝了才勉强答应她。” “她若是在我这儿拿东西太过顺利,以后又怎么会尽心办事呢?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让她珍惜,只有让她知道,想从我这儿拿东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才好掌控她。” “奴婢明白了。” 阮初音回到向西苑,遣散了奴仆,将钗子收了起来,又看了眼藏匿床底深处的盅,见无人动过,便松了口气。 这下她当真惬意,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王府越乱,就越有利于她办事,如今,王爷离不得她,便是那世子妃也是个胆大蠢笨的,言语之上便能将她攻克下。 只要她费力在这几人中间周旋一番,假以时日,便是坚硬的磐石,也得裂开缝来。 一块开了缝的石头,何愁弄不碎它?这京中贵族,也不过如此。 她原本还想去看看那个倒霉蛋二夫人,可走在半路上又收了心思,一个都不能站到台面上的人,就不需要自己挖空心思再去接触了。 她这般得意地想着,殊不知,在她眼中那倒霉的连句说话权利都没有的二夫人,此刻正坐在屋中,好生的养胎,惬意的不得了。 当夜王爷又来了,见着她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今日去那长留做了什么? 阮初音细心解释,如今,长公主不在府中,府里最大的除了王爷就是世子妃,她一外室,理因去见见世子妃,问个安什么的。 说完之后,却见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世子妃同你说了什么。” 阮初音说:“世子妃能与妾身说什么呀?妾身去问安,她能见妾身就已经不错了。” 姜益民看了她一眼,语气上扬,“哦”了一声,道:“据本王所知,你与世子妃私下交流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在你看来,世子妃为人如何?” 阮初音诚惶诚恐,忙道:“我出生卑微,世子妃殿下能接见我便已是我的福报了,她如何待我都是使得的,至于世子妃为人如何……妾身哪敢非议?” “本王许你说。” “这……”阮初音犹豫了一会儿,而后才说:“世子妃殿下自然是贤能的,只不过……她好像不太喜欢妾身,妾身去的两次,都是下人接待的,许是世子妃太忙了罢。” 姜益民蹙眉,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本王的人,还由不得她如此怠慢,身为姜家妇,败坏德行,若是传出去,将家的面子都要被她丢干净了!” 看他动怒,阮初音又说:“这些话本不该是由妾来说的,可妾身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今日听说世子妃还训斥了二夫人,这二夫人回来才多久呀?遭她一顿训斥,以后在府中哪个下人不看笑话?这婆媳妯娌之间本就是亘古难题,如今世子妃给了二夫人好大个没脸,只怕以后这府门之内也不安宁了。” 她说着就叹息了一声,仿佛当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不出她所料,这番话一说完,那王爷的脸色还能好看到哪儿去?当下就拍了桌子,一哄而起,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了句:“无知妇人!看来这个媳妇儿是娶错了。” 说罢边要抬脚,刚想往外走,阮初音手疾眼快的拦住了他,不安的询问:“您这是要去哪儿呢?” “本王去长留一趟。” 阮初音忙道:“这可使不得,休说这么晚了,那世子妃一人守着长留,您身为公爹,这么晚去影响不好,再说您此刻去找她,免不了要一通训斥,您才刚到我这儿来,转头就去训斥她,她怎么也能知道是我说了什么不得当的话,那您这儿岂不是害我糟她记恨吗?” “她一妇人,做错了事,我这个做公爹的还教训不得了?你是本王的人,她敢奈你如何?” 阮初音摇摇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长公主不在府中,世子妃脾气再如何坏那都是当家的人,王爷是男子,终日繁忙,大多忙于外事,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过世子妃的手,入世子妃的眼才是,您现下去训斥她确实没什么,可时间久了,我们这些人怕是要被穿小鞋的……” 看她惶恐不安的样子,姜益民顿了下来,吐了口气,说:“罢了,今夜太晚,本王不去找她,等过段日子,本王再去训话,王府里容不下兴风作浪的人。” 劝下了王爷,阮初音松了口气,又伺候他洗漱,等安置了,两人静默相对时,阮初音依在他身边,又“好言好语”说:“您呀,真是个暴脾气,这火气说上来就上来了,世子妃再如何不济,也是世子爷明媒正娶,那是长家的女儿呢,有点傲气也是很应当的,只可惜二夫人性子是个软的,被这样的长嫂压制着,怕是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了。” 姜益民冷哼了一声:“要是个祸患,便是公主也休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287章 风向变了 长公主走后,世子爷又不在京,整个王府竟成了一盘散沙,被一个外来的妾室逐个攻破,这些日子,王府的转变明眼人都是看得出来的,虽说是那世子妃当了掌家权,可好像阮娘子说话更有力度,更有用一些。 这风要往哪边吹,大家也都看得明了了,近几日便眼睁睁的看着,那向西苑慢慢地热闹了起来。 容仪坐在窗前,沉了口气,继续翻看账簿,牵喜在一边说道:“那姑娘做的手工娃娃越发精湛了,在咱们酒楼卖的势头也好,奴婢先前还担心那些小玩意儿只怕达官显贵都看不上,没想到人来人往,竟有不少都买了,还有一些客人是慕名而来,不是为了吃酒,而是为了买这娃娃,奴婢听那姑娘说,她还想在制作一些其他玩意儿,比如小船树林什么的。” 牵喜有几次回来,都带了那新样式,容仪屋里也有不少了,做法确实越来越精细,看着也赏心悦目,便说:“倒是个心灵手巧的,总归,这门生意没有做错,她可还提了别的要求没有?” 牵喜摇摇头:“没有呢,看她是个实在人,只是将草鞋换了布鞋,穿着打扮和以前倒没什么两样。” “嗯,是个踏实的姑娘,那你就好好招待她吧。” 牵喜一笑,说:“确实踏实,她还曾笑说,她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赚钱,没什么事能有钱更让她开心,钱到手了,就是实在,心思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看着简单快乐,要说这些日子她手上拿到的钱可是不少了,却从未见她打扮过自己什么,心性也和以前一样,爱说笑,爱逗乐。” 容仪抿唇一笑,将账簿合了起来,说:“既然这么踏实肯干,又让你如此高眼相待,那就多给她分利吧,世人都爱钱,却没有几个愿意承认,自己有那么市侩,满身的铜臭味,实则爱钱也不是什么坏事,没有钱便寸步难行,真是那两袖清风之人,要么是当前生计还能维持下去,要么,就是有很厚实的底子,不愁钱这种俗物。” 她能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所求和欲望,这就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和这样的人做生意,容仪也乐的爽快,多给她一些好处,与他人行方便,就是与自己行方便,这一小插曲,在这儿就算是这么过了。 牵喜带着姑娘的鼓励退了下去,昕蕊却板着一张脸进来,容仪瞧得一眼,笑问她:“什么事儿惹得你不快了?” 昕蕊说:“回夫人的话,奴婢真就没见过那么能摆谱的人!一朝得势,忘了自己什么身价,使唤起王府里的人来了!” 一听便知是在说向西苑那位,容仪没太大反应,搁置了毫笔,说:“她如今正得宠,又是王爷的枕边人,使唤王府的人也没什么奇怪,难不成她还使唤你了?” 昕蕊摇摇头,说:“奴婢倒是没这么倒霉,前两日玉衡路过,被他们院里的人拉去做了半天的苦工,要搬什么书籍,说是阮娘子要看的,真是邪了门儿了,一个外室,没名没分的住进来,附庸什么风雅?装模作样,我呸!使唤别人就算了,还敢使唤咱们院子里的人?真当自己吃点碟子菜了,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她都敢使唤,这要是真有了名分,她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啊。” 看她这样义愤填膺,容仪又好笑又好气,说:“她如今正得势,风都往她那边吹,这草自然要往她那边倒,不过是搬书罢了,没让玉衡伺候她捶背捏腿就行。” 看主子波澜不惊的模样,昕蕊叹了口气,蹙着眉头说:“可这府中上下,谁不知道玉衡好事相近,见了她都是笑脸,看到她手里有活儿都抢着做,想沾沾喜气,再说了,玉衡可是您的贴身侍婢,长留侍婢本就不多,做粗活的更是少了,她这般对待玉衡,岂不就是在打您的脸?” 容仪平淡的抬眼,说道:“隔得这么远?她便是想打我的脸也打不到,随她去闹一阵,倒是你心气儿越来越小了,这事儿都过了两天了,你还记得清楚。” 昕蕊忙道:“才不是,咱们小厨房的厨娘们,这两日接连发了高烧,都回去休养了,小厨房忙不起来,这几日的饭菜都是王府总厨做的,今儿一早奴婢就去说了,说是这天儿一阵冷一阵热的,怕小主子们身子受凉害咳嗽,让他们熬些梨汤来,可方才奴婢讨要的时候,竟说那梨汤都送到向西苑去了,仔细一问,说是的阮娘子派的人来,闻到了梨汤味儿,就说王爷这几日也甚是咳嗽,顺手要了梨汤去。” 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她若说是自己想喝,那厨房必得先紧着小孩子们,可若是说王爷害了咳嗽,这汤自然能到她手里。 自己也不能当真去询问,王爷是咳还是不咳?到时候,搞得像是他们对尊长不恭敬了,还真是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啊。 容仪却没有太多情绪,不怒不恼,只说:“没事,已经吩咐茯苓熬姜汤了,苦不着孩子们,你也不须因她置气,这才刚开始,你就已经气成这样了,那日后时间久了,她若还有别的招数,当怎么办呢?” 被夫人这么一说,昕蕊立马蔫儿了下来,带着一丝委屈说:“没成想,竟还要受这等人的闲气……这才仅仅是开始吗?这样的人竟在王府里兴风作浪,真是叫人好憋屈。” 容仪笑了笑,去看了眼香炉,见里面快要燃尽,又取了香料来,待压实了香灰,按上模子倒了香料,一点一点填满了,将模子取了下来,一朵云浮现,又燃了香料,盖了盖儿,看着一缕青烟缓缓飘起,她才说:“这还不叫兴风作浪,且先等着吧,看她这胆儿是问谁借的,到底有多大?等到她真犯了事再去收网,如今这些小打小闹,她那一闹,我就要去料理一桩,时间久了,她也无甚可怕。你记住了,想要打击一个人,就要打在他的要害处,一击必中,让他牢牢的记住那种疼痛,再不敢动歪心思,这才叫有效。” 否则,她一来,我一往,像是闹着玩儿似的,能有什么用? …… (本章完) 第2288章 蛊女 阮初音手下那上好的宣纸还是姜益民从库房里找出来给她的,此刻她拿了姜益民平时的字来临摹,倒是沉心静气,娴雅的做派。 如星在一边伺候研磨,时不时的夸赞一句。 “王爷到底是当年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写出来的字苍劲有力,素有杀伐之气,娘子的字到底是柔美了一些,这一刚一柔相对起来,甚是相配呢。” 不知是什么时候,阮娘子给小星和小月改了名字,嫌她们先前的名字太过小气,小星立马说,那是刚入府中来叫着用的名字做不得数,求着新主子赐她们名儿。 如此,改成了如星如月,清雅得宜。 阮初音看着自己的字,本不太满意,但听得此话,抬眼撇了她一下,笑说:“你这张嘴,真是巧得很,说话听着甚是舒服。” 如星正要高兴,又听她说:“不过,我不喜欢这么柔的字,王爷这字多好呀,也不知我何时能练到这种程度。” 如星立马改口:“只要勤学多练,假以时日,定会见成效的,娘子这般聪慧,想必用不了太久的功夫。” 阮初音笑了笑,没有搭话。 这时,如月进来了,端着梨汤,说:“梨汤熬好了,请娘子用。” 如星看了眼那梨汤,讶异道:“我刚才已经去厨房要了一碗来了,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如月也一愣,看了眼练字不语的娘子,说:“这……这是家早上娘子吩咐我去煮的呀。” 如星蹙眉,责怪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早知道我就不去厨房要了。” 如月一脸尴尬,她也不知啊! 阮初音这时才开了口,说:“梨汤而立,又不是什么大事,且留下一些,今晚王爷来了,请王爷用,咱们这儿多备些梨汤总是没错的,昨儿夜里还听到爷咳了。” 如星立马说:“那今晚娘子和王爷安置前,奴婢再将暖炉烧起来,虽以入春,但夜里却还寒凉。”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 待两个丫头都出去以后,阮初音写了会儿字,便搁了笔,过去端了那碗梨汤,喝了一口便蹙着眉头倒掉了。 这梨汤甚甜。 倒完以后,惬意的拿了本书,一本奇闻异事,其中有一话,名字吸引了她。 ——蛊女。 翻看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丢在了一边,过了一会儿,又将那书捡了起来,翻到那页,将其中那几章撕了下来,揉成一团丢在墙边,却还是不能解气。 这些个破书里,但凡写这个种族的事,都要将他们写的如妖孽一般,恶毒无端。 仿佛写书的人都视这个种族为耻辱,他们懂什么?这里面恶意的揣测,将他们写得何其可恶,好像他们这个种族天生下来就是要为世人不齿,活该被万人唾弃的,明明都是人,凭什么要区别对待?凭什么沾了蛊的东西都为禁,多为不详? 一个种族,弱小就要被欺负,走到哪里都会人人喊打,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坐得高高的,开口就是指责,将他们批判的体无完肤…… …… 夜间,容仪就收到了那被丢弃的纸张,烛光打在她的侧脸,照亮了纸上的字。 不过是讲述了一段故事,一段充满了欺骗、诱惑,却又结局悲惨的故事。 故事中,少女救了少年将军,看其威武不凡,便想留下做自己的夫君,那将军受了重创,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情,少女便骗他,说他本就是自己的夫君,只因上山打猎被猎物所伤,撞击了头部才会失去记忆。 少年将军也就信了,越和少女相处,越是深爱上了她,两人婚后琴瑟和鸣,着实恩爱了一阵,直到那少年将军的妻子找上门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欺骗和谎言,都是那少女编造出来诓骗他的,所有和谐美满的生活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下的假象。 而在这时,少女的身份被暴露出来,她不是一般的少女,而是南蛮之人,是一个蛊女。 将军以为,自己对她情根深种,是被她下了蛊,受了她的蛊惑,自此更是厌恶她。 后来挥军而下,屠尽了那整个村子的人,每一个南蛮村民都被杀了个干净。 确实是个悲惨的故事,看得出来,看到这个故事的人有多动怒?甚至单独将这几页都撕了下来,揉成这个鬼样子丢弃在一边。 只是她或许没有看全,在这故事最后结尾之处有了说明,那将军确实是真爱上了蛊女,蛊女从未对他下过蛊,两人是真心实意相爱了,将军妻子察觉了这一点,她没有放过蛊女,是她派了人去暗杀蛊女,而那整个村子的人,却是被朝廷发现而除尽。 这倒也对应了,不管是哪个朝代,都绝对容忍不下会行蛊术之人,尤其是当时将军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那蛊女下了蛊,才让将军性情大变,还与她成了婚,这一道耻辱打在了当朝猛将的身上,自然就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了。 这些书的人,在最后之处转了好大一变,真是叫人眼前一亮,不是一个落俗套的故事。 兴许先前那个读故事的人再有一点耐心,将整个故事都读完,就不会这么愤怒了。 想到这里,容仪轻笑了一声,将纸放了一边,看着昏暗又的屋子,轻叹了口气。 还真是没见过情蛊这种东西,当真能叫一个人生死相随吗? 若是有人给自己下了情蛊,她也一定不会爱上别人,因为,她有夫君,有孩子,感情这种东西,若是真心,又怎会随随便便就被一个蛊虫所左右呢。 要是孩儿们的爹遇到了,那就更不会了,他的意志力那么坚定,一只虫子就想左右他的思想,摆弄他的情感,那就太可怕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又想回了阮初音身上,她看到这个故事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她也是那蛊女?被戳到痛处了恼羞成怒罢。 若她的真实身份确然是蛊女,那王爷如今对她的热乎劲儿就有说法了。 公爹到底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把年纪,所见之人多如牛毛,谁会被一个并没有什么特色的人牵绊住了眼球,想来公爹的口味也没一下子差到这个地步。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ˊ?ˋ///) ?晚安好梦 ? ???? (本章完) 第2289章 做贼心虚 阮初音这些日子频繁出入王府,每回回来都带了不少东西。 这日,容仪找了她,看她行事作风滋润无比,不由得笑了,说道:“看你如今春风满面,看来,这体贴对了人,好处还真不少啊……” 阮初音看着她,笑意淡淡:“妾身再如何,都比不上世子妃风光,只怕世子妃平日用的常物,都是我这等人所没见过的吧。” 容仪挑眉,道:“说这话,可就是夸张了,我这屋里的东西,你若是看的起,随便拿去就是,如今娘子是王爷跟前的红人儿,我这个做媳妇儿的,也想多巴结巴结你呢。” 她今日不同寻常,说话做事过于谄媚逢迎,这根本不像她会做的事,即便自己得宠,她一世子妃,用得着和自己这样做戏吗? 事出反常,她也不会因为她的转变而沾沾自喜,阮初音可没忘了,这个世子妃是姓“长”的,即便不是嫁入这家,也不是等闲之辈,何须同自己这般? “世子妃若是有话不妨直言,何苦来挖苦我。” “这怎算是挖苦?娘子说这话可就真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阮初音抿唇,静默的看着她,半晌才说:“我不过一无名无份的妇人,还当不起世子妃这般对待。” 容仪收敛了神色,看着她,说道:“今日找你来,是有人向我反映,说你那边半夜有哀嚎之声,不知半夜的时候,娘子在屋里在做什么呀?” 阮初音蹙眉:“哀嚎之声?从未听过,我觉沉,夜里睡得深,也许是哪个奴婢半夜起来哭吧。” “无缘无故的,起来哭做甚?这倒是令人费解了。” “这我怎么能知道呢?这些下等人,平时活多活少,有时挨主子一两句训斥,许是心里存了委屈和怨恨,白日不敢宣泄,等到夜里无人的时候哭几声,这也算正常吧。” 容仪笑了笑:“正常不正常不好说,看娘子也不像是那的会苛待下人的人,只是如今,关于你那儿风言风语实在太多,娘子作为向西苑的主人,恐怕还是要早一点查清楚的好。” 阮初音当真不知此事,可她又说的分外笃定,一时也马虎了起来。 “我如今虽是住在了向西苑,可终究也是刚刚来此,并不能说上几句话,若真有人半夜嚎丧,也未必是我的事,我平日待下人从未有过苛责,怎么就成了我的责任?” 容仪说:“莫要着急,找你过来也并非是想问你的责任,只是大半夜的有人鬼哭狼嚎,闹得人心惶惶,你也知道,半夜本就阴气甚重,是人听到的哭声都会觉得害怕,可能是见你没什么反应,怕来扰了你的清净,才同我说吧,我既知道了此事,就不能撒手不管,可如今向西苑是你的地盘,我若贸然插手,只怕娘子会心有不快吧。” 阮初音被说的没了声儿,她若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叫人去排查,那自己这张脸才真是被打得疼了。 可如今她先来找了自己,看着样子却不像是真的在尊重自己,这苛责命令的口吻,她又不是傻子,听不出来?! 看她憋了口气,容仪又说:“你也得理解,这大宅院,门啊窗啊井儿啊甚多,那没住人的屋子更是不少,要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不及时查清了,风言风语传出去只会让人心不稳,至于……”话到此处,稍有停顿,看着她憋屈的眼睛,继续说道:“至于娘子自个儿在院里有没有苛责过下人,这些我就更不能知道了,我的眼睛毕竟没长到向西苑去,有没有做过,娘子自己最清楚,若当真只是因为平日里说重了话,惹得下人伤心,半夜嚎了几声,查清了也算有个交代。” 这一番话才叫重点,算是提醒了她整件事情的古怪之处了。 “若是真有此事,那是我院里的人,她们不来告诉我,为什么要来找世子妃您?” “娘子是紧张了,还是怎么地?我刚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夜半哭嚎,总不是什么喜事,下人们胆小,怕告诉你吃教训,这才来找我,如今,我同你说这事你尚且不信,斩钉截铁的说自己夜里当真没听见,那他们若真是来找你,你岂不会觉得他们是在说瞎话?” 阮初音默了默,说:“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世子妃告诉我,那个向您反映此事的人是谁,我也好找她问问清楚,是夜里哪个时辰,什么位置,怎样的哀嚎,只有问清楚了,才好查一些。” 闻言,容仪笑了,说:“娘子啊,这个人我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的,不都说了吗,她怕吃你教训,说她是危言耸听,这才来找了我,若我转眼就把她卖了,以后府上发生了事,谁还敢来同我说呢?想来这丫鬟也不敢信口雌黄,来扰主子心神,娘子只需夜里警醒一些,抓抓小鬼儿,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懂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见了鬼了,这半夜里,从未听见过什么哀嚎声,到底是哪个嘴碎的来造这种谣? 方才她说什么风言风语的时候,自己心里还咯噔了一阵,以为是自己夜里做事儿叫人听去了,可哀嚎声?什么扯鬼的玩意儿? 一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全然要自己去查,难不成,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向西苑就这么大点儿,若真有声音,她在主屋之中还能听不见吗? 可见她一副不松口的样子,阮初音只好咽下心里的不满,起了身,说:“这件事我自己会查清楚,给世子妃一个交代,若让我知道是哪个嘴碎的敢造谣,将人抓了出来,带到世子妃面前,还请世子妃指认指认,以便发落!”说罢,她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容仪沉了口气,好笑的摇了摇头,还真是……有问题啊。 方才自己提起此事的时候,她眼里的心虚和紧张做不了假,若真像她说的,夜里睡得沉,那没听到就是没听到,也很该是满脸疑惑不解,那慌慌然的样子,倒像是做贼心虚。 …… (本章完) 第2290章 内鬼 带着满身的怒气,阮初音回了向西苑,一进大门就见一个丫鬟在外面洒扫,那丫鬟见了她便低了头,叫她心生疑虑,这难道就是那个嘴碎的丫头?还真是好大的狗胆呢,在她门里里做事,这嘴巴和耳朵都长到门外去了。 “将院里所有人都叫到我房中来,我有话要问。”丢下这句话,她就进去了。 那丫鬟忙不迭的去叫人,不过多时,三五个丫鬟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站在她面前,如星去关了门窗,站在她身侧。 阮初音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又看着下头这些人,说:“听说,我这院儿里半夜有人哭嚎,你们几个也都同住在院里,可曾听到声响?” 几人面面相觑,而后纷纷摇头,只有那洒扫的丫鬟,说了句:“旁的声音倒是没听见,就是听见娘子您夜里起来倒水的声音,不知娘子是否有说梦话的习惯,有时候奴婢夜里起来,还听到娘子屋里有声音呢。” 话刚说完,就见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下一秒,如星走到她面前,抬手落下一耳光,被打的丫鬟一怔,连忙跪了下来,不明所以的看向娘子。 如星眯着眼斥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去世子妃面前搬弄娘子的是非,我看你这张脸是不想要了。” 那丫鬟惊慌不已,听闻此话更是连连摇头,看着目光阴冷的盯着她的娘子忙说:“奴婢不知道啊!奴婢自从来到向西苑,就极少出去了,便是出门也从未往长留方向去过,奴婢更不敢搬弄主子是非啊!” 阮初音说:“你半夜起来盯着我屋里的动静,可是巧合?” 她连连摇头,朝前爬了两步,说道:“奴婢只是起夜多,茅房要路过您门口,有时半夜听到了声音以为你夜里口渴,又知您夜里不喜人伺候,想是起来倒水,至于您说话……当真只是听了个声儿,并未细听啊!” “娘子,就是给奴婢一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背着主子乱说话!” 话完,已然在瑟瑟发抖。 “那你方才见了我,心虚什么?”阮初音还是不信,方才自己一进门,她看着自己那心虚不敢对视的样子,分明有鬼。 那丫鬟解释说:“是奴婢……去您屋里打扫时,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弄湿了您写的字,这才害怕……” 阮初音蹙眉,正要说什么,另一侧的如月开口说:“小雅所言不假,平日奴婢们要购置的东西少之又少,这些日子她几乎都没出过大门,便是出去了,也是直奔府外而去,不曾往那长留方向走。她打扫的时候奴婢就在旁边,这是当时隔得远,没来得及阻止,那茶杯就倒了下去,说起来是奴婢疏忽,早该将那茶倒出去的。” 听到这话,阮初音默了,重重的沉了口气,她还当自己这么快就抓到了造谣的人。 细细想来,这个小雅确实不像是有那个胆子的,平日见她,多恭顺,头埋在胸口,大声说话都不敢,又怎敢传闲话。 如星说:“可你不规矩却是真的,你弄湿了主子写的字,夜里路过主子的门却要听个究竟,这种习惯可不是什么好的。” 话音落下,阮初音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不等小雅开口就说:“十戒尺,下去领赏吧。” 这惩戒也不算挺凶的,小雅含胸退了下去,眼泪还止不住的流。 走了一个小雅,后面的事却还不算完,她非得抓住这个内鬼不可,谁敢在她这里搬弄是非,令她不安,那就得做好吃教训的准备。 可是一番查问下来,这里每一个人都没有嫌疑,若非说有,那或轻或重都有疑点。 就这么想查找一个人,着实不易,再加上她前面发落小雅时的态度,更是叫人害怕,这场查问就不了了之了。 待屋里的人一个个都下去了以后,如星才说:“莫不是世子妃瞧您日子过得舒坦,故意拿话来匡您的吧?什么哀嚎声,奴婢都从未听过。” 如月也说:“奴婢也不曾听过,奇怪的很,王府戒备森严,平日里主子们待下人也都温和亲善,哪里就会有什么哀嚎声呢。” 阮初音抿唇不语,脑子里一团乱麻。 越是没查清,她就越是怀疑,空穴来风,怎么可能?定是有人听到了什么,传出去了什么,如今只说是这哀嚎声,那再过些日子,她这院儿里岂不就是漏洞的筛子? “重要的,不是有人传出去了是吗?而是这个传消息的人,胆敢把我院子里的事传到外头去,此人不忠,我这留不得。” “你们两个,也警醒一些,好好听着看着,这外面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可千万别放过了,真抓住了那小贼,自然给他好果子吃。” 二人领命,不复多言。 这夜,姜益民来了,''阮初音声泪俱下的同他说起此事。 “妾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管不好这下头的人,这院儿里有人作乱,妾也不知究竟是谁,世子妃丢了个难题给我,可我却不知该如何去解决,才能解决的漂亮,我这心里当真难受得紧。” 姜益民说:“既然是她说的,你就问清楚,是何人在她面前嚼了此事,让她将人交出来。” “可世子妃她偏不说呀,我怎么没问呢?她说,只怕说了会遭我的报复,老天爷,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还会报复别人?话说出去可吓死人了。” 姜益民蹙眉,不愿再听她说这些小事,只道:“这后院的事本就是世子妃做主,你若遇到不公,就去找世子妃说清楚,你若觉得心中有气,那就好好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本王不管内院的事。” 一番话,将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噎了回去,阮初音止了哭声,擦了擦眼角,忙说:“确实不该因这些家常里短的小事扰了王爷清净,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去弄清楚吧,只是,若当真抓住这背后搞鬼之人,应当如何处置?” “这是世子妃该操心的事,你能将人抓出来,就交给世子妃去处理,她若管理不公,那就按家规处置。” 阮初音得了话,心安了一半,忙道了声“是”。 …… ??感谢“媅妫.”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晚安好梦啦(?˙︶˙?) ? ???? (本章完) 第2291章 疑心 安生了没几日的向西苑因出了内鬼,鸡飞狗跳了几天,阮初音当真气愤,来王府不过数日,身边的眼线却多如牛毛,今日有人吃里扒外,明日就会被人卖的体无完肤…… 只是,大神易请,小鬼难抓,这种空穴来风,又没有人实打实看见的事,便是她闹破了天去,都抓不住那个人。 就连她身边贴身侍奉的如月都被她盘问了两句。 向西苑乱起来,长留却一片安宁和乐,陆如意来请安时,见嫂嫂闲适的模样,忍不住掩唇一笑,说道:“还是嫂嫂有本事,坐在这里几句话的功夫,就闹得那向西苑人仰马翻。” 容仪笑笑,吩咐人上热水来,如今陆如意有了身孕,闻不得茶味儿。 看着那白玉杯,陆如意说:“这位娘子这么聪明,难道就猜不出自己是被耍了?” “越是这样的人,疑心越是深重,她在这王府之中,做事处处受掣肘,在她院里伺候的人,这个时候要是胳膊肘往外拐,她那点儿事儿,又好巧不巧叫人听见,怎能不慌?” 陆如意轻叹了一声,说:“听说这两日,公爹都不到她屋里去了,也没见消停,若说她真只为了荣华富贵,什么抓小鬼儿,都不如邀宠来得重要。” 容仪“嗯”了一声,说:“所以,她的本意不是邀宠,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地位。先前我与她提过,让她尽快的为王府开枝散叶,可据我了解,向西苑的夜里十分平静,这倒是不同寻常了。” 陆如意听得一囧:“这…这等私密之事,嫂嫂都知道?” 容仪淡然的点了点头,呼了口气,说:“若我耳目闭塞,那还真能叫人得逞了。” 陆如意捂了捂胸口,长吐了口气,说道:“那接下来呢?打算要怎么做?” 容仪看着她,笑了笑,说:“向西苑这些日子,唱了几天的戏了,我自然要去看一看她们,千万别把房顶掀了。” …… 这上门的理由本不那么重要,但阮初音突如其来的一场高烧,恰恰好给了容仪理由。 到向西苑时,正巧碰到王爷从里面出来,容仪微怔,而后福身问安。 姜益民脸色不太好,只匆匆挥了下手,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顿,又回过头来冲她说:“去看看就出来,莫要在里头多待,你身边还养着三个孩子,莫将病气过给了你。” 容仪应声说“是”,姜益民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容仪若有所思。 阮初音确实是发了高烧,郎中看完以后,写了方子拿去叫人抓药,出来的时候眉头紧锁,瞥见世子妃时,他忙问安。 容仪抬抬手,说:“烦请郎中,这位娘子因何起了热?看郎中眉头紧锁的样子,是情况不好?” 郎中摇摇头,看了世子妃一眼,只说:“许是夜里着了凉,我瞧这位娘子的屋里寒气十足,即便春日到访,暖炉该用还得用上,一早一晚天甚冷,会受不住的。” 容仪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放郎中离开。 一进门,一股极淡的香钻入鼻中,容仪下意识屏息,呼吸微弱。 如星迎了出来,陡然看到世子妃,她还是有些惊恐的,忙低了头道:“世子妃怎么来了?” “听说阮娘子病了,我过来看看。” 纵使之前在这个院子里,曾经大放厥词,对这个世子妃言语上不恭敬过,可说到底,天生的奴才,仆人命,真到了正主面前,却又什么都不敢说了,那嚣张自得的样子,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卑贱、顺从。 阮初音躺在床上,烧的有些糊涂,容仪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几下。 阮初音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来,也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这一时间头脑发热,烧得她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似乎呆了没多久,就让如星和如月送出去了,不过多时,如月一个人进来,阮初音艰难地问了句:“如星呢?” 如月忙倒了杯热水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下以后说:“世子妃询问娘子的情况,让如星送了。” 阮初音眉头一冷:“问我的情况,我是什么情况,她不都看见了吗?”还单单要如星去送。 如月眉眼疏淡,这话,她不接,也不必去接,只尽心伺候着娘子,自己手上的事没出错就是。 过了会儿,如星回来了,一眼就见娘子眼神发沉的看着自己。 如星暗叫不好,忙走上前去,说:“娘子怎么坐起来了?快些躺下,这发高热可是不舒服的紧。” 阮初音挡开她的手,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你做什么去了?” 如星下意识的看了眼如月,看她垂头站在外头,才说:“方才世子妃要走,要奴婢仔仔细细的说明您的情况,奴婢就跟着她走了一阵。” “都说了什么?” 如星背后冒起冷汗,忙说:“世子妃只是询问您,这些日子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发起了高烧,奴婢只是简单的回了两句,并未说其他的东西。” 阮初音闭了闭眼,看着枕头,说道:“向西苑这么多下人,怎么偏偏找了你来问?” 如星只觉苦不堪言,前些日子才闹了内鬼,今日那世子妃好死不死单叫了她一人出去问话,叫人不疑才怪呢。 如星说:“娘子,奴婢对您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奴婢实在不知,她今日为何突然这般殷勤,可奴婢对您从未有过二心啊,您千万不要疑心奴婢,若奴婢真是那个人,世子妃又总会单独叫奴婢去问话,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说是一点儿都不想怀疑,那是假的,这些日子,闹得这儿鸡犬不宁,也让她茶饭不思,却依旧抓不出那个捣乱的人,长留怕是不知看了几日的笑话了。 今天,说什么是来探望病情的,怕是来看笑话的吧? 阮初音烧的难受,一时难去想这些事,只摆了摆手,让她先出去。 如星还在后怕,贴身伺候主子,最怕被怀疑不忠,一旦被打伤了不忠的记号,那她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信了。 …… (本章完) 第2292章 挑拨 退出了房门,如星脸色一变,突然将如月一把拉到一旁,咬着牙道:“你方才回来,都和主子说了什么?怎么我一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 如月一脸惶恐:“我能和娘子说什么呀?方才世子妃让你留下来回话,我回来以后,娘子问我,你去哪儿了,我就如实说了,但我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就说世子妃关心娘子病情,留下你多问了两句。” 话是实话,没有一句添油加醋,惹是生非的,但这个话叫娘子听到了,她就是会怀疑,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星一脑门官司,盯着如月说:“我们是一起走过来的,我在娘子面前没少为你说好话,你若是敢在我背后捅我刀子,你也别想好过,这次……我信你。” 话音落下,如月眼里突然含了泪,她哽咽道:“我捅你什么刀子呀?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做什么要害你?你为何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方才你被娘子训斥,心里不舒服,可你为何要怪到我头上呢?我能害你什么啊?” 她这突如其来的控诉,叫如星心生迟疑,其实,她也不信,如月会为了邀功来踩她,只是方才气昏了头,说话有些没分寸罢了。 “好啦好啦,我也不是怪你,是我想得太多,你别跟我生气了。” 如月看着她,好半晌才吐了口气,说:“要我说,这都是你平时自己做的,你为了讨得新主子的欢心我能理解,可你每每在娘子那说长公主和世子妃的话,我听着都为之一颤,以后这些话你别再说了,若是传了出去,最倒霉的是你自己呀,咱们都是下人,生来命贱,他们做主子的做错了事顶多责罚几句,可我们呢?真要出了什么事,最先拿我们开刀!” 这番话确然出自肺腑,虽然如星不敢苟同,可也因她这番话而不再怀疑她。 “你能同我说这话,我便不怀疑你,你可还记得最先的时候我与你说的话吗?我们做不得双面人,认定了一个主子,即便是一条摸黑的路也得走下去,世子妃是早就厌弃我们了,我们若不得新主子的欢喜,又哪里能走出一条敞亮的路呢?” 有些时候,各抒己见,也不能说对方全无道理,可越是这个时候,就是要保持自己内心真实所想,方觉可贵。 所以,听着她这番话,如月没有急着去反驳她,只是无奈叹息了一声。 两人一同往后院走去,一路上,谁也没多说一句,待走到了后头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娘子怀疑我,你也怀疑我?我何时就成了那多事之人呢?我出卖主子有什么好处啊?” “不是,我也不是怀疑你,只是那日突然就问到你头上,我当真以为是你做的呢。” 小雅气不打一出来,举着手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今日我就放一句真话在这儿,此事若当真是我做的,就叫我不得好死!” 说罢,她放下了手,越想越生气,最后红了眼,说道:“你没听那日娘子说话有多难听吗?” “虽然不是我做的,可她说话也着实刺耳,什么叫做吃里扒外?王府上下,哪一个奴才没受到过世子妃的恩惠?我们的月钱又不是她发的,平时吃穿用度也都是世子妃给的,我们要是背叛了世子妃,那才叫吃里扒外呢!” 话音落下,那边没了声音,如星却涨红了脸,刚想冲出去,就被如月拉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如月脸色发沉,一时间泄了气,任由她拉着走。 两人回到屋里,如月才说:“你刚才想做什么?还想冲上去同她们理论不成。” 如星瞪着眼,蹙眉说道:“你没听到她们刚才在说什么吗?如今伺候着娘子,却敢非议娘子?看来,她那天的戒尺还是挨少了。” 如月叹了口气,说:“话不是这么说?生而为人,总是有情绪的,她那日无端挨了顿打,搁在平时,弄湿了宣纸,娘子顶多责问几句,也不会罚戒尺呀,再说起夜,那也是控制不住的事,又不是聋了瞎了,听不见,看不见,真听到了声音选择不说,那就正常了?我倒觉得她那日确实是吃了亏了。” 如星瞪着眼,本来自己方才被训斥了一通,就已经不爽快了,听到那些话,想去教训一番,出出心里那口恶气也好,却被如月拉了回来。 看她抿唇不语,如月又说:“你刚才也听清楚了,她对天发誓,那个吃里扒外的人不是她,这就得了,咱们最主要要查的就是,到底是谁去世子妃那多话?总归不能是她了。” 这话说的倒是,如星捂了捂额头,长出了口气。 …… 向西苑确实有个内鬼,否则那里的消息,也不能畅通无阻的传到容仪耳中,原本安排的眼睛不是那一双,可没想到有人投诚,这也令容仪很是欣慰。 容仪就知道,自己今天那一出,势必让阮初音不能安心。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叫她起疑心的。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她发了好大的火气,对如星也是冷言冷语,不胜信任了。 玉衡眼睛一亮,忙说:“只要她们彼此不信任,那将来,露的破绽就多了呀。” 容仪笑着将纸销毁,说:“且不能够呢,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过是做了一场戏,就指望着如星彻底失信?” 玉衡“啊”了一声,又泄了气,她说:“可是,她才过去伺候了多久?怎么就变得忠诚不二了呢。” 容仪说:“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不老实的,当初,她能在王府里散播谣言,等到阮初音进到府中来以后,她又去了身边伺候,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 “是故意的,那个时候因为她们乱播谣言,被夫人您责罚了,想必,是怀恨在心了,而她们去向阮娘子投诚,便是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了阮娘子身上,是不?” 容仪哼笑了一声,说:“怕不单单只是押宝这么简单……她们这一批新到府中来的人,明日叫茯苓带上府上的老嬷嬷,再去暗察一番,务必将每一个人都查清楚。” “是。” ……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票(///ˊ?ˋ///)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293章 禁术反噬 这些天,阮初音一直病着,容仪去看过一次以后就没再去了,反而将自己一直关在屋中,旁人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 郎中每两天来一次,上好的补品和药都从未断过,这阮初音的身子却一直不见好。 茯苓都纳闷了:“又不是什么绝症,就是发热发烧,这么久的药下去了,听说她还时不时的烧一场,奇怪的很。” 有的人身子骨本就弱,一旦是得了病,反反复复,一拖就是好久,可这个阮初音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等子病弱之躯,在王府里金尊玉贵的养着,却还是养得如此这般,可疑。 容仪手里拿着一卷书,看到一半,将书卷了起来,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闭眸捏了捏眉心。 半晌才说:“只怕她不是患病了,而是遭到反噬了。” 反噬?茯苓不解的看向夫人。 容仪解释说:“下蛊这件事,听起来虽玄乎,可要做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蛊虫本就是有害之物,若强行放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至少要半年以上的时间,蛊虫喝过被放之人的血,熟悉了他的气味,时间久了,蛊虫自愿入体,这个时候才能更好的去操控它,但若短时间之内就想利用它去操纵一个人,就得行蛊术,这等蛊术在蛊术当中是禁术,行此禁术之人,必遭反噬,轻则昏迷内伤,重则性命之忧。” 只怕是那阮初音已经等不得了,半年的时间实在太久,这段时间,她有可能会失去宠幸,长公主也有可能回来,在她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要让她想操控的人,完完全全数她的摆布才行,所以,她铤而走险,使了禁术…… 容仪虽不知这等蛊术如何实施,需要多久,可想必她不能是在白天完成,白天人多口杂,她但凡有一点异常被流露出来,那她要做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但在容仪看来,她应当是没有成功的,若是她成功了,公爹对她不会如此平淡,自从她生病以后,公爹也只是去看过几次,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自个儿院里。 容仪想到这里,手心都湿了,一手冷汗。 她有些害怕,万一…… 万一公爹真的被她下了蛊虫,那这件事,就不是后院里的小事了。 想到此处,她站了起来,这个时候,白婆婆走了过来,低声说:“外头传来消息,说是长公主殿下早就离京了,一切安好,让娘子莫要挂念。” 容仪顿愣,随后点了点头,说:“随行的人可都打点好了?此行不知期限,不知路程,能给的就多给一些,保证他们都能好好回来。” 白婆婆点点头:“都按照夫人的吩咐安排好了,从私账上出的,他们每人带的,都够寻常老百姓吃两年的了。” 容仪“嗯”了一声,既然长公主走了,那她倒也不必再急,想到这里,又坐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白婆婆闻声,出去到小厨房鼓捣了一阵,而后端着一眼蜂蜜茉莉水来,说道:“您这些日子又忙又愁,只怕在心里又淤积了不少气,喝点甜水顺顺气吧。” 白婆婆是当真心疼她的人,这一点容仪十分清楚,这些日夜,若不是白婆婆在身边,体贴入微的伺候着,容仪还不知道焦头烂额到什么时候。 冲她一笑,端过她的好意喝了起来。 等喝了两口后,容仪温声说:“咱们长留丫鬟婆子都是可信之人,可如今,眼瞅着要办的事情越发的多了,就您一个婆子,实在是忙不过来,我心里在想,您去外面跑一趟,再买两个婆子回来,协助您一起做事儿。” 白婆婆一听,忙说:“在找两个回来自然是好的,但却不是协助老婆做我做事,而是帮夫人您做事,只要能寻到那忠心体贴的婆子,老奴也放心。” 跟着世子妃这么久,白婆婆很清楚,自己在她心中不是一个会随便丢弃的人。 她也不担心,将来若是有了新人,会踢了她这个旧人,当丫鬟婆子,最怕的就是新来的人得主子重用,那样,要么说明是自己老了,要么说明自己在主子心中已经不重用了。 但世子妃不会,她待下人温善如亲,跟着她身边,事情都安排的有序妥善,她们这些人只要忠心不二,好好的为主子办事,将来年老,主子也是不会亏待她们的。 这一点,从玉衡和自己身上就能体现出来。 满京城去打听,哪个做主子家的,会给自己的贴身侍婢置办宅院做新婚贺礼的,这样大的手笔,只是为了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实在有些夸张了。 但在长留,世子妃为玉衡做的,虽令人吃惊,却也不意外,这就是世子妃会做的事。 白婆婆说:“那老奴就不等了,现在就去找,定会找那身家干净,为人老实,手脚勤快的来。” 容仪点了点头,说:“到长留来伺候的人,不管老幼,唯有一条,人品定是要过关,这些人常年在我身边做事,她们的一言一行,也会直接影响到孩子,那些行事鲁莽,言语粗鲁的人,就不要选了,如今朝局动荡,这个节骨眼去外头不好找,你先去看看,如若没有那顶合适的,就回长家去找老夫人,老夫人人脉广,定是比我们更稳妥的。” 白婆婆“哎”了一声,一一记下。 白婆婆出去以后,茯苓不解的看向世子妃,问道:“这一次,府上新招的丫鬟们,尚且有那不老实的,这个时候您让婆婆去外头再找,只怕轻易寻不到那身家底子都干净,其品行又端正的人了。” 容仪又何尝不知呢? 这些年,长留的下人,丫鬟少之又少,都是用了极为放心的,婆子也就只有一个,按常理来说,她一世子妃,身边杂役婆子的数,已经是简洁太多了,早就该再添人手了。 若不是昨天傍晚亲眼看到白婆婆和昕蕊站在一边险些晕倒,容仪也不能这么急。 她说:“白婆婆的眼力我是相信的,但若是白婆婆去找,都能将那些不干净的人招进来,也不全然是坏事,不怕漏洞多,只怕那网漏了洞,鱼不肯钻进来。” …… (本章完) 第2294章 姜益民发怒 如今王府里最有话语权的女人已经走了,想必外头的人都以为她这个世子妃年轻好拿捏。 现下,满京城不都在传,一个外室,逼着正头的王妃、当朝的长公主宁肯离府,不愿再回来,且她在王府的这段日子,实在高调,那受宠的都摆在明面上了,回回出去,三四个丫头伺候着,琳琅满目的珠宝拿下也是毫不手软,眼皮都不眨一下,再受宠的妾室,手头上的银钱也都是有数的,像她那样挥毫不知节制,其受宠程度便可知了。 更有人说,曾还当这安宁王府的世子妃是一号人物,可在自己公爹受宠的小妾面前,万般的手段都不敢使。 不是不敢使,而是现下在她没有错处的情况下,她不能使,贸然去插手公爹后院的风流事,更会叫人诟病。 在那有心之人的眼中,如今的王府就是漏洞的筛子,混进去拇指大的害虫,都不一定能被筛出来。 容仪也知道,不只是王府,还有那些陛下进臣,这些日子也都不平静。 与其说是家事,倒不如说是国事,她的夫君去“前线”厮杀,她这个夫人在这后院中,更是不能拖后腿,让别人钻了这处的空子,制造危机。 适当的时候松松手,让那股邪气入阵来,将这一池水彻底搅浑,在一网打尽,这样的小鱼小虾来一条,收拾一条,实在太慢…… …… 容仪没去找王爷,可不过两日,姜舜轶夫妇过来给嫂嫂问安时,姜益民找了过来。 看他的脸色容仪就知道他是为什么事来得了。 真是好巧不巧,这些事情都赶到一起了,长公主离京这件事,她还没来得及同阿轶她们说,这一下,一家子聚在了一起,也不知说出来会有什么结果…… 姜益民来时就知道小儿子一家也在,进屋一盏茶的时间,便笑了,说:“如今,你们这些孩子是真有出息了,一个个巧言令色,默不作声,专瞒着我一人。” 姜舜轶和陆如意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嫂嫂。 容仪沉了一口气,才说:“此事二弟和二弟妹并不知情,公爹若当真心里不快,就责罚儿媳吧。” “罚?那你预备怎么受罚?” 容仪神情淡然,看向王爷,说:“若儿媳真有做错事的地方,自然是按家规领罚,可若儿媳问心无愧,公爹若是罚我,我也不认。” 这一句话,横竖都是她占便宜,将姜益民气笑了。 容仪说完,又说:“我是一早就知道,殿下这次去行宫只是个幌子,最终的目的是要离京,出去远游,这一点,我是支持她的,公爹今日气冲冲的找过来,是因为听说了长公主殿下不见踪影这件事吧。” 姜益民眉头一冷,目光也沉了下来:“所以,你是明知故犯,她身为当家主母,你们婆媳二人计划着帮助她怎么离开?这就是你作为姜家妇的本分。” 容仪被他说的沉默了,数息过后,她对阿轶和如意说:“这件事事先没有同你们说过,是大嫂的不对,你们若怨怪,我也认了,但做这件事我不后悔,这是殿下的意愿,若非她自愿,我这个做儿媳的,总不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离开吧?” 说罢,又转过来对王爷说:“我知道,这件事发生的突然,公爹不能理解很正常,但公爹,我帮殿下不是帮她逃离,而是想让她打开心结,走出困境。” 听到困境二字,姜益民的脸彻底黑了。 “困境,什么困境?你是想说,我安宁王府困住了她是吗?你到底是嫁进来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自认作为公爹,对你已经做到了十分,姜家也从未亏待你,管家的权更是早早的就遭到了你的手上,满京城去打听打听,哪家做新妇的能有你这般轻松自在,可如今,你怂恿着你婆母?离开这个家,你可真是个好儿媳啊!” 容仪心里清楚,自己办这件事,得人心,也失人心。 同样站在女人的角度上,她帮长公主没有错处,可同样的,她是姜家的媳妇,她做这件事,帮了一个人,却害了另外一个人,她确实对不起公爹。 想到这里,容仪站了起来,朝姜益民走过去,在他沉怒的目光中,跪了下来,微低着头,说:“作为儿媳,这件事我确实不该隐而不报,我对不起公爹,但公爹可知,那个时候,殿下她……她确实应当走出困境了,这个困境不是王府,而是她自己的心结,这些年,她对您如何,对这个家如何,您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可您转眼就带着阮娘子回来,您是当真看不见她的痛苦吗?您对她说过的话,难道还要让我再帮您回忆一遍吗?” 姜益民瞳孔微震,看着跪在地上,可神情却不服软的儿媳,她每一句话,都钻入耳中,令他心不安宁。 “儿媳不想瞒你,长公主走之前曾说过,让儿媳无论如何都不要认下此事,可我知情就是知情,公爹,这个家不能散,长公主那个时候,存了什么心您知道吗?” 这一句话出来,姜舜轶的脸也沉了下来,他站了起来,如意也忙跟着起来。 “嫂嫂做错了什么?听了这么久,我却是没听明白,母亲她离京了又如何?她大半辈子为这个王府操持,现在却要受这等气,她有什么不能走的?大嫂为这个家,是走上了母亲的老路,父亲如今去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对自己的儿媳这般态度,真叫人心寒。” 姜益民张了张嘴,突然发现有口难言,只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儿媳一阵无力,他说:“你先起来。” 容仪没起,只说:“公爹若真觉得我错了,我便不该起。” 姜益民闭上了眼,摇了摇头,说:“你们办的这叫什么事?她是我的妻子,如今,却离了王府,离了京城不知去向……你还不想告诉我她到底去哪儿了?你是真想这个家好,还是巴不得早些散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295章 坦白 容仪早就预料到,这件事让他知道了,定然不会善了,此事确然非同小可,这关乎的更是王府的脸面。 姜舜轶将她拉了起来,在她开口之前说:“父亲今日生气,那以前,父亲都做什么去了?” 姜益民看向他,眼眸微暗,又听他说:“其实,母亲与您的问题不是在今天才显现的,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直没有问题吗?一直到现在,您才像突然醒过来一般来质问嫂嫂,这件事就算是嫂嫂做的,我也觉得情有可原,如果是我,一样会做出这个决定。” “……你们知道什么?” 姜舜轶心里难受着,他说:“嫂嫂来这个家的时间短,许多事她不知道,那今天,我就说出来。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我娘,在您心里,我娘她什么都不是,即便她身份尊贵,受人敬仰,可在这个王府里,她没有体面,一丝一毫都没有,父亲不曾给过她,这个家里,没有人愿意给她。” “……” “小的时候,您心中思念母亲,对我娘冷淡了些,我知道母亲那样的女人,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母亲,我不曾怨怪过敏,但我也心疼啊!我心疼我娘为您付出的一切,却不能得你一个好脸,好不容易您想透了,敞开了心扉与我母亲过了一段好日子,可是为什么?你让一个外室进门,当着满京城的面去打她的脸,您还当我娘是回事儿吗?是不是在您心中,我的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您不用有任何负罪感。” 姜益民深吸了几口气,被儿子逼问的手都在颤抖,年轻的时候,他是个杀伐果断的将军,在他的面前,没有几个人敢这样同他说话,可现在,面对儿子的逼问,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亏欠了这对母子的很难还清,可是…… 见公爹的脸色实在难堪,如今当着儿媳的面,自己的亲儿子将他说得体无完肤,陆如意暗叫不好,拉了下夫君的手,姜舜轶没看她,又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父亲讲话摊开的,可我也累了,我娘也累了,这件事您怪不着嫂嫂,我了解我娘的性格,是这个家她再也不想待下去了才会离开,父亲若心有不甘,那您自己去找她吧,您当面问清楚。” 眼见姜益民脸色发青,却不是盛怒,而是被儿子逼问的无话可说,容仪将他挡了过去,对公爹说:“关于长公主,我有话想单独对您说。” 姜益民猛地看向她,姜舜轶亦是一怔,拉住了嫂嫂的衣袖,用眼神询问,容仪冲他摇了摇头,而后便带着公爹进了耳房。 屋内干净,下人都出去了,容仪才说:“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可是父亲,我若是不这么做,长公主她是存了了和您和离的心思的,我想,您并不希望长公主离开您吧。” 姜益民心里一振,矢口否认:“荒谬!我与她结发二十余年,她怎会与我和离?” 容仪平静的说:“可是长公主与您相知相爱去也不过区区几年,她在您的身上耗费了太多心血,之前得不到回应,过了几年舒坦的日子,如今,一盆冷水泼在她脸上,岂能不心寒?” 姜益民瞬间说不出话来,不是这样的…… 容仪又说:“原本公婆之间的事,我这个做儿媳的不当插嘴,可父亲,我也实在不愿看到为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这个家支离破碎,您有没有想过,若是长公主真的离开了您,最受益的会是谁?” 闻言,姜益民蓦的看向她,眼里并不镇定。 容仪缓了口气,要将阮初音的事与他说清了。 “据我所知,在您身边的那个阮娘子不是一般的妇人,只怕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孤女这么简单,您在她身边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察觉出异常吗?” 姜益民默了,突然沉了口气下来,他坐到一旁,神色很是平静,一点也不为儿媳怀疑阮初音的身份而动怒或是疑惑。 “你是想说,这个阮初音是个探子,是别人刻意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从方才说起阮初音的事时,公爹的反应,以及现下他说的这句话,容仪便已经知道,他不是没有察觉,就怕他察觉的时间比自己还要早,他一点都不惊奇自己的话。 也是,说句不恭敬的话,公爹这样的人物,那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了,自己都能看清的事,他又岂会被人蒙蔽? “我虽不懂朝堂上的事,可如今,风雨如晦,若是有别的势力想起来作乱,对朝廷也是绝不友好的,如果,在这个时候,您和长公主之间的感情出了危机,那就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破碎了。” 那就意味着,朝廷和安宁王府,这一层联姻的关系彻底打破。 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想挑拨离间,就不会是一件难事。 姜益民叹了口气,看着心思深重的大儿媳,不由得一笑,说:“从前还当你们这些都是没长大的娃娃,觉得你们还是想事简单,一切都来的太轻松了,如今,你倒是叫本王开了一回眼界,你能想到这些实属不易。” 女人的目光向来短浅,自古以来能成大事的女人也从来不多,从大儿离开家以后,他也没指望着家里的小辈能将后院那个女人治的服帖,可没想到,今日大儿媳这一番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她竟能通过这一个女人,判断时政朝局,而敏锐的发现问题,可是了不得。 安宁王府竟也能出一个女诸葛?这一认知,叫他不免欣慰。 看公爹神色泰然,容仪暗沉了口气,才说:“公爹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公爹的,只怕那女人要对您下手了。” “若我没猜错,她的真实身份是南蛮蛊女,她在您身边呆久了,百害而无一利,若她当真对您使了禁术,后果不堪设想,父亲,如今看来,你心中亦有成算,不知您是否能将您的打算与我说明,儿媳虽没有天大的能耐,可也想为父亲分忧。” …… (本章完) 第2296章 一家人 姜益民沉默了许久,见她连蛊女这件事都能清楚,心便安稳了,看来,在此之前,她已经做了不少功课了,这些事情,她能知道的,能了解到的,都已经有了面目,这样就够了…… 公媳二人谈话谈了许久,至于谈话的内容却无人知道。 这夜,姜益民走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他深看了眼坐在一旁垂首不语的小儿,心里更觉悲痛万分。 如今,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可是,容仪依旧没有告诉他长公主的去向,既然答应了长公主的事,容仪也不能因为今日的变故就出尔反尔。 就在方才,公爹对她说:“阿轶这个臭小子,怪我没有善待他的母亲,他说的没错,这些年,因为我的放纵,让你们的婆母受了许多委屈,今日,她离我而去,也是我的错,如今好啊,你是个真心疼她的,虽将事情瞒了我,可看你愿意为她尽心的样子,我这心里竟还有说不出来的欣慰,方才我的话说重了,你是一个好媳妇儿,考虑事情圆满周到,你婆母的事我应当谢谢你,这个时候,她走了也好,我也怕这京中不知哪日就着了火,远离这是非之地,对她而言是件好事……” 姜益民未必猜不出容仪知道长公主的下落,可他选择不追问。 诚如容仪那时所说,不管这一切是不是做的一场戏,可伤害都是真实的给了,那些痛楚,长公主也都亲自受着,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戏,当不得真,待到收网的时候,一切只看结果,到那时,自会真相大白,可在这场戏中,扮演丑角毫不知情的人,她心中的伤痛,无人可说。 过年的时候,长公主去到皇宫,太后亲自做了保,回来的时候容仪就察觉长公主只怕是不想再继续过下去了。 女人一旦有了和离的心思,一旦在为这件事做准备的时候,男人就是跪下来磕头认罪,也是于事无补。 或许让长公主出去游玩,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可在这种时候,也只有分分她的心,让她的心没那么沉重,没那么痛,事情才转圜的余地。 回到主亭,容仪看着垂头丧气的阿轶,忍不住叹了一声,走过去说:“你也不用过于自责,这些话说就说了吧,虽然不算恭敬,可也都是公道话。” 姜舜轶抬起头来,看着嫂嫂说:“我爹方才是不是给你脸色看了?他可有骂你,罚你?” 容仪笑着摇摇头:“没有,都没有,不仅没有骂我,罚我,公爹还说,这些事我做的对,他不会因此就恼怒的,其实方才,也是因着事情了解的不全面,公爹才会动怒,和他说清楚就好了。” 姜舜轶却不信,方才,父亲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怎么转眼态度就变了? “那你们都说了什么?是我娘有什么消息吗?” 容仪不厌其烦,将方才的话又细致的说给了姜舜轶听,说完以后,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这个时候,如意才说:“你看你,非要问,都这么晚了,咱们都打扰嫂嫂休息了,几个侄儿还在等着嫂嫂呢,你呀,有什么事闲的时候不能问啊。” 台阶搭好了,姜舜轶微咽,起身同容仪告辞,如意同他一起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来看了嫂嫂一眼,冲她微微一笑,便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了。 容仪目送他们夫妻离开,今天晚上的事,着实不是什么好事,但此刻,她的嘴角都满是笑意。 真好,这一对夫妻,过成了真正夫妻该有的样子,相互疼爱,相互照顾。 家和万事兴就是这么来的,一家子和和睦睦,这个家族才能百盛不衰。 等回到后院,嘉韫看到了母亲眼角的泪意,去给她端了热水来,贴心的给母亲捏捏肩膀。 嘉韫说:“我们都听说了,今天,祖父他来找您的麻烦了是吗?” 容仪:“不是找麻烦,祖父是有许多事不清楚,所以才要来找我问个明白。” “可若不是找麻烦,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您别想骗我,我知道,你方才回来之前,偷偷哭过了。” 容仪微愣,而后笑了,拉过女儿,微红的眼睛看着她,说:“娘哭不是因为有人欺负我啊,是因为娘心里太感动了,激动的掉了眼泪。” 嘉韫到底还没经历太多事,又哪里能理解什么叫激动落泪呢? 在她的眼中,眼泪就是倒出来的苦水,哭过的人,便是心里有委屈。 “激动也会哭吗?激动不应该是高兴吗?娘说的这话,我却不懂了。” 容仪同她说:“就好比娘突然有一天要出远门,不能带着你和哥哥妹妹,去了好久好久,久到你们都快要忘记娘的样子了,突然有一天,娘又回来了,再次见到娘,韫儿忍不住哭鼻子,这就是激动的落泪。” 这么说,嘉韫就懂了:“上次,您和爹爹好久没回来,我想您想的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等您回来了,又忍不住哭了一场,那年今日,您是因为什么事才激动地流泪呢。” 容仪叹了一口气,将女儿半抱进怀中,说:“是因为娘觉得,在这个家实在太幸福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被爱和尊重,有他们在,娘觉得很安心。” 嘉韫搂抱住母亲的细腰,说:“就像娘在我身边,我也觉得很安心,是一样的对吗?” “嗯,是一样的。” 母女俩说了会儿贴心的话,容仪给女儿拆了头发,又给她按了按头皮,看着女儿灵动的大眼,想着方才的事,心里忍不住想,以后,自己的儿女长大了,又会遇到怎样的人呢? 她的韫儿这样乖,惹人怜爱,将来,谁又会有这等福气娶到她呢? 希望她的孩儿们都能找到最合适的那个人,在情事上不要吃太多的苦。 不要像公爹和长公主那样,蹉跎了半生,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可又因为种种无奈导致两人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也不要像自己和他们的爹爹一样,开头开头太困难,只怕会磨光所有的运气,婚后也不一定能有美满的日子。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ヽ(*′3`*)?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3^)-☆ ? ???? (本章完) 第2297章 姜益民病重 经过郎中的悉心照料,阮初音的身子慢慢的好了起来,可在这个时候,姜益民的身体状况却是急转直下。 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几趟,最终也只是摇摇头,说是积年旧症发作,随着年岁越大,身子状况就越不好,这是无可避免的。 这日,容仪从他书房出来,神色沉重,还有一丝慌乱,看到这一切的如星忙回了向西苑,在阮初音身边低声道:“奴婢瞧着,世子妃的脸色实在不好看,来过的郎中皆说王爷年岁已去,是旧症复发……” 像他那样上过战场打过敌人的将军,身上会负伤本就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也不曾察觉身子上有什么异样,可如今,病来如山倒,要是再强健的体格,也经不起这般的磋磨。 阮初音看着自己指尖的青白,深吸了口气,说:“这两日,王爷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我吗?” 看着娘子脸色,如星抿了抿唇,才说:“许是病的厉害了,这才一直没有声响。” 阮初音说:“一会儿我们去看看王爷,这种时候,我应当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你说呢?” 如星忙道:“娘子说的在理,您是王爷的枕边人,王爷病了,您当然该去他身边的,谁也说不得什么。” 阮初音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刻钟,阮初音带上如星和如月二人,直奔姜益民的去处,却被守在门口的成安拦了下来。 “王爷需要休息,娘子若是有事,等王爷清醒了再过来吧。” 如星看了眼主子的脸色,忙上前去,说:“成大哥,娘子一直都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病了,咱们娘子是来侍疾的。” 成安看了她一眼,神色未软和下来,还是说:“王爷需要静养,谁都不得打扰,里头自有专人伺候,娘子是主子,侍疾这种事,怎么能让娘子来做呢?” 语气无不讽刺,阮初音眯了眯眼,看了他一眼,沉着声说:“你好大的胆子,如今挡在门口,不让我进去侍候王爷左右,我亦不知王爷的安危,你安的是什么心?” “娘子,我不过是一个下人,一切都以王爷为主,我安的心,自然是为王爷好的心。” 看他说不通,油盐不进,阮初音当下就有些恼火了,如今,她要进去看人都有人敢拦她,往后去,她哪还有什么威严体面呢? “你这狗奴才,怕是不知自己的身份了吧?连我你也敢拦?难道你的主子没有交代过你,什么人该拦,什么人不该拦吗?” 成安着实不喜欢这个女人,他虽是奴才,可却也不是一般的奴才,能任人打骂欺辱。 听着她言语间的蔑视,成安的脸色也越发强硬了起来,冷冷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我也实在不知,你究竟是听不懂话,还是故意找茬?我说了,王爷需要静养,不得打扰,娘子若是真听不懂,我不介意着人来将你丢出去,只是这样,娘子的脸面怕就罩不住了。” 赤裸裸的威胁,更是让阮初音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说话,一旁的声音介入进来。 “成大哥,您今日没吃酒,怎么就糊涂了呢?这位不是别人,你也无需要拦她,娘子既然有心要进去伺候王爷,那也是好的,这个时候,王爷身边确实是需要有一个知冷暖的人伺候着。” 茯苓笑眯眯的说着,说完还对阮初音点了点头,阮初音气才顺了一些,说:“这王爷身边的人也着实该敲打敲打了,连我也敢拦?怠慢了王爷,你吃罪得起吗?等王爷好起来,定有你的好果子吃。” 今日这脸面,因为这个人,算是丢了个干净,阮初音目光微冷,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成安蹙眉,不解的看了眼茯苓,待对上她的眼神时,才不情愿的让了路。 阮初音进去前,回头看了眼茯苓,沉了口气,说道:“今日,世子妃的情,我记下了。” 茯苓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等她们进去以后,成安将茯苓带到一边,蹙着眉头说:“这是为何?明知道她是什么货色,怎敢叫她进去的?” 茯苓往回看了眼,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的说:“成大哥莫要着急,一切都在夫人计算当中,她要去,让她去就是了,这狐狸的尾巴藏了这么久,早该露出来了,咱们千防万防,防过了头也无济于事呀。” 听得此话,成安微怔,随后反应过来,“嘶”了一声,茯苓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说:“您只管做好您的事,小鬼自有人来抓。” 说罢,茯苓就离开了。 …… 乍一进屋,一股浓烈的药味儿扑鼻而来,绕是阮初音这种闻惯了药味儿的人,此刻都忍不住要作呕,闻着这味儿,给他下的药确实都是猛药。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就安定下来了,人人都说,京城中的能人异士很多,天下医圣尽在皇宫,可这么些天了,竟也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所患的究竟是什么病,这病急乱下药,一幅幅吃下肚子里去,不是在救命,而是催命…… 留下两个丫鬟在隔门,她一个人进去了,看着床上的人,面无血色,气息虚弱,额头部位更是发青,双目之下混沌黑暗,看着确实不是长久之象,可却不是因为积年的病症害他如此。 当时情急之下,想催用禁术给他下蛊,可却也伤了自己身子的根本,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一般好操控的人以后,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与其在他身上使劲禁术,倒不如直接催他的命。 反正,殊途同归,长公主已经不在了,若是这个时候,这个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也出了什么意外,那这个家不就散了吗?靠一个年轻的世子妃,一对没什么用处的夫妇,只怕到那时,王府大乱,他们都自顾不暇,趁乱下手,最得便宜。 即便是这样想的,可也不能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否则,都不需要太医来查看,他突然死去,就是十分的蹊跷,,在一番纠缠,想行事就没那么方便了。 …… (本章完) 第2298章 活着出这个门 蛊术中,想要操控人并不简单,可若是想无声无息的要一个人的性命,却要简单一些。 这些日子,但凡他歇在向西苑,每日枕头底下所用的香料,以及自己身上放置的东西,都足以让他神魂颠倒。 这个时候,只需要在背后再轻轻一推,再高大的山也要轰然倒下。 阮初音看着他虽老去,却依旧英的面容,心里可惜着,但她的心,并未有过动摇。 这夜,容仪彻夜未眠,时不时的会有动静传回来,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容仪起身穿好了衣裳,并不是平日里那些光鲜亮丽的颜色,许是为了与这夜色相配,她身上这一身格外肃穆暗沉。 她未施妆容,可眼角冷静与沉重,这一时间,她不复以往,不再像是那个明媚动人的傅容仪,她的眉目之间,多了一丝狠戾,周身的气场也为之一变,一步步走出去的时候,空气都冷了几分。 门外玉衡候着,容仪对她说:“这一回你不用跟着我去,你就留在长留,和秋心他们好好的照顾几个孩子,若有什么不妥,你只要喊一声,束庸就会立即出现。” 今夜风很静,一切都部署得很妥当,不用担心会有那突发的意外,就连几个小主子们,都没在他们面前说一句实话,此刻,他们正酣然入睡,不知自己的母亲要去抓小鬼了。 玉衡本是想陪着主子一同前往,可见主子发话,便什么也不说了。 便是天衣无缝也得多留一颗心眼,不能让意外猝不及防的到来,而他们半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容仪带着其他几个人走了,夜路沉沉,一路上,容仪同白婆婆说:“一会儿进了院子,不用声张,将她身边那两个婢女直接拿下,进去以后,堵了她的嘴,将她关到柴房,一切等明早再说。” 白婆婆点点头,又小声问道:“那这件事,要不要同二爷他们也交代一声。” 容仪摇摇头:“如意这一胎不稳,今晚的事来得突然,我们虽早有准备,可也怕不能面面俱到,还是要等人彻底拿下,万无一失的时候在同他们说,这个时候就别去惊扰他们了。” “夫人想的周到。” 今夜的一切早有准备,可若是阮初音一直不行动,只怕还要拖,拖到她按捺不住的那一天。 等到大院门口时,成安给她开了门,一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进去了。 走近的时候,只见如星如月两人站在一处昏昏欲睡,等到他们走近的时候,这俩人才警惕地醒转过来,可此时也已经晚了,容仪身后两道人影一闪而过,直接将这两人坎晕拖到一边,片刻都不敢耽误,直踹开了大门,将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盅蛊虫的阮初音直接擒拿在地。 在她出声之前,昕蕊忙步上前,直接堵上了她的嘴,在她惊恐不定的眼神下,说了句:“将人带走,听候发落。” 容仪又说:“即可封锁王府所有能够出入的地方,今夜,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去,各个地方的人都看紧了,若是这个时候,有谁敢偷溜出去,不用带到我面前来,就地处决就是。” …… 清晨,容仪是在外头一阵鸟叫声中醒过来的,洗漱过后,自顾地戴了耳坠,又让人给她换了一个较为浓艳的妆容,妆虽浓艳,可气场却是一下子就提高了许多,叫人看一眼都知,她绝不是那好惹的人。 早饭只用了几口粥,容仪就吃不下了,待到清晨第一屡阳光打在地面的时候,容仪才起身去寻那关在柴房中的人。 白婆婆说:“听说她在柴房里闹了一夜,听看着的人说,眼看她是虚脱了,哼不动了这才放下心来。” 容仪神色平静,只“嗯”了一声。 王府的柴房虽有人时常清理,可也是免不了的灰尘多,将人关在这里一夜,光是吸进鼻子里的东西都够叫人难受的了。 容仪进去的时候,味道已经散了许多了,屋里其他守着的人都主动退到了门外。 看着倒在柴火中昏睡的阮初音,身上的钗环早就已经被她蹭乱了,这些日子精细的养着,这一夜就将她打回了原形,看着确实狼狈不堪,分外可怜。 昕蕊搬了把椅子进来,容仪 坐下,抬了抬下巴,不过多时,就有人抬进来一桶冷水,悉数泼在阮初音身上,将她泼醒了。 阮初音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酸痛,嘴里那一团布被人扯走,可塞了一夜,她早就口干舌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是她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她甚至将舌头伸了出来,将泼在脸上的水舔了个干净。 看她这样,容仪说:“给她喂点儿水,别一会儿还没问两句,人就不行了。” 话音落下,立即有人去做,端了一杯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水,只给她喂了一小口就不喂了。 得到水源的阮初音,一时间恨不能将那一杯水都吃进肚子里,可谁知,她还没尝出滋味儿,水杯就叫人端走了。 喝了点水,她的意识也慢慢清醒了,死死地盯着坐在面前,面容平静的可恨的傅容仪,哑着声问:“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好啊,你想趁着王爷昏迷之际就来杀了我,你可别忘了,我和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这般对我可想到后果没有。”意识到她是想过河拆桥,阮初音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自从进到王府,时至今日,所倚仗的就是王爷,王爷一旦倒下,就意味着她也随时都会暴露在人前,会受到威胁,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竟折在这个与她本就有约定的女人手里。 她一口咬定了傅容仪是要过河拆桥,丝毫没有为昨夜自己所做的事有半点心慌。 容仪也不急,只说:“关了一夜,你的脑子怕是进了水了,回想不起昨夜的情景,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直到你愿意主动说出来为止。” 说罢,她对上阮初音的眼睛,又接了句:“你也可以赌一赌,我这个人的心有多硬,你有几分把握,能在我手里活着出这个门。” …… ??感谢“华子”打赏的鲜花??(ˊwˋ*)??么么(*°?°)=3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呀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299章 审问 大抵是印象中的傅容仪,从来都是温柔、娴静、端庄的,为人有那么一点阴,但在阮初音心里,她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一个有多狠的女人。 可这一刻,她无疑将满眼的狠戾表现得淋漓尽致,那眼里淡淡的没有一丝光,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好像下一秒就可以云淡风轻的要了自己的性命。 意识到她不是来吓唬自己,同自己说笑的时候,阮初音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她坐了起来,双手被反绑在后面,突然笑了,笑意讽刺,说:“原来,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是装的,装的蠢笨无知,让我对你不设防备。” 容仪也笑了:“我从不屑在你面前伪装,在你面前的我是真实的我,你若是肯老老实实过日子,不闹这些幺蛾子,远不会今天的场景,可你从进王府来就目的不纯,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心里有数。本是给过你机会了,若这些套子你不一个一个钻进来,或许,你还能再向西苑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只可惜,你并不是那身世悲惨的孤女。” 阮初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满口不服气,说:“是我小瞧你了,早就听过你的名声,可你一个女人,我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我能栽在你手里。” 听闻这话,容仪笑了,回头看了眼昕蕊,说道:“看看,难怪她成不了事,因为,打她心底里,都不觉得女人能办成什么事,这话说的,真是既好笑又讽刺啊。” 昕蕊说:“像她这种人,夫人,您收拾的也不止这一个两个了。” 容仪微沉,回过头来看着她怒目圆睁的模样,说:“现在可想清楚了?是要同我说说真心话,还是就这么磨着,等到时间一点点过去,等着有人来救你。” 阮初音目光微闪,她低下头,轻嗤了一声,说:“我是输了,可我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此番,就算你抓了我,也于事无补,王爷醒不过来了。” 容仪没有立即挑破,只是静默的看着她。 阮初音抬起头,眼神中颇有一些扬眉吐气的意味,她又说:“实话告诉你,我进京来,就是为了瓦解安宁王府,像我这样的人,京城中不止一个,至于其他人在哪儿,那我就不便告知了,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我们每个人都是受过严苛的训练的,今日我虽栽在你手里,可我的任务达成了,这才是最终目的,现在,即便是你要将我杀了打了……我说过了,那也是于事无补的,哈哈哈。” 容仪挑了挑眉头,手里转着腰间配饰,漫不经心的说:“还有张家的、刘家和秦家的,只可惜,秦府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所进所出的人都把控的极为严格,你们的人没能塞进去,其余几家,嘶……我还真没注意看,等回去翻翻名册就知道了,你们这些人,要么是因为女色塞进去的,要么是因为武力招进去的,还有就是颇有才华的,以门生身份拜进门中,明面上是想投靠一个恩师,实则是细作罢了。” 话音刚落下,阮初音的脸色就彻底变了,她蹙眉,看着傅容仪,这下,心里没有刚才那么有底了。 看她呆滞的模样,容仪笑了,轻叹了一声,说:“时至今日,你不会还以为你是昨晚才露馅儿了吧?在你踏进王府这个大门之前,每一步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阮初音觉得她是在说笑,失声道:“别说大话了,不过是现在你抓住了我,才会有这番说辞,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长公主又怎么会走?还有安宁王,他日日夜夜可都在我身边呢。” “长公主若是不走,你哪来的胆子走下一步棋呢?王爷为何夜夜都在你身边,还需要我细说缘由吗?” 在这之前,公爹有什么打算容仪是不知道的,更不知道他为了掩人耳目,还演了这样一场戏,诓骗了阮初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容仪心里的震惊程度堪比海啸。 没有哪一个男人会愿意用这种方式去欺骗一个女人,况且,床榻之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男人吃亏,他便是想假戏真做,吃亏的也断然不会是他,只是这样一来,在感情上确实是辜负了长公主的。 他坦白自己用药的事实,容仪的心里是敬佩他的。 阮初音这下完全懵了,呆滞的看着傅容仪,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是南蛮来的蛊女,擅长下蛊,可是,情蛊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下的,你实在心急,用了禁术,遭到了反噬,那些日子,你躺在床上怎么也醒不过来,反反复复的高烧,等烧退以后,你立马做下决定,要换一种方式,反正你并不爱王爷,他是死是活,于你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干系,你要的是王府大乱,所以,你给王爷下了蛊毒。” 她猜的说得,没有分毫的差错,阮初音半边身子都麻了,这就意味着,从始至终,她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才能将这一切完整地复述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我就说定是你在我身边放了探子,否则这些事情你不可能会知道的,是如星吧,从我高烧起,你就知道我赢不了了,才敢将她单独叫到外面去问话。” 听她怀疑如星,容仪突然摇了摇头,满眼叹息。 昕蕊才说:“若是如星听到你这样怀疑她,说不定肠子都悔青了,这个如星不是你身边的人吗?她难道不是在这里面接应你的人吗?当初你刚来府中,她立刻倒向了你,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快就换来了你的怀疑吧。” 阮初音瞳孔微怔,被她这话说的,心里更是迟疑不定了,这些日子,她都快要被身边的内鬼折磨疯了,怎么也想不到,究竟会是谁在她的身边传递消息。 “世上没有绝对忠心的人,谁又能知道她是不是被你们策反了?我也不是非要信她不可。”阮初音冷声说。 这个时候,被提在外头的如星疯了似的想冲进去,却被狠狠摁住,如月看着她,摇了摇头。 …… (本章完) 第2300章 脑子不好使 有些人不能成功是在意料之中,他们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认,除了自己,对他人总是存着七分保留,可为人处事,若身边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那也这太辛苦了,不只是辛苦,还有恐惧,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要被人卖了,这样的人,做任何事情,都要保留三分,可有些时候,想成一件事,需要的不是保留,而是毫无顾忌的付出,瞻前顾后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当时容仪同她说的话,让她对院子里的每一个人保留怀疑,总是疑神疑鬼,慢慢的心理防线就被击垮了,到现在一败涂地的时候,任凭别人再说什么,她都不能相信。 容仪拍了拍手,如星被丢了进来,跟在后面的是如月。 直到看到她们两人,一个被捆成粽子,嘴里还塞了布团,一个干干净净的走进来,阮初音才明白过来。 一直以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如月,可如月这个人实在太安静了,她没有如星的殷勤,做任何事情都规规矩矩,本本分分,没有那么多鬼点子,说话做事总归叫人挑不出错来,这样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在身边,她也没想到,这一个人居然还能通风报信?来毁自己! 如月进来以后就朝容仪跪下,这一跪,就是认了主了。 阮初音冲她吼叫:“贱人胚子!你背主求荣,在我的身边做事,你竟敢出卖我!枉我平日里待你那么好,如今将我害到这般田地,你满意了?” 如月没有理会她,磕了磕头,等待世子妃发落。 容仪看了她几眼:“起来吧,她问你话,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同她说。” 如月俯首,而后站了起来,看向阮初音,说道:“我没有背主求荣,从我进王府,我的主子就是王爷、长公主,王府里的人,才是管我生死大权的人,给我饭吃的主子,当日你罚小雅,说她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后来小雅说,我们吃着王府的饭,穿着王府发的衣,受着王府的恩惠,若是我们对世子妃不忠,那才叫胳膊肘往外拐,这句话,今日奴婢当着您再说一遍。” 她们虽被指派到了向西苑,伺候这位新来的娘子,可她们的卖身契不在阮初音手里,她们的月钱,也不是从阮初音身上出来的。 阮初音虽到王府里来,也颇受恩宠,可说到底也是无名无份,既不是姨娘,也不是通房,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人,顶多算是客人,客人来做客,奴婢又怎会将她当主子呢? 这个时候,昕蕊去扯掉了如星嘴里的布团,她急忙说:“你真是个贱骨头,难道你忘了,当初我们不过私底下说了几句话,就被罚的没有一点光彩,我拉你一把,让你到新主子身边伺候,你非但不感激,还出卖我?” 听到如星的话,如月面色浮现挣扎,她微咽,低头看着如星,眼神藏着不忍,她说:“如果,你只是怕没了前途,才将我带到娘子身边伺候,我当然感激你,你确实是为我好,在娘子身边伺候的日子,你也替我圆了不少事,在这一点上,我应该感激你,可是,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到王府里来是为了生计,可你到王府里来是来却是做奸细,我将所发现的异常告诉主子,这不叫出卖你。” 听她说话,容仪打量了她许久,这个小姑娘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也很有逻辑,不是一味的投诚,也不是愚忠,她脑子里有想法。 如星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看向阮初音,狠狠笑了:“听到了吗?不是我背叛的你,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派一个像你这样没脑子的人到王府来,但凡是个有脑子的早就得手了,我也不至于会被抓起来。” 狗咬狗的戏码,容仪没兴趣看,待如星说完那句话,嘴巴就又被塞了起来,容仪只注意了她口中那句“他们”,谁们? “说了这么久,才总算是说到点子上来了,你们二人并不是与王府有私仇,背后有一只手,将你们推了进来,这个他们,是谁?” 阮初音默了许久,不得不说,方才如月那一番剖白,将她说的哑口无言。 此刻被问话,她只是冷哼了一声,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即便这次我没成功,我也不会背主,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休想知道。” 容仪看了看她,说:“倒是没想到,你脑子不好使,却是个忠心的,这么看来,你是不畏生死了。” 说罢,容仪静了两息,又说:“你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外头你那个情郎呢?他的生死你也不在乎了吗?” 阮初音眼皮一跳,心里一抖,声音都尖锐了起来:“什么情郎?你说这话我听不明白。” “呵,你不明白……昨日,你交给了如星一封信,若是昨夜你成功了,你就会带着如星离开王府,同你那情郎双宿双飞,若你失败了,如星则会趁乱将信送出去,送到你那情郎手中,让他速速离京。” 阮初音的脸色立刻就白了,她怎么还敢嘴硬呢?如星都被抓住了,这些事就瞒不住了,她再怎么说都圆不回来了。 不……不对! 她故作淡定,说:“你都抓了如星,这些事自然清楚,只可惜外面那个人不过是来接应我的人罢了,他看我迟迟不出去,没有丝毫音讯,早就离开了。” 容仪看着她,笑了笑,昕蕊替她说道:“夫人真是料事如神,果然是情郎呢?” “我都说了不是!” “若真不是情郎,又何须如此着急呢?阮娘子,从方才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你的眼神就没安定过,总归你这样的身份,外面和你通消息的人,即便不是情郎,也是一伙的,何必这么在乎他的身份呢?你若是不否认还好些,可偏就这么否认了……” 阮初音语塞,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她狠狠瞪着昕蕊,下一刻,就见她嘴动了起来,站在她身后的壮汉立刻捏住了她的下颚,两指一挤,迫使她张开了嘴巴,又摁住她的头让她吐出了藏在嘴里的东西。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ヽ(*′3`*)? ?这两章写的过瘾呀(??w??)??哈哈哈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Σ(|||▽|||) ? ???? (本章完) 第2301章 坦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容仪蹙紧了眉头,控制住阮初音的壮汉说:“这娘们儿想寻死。” 吐出来的东西很小,是透明状的,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的药丸,一旦咬破,吞咽下去就能致其死亡。 容仪深吸了口气:“你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没有想过,要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吗?” 阮初音哼笑一声,说:“少假惺惺了,你当我不知道?从我这儿得到了你想要的消息,我还能有命活?” 容仪双手交叉放于腹前,平淡的说:“为何不能?总归目前而言,你还未酿成什么大祸,我也不是非要取你性命不可,可若是你抵死不说,要与我耗时间,那可能就要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逼你开口了。” 阮初音目光闪烁,她看着沾了灰的毒药,已经被身边之人碾碎了,正沉默之际,又听到她说:“你若是说了,我能保证,你那情郎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可若是你想挑战我的耐性……就算你闭嘴,我也有别的法子去查清楚,这件事你同我说清,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她说这话,阮初音一点也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她是不会在乎她们的性命的,若是此时还嘴硬…… 眼皮微颤,阮初音吞咽了口唾沫,才交代:“我的任务就是要打进王府来,我不知背后那个人是谁,给我下达命令的是我的父亲,南蛮部的部长。” 说罢,她长出了口气,彻底瘫软了。 容仪看着她,半晌不语,在她面露惶恐时才说:“空口无凭,我要怎么信你?” 阮初音说:“城外有个驿站,我与部长平日的联络,都是靠那个驿站送来的信,再由阿节去取,他最近传来的信,便是要我魅惑安宁王,信件我还没来得及销毁,就锁在我床头带锁的那个柜子里,一个小木盒中。” “你就这么出卖了你的父亲?你虽有坦白之言,可你的话,我却不敢信。” 若这背后之人是别人,她能说出个体貌特征,大致方向,容仪或许还能信,可是,她说的这个人竟是她的父亲…… 阮初音抬起头来,目光冷淡的看着她,说:“反正已经实话告诉你了,就不怕在于你多说一些。他虽是我的父亲,可若是可以,我宁愿没有这个父亲,便是出卖了他,也是形势所迫,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愧疚,阮部长啊……妻妾成群,子女众多,我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疼爱的孩子皆守在身边,只有像我这种才会被派出来执行这些任务,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听着她的语气,眼里的蔑视和恨意,容仪心中大抵有数了,她说:“因为你不得宠,在你的一众兄弟姐妹中排不上号,执行任务便是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在意。” 阮初音哼了两声,目光竟有一丝凄凉。 “没错,就是这样,我若是成功了,他能高看我一眼,我若是失败了,就是一步废棋,丢了也不会心疼的,现在你还信吗?老实说,便是将这些实话都告诉你,我也没有负罪感,我不好过了他们都别想跑掉。” 说完,看着她复杂的眼神,阮初音又哼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别想来教训我,你若是说我坏,那我便就是坏了。” 容仪深深的沉了口气,她站了起来,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女人,一时无言,看了许久才离开。 见她走了,阮初音突然坐直了身子:“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放了阿节!” 走到门口的容仪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此刻,我若是放他离开,你信不信,他出了王府大门,顷刻间就会被人取了性命,你若是觉得他呆在外面比在王府里更安全,我也不介意放他出去,只是,这种时候,我必然得先封了他的口,断了他的手,我也怕你话中有虚来误导我,将他放出去,好通风报信啊。” 阮初音当下就急了:“我既要告诉你,必然句句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也别无他求,你放了他,他是无辜的人,若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来京城的。” 容仪没说话了,昕蕊替了她的口舌,说道:“怎么到现在你还听不懂好赖话呢,留你们在王府,反而是保全你们,真出了王府,死在哪儿都尚未可知,既然你无足轻重,你说的话也做不得真,到时被反咬一口,你觉得是你的话管用,还是你那部长父亲的话管用?他若是想撇清关系,可比你容易得多。” 她这一番话说完,阮初音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诛心之言。 是的,从她被抓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步死棋了,方才她没能自杀成功,就意味着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除了就范,再无他法。 “可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难道我们在王府就能保全?” 容仪看着门外阴郁的天气,说:“除了相信我们,你别无他法,我不够了解你的父亲,可作为他的女儿,你应当对他了如指掌才是,你先好好想想,是就这么呆在王府将这场戏演下去,还是走另一条路……别怪我没提醒你,大局未定之前,一个活口都别想出城门。” 傅容仪的话让她遍体生寒,呆滞的看了她许久,又回忆起父亲那张阴翳骇人的面孔,顿时背脊一凉。 如今她在哪儿都是一个活靶子,此番任务失败,她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逃脱,阿节被她牵扯到这场事端中来,更不能全身而退,一想到父亲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她就心如死灰。 闭了闭眼,想定过后,她说:“我由你发落,但事情了结以后,你放阿节离开,你想知道的事情,只要我知道的都能告诉你,阿节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我未曾对他说过,我骗他说,王爷将我带进王府来是为了气长公主,我不过是陪着王爷做了场戏,阿节很单纯,我这样说他就信了,我告诉他,只要这场戏演完,我会得到一大笔钱,到那时,我和他天涯海角,再也无人能阻拦我们。” …… (本章完) 第2302章 犹疑 今日必然会从阮初音的嘴里套出一些东西来,却没想到,套出来的东西让人听在心里发沉,发闷,看她平日意气风发,精于算计,想来是受过严苛的训练的,但却没想到,她这一步棋,从入京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一步死棋。 最后,她说起她那情郎阿节的时候,真情实意绝不是装出来的。 她在外头必然有一个线人,只是容仪不知道,这个人会是她的情郎。 直到那夜,王爷同她说起那私密之事时,隐晦的提到她的表现,容仪才发现,她的心里定然藏着一个不能说的人。 王爷用药是不想与她有肉体上的碰撞,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瞧上过阮初音,用药来蒙蔽她,只是当时王爷也没想到,他的做法与阮初音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两个人都不心甘情愿,都使了法子,有了很好的借口,免去了最直接的交流。 王爷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心里还是很珍惜长公主的,可阮初音呢?她既做好了以色事人的准备,又为何连这一步都迈不出来? 按理来说,她越是想把王爷死死地攥在手心里,越是要大胆的放手一搏,而不是左遮右挡…… 还有,她春风得意的那几天,别的变化没有,浑身的衣裳首饰却是越翻越新,打扮更胜从前。 俗语说,女为悦己者容,她此番动作,又频频出入王府,总是寻一些置办东西的理由、借口,若说在外面没有鬼,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派暗卫盯了她几日,果然查出了端倪,她这个人防备心还是挺重的,一开始压根儿没有察觉出她去外面以后,与谁有密切的往来,中间几番周折,透过了不少人才最终抓到了阿节,事发的那一晚,她预备行凶的夜里,阿节一身黑衣等在王府的西南角,等到王府大门紧闭的时候,他就被人摁住了,扭送了进来。 离开柴房以后,以防万一,容仪还是去了关押阿节的暗室。 暗示向来阴沉昏暗,但王府里的暗室,却灯火通明。 容仪以前跟着姜舜骁来过一次,当时这里阴森许多,许是审过不少人的缘故,这里面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怎么冲刷都洗不干净。 那是容仪经事少,哪里见过这样的地方?当时处在里面的时候还没有多大反应,等出了暗室,见了光亮,吐了个昏天黑地。 那样的环境,行军打仗的将军士兵或许能习惯,可她不过一妇人尔,怎么都有些抵触。 也是因为那一次她的反应,才让姜舜骁派人将这里打造的更宽敞、透亮了。 后来,容仪还说笑,这里审犯人是好的,躲灾躲难也是个好地方。 身后昕蕊举着一盏煤油灯,前后几个暗卫将她们围在中间,走进了暗室。 阿节被关在这里后就无人搭理他,他知道事情败露了,怕是不会有善终了,瘫软了许久,直到听到脚步声传来,才连忙跪了下来。 都还没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见那人坐在了前面的椅子上,他连连磕头,说到:“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谋划的,与阮娘没有关系,我任凭处罚,还请放了阮娘!” 容仪这刚坐下,听得他这么一句话,笑了一声,说道:“我什么都还没问,你就不打自招了?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我听不懂。” 听到与此地相差万里的温和的声音,阿节抬起了头,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呆滞了片刻,随后才说:“是我窝囊,养不起家,才出此下策,让阮娘到王府来陪王爷演一场戏,她都是为了我,为了家里的生计才来的。” “哦?如此说来,昨夜发生了的事,也都是你安排的?” 阿节吞咽,咬牙点头:“是!是我安排的,我听说安宁王身患重病,他和阮娘她的事又见不得光亮,我怕万一…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阮娘出不来了,一辈子都要断送在王府里,才会告诉她,让她午时出来,我与她离开。” 他说完,立马低了头,瑟瑟发抖。 容仪听后,哼了一声,冷道:“事到临头了你还想隐瞒?你以为我为何这时才来找你,你还想将我当成傻子一样糊弄吗?” 阿节脸一白,垂头不语,身上冷汗浸浸。 容仪又说:“你不说也没关系,阮初音她都交代了,她到王府里来是都做了什么,交代的很清楚,到你这儿来,只不过是想得一句准确的话,既然你不说,那你们二人就到地下去,重新对对口供吧。” 说罢,容仪就起身了,做出要走的姿态。 阿节心里大震,匍匐前进,却被暗卫拦住,他声嘶力竭地解释:“我们有什么错?我们到底有什么错?我们做的是不光彩,可这些也都是与王爷商议过得,本来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毕竟是王爷的私事,可你现在分明是不给我们活路了……你等等!” 容仪停了下来,冷眼看他。 “我说实话,起先因为阮娘家里的一点事,我和她被迫来到京城,可我们身上没有一分钱,像我们这样的身份,突然到此地来,也寻不到什么活计,后来她告诉我,只要她进王府,陪王爷演上一场戏,王爷就会给她一笔钱,到那时拿着这笔钱,我们不管去哪儿都要方便一些。” 容仪:“演戏?你们当王府是什么地方,戏台子吗?这样的理由,你当真敢说出口!” 阿节连连摇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分明是王爷和王妃感情不睦,他要阮娘到王府来,是为了刺激长公主,在我得知长公主离京以后,便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可控了,那个时候我就想劝她和我一起走,可她说戏没演完,还没收尾,一直到现在,王爷突染重疾,卧床不起,她和王爷的事除了她以外就没人知道了,我知道,阮娘的存在给王府带来了麻烦,可这些都不是她的本意,是她和王爷协议在前啊!你若是不信,等王爷醒来,你大可问清楚,就知道我现在说的是不是实话了,求求你不要伤她,我和她只是想过好日子而已……”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303章 心软要适度 得到了阿节的话,容仪就会长留了。 回去以后,昕蕊忙给她温了一壶茶,看她连喝了好几杯,又上了点心,容仪着实是渴了也饿了。 审讯这件事,虽只动嘴皮,可也着实费心力,耗精气。 早上那顿食的不多,这会儿吃的就多些,两个人已经审完,事情也可以放一放了。 看夫人吃的香,昕蕊又添满了茶水,说:“昨夜真是凶险,今天跟着您出去审他们,奴婢手心还冒汗呢,只怕自己一个破功,就露了馅儿了。” 容仪抿下口中的糕点,闻言笑了笑,说:“露馅?怕露什么馅儿?怎么说的像咱们理亏一样。” 昕蕊掩了掩唇,忙说:“那倒不是,只是总怕从他们嘴里吐不干净,夫人您真是料事如神,每一句都问到点子上了,奴婢瞧着他们是完全没有办法了,说的也都是实情呢。” 容仪沉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糕点,说道:“是不是实情,已经不重要了,人如今捏在咱们自己手中,如何行事都要方便些,只是讶异阮初音今日会将这些都说出来,她对那个阿节是用情至深了,我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当真什么都不知情,方才他字字句句不像是在作假。” “是啊,奴婢瞧着他那副模样都信了,没想到事发以后,两个人都拼命的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真是令人意外。”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说的难听了些,可也不无道理,出了大事谁都想置身事外,遇见好事,又和和睦睦,人的私欲在作怪罢。 更何况他们这的鸳鸯,一无婚约,二无名声,若说他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敛财,事发以后,推诿责任才像是正常的…… 容仪只能说:“人间自有真情在,对我们来说,这俩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他们自己来说,走到这一步,也有诸多的无可奈何,倒也不能因为他们心思不正,就认定他们冷血无情,有感情,有软肋才是好事,若他们无所顾忌,那今日就是将他们钉在架子上,用鞭子抽打他们的身子,再用盐水去浇他们的伤口,也从他们嘴里套不出一句话来。” 听着夫人这话,昕蕊忍不住抖了一下,夫人这般柔弱娴淑的女子,又怎么会真使那些手段呢? “若他们当真咬死了不开口,这些手段自然有人去做,夫人金尊玉贵,可见不得这些血腥的场面呢。” 容仪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眼神突然变得冷淡,她说:“若是有人想伤害我的家人,破坏我的家,我是不会手软的,什么手段我都能使出来,这么久以来,我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心软要适度,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心软的。” “我不可能永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有些时候,用些非常的手段,效果才能更显著,长久的跟着我,你们也要慢慢学会转变,或许有一日,到了非常的时刻,我也要提刀杀人,也说不准呢……” 世家宗妇怕是没有几个,会碰刀剑,她们的世界里就是内院,以及应付外面的贵妇千金。 容仪此时说这番话并不是吓唬人,她嫁给了一个武将家族,平顺的日子实在太少,这个家里需要一个精明强干的接班人,而身为接班人的妻子,她若单单只是能料理好内宅的事物,那还是太轻浅了。 想到这里,容仪唤来了白婆婆,问起招人一事。 白婆婆说:“先前老奴找了几个人伢子打听过了,也有那些合适的婆子丫环,可排查之后,有部分人的身世并不明朗,要么是什么家道中落,无奈流落至此,要么是辗转几地,卖到京城来的,想往细了查,总是模糊的很,有个大概的方向,却没有确切的地址,不能追踪溯源,这样的人老奴不敢收留。” 容仪点点头:“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发现?比如,那些看起来就像是精心挑选过,但又经不起细查的人。” 白婆婆“嗯”了一声,说道:“有的,有一个花婆子,心性温良,各方各面都是拿得出手的,不论是考她厨艺还是女红,料理内院那都是一绝,且她为人又很有耐心,与旁人说话都很有礼节,一点儿也不粗俗,原本老奴是最钟意她的,可是她的身世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那人牙子说,她是前朝地方老臣家中的婆子,新帝登基后,清理了一批不作为的官员,那户人家就在其中,却听说当时那家人犯的是株连九族的罪,全族上下无一善终,家里的管事婆子,杂役跑腿,那都是上了断头台的,就这个花婆子,据说她是在灭族之前就被放出家门了,本是自由身,可查了查,却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只是年代久远,查过那户人家细录名册,此前此后好像都没有放出去过一个婆子丫环……” 容仪挑眉:“这样的旧账最是难翻,确实不好查,你用心了,只不过,越是有头有尾,事事有交代,明目清晰的人,越是不能叫人轻易放下心来。” 白婆婆很是赞同:“正是因为这个人老奴拿不定主意,不敢确定她究竟是否真的干净,这才不敢自作主张招人进来。” 说罢,白婆婆又一脸惭愧:“夫人交给老奴的事,这么许久老奴都没办好,实在是老奴无用。” 容仪看着她,说:“谁说你没有办好?这就是我要的答案,这个时候出去找人,本就是不好找的,我并没有寄希望于你能立刻就能将人找到我面前,不必自责。” 白婆婆愣了愣:“那您……” 只是片刻,她就反应过来:“夫人此举,是在钓鱼?” “不错,如今敌人在暗,我在明,想要他们一个一个都现出原形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咱们撒得出去网,这些人或许才能咬住钩送上门来,我们这边若是一点缺口都不肯打开,又哪里能找到大鱼呢?此次你出去寻的人,但凡是有那不清晰的人,都查了吧。” …… (本章完) 第2304章 好报 如今这些探子都已经渗透到每家每户了,那外面接应他们的人定然只多不少。 若是不将这些人都一个一个的揪出来,日后只怕是祸患无穷。 交代清了此事,容仪又说:“去将那个叫如月的人提到我面前来,我有话要审她。” 昕蕊依言去办,一盏茶的功夫,如月佝偻着身子进了长留。 这是她第二次到长留来,可心里的惶恐一点儿也不比第一次少,她知道自己这一次虽然算是有功,可毕竟跟着那个人在一起那么久,只怕是自己也要被发落了。 一进屋来,她行了大礼,跪在地上,趴伏着身子。 容仪看着她,并没有叫她起来。 静谧的空气中只听到杯盖触碰杯身的声音,似乎是上座的人抿了口茶,才听到她淡淡的问出声来。 “你到王府来的时间晚,不过,应当也是听说过我的事,我以前坐不到这个位置,同你一样,趴伏在地上,等待上做人的审判,曾经也因为言语上的不周吃过亏,受过教训,板子落在身上、脸上,那样的滋味我也很清楚,说是一点儿都不怨不恨是假的,纵使出身卑微,也还是有情绪的,只是这些情绪压抑的久了,就不敢说也不能说了。” 如月细细的听着,她不太明白,世子妃将她叫到此处来,说的这一番话是有何深意…… 容仪缓了缓,又说:“当日你们二人在王府里乱传谣言,我罚了你,也罚了如星,我知道,自那次以后,你们在王府里的处境就变的很糟糕,旁人对你们嬉笑嘲讽,可那个时候,你们被主子罚过,做的又不是什么体面轻松的活计,自然不敢还嘴,也不敢找回什么公道,所以,你们心中对我有成见,那都是应该的。” 做那人下人,就要做到如木头桩一般,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会痛也不会躲,没有感情,可是那又怎么可能?若每个做下人的都卑微到这种地步,那自古以来,那些刁奴欺主,背主求荣的人算什么呢?生而为人,有七情六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爱有恨,方才鲜活。 所以一直以来,容仪对底下的人都很宽容,不会动辄打发怒骂,该给予她们的东西,毫不吝啬。 但有些时候,触碰到底线的情况下,她也会斥责惩罚别人,下手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个恶人做了,别人对她就有理由不恭敬,不忠诚。 如月好像听明白了,她说:“当时的事,当日就结束了,奴婢做错了事,被主子责罚是应该的,奴婢也吃到了教训,以后不敢再胡言乱语了,至于怨恨,奴婢不敢怨恨主子,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奴婢不敢说当时是被人利用,若是能在小心一些,也利用不到奴婢头上来,这种教训奴婢记下了,印象深刻,以后更不会再犯。” 她这番自省的话倒是不一般,说话诚恳,没有阿谀谄媚,不像是在作假,且听着也叫人觉得舒适,从第一次接到她的消息时,容仪对这个人就半信半疑的。 毕竟是在阮初音身边待过的人,谁又知道她突然来报信意欲何为呀?万一报信是个幌子,实则另有所图呢。 可是后来好几次,包括那个阮初音看过的故事,被她揉成一团丢在一边的废纸,都让她送到跟前来了,这种直指身份的东西,她能送到自己跟前来,那就不能是阮初音指示的。 “你本是我王府的人,心向着王府也是很正常的,只是我不太明白,当时阮初音待你不错,先前那个如星也是百般呵护你,你为何会选择向我投诚?” 听闻此话,如月抬起头看,看着世子妃,说道:“因为奴婢是王府的丫鬟,不是向西苑的丫鬟,先前世子妃罚我,是因为我说错了话该罚,奴婢当真没有怨言,若当初不是到王府来,奴婢的父亲也没有钱请郎中,这些奴婢都记得清楚,父亲教过奴婢,人可以懒,却可以不可以奸,既卖身到王府来,就要为王府做事,行事不忠,终要受到惩罚。” 先前她有写过纸条,再看她如今说话条条有理,不像是那等没受过教化的粗俗之人,容仪问她:“如今才知你能说会道,不是一般的丫鬟。” “奴婢的父亲念过书,虽未考取功名,但他知道得的道理不少,奴婢从小被父亲教养长大,自然不敢糊涂。” “这么说来,你从一开始就忠于王府,你无错,是有功。” 如月沉默许久,面露苦涩,她说:“奴婢敢对天发誓,此生无愧于父亲的教诲,无愧于母亲的养育,忠于王府,忠于世子妃,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只除了如星。” 她是好是坏,在她如月面前都是一个好人,那些时候,她为自己做的那些不是假的,也不是利用,她对自己确实真情,而自己不能否认那些好,更无颜再面对她。 先前她那番话就说的容易对她另眼相待了,如今,她又坦荡的说出了对如星的感情,容仪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小丫鬟,不凡呐…… 目光坦荡,说话也坦荡,不会因为别人的失势就忙划清界限,这种情况之下,她上去踩一脚都很正常,可她偏偏没有。 “你倒是一点也不委婉。” 如月说:“奴婢对殿下坦然相待,不敢有丝毫欺瞒,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什么了,奴婢同情的是要害王府的人,所以,奴婢也不干净。” 她说完之后,茯苓也看了她好几眼,这个丫头说聪明是很聪明的,说她死板也不过分,这种情况之下,她但凡软一句也好。 不过,这样的姑娘,世子妃应该很喜欢。 她很真实不做作,不会为了粉饰太平来说一些有的没的话,这样的人应当多一些。 果然,见世子妃脸上流露出来的笑意,茯苓也莞尔。 “你做了这些事,我若是罚你,只怕这后院的人都要乱了,回去收拾收拾,不用再去浣衣房了,收拾好你的东西到长留来。” 如月错愕的看着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看她这样,容仪笑了笑:“你的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做好事会有好报,不管前期会受怎样的苦难,该是你的东西总会是你的,等等就来了。” 如月喜极而泣,磕了个好响的头。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hiahiahia ?晚安啦:.??(??w??)?:.? ?做个美梦哈(^_^) ? ???? (本章完) 第2305章 出事 在阮初音和阿节被关的第二天,有一封信送到了阿节曾经的住处,信被人取回来,送到了姜益民书房。 当时为了哄骗阮初音,姜益民确实是病了,只不过是用了药的,看起来严重,但是药三分毒,这些日子咳嗽就没好过。 那两人被容仪关了起来,他也没闲着,这京中四处的暗探,还有该打点的地方,总不能叫一个妇人去做了。 从那两人被关起来以后,他们和外面联系的人、地点、暗号都已经摸得很清楚了,这个时候,外面但凡有消息透进来,便直接送到姜益民手中。 这封信来的时候,他咳嗽刚好了一些,信有两页纸的内容,前一张便是询问阮初音事情办的如何,没有什么暴露和有用讯息,而后一张,待看到后几行时,他瞳孔震动,手都抖了一下。 ——京中派来暗查的人,已被驱赶杀绝,有一人中了离心,现下落不明,若是无错,此人应当是安宁王府世子爷,你在王府多探此人消息,若有他消息,立刻暗杀,不要让此人活着回京。 …… 这些日子,为了处理阮初音的事,孩子们都多有忽视。 两个大的上了国子监,那国子监离王府是有些远的,但离谢候府却是近的,从前是阿远常来王府,如今,为了方便,两个孩子也经常留在侯府,他们到是有着落了,可怜小的那个,时常一个人在家,许多时候都寂寞得很。 容仪这日让后厨的人做了好些菜来,等孩子们回来,安安心心的一起吃饭。 许是很久没和母亲黏在一起,小的很是粘人,还娇声娇气的缠着容仪喂了好几口菜。 逗的哥哥姐姐都好笑,嘉韫更是说:“真是应该让凌儿早一些去学堂,夫子定会把她身上这些毛病一点一点的纠正下来。” 凌儿看了姐姐一眼,自己吃了好大一口豆腐脑,然后说:“凌儿这样才好呢,二婶婶都说,像凌儿这样的孩子才最可爱。” 嘉成道:“可爱是真可爱,就是娇气了些,缠的母亲都没了脾气,你这样子下去,以后可怎么得了?等你当了姐姐,下面有了弟弟妹妹,可是要担起做姐姐的责任。” 凌儿扣了扣小脸蛋,眨巴眨巴眼说道:“不用以后啊,我现在就是姐姐,二婶婶说我可乖了,是个好姐姐呢,我和元宝在一起玩的时候她都可开心了。” 说到这儿,一直含笑的容仪才说:“你这些日子经常在二婶婶院儿里,娘都还没来得及问你,去了以后可有调皮呀?你二婶婶有身孕,肚子里有小宝宝,可千万不要闹着她了。” 凌儿忙说:“我当然不会闹着2婶婶啦,我还给二婶婶倒水喝呢,不信问秋心,二婶婶都说,有我在热闹一些,元宝也开心。” 闻言,容仪看向秋心,秋心亦笑说:“三姑娘说得没错,自从三姑娘当了姐姐以后,就文静许多,在二夫人院里从不大声说话,连跑都是慢慢的,怕撞了人。” 容仪惊喜的看着凌儿,凌儿也笑眯眯的,一副“快来表扬我”的小表情,容仪说:“凌儿现在真是长大了,都有做姐姐的样子了,娘真骄傲。” 凌儿嘿嘿一笑,伸手去夹面前的小鱼,夹到了母亲碗里,表情甚是乖巧,说:“但我最疼最疼的还是母亲大人,以后,凌儿也给母亲大人倒水喝。” 话音落下,容仪笑意更暖了起来。 她的这个孩子人小鬼大,这些日子冷落了她,也没见她同自己闹脾气,只是娇娇俏俏的同自己撒娇,要宠爱,如今更是知道要疼人了。 养育孩子的乐趣,她初尝,已觉得欢欣不已。 这个时候,茯苓走了进来,说:“夫人,王爷去了暗室。” 容仪放下筷子,问:“父亲大人有没有说去暗室要做什么?可有找我?” 茯苓摇摇头:“王爷去的急,什么话都没说,哦对了,听说有人往那个叫阿节的住处送了一封信去,这信应该在王爷手中,许是有什么事吧。” 闻言,容仪顿了片刻,拿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又端了那碗漱口汤,站起身后,看着错愕的孩子们,她说:“娘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好好吃,一会儿吃完了就叫人来收拾,若是还想吃什么果子点心,就吩咐人去拿。” 凌儿忙道:“可是祖父没有叫你啊,女儿给你的小鱼都还没吃呢。” 容仪心里莫名烦躁,看着女儿单纯的眼神,只温声说:“娘吃饱了,一会儿就回来,凌儿替娘吃了吧。”说罢,又让两个大的陪着妹妹玩儿,交代完以后,就没再耽搁,往暗室方向走。 人才走到白石铺满的大路上,就见姜舜轶对面走来,容仪一顿,见他脸色发沉,意识到他是来找自己的。 姜舜轶在这堵到嫂嫂并不吃惊,他本就是专程在这儿等人的。 “嫂嫂,我有话对你说,此处不太方便,去我院子里吧。” 容仪沉默一息,放弃了去暗室,跟着他去了他的院子。 如意正在拿针线勾花儿,见夫君带着嫂嫂回来,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带着笑脸出去迎,却见两人的脸色都称不上开怀。 这是怎么了? 面对妻子,姜舜轶面色软和了一些,说:“我找嫂嫂过来有些话要说,你去看着元宝,别让她哭闹。” 夫妻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姜舜轶一句话说完,如意也没追问是为着什么事儿,只喊了一声嫂嫂,就去看孩子了。 元宝睡的香甜,看孩子的婆子见着夫人过来,忙说:“方才乳母喂过了,小姐刚刚睡下。” 如意点了点头,说:“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孩子,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也可休息会儿。” 那婆子应了一声,就退到一边了。 如意走到床边,看着孩子做举手状呼呼大睡,不禁莞尔,坐在旁边,去碰了碰她软软的小脸蛋儿,而后看了眼半开的窗户,那边,她的丈夫和嫂嫂正在谈事。 两人就坐在她看得见的地方,但说的话她听不见。 如意知道,这是阿轶让她放心呢。 …… (本章完) 第2306章 担心 容仪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不住的往下沉。 姜舜轶却没看她,说完之后,就低头喝茶去了。 茶刚入口,就听到她说:“你向来不会撒谎,今日你突然来堵我,把我带到这儿来,是不想我去暗室吧?这事是父亲授意你做的?” 姜舜轶一顿,放下茶盏看向她,心里有些难受,只说:“是父亲让我拦下你的,父亲说,那俩人不是家事是国事,嫂嫂已经不便再插手了,还请嫂嫂谅解。” 容仪一愣,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有些失语,半晌才说:“若是如此,那也应当,只是…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其实你不用特意来拦我,派个人来同我说说,我也就不会去了。” 姜舜轶掩下心中愧疚,正色道:“嫂嫂一片丹心,让我觉得很愧疚,但也是没有办法,父亲说,此事事关朝廷机密,他知道嫂嫂一片心意。” 容仪抿唇,得了这个答案,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堵,她站了起来,说:“本来跟你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现在,现在好了,只要不是有什么大问题,我就放心了。” 说罢,她抬步要走,姜舜轶站了起来,表情有几分不忍。 眼看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一顿,回过头来几步到自己面前,扬起头来问:“阿轶,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哥哥他出了什么事?你不会撒谎,你拿这种事情来骗我,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姜舜轶心瞬时揪了起来,他咳了一声,竟不敢看她眼睛,顿了半晌才说:“当真不是,我没听父亲说大哥的消息,若有大哥的消息,父亲一定会告诉你,只是嫂嫂毕竟是女流之辈,在这种事情里面掺和久了不好。” 说罢,他正面看着容仪,眼神正经了起来,说:“嫂嫂能操持蹴鞠比赛这些事,是中宫娘娘抬举,可是嫂嫂,那两个人已经不是后院纷争了,事关朝廷,嫂嫂若是再插手,只怕外人对你的评价就有落差了,父亲也是为了嫂嫂好。” 他说的真切,眼里有不忍,可这样都不忍,好像真的只是愧疚,愧疚于一家人,他要对自己说出这等戳心的话来。 容仪不知自己该有什么心情,此刻她的心里莫名很慌乱,并不是作为一个女流之辈不被家中男人承认而慌,她总觉得,此刻听到的并不是实话,他还有许多没有告诉自己。 但眼下,他说的这个理由又实在没办法去辩驳,呆滞了一会儿,容仪才说:“你当真不要骗我,你说的话我信,确实…我是插手了太多事,我不会再追问,但如果,如果有你哥的消息,一定不要瞒着我。” 姜舜轶点了点头,送她出门去。 她走了以后,如意才出来,看着神色凝重的夫君,也沉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了?嫂嫂怎么一脸丧气?” 姜舜轶回头看着妻子,脸上的颜色一下退了干净,他一把抱住如意,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如意,我哥好像出事了。” …… 回到长留时,三个孩子还在她屋里玩着,她一进门脸色就很差劲,跟在身后的玉衡更是垂头沉默。 凌儿见母亲回来,手里抓了块糕点就跑过来,要和母亲说方才开心的事。 容仪微咽,看着几个孩子,说:“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娘还有些事要做,不能陪你们玩了。” 凌儿一顿,回头看了眼哥哥姐姐,嘉韫很懂母亲眼色,一听这话就上来拉住妹妹的手,说:“那我带着妹妹出去玩吧,娘也早些休息,天色也着实不早了。” 容仪“嗯”了一声,挤出了一抹笑来。 孩子们出去以后,她双肩塌了下来,玉衡扶着她坐下,忧心的说:“夫人别难过,许是事关机密,王爷和二爷才都不说的。” 容仪手脚有些凉,闻此话,她抬头看着玉衡,说:“你也相信他说的?就单单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这次的消息才不能让我知道。” 玉衡面露难色:“奴婢也说不清楚,只是,二爷他也没必要来骗您呀,奴婢瞧着二爷说那话的时候也挺难过的,夫人虽是女人,可做事情上也从来不输任何一个男人,这样想您确实是小瞧您了。” 容仪摇摇头:“我并不是为此事难过,女人想走到台面上去不容易,我也并没有因为自己办成过几件事,就觉得已经有了天大的能耐,什么事都能去搀和,只是今天有些蹊跷,他出现的突然,叫我去到他的院子里,却只是告诉我事关机密,让我不要插手,若真是如此,当时见着我的时候,他直接说出来,我定不会硬闯的。” 是啊,那阮初音和阿节是她拿下的,他们的一举一动,事关他们的,容仪想过问一句也并不是什么错,今天突然就这么拦住自己了,且她这心里慌得不成样,难免胡思乱想。 看夫人神色难过,玉衡说:“夫人,若是世子爷有什么事,定是会有消息送过来的,当时世子爷走的时候跟了那么多暗卫呢,他们的消息必然是要交给束庸传给您的,许是世子爷在外办事久了,您担心他的安危,今天巧合之下您才生了疑心。” 是这样吗? 容仪蹙起眉头,也对自己的心慌有了怀疑。 已经很有些日子没有接到他的信了,他在外边办事,不可能事事都来报备,日日皆报平安,可等在家中的人,始终是挂念的,他没有来信,这心就一直悬着。 容仪揉了揉眉心,低声说:“许是我想太多了,这些日子,京城总是有人频频试探,王府里就有两个暗探,别地地方看不见的还不知有多少,外面的势力渗透得如此严重,我着实担心他,不知不觉,最繁华的京都都已经不安全了。” 千防万防,小人难防,捉得了一个,捉得了一群,却无法一击毙命,毁了敌人的巢穴,如今,但凡是有些热闹的活动都叫停了,京城安静如斯,那些寻欢作乐的地方都多了不少宫中耳目,这些还是长青告诉她的,可见形式严峻了什么模样。 …… ??感谢“萝菲萸”打赏的月票☆.?.:*(嘻′Д`嘻).?.:*☆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3^)-☆ ? ???? (本章完) 第2307章 有人可求 这些日子,王府的气氛不同寻常,从那日起,容仪就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家中两个说话的男人都不愿告诉她,这也让她倍感无奈,她的心里总是放不下。 这日,她招来束庸问话。 “这些日子,外面可有消息传回来?” 束庸说:“长公主殿下暂时没有消息,主子那边也都很安静,想来是执行任务,没有空闲吧。” 容仪沉了口气,闻言按了按眉头,微咽,说:“我这几日心跳的不正常,总是害怕,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联系到世子爷?麻烦一点也不要紧。” 束庸面露难色:“回夫人的话,世子爷出去执行任务,大都机密,他在何处我们从来都不能得知的,若是我们都能知道,那外面的人也能想方设法查清楚他的位置,且这一次,主子并没有留下线人,想联系到他更是困难,只有他传信回来。” 容仪知道,自己方才问那话,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长叹了口气,说:“罢了,你好生盯着外面,不管是长公主还是世子爷,一旦有消息都要立刻报回来,如今,朝堂不稳,我们这些人也得提起十二万万分的小心。” 束庸点点头应下,随后说道:“其实,夫人不必太过担心,论实战,主子是近些年来没有敌手的存在,那十年驻守边关所得的经验,都能叫主子化险为夷,论谋略,主子可是曾得一众老将军夸赞的,战神的称号可不是平白无故来的。” 容仪“嗯”了一声,或许在所有的人眼中,她的夫君是战无不胜的将军,只要他能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可作为他的妻子,作为他孩子的母亲,容仪却不这么想。 但凡出任务,必然是穷凶极恶的,容不得一点闪失,一点疏忽,再有能耐的人,也得时时刻刻陪着小心。 她看过他精壮的身体上遍布伤痕的样子,看过他隐而不发,所有痛苦都吞入腹中,旁人不知,他这样的人也是会痛的。 打得胜仗多了,他会得胜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从没说过,可容仪也知道,外面的那些言论,无形中对他也是一种压力。 可但凡是上战场的人,就没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说,凡事都有个万一,而对于他来说,有一次万一,那就是万劫不复。 束庸退下以后,容仪手里盘着一串红玉珠,恍惚之时,那从未用力拉扯过的串绳突然断了,一颗颗红玉珠子崩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玉衡和昕蕊忙去捡珠子,好在屋里敞亮,摆放的东西也都整齐有序,十二颗圆润的珠子捡齐,玉衡两手拿着,忙说:“许是这绳子用的时间久了,奴婢这就拿出去,用上好的丝线在串起来。” 容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心却是沉的厉害,她手扶着桌子,竟抖了起来。 昕蕊满眼担心,小声说道:“夫人放宽心,束庸跟世子爷这么多年,是了解世子爷的,他说没事必然就没事。” 容仪抿了抿唇,额头一阵一阵的疼痛。 这些日子,心里想的事多了,身体上也极力的排斥着这些让她睡不安稳的事情,头痛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有时想到心里去,还四肢发软,浑身无力,她知道自己不是病了,只是太过担心,担心的茶饭不思,这个时候,但凡能有一点点他的消息传回来也好啊…… 见夫人扶额,昕蕊忙过去给她按揉,说道:“您今夜用点安神汤吧,总是睡不好,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的。” 容仪“嗯”了一声,头昏脑胀实在受不住,就去床上睡着了。 睡梦间,她感受到孩子在抚摸她的脸,轻声问白婆婆的声音:“娘怎么了?都睡好久了。” “夫人这些日子太累了,让夫人多睡会儿吧,让秋心带着您出去玩儿秋千吧。” 凌儿瘪瘪嘴,趴在母亲身边,说道:“我就想在这儿陪娘,您放心吧,我不会吵的,我静静的,陪着她就好了。” “那好吧,若是有什么事,您吩咐老奴就是。” 这番对话以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容仪感受得到身边有个孩子在守着自己,她不想让自己这个样子在孩子的脑海里太过深刻,怕吓着她,就想赶紧醒来。 可她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明明在梦中,那番对话过去的时间不过数十息罢了。 凌儿躺在她身边酣然入睡,容仪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蛋儿,又静静的躺了会儿,才轻手轻脚起身。 里屋刚有一点点动静,白婆婆立马掀了帘子进来,容仪示意她轻声些,随后起身下了床,将凌儿往里送了送,主仆俩轻声的出了房门。 刚走出去,容仪头脑晕眩晃了一下,吓得白婆婆忙将她拉紧。 容仪静了会儿,待那股晕眩的感觉过去了,才开口淡淡道:“没事……是方才起猛了。” 两人到了主堂,白婆婆忧心忡忡,说道:“老奴再去请郎中看看吧,您这样子实在叫人担心得紧。” 容仪摇摇头:“没事,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之前开的安神药别断就行,那补血气的也用上。” 白婆婆着实心疼夫人,自从那日被二爷堵回来以后,她没开口问过一个字,可惜心中的担心却做不得假,这几日,眼见着她情绪越发的低落,精神也不如之前那样好了。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尝试过各种方法,想要让她高兴一点,但心里装着事的人,即便是假装笑一笑,也不是真的开心。 白婆婆突然想到:“不如明日咱们去趟亲王府吧,有些消息,或许能在亲王那里得到呢?” 容仪怔了片刻,情绪有了些波动,她点点头:“是啊。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或许长青他们会知道些什么,比我在家里做个没头苍蝇的要好。” 看到了一丝希望,这夜,容仪的情绪也回涨了不少,之前是觉得没有法子了,只能坐在家里干等着,险些忘了,时至今日,她也是有人可求的。 …… (本章完) 第2308章 他在外面受伤了 次日,容仪一早就去了亲王府。 去了以后才知道,孟衍这两日被调派出去做事了,根本不在王府,一时间,她失语。 白婆婆听着也自责,这些日子当真成了个没头苍蝇,来之前应该打探清楚的,早知道人不在,她也不会给夫人出这么个主意,如今看着夫人这般失魂落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看她脸色难看,长青抿了抿唇,说:“你平日无事不会到这儿来,我知道,你是为了世子爷的事来的,多的消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在前不久,宫中收到了他的消息,可你也知道,此次他去行事,必然是机密的事情,我只听到了这么个影儿,更多的我也打探不到了。” 朝堂之上的事,不会允许一个女人去多打听的,哪怕这个人再如何高贵,即便是皇后娘娘,不该问的也绝不能问。 容仪知道,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想法,她只说:“其实今日来找你也是有些唐突了,是我的心实在放不下,一日不得到他的消息,我的心就像是被油煎了一样。” 长青面露不忍,疼惜的看着她:“咱们姊妹之间哪有什么唐不唐突的?没能帮到你我才觉得难受,可这件事非同小可,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范围内了,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容仪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嘴上说着的道理,大都适用于别人,放在自己身上,却是心不安,理不得了。 “也不瞒你说,前不久,我家刚抓了两个探子,还关在家里,这两个人是为了瓦解王府的势力去的,将他们抓住以后,我公爹截到了一封信,据说是看了信的内容,他便急匆匆的去找了那个女探子,当时,我也关注着这件事,怕有什么不对劲,毕竟也是参与过的,就想去一看究竟,却被阿轶堵了回来。” 长青大惊,她不知道安宁王府混进暗探的事,可细细一想,立马就想到了是谁。 “你说的暗探,不会就是安宁王先前带回王府的那个女人吧?” “这件事情你们瞒的可真严实,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过,他拦着你,估摸着也是因为此事事关机密,你不便参与吧。” 容仪顿了一下,说:“此事日后再与你细说,我只说当时他拦我的场景,实在不同寻常,就是他反常的举动让我认定了,他们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其这种瞒,并不是因为我是女人的身份,不便让我知道,而是因为他们必须要瞒着我,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我不敢朝着坏的方向去想,可这些天,我怎么想都无法想出好事来。” 只有发生了极其恶劣的事情,才会想方设法的将人都瞒着,否则,这一切都没有理由。 她并不是胡思乱想,有些时候,女人的直觉准的可怕。 长青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便说:“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不会好受,偏偏他的消息是一点儿风都透不出来,要是王爷在,我或许还能问问,可他大概也不会跟我说实话。” 一代神将,若真有个什么问题,朝堂要做的事情就是瞒着,哪怕这个人下落不明都没关系,不能有他确切的消息,这样,才有希望,才能蛊惑那些不明真相的人。 容仪长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在这儿纠结没什么用,喉间微咽,只好说:“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了,还请你帮我多问两句,若是真有什么消息,不要瞒着我,我不要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长青自然应下,等她走了以后,也满心愁绪。 这一次无功而返,让容仪的心情更多了几分烦躁。 在哪儿都不行,谁都不能给她答案,这种时候,她也不能为了心里的一种猜测,就到后宫去,找皇后娘娘吧,即便现在娘娘宠爱她,她也不能这样作死。 白婆婆小心的伺候着,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她不能说,夫人这是胡思乱想,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能预感到对方的喜怒哀乐,可现在,这件事情走到哪儿都无凭无据,便是开口问,都不知该怎么问了。 这夜灯火通明,容仪一夜没睡。 这样寝食难安的日子,一连又过了两天,王爷突然来传她说话。 容仪顿时一个激灵,忙不迭的就去了。 不管何时何地,该有的仪态还是有的,哪怕心里再着急,去见公爹她也没敢马虎。 可这些日的憔悴,到底是将她摧残了,便是她施了粉黛,穿着亮色的衣裳,都掩盖不住她浑身的疲惫。 姜益民看了她一眼,让她坐下,随后又处理起公务来。 容仪被他叫过来,却不见他说什么,心里虽急,但此刻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呆着。 看着他忙了一会儿,而后合上了那本书后,他说:“我听说,你前两日去亲王府了,如何?” 容仪眼神微闪,说:“就是去坐了会儿,当时亲王不在,就和堂姐聊了会儿。” 姜益民听着她说话时并不精神的声音,不由得蹙眉:“你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要吸干了你的魂魄一般。” 容仪抬眼,沉思了许久才说:“不敢瞒着父亲,实在是这些日子放心不下,心里装着事,难免顾不了自己。” 姜益民默了。 “是因为那日,我让阿轶拦你过来,你心里想不通,却又不知该怎么问。” 说罢,他一顿,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让你过去,是因为这件事关于世子爷,你担心他的安危?” 既然话都挑明了,容仪也不会在装傻下去。 她说:“是,我总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关于他你们不想让我知道,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父亲,我的夫君,他还好吗?” 看她澄亮的目光,姜益民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儿,好半晌才说:“你心里有他,担心他我知道,就是怕你知道了他的消息会难过,我才一直瞒着你。” 容仪呼吸一顿,紧紧的看着他。 “你猜的不错,他在外受伤了,还好撤离的及时,没有伤到要害。”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哈~ ? ???? (本章完) 第2309章 隐瞒 得知这个消息,容仪的心情很复杂。 她大概是猜到,这次爷是出事了,再加上家里的人隐而不说,她早就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好的坏的情况,甚至是那……她想都不敢想的情况都想过了,越想越心寒,晚上连一个整觉都睡不着。 不管是好是坏,她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结果,瞒着她,只会令她胡思乱想,无法安心的。 看她神色凝重,姜益民暗叹一声,说:“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如今被人暗害,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且现下时局纷乱,他的消息一时间也传不回来,我也只得了这个消息,其余一概不知。” 容仪不自觉手都在抖,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让自己看起来稳当一点。 “父亲大人都不能得知他的消息,那…那宫里呢?宫里也不能得知吗?” 姜益民看着她,摇了摇头。 “宫里的事情,不是我等想打听就能打听得到的,事关机密,即便宫中有消息,也不会随意传播出来,容仪啊,你也得稳得住才是,你嫁的男人,不是一个庸夫,我姜家男儿,随时要做好报效国家,战死沙场的准备,你们新婚那几年,家国太平,这些话我也不曾对你说过,如今,他外出办事,只是这些日子你就等不得了,你可知那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纵是虎将,焉有犬子?可放出深山的孩子,让他自己出去闯荡,身上拼出来的伤和痛,为父为母的看见了岂能不痛? 一直以来,他教育孩子的手段就冷硬,那些年,他的大儿脸上连一点笑意都没有,他心里也痛,可他更怕自己和心爱的女人所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出息。 这偌大的家业,要传给能接得住的人,他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每一步都走得稳重,二儿有慈母疼爱,又有宫中给他撑腰,便是他这个父亲少为他想一些,他将来的路也会很顺的,可是大儿呢?年幼丧母,他这个父亲若是不替他多想一些,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为这江山基业牺牲的夫人啊! 当初人人都说他偏心,私心里都偏袒给了大儿子,一心把大儿培养成了接班人,他承认,自己确实偏心了。 可试问,这天底下哪一个大家族,不会悉心教导原配所出的嫡长子? 即便有了续弦,有了其他的嫡子,可原配所出就是不一样,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过是因为他家情况特殊了些,这天底下死了原配夫人,又能尚长公主的没有几个,不过是因为他是开国将军,又是特封的王爷,所有人看待它的眼光,平添了几分苛刻。 皇室唯一的长公主,下嫁给他,他给不了人家爱情,将自己麻痹在过去,更不愿意将原配所出的儿子放在长公主身边教养,他不放心,交给谁他都不放心,即便是送去宫中,给皇后娘娘教养,他都一样不放心,他自己的骨肉,只有呆在他自己身边才能安意。 那时候,他痛失所爱,不得不娶了长公主,明知道人家下嫁给自己要对她好一些,可心中就是不服。 好不容易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昔日的人,一个一个都走到了自己该做的位置上,大家都合家欢乐,可他的阿湫没这个命,她死在了最艰难,也是最光明的那一年,她没能亲眼看到世界变化,怀善夫人的名号,了结了她的一生。 那个时候,心里实在放不下,也过不去,对孩子唯愿他能成才,不要辜负自己的一番期待,在教养他的手段上便苛刻了些,等到他反应过来这个孩子已经教的冷漠无情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悉心教养过的孩子,成才之路上会有磕绊,但也迅速,他成长的速度,比同龄人快了不少,很快就能独当一面,跟着那些老将军去护国安邦,成了一代新秀。 他在外面的时间,也远超了自己的预判,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间,父子只能靠信件互报平安。 随着他去的时间越久,京中还有孟国其他地方,对他的孩子评价就越高,同样的年纪,有人招猫逗狗,留恋花柳之地,有人却已经披上铠甲,上阵杀敌了。 比较太过明显,优劣势一瞬间就显现出来了。 想到这里,姜益民喉间哽咽,他自认不是一个撑不住的性子,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如今下落不明,他就心如刀绞。 “旁人只知他那十年战无不胜,成了一代神将,却无人知道,在这背后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私心里想让他练得天下无双,不给他的母亲丢人,却忽略了这个孩子最真实的感受,他是个有造化的,若小的年纪被我操练,一句苦一句累都不肯说,他也孝敬,在我面前,没有一句反话,可我知道,我和他的距离很远,我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 那个时候,怀念原配夫人,但凡是遇到那么一个与她相似的人,都想弄到身边来,当初那些后院里的女人,个个都有她的影子,却个个都不是她,他只能保证那些人跟着自己吃穿不愁,其他的都无法做到,有那么几个是空留在院子里,直到被遣散的时候,也都是怎么干净的来,怎么干净的走,这些他从未与人说过。 旁人认定了,他收进后院的女人都是他的人,他若说有那么些个他没碰过,谁又会信? 就连长公主,都曾痛斥过他,说他的情意虚假,若当真忘不了原配,后院里那么多莺莺燕燕,难不成都是作假的玩意儿? 若是真心另付,又怎会将目光再放到别的女人身上。 姜益民没说的是,当初第一次看到容仪的时候,看着她那双酷似原配的眼睛,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那个时候,他确实动过将人留在身边的念头,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竟也对她另眼相看,在意识到一向顺从的大儿在为她抵抗自己的时候,确生恼意, 可他也知道,这是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有所求,做老子的,怎么会与儿子去争呢? …… (本章完) 第2310章 何故要送哥哥走? 他果断的放弃了那个念头,心中的执念在深,也抵不过他想要和儿子维系父子情。 他是个铁血父亲,可他也疼爱孩子,他退让一步,想要更了解这个孩子,在他的感情上,干预过一次,结果不好,后面也就由着他去了。 早些的时候,他和容仪的事情荒唐,外头对他的评价有好有坏,但男人么,谁没点儿风流韵事?挨骂多的不是他的儿子就好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而言,儿子开心才最重要,他只想尽量的补偿错失的那些温情,他若不能给,有人能给也是好的。 可孩子到底是大了,已经过了与他推心置腹的时候,他有了心爱的人,心中有什么话,都会对他心爱的人说,但看着他一天天的不再像以往那样看似无情,变得鲜活有人情味时,他心里也高兴的。 “做我的儿子,他吃了太多苦,我亏欠了他太多,弥补的却很少,只能尽量的顺着他的心意走,让他过得高兴,我也就满足了。” 容仪眼眶发红,她在父亲大人身上看到了一个父亲对儿子深切的期待,以及无奈的懊悔。 望子成龙是每一个做父母的愿望,可这背后付出的,却是旁人都不敢想的艰辛。 王爷向来是一个坚毅的人,他的脆弱无人可知,如今,他对自己说这些,其中深意容仪也明白,他无非是想告诉自己,作为家主,他要鞭打儿子往前走,不许他掉队,也不许他堕落,可作为父亲,他也有许多不忍,不能宣于口,那些不能说的,他都谨记在心,就差一个突破口就要宣泄出来。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这江山是上一辈的人打下来的,则需要这一辈的人去守护,打下江山不易,守住江山更不易,若是豁不出去,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 容仪喉咙干涩,说道:“他同我说过,他做这些,纵然有父亲的原因,也是他心里愿意,他骨子里流的是姜家的血,他是天生的战士,事情到了身上,他也不会退缩。” 姜益民眼睛发烫,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们都不幸,不幸有这么大的家业,有这么重的责任,他不幸做了我的儿子,你不幸做了他的妻子,就要忍受这些痛苦和磨难,你时刻要做好准备。” 容仪心里一振,未有话说,就听到他后一句:“就如我那些年一样,从边关寄回来的信,我都要沉顿好久才敢打开,我不知道,这一次接到的信,是他负伤,还是死讯……” 他明明话语平淡,也无甚表情,可容仪看在心里,分明痛彻心扉,这一段话,道尽了一个父亲对孩子当下和未来的无奈痛苦。 有多少个日夜,做父亲的也一样茶饭不思,边关但凡有消息,都要坐立不安,难以入眠。 内心受着折磨的人,何谈轻松? 容仪站了起来,朝着他深深一拜,忍下颤意,喉间微咽,她说:“儿媳都明白了。” 姜益民看着她,闭了闭眼,无力在说什么。 “不管以后在发生什么事,儿媳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失态了,不管他是怎么离去,怎么回来,儿媳都会做好姜家妇的本分,不管他带来的是荣耀,还是悲痛,我都受得住,我们没有不幸,恰恰我们是最幸运的人,如此这般的一家人,血脉相连,紧紧相依,您疼惜夫君,夫君疼惜我,我也爱慕他,他不会给您丢脸,我也不会给他丢脸的……” 容仪一番独白,不过多久就离开了此处,她不知道,在她离去以后,当初闻名天下的将军,趴伏在桌上痛哭不已。 她如今只知道,她的父亲在外执行任务受了伤害,既然父亲告诉了她这个答案,她就信,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正如她方才在父亲面前所说的那样,不管夫君以何种姿态回来,自己都会体面的去迎接他。 姜家的人,绝不能被轻易打倒。 今日孩子们回来的早,也明显感觉到母亲今天的不一样。 这些日子,不管心思有多重,对着孩子们她都尽量收敛,不会苦着一张脸,让孩子看着也忧心。 但今天,她的眼里明显是有话要说。 她不像往日一样,先询问的功课,又问了他们今日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她将嘉成拉到一边,声色沉稳,说道:“你也知道,你父亲当日走得匆忙,一去这么久,没有半点消息回来,娘问你,你可害怕?” 嘉成摇摇头:“孩儿不怕,只是担心爹爹的安危。” 容仪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情来,她说:“好孩子,能记挂着你的父亲是好的,你要知道,你的父亲是为什么而战。” “我知。”说到这句话,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大丈夫忠心爱国,一片丹心守疆土,父亲大人护国守家,他是真正的英雄。” 听到这话,容仪眼里忍不住热了起来,但在孩子面前还是克制了。 “若有一天,爹爹回不来了,你当如何?” 嘉成愣住了,随即是长久的沉默。 娘的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多,他不知道,娘问这句话,究竟只是询问,还是确有其事,要自己一个答案呢? 他本能地就想去问母亲,是不是爹出了什么事,可他没问出口,长久的沉默以后,才说:“那我会完成父亲遗志。” 容仪咬紧了牙,缓了口气,去摸他的脑袋,而后将他一把抱紧怀中,无声悲痛。 看着这一幕,两个女儿也都呆滞住了,一向爱玩爱问的凌儿都住了嘴,不敢乱开头,而大些的,听得懂话的嘉韫更是热泪盈眶,她心思细腻,又因母亲悲痛的情绪感染,让她愈发难受起来。 屋子里静默了许久,容仪放开了孩子,看着他同他那父亲七分相似的容貌,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但还是坚定不移的说道:“从后日起,你就搬到祖父屋里,跟着他可好?” 绕是嘉成做足了准备,也没想到母亲开口会提这个要求,一时间失了言语。 这下,嘉韫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走上前来,拉住母亲的衣袖,说:“娘,何故要送哥哥走?”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哈~(^3^)-☆ ? ???? (本章完) 第2311 章 彻夜不眠 今日的事,是容仪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她要将孩子送到他祖父那里去学东西,刻不容缓。 姜家的孩子,个个都是要有出息的,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溺爱和放不开手,就让孩子白白耽误了,尤其是今日,心里想了许多事,越想心就越痛。 如果现在不下狠心去磋磨他,将来,他一样会走上战场,又有多少能耐去抵抗敌军呢?他是否能像他的父亲那样战无不胜? 容仪不求他能有多大的能耐,会为家族带来多大的收益,只希望他能有一身保命的本事,不要让自己太过担心。 这么好的孩子托生在了她的肚子里,什么样的苦都不愿让孩子吃,可她也知道,不是现在自己想得千般好万般好,以后就可以什么顺着自己所想去走。 容仪看着几个孩子,心中悲痛难耐,她说:“送哥哥去祖父那里是为了哥哥好,以后你们就会明白的。” 嘉韫紧紧的看着成成,说:“女儿并不是要质疑母亲的决定,只是女儿想不通……哥哥现在读书很用功的,而且他年岁尚小,也不是非要……” 话未说完,就见母亲脸色沉默,她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嘉成心里一时发沉,他并不迟钝,母亲今日反常的态度,已让他心中起了疑虑,这些日子不管母亲心里有多苦多乱,都从来没有当着自己的面说过什么话,今天,她一反常态说起这些,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的,且这件事事关父亲,才会叫她神色凝重,左右为难,都不知如何开口。 他一把握住母亲的手,眼里很是懂事,说:“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娘让我去祖父那儿,我就去跟着他学东西,反正将来我也是要像爹爹一样上战场杀敌,保卫国家的,是早是晚不要紧,反正现在,儿子也不是目不识丁,便是走出去,能看会说就行。” 容仪更咽,抓住他的手,半晌无言。 过了会儿,她让茯苓带走了两个姑娘,关起门来,只对着儿子说话。 嘉成眉目清明,他正色道:“娘就是不说我也知道,大概是出事了,娘,咱不怕,爹爹是再厉害不过的人,他一定会平安的。” 母亲特地将自己留在此处,又将两个妹妹都放了出去,并说明她有不能让她们听到的事。 这一辈人中,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是父亲的独子,若不是出了连母亲都无法左右的事情,她绝不会如此失态。 容仪稳了稳心神,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儿长大了,这些压力本不该放在你身上,可现下,娘也只能同你说了,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将来,他挣下的家业都是要交给你的,你父亲这次出去九死一生,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娘心里惴惴不安,思来想去,只有将你交给王爷,让他来操练,总有一天你要上战场,娘才能放心一些。” 嘉成目光如炬,他点头,身为王府长子,他从未骄奢淫逸,也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有家族荫庇,即便不考取功名,不文化斐然,他在这京城中,也是别人高攀不上的存在。 父母亲的悉心教育,让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泡在糖罐子里,要知家族兴衰,与一个人都息息相关,尤其他还是家中男丁,与旁人更是不一样。 若是连他自己,都因受父辈庇佑而心术不正,这根迟早会烂。 父亲更是从小就告诉他,祖辈打下来的基业,是流血流汗一点一点打拼下来的,不能就这样毁在了他们的手里。 “我会听您的话,也不会叫您失望。” 容仪抿着唇,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父亲他生来辛苦,他的难和痛我们无法体会,我不求将来你能像你的父亲一样,我只希望,你能练就本事,至少要平平安安,遇到事情能化险为夷……你父亲他是天生的将军,他有如今的成就,付出的东西是你我无法想象的,这次让你去走你父亲走过的路,娘希望,你能明白他。” 明白他的心中大志,明白他这一生所求。 晚间,嘉成去了祖父那里,祖孙俩促膝长谈许久,等到天黑了他都没有回来,这一夜,容仪坐在窗台边也未能安睡。 茯苓走进来,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说:“夫人既然舍不得,又何苦让少爷离开呢?便是养在您身边又如何?少爷还那样小,本该留在您身边的。” 容仪闭了闭眼,说道:“他已经不小了,他的父亲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出去闯荡了,我让他离开我是为了他好,他跟着我这样性子的母亲,永远学不会狠,让他跟着他的祖父学些东西吧。” 茯苓听得难过:“平白无故说这些话,那可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您难道就不心疼吗?一直以来我都跟在世子爷身边,他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我最清楚了,实在是不忍让咱们少爷也去过那样的日子,如今这个年代,何苦呀?” 容仪摇头,说:“我就是心疼他才要他离开,他跟着我能学什么?学一肚子心软,学一肚子算计,却无谋略,他又如何才能省事呢?” 其实,身为家中长子,他早就该被送去操练了,只是那些年自己心中不忍心,若真将他放走了,他要过什么日子想也想得到。 那个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她不想将这些压力过早的给到他。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便是雄狮也会忘记磨爪牙…… “可您又如何下得了决心呢?若真是不悲不痛,又怎会坐在这里冥思苦想啊。” 容仪没有说话,她沉顿了许久,叹了口气。 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愿意将儿子放出去,交给别人操练,明知他去会碰到一头伤,可许多时候都是无可奈何,不得已为之。 不管世子爷现在如何,她都要提早做好准备,让他们的儿子能尽快长大,独当一面。 尽管这个过程会很艰苦,但一想到以后,容仪的眸光瞬间暗淡下来。 …… (本章完) 第2312章 刺激 这一夜没睡,清早起来的时候精神头明显不足,坐在桌边吃饭的时候频频走神,看向空着的位子。 嘉韫也关注着,见母亲看过来,心里一堵,忍不住问:“娘真得要把成成送到祖父那儿去吗?以后他就不去上学了吗?夫子说了,若是他不松懈,好好念书,将来会有一番成就的。” 容仪眉心一跳,忍着倦意,她说:“如今才多小,谁又能说得准以后的事,你们夫子这样说,都只是场面话罢了,你兄长他有多少能耐,不是现再说了算的,况且他也非常愿意去。” 听闻此话,嘉韫咬住下唇,眼里氤氲含泪,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会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母亲是那样一个温柔不畏世俗的人,对他们更多是鼓励,更重要的是信任。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母亲都不会贬低她们的。 话说出来,容仪也觉得不妥,一时间静默下来。 嘉韫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母亲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为何母亲会觉得那些夸赞的话都只是场面话,我却觉得夫子说的有理,成成和其他公子哥不一样,他勤奋好学,从不会落下一堂课。京中的贵少爷们,有几个能有他这般毅力?能做到他这般?那些公子哥,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去上过几堂课后就不去了,哥哥这样的出身能有这样的品性,实在是难得。” 容仪点点头:“没道不是,我自然知道你哥哥他不是一个庸庸碌碌的人,他有想法,也愿意付出,这已经是许多人追不上的了。” 嘉韫眉头紧蹙,声音很小的说了句:“娘变了……”随后声音又大了些“我竟有些看不透娘,也听不明白娘的话了,娘怎就知道他是愿意,而不是怕您失望才故意这么说的,他最粘娘了,怎么舍得走?什么时候不行……非要是这种时候,他也还小啊。” 到底是兄弟姊妹间的情谊深厚,才会为彼此所悲,为彼此难受。 容仪微微蹙眉,她说:“韫儿,你就是这么和娘说话的?怎么说的好像娘不疼你们一样,你是女子,许多压力不会到你头上来,可成成他不一样,他是嫡长子,他身上的担子不是你能想象的,你们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我怎能不疼你们?你说这话是在诛娘的心啊!” 眼见夫人神色难看,茯苓知道她昨晚一夜没睡,当下也劝了两句:“二姑娘,千万莫要同夫人说这等斗气的话,夫人是最疼爱你们不过的,夫人做这些也都是有考量的,哪个当娘的会不疼孩子呢?” 嘉韫不是一个会咄咄逼人的人,被母亲一问,还有茯苓粉话,她心里淤的难过都暂且压了下来,抬头看着母亲并不精神的样子,空洞无神的眼睛,她心里愈发难受。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他去?他明明可以走仕途,可以不必那么危险,他是长子又如何?长子就活该去做那个最危险的事吗?像父亲一样让母亲担心,夜不能眠?” 这一句话,犹如一把利剑刺激了她的耳膜,容仪呼吸急促了起来,眼前也花了看不清面容。 嘉韫还在说:“父亲就已经够让母亲难过,您怎么舍得……” 话音落下,就见母亲突然瘫软,随着茯苓一声惊呼,嘉韫半边身子都麻了,丢了筷子忙跑到母亲身边,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凌儿也吓傻了,被秋心抱在怀里,瘪着小嘴喊娘。 容仪突然脱力,只来得及抓住女儿的手,看了她一眼,就彻底昏死过去了。 嘉韫手一沉,心凉了下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茯苓,连连摇头:“怎么办……娘怎么了?” 这个时候也无暇顾及着她的话,找了两个婆子进来,将夫人抬到床上去以后,茯苓忙叫人去找郎中。 一时兵荒马乱,两个姑娘皆在床边将母亲守着,大的那个更是涕泗横流,满眼自责,是她方才话语不周,才将母亲刺激至此。 凌儿不明白,她只注意母亲今早手拿着筷子,却一口也没吃下去,她揉了揉眼睛,说道:“娘定是饿极了,早饭一口都没动过呢。” 听到这话,嘉韫心中更是悔恨,是她非要不分场合的去问话,是她的错…… 郎中来了以后,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世子妃殿下气血两亏呀。” …… 郎中走了以后,嘉韫颓废的坐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母亲。 茯苓看着她,小声说:“二姑娘,还得去上学呢,这有奴婢们守着不用担心,夫人她只是这些日子想事太多,这才亏了身子。” 嘉韫眼里含着一包泪,她说:“我知道这次是我说话不妥,叫母亲伤心了,我现在没有心思去上学,已经叫人去告假了。” 茯苓忙说:“二姑娘千万不要这样想,夫人她不是您气的,这些日子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了,昨夜,更是一整夜都没能睡着,其实,夫人又何尝不心痛呢?可她便是心痛了也无能为力,夫人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将少爷送走她心中也不忍呐。” 姑娘的话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刺激了她,可究其原因,也不能将这一切都怪在孩子身上,茯苓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她是了解夫人脾性的,若是这会儿不好言相劝着,真让姑娘心里责怪自己,做母亲的只会更难受。 嘉韫捂了捂眼,抽噎道:“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还说那些难听的话刺激我娘,我实在不是一个好女儿。” 凌儿忙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别哭呀,娘最疼你啦,你这样哭,娘知道了好心疼的。” 此刻心中有愧,自己的母亲又因为刺激卧床不起,做女儿的心里怎能不自责,怎能安然? 她拉住母亲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时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嘉成今日也没去上学,回来的时候,见气氛有些不对,急急奔往屋里。 “这是怎么了?”看着床上的母亲,他失声道。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o^?)? ?做个美梦~(?>? ? ???? (本章完) 第2313章 退回 见他回来,本来忍住泪意的嘉韫又掉了眼泪,屋里其他几个见哥儿回来了,一时间都愣住了。 可怜世子妃,昨个打定了主意就不许人去外面打听消息,逼着自己难受,所以他们谁都不知道,今天少爷会回来。 大约能猜想到,今日,他要么就是被王爷带出去做事,要么就是去上学。 面对众人错愕,嘉成有些着急,这是干嘛呢?他问话呢!怎么一个二个都将他这样看着。 好在,茯反应了过来,忙说道:“少爷莫急,夫人是晕了,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嘉成蹙眉:“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呢?”话到这儿,他心里一惊,忙问:“是不是因为我?娘放心不下我,气急昏倒了。” 他这么一说,嘉韫更加自责难过,她拉了下兄长的衣袖,抽噎道:“不是……是我今天说话不得当,让娘气着了才会晕倒的。” 嘉成一愣,看着她难说出话来,茯苓忙说:“姑娘怎么能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呢?原本就是这些天夫人心事多,这才昏倒了,与姑娘有何干呢?母女之间,说话时争两句也是有的,姑娘可千万不要放心上去。” 孩子做对了,做错了,总要有个说法,若是那调皮捣蛋的孩子,做错了事情,需要一顿板子,皮开肉绽,让她知道厉害,以后不敢再犯,若是那本性纯良的孩子,无意识的犯了错,且又后悔不已,不推脱责任,不撇清自己,知道问题在哪儿,这个时候,也不必太过苛责。 长留的这三个孩子,个个品貌出众,实在纯善不过的,他们至孝至诚,就是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一股脑的推到了姑娘头上,让她认为当真是自己的问题,依着姑娘的性子,当真要悔断肠子了。 茯苓苦口婆心相劝,但嘉韫这个孩子向来敏感,她最爱重母亲,此番母亲听她的话遭了罪,她心里又怎么过意得去呢? 嘉成看了她一眼,在心中想了想,大概也猜到今日这一番是为什么了,无非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怕是母亲不会将这些事情细说与妹妹们听,她们单知道自己要去祖父那儿了,心里面不明白,或许还会觉得母亲太狠心了,在他读书的年纪,非要他放弃考取功名的机会,去走了苦路子。 说到底,也是为着自己的事起了争执,嘉成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说:“娘是这些日子太操劳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别害怕。” 嘉韫含泪看向兄长,又看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一向稳重的性子在这个时候不顶用了,她更咽着问:“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会在家里?” 嘉成笑笑:“不在家,我还能在哪儿呢?你不也在家里吗?我知道是为了什么,别怕,祖父不说了,让我多读两年书。” 这一句话,使得白婆婆和茯苓几人都愣了神,本以为昨日夫人下这样的决定,王爷那边也是不会拒绝的,可谁知,夫人狠了心将人放了出去,可王爷却不干了。 当然,这是个好消息,不会有人觉得王爷没答应是驳了夫人的面子,这种事情,说好听点儿是孝顺,说难听点儿……没得非要说出来,只能说私心里,谁都不会愿意的。 白婆婆老眼含泪,一时间也大大的松了口气,过来一把将大少爷抱住,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又如何能舍得呢? 现在好了,他不用离开,等夫人醒来知道这件事,也会很高兴的。 容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外头天色正好,她醒来的时候脸色发懵,还没太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凌儿坐在一边吃果子,一见床上人动了,连忙跳下来,跑到床边,瞪着大眼看着母亲,见母亲看过来,她张着嘴巴,嘴巴里的果子都还没能咽下去,眼泪先一步地流了下来。 “娘,您这回可吓坏我啦,为什么会晕倒啊?” 容仪思绪回神,她坐了起来,将孩子抱到床上坐着,头一时的还发凉,从枕边取了一块巾子,去擦她脸上的泪珠。 温声说:“吃完再说话,你这样容易呛着,一会儿可就要难受了。” 凌儿听话的咽了下去,还是嚎着:“您突然晕倒,把我和姐姐吓的好狠啊。” 容仪抬手捂了捂自己的额头,深吸了口气,对幺女说:“娘没事,就是这几天累着了,不怕。” 凌儿抿着唇,说:“姐姐吓的很了,去祠堂跪着了。” 容仪睁眼,眼皮一跳,先掀开被子下来,这个时候,玉衡和昕蕊也进来了,忙止住了她的动作,说:“夫人醒了,还是卧床休息吧,千万不能累着了,郎中走的时候是千叮咛万嘱咐,叫您这些天可不能再劳累了。” 容仪蹙着眉头,指了指外面:“二姑娘呢?把她叫过来。” 玉衡“嗯嗯”两声,不做多话忙去叫人。 昕蕊则说:“二姑娘孝顺,觉得是因自己说话不当将您气病了,这才哭着去祠堂罚跪的,白婆婆一直劝着呢,可她就是不起身啊,现在您醒了,也能管管二姑娘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一个眼神,昕蕊忙去倒水来,容仪一口喝完方才觉得顺畅。 嘉韫和嘉成一道回来的,容仪看着两个孩子,脑子顿了一下,嘉韫将兄长推在前面,她知道,这个时候,母亲更想问他的话。 嘉成简明扼要,说:“祖父说了,让我跟在娘亲身边,好好学知识,其他的一概不想。” 容仪顿默许久,才说:“那你祖父可还有说别地?你只管说实话,好的坏的娘都想知道,莫要瞒着我。” 嘉成连连摇头,而后眼神暗了几分,叹了一声,说:“祖父说,他知道娘的用意,也知道娘实为不易,所以让儿子好好待在娘身边,多读几篇文章,多写几个字,祖父说,文也能安邦定国。” 文自然是能安邦定国的,可是,姜家人是走武路子的呀。 姜家的子孙,再不济也要有一两个往这条路上走,走的好与不好是一说,可必得有人走上来,才能有走出彩的机会。 …… (本章完) 第2314章 训话 说到底,还是王爷心里豁达,容仪心中也不胜感激,她将儿子送过去,当真下了好大的决心,知自己会后悔,便咬紧了牙关,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念,不想就不会后悔了。 如今,王爷让她自己养着孩子,而不是送去走那条路,容仪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忽然病倒了,但这个时候心里放下了一桩事,心情也豁达许多。 这也更能说明孩子们的父亲在外面,便是有事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否则,自己主动将孩子送过去,那边是不会将人再送回来的。 而后,她看着站在后面的女儿,喊了她,让她到跟前来。 看着母亲清艳慈弱的面容,嘉韫眼神凄凄,就要跪下,容仪没有拦着她,待她跪下以后,听到她说:“是女儿太不懂事,太无畏了,仗着父母亲的宠爱,平日里一句重话都没挨过,却敢壮起胆子问母亲的话了,将母亲气病倒,都是女儿的责任,母亲如何罚女儿都认得。” 他们夫妻二人,尤其疼爱这个姑娘,因她从娘胎生下来,天生不足,吃了些亏的,做父母的,尤其是做母亲的便觉亏欠,没能给她一个好身子,但是,先不论这件事对错与否,她今日的做法确实是欠妥当了。 若是以前,容仪绝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骂孩子们,可她也知道慈母多败儿的道理,这个时候若是松一口气就放过了,岂不是助长了这股风气?以后孩子们就会觉得,顶撞长辈几句,也不是什么大错,只要姿态放的低,肯道歉,这事儿就过去了,那还有什么体统? 容仪脸色有些白,说话也虚弱,好在昕蕊贴心给她放了个靠枕和垫子,让她一只手撑着靠坐着,不至于坐不住。 她话语间多了几分威严:“你说你知道错了,娘信,你本性就单纯,今日,也是为了兄弟姊妹才来问娘,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哪儿错了,你来说与娘听。” 嘉韫泪眼婆娑,她擦去眼泪,跪的笔直,吐纳几息,后说:“母亲做事自有母亲的道理,女儿不该逼问母亲,不该得寸进尺,顶撞长辈……” 容仪看着她,深吸了口气,慢声说:“你确实有错,这些错误也可大可小,如今只是在咱们自己的屋里,身边的人也都是嘴巴严的,这些事情出了门就没人知道了,你说两句娘听着,母女之间,娘不会怪罪,可却不能因此助长了你这个脾气。” 嘉韫惭愧低头,又听母亲说:“你当众质问母亲,在母亲与你说过以后,却又处处不饶,言语中多有顶撞的意思,不管是儿是女,做孩子的,像你这样都是极少数,娘今日若是不罚你,下次你便还敢这么做,你不会将母亲的话一直放在心上,你也不觉得自己说两句有什么错,此刻,你难过,是因为娘突然病倒了,你心中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嘉韫难过的摇头:“娘教训的是,可是女儿当真是觉得自己错了,当真觉得不应该顶撞您,不该当众责问您。” “你心里有数就好,你不仅是不该顶撞长辈,你还有些鲁直,娘一直觉得你性子温婉,说话好听,做事也妥当,今日也是头一次发觉,你脸上藏不住事,心直口快,虽说我是你的母亲,在我面前不需要你端着憋着,可你现在是大了,你不是一般的姑娘,你是王府的千金,将来走出去备受瞩目,你的一言一行都将成为别人的谈资,你若是有哪儿不好,别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将你说的什么都不是。” “……” “以后不管在哪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鲁莽,思定而后行,在得知一件事后,你自己心中要有计较,计较过后再开口也要保留三分,你要知恶语伤人六月寒呐,你的身份,你的态度,你的眼神,你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如今是对着母亲,以后你越发大了,有了自己的院子,学的东西也多了,就不能图一时之快,万事万物都要在心里面想了又想,想定了才能出口,娘且问你,今日饭桌上的事你是否想得通了?若是再来一次,你还会那样同母亲说话吗?” 嘉韫低下头,诚实道:“是女儿性子不好,女儿不敢骗娘,就是再来一次,女儿或许还会那样做,可若知道后果,打死女儿也不会乱说话。” 再来一次,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好事,人人都说再来一次就不会再走那些弯路,再来一次,定要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最后总能成功,再来一次,不再娶,不再嫁,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也算惬意。 可真的再来一次,该倒霉的一样会倒霉,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有了什么念头,在当时都是合理的,不过是后面想想觉得后悔可惜罢了。 容仪也知道,自己问她这样的话,她给的这个答案反而诚恳,不虚假。 她点点头,说:“这不错,任何事情,当时你做的时候,都有理由,都有说法,即便再来一次,也未必会改,这些都只是事后人们想补救的时候才会有的想法,娘不让你往后看,只要你往前看,看以后该怎么做。” 母亲之爱,发自肺腑,这些话都是金玉良言啊。 嘉韫低下头,对母亲磕了个头,哽咽着说:“女儿受教了。” “你不用去祠堂罚跪了,回去好好的抄写两遍女则,抄的不好,娘还要罚你。” 嘉韫深深低头,拜过谢过。 母亲发话时,旁边一儿一女皆不敢做声,小的那个是想动却被秋心一把拉住了,大的那个很沉默,但在听到母亲对韫儿的惩罚以后便松了口气,只是抄书,这罚的不重。 容仪说教一番以后,已经觉得有些吃力,双眼昏花,待缓了一缓,她看向不安的小女儿,轻笑了一声。 她刚才倒是看见,自己在训她的姐姐的时候,这小妮子想上前来岔开话题,替姐姐解围呢,却被秋心一把抓住,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凌儿不笨,小孩子很是敏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在大人的一个眼神下就知道了,对凌儿来说,秋心不让做的事,那她最好别做,否则就要倒霉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o?o?)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315章 心意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纵使屋里放了冰块还是有些热。 容仪身上不适,老是发虚汗,见不得凉却又热的厉害,凌儿便拿把摇扇,扇不了多久就嚷嚷手酸,容仪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期间,二房夫人来看过她,因病着,便隔着屏风说了会儿话。 “你不该来,还怀着身子呢。” 如意喝了口温水,如今害口的厉害,茶是喝不下去了,闻言便说:“嫂嫂病着,我不来看一眼不安心。” 容仪轻叹,面露愧色:“这些天累着你了,怀孕之身来掌家,我心里过意不去。” 如意忙言:“咱们一家人,可别说两家话,嫂嫂安心把掌家权交给我,我心里乐的开心,实在没累着什么,有婆母和嫂嫂打下的基础,下面的人老实听话,弟妹使使嘴的就是。” 容仪笑了笑,如今二房管家,她也轻松不少,但这心里…… 似是能明白她的心意,也许她便是为这事来的,不待嫂嫂开口问,她已经说了:“这些日子,父亲与夫君早出晚归,偶尔还会带上成成,我见识浅薄,但想来嫂嫂这些天病着怕是外事到不了您耳里,便来问问您,这……可是外面有什么事了?” 闻言,容仪愣住,随即感激的看向屏风方向,而后才说:“想来,是要带着孩子出去见见风浪吧,成成也不小了。” 如意点点头,又听到她说:“待你肚里这个一出生,也是一样,王府养大的孩子,总是要多见一些,以后…以后才能立得住。” 如意摸了摸肚皮,眉梢带了不忍之意,她说:“有时觉得,身为女子颇为不易,若有来世,投胎做个男子才算快意,至少不受拘束,如今做了母亲,才知诸事艰难,是男是女,日子过得如何,都要靠自己。” 容仪微怔,片刻后,声色幽然,说:“这人世间,或许是另一个地狱,过的好时便觉得又是天庭了,男女之别古来有之,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女人打扫庭院之内,男人在外头,有些苦楚也是难以想象,你说的对,以前做姑娘时,总觉得男人生来比女人好,愤世嫉俗,觉得世道不公,可如今……世事无变化,大概是我们心事有了转变吧。” 人永远都是先利己的,有得有失总是相互平衡,有人失了银子赢了名声,有人失了自由得了权势。 又有几个能有一帆风顺的人生呢? 便是宫里的娘娘,怕也不是尽如人意吧? “嫂嫂,我都有些怕了……”如意低落开口。 容仪一听,只与她说:“可得撑住呀,都到现在了,如果怕了,退缩了,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再难再苦也都会熬过去的。” 病稍好一些后,容仪去了王爷的院子,公媳二人恳谈一番,公公心疼儿媳,儿媳拜谢公公,不管之前他们想做什么,又做了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以后。 姜益民说:“你让他到我身边来的心我是了解的,只不过孩子还小,从前我用这种法子去教他的父亲,那是没办法,如今,让他好好读书吧,读书知理,再拿刀剑的时候心中也有成算。” 容仪点头道“是”。 姜益民继续说:“让他偶尔跟着我出去见见风浪,这个孩子说话办事很是稳妥,这些日子我瞧出来了,他心里细致,也额外柔软,知道疼人,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性子太过软弱,若是文人,性子软些倒也无碍,可是他走的是武路子,性子太软容易吃亏,我知道你们夫妻二人对这个孩子十分宽容疼爱,但男孩子,须得严一些,我要见到他眼里的锋利。” 他对儿媳,对这个家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就是太过满意,有些时候,发现问题也都轻轻放过了。 在教养孩子上,这个媳妇儿是极为用心的,当母亲的疼爱孩子是很常见的,她对孩子虽不是一味溺爱,但也差多不多了。 这一点是他不愿看到的,在太过安逸的环境下长大,不知疾苦,也不求上进,这样的孩子将来做个闲散人是够的,若是将家业交到这样的孩子手上,只怕不消两代就要被败光了。 容仪眼神一暗,起身福了福,说道:“有道是慈母多败儿,虽然儿媳自以为对孩子们已经很严苛了,但也怕有些时候太过心软,反而误了孩子们的前程,父亲教养过夫君,对养男孩子很是拿手,往后去,嘉成就拜托父亲指点一二了。” 姜益民摆摆手,示意无事。 一番恳谈过后,容仪告辞回了长留,成安才问:“其实您也想将小少爷留在身边教养,可为何要拒了?” 姜益民深吸了口气,说道:“这个时候,让她做点儿事做,多分分心也是好的,有孩子陪在她身边,她心里没法子去想别的事,她是个聪明的,就怕想清楚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 成安脸色也沉了下去:“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世子爷的下落,沿江一带四处都派人打听了,没人见过世子爷。” 姜益民心里也打着鼓,但还是稳的下来,说道:“他若是那么轻易就能让人找到,这些年就白过了,身上无凭无据,若非亲近之人,谁又能认得出他来?找不到人才是好消息,此番凶险,倘若下落不明,我只当他另有谋算。” 做父亲的,总不能去咒儿子吧?哪怕知道现下条件很是辛苦,行武之人最怕说晦气话,好端端的,一张破嘴也要将运气说没了。 说罢,他靠在椅背上沉默,许久以后才开口问:“有长公主的消息吗?” 成安摇摇头:“长公主的行迹擦得干净,且身边都是可信之人,谁也没留下线索来,天南海北,想找一个人可不容易,且…属下也不知道长公主会去什么地方。” 最亲最近的人走了,做丈夫的连她会去哪儿,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这何尝不是一种失败?成安话虽说的不明了,可姜益民不是那糊涂之人,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凡他这里能给个方向,给个线索,也不至于像大海捞针一般。 …… (本章完) 第2316章 严待孩儿 他们这边想寻人,却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寻,眼下时局纷乱,长公主孤身在外,这边若是太明目张胆,怕叫有心之人寻了目光去找麻烦。 如今担心的就是,长公主离京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只怕有人会在路上设伏。 姜益民头疼的厉害,听到成安说:“或许您在问问世子妃?属下总觉得世子妃知道些什么。” 姜益民摇了摇头:“她若是愿意告诉我,只怕早就告诉我了,不是她不说,是长公主不愿回来,这一次是真伤了她的心了,我想弥补,她却不给我机会。”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有一个毛病,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在意别人的心意,等到将情分都磨光的时候,非要看见别人失望的脸色,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情。 …… 容仪回到长留后,见朱苓毓等在里面,神色凝重难看,只看了一眼,容仪的笑就收起来了,思忖着问:“这是…怎的了?” 朱苓毓深吸了口气,过来拉她的手,发现她的手要比自己的更暖一些。 容仪蹙眉,回握住她:“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冷?” 朱苓毓沉眸看她,半晌才说:“容仪,我今日收到了一封信。” 容仪:“……” 朱苓毓走后,容仪神色麻木的坐在桌边许久,手脚已然冰冷,方才说话时,屋里只有白婆婆和茯苓守着,此刻三人在一屋,却冷清无言。 那两人担忧的看着夫人,这个时候,竟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直到夫人抬起手来说了句:“方才,朱娘子说的话都吞进肚子里去,这些日子将院子守好,方才的事情,一字一句都不能传出去。” 两人忙应下,茯苓出去约束下人规矩,白婆婆守在夫人身边,看她神色虚弱眼里却慢慢坚硬起来,一时心酸不已。 “原来…如此……” 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大体猜到是出事了,可这些日子,林林总总的事加起来,又慢慢打消了她的疑虑,怕是自己多了心,并不再去细想,尤其是她将嘉成送去王爷那儿,却被王爷送了回来之后,这心就更松了一些。 想来那日王爷急匆匆的到暗室里去,就是得知了这个消息吧?他和二爷都知道,却不敢告诉自己。 容仪心难受了起来,但她压制住了,时刻的告诉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只说是下落不明,谁又能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是个烟雾弹?蒙蔽了京中人,也能蒙蔽别人,他身手不凡,素有谋略,又怎会轻易招了别人的暗算? 战场伤刀枪剑戟那么多危难,他都度过来了,如今,就在自己国家之内,身边精锐无数,他不会的…… 想到这里,身体慢慢回温,容仪微咽,取下一边的杯子自顾的倒了杯水喝下。 纵使容仪这两天表现如常,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知道内情的白婆婆和茯苓两人,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未能放下心来,俗话说,沉默之后的爆发尤为强烈,先前她心中憋着事,憋了那几天,看起来也都好好的,不也是一下子说倒就倒了吗? 可这一次,容仪是真镇定了。 得知了确切的消息,她反而稳得住,先前被东瞒西瞒,这心里胡思乱想,什么结果都想到了,那一把刀悬在脖颈之上将落未落最是折磨人,如今有确切的消息,她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既做了这世子妃,就不能经不住事,不管好坏她都能承受得住,若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软弱无能,遇到打击就一蹶不振,那三个孩子又会是什么样子? 容仪捂了捂脸,看着请到内室的观音菩萨,虔诚拜下。 既然公爹瞒着她,就是不想让她操心,那她也就装作不知道,这些日子关在屋里,平安福做了不是几多,大多时间都待在这儿。 长留还是如往常一般,没有什么大事,但又好像变了,女主子变得沉默寡言,对三个小的却愈发严厉了起来。 以前的夫人是一位慈母,对孩子们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只要不触及到原则,也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但这些天,她对孩子们的严厉程度,显然翻了好几番。 凌儿闲不住,好玩了些,会被斥责,继而给她请了启蒙师傅,着手教她诗文写字了。 嘉韫做事拖拖拉拉也被说了好几次,因为她之前身体的缘故,许多事情容仪都不舍得她做,只要她略懂个皮毛,也就放过了,可现在,做母亲的铁了心要发展女儿一技之长,琴棋书画总得精通几样,虽说她这样的门楣将来不愁嫁,可闺阁中的女儿总是要有些本领才好的。 嘉成更是,这些日子被定了规矩,让他一早起来就出去练拳不让松懈,平日考问他的学问更是严密,好歹容仪自己是读了书的,不会轻易叫她糊弄了去。 这几个孩子平时无拘无束惯了,突然一下被这么拘了起来,一时间也不能适应,但却没有谁敢去和母亲顶嘴。 这些日子规矩重了,任务多了,不似平常那般闲散了,人一忙碌起来才发现,自己竟还有这些可能,也不是非要睡到那个时候才起,也不是只吃那么点儿饭就吃不下,那点儿猫儿胃被养大了,起床也不用三催三催四情了,那针线在手里也可以活起来。 但几天下来过后,难免让人觉得疲倦,下头的人心疼的没法子,只能在饮食和环境上多看顾一些。 凌儿天生乐观,可这两天被折磨的肉长了一圈,精神可见的萎靡下来。 身边的下人很是担心大少爷和二姑娘,可见三姑娘这样,却没谁特别担心,原因无他,绝不是下人偏心。 怪这三姑娘,是个提笔就晕,见字就困的主。 她没精神,不是因为被拘束的狠了,而是她看着那女夫子就两眼昏花,恨不能跪地求饶。 秋心是跟在她身边久了的,见三姑娘这样,心里也很是复杂。 这不应该呀,以前大少爷和二姑娘去学堂的时候,三姑娘在屁股后面追着赶着要同他们一道学呢,那个时候,秋心还隐隐激动,觉得自己伺候了一位才女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yn__ny ?晚安啦:.??(??w??)?:.? ?做美梦(^w^) ? ???? (本章完) 第2317章 春望 上面一管严,下面的就插翅难逃了。 两个大的本也是受了教的,大差不差总还能过得去,可小的这个向来是自由散漫惯了的,突然这么一拘束,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这天坐在书桌前打瞌睡,磕了一下头,瘪嘴半天,要哭不哭的,看的秋心又好笑又心疼。 直问“以后还敢不敢打盹儿了?” 得到的是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秋心想了想,蹲下来同小主子说:“其实这些诗文也没那么复杂,朗朗上口,读出味道来了,自然记得住了,这些日子三姑娘学的奴婢都背下了,睡前还能再替姑娘你加深一下印象,可写字嘛,是要从小就练的,这个奴婢就没法子帮了,知道您时间久了会困乏,醒神的汤备着呢,酸味儿的果子也都有,可千万不能喊苦喊累呀。” 凌儿大叹一声:“可是夫子都说了,我笨的很,学东西可慢了,不如哥哥姐姐,既然不如,咱就要认栽!” 秋心瞠目结舌:“瞧姑娘这话说的,什么叫认栽呀?这如何认得栽呢?姑娘这样想,学什么都是开头难,等学会了,摸到窍门儿了,一切都好了呀,怎么都还没开始就打起退堂鼓来了?姑娘的机灵劲儿啊,若是能用在这上面可是事半功倍呢。” 说罢,秋心又道:“这些日子,夫人情绪不高,若是因为学业不能叫夫人安心,姑娘看着也心疼不是?奴婢知道,姑娘是最心疼母亲的啦,今晚呢,回去了以后多多吃饭,吃完饭以后,姑娘就把前些日子学的诗背给夫人听了,夫人一定高兴。” 凌儿问:“这些日子我可学了许多诗啊,你说的是哪首?” “嗯…就是那首姑娘一遍就背下来的,感时花溅泪……” 凌儿立马接上:“恨别鸟惊心!” 秋心笑笑:“姑娘就背这首,夫人瞧姑娘背得下来,就知道姑娘是用功了的。” 凌儿用力点点头,看了眼自己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心里暗叹:果然,写字对她来说真是不行,比起写字,她倒更宁愿背诗呢。 诗念起来朗朗上口,女夫子还教她要富有感情的去念诗,念起诗来摇头~晃脑~,就不会觉得很枯燥啦。 凌儿又默背了好几遍,巩固记忆。 …… 黄梨木坐的玫瑰椅上放了块薄垫,容仪姿态端庄的靠坐着,手里端着稍放温了些的汤药。 这些天总是胸闷气短,时常使不上力来,郎中也说是心病所致,再加上天气逐渐炎热,人身上各种毛病就都有显现了。 这些日子补气血的,安神的药,容仪喝的勤,也没念过苦,这种时候,她惟愿自己的身子好一些,能撑过这段日子。 喝罢,将碗放到了一边的高脚几上,长出了口气,抬了抬眼皮,说道:“今晚备点儿沈香水,总觉得这些日子闷热得很,可别叫孩子闷坏了。” 茯苓记下,又说:“今晚厨房准备了几道菜,有燕窝溜鸭丝,红扒鱼翅,茄汁鱼卷,酿豆腐,醉排骨,厨房说,还准备再加几道菜,您看还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用饭讲究雅致,菜量可多不可少,玉盘可小却不可大。 容仪摇摇头:“去告诉厨房,只是这一家子用菜,换正常的盘子大小,这些菜尽够了,你们几个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吩咐厨房一道做了,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 寻常人家做饭能吃饱就行,容仪是从寻常人家过来的,虽说自小是在国公府长大,耳濡目染了许多规矩,可骨子里对有些看似雅致,却一点儿也不实用的规矩是不喜欢的。 前些日子是胃口不好,身子老是病着,厨房才将菜色做得多了一些,换了小的盘子来装,看着小巧雅致,母子几人一顿饭吃下来,要收拾十几个盘子。 但一个大人带三个孩子,又能吃多少?是下面的人做上来,只要主子能动一两筷子,就不差了。 现在心情好些了,身子也没有前些日子那么虚弱,容仪也不想太过铺张。 默了会儿子,牵喜回了。 听她说着酒楼的情况,容仪时不时的点头,虽然糟心的事多,可是酒楼一直红红火火,有明夫人看着,她便少操心些。 “对了,阿喜姑娘这些天没来呢。” 阿喜姑娘便是那个同酒楼做了生意,专卖娃娃小玩意儿的姑娘。 容仪:“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与她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相连,不过她每回来存货都多,是以,虽然这段时间没有来,东西也都是够的。” “嗯。下次最好与她定好时间,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了,不能对她一无所知。” “是。” …… 晚上饭后,几个孩子都吃的心满意足,今天每个菜色分量都足够,吃的很是尽兴。 吃完饭后,成成就出去练拳去了,嘉韫则在偏房中温故知新,容仪坐在屋里,就着烛光看凌儿今天写的字,凌儿看了母亲好几眼,轻咳了一声,说道:“娘,今天字不是重点,重点是女儿要背一首诗。” 容仪挑眉,反问:“鹅,鹅,鹅?” 凌儿忙摇头:“这首我早就会背啦,是另一首,夫子教给我的,记得可快了呢。” 容仪说:“那你便背来听听吧。” 小家伙要背书,立马站的板直,手背在后面,摇头晃脑,情感十足,如夫子教她那般,抑扬顿挫,声音虽还奶里奶气的,但已经竭尽全力背出气场了。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凌儿背完,长长的出了口气,颇有些意犹未尽,等她再去看母亲的时候,却见母亲神色怔然,不知在想什么。 凌儿抿抿唇,小心的问:“娘,我背的还行吗?” 容仪眨了眨眼,看向孩儿,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说道:“背的很好,夫子可有与你说过这首诗的含义?” …… (本章完) 第2318章 为什么非要打仗? 夫子教诗文,教一首自然是要注解其中的含义的,只是对凌儿来说,她能将这首诗完整的背下来,已然不错,若能清清楚楚记得这其中含义,再去体会其中深意,多少是有些难为孩子了。 凌儿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说:“夫子说,这首诗很悲,国破家亡,山河犹在,将士们在外打仗,一去不复返,一封家书若是能送回来,不知要费多少人力马力。” 容仪摇摇头:“这家书可贵的,不是它一路回来要经历多少艰辛,而是它能从硝烟四起的边关平安的送回来,所谓家书抵万金,说明送信的人还活着,命总是值钱的,有多少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英灵不得回故土,我们孟国人讲究落叶归根,可那些驻守边关的战士……”说到这里,容仪长长的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她看着女儿蹙紧的眉头,未说完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了。 凌儿却问了一个,从古至今,一直困扰人心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要打仗呢?如果不打仗,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岂不更好?” 容仪将她拉了过来,让她低头看身上的衣裳,还有这片房屋。 “凌儿可知,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些人饱受战火之苦,这些人没有家,没有国,更没有安宁的日子,若是命运好,能活下来,撑到安宁的那一天,过几天好日子,若生命不好,一场战火下来便是家毁人亡,为什么要打仗呢?因为有人吃不饱,穿不暖,没有遮蔽的屋檐,没有繁华的集市,只有侵夺,侵夺财物和土地,扩大自己的领土才能让当地的人有衣服可穿,有饭可吃。” 凌儿惊讶的张大嘴巴,容仪指了指她的衣服,说道:“就比如我们,比如凌儿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如果不是如今的孟国统一了邻边几个国家,哪有这么广阔的土地?百万的国人,又如何能安居乐业?” “早先的时候,整个大陆分了好几块儿,各个地方都有杰出的人才做那主领之人,大明儿要知道,整个大陆,有干旱的地方,有潮湿的地方,更有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有那喝不到水的地方,也有种下种子看不到收成的地方,没有水,没有光,没有种子,人又如何能存活的下去?所以,最早先的时候,他们只能拿起身边趁手的武器,去攻打那些看得到希望的地方,想占有别人的土地,让自己的人过上好的日子。” “可是……就不能商量吗?商量好了,你家没水就来我家取,我家没米便来你家借,又如何不行?” 看着孩子稚嫩脸庞,容仪目光微闪,她说:“若是我家的水,刚好只够一家子用,没有多余的借,你来找我借的时候,我借不出来,等到有一日,我家没米了,来找你借,可你家的米也只够你一个人吃,你会借给我吗?” 凌儿默了,她低下头去,好像很难过。 小儿单纯,眼里面没有脏的东西,她今日能问出这些话,有这些想不通的,便说明她的世界干净如白纸,她认为人与人之间是可以和平的。 可是,凌儿却说:“为何就不能商量呢?如果大家都能商量,就不会有人去打仗了,爹爹也不用上战场,娘亲也不会担心的,一个人偷偷的哭,是谁不愿意商量呢?是谁不愿意退一步呢?当初妹妹回来,我将爹爹给我的玉麒麟给了妹妹,我也只有一个呀,可我还是给了妹妹,因为妹妹没有,做姐姐的多疼疼她是应该的。” 说到这儿,她抬起头来看向母亲,说:“娘亲教导凌儿,要帮扶弱小,遇到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能帮就要帮,若他日自己落难,也不至于深陷沼泽,呼救无援。” 所以,为什么国与国之间不能这样呢?强的不能帮弱的,甚至还要侵占其国? 容仪目光闪烁,看着孩子不解的目光,说道:“这个等以后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有人烟的地方就会有硝烟,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平衡,若有一天,都能强大到相互制衡,人心向善的话,或许就不会有战乱了,但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分分合合是免不了战争的,但这些都是我们无法左右的,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 “你爹爹也是尽自己所能,有些时候,战争也不是为了侵占,而是为了自保,酣睡猛虎身边的狼仔子多了,也不能安然入睡,只有一个一个的将这些狼仔子都收拾掉了,才能高枕无忧,这就是人心。” 凌儿好像听懂了,但这些对她来说还是过于复杂了。 她只说:“那以后凌儿长大了,就写文章,让天下太平,让大家都高枕无忧,只要凌儿写的好,大家看了认这个道理,是不是就会好了。” 容仪无法回答,但在孩子期盼的眼神中,她也没有否认,只说:“若有一天,我的凌儿闻名天下,能让所有人信服你写的东西,带来一定的影响,也是说不准的,娘期盼着那一天。” 今日说了许多太大的东西,凌儿虽不能完全领悟,但是听到母亲的肯定,从这开始她对学文章也很有了兴趣,也不局限于只学女则女训,她还要读四书五经,读男人读的书,写男人写的文章。 思想的开阔,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新朝令下来,对女子教学大幅度的支持,可以说,孟国之下的女子更自由,更开放。 她们不知,在这孟国之外有的女人不能独自出门,便是要出家门,也要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实,更不能随意与外人攀谈,多说两句便贞洁不保。 早些年间,那还是连容仪都没出生,容仪的母亲都还很小的时候,国风严谨,浸猪笼的大有人在,那猪笼之中,多少冤魂无处诉说,谁也不得而知。 所以,如今当真是极好的了,允许女人说话,抛头露面也不算罪。 当凌儿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是这一代人最大的转变。 女人涉外事,说不得有一天,女人能涉国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 ̄)╭ ?大家晚安啦?(?^o^?)? ?做个美梦哟(σ′▽‵)′▽‵)σ ? ???? (本章完) 第2319章 奉城要反? 奉城反的那一天,朱苓毓捧了只兔子回来养着,当听说奉城有异动时,手控制不住的抓紧了兔毛,痛的兔子往她手上抓了一下跑到一边去了。 而长留,得知这个消息的容仪打翻了茶杯,一时间愣怔不已,白婆婆蹙眉:“可这奉城不早就招安归顺了吗?他们借了谁的势?” “若这是真的……”容仪背后冒着冷汗,她遥遥看向愿宁阁的方向,心惊胆战。 若奉城当真反了,那这个远道而来和亲的公主,怕是不能善了了,他们一反,朱苓毓就注定要被放弃。 白婆婆也想到了这里,忍不住说:“若消息不假,也不知他们会怎么对待朱娘子。” 容仪站了起来目光沉顿,她说:“她自到王府来,就一直安分守己,但凡过往手中的信件,都会交给我查看,包括那朱见颜给她带的话,她也都丝毫都没有隐瞒,若非她的提醒,朝廷也不会防着奉城,她是忠心的,即便要再去寻奉城的麻烦,也不会将她推出来。” 话是这么说,但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不心的,不过两个时辰,就招来朱苓毓说话。 朱苓毓动作很轻,看她脸色,容仪知道,她怕是已经知晓了。 “那边传来话,说是让我在下月初二独自到街上去,他们会安排好车马带我离开,可若事情败露,就让我一条白绫了结生命。” 下月初二,不过就是大后天了。 容仪眼皮一跳,她说:“你哪儿也不要去,安安心心的呆在王府,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是知道的,也不会怀疑你的用心。” 朱苓毓抬起沉重的眼皮,对上容仪着急的眼睛,说道:“便是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我若是死了,他们就更有理由起兵造反了,我知道,投降以后,孟国皇帝对奉城很是亲厚,短短一年,就已是众望所归,以前的朱国,已经不在了,如今皇上圣明,其实,朱国复不复国,对百姓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许多人都不想在经历一场战火了。” 若师出无名,如今的奉城就不叫复国,而是造反,奉城早已不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孟国仁君治理天下,手段了得,收复人心,百姓需要的是当今的圣上能让他们吃饱饭,睡好觉,这些孟帝都做得到,那复国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若是他们的亡国公主客死异乡,却没个说法,那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当初孟国的公主,以公主之尊,下嫁与孟国将军,却为妾室,就已经是在打人的脸了。 若是这位公主为国牺牲至此,最终丢了性命,激愤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准。 容仪顿住,又听她说:“而且我敢保证,如今奉城的城主已经换人了,或是被人控制住了,只要有我在一天,他绝不会起兵造反,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他更不会贸然行动,只怕……如今有想法的,另有其人。” “你怎敢确定?” 说不得是当初灭国的耻辱,让他们韬光养晦,想趁着孟国内部有些许情况的时候,趁乱反击呢? 朱苓毓低下头去,脑海里闪过了那一双闪着疯狂的眼睛,好半晌才说:“具体原因我不便说出口,可我就是知道,只要我在一天,奉城就绝不会反,除非当家做主的人已经死了。” 容仪看了她许久,最终叹了口气,说:“我是相信你说的话,只是,如今,我们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人怎么看,你就安心呆在王府,暂时上面的人对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命令,若是有,我也会挡在你前头。” 朱苓毓动容,看着她说:“我本不值得,远到京城中来,投入王府才有了这一年的平静日子,若有一天不得不放弃我,你也不要为了我负隅顽抗,私情是小,国事为大,这是我早就知道的道理,你还是孟国的世子妃,而我可有可无,不能因为我害了你。” 容仪说不出话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而对朱苓毓来说,终生与国紧密相连,为国而生,为国而死,就是她的使命吧。 …… 傍晚,姜益民回府的时候,容仪已经等着他了。 先去换了官服,出来以后,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容仪站起来福了福身,刚要开口,姜益民抬手止住了她,笑说:“再着急的事,也等为父将这杯茶喝完再说吧,这一天都没怎么喝水。” 容仪只好闭嘴,只静静的等他将水喝完,眼看着他喝完了,又要起身去拿书,容仪沉下眉头,刚要开口,就听到他说:“早年间,收服了周边一个小国,国君姓刘,要说,早些年南征北战,大大小小的仗都打过,几任君王也都见过,唯独对这个刘姓的国君印象深刻。” 容仪咽下要说的话,将他看着。 “是因为那一仗难打吗?” 姜益民摇摇头,翻开书来,边看边说:“那刘王并非是君王之相,在他的治理下,国家过着大差不差的日子,兵力不强盛,只可自守,无法进攻,收拾他们不麻烦,只是后来,剑指皇宫,见到这位君王的时候,他与其他亡国之君并不相同,其他的君王在大军压境的时候,自知大势已去,要么一杯毒酒殉国,要么拼死抵抗,而他,当时与他的皇后并肩站在城门之上,我进去与他谈判的时候,他只是对我说,用他一人性命,换全城百姓安宁,他还要我放了他的皇后,他说,一介女流何必赶尽杀绝。” 容仪眉头松动,她知道这个君王:“我曾读过他的故事,传闻中,他的后宫只皇后一人,他独爱妻子,攻入皇城的时候,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保全妻子的性命,只是在他死后,刘皇后为他殉葬了。” 姜益民轻笑了一声,似有讽刺,眼神幽深。 “这些东西不过是写出来糊弄人的,歌颂他们帝后伉俪情深,也顺带说明国军的厚道,新国的仁德。” 史书都是胜利的一方写的,自然要写的有利于自己才是。 …… (本章完) 第2320章 莫开口 一说这话,那必然就是有隐情的,像这种事情,便是不问,容仪也能知道为什么,但总不至于本国人去揭自己国家的老底。 她闭口不语,姜益民却没有她那么多顾忌,直道:“真实的情况是,我当即就驳回了他的要求,亡了国的皇室哪里能有出路?他以为他能留下皇后一命,殊不知,这只是让他的皇后死得更难看罢了。” “可他不听,在他苦苦哀求之下,我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后来我带了一队人马,去追击潜逃在外的王子,斩草除根以后,等我再回到王宫,刘皇后已经死了。” 说到此处,他似也有不忍,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见过那么多尸体,他那双眼睛看到的实在太多了。 这些年每每想到过去的场景,就像是给自己下了诅咒一样,他不能忘记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踩着别人骨血上来的,做了大将军的人,有道德感,却不多。 杀戮,是使命,守卫,是本能,可那颗坚若磐石的心,也在一次次的进击中,听着那满城池的哭喊一点点碎裂。 即便他的刀砍向敌人,是为了自己国家而战,可他也清楚,像他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生平杀过多少无辜的人,也是早就计算不清了。 “当时四处混乱,我常年带兵打仗,对下面的人难免疏忽管理,再加上仗打得多了,打仗的人也颇为辛苦,打了胜仗以后,想消遣的我也没有过于阻拦,以至于后来酿成惨祸,刘皇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本身身份尊贵,国破以后,刘王撇下她一人殉国,而她一个女人,在乱世中,作为俘虏又怎会被优待呢?” 战乱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很是可怜,国破之后,皇室中的女人的宿命大都是两种。 一是殉国。 二是被凌辱后殉国。 那刘皇后死前被几个副将凌辱折磨,死在床榻之上,他赶回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她一双死不瞑目的眼。 纵使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什么样的人都杀过,可在看到那个皇后的时候,心中也是震撼不已,难以言喻。 他剑问副将,只得对方讨好的笑,支支吾吾的回答:“弟兄们已经素了好长一段日子了,好不容易将这些人拿下,且还有个美貌的皇后,这要是搁在平常,大家想都不敢想,谁知她竟这般没用,我也没想杀她。” 容仪听得背脊发凉,身为女人,听到其他的女人因此而死,心中震撼可想而知,她哆嗦的看着父亲。 姜益民眉眼冷酷,说:“我早就提醒过他,若是他们夫妻二人双双殉国,还能留下美名,可他不信,非要我留她一命,这才酿成惨祸,怪不得我。” 容仪微咽,方才咽到肚子里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姜益民也只说到这里,他说:“我要讲的故事讲完了,你可还有话要问?” 容仪闭了闭眼,说:“有。” 姜益民看向她,不语。 容仪:“传闻奉城反了,今日儿媳来找公爹,只是想问问,若是奉城反了,朱娘子还能安好吗?” 姜益民没什么表情,只说:“本王以为,以你的聪慧程度,方才本王的话你是听进去了的,现在看来,你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容仪眼皮微颤,她说:“那只是过去,所作所为令人唾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一切都与她无关,又何必非要寻她的麻烦?她有多老实,父亲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那又如何呢?容仪,这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保全她我能理解,可有的人,不是你想保就能保得住的,现在一切都还说不准,你别感情用事。” “可是……” “人的命生来注定,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容仪默了。 看她不语,姜益民沉了口气,语气软了一些,说道:“你最致命的缺点就是感情用事,你要学会接受,世间的人来来去去,不会一直都在。” …… 沉闷的屋里许久没有声响,容仪走后,姜益民烦躁的将书放下,长叹了口气。 成安走了进来,说道:“王爷为何不告诉世子妃,当年带头侵辱刘皇后的副将还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被您下令砍杀了。” 姜益民:“告诉她又如何?悲剧已然发生,便是砍了他的脑袋,也无济于事了。” “至少世子妃不会太过失望,谁在外不会犯点错,重要的是怎么改,您当年能忍痛下令杀掉那几个也很不容易。” 姜益民摇了摇头,说:“快别说这些话了,这些年当真是黄梁一梦,当年的事,如今看起来多少悔都无法言说,即便我如今坐到了这个位置,就一定做的都是对的吗?” “可是后悔是最无用的东西,我想让她早些明白,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有些时候,无能为力的事多了,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总是与自己较劲,与这世道较劲,最终吃亏的也只有自己。” 她重情义,这是一个优点,也是一个缺点,今日,她会为了一个不足挂齿的人到自己这儿来,自己只是三言两语将她打发回去,若日后再有别地事,当她面对的不是自己的时候,只怕别人是不会打发她的,到那时会遇到什么,又怎么说得准? 成安感叹道:“世子妃真是在良善不过的人了。” 晚间,容仪抱着腿坐在床边发愣,玉衡进去添水的时候,发现她竟还没睡,便问:“是不是屋里的光太亮了?要不要奴婢挑几盏灯?” 容仪摇摇头,说:“只是有些睡不着,你过来陪我说会话吧。” 玉衡莞尔,走到床边,问:“夫人想说什么?” 容仪歪头看向她,抿了抿唇,说:“玉衡,若是有一天,我做错了事情,被休回家,你会跟我走吗?” 玉衡忙说:“夫人怎么可能做错事情呢?夫人更不可能会被休的,世子爷对您一片真心,即便是夫人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也不至于休妻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321章 见义勇为哪里是错? 夜风习习,屋子里有些闷,玉衡说完以后,就去将窗户打开了些,让风进来,人身上吹了些凉风,心情也舒适许多。 容仪沉了口气,下了地来,头发披散在后头,被风吹的扬起,她说:“我是说假如,万一呢?” “那我会跟着夫人走,夫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玉衡回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容仪目光闪烁:“你就不怕我会连累你?你要知道,若真有一天,我被休回家,那必然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兴许,到那一天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名声不在,荣华难求……” 玉衡轻叹了一声,说:“其实,在奴婢心里,夫人是再好不过的人,夫人又怎会做出这等严重的事情呢?是以,方才夫人的话,奴婢实在想不到,会因为什么缘由发生这样的事情,可不管如何,夫人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夫人与奴婢而言,有再造之恩,若不是夫人,或许奴婢还在哪个犄角旮旯艰难生活呢。” 容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世人都知明哲保身的道理,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把你拉下水的,你真诚待我,我也要多替你想想。” 玉衡没有说话,方才她句句真心,且不说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便是真有,她也说到做到,什么明哲保身,这些道理用在别的方面她懂,可若是让她用这个道理对待自己的主子,那就叫狼心狗肺。 “不知夫人今夜,为何突然会问起这些事,可是夫人心中有什么疑虑吗?” 容仪摇摇头,说:“只是突然觉得人心凉薄罢了,人生在世,诸多不易,从古至今,先人们教给了我们许多道理,可许多道理,有多矛盾相对,遵守一方,必然会失去一方,不管如何,良心总是会受到谴责,难以安然。” 这话玉衡听得糊涂,没太明白夫人突然说这些,究竟意欲何为。 “夫人是不是这些日子太累了?才会将这些事情想到心里去,夫人以前说过,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不能什么都如人意的,这个道理玉衡一直记得,遇到两难的抉择时,就不会太过纠结了。” 容仪抿唇,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若是这世间的人,都简单一点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战乱,不会有困苦。” 玉衡轻笑:“夫人这话像是三姑娘说的,人有贪欲,有野心,打仗在所难免,又哪里能简单地了呢?” 是啊,她这说的可真是孩子话,小时候心思单纯,乖乖巧巧听父母亲的话,得一只糖葫芦就能高兴一整天,可长大了,便是有金山银山堆在眼前,都不一定能快意。 看夫人不得展颜,玉衡扶着她坐下,站在她身后给她捏肩,说道:“奴婢大概知道夫人在愁什么了,是为朱娘子的事。” 容仪没有什么反应。 玉衡又说:“有些话说出来自私,夫人不会喜欢听,可作为夫人的人,奴婢不愿看着夫人为别人的事揪心难过。” 容仪侧耳,听她言语。 “夫人为朱娘子的事这般忧心,但夫人有没有想过,若是同样的事情到了夫人的身上,又有多少人会为夫人伤心难过呢,您这般为他人,值得吗?” 容仪掩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为防划伤孩子,她将指甲都剪的很短,刚好出来一点点,此刻大拇指抵着食指指甲,甲床泛白。 “我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从前想管没那个本事,如今有了本事,可想管的事却早不如当年那么简单了,以前还在家做姑娘的时候,看着身边一些要好的姐姐嫁人,可婚后的生活却不尽如人意,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若有一天,我有能耐了,一定要替她们讨回公道,将那些欺负女人的男人打得屁股尿流。” “我记得小的时候,在河边嬉戏,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将女人的头摁在河里,像是要将她活活溺死,我吓坏了,不知道当时哪儿来的勇气,搬了块石头砸在他的头上。” 玉衡“啊”了一声:“夫人救了人家一命呢。” 容仪摇头,脸色发沉:“结果,人家告我伤人,夫妻二人串通一气,说我故意伤人,赔了人家银子。” 玉衡又“啊”了一声,满脸不可置信。 “这……那个女人难道就没为您作证吗?若不是您出手,她被害了都无处申冤。” 容仪说:“没有,我爹给他们赔了银子了事,回去以后,娘训斥了我很久,后来有一次,又碰上了那个女人,衣衫陈旧,卖茶为生,我吃了她的茶,质问她为何当日要坑害我。” 说到这里,容仪叹了一口气,眼神沉了许多无奈,她说:“她告诉我,当日她本是想要说实情的,可他的丈夫发现有利可图,便威胁她,若是她说出了实话,就要休了她。” 玉衡明白了:“女子若是被休,那这辈子就被毁了大半了。” 出嫁从夫,若是没有丈夫,被休回家,也是回不去娘家的。 若是有孩子,更是不能了。 “是啊,她那个丈夫就是个泼皮无赖,若是被休,还不知她的丈夫会扯出什么话来污蔑她的清誉,再说了,但凡能往好过的,谁又愿意分家呢?” 所以,那女人做了伪证,害的容仪赔了钱,挨了教训。 玉衡:“这做好事还被别人害,想一想,可真是叫人憋屈。” 容仪点点头:“确实憋屈,那些日子,我也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当真不妥,不应该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总认为做的是对的,就毫不顾忌的去做。” “……” “但其实我又有什么错?若做好事便是错,以后谁还敢见义勇为?错的不是我,是那些存了坏心的人。”该反思的也不是她。 因果报应,总是逃不掉的。 只要问心无愧,就不必太过在乎结果。 母亲幼时教训她,说她糊涂短视,任性妄为,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自以为乐善好施是什么好事,殊不知,根本就无人在乎她,也无人感激她。 …… (本章完) 第2322章 与奉城决裂 太小的时候,被母亲申斥两句,容仪也觉得是自己错了,可后来,爹爹交给她的道理,让她推翻了自己过去错误的想法。 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她也从未想过,会得到什么回报呀。 说到此处,容仪目光沉静,语气坚定,说:“实在不该随波逐流,为了保全自身而对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我没有错,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出手去帮别人,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小时候,父亲指着门前的坎说:“走这里的时候要注意,小心摔跟头。” 但小时候正是听不进去话的时候,总是要自己狠狠的摔过了,记得痛了,才能注意到门前的那个坎儿。 玉衡听懂了,忧心的说:“可是,您若是真心想帮朱娘子,只怕不容易。” 容仪苦笑:“这种事情,哪里是轻易好帮的?若她当真要被牵连,关乎国事,我一妇人无法左右,只能……尽量求情了。” 听闻此话,玉衡大大的松口气,她还当夫人是要舍命相护,赔上自己去解救朱娘子,幸好,还不到这一步。 …… 朱苓毓一夜未睡,第二日一早就来找容仪了。 见到人人,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的事你不要管!若真要那我开刀,我便引颈待戮,我不怕死!” 容仪被她的话震了一下,许久才说:“你不怕死,你也未必会死,极有可能将你打入天牢,孟国将士死一人,你身上就多一个洞,或许到后来,你的存在不是为了牵制,而是为了泄愤。” 朱苓毓僵直了身子,呼吸都停了一下,半晌难言。 容仪又说:“你可以是和亲来的公主,也可以是人质,你想知道,人质是什么下场吗?” 朱苓毓目光发沉,语气涩涩:“但不管如何,这都是我的命,我若能寿终正寝,那是我的造化,我若是成了泄愤的工具,被折磨致死,就是我的宿命,我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无法回头了,是生是死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是善是恶也不是我说了算,我如何都不重要了,但我不愿牵连你,你是我到孟国来,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你我本不该成为朋友。” 容仪:“谁要和你做朋友?我是妻,你是妾,你我身份天差地别,走到哪儿你都是要听我话的,我让你乖乖的呆在王府,你就要听话。” 听闻此言,朱苓毓目光湿润,看着她久久不语。 这个王府里,唯一不将她当成妾室这种卑贱身份的来看的,只有她。 她从不轻视奚落自己,都说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自己这个名存实亡的公主,至此早就没什么体面了,也只有她愿意看顾自己。 可现在,她却说自己是妾,用身份来打压她,她为何这么说,朱苓毓心中清楚的很,是怕她自作主张。 眼里噙霜,朱苓毓扶额轻泣:“我这一生如飘萍一般,若我能得安稳的日子,旁人的事再凶险都与我无关,我宁愿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也不要淌别人的浑水,打破自己的宁静日子,你很该明哲保身,这个时候,对我越厉害,往后我的事情就不会牵连到你。” 容仪笑着摇摇头:“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姓朱,我是孟国人,再如何,你也牵连不到我。” 说着笑着,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容仪说:“能帮你的,我会尽力而为,其他都要看造化了,我私心认为,我们的国君不至于让你一个女子为这场祸事买单,但毕竟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许多事情不是现在就能预料到的。” 朱苓毓擦了眼泪,吸了吸鼻子:“若是保不下来,你就将我……海葬吧。” 容仪蹙眉:“别说这些话。” “不是我说丧气话,我是认真的,这一辈子,困在皇宫,困在王府……我只想无拘无束一次,随波逐流也好,让大海带着我的尸骸,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说的通透,让容仪安静了下来,随后,点了点头。 …… 这月初二,朱苓毓应约到指定的地方,现身不久,有人来了。 不过三言两语,暗卫悄然而至,将其围困。 奉城死士大惊,紧紧的盯着站在前面波澜不惊的公主。 “为何?!公主出卖朱国?” 整个林子都已经被围了起来,为行事方便,不引人耳目,此次来的人,不过三五,都是各种好手,外头不敢派接应的人,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各个地方的关系都疏通了,本该是万无一失的,可现在,他们被围困了,而他们要接走的人却这般淡定,站在了敌方,冷漠的看着他们。 公主叛国! 这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朱苓毓闭了闭眼,掩下心中愧疚:“朱国早就不在了,我也不是公主了,你们是忠心之人,却要知道,这忠心是否值得。” “呸!叛国就是叛国,公主卖国求荣,通外贼害我等人,且看天神如何罚你!” 朱苓毓不再辩。 如何罚她……难道她现在就过的好了吗? 天神若是开眼,又怎么忍心看她过的如此孤苦。 …… 人被押去了天牢,这一夜,朱苓毓伶仃大醉,笑了一夜,哭了一夜。 她报仇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国家,终于为母族赔罪。 可心里好痛,这种仇就是报了,也心中难安。 她是一个合格的女儿,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公主,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珠玉宝玉守了她一夜,泪尽流着。 朱苓毓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若你们觉得心里难安,就离开这儿吧,我行不忠之事,为世人唾弃是我活该。” 两人齐齐摇头:“我们要跟着公主,公主是对是错,我们都深信公主。” 吃过苦头的人才知道,放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们一路相扶走来,看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又怎么能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像个不知情的人一样去责怪“不忠不义”的公主呢? 朱苓毓的眼角划过一滴泪,她虚虚抬手,说道:“从此以后,我就只剩下你们了……” 那个从未让她安心的母家,再也没有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哟(σ′▽‵)′▽‵)σ ? ???? (本章完) 第2323章 托付 奉城的背叛,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一个太快被降服的国家,野心勃勃的国家,又怎么甘心屈居人下? 对于奉城,皇室自然有它的法子,蝼蚁之城,本不足为惧,当然,令人担心的,也不是他们。 当初既然能将他们收拾下来,如今也不怕他们再起祸事,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 至于,那个远嫁而来的公主,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找她的麻烦,只有无用之人,才会去寻妇人的麻烦。 况且,此次她也是立了功的,若不是她提前告知,也不能这么顺利。 但即便如此,这一次奉城的作为还是惹恼了皇室,若是收服一个周边小国,个个这么麻烦,还要担心他们过不了太久,又要举兵造反,个个都是如此,那还不翻了天了? 是以,朱苓毓被禁足王府,王府周围也多了几支军队,那不是王府原本的护卫,来自哪里自然不必再说。 但如今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已然是最好的了,不伤及性命,能保下一条命来就是值得。 容仪提了一壶酒去愿宁阁,作为世子妃,想去见一见这个人质,到没那么困难。 只见朱苓毓一袭白衣似雪,赤着足走在铺满鹅卵石的路上,还没察觉到有人来访,直到珠玉一声请安,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头时,着实是把容仪惊艳到了。 她五官深邃,适合化那浓艳的妆容,可此刻,她丝毫不加修饰,飘飘长发披在身后只用一根红色束带在腰间打了个结。 那束带本红,又有鎏金丝线打边,是之前容仪送给她的。 “你都被关在这儿了,倒是闲情逸致,好像对你一点儿影响都没有似的。” 朱苓毓走出来,套上鞋子,面带笑容,朝她走去,说道:“不瞒你说,明确的旨意下来以后,我这心里才算真放心了,吃饭也吃得下了,也坐得住了,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想着上面会如何发落我这个别国探子。” 容仪打趣:“真是胡说八道,哪有探子美貌如花?” 正说着话,珠玉和宝玉搬来了桌案,又拿来两个蒲团,两人盘腿坐在花亭之中,那酒刚放在桌上,朱苓毓看了一眼,笑说:“把我前些日子收到的青山盏拿出来。” 容仪身后的昕蕊也将食盒放在了桌面上,容仪说:“今儿个得空,来陪你好好喝一壶,这酒是刚带回来的,正新鲜,让你尝尝味道,也好提提建议。” 朱苓毓笑道:“你可是正经做酒的人,我哪里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你的酒向来卖得俏,能拿来让我尝鲜,真是我三生有幸呐!” 听她贫嘴,容仪瘪瘪嘴,说:“怎么听着你这话这么不对味儿呢?你这当真是在夸我吗?叫人蛮不自在的。” 话说着,珠玉已经带着杯盏回来了。 容仪看了一眼,确实是一套好的杯具,通体圆润,青绿山水,让人眼生新意,实在不可多得。 “你这一套成色极好。”她夸道。 珠玉看了公主一眼,笑说:“我家主子也就这点爱好了,平日里不见主子买什么新鲜的衣裳,但这好看的用具,却是成套成套的买。” 朱苓毓轻瞪她一眼,笑着摇摇头,说:“别听她胡说,我哪有这么败家,这一套可不便宜,只不过,这一套让我想起了幼时曾经用过的一套茶具,早就不见了,猛然看到它,睹物思旧,便没忍住买了下来。” 容仪倒酒,两人就着下酒菜吃吃喝喝,让跟着的人都走远了。 大概是喝上头了,朱苓毓忽然说:“我现在身份尴尬,走到哪里怕是都不受人待见,我自己也就罢了,反正落到王府来,是好是坏,也都是王府的人,总归是有个着落,可珠玉和宝玉跟着我远道而来,如今,我受了冷落,她们也讨不了好去,容仪,她们早就到了该放出去嫁人的年纪了,如今这么一遭,实在是拖累她们了。” 容仪心思通透,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她想要什么了。 “她们是你贴心的人,你同我说这些,难不成是想让我,着手她们的婚姻大事?” 朱苓毓往后看了一眼,目光湿润,而后点点头:“是有些麻烦你,她们的事情,也只有交给你才放心,虽说来京城已久,可对这边,我终究是个外客,人情世故不通,人际关系也不甚明朗,她们跟了我一场,都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婚姻大事,我也不想潦草的给她们办了。” 容仪抿唇:“可你身边,最得心意的只有她们二人,若是现在将她们放出去配人了,那你身边就没几个得力的人手了。” 朱苓毓轻叹:“我又何尝不知呢?如今禁足在此地,奉城到现在还在搞些名堂,她们跟着我总归是不好的,趁着这个时候,将她们嫁出去,你且放心,会有人给我送人来看着我的。” 当然会有人来看她,即便她在如何听话,在如何向着孟国,可终归是姓了朱的,若是无人看着,她这棵草,也可以随时随地再倒回去,大局未定之前,任何细枝末节的小事都不能放过,宁可错杀…… 这个时候,她将身边最知冷暖,最能信任的人放出去了,岂不是留了个空子,让别人光明正大的看着她了。 容仪就不信她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来,如今,她珍而重之的同自己说起此事,怕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才故意提起来,让自己做决定的。 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容仪喝了一口酒,还是应下了。 “只要你自己愿意,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她们二人就交给我吧,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旦上面的人在你身边安排了人手,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了。” 听她应下,朱苓毓笑了,举杯对她说:“你答应了我这桩事比什么都好,只要我身边的人都能得到善待,她们自由了,对我而言就是自由,不要这么悲观嘛,其实我被关在这里是件好事,不用去面对外面那些尔虞我诈,不用时刻提心吊胆,有人看着我,更是好事,看着我的人能证明我的清白啊。” …… (本章完) 第2324章 劝她随军 活得通透与否,也许,就是一夜之间可以改变的事情。 对于朱苓毓来说,曾经的她活在阴沟,看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满了恶意,自己过的苦了,就不想身边的其他人好过一点儿,这世界以痛待她,她又凭什么做小伏低,忍痛微笑呢?便是要让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痛,一起难过。 那个时候,她也没想过自己将来会遇到一个叫傅容仪的女人,一个同样伤痕累累,却活得光明灿烂,不轻易低头的女人。 她看自己的眼里没有那些可笑的怜悯,多余的同情,但是她的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正正说中了她的心事,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好在自己没有那么背,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以后,第一个让她忍不住信任,忍不住想靠近的人确实是个好人,她没有辜负自己,也没有让自己活得难堪,她给了自己本不该有的体面,照顾了她的情绪,也免除了许多尴尬。 人与人之间,当真经不起对比,细细比起来,当初自己满腔怨恨来到京城中,可是没想过要与人为善的。 “你说的不错,你安安心心呆在王府,我也能安心,便是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你,忍一时,都能睡个好觉。” 朱苓毓笑笑,抿下口酒,轻挑眉头,反问:“那你呢?现在可能睡个好觉了?” 容仪默了,喝酒不言。 朱苓毓轻叹,说道:“如今寻不到世子爷的下落,你忧心他我很能理解,如今车马慢,烽火狼烟下的家书尤其珍贵,能到手中来的也都很少,只怕他在外面处理的事情超乎我们的想象,也不能轻易的写信回来,一是怕信中内容涉及隐私,连累了家人,二是他无暇分心去想这些。” 容仪点点头:“是啊,我知道他在外面不容易,不如在京城中这般自在,想传个消息回来,不是提笔就能做的事,要是我能跟在他身边就好了,这样,我也能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有没有危险……” 朱苓毓歪了歪头,此刻喝的已经有些醉了,她说:“你可以跟着呀,只要知道他大概在什么地方,你就随军去,我们以前还没灭国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有时候一场仗要打两三月,长则几年之久,倒不是天天打仗,但总需要有人镇守着,拉锯战最是难熬,我听说,世子爷之前……十几岁的年纪就镇守边关,一去就是十年,这十年间,倒也不是日日打仗,这种情况家中女眷是可以跟去的啊。” 容仪撑着头,脸颊泛红,“啊”了一声。 “你快别闹了,军事重地,哪里是女人可以随便去的地方?他们又不是去享乐的,做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带上一个女人,这…太不方便了。” 朱苓毓摆摆手:“哪有,是你们这边规矩重,怎么就不能呢?以前我们那儿有个老将军,守着边关安宁,每次一去都是两三年,这样的情况,不带上老婆孩子,你让他一个人守在边塞要地怎么守啊?” “况且有温香软玉在侧,多些抚慰,心灵上也会有极大安慰的,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即便做再危险的事情,也是有动力的。” 容仪“嗯”了许久,笑着摇头:“那我是不敢想了,若这个时候我真不管不顾跑去找他,怕是能将他气白脸。” 朱苓毓很是认真的反问:“你怎么就知道他看到你不会开心?只怕他看到你会很感动吧?男人也是需要温情关怀的,一味的听话反而不好。” 两人东拉西扯,说了一地醉话。 这场酒确实是喝得醉了,醉的两人说起话来都不管不顾,没太多顾忌。 散场以后,两人各自回去呼呼大睡。 朱苓毓先被憋醒的,去如厕以后,回到床榻上迷迷糊糊的问了句:“世子妃呢?” 珠玉担心的说:“喝醉了,被昕蕊姑娘带回去了,姑娘啊,您今日说的这些话,以后可不能再提了,万一世子妃真听了您的话,不管不顾的要跑去找人,那还不翻了天呀!” 朱苓毓哪里反应的过来,嘟囔道:“说什么了?” 珠玉刚想开口,宝玉拦了一下,冲她摇摇头,口语道:让姑娘好好睡…… 没人打扰,朱苓毓这一觉睡得痛快,宿醉醒来以后,头到不痛,只是有些沉闷的,人也有些呆呆的。 宝玉端来漱口水,她过口以后,抻了个懒腰,说:“我睡多久了?” “三个时辰。” 啊? 朱苓毓呆了一下,有些想不起来醉酒之前都做了什么,这酒喝下去明明不烈的,一股子果酒味道,怎么还给人喝断片儿了呢? “我……我没喝醉吧?喝酒以后,没闹什么笑话吧?” 宝玉捂唇轻笑:“哪里是没闹笑话,姑娘只差上房揭瓦,一试功夫了。” “啊!那我岂不是在世子妃面前丢脸丢尽了。” “世子妃也没好到哪儿去,看您耍宝,还拍手叫好呢。” 朱苓毓脸色尴尬,故作凶悍:“谁许你这么编排主子的?” 宝玉一脸无辜:“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呀,这可不能叫编排,奴婢可背不起这口大锅。” 朱苓毓叹:“……那,我没做别的什么出格的事儿吧?我酒品还是很不错的。” 宝玉:“出格的事儿倒是没做,出格的主意却出了不少,醉酒以后,您跟世子妃出主意,让她随军去,跟着世子爷身边照顾他,还说咱们那儿以前就兴这个规矩,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啊?”这下,朱苓毓说真的惊了。 她怎么会这么不知轻重说这些话呢?不是不知道容仪对她那夫君的看重,若是真给她劝动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去得? “我说这些话,你们怎么也不拦着我?她若真记到心里去了,非要去,可怎么办呢?” 宝玉一脸苦涩:“奴婢如何劝得动?您二位喝酒的时候,把我们打发的远远的,都没听到在说什么,只看见您喝的坐不稳,要站起来,这才上跟前来,怕您摔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325章 做媒 两只醉猫,喝醉酒后,大笑大闹了一场,虽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等闹过以后,安安静静的大睡特睡去了。 但这一觉醒来,容仪摸着有些发疼的额头,问昕蕊:“我这头……怎么这么疼啊?” 昕蕊满脸无语,细细看了一眼,说:“是您喝醉了以后没撑住脑袋,在桌子上碰了一下,可响了,把愿宁阁那几个吓得够呛。” 容仪没敢去揉,昕蕊又说:“还好只是有些红,没磕出外伤来,不然,奴婢万死难辞其咎了。” 容仪摇摇头,起身去桌边坐下,昕蕊立马伺候茶水。 “今天我喝醉以后,家里没别的什么事儿吧?” “没呢,一直很安静,奴婢在外面守着门儿呢。” “嗯……” “对了,咱们是不是要给珠玉和宝玉腾屋子了?” 容仪蹙眉,她是喝醉了,倒不至于断片,答应过的事也没忘了。 “腾屋子倒是不必,愿宁阁地方大,她们主仆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但是…我确实得想想,该给她们找怎样的人家了。” 昕蕊沉思片刻,小声说:“其实奴婢倒是想到了个人,只是怕说出来您会骂我。” 平日里下面这些人,容仪了解并不多,自己身边几个丫头,感情方面或多或少还能有些耳闻,可这愿宁阁的丫头,她自不会主动的去打听人家的消息,如今,若不是朱苓毓求到她头上来,让她主持这件事,她也不会越俎代庖去管别人贴身婢女的婚事。 所以,昕蕊说这个话,她是真没想到,她会说谁。 目光询问着她,只听她说:“也不是别人,就是咱们招懿院的束庸大哥,若是奴婢没看错的话,愿宁阁的珠玉平日与束庸走的挺近。” 容仪大惊“啊”了一声:“怎么会是他呢?他们二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啊,况且,束庸是有媳妇儿孩子的。” 昕蕊也呆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这…是差了点儿,但束庸大哥也不差呀,长得很讨女孩儿喜欢。” 容仪摇头:“我说的,不是模样上的差,是他们年纪上的差,再说了,人家束庸和他妻子感情好着呢,我上赶着给人家塞个人去,那你说,这若真是办成了,谁会高兴?” 昕蕊默了一会儿,面露愧色,说道:“夫人,世子爷对您好,身边只有您一个人,但大多数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呀,而且,束庸如今的年纪,纳妾也够了,我倒不是说非要塞珠玉去给他做妾,可他们在接触的时候,就应该很明白,束庸大哥是有妻室的,他们现在就算是情投意合,她进了束家大门那也是只能做妾的呀。” 况且……她一个丫头,给总管做妾,全然不算是辱没了她。 这句话在心里没说出来,到底诛心,自己也是做丫头的,拿这种话去说,分明是打人家脸呢,也同样是打自己的脸,只是,这些道理本就是心照不宣的,这些规矩也都是从古至今不可改变的,她话虽未说透,理却不差。 像玉衡那样的情况又有多少呢?小乘也是男子中万里挑一的好男人了,这个年纪,他的屋里干净,家事太平,玉衡与他情投意合,两人走在一起去,也是注定了的缘分。 昕蕊有些落寞,她说:“做奴婢的最是要懂得自知之明,像玉衡那样幸运的没有几个,我也不求将来能像她一样,遇到这样的知心人,不求就没有指望,就能做好当下的事,奴婢是一早就发了愿的,要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到老的,所以成不成家,对奴婢来说没有太大的关系,可若非要成家,奴婢大抵也知道将来会成怎样的家,什么锅配什么盖,要是自己还想求更多的,那必然就会有得有失。” 她这一番话,让容仪对她另眼。 昕蕊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红了脸,说:“您别这样看着我,跟在您身边做事,奴婢实在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些道理也是无形之中夫人教给奴婢的,奴婢觉得很有道理,也不会白日做梦了。” 容仪听得心里酸涩,轻叹了一声,说:“人确实是要有自知之明,但也不能太过妄自菲薄,来这世上一遭,都是想要好好过日子,好好生活的,却平白的因为身份的禁锢而失去了很多选择,女子大抵都是不容易的,出嫁从夫,年老从子,你这一辈子自己能做主的机会并不多,但你跟着我,旁的我不能保证,唯有这一条我能给你保证,将来不管你出嫁与否,都凭你自己的心意,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昕蕊眼眶湿润,她点点头,又说:“奴婢一切都听夫人的安排,就算有一天,夫人需要奴婢去做什么,奴婢都不会退缩。” 容仪拍了拍她的手,沉下一口气,说:“既然如此,你就把束庸找来吧,若他们两人当真情投意合,也得好好说项说项,做个媒,我不想做的人家家宅不宁。” …… 束庸来时,略微有些不自在。 他虽没有正面相对,只对上世子妃的眼睛,可也感觉得到世子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 且她的目光,定然是挑剔又挑剔的,不然也不会看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浑身不自在。 容仪说:“今天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私事,你若是觉得冒昧,我就不问了。” 束庸忙道:“世子妃什么都问得。” 容仪点点头,才说:“这几年过去了,我这身边的丫头也都长大了,该放出去配人了,你在外面行走的比我多,可有什么想法吗?” 束庸微愣,没想到世子妃找他来是为了问丫头配人的事,可这些事情,也不应当找他一个大老爷们商量啊,怎么有些奇怪呢? “这……这种事情,属下一个大老爷们儿到底粗心,不过,府上有几个婆子,看人眼光很是准确,也拉过不少媒,世子妃若是有这个想法,可以找她们来问问。” 容仪摇头:“不问她们,我就想问问你,你跟男人打交道的时间多,总能了解他们的想法吧,是否在外有婚配?是否有心上人?” …… (本章完) 第2326章 真情 这一下子确实把束庸给难住了,大大小小的事,确实管了不少,可这种做媒的事情,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哪里做过什么媒呀? 可世子妃话都说到这儿了…… 束庸只好问:“不知夫人是想给身边的姑娘们寻个什么样的郎君?外貌、性子、家世,您给属下一个方向,属下再去找。” 容仪抿了抿唇,眼眸微垂,说道:“想来你结交的人,这些方面都不会太差,这样吧,我给你说个人,你根据她的性格再想一想,什么样的人能配上她。” 束庸忙点头。 “珠玉。” 听到这个名字,束庸猛地抬头,看向端坐的世子妃,心中一惊,什么话都没说,先跪了下来。 “属下有错!” 容仪静默的看着他,一旁的昕蕊心中暗叹。 她今日同夫人说起这件事,确实是为了撮合两人好,但不得不说,院外的总管与院内的姑娘们若是有了什么,那也是不合规矩的,私底下就算了,这放到台面上,让主子知道了,怎么着也得怪罪一番,否则,这以后规矩乱了,混乱不堪,那就是治家不严,约束下人不力了。 如今还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认个错,道个歉就也是了。 容仪抬了抬手,说:“这事做得不厚道,但我没打算怪你,你这么一跪,也就是承认了,你与那珠玉暗生情愫,是吗?” 束庸满脸惭愧,他说:“我与她之间,确实说不清楚,但属下绝对没有越雷池半步,坏了内院的规矩。” 容仪对束庸还是放心的,他和茯苓两个人,当初,能独自守着内院和外院的事,深得世子爷得倚重,那便是可信的,再加上这些年,他们做事也都圆满周到,没有什么错处,容仪自然不会为这件事就处罚。 但在眼皮子底下,内院的丫头和外院的男人有了感情,怎么着都是要问清楚的。 “不急,有的是时间让你说清楚,既然有了感情,总有个说法吧。” 束庸默了三息,而后摇摇头,将两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是珠玉托过束庸办过几件事,大多是托他在外面买些东西回来。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了联系,情义不在生疏,一开始,束庸还没那个想法,想着自家有个侄子,年龄适当,或许可以给两人介绍一下,只是没想到,他们二人互相都没看对眼,为这件事情,珠玉还大哭了一场,以为是自己平日太过麻烦他,惹他心烦,想将自己推出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么一遭,朱玉便将自己的感情说了出来,这男女之情上的事情说破了,也就捅破了窗户纸,逃避不得,束庸是有妻子的,只是这些年妻子因为生孩子坏了身子,缠绵病榻,一直以来都没好过。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还是很好的,可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说在这些年,在病痛中消磨的只有夫妻间的情分了。 束庸心中有责任,并没有因为妻子病得理不清事而嫌弃她,但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需求,早些时候,他的妻子也张罗过要给他纳个妾室,只是他心中不忍,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伤了妻子的心,就一直没有松口答应过。 他是一个男人,这种事情上,吃亏的总不会是他,可他的妻子是为了生下他的血脉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他若是有负妻子,那他这辈子就不得安生。 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经历过的诱惑一点也不少,但是他从来都很冷静自持,直到他遇到了珠玉。 “我大她许多,本不该不该与她互生情愫,但是…我很难控制心中的感情,这件事情若我拒绝的彻底,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容仪看着他:“我并没有打算拆散你们,但你毕竟是有妻子的人,这些年也未曾听闻你纳妾的传言,现下我只问你一句话,对于珠玉,你究竟是何打算。” 束庸说:“本来是想过些日子再求到夫人面前……属下是有打算,属下想娶她进门做平妻。” “……” “属下的夫人理不了事,管不了家,家业和孩子都需要有人照顾,这些事情和珠玉说过,可她不嫌弃属下,她还说会照顾好 夫人,她是一个好姑娘,原是属下配不上她。”束庸说到这儿,已经哽咽。 珠玉这样的姑娘,若是她不曾到京中来,作为公主的贴身丫鬟,不会嫁的太差。 不至于给人做小,名分上差了一大截。 听他说这些,容仪大概知道,许多事情怕是他们二人早就想到了问题,并有了解决的措施,既然珠玉自己都不在乎名分上的事情,那她这个媒人,只要能说通双方,把这件事情说定也就是了。 但是…… “你是知道我脾气的,能看见你们过得幸福,我自然感到欣慰,但这件事情你们商定的如何,都不如你去和你的妻子说清楚,你自己也说过,她为你生儿育女,才将身子拖累至此,若你当真想再娶一位进家门,还得她点头才是。” 束庸忙道:“这自是!这自是!若是她不愿意,我也不会违了她的心愿,珠玉毕竟年轻,她也能有更好的归宿。”话到最后,也是深刻无奈。 这件事情问过了束庸的意见,也得问问朱玉的想法,不过听束庸这么说,珠玉那边便是不问,容仪大概也知道她会有什么决定了。 次日,容仪让朱苓毓带着珠玉过来了。 当着朱苓毓的面,问清了珠玉的想法,女子的说法到底听起来感动。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平日对奴婢也颇为照顾,喜欢上他是应该的,但奴婢知道,他家中有一位夫人,也有孩子,奴婢不敢争什么,只想能陪在他身边,替他照顾好夫人和孩子。” 朱苓毓事先并不知情,乍一听此事还很惊讶,随后蹙眉:“你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且年龄上又大了你许多,嫁给他你身上的担子可不会轻啊,将来也会有你说不出的苦楚和委屈……”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 ?下个月再见喽?(●′?`●)??(●′?`●)? ? ???? (本章完) 第2327章 不允 朱苓毓的心是凉的,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法子再求别地东西,她给人做妾是为了和平,是她无可奈何,没有选择,可现在,选择的权利就在珠玉手上,她却给自己选了这么一个夫家。 一时间,她想到了许多,心情沉闷,许多话她想就这么问出口,可是场合不对,她若是问出来了,只怕是大家面上都不好过。 珠玉忙道:“娘子,若非要追究原因,那就是奴婢心中有他,奴婢不觉得给他做小丢了面子,他是个很好的人。” 容仪看了朱苓毓一眼,轻叹了一声,说道:“你现在觉得他好,可你也要知道,他有妻子,有孩子,如今你们情谊深厚,你觉得这些都可以克服,可若你真的嫁到他家去了,你和他的妻子之间必然有一个要后退一步,她是正妻,你去了,说破天也只能是个平妻,在她面前永远要低头,若是真遇到的事儿,必须要你退,可你退一步委屈万分,你会愿意退吗?” 珠玉呆了许久,随后才说:“从奴婢喜欢上他的那一刻,奴婢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若奴婢一意孤行非要与他有个结果,那必然许多委屈都是要奴婢自己咽下,那些可预料到的麻烦,奴婢都想过,可即便如此,奴婢也还是喜欢他,想来…想来他的夫人也不是个古怪脾气的人,只要我用心的照顾她,照顾孩子,伺候好,伺候好束庸大哥,这日子怎么着都能过下去的。” 容仪抿唇:“那她就是个古怪脾气呢?你也知道,她病了许久,年华不再,病痛的折磨也让她的容貌削减了几分,你年轻貌美,入他家门,保不齐会让她觉得膈应,病久了的人,脾气或多或少都有些强硬……” 珠玉脸色微白,她哆嗦着说:“这正说明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为了生孩子才成如今这个样子,大哥应该对她好一些,她脾气强硬,我不怕的,我软一些就是了,过日子本就是要相互包容,相互体谅的,只要她愿意让我进家门,我就心满意足了。” 沉迷于爱情的女人当真可怕,什么都可以不用在意,什么都可以不用计较,哪怕把自己放在尘埃之下,也乐在其中。 听她这一番话,容仪想做个恶人,不愿成全她,可想而知,他们若真成了,这个丫头会经历些什么,束庸不是一个担不起责任的人,他的妻子缠绵病榻这么多年,他尽心尽力的照顾,身边就再没有其他女人,这足以说明一个男人对妻子负责任的决心。 可正是因为他的这一份负责任,对珠玉来说,或许会成为一种伤害,这日子过得久了才知道其中滋味,如今,什么都可以退让,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天长日久的,种种小事积累起来,小委屈变成了怨恨、愤懑,那就只剩下一地鸡毛了。 若将来两个女人之间真发生了什么事,束庸夹在中间最难做人,只怕到时他会以珠玉年纪还小,吃点亏也无妨为由,让她多担待。 可哪个女人会愿意一退再退呢?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护着另一个老婆,那种生怕让她吃了一点点苦,受到一点点伤害的样子,几个人受得了啊? 容仪摇了摇头,说:“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毕竟关乎你的终身大事,还得容我和你家主子好好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珠玉张了张嘴,目光对上自家公主担忧的眼神,话都咽下去了。 她不怕再表明心意,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可她却不能不顾及自己主子的感受,说到底她还是得听主子的,若是这件事情,主子当真不同意,她私下里再求情,给主子磕一百个头都行,可现在,她却不能将这些话说在前头,当着世子妃的面,好像在威逼自家主子一样,那就太没规矩了。 心中几番忍耐,终于还是退下去了。 她刚一走,朱苓毓就说:“不可呀,他们两人万万不可,束庸是很好的管事,珠着实不能配他,我这心里实在难受得紧,我不是瞧不起束庸,但……她是头一次成亲,我自然想给她找一个家世干净,没那么复杂的。” 容仪点点头,安抚道:“我又何尝不知你的意思呢?若要我说,我也不会愿意,她今日说的这些话,更让我觉得忧心,若她成婚就要处处忍让,处处低头,时间久了总是不成的,现在说的千好万好,等到了见真章的那一天,就没那么简单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道理谁都会说,谁都会认,但真到了要用起来的那一天,试问有几个人愿意做退步的那一个?退下去便是无尽的委屈哽在喉间。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经不起消磨的,天长日久,感情磨没了,这日子就都是苦的,可谁成亲是为了奔着过苦日子去的?谁成亲不是想过好日子,过得体面呢。 朱苓毓说:“珠玉这个丫头别地不说,性子确实柔软,既识大体,又懂几分道理,她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是了解她的,她今日当着你我的面将话说到这般地步,那就是下定决心了的,可我却不能看着她真的往火坑里跳啊!那束庸对原配深情厚谊,这世界没有几个男人能做到,我敬佩他,但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将我身边的丫头给他。” 容仪抿唇,神色也沉了几分,她沉声说:“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你为珠玉和宝玉的婚事确实费了不少功夫,你是不愿意看到珠玉同你一般,明明有选择,却非要给自己选一个这样的归宿,但这件事情,你终究还是要看她的意愿,今日她说的这些话足以看清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不是一日两日积攒起来的,我也不愿做棒打鸳鸯的事,他们二人有真情在,况且两人都将事情商量的妥帖了,你即便不同意,珠玉那心也收不回来。” …… (本章完) 第2328 章 情人多心思 说一千道一万,总还得看当事人的意愿才是,即便将道理跟他们分析的清清楚楚,将利弊都透析个明明白白,可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他们自己手上。 他们要是当真相爱,现在将他们分开了,只怕将来他们还会怨恨上这些做主子的,分明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却又堵住了他们在一起的路,这样,本是好心,却办了坏事。 一个人对未来充满期许的时候,是看不清路上的坑的,总要自己走一走,走得踏实,便是走对了,若不踏实,掉进洞里摔痛了,也算长了教训。 朱苓毓头疼了一阵,她起了身,说:“我明白了,我这就找她去问清楚,若是能将她劝回来,自然是最好的,要是劝不回来,我也无能为力了,她若能嫁给真心喜欢的人……也是好事。”说罢,她便回去了。 问了这么会儿话,容仪的头也有些发闷,静坐了好一会儿,喝了两杯茶,去了一趟茅厕,再回来坐下的时候,便说:“你去把束庸找来,看他夫人方不方便过来一趟,若是身子当真虚弱得很,那便找个时间,我亲自去看看她。” 得令的昕蕊一顿,犹豫道:“现在就要找她来说清楚吗?可这件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奴婢看朱娘子怕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听了一耳朵的茯苓摇摇头,说:“夫人既然交代了,你就去吧,将话带到,束庸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昕蕊看了眼夫人的脸色,便不再问了,转身出去找人。 茯苓看着她的背影,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傻丫头到底是没开窍呢,她不知道,真喜欢上了一个人,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是敢闯的,珠玉那姑娘,平日看着温温柔柔,实则是个主意大的,她能当着面儿将这些话说开,是打定了主意的,朱娘子本是一心想要为她寻一门她乐意的亲事,束庸虽说家里复杂了些,可奈何珠玉就是喜欢,夫人其实也知道,这次朱娘子怕是要无功而返了吧。” 容仪沉了口气,微微摇头,单手撑着头,目光清冷,语气也慢悠悠的说:“是啊,他们是打定了主意的,但这件事情,我终归是不好自作主张,让她去问清楚也好,这样,将来就不会落下埋怨,自己选的路,旁人就是劝再多也是无用的。” 看清了夫人眼中淡淡的惆怅,茯苓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奴婢与总管事共事这么多年,对他的人品还是有了解的,他既与珠玉坦明心意,就不会欺负她的。他是敬重自己的夫人,可他做事也都有自己的原则,不会一味的偏袒,这些年,据奴婢所知他过得很清苦,如今有了这么一个知冷热的人也是件好事。” 容仪“嗯”了一声:“大都是不容易的,这件事情对两个女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束庸他…确实不易,可在这件事情上,他绝不会是吃亏的那一个。” 谁说不是呢,自古以来,在情之一字上,吃亏的大多都是女人,她们没有特别宽阔的见识,满心满眼就是丈夫、孩子,所有的感情都用在家里,但男人不一样,男人便是看上再多的女人,也都是男人的本性,不会有人去过多苛责。 像他家里这种事情,这世上也不单单只有他家一个,有那么多为了生孩子丢掉性命,失去健康的女人,有几个会被自己的丈夫放在心里疼惜? 怕是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得住不再找一个,但束庸做到了,单凭这一点,他对他的妻子就已经算得上是有情有义了。 …… 朱苓毓带着一脸沉色回的屋,宝玉不明所以的伺候茶水,待见到珠玉低着脑袋进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珠玉不发一言的跪了下来…… “你到是将我瞒得紧,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与他人暗生情愫,可对着我,你却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竟半分没有察觉你心中有了其他人。” 珠玉说:“若是其他人奴婢绝不会瞒着公主,可这个人他是院里的管事,奴婢与他若是传出去,怕会有人恶意揣测……院内伺候的丫头,和院子的总管事有了暧昧,传出去会脏了您的名声。” “那现在又有什么差别?我不还是知道了吗?且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幸好世子妃不是一个计较的人,若她计较,你们之间的感情就成了别有用心,我的身份到底尴尬,自己的婚事都做不得主,一心一意想为你们两个人都选一门好的亲事,是谁不好?你非要选一个有家室的……” 珠玉脸色发白,她咬了咬唇,说:“可是,除了这一点,他哪儿都好呀,奴婢对他是真心喜欢的,哪怕是做小,奴婢也觉得有什么,奴婢听说过,他的夫人是一个很贤惠的人,他敬重他的夫人,我敬重他的人品,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他那样?守着一个病弱的妻子这么多年都没有二心。” 朱苓毓被她的话哽住了,半晌才说:“可终究是别人的生活呀,你怎么就知你与他情意相通,他的妻子就愿意呢?若他的妻子不愿,你便是进了他家门,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到那时你难道还指望我去给你做主吗?” 珠玉忙摇头:“不不不,奴婢从未想过要因为这件事来打扰公主的平静,是好是坏奴婢都一个人承担……” “你住口!你当我这么说是因为怕麻烦?是因为懒得管?珠玉呀!一旦成了婚,嫁了人,那就是自己的生活,别说我现在不是公主,哪怕我还是曾经那个公主,你嫁了人,我也愿意在你受委屈的时候替你出头,帮你分辨,可这日子总归是要你自己去过的,我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辈子,若是有个什么事我都要替你出头去说一番话,那到底是在过什么日子呢?” “……”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年轻入他家门,他的妻子未必就能善待你,到那个时候你年纪轻轻,不仅要伺候当家的老爷,还要照顾病弱的姐姐,底下的孩子更是半分都怠慢不得,你非要将这种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吗?”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晚安晚安:.??(??w??)?:.? ?祝大家七月顺利!一切美满~ ? ???? (本章完) 第2329章 丫鬟们的二三事 心疼不是装的,愤怒不是假的。但凡是个明眼人,不说对方人品,单看对方家世,都能知道那不是个能托付的,将来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大事,若生活一地鸡毛,又如何过得长久呢? 如今在如何相爱,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一件件小事堆积起来,让人失望的,不堪言说的,到最后就成了无尽的悔恨,难道,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丫头往火坑里跳? “我这辈子,是不求能与夫君琴瑟和鸣,生活和美了,在这里,能有我一席之地,让我安稳的睡个觉,我已经很满足了,可难道咱们女人嫁人,就单单只是为了睡个好觉吗?” 朱苓毓口中苦涩,她看着珠玉,看到了自己,看着自己苦苦挣扎半生,最后却还是要像一枚棋子一样,别人让放哪儿就放哪儿,不能哭,不能怨,这一辈子都要为他人做嫁衣,偏生还是为了一个义……为了大义。 说完这些,她抬头去看一脸茫然又惊讶的宝玉:“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宝玉摇头,脸色惶恐:“奴婢不知道,也是方才您说起来,奴婢才知道这件事。” 朱苓毓笑了:“原来,你不只是瞒了我,连和你同吃同住的宝玉你都瞒得很紧……” 珠玉两眼泪汪汪,说道:“奴婢知道公主在怨什么,可若是奴婢从未见过他,或许,奴婢永远不会知道,爱上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的家庭是复杂了些,这是在我喜欢上他之前就知道的事,可即便如此,奴婢还是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他,或许,是奴婢天生下贱吧……” 听她自卑自轻的话,朱苓毓头疼扶额,她深吸了口气,说:“什么叫你天生下贱?你一个清白的姑娘,配他就是委屈你了,别人进了门,是要受公婆的管束,你进了门,不仅要受公婆的约束,还要受正室的闲气,他的几个孩子都已经记事了吧?知道你的身份,还会与你亲近吗?” 珠玉擦去眼泪,说:“哪个姑娘嫁人会不受气的,这些我都不怕,我知道他的夫人是个很不容易的女人,我年纪小,就算有什么苦我也是愿意吃的,而且我相信,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吃苦,只要他心里的那碗水能端平,这日子怎么都过得下去,奴婢不会存着害人的心思,不会去争什么,大家相安无事,怎么会过不好呢?” 她声音虽轻,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很有力度,看来,她是铁了心了…… “倘若我就是不松口,不允你嫁他,你当如何?” 珠玉胸口闷了股气,她磕了个头,说:“奴婢不敢违背公主的意愿,若公主当真不愿,奴婢愿在公主身边伺候一辈子。” “这么说,若这个人不是他,你就一辈子不嫁人了?你这是在威胁我!” 珠玉连连摇头:“不不!奴婢不敢,奴婢绝不敢用这件事来威胁公主,对他是情,对公主是忠,奴婢自然事事都听公主的,本来奴婢也想好了,若是不成,就在公主身边伺候一辈子,这也没什么的,奴婢不愿伤了公主的心。” 这话说的朱苓毓心口一阵疼痛,半晌无言。 …… 夜间,容仪对镜梳发,突然叹了口气。 今夜玉衡上夜,刚将茶壶里的水都盗满,听到这一声叹,又走到夫人身边,给她轻轻按揉肩膀。 容仪放下梳子,看着镜中越来越漂亮的玉衡,想到她的私事,心情放松了许多。 她身边的丫鬟极少让她操心,在婚姻大事上,她们的选择也都大差不差,茯苓是早就嫁了人的,与其夫君感情很好,玉衡和小乘,两人更是不必说了。 都是在她跟前儿的人,是个什么品行,值不值得托付,容仪也都看在眼里,但今日这事,怕是在朱苓毓心里很难过去了吧…… “玉衡,我问你,若是小乘他本有家室,又有孩子,你还会跟他吗?” 玉衡微顿,随后说:“他若是有了家室,我和他就没有事了吧,他那么老实的性子,若有了妻子孩子,又怎么会在外面与别的女孩儿扯上关系呢?” “我是说如果,若他是束庸那个情况。” 玉衡脸色古怪:“夫人您这话说得怪里怪气的,若他是束庸那个情况,那我,那奴婢在其中扮演的就应当是束庸大哥的夫人吧。” 容仪:“……” 算了,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谁又会去想这样的可能呢? 玉衡又说:“其实,奴婢知道,你是觉得珠玉的选择不值当,但凡聪明点儿的,都不会到那家去,毕竟,前面有着深情厚谊,后面又是新欢,这日子弄得不好就鸡零狗碎。” 容仪“嗯”了一声:“束庸是我的人,我自然愿意看着他好,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毁了别的姑娘啊。” “可是夫人,这本就是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们情意相投,都不在意那些身后的事情,您就是在忧心,也预料不到他们以后的日子会怎么过,况且,这种情况若是发生在别人家里,奴婢也会担心,可那是束庸啊,束庸的人品大家都知道,珠玉的性子,这么久也都有了解,其实,他们能看对眼儿,确实不可思议,奴婢只能说,这或许就是缘分吧,这日子,终归是他们自己才能过得明白。” 容仪听得沉默,随后才说:“是啊,日子总归是自己去过才能知道究竟合不合适,但愿她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对这件事稍稍松手些吧。” …… 次日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朱苓毓发懵的看着天色,捂了捂额头,刚起身,宝玉就进来了。 穿衣的时候,宝玉说:“今天一大早韩娘子来了,去长留了,约莫两个时辰才走。” 乍一听这人朱苓毓还没反应过来,待上耳坠时,才想起来,那韩娘子,不就是束庸的正妻吗? “她来了?那你怎么不早些来叫我?我也好过去问问清楚啊。” …… (本章完) 第2330章 来日不负今日 宝玉将腰带给她穿上,又理着衣角,听话后便说:“昨夜娘子睡得晚,今儿早上正是好睡的时候,奴婢便没想着要将娘子叫起来,还有……奴婢想着,既然夫人没有来叫娘子,娘子若是自己过去,怕是不妥的。” 朱苓毓愣了一下,而后点头:“你说的不错,我是心里着急了,说了句糊涂话。” 宝玉一顿,神色慌乱,她知道自己戳中了娘子心中过不去的地方,忙说:“奴婢绝无看轻娘子的意思!” 朱苓毓莞尔:“我知道,我也没有怪你,本就是应认清本分,小心谨慎才是,关心则乱,我也不能失了体统,忘了尊卑,这件事若是容仪觉得有必要,便会来找我。” 说吧,便不再言语其他。 果然,到了下午,容仪身边的昕蕊来了。 朱苓毓带上宝玉去了长留,路上,宝玉还频频往回看,犹豫道:“刚才出来的时候,奴婢瞧着珠玉像是想跟出来,娘子为何不带珠玉呢?” 朱苓毓说:“尚且不知过去以后夫人会说什么,把珠玉带上,万一说的伤了她的心,那么多人我怕她面子上过不去,你我先去听着,知道了结果再转告她吧。” 宝玉连连点头,此话极对。 …… 容仪今日容发端庄,坐在上位,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看着不像是她平日里用的,很新。 茯苓歪头看了几眼,无声笑笑。 朱苓毓到后,沉了沉心,静了静意,坐下来后喝了杯水润了润喉,而后就眼巴巴的看着她。 容仪将扇子放在膝上,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宝玉,笑说:“今儿怎么不把珠玉带来?你应该知道,这次找你过来,是为了珠玉的事吧。” 这下,朱苓毓就忍不住了,说:“你是故意吊着我呢,我不带她来自然是……是怕出什么意外,让她脸上不好看。”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说:“怎么啦?你心里就这么没底啊?” 朱苓毓沉了口气,说:“不是没底,是因为我了解你,你不是一个会强人所难的人,若是韩娘子不松口,你也不会硬逼着她同意,我说的对吧?” 容仪挑挑眉头:“不敢当不敢当。” 朱苓毓白了个眼,又说:“我与那个韩娘子从未打过交道,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可就事论事,若我处在她的位置,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也不会觉得万分高兴,当即就能接受吧?” 容仪认同的点了点头,看她的脸色越发沉默,随后笑出了声,说:“算了,我也不同你绕弯子了,今天找她来,我这心里也背着罪责呢,可人家是个好说话的,在我说明了找她的意图后,她……给了我这个。”说罢,她将扇子举了起来,让茯苓给到了朱苓毓手中。 扇为圆扇,圆圆满满。 扇面上,绣着并蒂花,绣法很精美,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这是……那韩娘子给的?”朱苓毓多问了一句。 容仪点点头:“不错,这并蒂花是她绣的,一枝双开,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朱苓毓细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她可还说别的了?” “说了,她说珠玉是个清白的姑娘,到她家里来,是委屈她了,她会心疼的。” 说罢,容仪往后靠着,身上也松了些,道:“她倒不是个古怪的性子,知道这件事后,也是有理说理,看着是个好相处的,女人嘛,这一辈子就围着夫君和孩子了,大家都是这样,她也是。” 朱苓毓面露惭愧:“要是这样,我反而没脸见人家了,昨个为了这件事,还将人家想的霸道蛮横,觉得珠玉要是进了他家门,准没有好日子过……是我狭隘了。” 容仪:“可别这么想,人大都是心疼自己身边的人的,你为珠玉想这些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人也见了,意思也都明确了,你带着这把扇子回去,珠玉也能高兴了,皆大欢喜的事情。” 朱苓毓点点头,刚要起身,她又想起什么一般,对容仪说:“我会好好同她说的,会让她尊重韩娘子的。” 容仪一顿,看着她目光闪烁,点了点头。 …… 这件事,两天一夜的工夫,一天一夜用来茶饭不思,另外一天用来欣喜欢悦。 朱苓毓的态度在得到韩娘子的话以后有了巨大的转变。 其实,说什么身份匹不匹配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她怕珠玉过去以后会吃罪受苦,会不被待见。 把这一把绣着并蒂花开的扇子,便是那韩娘子愿意接纳新人进门的心意了。 珠玉拿到扇子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欢喜的笑了。 朱苓毓看着她,说:“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希望你能得偿所愿,等你进门以后,也要体贴细致,对待她要用真心,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又和束庸有感情,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以后,你们成了一家人了,我要你和和美美的。” 珠玉用力点头:“奴婢会的!奴婢定然不会负了韩娘子的一番心意,不会与她争抢,不会霸占……”她不太能说出口,可朱苓毓明白,她想说的是,不会独占郎君。 朱苓毓没多说什么,进了内室,将妆奁打开,从里面挑了一只雀羽步摇,说:“待你成婚那日,戴着这支步摇嫁出去,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珠玉忙摇头:“公主什么也不必为奴婢准备,这些东西您自个儿留着,以后要使钱的地方多着呢,奴婢这些年攒的银子也都够了,不会过苦日子的。” 朱苓毓不认同,摇摇头,说:“你跟着我远道而来,在这边就要扎根了,我怎么能什么都不给呢?你放心吧,我身边留着钱呢,给你的这些,是作为你的娘家送给你的东西,只属于你一个人,是你生活的保障。” 珠玉泣不成声,跪下来抱住她的双腿,哭道:“公主,珠玉还会回来的,即便是嫁了人,奴婢还是要在娘子身边伺候,公主,奴婢舍不得您!” 话音落,屋内的三个人都哭成了泪人。 这一路相依为命,终于都各自有了归宿,幸福的前提,是她们终将要分离,只愿来日光明灿烂,不负今日痛哭一场。 …… ??感谢“小叶”打赏的月票o(≧v≦)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2331章 无法相争 这种事情说开了,出嫁的事情也要开始准备了,到底是个下人出嫁,且朱苓毓的身份又很敏感,想要大操大办是不能了。 束庸送来了嫁衣,这些日子,珠玉就在自个儿屋里绣红盖头,这是韩娘子要求的。 像她这样的身份,若是让她以正妻之礼嫁到束庸家里,那是在打韩娘子的脸,可这件事情却是韩娘子自个儿提出来的,珠玉激动兴奋的落泪,直言她定会恭顺的。 韩娘子办事周到,说话妥帖,这几件事下来,让朱苓毓的心更安定了几分,女人嘛,最怕的就是嫁人以后过得不安生,他家那样的情况,哪个清白姑娘愿意去? 这本就是要你退一步,我退一步才能圆满的事情,好歹都不是那黑心肠的人。 又过了十天,珠玉上了小轿,被送去了束家。 容仪也去了愿宁阁,看着她双目含泪,给朱苓毓磕头,哽咽不成声。 “奴婢……奴婢就要出门去了,待安顿好了,奴婢还是要回来伺候娘子的,您要好好的。” 朱苓毓笑着流着泪,招手让她起来,看她今日新妆,欣慰的笑了。 “我们三个都是没有父母的人,本就是要相依为命的,如今,看着你出嫁,嫁的好我的心就放下了,以后去了夫家,要孝顺公婆,体贴郎君,对大娘子恭顺,善待底下孩儿,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任何事情,要和家里商量着来,且不能专断独行。” 珠玉连连点头:“奴婢都晓得,奴婢会好好过日子,不让娘子操心。” 看她们主仆情深意切的难过,容仪打了个岔,给玉衡使了个眼色,玉衡将手里的东西送了过去。 容仪笑说:“大喜的日子,在如何激动都不能落泪呀,这妆可化了一早上呢。” 玉衡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珠玉,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笑说:“这是世子妃给你陪的嫁妆,好生收着吧。” 珠玉拿着盒子,看向上座的公主。 朱苓毓对她点了点头:“既然是世子妃赏的,那你可要收好,这些都是你私人的,等去了夫家,想怎么用都随你。” 珠玉只好点头,给世子妃磕了个头。 其实她想说,这个盒子,有些重啊…… 珠玉出门以后,朱苓毓擦去眼泪,转过头看向容仪:“怎么也没见你提前通通气呀,你给她送了什么?” 容仪说:“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但愿她能用得上,你也别问啦,送给她的东西,你这做主子的难不成还惦记上了?” 知道是打趣,朱苓毓笑着挥了下帕子,说了句“去。” 随后又说:“真好,从今往后,又是新的开始了。” …… 三朝回门那天,珠玉红光满面,梳了妇人发,穿的一件新衣,言行举止更多了一些温柔端庄。 看着她的变化,朱苓毓就知道,她这三天过的很滋润。 主仆俩只是三天没见,却如同隔了三个秋,一上来也不顾什么主仆有别,两人拉着手坐在一块儿话家常,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即便主仆之间关系再好,那也得尊卑分明,公主即便是落难了,那也是公主。 两人亲亲热热的,外加一个添热闹的宝玉,搬个小板凳,托着下巴听珠玉这个新妇聊趣事儿。 珠玉说:“头一天进门的时候,就给公婆还有姐姐敬了茶,等敬完茶以后,几个孩子也给我敬了茶,娘子绝对想不到,他们管我叫什么。” 看她一脸喜气,朱苓毓确实猜不到,摇了摇头。 “她们管我叫姨呢,奴婢觉得叫姨比叫姨娘更亲切,这是姐姐教过的,让孩子们这么叫的,这么一叫,更像是我和姐姐更亲。” 朱苓毓笑说:“刚才看你那么高兴,我还以为,让他们管你叫娘呢。” 珠玉连连摇头:“那可不敢,那可不敢,孩子们是姐姐的心头肉,拼了命生下来的,这娘可不是好当的,我没生过他们,哪里配得上让他们叫一声娘呢?他们敢叫,我还不敢应呢。” 朱苓毓欣慰的看着她:“你这样想很好,虽说你们是一家人了,可也得知道别人的辛苦和付出,不能一进门就什么想都想占,什么都想要,除了这个,韩娘子对你可还有别地吗?” 珠玉抿唇,神色一时间沉了下来,她说:“昨天,姐姐同我说了实话,让我更觉得这些年姐姐不容易,束庸大哥也不容易,我更能确信自己嫁了个好人。” 朱苓毓不解的看向她。 珠玉说:“原来,姐姐在生小三儿的时候坏了身子,不能再伺候郎君了,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就是判了她死刑,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动过给束庸大哥纳妾的心思,可他不愿,便一直拖着,拖到现在,她说,她很感谢我出现在他们生活中,让这个家更像家了,老实说,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觉得对不起她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一个坏了身子不能伺候郎君的女人,就已经失了宠爱,夫妻之间阴阳调和本是天理,可若没了这个,感情是会慢慢淡薄的。 有那么一瞬间,朱苓毓非常险恶的想,至少这样一来,珠玉以后就有保障了,待她以后再生个一男半女,那在束家的地位也就无人能撼动了。 可也仅仅是一瞬,她愧疚的闭了闭眼,握紧了珠玉的手,说:“若是如此,你就更要细心的照顾好韩娘子,她是不能与你争什么了,但她值得你敬重,你对她,万万不能动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的念头,虽然让你做小是委屈你了,可珠玉你也得清楚,像她这种情况,除了名分上她占个大,什么都不如你的,但是,她又给束家生儿育女,她是束家的功臣,你……心要软些。” 珠玉连连点头:“我会的,不管是姐姐还是孩子,我都会用心对待,绝不会有外心,这本是应该的,若是我敢起什么歪心思,就叫我永无宁日,夫君不爱,余生凄凉!” 听她说这么重的话,朱苓毓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什么也不说了。 …… (本章完) 第2332章 一碗水端平 道完这些,自然也要问问新婚后,夫妻两人如何。 一说起这个,珠玉就支支吾吾,不如方才健谈,看她这样,朱苓毓只是笑笑,就不说其他了。 知道她过的好,旁的就不需要在多问了。 “对了,世子妃给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珠玉忙说:“险些忘了,这可是最重要的事,东西我带回来了,给我的可不轻呢,好几张银票,还有一只羊脂玉的手镯。” 朱苓毓听后,说:“给你你就拿好,我问你不是想知道这些细节,只不过她给了你什么,将来玉衡几个丫头出嫁的时候,我也得同等的备上,但是世子妃财大气粗,我实在猜不准她会给你备些什么,这才来问问你。” 及世子妃的财力家底,给珠玉这些也都在范围之内了,合乎情理。 朱苓毓笑说:“旁的都是小事,这银票是大事,手里有点儿钱才好办事。” 珠玉苦下脸来:“可是奴婢手里从未拿过这么大的钱呢,只怕用的不好。” 宝玉忙说:“不怕不怕,你若是怕自己一个人用不完,不是还有我呢吗,我可以帮你用啊,用钱这个事儿,无师自通!” 珠玉笑着白了她一眼,说:“要是真给了你,那还不和蝗虫过境一样啊?你休想。” 说罢,三人笑作一团。 笑过后,朱苓毓又细说:“说笑归说笑,但这些钱都是你的傍身钱,以后你自己有了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也得给他们备着点儿。” “嗯,奴婢知的。” …… 珠玉回来这天,容仪也叫来束庸问话。 “到底是从内院嫁出去的姑娘,我免不了要问几句话,这些天你新婚燕尔很少见到你,也不知这几天你们相处得如何?” 束庸满脸笑意,拱了拱手说:“只能说是家和…万事兴啊,珠玉进门以后,家里都多了十几分生气,她是个有规矩的,这三天规矩做得极好,侍奉公婆,体贴夫人,有公婆和夫人在的地方,她必然不会坐着,好几次都叫属下的爹娘忍不住想劝了。” 束家家风很好,有规矩,但也没那么多臭规矩,做不出苛待新妇的事情,但珠玉是从这个环境里走出去的,对自己的要求必然是极为严厉的,她做的好,叫人无可指摘。 “属下也同她说了很多次了,都是一家人,哪里有她站在一边而我们都坐着的规矩,可她私底下与我说,她能进家门是夫人点头了的,她对夫人万般恭敬,只怕不周到寒了夫人的心,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束庸感慨万分。 一般人家,后院的花多了,难免争奇斗艳,争风吃醋,再娶珠玉之前他也想过,日后或许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事儿,可没想到,她这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容仪点了点头,听后也觉得动容。 “越是如此,你手里的这碗水就越是要端平,不能因为她听话懂事就苛待她,事事让她退让,让她吃亏,只要你不偏不倚,你的二位夫人便会和和睦睦的。你这个磨心若是转得失了重,偏向了一方,那另一方心里总是会不好受的。” 束庸连连点头:“这个道理,属下的母亲这两日也说了许多,他们也怕得了这么个听话的媳妇儿会让她吃太多亏,更怕属下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让夫人面子上过不去,对她们二人,属下必然是一般看中的。” “嗯,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些,你是世子爷得力的干将,你过得好了,我们才会更好,日后若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地方,都可来找我。” “是!” …… 束庸一走,容仪也起了身,看着外面明亮的天,对玉衡说:“这么好的天气,再择个黄道吉日,把你和小乘的婚事也办了吧。” 玉衡连忙摇头:“主子忧心的时候,奴婢哪儿也不去。” 容仪看向她,笑说:“傻丫头,你要办喜事,我又怎会不开心呢?” 玉衡说:“奴婢和小乘的事是您和世子爷亲眼见证的,即便奴婢要成婚,那也得等世子爷在,您安心的时候在成婚,那个时候才是真的喜气。” 看她如此,容仪心里感动,伸手拍了拍她,说:“那就再等等,反正你们俩人都在身边。” “唉?说起来,这两日倒是没见到小乘。” “他约莫是替世子爷去办事了吧?虽然他没能跟着去,想必也有其他的事交代给他,应当是不闲的。” 这倒也是,容仪轻叹了一声,说:“真是愁啊,眼见着这么多事情,我却束手无策,只能在这窗里,看外面的云彩。” 玉衡说:“夫人将自己过好,养好身体,世子爷回来见您和小主子们都怎么好好的也会开心的。” 事实上,再怎么愁,也只能愁在心里,看着积压下来的事情都无能为力。 容仪说:“真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了,不然想着这些事情,总是不能安心,不能如意。” 这话说完的第二天,容仪就去了酒楼,将自己关在酿酒厂里忙了一上午,精疲力尽,又回到专属于自己的雅间睡了两个时辰。 睡醒以后就听白婆婆说:“宫里来人,送了两个婢女给朱娘子。” “是皇后送的?” “是,两个婢女看着年岁都不小了,且都谨言慎行,都不怎么说话。” 容仪吃了杯茶水,说:“这是应该的,她自己也知道,如今被关在王府里,总要有个人来看着她,珠玉嫁人了,她身边最贴心的就只有一个宝玉,这个时候,宫里再送两个人来合情合理,只要是皇后送来的,就没什么大事。” 白婆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忍不住担忧的问了一句:“瞧着这样子,若真闹得厉害了,朱娘子她会没事吗?” “老奴方才在外面看着的时候,听见一些客人谈论奉城的事,说是奉城里的人抓了几个孟国的百姓给杀了,还借口说他们是什么别国的探子,可那些都是山里人,靠种地为生的。” 容仪蹙眉,放下茶杯,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这奉城不老实,这一次怕是要吃大亏了,只但愿他们没有里通外国,否则……” 否则,屠城也是有可能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呀(*^w^*) ?做个美梦yn__ny ? ???? (本章完) 第2333章 她在好好过日子啊 向来想收服一个异姓之国,都要经历血流成河,伏尸百万的结果,但是原朱国,少了许多过程和细节,收过来虽不能说是不费一兵一卒,但至少比较轻松容易,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心有不甘的人觉得,或许自己还可以再争一争。 容仪沉了口气,心思也沉重了起来,她说:“要是给脸不要脸的话,这以后会是什么样子,那就谁都说不准了,真闹的厉害,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牵连到她,你要知道,一旦涉及政治问题,双方交战,情面就不会再讲了,一旦关系恶化到这种地步,那就是撕破了脸皮,端着笑脸给他们,他们若是不要,那就不要怪下狠手。” 自古以来,为了扩充国土,交战之事不在少数,灭个国不容易,想要这个国家的人全部归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如今的孟国也是当初经历了好些年的战争,慢慢地统一了,那个时候,都是实打实的流血,伤亡,讲得粗俗一点,那就是将人打服了,愿意归顺,心甘情愿的归顺,在经历一代又一代的人,慢慢的过去了,自然也就一心了,如今的奉城到底归降时间短,又归降的太容易,没有伤到他们的筋骨,所以,他们才敢在试探试探,想要复国。 白婆婆说:“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在闹什么呢?听话些不好吗?只要听话,就不会再打仗,咱们的君王那是明君,又没有苛待他们,何至于闹成的不可开交,非要在流血牺牲,才能显现他们的骨气了?” 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他们那样的人,大抵都是有野心的,但凡有能力的,谁不愿自立门户,自己做主,谁又愿意依附别人,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也有那归降之后,在光荣复国,打造成强国的例子,但这毕竟是少数,在这复国的路上,多少人会为此牺牲,多少家庭为此破碎,这些都是没有办法想象的。 若是没有那本事,那就不要单单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而挑起战争,否则,是要被世人唾骂的。 若说奉城归降之后,其百姓遭到了虐待,对他们的政令不能够一视同仁,让他们不得不奋起反抗,那也算是有个正当的名头,可事实上,孟国对于降国条件是非常优厚的,若是如此,他们都不能满足,那究竟是孟国的百姓不能满足,还是那些曾经自立为王,受百姓供奉的王公贵侯不能满足呢? 容仪说:“这也没别人,我便与你多说两嘴,朱娘子与我说,若是奉城主事的人没有变化,那么,有生之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挑起战争。” 白婆婆听得糊涂:“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说的准呢?那奉城离得那样远,便是要派人去视察,得废好久的功夫,天高皇帝远的,时间久了,难保他们不起异心啊。” 容仪目光闪烁:“但是,朱娘子还在我们这里,在他们看来,朱娘子是已经落到我们手上了,为了她的安全,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婆婆却摇头:“这个老奴不敢苟同,若是真想复国,不会为了一个两个人就放弃这种念头,再说了,当初娘子过来和亲,怕是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结果了,若当真看重她,当初拼死了也不会允许让她远嫁到这儿来的。” 一枚弃子,又怎会影响大局的变化呢? 容仪没有说话,或许是他们的想法太简单了,这种大事确实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羁绊,就完全放下,可当时朱苓毓又说的那般肯定,叫人不得不信服…… “不管怎么样,人都还在王府里,便是要拿人,也得从我这儿过。” 白婆婆看着夫人沉静的脸色,思虑再三,站到她面前福了福身,说:“还请夫人恕罪,老奴接下来说地话,有些刺耳了。” 容仪拧眉,端直了身子,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也不是那老迂腐,听不进去话。” 白婆婆才说:“若是这一次,朱娘子的事情不能善了,老奴还请夫人不要去管她的事了,个人有个人的命,她先是朱国的公主,后才是王府的贵妾,老奴知道夫人心地善良,与她一向感情交好,一度成为京中美谈,可这件事情,牵扯的不只是私交感情,她的事情这样敏感,夫人……” 容仪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说道:“我又何尝不知,若她的事情非要严肃对待,杀头也不为过,要是朝廷真要拿她怎么样,我一个世子妃又能如何?” “……” “鸡蛋碰石头只是自损,我还不至于张狂到这种地步,什么事都敢搀和,我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和能力去管这么多事情,婆婆,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白婆婆本还松了口气,一听到最后一句话,心又紧了起来。 “夫人这话的意思,还是要管,是吗?” 容仪说:“若要让我做到袖手旁观,我实在做不到,你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尽力所能及之事,只为求个心安,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到王府来以后,一直安分守几,这你也是知道的,两国之间的事,实在不该牵扯到她头上来,她有何辜?若是战事要拿一个女人开刀,要拿她去给个交代,作为挑衅,你当真看得下去吗?” 白婆婆被说的哑口无言:“……老奴羞愧,这种时候,只想到自保,夫人说的是,这些事情牵扯的是双方的利益,不该让一个和亲的公主来背锅,好也是她,坏也是她……” 看她听进去了,容仪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说:“人生在世,何其不易。从前我只觉得,这一辈子是先苦后甜,也算是不错了,但与她相比起来,我这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若是我处在她那样的位置,我能做到像她那样宠辱不惊,什么都放下?这怕是很难的。她难道就不是带着满腔的怨恨和亲而来吗?可这些怨恨,都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都克服了,她在好好过日子啊。” …… (本章完) 第2334章 送去奉城的信 如今,奉城有异动,朱苓毓又被幽禁了起来,她和外面的联系算是彻底断了,但容仪总觉得这背后没有那么简单,悄悄的开了个口子,让她往外传了一封信。 只是这信还没等出城,就已经出现在了御书房里,当夜,传召的口谕就下来了。 姜益民带着儿媳进宫。 此刻天色已经慢慢沉了下来,坐在马车里,容仪静默不已。 公媳到底是不方便同乘一辆马车,姜益民和她便分开在两个马车内。 容仪这次只带上了白婆婆,路上,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白婆婆的心也一下一下的打着鼓。 “夫人,都这么晚了,皇上怎么会突然召见呢?若是有急事,让王爷去就好了,为何还特地交代要带上您呢?” 随着车动,容仪也微微晃动,插在发中的步摇轻晃,而她神色奇异的平宁。 “应该是我让朱娘子寄出去的信,让皇上劫去了。” 白婆婆大吃一惊:“啊?信?什么信?这种时候,朱娘子往外寄信,这可如何使得呀?”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如今,宫中对她的态度不明朗,这一封信若是能寄出去,寄到奉城,或许能让她戴罪立功,若是寄不出去,就如此刻这般情况,我们进宫一趟,大概也能知道会是什么态度了。” 白婆婆吓得背后发汗:“这可真是一个险招啊,若是弄得不好,引起皇上猜忌,那可是掉脑袋的事,这种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怕是都要引起轩然大波的!夫人,您这胆子实在太大了些,前些个日您不是还说,要量力而行,尽人事,听天命吗?可您这么一来,可就被动了,您与这件事本来无关,现在也扯上关系,万一以后要是发落起来,您也是逃不脱的呀!” 看她这样着急,容仪反而越发平静了,甚至莞尔一笑,目光含着温柔,说道:“别怕,你不是说,咱们的这位皇帝是一位明君吗?既然是明君,咱们就说理的时候,纵使这一步确实不太聪明,但至少……走出去了,只有走出去了才知道,这条路究竟是白还是黑。” 白婆婆哑口无言,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且事先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就说明夫人她是早就在下定决心了,知道若是同他们说了,必然是会被阻拦的,就干脆自个儿把事儿办了。 “您做这件事,就只有您和朱娘子知道吗?” “玉衡也知道,她的嘴巴很紧,你放心吧。” 白婆婆心里五味杂陈,摇摇头说:“既然知道,也不规劝着,这要是闹出大事了,该怎么是好呀?” 容仪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 京城的夜晚很是喧嚣,大皇宫内却很安静,进入甬道。,周遭一切的声音仿佛都停止了下来,只有晚风擦过树叶的沙沙声,夏蝉孜孜不倦的叫声。 都说皇宫之内抬头不见天,眼前的路一条道走到黑,永远没有尽头,生活在这皇宫之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享受无边的寂寞…… 容仪知道外面是宫女太监在带路,就着窗台之上的烛光,她看向白婆婆的脸,压低了声音,说道:“您觉得,生活在这里,是种什么感觉?” 白婆婆目光微动,亦低了声儿,说:“这里,只有能耐得住高山之寒的人才能住得惯。” “老奴小的时候,也曾问过母亲,京城究竟是什么样的?皇宫又是什么样的?每隔三年都会有秀女进宫,有的人留下,有的人回去,回去的人大部分都失魂落魄,好像丢了无尽的财富一样,看着她们的样子,老奴实在是好奇的厉害,就想着有生之年,一定要到京城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个繁华法。” “你现在看到了,觉得如何呀?” 白婆婆笑了,说道:“也许是老奴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胆气和享受,现在看和过去的想法就大有不同了,京城富饶繁华,但有时候太闹了点,寻不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 “老奴到京城来这么久,从未在街道上看到过一只刺猬,一只萤火虫……” 容仪听得沉迷,她说:“若是以后给你个机会,让你回到老家去,你一定特别愿意回去吧?” 意外的,白婆婆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老奴不会回去了,虽然到京城中的时间很短,那也很长了,这里虽然没有萤火虫,但却有夫人,跟在夫人身边,老奴安心。” 安心之处方才为家。 容仪莞尔,声音飘入耳中:“那就留下来,好好生活,时间久了,这就是家,这也会成为让你留恋,割舍不了的地方。” …… 皇上单独传召了姜益民,这个时候,容仪坐在一处安静的偏殿等待着。 也刚刚坐下不到十息,就见一着装素雅,头戴凤钗的女人,同一着淡青长裙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容仪连忙起身:“臣妾见过皇后,见过王妃,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走过她身边,坐在了上面,而跟来的长青,则沉着脸坐在了下首的位子。 这下,容仪没坐了,她乖顺至极,垂首站着。 白婆婆跟在后面,目光担忧不已。 “深夜传唤你来,可知是为了何事?”皇后声音不喜不怒,难以揣测。 容仪说:“臣妾斗胆一猜,深夜传唤臣妾至此,兴许是为了臣妾送出去的那一封信。” 皇后目光微微闪烁:“哦?是为了信,那是为了什么信啊?” 容仪接着回:“寄信的人是府上的妾室朱娘子,信是要送去奉城的。” 话音落下,殿内安静了许久,长青忍住没去看皇后的脸色,心里也跟着急了起来。 “你倒是一点儿都不避讳,这种掉脑袋的事,你都敢这样明晃晃的在本宫面前说了出来,难道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吗?” 话音一落,容仪也跪了下来,头更低了,她说:“这是为了不犯国法,不担罪责,臣妾才要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若是有隐瞒,臣妾受罚也是应当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335章 争执 非常的时期,敏感的时候,这个时候,进进出出的人都是要有数的,来往的信件更怕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 对朱娘子,朝廷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但是,她身边的人一朝出嫁,皇宫就立马派了两个人来在她身边伺候,说是伺候,实则是去监视,这样一来,态度暧昧,就更不清楚等着她的究竟会是什么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釜底抽薪,像她这样的身份本就尴尬,是好是坏那都是别人说了算的,只有她自个儿表明了态度,让朝廷知道她的心是向着哪边的,才有可能为她争得喘息的机会。 容仪心里很清楚,即便是念着旧情,皇上顾念着王府的面子,也无法与国法抗衡,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要端的稳,做的公平,不能有落人把柄的地方,否则,那就将成为日后被人攻讦的方向。 大家大族做起来是很不容易的,若是在这种事情上想让皇上念旧情,放朱娘子一马,这私情和国事搀和在一起,只怕到最后,吃亏的还是王府,权衡各种利弊,容仪也知道,这事情若真到了不可开交的那一步,没有人能为朱娘子出面说话。 到那个时候,她便是有心想帮,也得顾及身份,顾及家族和以后,也要再三沉默了。 “本宫看你处之泰然的模样,好像对自己做的事情很有把握,你是觉得帮了朱娘子送了信是什么好事?还是觉得今日叫你到这儿来,是要褒奖你的?” 容仪忙道:“臣妾不敢,臣妾深知用了个蠢笨的办法,如此只是想知道,朱娘子她还能不能有条活路……” 皇后看着她,沉默不语,长青心里发沉,代替皇后问话:“可她终究是奉城来的人,你怎么能帮着她往外送信呢?万一那信中内容有别的什么机密,一旦传出去,那不是徒增是非吗?你可是孟国人,不管做什么都要以自己国家利益为先的。” 容仪沉下气来,说道:“臣妾时刻都不敢忘了臣妾是哪儿的人,那信的内容都是看过的,里面无一字不是,更表明了她的立场和态度,这封信到奉城,一来是想让他们知道朱娘子的态度,二来也是希望能劝一劝他们,不要再起犯上作乱的心思,与国相争必然得不到好处的。” 长青无奈的叹了一声:“你这样做有好处吗?你这般为着她做事?值当吗?” “她若心思不纯,自然不值当,可正是因为,她一心是向着孟国,为孟国办事的,先前那朱见颜到京城来同她说的话,她一字不差的都告诉了臣妾,臣妾立马就修书报给了娘娘,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廷才会更加重视提防奉城,她若心存歹意,这些事情,她全然可以咽下。” 长青默了,此话有理,但是,只怕皇上和皇后不会这样想,虽说一般做事,兴的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当然也要看事件的性质如何,像这种牵扯到国事,那就不简单了。 皇后看着她冷静沉稳的脸色,道:“这件事你身为世子妃完全没必要去插手,朝廷会对她做出什么处罚,后面自然知晓,你这样多此一举,是在挑衅朝廷啊,她好不好都与你没有关系,更与王府没有关系,遇到这种事情,换成别人早就撇清关系,躲得远远的了,你这样强出头,难道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吗?” 容仪跪了下来,声音清冷,不急不躁,她说:“臣妾记得,曾经皇后娘娘交给臣妾偌大的权柄时,曾对臣妾说过,要让臣妾做一个能为女人说话的人,不惧流言蜚语,扛得住毒日头,也耐得住三尺寒冰,敢想敢做,臣妾以为,自己做到了一半,还有一半尚未参透,如今臣妾不只是为了朱娘子做这件事,还是为了天下女人,臣妾以为,家事国事,都少不了一笔糊涂账,但谁有错,就找谁说理去,不能牵扯到无辜的人进来,不能因为她姓了朱,就要杀她祭天吧?因为这件事情,若是要镇压打击奉城,却用她来开刀,那她多冤枉啊!” “容仪!”长青怕她多说多错,忍不住叫了一声。 而容仪说完,就沉寂下来了,殿内似乎还回响着她的话音,一时间,殿内几个宫女都垂着头你看我我看你,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世子妃莫不是恃宠生娇?怎么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质问这种话呀! 容仪说完之后,心里也打着鼓,她那一番话,也算得上是软硬兼备了,听话的人若是心里主持的公平,就不会斥责她,反之,那番话也足以定她个大不敬的罪了。 上座的皇后看了容仪许久,突然笑了一声:“这么说来,倒是本宫的错了,是本宫将你纵的无法无天……” “母后!”长青一声出口,忙走到容仪身边跪了下来,说道:“母后,世子妃绝无此意,她说这话是向您讨饶呢!是她会错了意,办错了事,但她的心终归还是好的,许是晚饭她在家吃醉了酒,才说了这些胡话,母后千万不要同她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呀。” 容仪微微蹙眉,眼里有些湿润,侧头看了长青一眼,看她神色焦急,这一瞬间,心安稳了下来。 而在这时,尚未得到皇后娘娘的话,殿外进来一宫女。 “给皇后娘娘请安,陛下那边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宣世子妃过去问话。” 皇后看了下面跪着的两人,沉了口气,点了点头:“你先起身,去陛下那儿回话吧。” 容仪这才起身,正要退下时,皇后又说:“陛下深夜传召,你可不能马乎,若是言语上有不妥之处开罪了陛下,芝麻大点的事也会越滚越大,明白了吗?” 容仪抬头,看向皇后,眼底流出一丝光来,她深深的一欠身,道是明了。 容仪随着宫女出去以后,长青还在殿内跪着,脸上焦虑的神色此刻更深了,这边的话还没问清楚,皇上就将人叫了过去,今夜,别是要出什么事儿吧? …… (本章完) 第2336章 一跪再跪 殿内的熏香是木檀香,此刻无比清晰的钻进鼻息中,却叫人无端的生出躁意来,不是香气令人躁,是事情还没弄清楚才使人烦躁。 皇后看向自己的儿媳,暗叹了一声,道:“起来吧,人都走了,你还这么跪着。” 长青忙说:“母后,儿媳跪下是想替世子妃求求情,您是知道她的,她呀,胆子大得很,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哪里想得到那些弯弯绕绕费劲儿的心思呢?她就是一根筋转不过来弯儿,您千万不要与她计较呀。” 看她急得什么都说,皇后笑了,无奈的摇摇头,说:“你的这个妹妹,若当真是那脑子一根筋,不懂转弯的人,母后还敢让她去办事吗?你为了帮她求情,倒是真敢抹黑她。” 这话一说,长青蒙了一下,这话可与方才容仪在的时候,那态度截然相反呀,方才看皇后娘娘的架势,是不打算轻饶了她的,怎么话风突然就转变了? “您是……?” 皇后摆了摆手:“你先起来回话,本宫瞧不得人跪在面前说话,起来,坐到母后身边来。” 长青这下不拗了,乖乖的起身,乖乖的过去,乖乖的坐下,一副老实人模样。 她方才着急,是她从未见过皇后娘娘说话时这般冷漠的态度,而现在,好像与她设想的有些偏差。 “世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心里很清楚,她心是个善的,那朱娘子又与她交好,说起来,本宫倒是从没见过哪家做正妻的,能与自家的妾室情如姐妹,实在罕见。” 长青尴尬笑笑,这话虽然不是在点她,可她也确实不能与后院的那些女人亲如姐妹。 皇后又说:“她今日这些话,本宫听着很高兴,她越是这样说,就是证明,当初本宫将祈明会交给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敢为人先,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敢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她是心里清楚,有些事置身事外对她没有坏处,非要横插一脚,只会惹得自己不痛快,可她就是要认这个理儿,就是要去平别人不敢平的冤。” 长青松了口气,心也落到了实处但还是有些疑虑:“那您方才对她说那些话,儿媳还以为您当真要定她的罪,问她的责呢。” “她的心纵然是好的,可这般行事,被母后问两句也不为过,你须知,任何个人利益在法理面前都是不允许的,若今日她做了这件事,本宫对她只有褒奖,往后去,不管大事小事,谁都敢走这样的路子,总会有疏忽,有犯错的时候。” 长青明白了,她心是好的,但行事的方法总还是有欠妥的,她这样做,岂不助长了一些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风气? “母后说的是,她胆子确实太大了些,好在这信是到了父皇和母后手中,若是让有心之人将信拿去做了文章,那对她,对王府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皇后点了点头,看了眼殿内伺候的宫女们,声音沉了几分,道:“今夜本宫问世子妃话的事,一个字都不要传出去,若是日后在宫内听到些什么闲言碎语,本宫唯你们是问,若是不听话,前夜在御书房伺候的云香,就是你们的下场。” 宫女云香是入宫很多年了,熬了几年才到御书房去伺候,能在御书房伺候的宫女都不识字,那云香本来也不该会识字的,直到前天夜里,有人亲眼撞见她再誊写一份什么东西,被秘密告发到了皇上那里,当夜,一双纤纤玉手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殿外的台阶上,过往的宫人都看见了,有几个是猛然瞧见的,当即就吓晕了过去。 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主子们罚人不再多,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打板子,大多都是斥责两句就过去了,除非是犯了重大罪责的,轻则被赶出宫去,重则将命交代在这儿…… 但近两年,宫内的气氛很是和谐,宫人们自个儿也知道谨言慎行,好好办事的道理,没有谁会刻意的做错事儿,让主子责罚,皇上是众所周知的仁君,皇后娘娘素来是个好脾气,猛不丁的砍人手脚,这种冲击,真是叫人吓得做噩梦。 现如今,一提到云香这两个字,都叫人瑟瑟发抖。 她的最终下场无人可知,但她那双手,直到昨天中午才被收走。 皇后娘娘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令众人将嘴上了把锁,不敢轻易打开。 …… 皇宫占地广大,从侧殿走到御书房,只花了十来分钟的功夫,一路上灯火通明,容仪方才在侧殿被皇后娘娘的话问的还七上八下的,此刻走在路上,这心也安稳不下来。 一直到了御书房,她下意识的拽住袖口,低着头走了进去。 “臣妾见过皇上。” 须臾,一道声音响起:“起来吧。” 容仪站起身,头依旧低垂着。 一时无言,直到皇上一句:“怎么?朕召你来,是要请你表演哑剧吗?” 容仪微咽,老实的跪了下来:“臣妾……” “起来回话,还是你喜欢就这么跪着?” 容仪咬咬牙,又站了起来。 皇上看着她,说:“你这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一见着朕就要跪,刚问句话又要跪。” 容仪脸都烧了起来,说:“其实,臣妾自以为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只是怕臣妾做的事会惹陛下恼怒。” “哦?怕惹朕恼怒,那就说明,你是故意要做让朕不开心的事了。” 容仪张了张嘴,突然一下子卡住了,这……这么歪说,让她怎么说呀? 见她被话噎住,皇上无声笑了,说道:“皇后同朕说,你是个口齿伶俐,有理走遍天下,无理也要辩三分的人,如今看来,皇后是看错你了,朕三两句话就问的你张不开嘴。” 容仪老老实实认笨:“臣妾蠢笨,让陛下见笑了。” “你蠢笨?不,你聪明得很,你就用一封信来试探皇家对那公主的态度,你这不叫蠢笨,你这叫聪明。” 容仪心里一乱,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被问话,她又想跪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337章 虚惊一场 老实说,嫁到王府以后,容仪基本上没有被人打压过,身边的人对她也都温和,年长的慈爱,平辈亲和,小辈也没有让人不省心的,几次遇到难事,那都是在外头,需要办事的时候,遇到了几个不服管的,让她头疼了一阵。 后来,得见皇上和皇后,对她也多是赞扬,从未见过他们黑脸红脸的模样,倒不是说她非要别人对着她只有笑脸,只是,今晚的一切都太突然了。 她知道,自己帮着阿毓做这件事情,情分是讲的清,但道理上却说不通。 虽然那信上的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表示要与奉城决裂,再不往来,以后他们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但是这封信的内容和这个时候送出去的时机,看起来矛盾重重,若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又何必再送一封信去?还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 所以,这封信为的是什么,皇上和皇后这么聪明又怎会猜不到呢? 容仪说:“臣妾记得,开国之初,前齐旧臣王猛,在第二年辞官返乡,究其原因,是因为他臣服于陛下,臣服于大孟王朝,被许多旧臣所不耻,他也知道忠义难两全,在被诸多大臣的排挤之下,正值壮年的年纪选择了辞官,臣妾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陛下大大褒奖了他,还赏赐了他五百亩良田,三进三出的院子和御赐宅匾,陛下是十分优待这些能为新王朝所用的人,他有他的骨气和底线,您知道勉强留不住他,就给了他十分优厚的待遇。” 皇上看着她,“嗯”了一声,说:“不错,他虽不做官,但治田也是一把好手,至今朕还能吃到他亲手种的茶,四季结的果。” 容仪垂眸,轻叹了一声,说:“陛下对王猛大人尚且如此,臣妾以为,陛下对忠心耿耿的朱娘子也会从轻发落。” “你可知,揣摩圣意是什么罪?” 容仪心头一沉,抬头看向坐在那里淡漠的男人,一时间,思绪万千。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说出了知道的事实。” 皇上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边,又将那封信拿起来,说:“那你可知,若是这封信,让别人截去了,以此大做文章,你会担什么样的罪责?” 容仪更加沉默了,这是这封信,让王府的死对头拿了去,那她就是王府的罪人了,可现在她也不能给皇上说,送信的人都是她信得过的人,绝对不会出一点乱子。 如今这乱子不就出在眼前吗?这哪里是不会出一点乱子,分明是已经出事了。 “若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出其他,臣妾一力承担,绝不拖累别人。” 皇上似乎叹了口气,看着她说:“你和阿骁不愧是夫妻,敢想敢做,你们到底年轻,经历的事少,许多事情单凭着一腔热血去做,却不知道大祸临头的时候会惹出什么祸来。” 容仪眼皮微颤,心里也确实打着鼓。 “这件事朕压下了,但以后,凡事都要三思后行,你们家与别人家不一样,若真出了什么乱子,朕明面上不好说什么,否则……” 否则,一味的偏袒,只会失去人心,更会让被偏袒的那家成为众矢之的。 容仪微怔,而后连连点头:“臣妾知道了!” 皇上叹了一声,说:“今晚回去可安睡个好觉了,政治上的事,朕不会拿一个女人开刀,现在,你也算是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 …… 回去的路上,容仪愈发安静,书房里的事白婆婆不知道,没能带她进去,也不知皇上究竟是说了什么,竟叫她失魂落魄至此,看着叫人揪心。 忽的,只见夫人倒吸了口气,仿佛才缓过来劲儿一般。 白婆婆忙拉紧她的手,担心道:“您这是怎么了?从皇宫出来,那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是不是陛下怪罪了?有什么事您说出来呀!这样憋着,老奴看着实在担心的很。” 容仪面颊红润,侧眼看她,露出了一抹笑来。 “婆婆,没事,没事了。” 皇上没有怪罪她,也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今夜之所以将她叫过来,是为了给她提个醒,让她收敛,胆子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几句敲点的话,容仪记到心里去了。 总之,这件事情是告一段落了。 到了王府时,容仪刚下马车,就见前面的王爷转过来看了自己一眼,这一下,头皮都有些麻,她走上前去,道:“爹……” “哼,这回叫你知道厉害了,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这样肆无忌惮。” 容仪羞愧的不敢看,只连连点头:“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这一次是儿媳过于鲁莽了。” 姜益民沉了口气,说了句:“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何能入我儿眼了,这般胆大。”说着,笑着摇了摇头。 容仪长出了口气,心里暗道:才不是这样呢,和他好的时候自己唯唯诺诺的,哪里有现在半分的气势啊? 一回长留,远远的就见两人立在门前的灯下,焦急等待着。 容仪走上前去,问:“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过来了,怎么不进去等着?” 朱苓毓摇摇头,拉住她的手,说:“我在哪里能安心得下呀?知道你被传进宫中,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还不知你这边是个什么情况,哪里坐得住?” 容仪笑着摇摇头,拉着她往里走,说:“别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能保护自己的,进来说话吧。” 朱苓毓顿住,摇了摇头,看她无恙,心便放下了,说:“我就是想来等着看你怎么样了,现在你既然好端端的,我就不进去了,你今夜也累着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等明儿再说。” 这么跑了一趟,身心俱疲,确实累着了,容仪也不和她再说过多的客套话,只点了点头,进了院去。 院里稍稍闹腾了一阵,又归于平静,听这里头的动静,朱苓毓长长地松了口气,和宝玉回去了。 宝玉笑说:“奴婢都说了,世子妃是不会有事的,您的担心属实是多余了。” “这怎么能叫多余呢?她虽地位尊贵,可她的地位也是皇宫里的人给的,若她当真被里头的人责问了,哪里会自在呢?可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掉以轻心的事。” “是,奴婢知道了。” …… (本章完) 第2338章 他来了 夜里,容仪躺在凉席上发呆,本来困极累极了,但这会儿精下来,反而精神了。 昕蕊进来送水,看她还没睡,便轻声问:“您还不困吗?怎么还不睡呢?” 容仪双腿弯曲,脚踩在床上,一直腿搭在另一只腿上,说:“刚才在路上是有些困了,这会儿洗干净躺床上,又不那么困了。” “您这是新鲜劲儿起来了才不困呢,今夜您带着白婆婆入宫以后,奴婢们守在长留可是吓得不轻,哪有深夜召人的。” 容仪说:“若是宫里有急事,深夜召人也是有的,这个呀,你我也无需诉苦,好在只是叫我们进宫问话。” “看您今天回来的脸色和白婆婆的态度,奴婢大概也猜到,今晚是虚惊一场了,您回来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奴婢都吓了一跳,这种事情做不好的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您的胆子是真大呀。” 容仪笑了笑:“是啊,胆子真大,以后不敢了,挑战皇上的权威,无疑是自寻死路,虽然我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所做的事,已经令皇上不愉快了,那就得改,不改的话,将来有吃亏的时候。” 听到这话,昕蕊迟疑了一下:“……难不成,您今夜被训斥了?” 容仪笑看着她:“被训斥才算正常吧,要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把我放回来了,那才有问题呢,这件事儿虽然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错事,可要是有那有心之人拿此做文章,对我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说不准还要连累整个王府,到那时候,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是为什么呢?那封信又无不妥之处,不过是表明了立场,这是好事呀,奴婢觉得应当给您嘉奖。” 容仪摇摇头:“你可真敢想,还嘉奖呢,能不罚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对陛下来说,可不是为了他呀,我是为了朱娘子,这朱娘子又是谁的人?不需要我再强调了吧,这种敏感的时期,我帮她去送信,不管信的内容是什么,对我而言,那都是要掉脑袋的事,不然你以为,宫里为什么还要派两个人到这里来伺候她,这件事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昕蕊嘟着嘴,轻叹了一声:“可真难,您做好事儿还要被深夜叫去问话,分明是好心呢……” 容仪坐了起来,看着她,说:“以后你万万不可再这么想了知道吗?什么好心好事,一切以陛下为主,以国为主,那才是好事好心,对于孟国来说,朱娘子怎么着都是个外人,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掉一滴眼泪,但是,皇上不追究她的责任,那就说明是国君仁厚。” 昕蕊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以后不敢再乱说了。” 容仪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个道理时刻不能忘了,否则,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那都是要吃板子的。” 说了几句后,看她听进去了,容仪挥了挥手,让她出去,套了鞋下来,倒了杯水喝下,想到了今夜,皇上对自己说的话。 “你们夫妻同心同德,将这个小家经营的很好,这是你们的本事,也是你们的福气,朕还记得当初为娶那公主的事情,阿骁昏沉了几日,朕还觉得好笑,堂堂七尺男儿,沉溺小情小爱……如今朕反倒觉得,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该顾哪头,这一点,朕倒是不如他。” 一国之君,几乎将自己的心事袒露了出来,容仪听着,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作为皇帝,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不能言说,后宫佳丽三千,可他心中唯有皇后,这么多年,辜负的,失去的,他在慢慢的,一点一点找回来。 可终究物是人非呀,即便是他想补偿,他想挽回,许多事情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登上帝王宝座,固然重权在握,享受天下江山,可这个位子是冰冷的,只有比它更冰冷的人才能坐上去,为此付出的代价无人可懂。 今夜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何尝不是他的遗憾呢? 这一次,也算是让她直观的感受到,帝王和王府的感情有多深了,容仪并不觉得今晚自己是虚惊一场,这件事情若是换一个人,未必能这么轻易的逃脱,只不过因为她占了个嫁的好的便宜,皇上确实重用姜家,也确实看中世子爷,所以他对自己也多是包容。 若是换一个人,怕是早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吧? 容仪长叹了口气,虽然对今天这件事是有些把握,且已经尘埃落定了的,可她莫名还是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这夜,入梦都未能安稳。 …… 经历过这件事后,容仪安静了好几日,这些天,几家茶话会送来邀帖她都没有去,随手就搁置了。 茯苓问:“这样好的天气,夫人就是出去玩一玩,也好放松心情,为何不去呢?” 容仪摇摇头:“这个时候出去,怕是上赶着叫人笑话的吧?我才不去。” “这京城里,谁敢笑话夫人您呐?” 容仪站在桌前,手中拿着墨条研磨,说:“看笑话的人多了去了,你当那夜我被急召入宫,无一人知晓吗?” “这…即便是有人知道,那又怎样,谁还敢笑话到您头上?您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 容仪蹙眉:“你是个聪明的,这话以后到外头就不要再说了,有些事情是放在心里的,不是叫你拿出来炫耀的,否则传到外人耳里了,还当我们无法无天了。” 茯苓“哎”了一声,她自然心里有数:“奴婢只是瞧着这两日您郁闷不乐,这才想着让您出去走走,也好放松心情。” 容仪指了指桌上的字,说:“我就在家里写写字,陶冶性情,也是放松了。” 如此,就不在提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是安分守己吧,解决了这一桩桩的事,容仪现在只想静静的等着他的消息。 然而,夜半三更,招懿院后院的门被敲响,守院的暗卫手里摸了把匕首,将门打开后,一身穿墨色衣裳,头戴黑色斗笠的男人站在门口。 “主子!”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yn__ny ?做个好梦ヽ(*′3`*)? ? ???? (本章完) 第2339章 一道密文 睡梦中一片漆黑,容仪是被吓醒的,梦中突然出现一条大蟒蛇,张口就要来吃她,将她吓了一身汗。 猛地一睁眼,才觉口干舌燥,背后都被汗湿了,容仪撑起身来,睡得正熟,这么突然醒来,头脑都还有些发沉,穿好鞋,正想去桌边倒杯水的时候,才察觉到屋内的不对劲。 抬眼一看,定在当地。 那人仍旧带着斗笠,冷不丁地出现在屋中,此般身影,容仪一眼就认出来了。 像是不敢置信一般,以为是自己思念过甚而做的梦,双腿都像是被注了铅一般沉重难行,她一步步走上前去,那黑衣黑帽的人一动不动,直到她触碰到了他的手臂,真实的触感,容仪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他,说:“你回来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那人似乎被烫着了一般,微微侧过身,躲开了她的触碰,然后解开了斗笠,露出了那张风尘仆仆的脸,毫无血色,唇色苍白干裂,容仪一看就心疼不已,也没注意到他躲开的动作。 她只知道,她的郎君这一路过来,定是吃了不少苦,受了罪的,双眸噙泪,她往后看了眼,门已经被带上了,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她问:“你告诉我,这次你是不是有什么任务,悄悄回来的?旁人知不知道?” 姜舜骁看着她,目光复杂,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她,抱住了所有的欢欣和爱慕,可在下一秒,他的内脏就开始慢腾腾的疼了起来,他咬牙忍着,只将怀中的人抱紧,低声说:“我一路赶回来,是有道密文要递到皇上那儿去,但我的目标太大,京中怕是都还有不少要杀我的人,这密文我不能亲自送去皇宫。” 闻言,容仪抓紧了他腰上的衣服,闻着他身上的血腥味,强忍住泪,忙说:“你若是不方便,就把东西放到我这儿,我交给父亲,父亲上朝的时候再带去皇宫。” 姜舜骁松开了她,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双眼,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摇了摇头,说道:“父亲不能去,这道密文只能单独交给皇上,谁都不能知道,包括父亲。” 为何? 容仪想问,但看着他的眼神,容仪只点头,说:“好,父亲送不得,那我送可好?我保证绝不会打开来自己看,我便借要进宫见娘娘这样的名义,会顺当地将东西交给皇上,你可能信我?” 姜舜骁忍痛一笑:“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这道密文太重要,我亲自护送回来都险些被暗杀在路上,交给别人万不能放心,你可知这一道密文召来的,会是杀身之祸,我今夜回京的消息,怕是明日一早就会有人知道了,到那时,你们都不能安全,这个时候,你要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这实在太冒险。” 容仪说:“可除了我以外,还能有更好的办法?父亲是朝中重臣,他的目标比我更大。” 姜舜骁默了,容仪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你也知道的,只能交给我了,在没有别的办法,既然这道密文这么重要,给谁都会不安,不如给我,我向你保证,人在密文在,若我有危险,密文我自会解决。” 姜舜骁难掩纠结,看着她深深的沉了口气,最后才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夫人,您还没睡吗?”外头突然响起茯苓的声音。 容仪吓了一跳,忙看着姜舜骁的眼睛,见他淡然的样子,听到他说:“我回来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你去吩咐她们打水来,再准备些药来。” 容仪点头,出去吩咐。 世子爷突然回府,本该引起一阵骚动,但在容仪再三的嘱咐下,下面的人都管好了嘴巴,不敢胡言乱语,这般寂静的时分,打水送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容仪在外头盯着,等看水烧的差不多了,就转回去,却没在主屋中看到人影,微微一顿,她大概知道人在哪儿了。 转身去了孩子们的厢房,两个大的自然都有自己的屋子,容仪径直去了嘉成的寝屋,姜舜骁果然在那儿。 似是察觉到她走近,姜舜骁站在床边,看着刚盖好的被子又被儿子踢开,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何时养成了这种习惯,做梦还踢被子?” 容仪弯腰将被子从嘉成腿下抽出来,搭在腰上,说:“是天太热了,觉沉,难免不自在。” 姜舜骁看着儿子可见瘦了下来的脸蛋,又看向妻子,早在方才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察觉到她又瘦了许多,如今看着孩子他心里的滋味更不好受了。 “这些日子,你们在家里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孩子瘦了就瘦了,你怎么也瘦成这样了?” 容仪哑然,低声说:“是天太热了,再加上成成这些日子跟着师傅练武,这一练起来,身形就有些变化。” 姜舜骁拉住她的手:“你……” “娘……爹?!” 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叫小的这个从睡梦中吵醒了,这一夜,注定不能“平静”。 姜舜骁洗澡的时候,嘉成就在一边帮着忙,有孩子在里面,容仪就没进去,在外头等着了。 嘉成看着父亲将一身黑衣脱下来,笑容慢慢就凝固了,他里头穿的白衣,都被血色染透了。 接过父亲的衣裳,他捧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套黑色的衣裳根本看不清他的伤势所在,这上面却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现在才察觉到。 “爹…您伤哪儿了?” 话刚问出口,就让姜舜骁停住了继续脱衣的动作,看了眼儿子亮晶晶的目光,终究不忍。 “别看,伤口丑陋,看了害怕,你出去吧,陪着你娘,等爹洗完就出来。” 嘉成狠狠摇头:“我不怕!我就要在这儿陪着您,男子汉打仗流血是正常的事情,儿子不怕!儿子只想知道您伤在哪儿了?怎么还流这么多血啊?” 看他倔强的目光,姜舜骁突然想到方才容仪说,如今已经加强让他练功了,一时间五味杂陈,作为父亲,他是想保留孩子的童真,不让他和自己小时候一样,但正是因为作为父亲,作为将军,他也不想自己的儿子长成一个只会掉眼泪,却不知道如何自保的懦夫。 …… 第2340章 拿颗糖来哄 思及此,姜舜骁便当着孩子的面,脱下了里头的衣裳。 面前是大大小小的刀伤,没有伤到要害,但因为长时间的骑马震动,也让伤口久久难以愈合,这才出血来,最恐怖的还是他背后一刀,从肩一直到腰背,伤口的肉都翻出来了。 嘉成咬紧了牙,眼泪却忍不住往外冒,难怪父亲的脸色如此难看,难怪他好不容易回来,却很少时间笑,也不怎么说话,这一身的伤,怕是出口气儿都牵扯着疼吧。 “爹……” 姜舜骁沉声说:“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闭起来,若是不怕,就把眼泪憋回去,这些伤在战场上不算什么,不要觉得父亲受了很严重的伤,真正上了战场,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深入骨髓的伤痛,你还未见过。” 话说着,珠帘响了几声,父子俩双双回头,就见容仪站在那里,神色镇定,对嘉成说道:“成成,你出去帮忙看药,等药熬好就端来给你爹吃。” 嘉成犹豫一阵,但看母亲的脸色,终归是没反对,便起身出去了。 孩子出去了,容仪的脸色就有些垮了,她走近,抬起手时才发现,此刻已经颤抖不已。 “你这些伤不能沐浴,我拿巾子给你擦。” “这一路回来河水都淌过,我实在是想泡个澡,身上早就有味道了。”姜舜骁微微蹙眉,低声抗议。 容仪抬眼,瞪了他一眼,说:“你在外面怎么着我管不着,可你回家来了就得听我的,这伤口沾了生水,万一感染了岂不更遭罪?热水也沾不得,伤口还没长好,沾什么水呀?” “我……” “我给你洗不也是一样的吗?你最好别让我太担心,这事儿你不听我的,当心我和你急!” 急急说完这番话,容仪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闸一样收不住了。 早就绷不住了,在看到他突然出现,看着他安静凝望孩子的睡颜,看着他消瘦了一整圈的身子,再到现在,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再坚强的心,此刻的眼泪也不值钱了。 看她着急流泪,姜舜骁立马就投降了。 “好好好,你莫哭,我都听你的,让你擦。” 容仪仍然没给他好脸色,擦去眼泪,将巾子在浴桶里打湿又拧干,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擦拭。 夫妻之间,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但到底是旷久了的身子,难免会发生一些叫人尴尬的事情,但见她脸色如常,本想说几句“笑话”逗她,这会儿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嘶……” 容仪忙顿住,惊讶的看着他:“我没碰到你伤口呀,哪儿疼起来了?我在轻点。” 内脏又像温水煮青蛙一般疼了起来,姜舜骁看着她,摇了摇头,说:“伤的地方多了,碰到皮肉难免牵连,没事,你帮我擦干净就是,我不喜欢这么脏着。” 虽是这么说,容仪再给他擦的时候就格外注意了,避开了他的伤口,但也将他的身上的血渍洗干净了不少。 即便是这样,容仪也察觉到,自己只要稍稍触碰他,他就疼得脸上冒虚汗,用力地咬紧牙。 弄的她心里也疼,恨不得说不洗了。 动作麻溜的将他身上都擦了一遍,换了个巾子又擦洗着。 “清爽些了吗?”她问。 姜舜骁忍住疼意,无奈一笑,说:“若是能自己好生的泡会儿澡,会更清爽些。” 容仪沉了口气,将巾子搭在一边,拿过旁边托盘上的药。 姜舜骁指挥:“先把止血粉往我身上撒一点儿,不然这血一会儿要渗出来。” 容仪依照他的话,先洒了止血粉,看他咬牙隐痛的样子,动作轻了几分。 撒完粉以后,确实看不见雪珠子了,容仪又将旁边的药粉和药水拿过来,擦药水的时候,看他疼地青筋都爆了起来,喉间也不住呜咽,就知道这药水的威力实在是很大了,让他一个如此能隐忍的人都险些撑不住。 容仪又忍不住流泪,看着他疼,自己也跟着疼。 等药水稍微干一些以后,就将药粉和药膏往伤口上招呼。 这一套下来,本来都擦干净的身上又生了不少汗,就连容仪自己,给他上药都出了一身的汗。 直接拿方才的巾子再给他擦了擦,这才裹上沾了药膏和粉的布条将他身上缠着。 昏黄的灯光,偌大的浴桶,一男一女,本该暧昧的气氛,但在这样一番疼痛下,那些旖旎的心思都消散了。 两人出了浴房,瞬间觉得外头的空气都清爽许多。 正好这时嘉成端了一碗药进来,放在桌上用母亲的扇子给它扇凉。 看父母亲出来了,嘉成还忙说:“束庸方才说父亲身上的布条子,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不可一直捂着。” 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摸了下他的头,说:“那今夜成成跟爹一起睡,帮爹记着时间可好?” 嘉成答应了下来,说:“爹喝了药,只管放心睡个好觉,成成定然记着时间。” 容仪笑着摇头,说道:“你明天还去不去听书了?你爹就是和你说着玩儿的,还不赶紧去睡?” 嘉成也知道,母亲在这儿,哪里需要自己记时间,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那爹明天还在家里吧?爹是不是事情都忙完了,以后都会在家了?” 这事,容仪也没问过,但大抵知道,他还是要走的,此刻儿子问了,她也静了声,听回音。 姜舜骁看着妻儿,心思沉重,对儿子说:“至少近两天爹还是在家的,你安心去睡吧,保准你明天回家,还能见到爹。” 得了准信,嘉成放了心,将扇子还给了母亲,还俏皮的作了个礼,这才退下去。 容仪拿着扇子,指了指桌上的碗,姜舜骁忙端了起来,冲她讨好一笑,摸着不烫了,就一口喝了。 喝完以后,十分夸张的龇牙咧嘴,道:“甚苦!” 容仪到底没绷住,笑了。 “苦点儿好,苦点儿才说明这药熬得好。” “屋里的蜜饯呢?” 看来确实是苦着他了。 容仪笑着摇摇头,转身去拿那小碟蜜饯果子。 姜舜骁捏了一颗含在嘴里,笑说:“和娇美人儿,在一起久了,自己也变得娇气了,喝完药还得拿颗糖来哄。” 容仪拿扇子做了个要打他一下的动作,看他笑的得意,也跟着笑。 …… 第2341章 交代清楚 确实是累着了人一沾上床,本来还想再说两句私房话,这会儿都提不起精神了。 “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你好好睡一觉。” 容仪拍了拍他的胳膊,因为背后那又长又大的伤疤,他只能侧躺着,趴着,平躺着都会牵扯的伤口疼。 姜舜骁“嗯”了一声,不想着说话了,没一会儿就打起了轻鼾。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姜益民上朝又下朝回来问了一句,他都还没起。 姜舜轶也过来看过,听说他还在睡,就没再打扰,先回去了。 但今儿一早,容仪却是早早的起来,一早就吩咐人去给王爷和二爷都报了信,这样他们才知道人回来了。 数着时间给他解开了布条,重新上了药,好歹是她勤快,这血才没渗出来,这期间,姜舜骁都没醒一下,也许是察觉到身边的人是妻子,放心大睡。 早上的时候,看他觉深,容仪带着孩子吃了早饭,中午又安排厨房做了许多的菜,想着他身上有伤口,鱼肉啊辛辣口味啊,许多都不能吃。 特地嘱咐厨房做了些清爽的菜和养胃的汤,等差不多了,她才去叫姜舜骁。 看他闭着眼蹙起眉头还不愿意起,容仪怕他睡久了头昏,便说:“好歹起来先把饭吃了,今儿太阳好,晒会儿太阳,给你换了药再睡好不好?” 温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舜骁不情愿的睁开眼,看着妻子黑白分明的双眼,沉了口气,这才坐了起来。 果然,这一觉睡的,起来以后头还昏昏沉沉的,静坐了会儿,正要起身,却见小妻子已经拿了巾子过来让他擦脸。 看她细心照顾自己,姜舜骁心里一软,接了巾子和她一道走过去,擦了把脸,说:“由你照顾,我便是没有双腿双手,都能活得滋润。” 容仪“呸”了一声:“说什么胡话呢?你可得全须全尾的好好活着,等以后老了,我还指望你反过来照顾我呢。” 姜舜骁漱过口,听了这话笑道:“那只怕是不能够,我这常年练武,又是打仗,这身子早就伤痕累累了,等以后老了,怕是我的身体还不如你。” 容仪板着脸看他,姜舜骁说:“不是我要说不吉利的话,这些都是实话,你看朝中那些老将,年老以后,有几个能比那些文官更硬朗的。” 容仪默了,她知道,这说的是实话,可听在心里,就是不舒服,不好听啊。 “等以后太平了,我就在家好好养着身子,争取把身子养的结结实实,以后老了不叫你操半分的心。”看她不语,姜舜骁又补充道。 容仪这才笑了,说:“便是要我伺候你,我也是愿意的,只要你以后别有那些古怪的小脾气,要是惹得我心里不快,那我才不管你呢。” 夫妻二人笑闹一阵,待他收拾好后,只穿了件轻薄的衣裳就去中堂了。 主子们一出来,菜陆陆续续就上了桌。 两人吃完了饭,刚放了碗,茯苓便拿着一张请帖进来了。 “夫人,这是淮阳侯府送来的请帖。” 容仪挑了挑眉,拿过来看了一眼。 淮阳候六十大寿。 这就推不掉了。 “既然是淮阳候府的请帖,那必然是要去的,侯夫人对我也算是多有关照,这寿辰礼,晚些我再想想。” 看她神色异常,姜舜骁问:“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 容仪看着他,轻叹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总还是要同你说,不然,我一个人瞎琢磨,也容易琢磨出事儿来。” “嗯,你说。” “现在不是说奉城那边有不臣之心吗?又频频异动闹得沸沸扬扬的,之前朱家有位小姐到京中来参加蹴鞠比赛,曾和阿毓单独说过话,阿毓回来就全同我交代了,说是那位朱小姐想要和她里应外合,听到这事,我就觉得不对劲,立马告诉了皇后娘娘,让他们对朱家人防范一些,后来果然出事了。” “……” “那奉城又派人来想要带阿毓离开,这件事情,阿毓也同我说了,在人来之前,这边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边的人一现身,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但因为有了这一举动,皇室对阿毓也是多有防备。” “你和那位公主感情还不错,你是不是为了她的事情做了什么?” 这到底是夫妻俩,互相了解,互相承担,容仪把前面的事情刚铺垫完,姜舜骁就猜到后面会说什么了。 容仪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阿毓很聪明,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敲山震虎,左不过就是一个牺牲,所以她求到我面前,让我帮忙安排她身边带来的那两个婢女的婚事,我应下了,前段日子就安排了让珠玉出嫁,这件事我一会儿再跟你说。” 姜舜骁:“下人的嫁娶你安排就好,倒不必特意同我说清楚,后来呢?总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让你愁眉苦脸吧。” 容仪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这些都是前缀,珠玉出嫁以后,阿毓身边就空了下来,皇后娘娘立马派了两个人来补上,说是伺候,实为监督,又禁了她的足,这些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正是因为这样,皇室的态度不明朗,我看阿毓整日借酒消愁,如花似玉一般的女子已经萧条的不成人样,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若真要她的性命,何不来个痛快的?这样苦熬着,没个期限,那真是比男人喝了子母河的水还要令人难受。” 这个比喻,姜舜骁笑了一下,接了句:“然后呢?” 容仪抿了抿唇,低下头去,抬眼看了他一眼才说:“然后我就让她写了一封决裂信,通过自己的路子想送到奉城去,但这封信还没到城门就被截了下来,当夜我和公爹就被传入皇宫,几个时辰以后才回了王府。” 那夜的事情,容仪不敢有纰漏,都与他说了清楚。 待她说完之后,姜舜骁也听明白了,看着她半晌不语,弄的容仪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 第2342章 不能说的疼 虽说这件事情对自家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自己和公爹也只是深夜被叫去问了话,其他事情也都没有发生,可这并不说明自己有惊无险就办了件好事,在当家的男人眼里看来,兴许觉得自己鲁莽愚蠢,让皇上起了疑心,让自己屁股都擦不干净。 好歹是现在姜家上下都堪重用,万一是那破落户呢?真做了这种事情受到牵连,那她可就真是罪人了。 将这件事情交代清楚以后,容仪也做好了让他骂几句的准备。 哪想他却笑了:“倒是难得,你一向做事稳妥,从旁人嘴里听不到你半句不是,这次摔了个大跟头,让一向脾气温和的皇后娘娘都对你冷言冷语了,这也算是你的本事呀。” 听他调侃,容仪泄了口气,神色恹恹。 “怎么了?事情你都做了,现在反而害怕了?你不都说这件事情过去了,皇上和皇后也没有要追究你,治你罪,又为何这样一副表情。” 容仪一脸老实模样,说:“那不管事情过没过去,你是家里的爷,你回来了,这些事情自然得和你都说清楚,我做了什么事情你都得知道,我心里清楚,我是你的妻子,是王府的世子妃,我的一言一行对王府来说也是有影响的,如果我做了什么事情瞒而不报,小事积累成了大事,最后牵连到了你,也不能让你被牵连的不明不白呀。” 姜舜骁:“原来你也怕牵连到我,那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你难道就没想过,因为这件事情,或许会被皇上厌恶,帝心难测。” “我当然想过,其实,做的时候我有八分的把握,这些把握,都来源于阿毓的投诚。不管她知道什么会如实告诉我,她的心是干净的,人是清楚的,我为这样的人求情,为她做事,至少还有个说法,不至于被人说成狼狈为奸,本来就八分把握,可一到皇宫,皇后娘娘当时的态度,让我的把握减到了六分……好在皇上他是明白的。” 姜舜骁笑了,黑沉的眸子看着她清丽脸庞,伸手勾了下她的下巴,说:“你有把握的事,就大胆去做,虽然心软了一些,但在我们这个家,确实要有一个像你这样心软的人,我和父亲都太硬,太硬脾气差,容易与人交恶,你能从中周旋有所缓和也是好的。” 容仪叹了口气,说:“但是因为这件事情,京中也有不少人知道我和公爹被深夜叫去问话,这深夜召人,哪里能有什么好事?前段日子不少请帖送到我手中,那些人是想看我笑话呢,我一个也没去,但这次,淮阳侯六十大寿,确实推不掉了,我的无奈就在此处。” 姜舜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我姜家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谁都不敢小瞧你,轻视你,笑话你,若真遇到那些不开眼的,你只管一耳光打过去,他若有问句不对,我替你报仇。” 听他说的,容仪血都热了,双手合十磨了磨,笑说:“既然有姜大公子替小女撑腰,那以后小女可就不客气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我还从没感受过肆无忌惮扇人耳光的感觉。” 看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姜舜骁捂了捂胸口,故作虚弱,说道:“不过,这位侠女还得悠着点,如今在下未痊愈,只怕别人吹一阵冷风我就要病倒了,到时候,神佛都来压你治你的罪,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只能在一边干看着,无奈捶地呀。” 容仪轻咳了一声,眼里流露出一抹笑来,站起来拉着他往里走,说:“不贫了,我先给你换药吧,换了药,再跟你说另一件大事。” 妇唱夫随,乖乖的让她牵着走。 明明睡着的时候给他换药还很顺利,也不叫,也不蹙眉,可这会儿人清醒着,自己稍稍动下布条,他就缩一下,然后看着自己,眼神可怜的说:“你弄疼我了。” 一开始容仪还真当自己弄疼了他,小心翼翼的,等再弄了两下以后,察觉到他嘴角那抹来不及掩盖下去的笑意,容仪抿住唇,手指摁在伤口附近,真真实实的摁了一下。 这下,他疼的真情实感,容仪心满意足,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得意的勾起唇角,继续给她上药。 等药上完以后再去看他的脸色,唇色又苍白了几分,比之方才看着人更虚弱了些。 容仪蹙眉:“我还是弄疼你了吗?怎么每次我给你上完药,你脸色都难看成这样,这血都不流了,还是这药性渗进去还是很疼?” 姜舜骁看着她,眸光深沉,说:“没事,就是药性发作了,有些疼而已,你去给我倒杯水来吧,身上疼得厉害,我不想动。” 容仪依言去做,等她过去,姜舜骁双手握拳,忍住身上内里的疼意。 其实昨天晚上,在睡梦中也疼,鼻息间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就能强制自己入睡,再加上这些日子风雨兼程,着实是让他累着了,这才没疼醒过来。 可现在,人是清醒的,她一靠近,自己就像中了慢性毒药一样,身上钝钝的疼,可他又没有办法开口将这些告诉她。 等她端水过来,姜舜骁已经恢复如常,容仪坐在他身边,看他喝水,又说:“我刚才不是还和你提起了珠玉出嫁的事吗,她嫁的这个人你也认识,并且很熟,我做主允了这桩婚事,先斩后奏了。” 姜舜骁一脸狐疑:“是谁?” “束庸。” 容仪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色,确信自己说完以后,他实打实的顿了十息的功夫,半晌才吐了口气出来。 “他们两个人?这怎么会?束庸大她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且束庸是有家室的。” 容仪:“没有超过一轮,也不算大很多,而且这些事情是他们两个人都很愿意,我也问过韩娘子的,若不是把这三个人的心思都琢磨明白了,我哪里敢就这么允下这门婚事啊,那不是到时候害得人家家宅难安?” 姜舜骁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听起来太不真实了,自己离家这些日子的功夫,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一件赛一件的让他惊讶。 …… ------题外话------ 感谢“媅妫.”“atang**rn”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哟 第2343章 逆骨 两人一言一语地说着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容仪说着,他听着,笑容已经不知不觉的在脸上了。 等容仪说完,又问他:“你呢?这些日子的事情,能不能也同我说说?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姜舜骁默了,看着她说:“我的事情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等这些事情都了了,我再一五一十的讲给你听。” 容仪笑了笑,点了点头。 下午,三个孩子都回来了,围着父亲团团转。 孩子们的变化,他自然是看到了,尤其是小女儿,如今规矩了许多,要是以前自己回来,她定是要闹着让自己抱一抱的。 “我说凌儿今天怎么不见人影呢,原来是跟着夫子读书去了。”他这般说着,让凌儿听着,格外高兴。 小手一握,放在下巴下咳了一声,说:“娘说了,读书涨智慧,以后才能做一个清醒明白的人,而且,姐姐和成成也是很早就读书了,我也不能落后。” 姜舜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满脸欣慰:“能有这样的想法就很好,说不准凌儿以后便是家里的小才女,你那个干姐姐画画不错,你也可以跟着她学学。” 一边的白婆婆听到爷夸自家的孩子,感激的看了过来。 容仪说:“萱萱那孩子自己也还在学呢,这小捣蛋鬼哪里能去跟着她?到时候别打扰到萱萱了。” 姜舜骁认真的想了想,说:“你娘说的不错,你呀,还是千万别给人家去添乱了,以后看你想学什么,爹请人来教你。” 凌儿本来对画画也没有兴趣,不过,还是先反驳了一句:“我哪有捣蛋,萱萱姐画画的时候,我肯定会乖乖地看着她。” 白婆婆认同的点点头,满脸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嘉韫说:“也不记得是谁,小的时候非要缠着萱萱姐,玩儿了一手墨,直接往人家的画作上摁了个大手印,那可是萱萱姐画了好几天的,急的她晚饭都没吃。” 说罢,大家都笑了起来。 凌儿脸一红,小手往后一背,闷声说:“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呀,萱萱姐脾气好,才不会和我计较。” 白婆婆忙解围:“不计较,当然不计较,那幅画现在还放在萱萱屋里呢,她时常拿出来看,每次看到那小手印,都笑得前仰后合,还道是自己那个时候心气儿小,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儿急得吃不下饭。” 凌儿扣了下手指,冲白婆婆一笑,说:“倒是好久好久都没见着萱萱姐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容仪说:“她得四处看看,开阔眼界,才能画得出东西来,她喜欢这个,且又用功,等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白婆婆“哎”了一声,说道:“她倒是很久没寄信回来了,不过,有世子爷和夫人的人护着,定是平平安安的。” 容仪笑了笑,低头看着凌儿:“你看,萱萱姐喜欢画,姐姐喜欢读书念诗,那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凌儿看了父亲一眼,挺直了小腰板,说:“我想学骑马,以后要其最高最凶的马,跟着爹爹去打仗。” 容仪一愣,心里憋了股火,压了压,笑着说:“打仗,那是男人的事儿,琴棋书画学什么不好?做好了以后也得人夸呢。” “为何要别人夸我?如果打仗能打胜仗,别人不是一样也会夸我吗?” 听着她这理直气壮的话,容仪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混说,女孩子家家,做什么不好?你问问你爹愿不愿意让你去打仗,骑马那倒是可以,等你以后长大了就送你去学,以后有赛马你也可玩儿玩儿,但跟着打仗?你呀,想都别想,这个念头一点都不许有。” 凌儿不解,说:“为何不行?我是姑娘又怎么了,姑娘就拿不起刀枪吗?娘也是姑娘,怎么娘还瞧不起我呢?” 到底是读了几天书,学了些字,这读起话来,比以往还令她招架不住,心生火气。 看母亲脸色不对,嘉成忙说:“凌儿,可不能这样和娘说话,娘是心疼你,再说了,有我跟着爹打仗,哪里还需要你呢?你呀,就乖乖在家写写字,绣花,跳跳舞也行,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是能把舞学好,以后怕是会名动京城的,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你也可以跟着娘学如何管账,以后也像娘一样,做自己的生意,这不比在战场上打打杀杀来的快乐呀。” 凌儿咬了咬唇,小心看了眼母亲的脸色,有些委屈:“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不能跟着父亲,打仗能保护那些可怜的人,还能保护父亲……” 听到这话,夫妻二人双双一怔,心软了半截,容仪沉了口气,将她拉了过来,低头看着她,说:“娘并不是觉得你是女子,就要限制你做这些事情,但充满硝烟的战场是属于男人的,等你以后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战场,到那时你要嫁人,会有自己的家,相夫教子,那就是你的战场。” 凌儿蹙眉:“可为何女子的战场就一定是在家里呢?女子就不能去外面开阔眼界?夫子说过,这世上也是有女将军的,那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别人做得,为何凌儿做不得?” 读书,接受过教育,思想上就会发生变化,但凌儿的这些变化,作为母亲,容仪是万万没想到的,但又不得不说,她这些看起来离经叛道的想法,竟与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谋而合。 但是…… 姜舜骁看着小女儿,将她拉了过来,看着她微润与妻子如出一辙的眼睛,说:“你娘说的是为了你好,爹爹知道,你心系国家,关心百姓,怕有百姓吃苦,才想着要去打仗,但打仗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爹爹可以答应你,让你先学骑马,等有一天,你真的能驯服最烈的马,爹爹答应你,可以带你去看一看,什么是战场。” 一听这话,凌儿眼睛都亮了,举起手高兴的说:“真的吗,真的吗!我一定好好学,一定不让爹爹失望。” “哎?可不要高兴得太早,骑马是一桩事,读书练字也是一桩事,这件事也不能落下,不会读兵法的将士,不是好将士,明白吗?” “明白!”凌儿笑容可掬,开心极了。 …… 第2344章 鼎力相助 将凌儿哄高兴以后,坐了许久的姜舜骁身体不太舒服,容仪就扶着他去内室休息了。 三个孩子在外头玩,里头说话他们也听不到,容仪才说:“你也真是能忽悠她,这种事情你都能一口答应下来。” 姜舜骁摇了摇头,带着笑意说:“我可不是忽悠她,我说的,都是在心里想过的,她有这个想法,满足她就是,也不是非要让孩子不开心,你没见她一听我答应,满眼放光,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容仪诧异的看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还当真了?她一个孩子说这话,你就当真?你这……你在想什么?” 姜舜骁看着她,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安抚道:“她现在还小,能有这样一番热血,不管是男是女,那都是好样的,我又怎不知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些东西都是循序渐进,她现在是这个想法,又怎么说得准以后她的想法会不会变?有些时候,不是一味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孩子身上就一定是对的,你多听听她在说什么,在想什么,了解她的想法,以后,你想做什么都不困难。” 容仪轻叹,松了口气,坐在他身边,说道:“我还当你真就这么由着她,还当你是疯了。” 姜舜骁笑了,搂住她的腰,说:“你也得相信咱们的孩子,我也不骗你,如果她当真能驯服脾气最烈最硬的马,到那个时候,我也愿意带她上战场去看看,到那个时候,战场上没有硝烟,我就带她看看,她父亲曾经走过的地方,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这样,也不算是食言了。” 这么一说,容仪就明白了,心稳稳的放在了肚子里。 笑着打了他一下,说:“你真是蔫坏蔫坏的,你女儿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会这么搪塞她。” 姜舜骁正经了脸色:“可别胡说,这怎么能叫搪塞?这叫……哄小孩呢。” 容仪成功的被他逗笑了,这下,心也放了一大半。 …… 淮阳侯寿辰那天,容仪带了白婆婆和昕蕊去给他祝寿。 路上,白婆婆无不忧心:“若是也能晚两日再走就好了。” 容仪说:“他有正事要办,能在家将伤养的差不多就谢天谢地了,只盼望着他这次出去能顾惜自己,别在受伤了。” “那今日寿宴,您打算怎么办?” 容仪目光清透:“别人的寿宴我只管带着礼和嘴,寿礼送到,吃上寿宴,就算完满了。” 看着夫人淡然的神色,白婆婆熄了声儿,她知道这个主子做任何事情向来都是有准备的,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不管今天笑着进去还是哭着进去,这场戏总归能唱的大家都满意。 淮阳侯府与京城的关系并不算亲密,但今天淮阳候大寿,到这里来的达官贵胄确实不少,不管他们之间熟不熟,有没有情分,那都是有体面的人,以后在官场上,也说不准会遇上,这样的日子自然是好拉拢关系,攀交情的时候。 像容仪这样身份的人,且与侯府之前就有过交集,一进去自然是前呼后拥,一路引着她走过花堂到正厅,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齐夫人一眼就看见了她,不知道和旁边正在说话的妇人说了些什么,立马就朝她这边走过来了。 容仪笑容温婉,福了福身:“给伯母贺喜了。” 齐夫人笑着拉过她的手,可见他今天确实很高兴,红光满面,与之前几次见到她都不太一样。 “方才还在念叨你怎么还没来?这念着念着,人就来了。” 容仪笑着说:“家里孩子闹人,容仪来晚了,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 齐夫人笑了:“正是,正是,一会儿后面开戏,你就坐在我身边吧,我家公子也回来了,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说罢,又说:“今儿这么热闹,怎么不把你家那几个孩子也带过来?今儿的宴席,可是我一点一点过眼的,保准让你吃的开心。” 容仪笑说:“孩子们在公爹那儿呢,他一会儿来会带过来的,我啊,实在怕被他们闹了,让他们在祖父身边规矩些。” “您家的公子?何时回来的?竟是没听说。” 齐夫人笑道:“半个月前就递了折子,圣上开恩,让我儿子赶回来了,给他爹过完大寿就要回去,哎,人老啦,这天伦之乐,也不知能想到几时,我今儿是真开心。” 看着她笑的模样,真情实意,容仪看着也觉不是滋味。 比起候府,自家算得上是令人羡慕的了,至少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即便有事分离,但聚的时候,也都在一个家里。 齐夫人看着她,说道:“这些年就羡慕你们家,还有秦家,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能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容仪默了,各家人的情况都不同,但这样的不同是谁造成的,也无法说清楚,这个话不好回答。 齐夫人也不是真要她说什么,说了几句话后,就拉着她去和别人打招呼了。 …… 一圈儿招呼打下来,容仪也着实是累了,感觉自己嘴巴都要磨起泡了,有人太热情,有人心思多,她又不能一直装聋作哑。 “夫人,好久不见。” 突然听声,容仪看过去,待见到人,笑了笑,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方才走了一圈,也没见着你。” 余鸢说:“夫人和别人打招呼的时候我就过来了,看夫人忙得很,就没敢过来打扰夫人。” 两人说话的地方背着人,他们说什么,旁人也都听不到,容仪冲她一笑,面色不改,笑着说道:“那天你来信说,过年日你会进宫去。” “嗯,去给德妃娘娘请安。” “有些事现在我不太好和你解释,到那天我会去你府里找你,还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带我一道进宫,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余鸢怔了一下,随后才说:“夫人有事,我自鼎力相助,只是,夫人金贵,怕是我不说,也会有人察觉。” 容仪:“……”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哟 第2345章 长小姐长姑娘常山王和秦公子 此话有理,越是避着,越容易被察觉,目标太大,除非隐身,才能糊弄过去。 看她沉默,余鸢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带您进去,只不过,这办法或许要委屈夫人您了。” 容仪看着她,深吸了口气,笑道:“委屈什么的都不打紧,只要能让我顺顺当当的进宫,一切都好说。” 余鸢点点头,打量着四周,见无人过来,又说:“到时候您只管多带些人来找我,人越多越好,模样最好是清一色容易混淆的。” 容仪看着她,静默了半晌,说:“你既不问是为了什么事,就愿意帮我吗?难道你就不怕我这般求你,事情会有不妥?” 余鸢说:“若是能说,夫人怕是早就说了吧?怕是为了我的安危夫人才闭口不谈,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多问呢?”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看着她笑了,说:“你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等事情结束,你就会知道了。你说的不错,不说就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知道太多,对自己反而不好。” 余鸢抿唇一笑,轻叹了一声,说:“其实,您能找到我,让我为您办事,我是很高兴的。” …… 说了一会儿话,就见王爷带着三个小孩儿过来了,人多的情况下,三个孩子格外规矩,凌儿明显想动,却又克制着。 容仪抿唇一笑,微微背过去了一些,轻咳了一声。 等到那边寒暄完,容仪将孩子接到了身边,只是还没坐一会儿,就都找到了玩伴。 宁宁不知从哪里过来的,脸色红润,笑容可掬,冲容仪喊了一声“舅母”,然后轻声问:“我可以和妹妹们一起过去玩儿吗?” 容仪笑着点了点头,叮嘱了句:“今日是寿宴,玩的时候得规矩点儿,别跑太远,别往没人的地方去,就在敞亮的,见的到人的地方玩儿,知道吗?” 姐妹三人点点头,看模样确实规矩。 嘉成往另一边一看,说:“阿远在那边,昨日夫子留了几道课题,孩儿想去找他一起探讨探讨。” 周围有人听到了他的话,纷纷笑说:“这王府怕是要出为状元郎啦,今日这么可乐的场景,还不忘课业,世子妃以后可是要做状元郎母亲了。” 容仪笑着寒暄:“孩子们愿意努力就是最好的,能不能成状元郎,且看他们的本事,这些孩子,个个都优秀,我可不敢高兴的太早哦。” 说罢,几人又是一笑,容仪这才转过来对嘉成说:“今日可放松放松,待在一起聊聊别地也好,不用太过焦心。” 以前三个孩子一块读书,就这么几个孩子,压力并不会太大,如今,国子监的学生只多不少,优秀的公子小姐也不在少数,这压力就大了起来,可见的这孩子比平日更用功了些。 孩子上进是好事,容仪每每深夜里看着大儿屋里还亮着灯,还是心疼的。 这个孩子,金银玉堆儿里长大的,万幸没有沾染上那些不良的习气,作为家中的嫡长子、嫡长孙,他很是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不需要父母耳提面命,给他上紧箍咒。 有这样的孩子,做父母的很是省心,只是看他对自己的严苛,偶尔不忍。 看着孩子们各自去找玩伴了,容仪和余鸢又说起了话。 “夫人是名动京城的美人,您的三个孩子真真是好看,大公子勤奋好学,二姑娘和三姑娘的美貌,简直青出于蓝,还不知道他们长大以后,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容仪说:“快别这么夸他们,小孩子经不起夸的,一夸,这尾巴就翘天上去了。” “等他们长大以后是什么光景…现在猜不到,只希望到他们那个年代,能少一些战争,他们都能安安心心的呆在家中,也能四处游乐,不用担心随处可见的战火。” 余鸢点点头:“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仗总有打完的一天,孟国强盛,咱们的陛下励精图治,是人人称赞的明君,盛世触手可及。” …… 孟衍和长青一同到来,让前厅骚动了一阵,不过多时,常山王也来了,这一下更是热闹至极。 最有力争储君的两位爷都来到了这里,一时间人心不一,但大家都笑着,端着笑脸,谁也看不清那笑容底下藏着的是真心还是假意。 容仪混在人群中,和长青对上了目光,相顾无言。 不一会儿,人又散开来,余鸢轻声说:“淮阳候这场寿宴真是热闹,安亲王和常山王都来了,包容性也很强,我家也被邀请来了。” 说罢,她看着容仪笑了笑,语意不明,道:“虽说淮阳侯回京的日子不算很长,但这与人为善的态度,着实令人喜欢。” 过去他们还紧闭大门,不曾与人往来,多的是避讳小心,可现在,此番态度,也说不准他们在想什么了。 “与人为善好哇,这个世道,多一个朋友总是好事,谁会乐意给自己树敌呢?”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开戏时,容仪和余鸢就分开了,而这个时候,长乐姗姗来迟,容仪正要招呼她,却见她后面跟着秦瀹,想了想,便准备自己先过去。 长乐自然也看到了她,眼睛一亮,正要过去,秦瀹突然挡在了眼前,神色小心,说道:“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已经开戏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长乐看了他一眼:“一起过去,恐惹闲话,秦大人还是……” “方才见我一口一个秦公子,现在又成了秦大人,你对我究竟还有多少叫法啊?” 长乐脸一板,想问他“那你觉得,我该叫你什么好呢?”但一想自己若真这么说,他兴许真敢顺着杆子往上爬,便换了种说法,道:“我以为,这样叫你是很应当的,你也可以叫我长小姐,长姑娘,我都不介意。” “长小姐今天可是来的晚了。” 声音的介入,使两个气氛尴尬的人均是一愣。 长乐茫然的回过头去,秦瀹已经拱手:“常山王殿下。” 常山王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说:“已经开戏了,二位怎么还在这儿守着?” …… 第2346章 两男争一女? 观戏台布置得很是清爽,阳光照不到里头来,还有过堂风轻轻地扫着,即便是坐在外室,也不会觉得闷热。 嘉成同他祖父坐在一处,偶尔回身边大人一些话,容仪不时看几眼,看孩子神态自若,不拘谨,父亲的脸色也如常,看着他的眼神颇为骄傲,心放下了。 两个姑娘坐在身边,凌儿手里拿着一个果子,秀气的小口吃着。 看汁水从她嘴边流下来,容仪伸手给她擦了一下。 凌儿红了红脸,小声说:“娘,在外头您就不要给我擦嘴了,让别人瞧见,还当我是小孩儿呢。” 容仪捂唇轻笑:“你本来就是小孩儿啊,给你擦擦嘴没什么的,我看你玩儿了这么许久,没把衣裳弄脏,已经很不错了,乖乖的。” 被母亲夸了,凌儿腰板挺直,开心快乐,眯着眼往戏台看了眼,收回目光时,往旁边瞟了一眼。 “娘,小姨她怎么,怎么和宁宁表姐的舅舅一起来了?还有常山王……” 容仪讶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长乐被左右夹击,神色沉默。 注意到他们的也不只是凌儿和容仪这一桌的人,长家来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今儿只有二夫人和二爷来了,见状,二夫人连忙起身,去迎长乐,笑与左右二人寒暄了几句,就将家里的姑娘带走了。 容仪微微蹙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俩人像哼哈二将似的,夹着长乐就过来了,一点儿也不避讳,秦瀹如此容仪想得过,可这常山王……他为何会这样啊。 他和秦瀹自然认识,两人同朝为官,免不了要打交道,可他和长乐怕是不熟吧。 容仪垂眸,端起面前的果汤喝了一口,然后抬头去看孟衍和长青,见两人神色如常,容仪默默收回目光。 又听到嘉韫同凌儿说:“宁宁表姐的舅舅,我们也要叫舅舅,秦舅舅。” 凌儿点点头,严肃的说:“我是怕我说的不清楚,娘不知道我在说谁。” 嘉韫笑着说:“娘怎么会不清楚,怕是你不知道该如何叫人吧。” 凌儿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你知道就罢了,为何要戳穿我?好丢脸的。” 容仪笑着摇了摇头。 台上一曲刚唱完,又上了下一个节目,只是不知,今日台上的戏吸引了几人的目光,也不知究竟是台上的戏班子唱的好,还是台下的戏看着热闹。 …… 今儿个的宴席大人小孩儿不同桌,侯夫人办事周到,小孩儿的席面上伺候的人也多,不会叫他们没有章程。 容仪与长乐一桌,桌面儿上还有其他女眷,两人就只说了些家常话,对于方才的事情,只字未提。 “今天,大夫人为何没来?” “大伯母病了几日,伤着身了,在家调养呢。” 容仪一怔,说:“那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回去。” 长乐轻叹了一声:“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大伯母瞧见你会开心些,我也免不了要挨几句训。” “这怎么会?” 长乐看着容仪,低声说:“大伯母病了的事情不让我们到处说,更不想让你知道,怕你担心。” 闻言,容仪微微蹙眉:“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告诉我,这是很正常的呀,瞒着我做什么呢?” “大伯母说,你事情多,又忙,跟你说这些事情,徒添你的烦恼罢了,让我们什么都不要说。” 容仪默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她不会是为了我的事病的吧。” 长乐抿了抿唇,低声说:“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我再同你说。” 席面上人多眼杂,有些话方便说,容仪也没追问。 今儿个倒是没太多人关注,这姐俩在嘀嘀咕咕说什么,七嘴八舌讨论的都是这长家的三姑娘,缘何会同秦的公子一道过来。 哦,对了,听说他们之间是有缘分的,先前这长家的姑娘还曾轰轰烈烈的追过秦家的公子,这种事情,一般家的姑娘确实做不出来,只是如今调了个个儿,变成了秦家公子哥,跟在长家姑娘身后走了。 他们之间的故事,那都是老故事了,可这常山王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呢?要说是常山王和秦家公子相识才走在一起的,那也应当是两个男人走在一块儿,可这两个大男人将一个姑娘夹在中间……啧啧,这上演的,究竟是什么戏码? 难不成就是两男争一女? 别说,这长家的姑娘确实抢手,如今长家待嫁的姑娘,正合适的也就是这三姑娘了,被人惦记也很正常。 只是…… 若这常山王真的想对这三姑娘下手,那不就成了姐妹两个嫁了兄弟两个,这以后可就真热闹了。 当然,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见,并不觉得长家的三姑娘和常山王能说的拢。 长家家世庞大,一个女儿已经嫁了安亲王,这长家的风向眼瞧着是往安亲王往那边倒了,常山王这个时候,怎么着都不应该去找长三姑娘吧?这长三姑娘是三房的,安亲王妃是二房的,大方无嫡子继承,这一顺下来,可就是二房以后掌家了。 且长家又是世百年望族,一家子都是同脉嫡出,自然是沆瀣一气,不会生出二心的,常山王就算是真的在想找一个实力相当的,也不能去找长家的三姑娘呀,谁都不认为,长家的人会有分崩离析、兄弟反目的一天。 对于这些议论,有些好巧不巧飘到长乐的耳里,有些没听到,但猜也猜得到他们会说些什么。 长乐轻叹了一声,低声骂了句“有病”。 有病的不是别人,是那俩男人,她见情况不对,就想赶紧溜了,这俩人像是跟她较起劲儿似的,一左一右紧紧的跟着她,甩都甩不掉。 他们三个像台上的小丑似的,一下子就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中,那一瞬间,她恨不得自己没来过,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全当没这回事。 流言蜚语多可怕她是知道的,今日这一出戏唱得,可想而知会有什么结果,今日回去,怕是也少不了一顿数落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今天有容仪陪她一起回去是好事。 …… ------题外话------ 感谢“时时清”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第2347章 上人间的好 向来这样的宴席,都只吃不了几筷子,吃的多了怕叫人笑话,吃的少了都吃不饱,是以,来之前几个孩子都吃了糕饼,容仪也吃了点儿东西,这会儿开宴也不觉得太饿。 听到旁边有人端着酒杯说:“这酒听说是定的上人间的酒,味道真是不错,你们都去过吧?” 见有人摇头,那人又说:“没去可真是可惜了,有时间还是要去尝试一下,咱们女人也能去的。” 听到这话,容仪会心一笑,酒楼向来都不是女人能踏足的地方,可上人间在京城中,却是一种特别的存在,女人也是能去的,那里的酒清清明明,喝不出醉态来。 酒楼里的酒大多浑噩,使人癫狂,喝醉酒后,要么大睡一场,要么发泄出心中的情绪,或高兴或愤怒,有人欢欣大笑,有人破口大骂,酒楼的酒就像照妖镜一样,使人喝下肚子里就现了原形。 酒是穿肠毒,可是,人又离不开酒,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一种什么毒是世人心甘情愿喝下的,那便只有酒了。 容仪抿了抿唇,看着面前的酒杯,端起来喝了一口。 现在事务繁多,上人间的酒也不仅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有专门的酿酒师傅自个儿配,出新品也一样受欢迎,其实到现在,许多人已经不是冲着上人间的特色酒去了,他们冲着的世上人间的安静和平宁。 有人说过,上人间像是突然降临在京城中,一个能包罗万象的地方,达官贵胄有,平头百姓有,每一回进去都有新的感觉,陷在里面就不愿出来了。 而这时,正有人说:“我觉得吧,这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偶尔喝一些倒也无碍,喝多了总归是伤身,这些个酒楼出的花样多,目的都是为了银子,他们又哪里会管醉鬼的死活,前几年我还听说,有一处酒馆喝死了人,哟,传的可是吓人,那酒馆三天没敢开张。” 另一人摇摇头,说:“你这么说就有些武断片面了,人家是卖酒的地方,不为了赚钱为了什么?但是我觉得呀,上人间是为数不多的良心所在。” “此话怎讲?” “就上个月,我家侄儿偷了他家大人的令牌出来,穿了一身深色的衣赏,谎称自己已及弱冠,他模样随了他父亲,确实老成,一眼看去看不出端倪来,真放他进去喝了两杯,后来,是那掌柜的一眼瞧出他年龄不符,说他是读书的年纪,不允他在那儿喝酒,但是呢,人家做事很是周到,全程陪着笑脸,不会让人觉得失了面子,不舒服,叫人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口,又派人亲自将他送回了家里,将事情原委都说得清清楚楚,又赔了礼道了歉,还说是他们疏忽,才放了小郎君进去吃酒。” “这怕是编的吧?即便是小郎君进去吃两口酒,也不是谁硬逼着他去的,他有令牌,说起来这件事情,人家酒楼也未失理,睁一只眼闭这样的事,何必多此一举?有钱不赚,偏将人送回家去,还赔礼道歉?你说这个我是真不信,现在的黑心店家可是不要太多,什么人都敢哄,什么人都敢骗,难不成还能有例外啦?” 看她不信,旁边的人也坐不住了,轻拍了她一下,说:“这件事啊,你还真别不信,她说的就是实情,那天我家官人也在酒楼,看得真真儿的,我想这上人间幕后的老板并不是一个俗人,不会为了几两银子就什么都做的,你也不能因为遇见了一只虫,就断定那一片儿都是虫啊。” “就是就是,我那表哥还很羞愧,说什么也不收人家的赔礼,将我那侄儿拎着耳朵教训了好几日,虽说吃的不是花酒,去的也是正经酒楼,可一个还不懂事的娃娃,在家里都是不许他乱吃酒的,除了逢年过节一家人在一起,让他喝点儿以外,寻常日子这种东西沾都不准他粘,家教可是很严,想来人家也是知道这点,才会将人好端端的送回来,现在他还被拘在家里读书呢。” 聊这种话题,做了母亲的人最是乐意了,望子成龙的母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外头都能遇到为他前程着想的人,虽说那酒楼只是做了这么一件小事,可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却是为了自家孩子着想,这样的人情怎么能不算呢? 那满口子夸的妇人说完自家侄儿的事以后,才发现满桌子的人竟都在听她讲经,羞得也捂着唇笑了起来。 转头看着坐在一桌的世子妃,笑问:“世子妃是咱们女子的表率,定是去过上人间吧?” 容仪笑着说:“表率不敢当,但上人间确实去过。” 那妇人一听,笑着说:“你们看吧,我当真没有夸口,连世子妃都去过,自然是好的呀,上人间真是为数不多,可以去瞧一瞧玩儿一玩儿的地方,你们呀,也别太闭塞自己了,老爷们儿去得,咱们为何去不得?偏要去看一看,瞧一瞧,咱们也在外面醉一回。” “是啊,反正我家官人去上人间吃酒,我从不担心,哪里可没什么妖娆的花样子。” 这么一说,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都是吃酒,可正经吃酒和吃花酒,差别可就大了,正经吃酒,兴许是出去喝同僚谈人生,谈理想,要是去吃花酒,保不齐第二天就能再带回来一个小妾,更惨的也不是没有,直接领着孩子上门的,这样的丑事也不是没有。 这一桌子人气氛极好,大都没什么架子,吃得开,也说得开。 容仪本以为自己许久不现身,今天突然到这儿来,怕是免不了的会被人询问一圈,没想到还好,这一桌的人个个聪明,不会拿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来当谈资。 想着上人间的大厢房和亭台楼阁,容仪笑说:“下次若是闲暇,大家可以一起去聚一聚,咱们夫人之间也乐得轻松自在,上人间有上好的厢房、花厅,吃完酒躺下就能睡,还有人守着,不用担心旁的。” 她这个提议大家都说好,既然有人愿意组这个局,又何乐不为呢? …… 第2348章 软刀子扎人——不伤也疼 等吃过了饭,大家都散了以后,容仪和长乐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会儿。 又让身边的人去传话,告诉父亲,今晚估计是不回王府了,要回娘家去看看,顺便拜托父亲一会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回府去。 不过一会儿就有小厮来说,安宁王已经带着她的孩儿回去了。 这下也没什么忧心的了,容仪一路带着笑,上了长乐的马车。 这些日子心情沉重,但今儿听着别人嘴里,满口夸着自己的酒楼就觉得万分高兴,虽然有些时候当真感觉是一地鸡毛,做什么都不行,但两眼一摸黑走了很远很远的时候,总能看见曙光,这种感觉真好。 她也不是一事不成,也是能做出点儿成就,让大家都高兴的。 她心里是高兴,可长乐这一路就没怎么笑过,尤其是上了马车往回去的时候。 在饭桌上长乐情绪就不太高,怕别人看出不对劲,强颜欢笑了一阵,但心情低落,如何都转变不过来的。 回去的路上,只说了说大夫人是因为容仪这些日子的事情急病了,其他的就没再说了,看出她心不在焉,容仪也没再多问。 快要到的时候,长乐突然拉住她,神色紧张,说道:“一会儿进去的时候,我怕是免不了的要挨一顿臭骂,你帮我挡一挡吧,今日有你陪着,想必他们也不会狠骂我。” 容仪还没想过来:“你做了什么?为何要骂你呢?” 长乐神色尴尬,轻咳了一声:“就是方才宴会上的事儿,怕是已经有嘴快的将事情传回来了,我今日免不了的要挨一顿训。” 容仪本想说,这也不是她的错,又不是她嘻嘻闹闹同那两人一道走的,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她已经很避嫌了,可这种情况避也避不掉,她一女子,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能怎么做,落荒而逃?岂不是落人口实? 可今日情况确实不一样,若只是秦瀹和别的男子也就罢了,偏偏是那常山王…… 容仪拍了拍她的手,说:“你也不要太害怕,三婶婶和三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是什么性格,他们很清楚,那常山王非要同你们走在一起?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年纪放在家中养着,是父母疼爱,也该要议亲了,他们是遵从我的意愿,让我寻自己喜欢的,才没这么着急,可若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怕是我想自由都不能自由了……” 当初长青出嫁的时候,万般不得已,为了新朝和旧臣关系更亲厚一些,她没有选择的嫁给了安亲王,且不说如今的日子过得如何,只单单说她的意愿,当初就并非是心甘情愿。而容仪更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无可奈何了,认祖归宗之前,她已成了别家的人,给别人生了孩子,连回头路都没得走,成了这桩婚事,也不能算是如了她个人意愿从开始到结束的。 如今长乐也长大了,她是自由的,烂漫的,家里的人都希望她能自己选择,不要像她的两个姐姐一样,逼到头上了,没有办法做了决定。 可若真有一天,这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让她不得已做了选择,走了和她姐姐一样的路,那就真的…人生失意啊。 不管下马车的那一瞬间,心里有多怕,进府门的那一刻,都已经打了好几遍的退堂鼓,可家门终究是要进的,暴风雨也终究还是要来的。 一如她所料,三爷和三夫人早就听说了这件事情,在家里急得跳脚,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两人面色已经平静,稳稳地坐在一旁。 上头的两位老祖宗也神色如常,等到长乐带着容仪回来的时候,见了容仪,三爷和三夫人笑了笑,只是笑意冷淡。 绝对不是他们不待见许久没回来的容仪,而是他们心里太清楚自己的女儿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以为今天请了尊佛回来供着,他们就不会拿她怎么样了,哼,真是天真。 老夫人朝容仪招了招手,笑说:“快过来,到奶奶这儿来坐着,一会儿要下刀子了,可千万别误伤了你。” 容仪一见这阵仗,心里也有了底,叫了一圈人以后,看着瘪嘴的长乐轻咳了一声,说:“我先过去了。” 长乐咬着牙,说:“别走啊,不是说好了要帮我挡一挡的吗?” 容仪忍了笑,用气音说:“确实说好了要帮你挡挡,这下刀子我也挡不住呀,你放心,终究是你的亲生爹娘,你乖乖的回话就是了。” 说罢,神色如常,去了老祖宗身边。 这一坐下来,才俨然觉得。今日长乐颇有种面临了三堂会审的感觉。 咬咬牙,决定安心坐着,且看看是怎么说她的吧。 这边坐稳当了,三夫人率先发难:“是你自己交代清楚,还是我一字一句地问呢。” 长乐憋了口气:“我今日依照您的吩咐,去了淮阳侯府,不巧,碰上了秦家公子,本是不想与他同路,可他就跟在身后,女儿今日换了妆容,不敢肆意奔跑,怕惹人笑话,这才不得不同他一路,谁又知那常山王也横插一脚,我与他并不相熟,可人家毕竟是皇室中人,女儿心中就是在不愿搭理他,也不能做得如此明显落人口实啊。” “你这么说倒是显得很懂事,你不愿意搭理他们,是他们非要赖在你身边,同你一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娘说的对吗?” 这么一说,听在耳里又觉得有些臊得慌,长乐手一摊,说:“实不相瞒,我觉得我今天是被人坑了,被坑的好惨,这么冤……真是有苦说不出,比吃了黄连还恶心。” 三夫人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你平日的能耐都去哪儿了?以前你上房揭瓦,更离谱的事情都干出来过,今天怎么就不能同他们拉开距离?今天的场面有多大,我虽没去过,也能想象得到,你今日同他们一道走出来,明天别人会如何传闲话你可知道?” 三爷蹙眉:“这叫什么话?女儿如今大了,已经很久都没做过上房揭瓦的事了。” 噗…… 容仪掐着手心,忍住没笑出来。 老夫人看她如此,在她耳边轻声说:“可别觉得好笑,这软刀子下来,扎在身上不伤也疼啊。” 容仪:“……”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349章 不成婚能成活? 软刀子扎人,可见难受。 长乐抿着唇,心里憋闷着,觉得自己这是无妄之灾。 都怨秦瀹!他难道瞧不出来,自己已经很避着他了吗?怎么就一点不知道避险呢? 三爷看着女儿,深吸了口气:“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且先看看情况再谈。” 长乐感激的看着老父亲,她就知道,即便今天免不了要挨一顿训斥,父亲也会帮着自己的。 “都听父亲的。”说话极好听,模样也极乖。 三夫人看了两人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这就算了?” 三爷回头看她:“不然呢?还待如何?” 三夫人站了起来,冷着脸,双手端于腹前,指了指女儿,说:“她不小了,小时候做错事尚且要狠狠责罚正她性子,现在大了,办了不该做的事,就这么轻轻放过?方才她还没回来的时候,你可是气的说过,要狠狠罚一回,现在你做起好人来了?” 三爷闭了闭眼,说:“她都这么大了,你还想打罚不成?再说了,这件事,她做错了什么?是她跟着人家去的,还是贴着人家走的?不是她惹出来的事,骂她罚她都不是正理!” 三夫人被说得一顿,神色惨然的坐了下来。 长乐屏气,不敢大口呼吸,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这下好了,气氛降到了冰点。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看他们一家三口都沉着脸,笑了笑,说:“乐儿啊,你爹娘为了你的事都操碎了心了,你快给他们倒杯水,让他们泄泄火。” 长乐忙动作了起来,老夫人都开了口,容仪也不做哑巴了。 “其实今天除了阿乐刚来的时候同秦公子和常山王碰了面,后面就一直同我待着,和他们避着嫌呢。” 有人作保,再加上父母对孩子也都是了解的,话该说说,矫枉过正反而让人伤心。 三夫人心里也是着急,她沉着脸,说:“不是我非要说你,咱家现在是在京城了,以前你小,由着你的性子去,你做什么,只要不违法犯纪,我和你爹也都支持你,现在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等着我们出错,看长家人的笑话!娘一直说,长家的姑娘皆是放养的,娘也一直为此骄傲,可你现在也大了,你也看得清局势,在京城中,放养姑娘无异于是害了姑娘,这些日子一直很听话,叫你拘在屋中,让你做什么你都做,娘也感觉很欣慰,但是,你的警惕心还是不够,娘是真怕你会被人算计了去,无处伸冤。” 三爷也说:“你娘说的都是实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吓唬你,咱们家在外人看来,家大势大,可越是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就越是要谨慎,一步踏错,那就是万丈深渊,比起你的两个姐姐,你已经很自由了,你在想要自由,多的已经没有了。” 长乐低下头,眼泪夺眶而出,她微咽,咽下心头的委屈和不甘,哑声说:“我都知道,我没有想要多的东西,我明白的,我真的都明白。” 三爷又说:“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可知?你母亲?为你挡了多少?我又为你挡了多少?一直以来都说看你的意愿,你若喜欢,只要对方人品端正,爹娘都同意,可现在,你这般年纪,还要等多久?” 长乐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父亲,问:“如果我一直找不到想要的那个人,不成亲成吗?若是怕有损家族颜面,我愿回老家去,逢年过节再到京城来。” 听她这话,长三夫妇俱是一愣,看着她半晌不语,似乎是被她的话骇住了。 容仪说:“别这么悲观呀,怎么就不能遇到呢?你忘了之前是给你算过的,你成婚或许会晚些,但你命中还是有一道姻缘的,只是可能你想要的这个人,他来的会晚一些,女孩子不成婚的话,日子也不会好过,都是一家人,怎么会怕你会丢了颜面呢?家里人只会担心你过得不好,余生没有指望。” 三夫人:“容仪说得对,一家子同气连枝,共荣共损,你好,大家都好,你不好了,大家也都不好,你说不成婚,不嫁人,这都是现在的气话,我倒是乐意养你一辈子,养到你老,可是你现在还这么小,你又怎么能过得了那样孤苦的日子?” “没试过怎么知道?”长乐低声接了一句。 老夫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你只怕是忘了还没到京城来的时候,住在同村的苟老太,一辈子的姑娘,年轻的时候,旁人上门提亲,她羞臊着将人都赶了出去,说下狠话,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嫁人,她要自己过,可结果呢?如今老了,别人儿孙满堂,她却孤苦伶仃,逢年过节都会有平日较好的邻居接过去一起过,可那到底是别人的家,是别人的热闹,与她无关呢,你小的时候不还觉得她的日子过得苦,为她可惜吗?你就不怕等你以后老了,也像她一样吗?” 长乐默了。 老夫人又对三儿子和三儿媳说:“长家现在虽然要谨言慎行,不叫别人抓住错处,可咱们的女儿,也断然没有龟缩到这种程度,谨慎是好的,可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一时半会儿,你们非想她改,她也改不过来,不如循序渐进,就算外头真的有了什么说法,有我这个老婆子顶着,只要我不松口,别人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乐儿是我们长家的孩子,我们视若珍宝,谁也甭想将她当成棋子摆弄。” 话音落下,三夫人露出感激的神色,忍不住泣了出来。 “母亲,当初青丫头嫁给安亲王,我的心里就悬了把刀,她的姐姐们都能为家族奉献自己,她没有理由独善其身,可我又实在舍不得这个女儿,她这么自由,这么开心,她不适合生活在大宅院里,不适合与那些人勾心斗角的过一辈子,媳妇儿只想她顺顺当当的过完这辈子就成,自从来到京城,咱们一家实在太被动了,所以对乐儿的事,媳妇儿才会急成这样,望母亲见谅。” …… 第2350章 疼惜 里头的人说着话,没记着时间,外头的天色已渐沉,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斜洒进来。 老夫人手里捻着珠子,说道:“我又何尝不明白你的心情?作为母亲,为孩子的事担心都是在所难免,你当我不心疼吗……乐儿,你先坐下,这些事情慢慢谈,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但也不是立时就能改变的,急不来……” 说罢,又转头看向容仪,慈爱一笑,说:“你今天是来看大夫人的吧?天色不早了,你先去陪她说会儿话,今晚就留在家和奶奶一起睡,奶奶也有好些话想和你说。” 容仪点点头,笑说:“好,那我就先去看看大夫人。” 说罢,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走在夕阳余晖中,暖洋洋的洒在身上的光格外舒服,其实今天有些闷热。 但是大夫人的院子一如既往的清冷,伺候的人也都很安静,见她来,这才热闹了一阵。 大夫人脸色确实不好,她穿戴整齐坐在榻上,容仪进去的时候,她远远看过来的目光好像是等了自己很久。 “您好像早就知道我来了,特意在这儿等我呢。” 明思慧一笑:“大姑娘回娘家,阵仗自然大,我躲在这儿都听见笑声了。” 容仪挑挑眉:“笑声?那您一定是听错啦,前面不仅没笑,还哭成了一团。” 明思慧摆了摆手,说:“家里养着姑娘,就像端了碗油,生怕泼出去,你三婶婶他们,着实是忧心了。” “是啊,看着三婶婶为阿乐谋划的样子,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我看现在长乐的脾气也改了不少,说实话,没过去那么活泼了,这京城养人,也拘人,深深地将人拘的没了精气神儿。” 明思慧看着她,今日的容仪光鲜亮丽,以她的长相,身段,通身的气派,即便不怎么打扮,站在那里就已经是夺目的存在,她穿着干净,没有夸张的头饰,也没画浓烟的妆容,一双手素净着,没戴什么戒指、宝石,整个人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像是一幅画儿似的,能生出这样的姑娘,做母亲的都是骄傲的吧。 “别说阿乐,我看你这些日子也被磨得没了精气神。” 容仪抿了抿唇,坐在了她身边,看着她的手,说:“您是为了我的事操心才病了的吧,大夫人不用太为我担心,左不过我也是在王府讨生活的人,便是有什么事我也能应对,若真扯出了应对不了的事情……说句自私的话,也有人替我兜着。” 明思慧看着她故作微笑的神情,说:“是有人替你兜着。不让你操半分心,可我还不了解你吗,若你是个凡事都指着别人的人,你也不会愁眉不展了,孩子,苦了你了。” 她说话音柔婉,疼惜的目光,爱怜的声音,像母亲疼孩子一样,容仪鼻子发酸,泪一下子就冲了上来。 忍不住,实在是忍不住。这些日子,什么事情她都要担着,什么事情都要硬撑着。累了,困了,痛苦了都不敢发泄,她只有将自己紧绷着,一根紧绷着的弦,旁人弹不动,自己也不动,好像就不会痛了…… 这些天,她甚至都不敢回傅家去,她怕一看到爹爹和母亲,就会忍不住流泪,忍不住要脆弱,她自己都是母亲了,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儿,要学会独当一面,坚强起来,她怕自己一旦崩溃,就再也收拾不住局面。 可她没想到,从进门到坐下,大夫人只是一句话,就让她崩溃不已,泪流满面。 “你这孩子从来不给人添麻烦,什么事情你都咬紧牙关自己挺着,但是你不说,别人就永远无法知道,你究竟付出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你整天笑嘻嘻的,别人也就以为你是真开心,我知道你心中有责任感,你不敢松懈,可是你憋成这样,哭成这样,难道关心你的人就不伤心吗?看着你这样哭,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只恨自己帮不了你什么。” 容仪摇摇头,说:“都是自己要承担的事,旁人谁都帮不了,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是苦是甜只能自己知道……您真的别为我着急,不会有事的,您将自己急病了,我心里也不好受。” 明思慧拉住她的手,握的很紧,她自己没有孩子,私心里,她已经将容仪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有做母亲的机会,可在容仪身上,她却想将自己的感情和寄托都放在她的身上,也体会一下做母亲的感觉。 都说母子情分,也都是缘分,有的人并无血缘关系,确如亲生,这些话,她虽从未对容仪讲过,可她自己是这样去想的。 “别的孩子伤心难过了,就回娘家诉诉苦,可你什么都不说,这些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暗暗为你担心,可又怕贸贸然的去找你,会闹出什么误会来,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人为你做再多事情,也要有个名头才是,我们不能冒失上门去问你,你却可以回来,不说要娘家做什么,不管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家里帮你想想办法,不要觉得自己嫁了人是别家的人,自家的麻烦不能麻烦娘家,你若是这样想,你奶奶和爷爷就要伤心了。” 看她目光急切,话语也急切,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容仪的眼泪掉下来了,开了闸就关不住了,顾不上仪容,抬手就去擦,越擦越多,只怕现在的模样已经狼狈至极。 明思慧看在眼里心疼极了,她拍拍容仪的手,说:“你奶奶天天在家念叨,好不容易将你找回来,却没让你享几天福,看着你做别人的媳妇儿,做了母亲,小小的年纪就要掌家,应对各种麻烦,应付各种人,外头的人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可家里人听着这些话只有心疼,他们只是夸你,却不知道在这些夸奖的背后,你都付出了什么……” 容仪泪崩,弯下了腰,哽住泪水,她摇了摇头,说:“您别说了,您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哟(^w^) 第2351章 母爱 此刻的情绪很是激动,被戳中了泪窝,一时间都难以自控,难以排解,心头万般难,万般苦,一直以来都像一颗毒瘤一样藏在心底。 被在乎,被疼爱的滋味就是如此,让人忍不住想哭,也敢脆弱。 宣泄过后,容仪将脸上的泪都擦了干净,她深吸了口气,说:“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吗?报喜不报忧,也没什么可忧的,谁家过日子都是这样,想一帆风顺,那是不可能的,磕磕碰碰也总难免,您放心,我心里是有一杆秤的,上面放着我的良心,不会做对家人不利的事,更不会做对别人不利的事,突破底线我不会,没有道德我更不会,只要守好本分,做好应当应份的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是不是?” 明思慧拍了拍她的肩膀,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心里有谱的孩子,但做家人的,只希望你能离那些麻烦事越远越好,上一回你被深夜传进宫中,说你被斥责了,可有此事?” 容仪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你一向得皇后娘娘宠爱,她什么事情都交给你做了,你这是做了什么?能让帝后都来斥责你。” 容仪深深地沉了口气,按了按额头,说:“外头如何传您也不要尽信,皇后娘娘是斥责了我,我做的事情也确有不妥,但却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严重,这样一件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所为何我心知肚明,您千万不要被误导了。” 这么一说,明思慧才想过来:“你是说当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外头都是与讹传讹,目的不纯?” 容仪眼神清冷,看着屋里的屏风,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向陛下保证过,不会外传,所以,即便您问我,我也不能同您说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外头所传,说我深夜被罚跪御书房内,使得龙颜大怒,还说我失了皇后娘娘的心,以后怕是要遭厌弃,这些都是以讹传讹,皇上和皇后娘娘心里和明镜一样,我做了什么,目的为什么,究竟有没有害,他们心里清楚。” 明思慧沉下心来,顺了顺气,说:“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非要问个一清二楚,但你要知道,人言可畏,外头如今将你传成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容仪抿唇一笑,说:“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些我都承受得来,既然是有人诚心要将这些话传出去,那就让他们传,传的越乱越好,人言可畏么……但这些以讹传讹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遭到反噬,会让他们知道张口说瞎话的结果是什么。” 看着她淡定的脸色,明思慧放下心来,说:“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并没有想到这些上面来,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心里有谱就好,我也相信你是个拿得定主意的孩子。” 容仪说:“关心则乱,您的心意我都明了,这件事终究还是我先惹出来了,才叫家里为我担心。” “……你是你爹爹唯一的骨血,全家上下都将你当个宝一样,不关心你关心谁呢?” 容仪眼眶微润,她这个素未谋面的爹爹,让她在这世上,多了好多无条件疼爱她的人。 “前些日子,世子回来过了,一身的伤,我看在眼里心疼的难以呼吸,我每天都告诉自己他是什么身份,这些避免的,他能好好的回来,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可每次看到他身上带着伤,还要笑着对我说,一点儿都不疼,我的心口就像被刀钻了一样疼。” 见她眼里满是疼意,明思慧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那是你夫君,最亲近的人,你爱他,就会痛他所痛,喜他所喜,这才是夫妻,不是你不够坚强,你若真能看着那些伤视若无睹,心如磐石,那你的日子该有多难过呀。” 若是对枕边人的喜怒哀乐都不痛不痒的话,那日子过的一定很糟糕。 明思慧说:“就像我,这些年一直打探你爹爹的消息,越是打探不到,越是满怀希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有消息,他就有可能还活着,我每天都这么麻痹自己,孩子,你比我幸运,至少你的夫君是真心疼爱你,你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而我和你父亲,却是我强求来的,不管得什么结果,也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等到你父亲回来,可能到那时,他看着我就像看陌生人一样……那我也甘之如饴。” 看着她满目温软,眸子中星星点点的都是希冀,容仪回握住她的手,说:“他会回来的,若他知道大夫人为他做的一切,他一定会爱上您,即便是我娘都做不到大夫人这种程度,我娘等不到他,就另嫁了。” 明思慧叹了口气:“她也是没办法,过去不像现在,现在的女人还可以为自己说说话,可我们那个年代,女人的命贱,她怀着你,身边若是没有个能护着她的男人,会很难过。” 容仪垂下头来,“嗯”了一声:“我都知道,自从我自己做了母亲以后,我就能明白她当初的痛了,我能度过的坎,她只是没能度过去罢了,若我当初也想不开,也许现在不会这么逍遥快活。” “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如果您是我的亲娘,也许好多苦我都不用受了。” 这句话她说的时候声音很小,可近在咫尺的明思慧却听得一清二楚,听完以后内心震动,等待了这么多年,她终于从他的骨血身上听到了一点点的回应。 这句话以后,两人就都沉默了下来,相对无言,尽在不言中,一切的想象都是美好,也都是虚妄的。 她们这对半路修来的母女缘分,只深不浅,虽然到现在,亲生母亲也给了她久违的母爱,可她更多的是从大夫人这里感受到了最真挚,最无私的母爱。 今天的汤药明思慧也能一口气喝下了,她笑着看着容仪在容仪接过碗的时候,说:“我今日也总算能体会到二弟妹、三弟妹的感觉了。” 有孩子在身边伺候汤药,孝顺的感觉,她也体会到了。 …… 第2352章 星空 陪着大夫人用了晚饭以后,看着她睡下,容仪才离开。 今夜的风很凉爽,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容仪驻足,在院里看了许久。 前来接她的丫鬟说:“老夫人在院儿里掰了两把躺椅,说是今晚空气清爽,要和姑娘在院儿里坐会儿。” 容仪笑道:“如此正好,今晚星空很美,坐在外头看看星星,也是一番风趣。” 说罢,就往老夫人那边过去了。 路上,容仪问道:“天气热了,老夫人如今胃口如何?” “回姑娘的话,正是因为天气炎热,就吃不下太多,每每都是熬一锅粥,等放到温凉了,老夫人和老太爷才愿入口。” 容仪说:“这样可不行呀,年纪大了,脾胃脆弱,这冷的东西吃久了,对身子可是不益。” “是呀,奴婢也劝说过了,可是老夫人执拗的很,奴婢在劝,老夫人就要生气了,还是要等姑娘您回来亲自劝劝,老夫人最听您的话了。” 话说到此,也走到地方了,进入院门,满目青绿,夜色下,葡萄藤架撒下来的月光在地上,容仪走过石子地,看着满园春色,说:“这院子精心打理过了,甚美。” “这些都是老太爷吩咐弄得,一边儿种上瓜果,一边儿种些花卉,但即便如此,老夫人还说这里不如老家好看,奴婢心想,老夫人的老家一定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才会令老夫人赞不绝口。” 话到这儿,容仪便进了屋,老夫人等她许久,见她终于来了,笑着过来拉她,说:“可是让我好等,水都给你备好了,今儿奔波了一天,可是累着了,先去洗漱,奶奶等你出来说话。” 老夫人的贴心让容仪倍感温暖,今天天气炎热,在外走了一天,身上早就粘粘的不舒服了。 她洗漱的时候不喜有人在里头伺候,好在之前在长家住过一阵,都知道她的习性,将香油七的八的都备好以后,就都守在外头。 老夫人拿着扇子在外头等着,容仪出来的时候,带出来一阵清香,她睁眼一看:“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把头发给洗了?” “今晚有风,又难得凉快,正好洗了头发松快松快,坐在院中没一会儿就干了。” 月色下,洗净了面容的容仪格外白皙,眼神也一如既往的透亮,而今,更沉淀了几分沉稳,她好像从来都不做小女儿的娇态。 容仪的美,向来都清艳绝俗,这院子里的人分明都是见过他的,可她方才一路出来,随手梳着头发,将一院子丫鬟的目光都夺了去。 她将长发挽起待躺下以后,就把长发放在后面悬空着了。 眯了眯眼看星空,笑说:“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听着她的感叹,老夫人笑了笑,说:“是何缘故做起诗来了?” 容仪咬了咬下唇,说:“今夜星空真美,满天星光像萤火虫一样,在这个院儿里,我竟不像是在京城,而是在很远很远的一处农庄里,闲散时候看星辰,此情此景,怡情顺心,孙女在想,您的孙女婿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抬头看星星。” 老夫人说:“倒是有所耳闻,说他回来了一阵子,只是没见到人,现在是又走了,你放心不下他?” “嗯……放心不下,他在外做事,总担心他马虎,担心他大意,他这次回来匆匆,走的也匆匆……” “你呀,和大夫人一个样,关心则乱。” 容仪抿唇一笑。 老夫人又说:“世子文韬武略,不世之才,年岁轻轻坐拥重兵,他的能力在这一辈人中数一数二了,皇上重用他,必然是对他抱了十分的信心,命他做事这是好事,你也要相信他他在外头会好好的。” 容仪嗯了一声,她没说这次姜舜骁回来,弄了一身的伤,没得说给长辈听,让长辈也跟着难过。 “你今天在大夫人那儿呆了许久,看你好好的,大夫人心里也能放心得下了,这些日子,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任凭旁人怎么劝,她心里那根弦儿都一直紧绷着,容仪啊,大夫人心里是真疼你。” 容仪笑笑,扭头看着老夫人,说:“我知道的,大夫人对我的心意我很清楚,听说她为我的是急病了,我也很难过,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劳累到家人,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也能安心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来,有些事你是不能说了,那你告诉奶奶,不管做什么,你都是有把握的,是吗?” 容仪微敛笑意,说:“您放心,不管我做了什么,我在做什么,都不会做损人利己的事,我时刻记着呢,我不只是我,在我的背后还有那么多的家人。” 老夫人神色微变,看着她淡然的神色,说:“你的品格奶奶是清楚的,即便有一天你闯了祸也不怕,奶奶替你兜着,要知道,能得上面的人重用,一是你有能力,而是你有利用价值,这话听着不顺耳,可也都是实话,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退缩不得,你要让自己成为一个能堪重用、有价值的人,不一定非要求步步高升,至少不要跌下来。” “是……” “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每一步都要走得十分小心,万分谨慎,想在往上是不能了,可一旦有往下的趋势,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奶奶不是说这些话吓唬你。” 容仪当然明白,就拿长家来说,名声、民望那都是有的,在百姓心中,长氏的存在非同一般,他们是清正、忠义的存在,到如今长家的地位,在往上,那就叫做乱了。 再说王府,本家有一个异姓王,一个年纪轻轻坐拥重兵的世子爷,还有一个皇室长公主,这样的配置已经是顶尖儿的了,安宁王创下的丰功伟绩,长子继承衣钵,一场场胜仗都让他们不容小觑。 尊贵有了,体面有了,作为臣子,最顶尖的荣耀都有了,这样就够了,能保持住就算得上本事了。 “孙女儿明白,孙女儿绝不敢拿着家族未来去拼命。”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yn__ny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o(≧v≦)o 第2353章 谋划 这一夜,容仪和老夫人说了很久的话,家长里短,时局朝政,说一会儿,便是一声叹,如今,天下不太平,谁人都别想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第二日,用过了早饭,容仪从长家离开。 回到长留以后,换了一身衣裳,去了书房,将姜舜骁的兵法拿出来看了许久。 深宅妇人对这类书籍都是两眼一摸黑,看着枯燥乏味,但容仪却是能看进去。 这个时候,束庸来了。 他说:“这些日子,总有人,在府外打探,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要不要属下带些人,将这些人一网全打了。” 容仪放下书,神色微变,思虑片刻,说:“既然有眼线,就且再等等,这些日子多派些人看家护院,尤其是书房重地,还有三个孩子,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束庸:“少爷小姐去国子监都有人护送,且这一路上又有皇家护卫,国子监有多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他们安全些,属下也决不敢马虎,主子走的时候,特意叮嘱属下,要格外注意您的安全。” 容仪点了点头:“我这些日子择个时间要出府一趟,既然外头有人盯着,你就陪我做一场戏,将外头那些人的目光暂时转移,等这件事做完,我便是闭府不出都是可以的。” 世子走的时候说过,让束庸全力配合世子妃,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要多问多打听。 束庸说:“那些眼线在京城中不敢胡作非为,属下定将他们盯得死死的,但这种事情,敌人在暗,我在明,还是要小心为上。” “你说的是,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外头的情况盯着些,等我这边都安排妥当了,再来找你传话。” “是。” 束庸走后,容仪看不进去书了,她坐在窗边,玉衡站在侧面为她摇扇。 容仪看着外头出神。 那封密文尽早送到宫里去,越快越好,放在府中总是让她彻夜难眠。 如今,府外有人盯着,府内尚且还算干净。 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孩子们大了,也要让他们搬出去立院别住,处处都是要用人的地方,这些日子,怕混进来奸细就一直拖着,可这样龟缩着也不是办法,堂堂安宁王府,为了躲避耳目,竟要龟缩到这般地步,传出去真是要惹人笑话。 想到这里,容仪传来白婆婆。 “先前让你找的人找的如何了?” “已经物色了几个丫头,品貌都还不错,做事也利索,刷下去了一些,留了几个,如今有些敏感,才没招进府里来。” 容仪点了点头,说道:“也是时候了,长留用人本来就少,用的虽都是可信之人,可这样的配置放在一般人家来说,都已经太少了,平日里你们的活儿也是一人多做,实在辛苦。择个时候将人招进府里来吧,签下死契,把住他们的全家就够了。” “是,老奴这就去办。” “等人进府里来以后,书房就要换人来守了,秋心一直跟着凌儿,玉衡和昕蕊是我的贴身婢女,牵喜抱欢又帮我跑着酒楼的事……其他小厮都是用老了的,书房、卧房都要派专人来守,日夜不休,等到时你将人带回来,过眼以后再做安排吧。” 长留的人忠心耿耿,所有事情都是一起做的,细细分来这么点儿人自是不够。 先前是因为姜舜骁不喜长留有太多的丫头,而今不得不招人了。 …… 又过了两天,余鸢送来了一张帖子,请容仪次日过府。 收到帖子以后,容仪叫来束庸,细细交代了一番,着盛装,带上身边的婢女,又找陆如意借了点人,上了马车往宋府去。 小乘在外驾车,不过多久,听到他说:“夫人,后头有几条尾巴,需要解决了吗?” 容仪本是闭着眼,听到此话,深吸了口气,缓缓睁眼,说道:“不用,让他们跟着。” 今日准备充足,后头有小尾巴,她也安排了不少暗卫,若这些小尾巴真有造反之意,立马就将他们摁住了。 此刻才刚刚出府,倒也不必打草惊蛇,否则,不就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她身上带着重要东西吗? 一路无言。 宋府离王府很远,小乘在外面说了句“到了”,容仪拿着团扇,面上围着轻纱下了马车,一下马车,扑面而来的热意让人闷着,她今日盛装出席,并不轻快,下了马车以后,她轻轻摇着团扇,四处看了一眼,全身上下只露了一双眼睛,这四周都干净得很,至少肉眼看来还算干净。 宋府府门大开,见王府马车到来,立马有人来迎。 容仪收回目光,一路走进去,见这里陈设清雅,看来是不事铺张了,她这样的身份,算得上是屈尊降贵到此一游了。 带路的人自是知道她的身份,一路点头哈腰,十分敬重。 容仪一路无言,团扇挡在面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一直到正屋,余鸢一见她,连忙上前来行礼。 容仪一手将她扶了起来,说:“你邀我过来说话,定是将我当成朋友,不必如此多礼。” 余鸢笑了笑,端直了身体,忙说:“外头热得很,夫人请到屋里来吧。” 容仪跟着她进去,余鸢落后一步,吩咐心腹看好门,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屋里凉意十足,木质的家居桌椅,还有竹林屏风,窗户都只是漏了一个小缝,热气进不来,里头放着两桶冰。 一进来就好似闻到了一股竹香,清香怡人。 屋内无一人,容仪的人也在外头。 余鸢说:“我一早就安排好了,现在这间屋子方圆五里都没有闲杂人,只是委屈夫人带来的姑娘,要去偏屋坐会儿了。” 容仪笑笑,将面纱摘了下来:“没什么委屈的,屋里安静,你我也好说说话,不需拘的什么。” 余鸢亲自倒茶,奉上茶后,说:“中午我就要进宫去了,到时候就要委屈您,扮成我的贴身婢女,混在马车中一道进宫去。” 容仪没有丝毫犹豫:“如此就麻烦你了,等再过两个时辰,王府的马车就会启程回府,会有人扮成我回到王府去。” 第2354章 替身 偷天换日是一步险招,外头已经有人盯上了王府的马车,方才容仪下马车以后,故意停留了一会儿,想必若真是有心人,也该将她外貌特征记得清楚了。 余鸢:“我身边倒是有一个小丫头,身两与您差不多,您今日带着面纱来,若是她替您,单从身量上,应该不会有人怀疑。” “哦?是什么人?若是可信之人,便带过来让我看看。” 余鸢顿了一下,才说:“此人正是我的小妹,她与您一般,自生下来皮肤白皙,透得发亮,长相上自是比不过您,但戴着面纱一遮,衣裳一穿,单看个身影,足以骗一骗了。” 容仪蹙眉:“你的小妹?若是你的亲人,那不能行,你要知道,我既然这般来与你商议事情,这事态就不会轻松,,替我回去的人恐有危险,若是你的小妹,那我万不能答应。” 余鸢抿了抿唇,沉默许久才说:“正是因为事态严重,所以才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去,我的小妹,至少能信得过她,况且,这也是她愿意的,夫人或许不知,您在小丫头的眼中是一种怎样的存在,这件事我还未与她提,但我问过她,若是有一天能帮世子妃办事,她愿不愿意,她说愿意。” 容仪摇了摇头:“这不是她愿不愿意就能做的事,派谁都行,但这是你的亲人,我实在不忍心,此事我来找你,就已经把你拉进来了,不能再多一个人,我也承受不起任何意外。” 余鸢看向世子妃,目光微微闪烁,她说:“我知道世子妃怜悯众人,可不管是谁,一会儿都是要办成您的样子,坐上王府的马车,大摇大摆地回到王府去,这个人不管是谁,都会有危险,即便不是我的妹妹,您也安排了别人,可方才我瞧过了,您带来的这些人中,虽说也有与您身量相似的,但绝对不及我妹妹半分。” 容仪张了张嘴,余鸢抢在前头说:“不如您先见见她,等见过以后再做决断,如何?” 话都说到这儿了,无奈,容仪只好应下。 余鸢笑了笑,起身去找人来。 去了没多久,容仪在里头等着都有些发闷,她还是觉得不妥,这件事情牵扯上宋家是无奈,可是再多拉进来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要如何去给人赔一个妹妹? 正在她想了又想的时候,余鸢拉进来一个看模样不过十八的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很是紧张,看到容仪之后两眼放光,连忙就跪了下来。 “民女余贞见过世子妃。” 容仪:“快起来,私下见面,无需这多规矩。” 余贞站了起来头低垂着,盯着自己的鞋面。 容仪朝她走过去,如余鸢说的一样,两人身量相当,余贞面容清纯,一双眼睛长得水灵灵的,令人过目不忘。 她发现,自己靠近她的时候,她的耳都红了。 容仪站定,微微一笑:“果然如你姐姐说的一般,远远相看,你与我身量相当,不细看的话,确实看不出分别来。” 余贞忙道:“民女蒲柳之姿,怎敢与世子妃相提并论?” 余鸢笑笑,看着小妹满脸温柔,容仪亦是,看得出她很紧张,紧张到手绞着衣裳,不敢看容仪一眼。 “你是怕我吗?为何一直看着地上。” 余贞忙抬起头来,双颊绯红,看着世子妃,说话都有些结巴。 “民女明明只是有些紧张,民女…民女第一回见世子妃,不敢直视。” 容仪掩唇,轻轻一笑,对余鸢说:“你这个妹妹有趣,你好生安抚她吧,这样我都不忍心同她说话,怕吓坏了她。” 余鸢应了一声,拉了小妹一下,低声说:“世子妃脾气温顺,在她面前不必端着,你不是说早就想见世子妃了吗?今天是个好机会,你若再这样扭扭捏捏,姐姐就要带你出去了。” 余贞睁大了眼,忙道:“别…别呀,我心里紧张,未能看清楚世子妃的面目,啊,不…不是,说错了,是…是没看清楚世子妃的样貌。” 看她说话结结巴巴,也颠三倒四的,余鸢耳朵都红了起来。 “你平时在我面前挺能说会道的一孩子,怎么现在不灵光了?” 余贞深吸了口气,哑着声问:“是我给姐姐丢脸了。” 余鸢无奈叹息一声,说:“你这样子,如何帮忙做事?你若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世子妃就是想让你做事都怕你办砸了。” 余贞怕自己弄巧成拙,忙说:“我好了,真的好了。” 余鸢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坐下,对世子妃说:“让世子妃见笑了,我这妹妹着实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初见世子妃吓的很了。” 容仪抿唇一笑,说:“可千万别紧张,你这一紧张闹得我也紧张,我还得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哪儿做的不够,吓着你了。” 她说话温柔,面容也温柔,长得这般貌美,却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叫人看着都生了亲近之意。 看着这样的她,余贞放松了一些,红着脸说道:“在民女心中,您和其他贵人不一样,民女心里崇拜你,所以在你面前才有些不知所措。” 容仪说:“那我可是头一回见面,怎会觉得不一样呢?” 余贞说:“你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样啊,京城中像您这样的人,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您做过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不只是我,我身边认识的好几个姐妹也都喜欢您,说您是女子的楷模,今日托姐姐的福能见到您,您不知我有多高兴。” 她眼里的喜欢,不掺任何虚假,容仪没想到,余鸢的妹妹竟对自己这样喜欢,这样直面的喜欢,让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样说,我就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对得起你们的喜欢了。” “您为天下女人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余鸢看情况,接了句:“你的喜欢留到日后再说吧,今日找你来是有正事要说,别误了时辰。” 余贞“哦哦”了两声,看向世子妃不再打岔了。 容仪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姐姐说,你愿意替我做事,可我却不愿让你来替我去办这件事情。” 余贞一愣,忙问:“这是为何呀?是民女哪儿不好吗?”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0^)/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355章 变声 看她懵懂不知的神色,容仪端正了身体,看着她轻叹了一声,说:“你姐姐许是没与你说清楚,今日要做的事,凶险万分,我虽带了人来,却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这话,有夸大嫌疑,京城中,天子脚下,即便有人盯梢,也决计不到“凶险万分”的地步。 容仪来之前,也没想到,余鸢竟还帮自己找了替身,还是她亲妹妹。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自己的事,自己担着,再将多的人牵扯进来,她心里也过不去,万一有什么闪失,让她如何交代? 余贞看了姐姐一眼,见她也满眼无奈,听她说:“这件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做的,最终还是要看殿下愿不愿意,既然殿下担心,你也不要一意孤行。” 余贞抿了抿唇,起身看向世子妃,福了福身,说道:“还请殿下听民女一言。” 容仪看着她,目光温和,等她说话。 余贞深吸一口气,说道:“民女知道,若是要为世子妃做事,定然不会是小事,任何情况民女都想过,可能殿下觉得民女年纪小,想事不周全,分不清利害关系,可对民女来说,若能为殿下解忧做事,就是最好的了,殿下,只要您信得过我,就让我帮您做事吧,我愿意的,我当真愿意,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不是吗?” 她说话,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叫容仪拒绝她都有些不忍心。 “你是余鸢的妹妹,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许多情况你不了解,我便是信你也不敢……” 余贞咬住下唇,下巴微微抬高,声音变得冷静温婉,道:“只要您信我,我必将事情替您做好。” 话音落下,容仪愣住了,抬头去看她,余鸢捏住帕子掩了掩唇,对容仪说:“这些都是她学的小把戏。” 余贞紧张的看着她,又用方才的音色语气说:“民女别的本事没有,学人口气有几分相似,虽不能做到以假乱真,但您看…这种程度,可以吗?” 容仪脸色都变了,惊诧的看了她很久。 她开口说话,声音语气与自己一般无二,若不是亲耳听见,容仪都不敢相信,竟有人能与她说话的声音这般相似。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把戏,能练成今日这般,下了不少功夫吧。” 余贞脸微红,她说:“民女也没有特别练过,只是偶然发现,自己还有这样的技能……” 容仪震惊了,这不过是她和余贞第一回见面,她却能仿自己的声音仿个七分像。 这世上,想找身形相同的人是很容易的,但音容相貌都差不太多的,却没有几个。 看世子妃脸色不差,余鸢才为妹妹说话:“她之前和我说过,想在您身边做事,我知道,能在你身边做事这样的机会是想都不敢想的,也曾告诫过她,可她心里实在是崇拜您……且她有这样的本事,您不妨就考虑考虑。” 容仪沉了脸色,站起了身摆了摆手,看着余贞半晌,说:“可以,我会派人好好保护你。” 余贞眼神一下就亮了,开心的忘了反应。 “您说此话当真?” 看她这样高兴,容仪笑了:“不当真的话我不会说,你既有此心意,又有这样的本事,能为我做事,我感到很高兴。” “谢殿下!民女一定竭尽所能!” “那你可知,你要做什么吗?” 余贞看了眼姐姐,说道:“姐姐对我说,我的身形与您很像,我大概能猜出,是想让我假扮成您去做什么事吧?” 容仪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坐了下来,说:“不错,我细细同你说清。” …… 与她说清了她需要做的事情,见她神色凝重,容仪笑了:“可是觉得难做?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哦。” 余贞连忙摇头,说:“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在这上面起到作用。” 说罢,又急忙保证:“您放心,我在外头绝不会多嘴,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不会再叫另一个人知道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保密也是为了性命着想。” 交代清楚了事情,也不再耽搁了,容仪和她换了衣裳。 身量相当的人,这衣裳换来换去也不会有哪里不合适,但世子妃的衣裳,余贞接在手里都怕弄坏了,穿在身上更是小心翼翼,动作都不敢太大。 容仪关上了侍婢的黄色衣裙,梳了双丫髻,脸上的妆容皆抹了干净,穿着这身衣裳,就好像回到了过去自己做丫鬟的时候,容仪从人间到天堂走过一遭,从贫困到富裕,这些年的时间,岁月将她打造成了一个富贵美人,身上早已不见当年的模样,是以,当她再穿上这身丫鬟装的时候,再看着她通身的气派,多少还是有些违和的。 余家姐妹看着她,眼里都不掩惊艳,心里暗暗想着,什么人靠衣装马靠鞍呀?这真正的美人,即便穿上乞丐装,也难掩绝色。 高贵典雅的世子妃,当着她们的面换了这样一套衣裳,她也还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在人群中,一眼看过去就是她了。 难怪当初世子爷一眼就瞧中她了,将她捧在手心里,万般疼爱,丝毫都不愿放手,美成这样的存在,她们若是男子,一样会不择手段,将这朵花栽在自己院子里吧。 容仪理了理袖口,而后微微躬身,做出丫鬟姿态。 余鸢心里别扭,去扶了她一下,容仪笑说:“可千万别过来扶我,丫鬟就该有丫鬟的样子,虽说一会儿去皇宫,一直在马车里,但这一段路程,半点差错都不能有,我这边一出差错,余贞那边不也会出乱子吗?你就把我当成你身边的贴身婢女,如此就够了,否则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我的身份有异啊。” 听得此话,余鸢忙收回了手,转眼瞥到余贞,在她背后拍了一下,说道:“挺起胸来,你要记住,换上这身衣裳,梳了这样的妆容,你就不是余贞了,半点差错都不能有,知道吗?” 说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笑了出来。 场面有些许滑稽。 …… 第2356章 惊险 快到正中午的时候,余鸢送客,王府马车从宋府离开,玉衡和昕蕊一左一右搀扶着戴面纱的主子上了马车,两人也将头低垂着,等到主子进了马车以后,两人随后紧跟其上后,放下车窗门帘后,小乘驾车离去。 看着马车不见了影,余鸢才转身进门去。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余鸢就在两人左右侍奉下上了自家的马车,两个身穿鹅黄色衣裳的丫鬟也跟了上去。 马车缓缓驾驶,往皇宫方向去。 方才,安宁王府的马车走的时候,有许多人跟着护卫着,而宋府的马车只有几个家卫护送。 马车内,容仪抬起头来,看了余鸢一眼,马车上另一个丫鬟是余鸢的陪嫁丫鬟,名为雅风,是可信之人。 她说:“夫人与殿下若有要事相谈,奴婢就下车,随马车步行而去。” 容仪摇了摇头,说:“你若是下去,我也得下去,就安心的坐在车里吧。” “殿下说的是,我左思右想,像我这样的人家进宫一趟,若是跟着的人多了,反而令人心生怀疑,现在跟着的人虽少,但都是能打的。” 容仪抿唇一笑,说:“这样就好,即便暗中有人盯着,看咱们的车马这样简便,也不会想到我就藏身在这里,就如往常一般,掩耳盗铃骗的只是自己,骗不了别人。” 这一招声东击西,暗处即便有人跟随着,想必也会盯着那豪华的马车去,王府的马车被重重包围,那才像是送世子妃的。 再且说了,这边也不是没有一点准备,既然今天说好了要去宫中,自然各个地方都是要打点好的。 马车走了很远,也未曾听到外头有什么异动,即便如此容仪的心也没有完全放下来,一刻不到宫中,她就一刻不敢松懈。 而另一边,余贞端坐在马车内,同容仪的两个婢女干瞪眼。 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呀…… 余贞眨了眨眼,低声说:“你们觉得,我像吗?” 两人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玉衡说:“从远处看,绝对能以假乱真,可近了确实一点也不像,余姑娘面容清秀,与夫人并不相同。” 余贞红着脸,点点头,说道:“我自然是不能同世子妃比的,你们俩是殿下贴身的丫鬟,你们既然说像,那我就放心了。” 看她有些紧张,昕蕊宽慰她,说:“你不用害怕,这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会将你好好护着的。” 余贞忙说:“我不害怕,真的,甚至还觉得高兴呢,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能为世子妃解忧,我这心里高兴都来不及。” 看她这个反应,昕蕊和玉衡对视了一眼,也笑了,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做的差事呀。” 余贞眼睛放光,说道:“世子妃殿下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存在,能为她做事,对我而言就是挺好的了,我也希望自己以后能中用,要是这次以后,殿下还能用得上我就好了。” 这话两个丫头就不敢随意应承了,毕竟这位余小姐不是一般的人,那是宋夫人的妹妹,可不是那种可以随时呼来唤去作用的人。 昕蕊说:“若是真有这个机会,咱们以后见面的日子就多了,余姑娘性情温和,真是好相处呢。” 余贞害羞的低下头,刚想询问些什么,马车突然停住了。 小乘说:“外头是秦家的马车,好像是秦小姐。” 突然来了只拦路虎,打得大家都措手不及,里头三人都呆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余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面纱,松了口气,问玉衡:“需要下车同这位小姐一聚吗?” 玉衡摇头:“那倒不用,随口打发了就是,你还是不要说话了,一会儿……” 余贞摇摇头:“我人就坐在里面,若那秦小姐要同我说话,我也不能装哑巴呀。” 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变了。 惊的玉衡和昕蕊看着她半晌难言,而这时,秦府马车已经过来了。 “可是安宁王府的世子妃?” 玉衡坐到窗边,将帘子掀开了些,人挡在窗口,挡了大半目光。 “真是好巧,在这儿碰上了县主。” 秦黛珑看过去,只看了个影子,见她不露面,笑道:“今日正巧遇上,前面不远就有茶楼,不如约去吃吃茶?” 里头声音有些闷,似乎人不大爽利,说了句:“吃茶就不用了,今日身子不大爽利,想早些回府歇息。” 玉衡笑道:“我家夫人今日身子不大好,这不早些赶回府去,就不打扰县主去吃茶了。” 秦黛珑也不是非要约她去吃茶,今日偶然撞见,说些场面话罢,见她始终不露面,也觉莫名,哧了一声,说:“那就改日吧,也许久没有同世子妃小聚了。” “也好。” 话说完,两边的窗帘放下,两驾马车分道扬镳。 秦黛珑靠坐着,不屑的瘪了瘪嘴,说:“真是好大的架子,如今偶然碰上面,这面儿都不露了……呵。” 另一边,惊魂一刻,将窗帘放下来以后,三人松了口气,余贞脸更是爆红,结结巴巴的问:“我这关……算是过了?” 玉衡道:“自然是过了,这秦小姐都没有察觉出半点不对来,这说明你装扮的很成功,很像样呢。” 余贞松了口气,她才反应过来,那秦县主、秦小姐,可不就是世子妃早些年的那位小姐吗? 若说熟悉,那位主可不是对正主是最了解最熟悉的了? 也难怪,玉衡说连她都没看出来,没听出来,就说明自己,装扮得很像样,很成功了。 玉衡又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分明你说话的声音和我家夫人并不相同,可你方才一开口,都把我吓坏了。” 余贞腼腆笑笑:“都是些小把戏…小把戏罢了,我也说不好,就这么会了。” 昕蕊摸了摸下巴:“难怪会让余姑娘来呢,您往这儿一坐,一开口,只瞥见个人影儿,听个声音,就足以以假乱真了,绕是我伺候了夫人这么久,若是不仔细些的话,都要被哄骗过去了。”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呀(??w??)?? 第2357章 进宫办事 对余贞这一能力,让两个小丫鬟都大吃一惊。 惊讶过后,便是满眼的钦佩,这种小把戏,也不是人人都会,人人都学得来的。 玉衡说:“吓死了,方才碰上县主的时候,您居然还问我们,要不要下车同她相聚?这要是一聚,可就聚出麻烦来了。” 余贞摸摸脑袋,尴尬一笑:“我就是紧张了,没想到在这路上还能碰上殿下的熟人,若是关系十分要好,免不了要下车的,也不能就这么挡着不见呀,幸好,幸好是她。” 这话倒是不错,若是个别人,是何家的小姐,或是长家的姑娘,那就要露馅儿了。 这关系清清淡淡的,便可用话打发了,倒也正常。 秦黛珑这一遭算是有惊无险,没叫她察觉到不对来。 而另一边,马车已进皇宫,容仪听到外头的声音,才算松了口气。 越是离皇城近,她的心就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眼皮子也莫名跳了起来。 虽说今天准备的算得上万无一失了,可这到底还是叫人无法完全放下心的。 余鸢说:“还好,现在进了皇城,就不必那样小心了,一会儿,我就去德妃宫中,您呢?” 容仪说:“我便要去找皇后娘娘了。” 余鸢点点头:“我把身边的婢女留给您,这样,也不算太引人注目。” 容仪看着她,柔柔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与我这样客气了,你今日帮了我大忙,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余鸢顿了两秒,随后一笑:“能有世子妃这样的朋友,三生有幸。” …… 宫外的马车自是不能大摇大摆地在宫中行走,马车停靠后,几人就下来了。 一同走了一段路,过后便分道扬镳。 雅风跟在容仪身边,她身上挂着宋府令牌,巡逻的人瞧见了,问了一句,便放了她们。 容仪低垂着头,跟在雅风身边,雅风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您别担心,奴婢随主子进过宫几次,宫中的人虽不说认得八九,但奴婢这张脸也算得上是张熟脸了,不会有人过多为难我们的。” 说罢,又是一笑:“倒是您要委屈您稍微藏一藏了,您这张脸就是行走的令牌,在宫中,但凡有点儿资历的,怕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您吧。” 容仪沉了口气,说:“倒是不错,等见到皇后娘娘,一切就好了,等到那时,有没有人认出我来就不打紧了。” 话说着,人已经走了一半路程。 皇宫地大,从这一宫,到另一个宫殿,要费不少脚程。 等到了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长叹了口气,容仪看着雅风笑了笑,说:“你在这儿外头等等我吧,我进去说完了话就出来,再去德妃娘娘宫里。” 雅风无有不从,忙应下。 皇后宫殿的女官和太监,对容仪这张脸自然是熟的,起先看着两个宫外打扮的侍女走到这处来,还想厉声询问,但定睛一看,见到了一张熟面孔,皆愣住了。 那太监刚要开口,容仪忙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沉着眉眼走上前去,说:“我今日乔装改扮到宫中来,是有要事求见皇后娘娘,还请公公替我通传。” 那太监忙去传话,不过多时,就带着女官出来,容仪被迎了进去。 一进宫殿,容仪立马跪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坐在上位,像是刚午睡起床,神色还有些倦怠,看着下头跪着的人,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来,她说:“你为何改成这般模样,通过别人的的门路进宫来?” 乔装改扮混进宫中,不管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总是不好看的,否则,这皇宫岂不成了,谁都能进,使使手段,使使银子就能来的地方了? 容仪怕给宋家招来话柄,忙解释说:“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乔装改扮,是事出有因,若是王府的车驾到皇宫中来,只怕臣妾没有这个命见娘娘了。” 皇后眉头微蹙,命她起身,说:“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容仪起身,神色沉沉,说道:“我家官人前些日子回到京城中来,给了臣妾一道密文,说是让臣妾无论如何都要把东西交到陛下手上。” 皇后登时坐直了身子,往内殿看了一眼,沉了口气,说:“你先等等。” 容仪垂首等待,皇后娘娘似乎起身进了内殿,等了一会儿,她才出来,容仪微微抬头,见到龙颜,心头一惊,又忙跪下。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捏住衣袖,坐了下来,挥了挥手:“起身吧。” “谢皇上。” “皇后说,将军托你带东西进宫来,现在把东西呈上来吧。” 容仪将那道密文从衣袖中取了出来,交给一旁的女官,等她呈上去,容仪忙说:“将军说这一道密文很重要,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他也是几经生死才将东西带回京中来,一直都不敢露面。不得已,臣妾才想了这样一个法子进宫中来,走了宋夫人的门路,还请陛下娘娘不要怪罪她。” 皇帝打开来看,目光从沉静到幽深,看了几行以后,将东西收了起来,看向下头的人,说:“你能将这东西带进宫中来,已是不易,朕信姜家,信你,你既能走宋家的门路,那这宋家人也是可信可用之人,不过,这个东西你可以私自打开来看?你走宋家的门路,可有将原由同他们说清楚?” 容仪连忙否认:“不曾!臣妾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将军也再三叮嘱不可打开来看,若遇危险,想办法也要将它毁掉,不能落入旁人之手,臣妾更不会将此事告诉宋家人,告诉他们,岂非是给他们带来灾殃?” 皇帝沉下气,面露笑意:“如此甚好,你心里是有主意的,你今日办成了这桩事,朕要赏你,还有宋家,一会儿,朕会派人送你出宫回王府。” 容仪跪下谢恩,又说:“不必送臣妾回府,臣妾一会儿跟着宋家的马车出宫就是,这一路上来,也未曾有人察觉出不对劲。” “也好,免得节外生枝。” …… 第2358章 问亲 皇帝还有政务要忙,便没有待多久,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皇后遣散了宫人,留下容仪说话。 “宋夫人进宫来见德妃,没个时辰是不会走了,你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今日过后,怕是再想来也没那么容易了,那就陪本宫说说话吧。” 容仪应下,坐在她身边,皇后面容和善,看着容仪笑道:“你今日见到本宫和陛下,似乎格外紧张,可是上次的事情给你留下了阴影,叫你怕了?” 容仪尴尬笑笑:“惹得娘娘和陛下不高兴,遭了训斥,自然是要怕的,只有怕才会长记性,才会悔改。”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私心里,本宫并不希望你会怕本宫,但作为皇后,皇后说的话,你必须要怕,必须要谨慎,否则,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事。” 容仪神色认真,忙说:“臣妾知道,皇后娘娘的教导,臣妾绝不敢马虎,更不敢仗着娘娘的喜爱就无法无天。” 皇后看着她,打扮成了丫鬟模样,气度却不改,忍不住的点了点头,说:“你们夫妻二人,一个是陛下得力的干将,一个是本宫得用之人,谁家夫妻也做不到你们这样了,你们可要好好的。今日这桩事,你办的很好,陛下嘴上虽不多说,但本宫看得出来,他还是很高兴的,此事这般凶险,你应承下来,还将东西完好的送进宫中,是吃了不少苦头了。” 容仪说:“臣妾哪有吃什么苦头,只是费了些功夫,打通了里外的人,将军说,如今京城中也有人盯着,他不方便出面,他这一路回来,遭遇的暗杀不少了,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一身的伤,臣妾看着都不忍心,比起他,臣妾走的是一条安全的路。” 皇后听得这话,心中也不忍心:“骁儿为陛下做事,满身的伤都是功勋,这一次他秘密回京,本宫竟半点消息也不得知,确实瞒的严实,那伤可养好了?如今,他又在什么地方?” 容仪眼神微暗,她说:“那伤一时半会儿是养不好的,上了几天的药,总算是不渗血了,没修养几天就又走了,他去哪儿没跟臣妾说,这次回来,他虽多有隐忍,可臣妾也看得出来,臣妾每每触碰他的时候,他都避之不及,臣妾只怕死伤着里头了。” “他是个能隐忍的孩子,即便身上万般痛苦,也绝对不会吭一声,这孩子在外头受苦了。” 容仪说:“和别人不说也就罢了,可臣妾是他的枕边人,他连臣妾都不说,只一味隐忍,想着,许是怕臣妾担心,臣妾也不好逼问他。” “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万般的痛苦,万般的纠结都不会宣于口的,越是有担当的男人,越是不会将心中的苦处倾诉出来,这种时候,女人就只能尽自己所能,小心照顾,让他心里能舒坦些。” 容仪点了点头,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她也不好说,头两日,他夜里还歇在自己身边,可后面几天,他都是一个人睡得,说是身上伤痛疼得厉害,夜里难免要翻来覆去,一是怕碰到她,碰到自己疼,二是怕自己总是翻身会闹得她也睡不好。 容仪本来夜里就是要给他换药的,她不在意这个,可见他坚持,怕他心里想着这桩事,本来疼在身上就不好入睡,若时还要顾及着自己,那这一夜就更难睡了,想到这儿,便也不坚持了。 分房睡的那几日,容仪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他这次回来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好些话都不同自己说了,也很少同自己接触。 夫妻俩成亲这么久,总不至于长时间不见就生分了吧? 这种夫妻之间私密的事情,容仪也不大好四处去说,四处去问,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寻常夫妻之间,房而睡的也不是没有,若她因为这个就疑神疑鬼……别人保不齐还要怎么看她呢。 见她神色沉默,皇后说:“听说,阿轶的娘子又怀了身子,如今可还好?” 容仪点点头:“一切都好,只是孕中难免有些反应,下头的人,还有二叔自己都小心照顾着,这样热的天,干脆就不让她出门了。” 皇后想到了长公主,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长公主如今也没有消息,不知道她到底去哪儿了,自家媳妇儿怀了身孕,当婆婆的又不在身边,也不知等孩子生出来那天,能不能赶回来,本宫本想着,等天气凉快一些,宣阿轶的娘子进宫来看一看,罢了,她怀着身孕也不好四处挪动……” 说罢,看着容仪,又说:“你现在也正是年轻,等事情了结了,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家里也热闹,本宫孩子少,这宫里的孩子也少,孩子多点儿好,多点儿热闹,多点儿也看着高兴。” 容仪抿抿唇,说:“孩子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多少都是个定数,臣妾只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将现在几个孩子养好,以后能光耀门楣,也能替陛下和娘娘分忧。” 皇后笑了笑,说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家里好,孩子也好,本宫的侄女,若是能有你一半的福气就好了。” 秦黛珑……容仪默了默,只能说:“县主自是有福气的人,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许是属于县主的缘分还没到吧。” 皇后:“世人都有缘分,但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原本听说她和谢家的世子有往来,可现在又不了了之了,我那兄嫂就养了这么一个女儿,为她辛苦谋划,最终是这么个结果,实在是造化弄人呐。” 容仪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只能跟着笑,跟着叹。 皇后似乎并不觉得同她说秦黛珑的事有什么不妥,面对自己这个侄女,心中也是万千愁绪。 秦家的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姻缘大事上都不能顺遂。 秦夫人几次进宫来,与她说起家中的孩子都忍不住长吁短叹,目中含泪,真是愁煞人了…… 皇后看着容仪,想到了之前,嫂子进宫的时候曾说起过,阿瀹看上了长家三姑娘……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 ̄)╭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啦(?˙︶˙?) 第2359章 他的胜算究竟在何处呢? 长家的人总归怠慢不得,为了侄儿的婚事,皇后不止一次想过,传长三姑娘进宫一趟,她也用用自己的身份,做一回强硬之人,可每每念头起来,就又被她压下去。 陛下重用长家,更善待长家,长家两个女儿皆成了婚,只余下这么一个小女儿尚未婚配,而这么久,竟也没听说传出成亲的消息,想来她的婚事,强逼是不行的。 皇后试探的问容仪:“你娘家家里还有个小妹,怎么没听说议亲的消息?” 闻言,容仪心里咯噔一下,微咽,眼神变得幽深,她说:“回娘娘,家中小妹还小,又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她的婚事估摸着要等等,还得看家中长辈的意思。” “长家的姑娘,品貌是没的话说,你说桀骜不驯......这个词用在姑娘身上有些违和了,本宫瞧着,三姑娘性格爽朗,待人接物洒脱,且年纪也不小了,那你可知,她的尊长是如何想的?” 容仪低声道:“臣妾的三叔说,妹妹还小,想在家里多养几年,小妹的性格,确实强压不得,她自己主意大,叔叔婶婶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宠些的,也愿意随她去。” 听闻此话,皇后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笑了笑,她何尝不知,容仪此刻说这些,是在委婉的告诉自己,长三姑娘的婚事,若是她自己不乐意,便是尊长也不会逼迫。 世家大族儿女的婚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长青是这样,容仪是这样,当初的秦黛珑亦是这样,如今,只剩下一个幺女,更多的是想成全吧。 想到此处,皇后无奈一笑,干脆挑明了话,说:“本宫的侄儿,你也知道的,秦瀹,至今还未议亲,他这个年纪,早就该成婚了,却拖到现在......他的为人你也当知晓,本宫是看着,长三姑娘同他年龄相仿,家世相当,若是能促成好事,也是一桩美谈了。” 容仪笑笑,说:“娘娘心是好的,秦公子与我家妹妹,看起来确实相当匹配,但姻缘这种事情,还终究得看他们自个儿,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初,若是县主的姻缘也能多问问她的意见,兴许,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皇后哑然,她无法辩驳,因为人家说的是正理,时至今日,她的嫂嫂都还在怪自己,当初没能好好的去谋划,一意孤行害了自家闺女。 “说的倒是,这人和人之间的姻缘线,是早就牵好了的,若不是天注定,怎么着都不会有一个善果。” 话说到此处,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了起来,提起了别的话头,就将那个话题一把掀了过去。 临走前容仪还得了皇后的一只血红手镯,小心收藏好带着离开了此地,又同雅风一同去养德妃处与余鸢回合。 本来以为,今天自己说了这许多话,娘娘怕是心底要怪罪起来了,却没想到,还得了她一只镯子。 还有皇上说的会有赏赐,那也是等这件事情彻底过去以后,光明正大的赏赐。 其实赏不赏赐的,容仪觉得不打紧,若真是给赏赐,她倒希望这些赏赐能给她的官人,在前面冲锋陷阵,流血拼命的是他。自己在皇城中,天子脚下,即便行动受限,被人盯着,也没有他十分之一凶险。 还有就是,只怕在淮阳候府,长乐和二殿下的事情尚未传开,皇后娘娘应当还不知晓,否则,她今天应当不只是这般试探了。 这常山王若真将心思打在了长乐身上,那他这步棋真会下呢,他想生生的将长家拉到自己阵营来,长家两个姑娘,一个嫁给了安亲王,一个若在同常山王有了牵扯,那这长家究竟该倒向哪边?岂不是逼得长家左右为难,不好做人了吗? 她一妇人,不能妄议朝政,有些事情,也只能私心里想一想,当初长青嫁给孟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虽说圣心难测,但对立储一事,也有个八九分的猜想了。 皇帝的心偏在谁身上,已经很明显了,有些时候,他是真弄不明白,这位常山王究竟想要做什么,一个不得父亲心的儿子,一个不得君王心的皇子,他的胜算究竟在何处呢? 他是哪儿来的胆子,要去争去抢啊。 一路回去,也格外顺利,快到家的时候,余鸢才问:“有个问题我想问清楚,不然今晚怕是睡不着觉了。” 容仪抬眼看向她,她说:“我带你进宫去,是为了要事,可皇城毕竟森严,咱们用了这个法子混了进来,只怕皇上会怪罪吧?” 容仪摇了摇头:“这个你放宽心,我也提过了,陛下说,事态紧急,也是没法子,他不会怪罪你的,但以后我也不敢再这样做了,那毕竟是皇城,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话,只怕陛下也要郁闷了。” 虽说姜家满门都是陛下重臣,容仪这样的身份混进去,也是为陛下效忠,可皇城呐,若是随随便便,谁都能使巧技进去,天长日久的,岂不是乱了套了? 余鸢松了口气,说:“如此就好,你也莫怪我胆子小,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在陛下面前露一回脸,说句没出息的话,不求陛下能记住我们的脸,但求陛下能看得顺眼。” 她说话诙谐,容仪噗呲一笑,说:“瞧你这话说的,把皇上说成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皇上是仁君,仁君就不可能随随便便给人定罪,肆意打杀,只有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害怕被上面的人注意到。” “况且,于这件事而言,你不但无过,还有功,若不是你将我带进宫中来,这事情一拖再拖,若是过了时间就不好了。” 余鸢摆了摆手,说:“举手之劳,只要牵连不到我头上来,我就放下心啦。”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宋家马车直接去了王府,雅风和容仪下了马车,雅风对门口的守卫说:“今日世子妃过府与我家夫人闲聊了会儿话,丢了块帕子在府上,我特意送来,还请两位大哥帮忙通传一声。” …… 第2360章 天赋异禀的人 回到王府,自然没有人会为难容仪,且又有这么一个好听的名目,那守卫放她们进了府,一人跟着他们二人一起往长留去。 那守卫看着一旁低着头,只看的见一颗黑乎乎的头颅,沉默不语的丫鬟,脸上还戴上了面巾,忍不住道:“进到王府来,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雅风忙说:“这位大哥莫见怪,这是我们夫人的贴身丫鬟,天生胆小,最近脸上长了些麻子,还未好透,姑娘家脸皮薄,不好顶着一脸麻子见人,是以才戴上面巾,亦怕冲撞了贵人。” 守卫狐疑的看了两眼,又走了一段路后,才说:“这个丫头怎么看怎么眼熟,她长得有些像世子妃殿下。” 容仪眼里露出笑意,将头埋的更低了。 雅风忙说:“大哥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世子妃天人之姿,我们这样小小的奴婢,怎敢与她相提并论呢?这话若是传出去,我们只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守卫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摆了摆手,说:“我也绝无此意,我们世子妃是天上下来的神仙,这世上,我就没见过还有谁能比世子妃长得更漂亮,这个小丫头,也就是身形像个八分罢了。” 容仪脸红了,被自家的守卫当着面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 雅风也想笑,她这会儿是真想好好的笑一笑这位守卫大哥,他可真是眼拙呀,分明就是同一个人,还说只是像个七八分。 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等到长留以后,茯苓将两人接了进去,对守卫一笑,说:“辛苦你送一趟了,这二位确实是宋家来的,方才夫人还说丢了块帕子,这两人来得正是及时呢。” 守卫摸了摸后脑勺,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这京中官员的车架,他们这些做守卫的自然是认得,对于生面孔,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尤其是这些日子,王爷可是再三下令,出入府中的人都要再三排查,切不能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他今日当值,宋府的人说来送帕子,他也确实亲眼瞧见宋府的马车就停在巷子口,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他也要送这一趟。 一进长留,容仪就可抬起头来了,招呼茯苓给雅风送杯水,又急忙进屋,抓了一把银叶子,出来以后,给了雅风。 雅风哪里敢要,忙说:“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要。” 容仪还未来得及换衣裳,但这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身边的人都是自己的人,不需她多加小心,挺直了腰背,不容雅风拒绝,将叶子放在了荷包里,塞在了她的手上。 “说得好,无功不受禄,这些小玩意儿便是感谢你今天带着我走一段路,还为我免去了许多尴尬,收着吧,这不是赏赐,是送你的小玩意儿,你拿去融了或者放在手边儿当个玩意儿玩,都是可以的。” 雅风看她不容拒绝的脸色,话憋回了肚子里,将荷包收下,欢欣的道了谢。 而后容仪同余贞进了屋内,容仪将自己身上宋府丫鬟的服饰脱了下来,交给玉衡拿给余贞,而她则换了一身杏黄纱裙,余贞那边也利索,在容仪翻出两只盒子后,她的衣裳换好了,端正的到她面前来告辞。 容仪抿了抿唇,将手中两只盒子递给她,说:“今日的事情实在麻烦你了,这两样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送给你和你姐姐。” 余贞忙摆手:“为您做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可不是为了收什么好处,这东西我不能要,我姐姐更不会要。” 容仪温柔一笑,说道:“那我这儿就不是什么谢礼,就当是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才送给你的礼物,可好?” 余贞呆了一下。 交个朋友?她和世子妃殿下?! 容仪又说:“你若是不收,我才难受呢,它是不是谢礼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很该收下,这是应当的,今天你若是不收,往后去我若再有个什么事情想找你帮忙,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余贞若是再不收,那就有些别扭了。 将两只盒子收下,一时间就结巴了起来。 “我…我真能和您当朋友吗?” 容仪笑笑:“只要你愿意,这世上我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与我这般相像的人,你我相遇也是缘分,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是朋友呢?” 余贞笑了,抱着两只首饰盒子笑意呆呆的,看着可纯可爱。 “我就不留你了,你姐姐还在府外等着,别让她等急了。” 余贞本还想和她说今日撞见秦县主的事,一想到姐姐还等着,就说:“一会儿殿下身边的侍婢会与您讲今天路上发生的事,我就先走了,期待,期待下次再与您相见!” 余贞和雅风离开以后,容仪喝了好几杯水。 玉衡一边伺候一边说:“知道的,知道您是去了皇宫,不知道的,还道皇宫里没有水呢,您都渴成什么样了。” 容仪端着水杯,无奈摇摇头,说:“宫里有水,可我也不能紧着水喝呀,本是不觉得渴,喝了一口就有些收不住了。” “方才余姑娘走的时候,说回来的路上发生的事儿,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玉衡说:“说起来,回来的路上当真是凶险,好巧不巧碰上了秦县主,平日里见着她也没几句话,今日竟还停下了马车,与我们搭起了话来。” 容仪愣了一下,玉衡继续说:“更奇的是余姑娘的声音,变成了您的声音!她没露面儿,只用您的声音将她给糊弄了过去,奴婢想啊,您与县主也是一道长大的,她竟都没听出来不对劲来,这余姑娘可真是厉害呢。” 容仪放下茶杯,说道:“也是有惊无险,她就只是拦住你们说了几句话?” “嗯嗯,她约您去茶楼吃茶,奴婢说您身子不太爽利,要回府歇息,她也没再坚持,想来也不是真心的,只是想和您说说话罢了。” “随她吧,总归这段时间我也不出去,也遇不上她了。” “夫人,这位余姑娘有这些本领,以后,您还会用她吗?” 容仪抿了抿唇,点点头,说:“若是有机会,需要请她帮忙,自然是要找她的。” 这样天赋异禀的人,又与自己八分相似,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361章 提昕蕊身份 解决了一桩大事,容仪的事情少了很多,好些事不需要她去费心,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就是,这些日子京中格外炎热,打破鸡蛋摊在地上,没一会儿就熟了。 这样热的天气,便是端坐在家里,都觉得烦闷无比。 据说,在外头搬搬扛扛的一些工人,都晒伤了身子,脱了一层皮。 天工作怪,这天气怪得厉害,着实伤人。 容仪面前摆着冰,听茯苓说道:“这样热的天,一般人家只有将井水打起来,搁在屋里,降降暑气,但即便这样,也还是热啊,一些孩子热得哭闹,大人也一样受不住,尤其是那些在地上干活的农户,别提多遭罪了。” 玉衡在一边摇扇,听完以后,颇有感慨,说:“听听外头这些人,想一想,咱们过的都是舒坦的日子,在王府做事,热了,还有一口冰水吃,冷了也有炭火呢。” “谁说不是呢?早些年间,一些穷的过不下去的人家卖儿卖女,卖到高门大院里做丫鬟,做的好的,到了年纪也不愿离开,外头都说,这高门的丫鬟更比平头百姓家的小娘子呢。” 像他们这样的,遇到了一个心肠好的主人家,往后余生都有盼头,不管是现在在府中伺候,还是将来放出府去嫁人,那都不会低了去。 玉衡就是最好的例子了,想当年她也并不入流,不得主人家的青眼,后来,结识了现在的世子妃,才算“飞黄腾达”,有了今天的日子。 等以后她嫁了人,也一样是王府的人,受王府的庇护,她的子嗣后代,只要是做得好,对王府忠心耿耿,也不愁没有日子过。 虽说伺候别人要低人一等,看人脸色过日子,但只要运道好,迎面来的也是康庄大道。 容仪却说:“那是因为你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坦,没有什么是让你们难过的,给人做丫鬟,终究吃了别人的米,拿了别人的钱,要看别人的脸色,做小伏低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讨一个平安,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要是日子能过得下去,能过的开,还是要自己做主才好。” 她说的是当初的自己,那个时候,陷在了秦家,秦家给的赏,秦家给的罚,她都小心翼翼的接着捧着,当初年少,还觉得自己落在这样一个家里,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上头有慈爱的主母,公正和睦的国公爷,中间有如亲姊妹一般的小姐,还有稍大一些,处处护着自己的少爷。 虽会受些苛责,挨几句难听的话,但她这样的日子,已经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了。 那个时候,觉得秦夫人像菩萨,事事都会先问过自己,她好像从不将自己当成下人,随意轻贱。 一直到后来,做了陪嫁,往脸上抹那膏子,一日一日的过去,一点一点的发现了,自己当初有多天真,多愚蠢,竟以为奴仆的身份得主子亲眼,是她三生有幸。 无缘无故的,别人又凭什么对你好?总是希望能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 这天长日久给的甜头,最后变成了慢性毒药,从身侵蚀到心,那个时候会那么痛,也是用了真情的。 这样的主人家最是可怕,是死是活都不肯说清,像熬鹰一样,慢慢的,一点点的去熬,熬到最后,心伤透了,也绝望了,才知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玉衡等人是何等聪明的人,主人家说起这样的话,他们又怎会不知她心里是在想什么呢。 茯苓说:“您是过了苦日子的,所以,对奴婢们格外的好,从不拿身份压制奴婢,有功有错,皆明目清楚,跟在您身边做事,我们都是幸运的。” 容仪抿唇一笑,说道:“这也都是互相的,你们打心底里敬我,忠于我,我能感受得到,你们真心待我,我也不能叫你们失望呀。” 主仆之间,温馨的话说了一箩筐,容仪自去书房忙看账本去了。 牵喜夜里回来,还提了几壶酒给下人分发,这些都是新酒,滋味与众不同,茯苓只喝了一点,还嘱咐昕蕊也别喝太多。 这酒虽是自家的,但她们还得办事儿,若是喝得醉醺醺的,夜里突然有事,脑子清醒不过来,那就本末倒置了。 茯苓有意栽培昕蕊,这满院子的人都很难得,对主人家尽心尽力,没有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天长日久,她也看得出哪些是能用的。 能培养几个出来帮着做事,她肩上的担子也轻一些,以后这院子再招新人来,总要有几个把得住的,管制得住下人。 如今这院子里的人,个个都是老手,以后也都是管人的一把好手,秋心无心权力纷争,一门心思都扑在小主子身上,玉衡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嫁人以后,她的重心也会放在家里,等她生儿育女,这些事一忙又不知是几年,等她彻底能脱手再回府中来,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细细算来,最最合适的就是昕蕊了。 “你少吃些酒,今夜即便不是你轮值,也得警醒些,万一有个什么事,随叫随到,知道吗?” 昕蕊抱着酒杯连连点头:“知道知道,我都知道,绝对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 茯苓:“不是不给我添麻烦,是别给夫人添麻烦,先前我同夫人说过一些想法,她也十分看好你,若想做得出样子,那就得拿出本事来,不能让别人去说嘴,你若是自己规矩做的不行,将来这院子里再有一些人来,也没嘴去说她们。” 昕蕊严肃的点头:“我当真明白了,绝对不敢马乎的,姐姐这么看好我,我自然也是想做出一番成就来宽姐姐的心。” “主子多了,事儿也就多,以后公子小姐都是要分出去别住的,这一等丫鬟,职责可重着呢,牵喜和抱欢是夫人从长家带来的,跑着酒楼的生意,不可能一直呆在院子里供差遣,但是,和她们的关系也一定不能马乎了,我瞧着她们也都是敦厚的人,以后一起办事,总是要互相照应的。” …… 第2362章 无题 夜风就酒,难免惆怅。 别看身份小,说出去没什么可厉害的,但在其位,谋其事,需要考虑的也多了去了。 昕蕊看着天上的星空,说:“其实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大家都知根知底,互相帮衬,没有那么多歪事儿,以后再招进来人,也不知是什么样子的,心思好不好?服不服管教?若是不服,难免要吵闹,姐姐,你说长留安静了这么久,真闹起来会是什么样?” 茯苓摇摇头:“这个我没想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长留会在我的手里闹腾起来,若真有这么一天,就是我无能,是我的不是,主子给了我们这些人体面,可我们也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别给了一步台阶就以为自己真的能站上去,卑微点儿好,卑微点儿,大家都过得舒坦,心思太多,太活络,没得生出一些别的想法来,你记得,以后不管遇到谁,都要看她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嗯……” “有的人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你说一句,她有十句,面上装得像模像样,看起来像是真知道分寸,知道规矩,实则骨子里桀骜不驯,难以驯服,这样的人,即便她事情办得再漂亮,也不能留,时间长了,不仅给自己添堵还给主子添堵。” 说起给主子添堵,昕蕊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无人来,才低声说:“其实自从那天说起来要招人,我心里就一直担忧着,你说,万一以后遇到那种心野的。打着别的主意该怎么办呢?夫人与世子爷感情这样好,万一有……” 茯苓看了她一眼,声音微淡,说:“这些事是做主子的考虑的事,不是你我该考虑的,再说,若真有这样的人在,怕是也不会待太久,世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你难道还不清楚吗?美玉在前,他又怎会看得上其他的小鱼小虾,这话当着夫人的面,你可不能提,平白给人添堵,你要细细观察,若真有这样的人在,立刻轰出去,千万别让她在主子面前现眼。” 昕蕊听后,突然笑了笑,说:“听姐姐这话,我心里就更有底了,看来,姐姐一门心思是为夫人考虑的,毕竟这种事情,若真发生了,吃亏倒霉的也就是夫人了。” “我当然为夫人考虑了,我也是为我们这些人考虑,这样平静的日子,在别人家里想都不敢想,可千万别平添是非,惹人恼恨。” 昕蕊默了会儿,说:“世子与夫人的感情是真好,满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们这么好的了,若不是在他们身边伺候,打死我也不愿相信,这样的感情是真的存在的……我以前一直觉得,男人是这世上最邪恶,最可怕的人,花言巧语多,又从不愿为自己的事情真正的上一回心……姐姐,别怪我多话,我也实在是有些怕,怕有一天,夫人会被欺负。” 若是世子和夫人这样好的感情以后都存不住,那她就再也不信这世上能有真爱情了。 看她多愁善感的模样,茯苓摇了摇头,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说:“以后,你也会遇到这样的缘分,别怕,等你遇到了那个让你愿意失去理智的人,不妨胆子大一些,往前走一步。” 昕蕊反问:“若是真遇到令我失去理智的人,那我一定会远离他,毕竟,失去理智可不是好事啊。” 茯苓被噎了一下,这话也没毛病。 这孩子,不太懂浪漫啊…… …… 看久了文字,容仪头有些昏沉,正巧这个时候牵喜抱了一坛酒进来,容仪眼睛亮了一下,说:“这是近日新出的酒吗?” “是呢,高师傅再三嘱咐奴婢,一定要带回来,让您尝一尝味道如何。” “正好我这也忙完了,你倒上一杯,等我喝过再去洗漱。” 牵喜应下,将酒坛放在桌上,取了一只酒杯来,将木塞拿掉后,浓烈的酒味散发开来。 “高师傅说,这酒是烈酒,喝下去刺喉咙,若是酒量不行,不需两杯就要晕头转向了,不过,也不会晕太久。” 容仪喝了一口,耳朵都辣红了。 “啧,你说话还是保守了,这酒可不是一般的烈。” 牵喜笑了笑,说:“奴婢去厨房弄点儿下酒菜来吧,这么烈的酒,不吃点儿什么,干喝下去会受不住的。” 容仪:“正是,你今天带了多少回来?给下面的人也分分,把小菜都端到外面去吧,我和你们一起喝。” “好啊好啊。” 夜深蝉鸣,以容仪为主,茯苓、玉衡、昕蕊还有牵喜,几人围坐在一块儿,感受夜风习习,同吃同喝。 白婆婆年纪大了,夜里睡得早,秋心向来不爱喝酒,且她要照看三姑娘,怕自己喝醉了,便不在这里。 众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子不拘小节,同下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也不受影响,大家也都没拘着。 牵喜说:“要是抱欢知道今晚咱们一块儿吃菜喝酒,只怕要懊悔没跟着一起回来呢。” 昕蕊说:“她总是赶不上热闹的时候,好几次大家一起吃酒,她都不在呢。” “她不咋爱热闹,给她一本书,能从早坐到晚,也多亏了当初姑娘让我们学字,字学会了,看得懂书,也做的来人了。” 容仪笑了笑,酒下肚,脸发红,她说:“最主要的还是你们肯学,若是你们没有学的心思,我便是将路给你们铺的再好,你们也走不到这上头来呀。” 牵喜说:“是呀是呀,这些天,抱欢都快成个小诗人了,有些时候,一天下来累的要命,回房间就想睡,她还拉着我,让我同她一起背诗文呢,有的时候困极了,她说的什么我压根儿没听清楚,随意说了一句想糊弄,她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跑去翻书查看,结果发现是我说错了,气的要来打我,那个时候,我早就睡熟啦。” 说罢,大家都笑了起来,容仪举杯,大家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夜风清凉,夜声微微,众人皆醉。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啦(?˙︶˙?) 第2363章 国子监病了的学生 这日子安静了没两天,这日,嘉成和嘉韫回来的时候,一脸苦淡。 一问才知,原是国子监的学生,这些日子病倒了几个。 茯苓问:“可是天气炎热,少爷小姐们身子娇弱,才害病的?” 昕蕊:“也有可能是贪凉,吃坏了肚子。” 嘉成说:“这两者都有吧,这些日,国子监门口有几个摆摊子的,专卖一些冰镇的果汁,天气实在炎热,有几个学生就会差人买些来。” 容仪听后抬起头来,微蹙眉头,说:“虽说外头那些小摊卖的东西不容易,但你们是孩子,外头的东西还是要少吃才是,娘小的时候没这么金贵,路边的东西吃过,也不会害病到身上来,你们不一样,你们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过口的东西,那都是试了又试才准许吃下去的。” 嘉韫忙解释:“我和成成没在外面买吃的呢,家里给备的国水,饿了时候垫肚子的糕点都有,不需要在外头买。” 闻言,容仪安了安心,长出了口气,看着他们蔫儿蔫儿的脸色,说道:“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这些孩子回去以后,自然会有人给他们看病,若是吃的方面出了问题,顶多是闹肚子,只要不是中毒,就相安无事。” 嘉成说:“娘是没看见他们的样子,说是吃坏的东西吧,可一发起病来,就像是发疯了抽筋,说哪儿都疼,满口胡话,还翻白眼,今天下午,夫子刚进来,就有一个人突然倒下去,不停抽搐,我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那样子,心里后怕的很。” 容仪说:“好孩子别怕,生病的人,有些发起病来确实吓人,但也不是人家所愿意的,只不过……你说的这种症状实在有些奇怪,等明天你们再去上学的时候,多多留意一下那些生病的孩子,看他们好些了没有?” 容仪平淡的交代着,对这件事显得很平静,等到晚饭用过以后,她还要去书房看账目,一些店铺庄子,良田经营,今天白天里看,好像有些不对。 但在此之前,容仪一波去了一趟厨房,吓得厨娘放下碗,连忙抹干净嘴巴过来听话。 “大家不必紧张,我今夜过来,只是想看看,你们明天给两个小主子准备的是些什么饭菜。” 现在孩子们去了国子监,吃饭这些就不如在家里这么方便了,国子监也是有食堂的,但是容仪疼孩子,一般都是让自家的厨房做好了,到了时间给他们送去。 饭菜都是头一天晚上备好,第二天就直接做了送去。 “夫人请看,这些都是新鲜食材,准备明天给少爷小姐做鱼脍,还有凉拌鸭丝,凉拌茄子,听说前两日送去的凉拌茄子深受两位主子的喜欢,就打算明天再做一次。” 王府的金枝玉叶应当算得上是好伺候的了,在吃这方面,并不为难下人,不会要求一天十八样,样样不重样。 容仪也是觉得只要孩子们喜欢,也不是非要每天都有新花样,是以,这许多食材,便是寻常人家都是吃得起的。 容仪看了眼还鲜活的鱼以及各类食材,说道:“你们都是做老了的,孩子们过口的东西一定要慎之又慎,天气热,他们虽然喜欢吃些凉拌的,但也应当多做些热食,恐凉的吃多了,会坏了肚子。” 厨娘们忙道记下了,容仪又看了几眼,多说了句:“今日少爷和小姐回来说,这些天国子监有学生吃坏了肚子,所以在吃食方面,我难免唠叨一些,你们多上上心,孩子们身娇体贵,我也不忍他们吃坏了身子而遭罪。” 厨娘自然得应:“夫人爱子女之心,奴婢们都知晓的,掌管夫人的厨房,奴婢们自然是慎之又慎,绝不敢做些不中用的糊弄小主子们。” 容仪点了点头,说:“等天气凉快一些,或许就好了,你们吃饭吧,我回了。” 交代完厨房,容仪往回走的路上,又吩咐了茯苓几句:“明天把孩子们的垫褥被褥都拿出去晒一晒吧,还有他们屋里用过的东西,洗一洗,晒一晒,除除味儿。” “是。” “他们到底小,怕他们不经事,你也打听打听,这些天那些闹病人家的孩子,是吃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得找出外因来,他们在外头,我这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却也没有办法。” “夫人别担心,从早上出门,到晚上回来,两位小主子身边都是跟着人的,进了国子监,还有皇家护卫,在里头都是安全的,先前您说想让我家小子给大少爷做陪读,奴婢想了想这也可行,奴婢家的孩子若是能跟在大少爷身边,不管有个什么事儿都能看着,伺候着,少爷小姐学业忙,琐碎小事他们难记,陪读的可以记着。” 容仪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让你家孩子来做陪读,可不是想让他来伺候人,一来,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他们身边陪着,我安心些,二来,一道学文识理,容易建立起情谊来,日后也就多条路可选。” 听得此话,茯苓感激万分,忙说:“您这样说,那还有什么不满意不满足的呢?这事奴婢保准回去一说,家里的孩子都要高兴的不行。” 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了书房,容仪止了声,进去理事。 …… 昨夜将近看了大半夜的账本,突然多了几条烂账出来,账目不清晰,资金的流动也不甚清晰,看的她头疼了一夜。 今天睡得长,起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出门去了,容仪揉了揉额头,在窗前坐了一会儿,彻底醒过神来以后,才唤人来梳妆更衣。 早饭用的极为简单,一个半馒头,一个茶叶蛋,喝了两口水就吃不下了。 这样热的天气,早上起来也没什么胃口,这些清淡简单的早食反而好些。 用过早饭以后,容仪叫来束庸,让他派几个人去京城西面有几家店铺去看看,近些天呈上来的账本当真是叫人看着生气。 束庸办事极快,很快就回来了,说:“城西药铺的掌柜说,这些日子多了一些得怪病的病人,需要用的药材又比较名贵,许多人家一时间给不起钱,就只能先赊着,这账才混乱了些。” …… 第2364章 又是怪病? 又是怪病? 容仪长叹了口气,说:“若是因为这个,那就没法子了,生病了都得看病吃药,有些药材确实贵的离谱,寻常人家不一定能负担得起。” 束庸:“也是奇怪,我问那掌柜的那些人是什么怪病,掌柜的说,起先,他们是腹痛难忍,后来四肢乏力,满口胡话,再严重一些,行动就不听使唤,医馆的大夫说,那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 听他这么说,茯苓看了主子一眼,蹙眉说道:“这怎么像是昨天少爷和小姐回来说的情况呀?” 容仪抿着唇,眉头微蹙,说:“若是一个两个,还当是巧合,可若是多了,那就不是小事了。” 说罢,沉默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说:“去套辆马车,下午我去接孩子们。” …… 一晃就到了下午,容仪已经在国子监外等候多时,掀开帘子看了眼外头,再往下走一条街上,确实摆了不少摊子,都是孩子们爱吃的小玩意儿。 容仪让玉衡下去买一些可口的来,玉衡便买来了两张葱油饼,一袋糖炒栗子,还有油煎豆腐和炕洋芋。 说:“奴婢瞧了瞧,这些都是卖的最好的,其味道实在诱人。” 容仪笑了笑,剥了颗栗子,喂到嘴里,说:“自从他们到这儿来听学问以后,回去的路上经常带这儿的栗子,味道不错,你也吃。” 主仆俩不拘束,分食着买来的食物。 味道和其他地方卖的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容仪说:“那边不是还有卖冰饮的吗?怎么也没见你买点过来。” 玉衡咽下口中的栗子,忙说:“昨儿个两位主子回去不还说,那些孩子可能是喝了冰凉的东西,这才害了病吗?奴婢可不敢买,还是府里做的酸梅汁更好。” 容仪笑了笑:“这倒是,从昨天知道这件事,今天早上又得知京城里的人也害了这种病,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孩子身娇体贵,这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呢。” “您别太担心了,您对两位小主子,那都是再三注意再三呵护的,他们不会有事的,许是其他家里没太注重吧?就像在外面买东西,一般也是不允许的。” 容仪暗叹一声,摇了摇头。 等两人吃了一小半儿的糖炒栗子以后,孩子们才下了堂。 他们还不知道今天是母亲亲自来接,等上了马车,看见母亲也坐在里头,差点儿乐的叫出来。 “娘怎么亲自来了?” “娘还买了许多好吃的!” 容仪笑着将剥好的一把栗子分给了两个孩儿,说:“今天无事,就来接接你们。” 因为今天是母亲亲自来接,两个孩子也格外兴奋,叽叽喳喳说了一路的话。 等会到长留,容仪才问:“说笑了一路,娘这会儿还有桩事要问问你们。” 两孩子立马闭了嘴,静静听话。 “昨晚上回来,不是说有几个学生害了病吗?那今天可都有好些了吗?” 两人摇摇头,说:“他们今天告了病假,都没有来呢,看样子是有些严重的,听说在家里面腹泻不止,吃了好多药都不顶用,今天在课堂上,夫子还再三叮嘱我们,让我们下了堂要早些回家,不要在路边买路边的小吃。” 容仪默了会儿,说:“你们夫子说得对,外头的东西,有些地方处理的不干净,吃下肚子里怕坏了胃口,这些日子你们去上学,吃的用的都用家里的,学生给的,外头买的,都尽量不要。” “儿子知晓。” “女儿知晓。” 玉衡说:“奴婢今天买的这些东西,我们都吃了,到现在还没觉得哪儿不好,莫非问题真出在那冰镇的果水上了?” 容仪摇摇头:“此事没有证据,就不能妄下定论,人家是做生意的,若不是他们做的东西出了问题,闹到人前,那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种缺德的事情,还是不能做。 没过两天,这件事就有了定论,消息是安亲王府带来的。 天气阴凉,长青和容仪坐在花藤架下,听得她说:“听说是有人往井水里投毒,那毒会让人上瘾,起先下肚察觉不出什么,时间久了,身上就会不对劲。” “只是往井里投毒?那河呢?一些人家住在河边,那都是要吃河水的。” “这个暂时倒是没听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出投毒的人,这件事情,朝堂之上十分重视,不仅是城中的百姓,还有国子监的学生……这些天京城里面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实在是叫人心中难安呐。” 容仪叹着气,摇了摇头,说:“从那天知道有学生都中了招,我这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我家两个孩子都在那儿,幸好平时吃的用的皆是从家里带去的,怎么着都干净些。” 又问:“重视归重视,那这病可查出源头来了?可有应对的法子?” 长青说:“太医院的人都去了好几个,问诊了好几家,他们说,这情况说严重不算严重,却也不能小觑,否则小病积成大病,后果不堪设想。” 容仪沉下眉头,真是要变天了…… 近几个月,京中的小动作一直不断,个个家里也都有内贼外患,如今已是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家都睡不得一个好觉了。 长青看她神色不安,安慰道:“你也别怕,这件事情总归是要查清楚的,国子监的学生都中了招,皇上又下令增派了好些人手,还有一些医使,都住在国子监里,就怕孩子们有些病啊痛的,好及时发现,及时看诊。” 容仪说:“陛下出手自然是令人放心的,我只是心里发愁,现在那些人的心思已经动到京城的百姓和孩子身上了,今日他们敢在水里下毒,往后去,还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敌人在暗,实在难防……” 长青长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这些天,殿下都住在外头,夜里都回来的很晚……时间久了,这些人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动作,也难保别人不会觉得,当今陛下都拿这些人没有办法。” 天子威严,岂能戏弄?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哟~ 第2365章 权利起干戈 这天下江山,最经不起的就是动乱,还是绵绵无绝期的动乱,若有人真有着乱江山的本事,那坐在高位的人就该寝食不安了。 从去年到今年,一些小动作惹人注意,地方上的事地方管,偶尔需要从京中调派人手,这些都是警示。 地方上乱了,就是京城乱了,一旦京城乱了,那这江山,就真的乱了。 世家大族,高坐钓鱼台,使人觉得,他们有享不清的荣华富贵,可是京中一旦乱了,最先被杀鸡敬猴的,就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 平民百姓或许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但有些显赫的家族,那都是要被灭门的,当今圣上仁慈,齐乱之时,并没有赶尽杀绝,只要愿意归顺我朝的,都可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以后遇到的,是否会有这样的仁义之心,那就说不准了。 这一生,不管过得有多艰难,都已经走了一半,可孩子们的路还长,他们尚未长大成人,还未出去好好的看一看这世界,怎忍心在他们成长的路上,让他们再经历一次山河动荡? 如今皇帝都发愁睡不着觉了,那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顺当呢? 容仪倒了杯酸梅汁,对长青说:“这仗真是打不完了,你说,他们不会累吗?” 听着这话,长青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说:“只有无欲无求的人才不会累,但凡心有所求,心有不满,但凡有野心的人都不会轻松,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坐在那至高无上位置上的人是姓孟,不姓李也不姓王,久居高位的人,一心想要让百姓过好日子,一些政令下去,势必会撼动一些人的利益地位,受到威胁的人,就不会甘于屈居人下,受人摆弄,权利起干戈。” 权利起干戈……容仪暗叹了一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若不是现在已经被逼上梁山,我真想怯懦一回,带着孩子们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容仪苦笑着说。 长青亦摇摇头:“当初还在老家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婚事不由己,选择不由己,前路未卜……王爷他走的这条路,注定铺满献血,我这心里……” 心肠太过柔软的人,难见苦难,容仪很是能理解,长青和王爷与他们又有不同,他们走的那条路,才是真的生死难料,若是一朝得势,还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一旦失势,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其实细细想来,又没什么不同,朝堂之上,最忌讳结党营私,但谁是谁的家臣,各自心中也都有数,姜家、秦家、张家、刘家等,这些重臣,很明显是倾向安亲王的,这几条路约摸是要走到黑了,若是安亲王不能顺利登基,便宜了常山王,以后这些臣家又该如何自处? 容仪与她碰杯,沉下气来,说道:“世间安得双全法?这些我们都是逃不过也抹不开的,再苦再难也得咬牙挺下去,我们挺不下去,终将成为孩子们的事,我可不想把这些污糟事情留给他们。” 这一辈的事,就在这一辈解决吧。 …… 下毒之事,容仪只能在家里听消息,这些事情,自有朝堂的人去解决,她也偶尔只能在父亲和阿轶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陆如意顶着大太阳到长留来陪她说话,谈起这件事也忍不住长吁短叹,说:“这些人也太猖狂了,都敢在井水里下毒,京城中一半的水源都来自护城河,井下的水,那都是每家每户私有的,万一他们丧心病狂到在护城河里下毒,那岂不是大家都要遭殃?” 容仪:“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是在何处作孽,有些地方就会派人暗中盯梢,只怕现在他们不容易再下手了,一旦下手,就会被抓,一旦被抓,像他们这样的手段,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陆如意气的掉泪:“这些人,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这么坏?给人下毒,让人生成怪物,大病一场,这有违伦理,有违道德,迟早要遭报应的!” 怀了身孕,便格外敏感一些。 容仪劝道:“你怀了身子,千万别动怒啊,这些事情,自有朝堂的人去解决,咱们在家中,仔细着些,想来这些人也不敢将心思动到我们头上,他们让百姓和孩子中毒,这是诛心。” 孩子是未来,是希望,若中毒不治,将来…哪还有什么将来?百姓无所倚仗,若是这么轻易的就被人坑害,那就失了民心…… 陆如意看过来,眼神凄凄,说道:“这些日子,就让成成和韫儿都呆在家里吧,别让他们出去了,自从知道这件事,我这心就一直没放下来过,我是真怕这些人狗急跳墙……” 容仪:“若是真出了大事,早就停课了,可到现在,还未下令……不必如此惊慌,孩子们也该见识见识外头的豺狼虎豹,让他们从小就知道,行走在世间,没有一天是容易的,心里要有个数。” 说罢容仪又道:“阿轶也真是,你怀着身孕,怎么能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你呢?让你跟着担心烦恼,这就是他的不该了。” 陆如意:“嫂嫂也别怪他,这些事情瞒不过我,他会心里装着事,回来我一问,他没法子瞒我,就都说了。” 容仪:“……” …… 下毒一事,不知是被谁走漏了风声,起先,百姓只以为是吃坏了身体,不知是被人下毒了,可一夜之间下毒的风言风语就传开了。 皇城中,老少妇孺、国子监的学生被下毒,这件事性质何等恶劣,引起了群愤。 皇上盛怒,下令彻查,原本这些日子,为了不引起民心恐慌,一直都是暗中排查,但此事闹开了,那就顾不得遮掩了,下毒之人一日找不到,那就是祸患。 那散播谣言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将谣言散开,却让自己落了下风。 孟国走到今天,没有点能耐,那就成了笑话。 不过三日就找到了下毒的人,下狱那天,据说被狱卒打了个半死。 …… 第2366章 请求一见 下毒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听口音都不是本国人,看样貌,像是来自草原和沙漠的地带的。 这些人跟着外地的商队混到京城中来,跑来作乱,又将谣言散开,就准备溜之大吉。 可这一次,他们惹恼了皇上,城门进出戒备森严,他们在想混出去就困难了。 他们敢打皇上的脸,那就要承受得起龙颜一怒,狱卒私下打人是违纪,但这一次,这个消息也是流水一般的速度传了出去,叫人称好,打人的狱卒被扣了半月月钱,又因看护有功赏了。 得知这个消息,容仪心气顺了不少,抿唇一笑,说道:“这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这些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伤害孟国百姓,伤害孟国学生,真就是杀千刀的。 这次处理速度之快,雷霆手段之力,也叫众人对当朝更有信心。 下毒的人称,并没有人指使他们,是他们对京城的商家不满意,觉得无利可图,自己的利益被压了又压,就想报复他们,所下之毒名为仙人散,长久使用后,虽不致死,可却会叫人变得痴傻,四肢无力,生活不能自理。 这种毒药,毒性并不霸道,十分缓慢,周期又长,他们本是想把药下完之后就立马跑路,可又气愤不过,才将这件事情传扬开来,却没想因此断了自己的后路。 可让他们交出解药的时候,却又都咬紧牙关不松口,绝口否认有解药一事,断言说,他们只负责下药,并无解药。 这些话怕是只有傻子才会信吧?若真的只是为私人恩怨,那就该人对人,事对事,怎么偏偏中招的是无辜的孩子和老百姓呢? 好在在他们身上搜到了没用完的毒药,整整研究了三日,才将原料都复刻出来,对症下药,才能见效。 这仙人散中毒过程缓慢,最起先只是会使人腹痛难忍,四肢乏力,时不时就要虚一下。 配制的解药也要服用够定数才能完全见好,这种使人心智受损的药,不除干净,残留在身体里,就怕有复发的那一日。 听说在配制解药的过程中,太医院好几个年轻的医师都忍不住抛弃了往日恭顺严谨的模样,破口大骂了一阵。 下这样的药,害无辜的百姓和孩子,简直是有损阴德。 这仙人散配制起来也相当麻烦,也真是难为他们,将这样上好的毒药不远千里送到京城来,特意害人一场。 除了解药,还有预防的药丸,贼人心思阴毒,就怕他们交代的不干净,再有人中招。 又过了两天,被抓捕的贼人突然说要见一个人。 …… 圣上的口谕下来的那一天,容仪大清早起来,刚洗好了头发。 正坐在屋檐下晾干,宫里公公突然到访,她来不及收拾,只好先请人去前厅稍坐,又让手快的白婆婆给自己梳个简单的发式。 整理好了仪容妆发,这才出去见公公。 “公公今天突然到来,可是圣上有什么话?” 福公公神色并不温和,隐含担忧,说道:“传圣上口谕,请世子妃去天牢,前些日子抓到的下毒之人,说要见您一面。” 容仪讶异的蹙起眉头:“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他们要见我?这是为何?” 福公公摇了摇头:“已经对他们用过刑了,可他们如何都不松口,还说一定要见到世子妃,才会将另几个下毒的点说出来,否则他们就是死也不会开口了。” 容仪来不及思考,只说:“且等我收拾好,立马就去天牢。” 福公公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圣上还让老奴给您带句话,不管那伙贼人提怎样蛮横无理的要求,您都先假意答应,但切不可认真,不管他们说了什么,您都不要记在心里去。” 容仪沉了口气,神色沉重:“坏人的话我又怎会往心里去?只是我想不通,他们要见我的目的究竟在于何处,总要先去看看,得让他们把其他下毒的地方都说出来,否则再有人遭殃……就是我的不是了……” 说罢,容仪也不敢再耽误了。 回去换了身衣裳,又将头发绞干,换了一身湖水蓝纱裙,将发挽起,珠钗点缀,茯苓又取来同色面纱,说道:“这些宵小。竟还敢要求见您?您金尊玉贵,屈尊去见他们一面都是脏了脚,这面纱不透色,别让他们看到了您的真颜。” 容仪拿着面纱,心思发沉。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要见我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一直在京中,未曾出过什么事,他们不会认识我,那就是他们背后的人想要和我说话……可我一介妇人,他们会说什么呢?” …… 天牢阴气湿重,越往下走就越是彻骨的寒,地面以上是天牢,地面以下是地牢。 这伙食贼人罪大恶极,挑战权威,给了他们机会,却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需要处刑,就关押在地牢了。 容仪下去的时候,越来越昏暗,她的心情也随之沉闷。 深入到地下,阴暗的环境,无法散开的血腥气味,直冲她的大脑,心里已经渐渐产生了排斥感,这样的一个地方,一分一秒她都待不下去,想起那穷凶极恶的人,被关在这里数十年,是怎么熬过去的?有些人连到死都隐藏着的秘密,是怎么埋下去的? 看出她的不适,跟随来的福公公虚扶了一把,说道:“还是算了,老奴去让他们将人提上来吧,这下面怨气深重,恐冲撞了世子妃。” 容仪感激的朝他一笑,随即摇摇头,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就要在这样的环境,我无妨,下去吧,再看得到光亮的地方,我怕他们看得清我的脸色,不肯说实话。” 福公公便不再多劝,只道:“殿下大义。” 容仪:“这是我身为臣家的本分,只要我有用,我一定不会推诿,一会儿下去以后,还请吩咐他们,将刑具都推到我跟前来。” 福公公一愣:“您还要动刑具不成?” 容仪抿了抿唇,将涌上喉咙的不适之感压了下去,说:“能唬住他们也是好的。”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第2367章 羞辱 因为今天要送世子妃进来去见他们一面,提早就吩咐好了,需要审的犯人,今日也都松了口气,狱卒们没时间去招呼他们了。 绕是如此,一到重刑拷打的地方,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还有一些犯人忍不住疼痛的呻吟声,都钻入容仪的脑海。 容仪抬头看过去,一片血肉模糊。 福公公忙挡了一下,说:“殿下莫看,这些人都是硬骨头,犯了极刑之罪,那些刑罚一旦上身,人就不是完整的人了,您金尊玉贵,可千万别污了您的眼,吓着您了。” 又说:“您放心,那几个尚且还能看,一会儿您就在外头坐着,保证他们的指头碰不到您的裙纱。” 容仪掩唇,低声说:“那倒不用,都已经来了,必然是要进去看一看的,看看他们对着我这个人,究竟想要说什么。” 福公公没再相劝,只躬身随着往里走。 …… 关在这地牢里不见天日,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夜,人身上用了刑罚,但每天的饭倒是定点送,一日两餐,没叫他们饿死。 据说一共抓了四人,其中有两人是头目,单独关在一起,因为要见贵人,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囚服,但还是渗出了不少血来。 容仪进去的时候,那两人虚弱无法起身,福公公搬来一把椅子,容仪就坐在他们面前。 这两人,一人叫查先,一人叫查柬。 容仪看了他们一眼,说:“请安就不必了,听说,你们要见我,如今我来了,有话便说吧。” 两人怔了一下,谁要给她请安? 查先狐疑的看着她,说:“我们怎知你是不是真的世子妃?” 福公公冷了眉眼,细声道:“大胆贼人!世子妃在此,你们岂敢藐视?” 容仪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你们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我既然敢来,必然就是亲自来的,你们都被关在这儿了,我害怕来相见吗?” 查先眯了眯眼,看样子是信了,他坐直了身子,说道:“我有话要单独同世子妃说,若是有外人,打死我也不开口。” 福公公:“胆大妄为!世子妃都来了,还敢提这么多要求,你们……” 容仪扭过头去看了福公公一眼,温声道:“他已经伤成这样了,不能奈我如何,还请公公去到外头等吧。” 福公公有些急,忙说:“这可不行呀!怎么能让世子妃单独同他们说话呢?万一他们凶性大发,伤了世子妃,老奴没法交差呀!” 看他这样着急,原本五分信的两人,现在有八分相信了,没想到,他们提的这个要求,竟真得到了满足。 这个世子妃,当真敢来…… 容仪微顿,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来,平淡的说道:“这匕首是世子爷送给我的,顺便教了我一些用它的方法,我虽是女子,不会多少功夫,但对付这两个,我一人足矣,若是他们真有什么异动,不幸死在我手上了,还烦请公公做个见证,这人,可不是我有意杀的。” 福公公看她气定神闲,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心中也暗暗觉得,许是将军教给过她保命的法子,便也心安。 “那老奴就退下了。” 说罢,又狠狠的瞪了两眼那两人,这才退出去。 容仪将匕首收好,看向瘫坐在角落的两人,拿匕首指了指他们,说:“现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便说吧,趁着我还有耐心,愿意听你们说,若是还叽叽歪歪,你们的命就不用留了。” 查柬冷嗤了一声:“一个女人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是命好攀上高枝才做了世子妃,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货色,要是你以前的身份,给我们兄弟俩提鞋都不配,以为自己当了世子妃就了不得了?我们的命你若真敢取走,就不怕坐在上头的那位治你的罪?” 容仪看向他,眼神变得幽深,嘴上说:“你这嘴上功夫,生成男儿真是可惜了,你若是想逞口舌之快,这舌头就不用留了。你这条贱命取了便取了,我会有什么下场,你都看不见了,你若不信,那可以试试,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会让你痛不欲生的死去。” 查柬愤怒想起身,脸都憋红了,被查先手疾眼快的拦住,拦了他,也牵扯的自身疼痛。 “老二!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查柬一怔,死死地盯着她看着,不再言语。 容仪平静的看向查先,听他说:“我们今日找世子妃过来,是想告诉世子妃两件事。” “第一,国子监的学生,还有京中的百姓会中毒,全都是因为你。” “第二,你的夫君,大孟朝的将军,安宁王府的世子爷,身中奇毒,他会一点一点忘记你。” 容仪冷冷的看着他,冷冷一笑。 “计策倒是好计策,攻人先攻心,这第一,你是想让我内感歉疚,将错责都归咎到我头上,这第二,你是想让我与将军心生嫌隙,你说的这些话无凭无据,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查先并不慌张,说:“你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能跳出来看清我心里的想法,但这一次,我没有骗你,我说的也都是事实。” “欺骗我一个深宅妇人,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你放心,我的道德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即便真是因为我,但毒是你们下的,不是我逼你们的,除了此间,除了我,也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也怪不到我头上来,看来,你的舌头也是不想要了……”她语气幽幽,手里那把匕首已然露出白光。 她今日的气息格外的冷,昏暗的烛光在她脸上跳跃,这样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前所未见,也着实唬人。 查先也是死人堆里走出来的,长得这么大,除了那个人以外,他还没怕过谁,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的折磨,竟让他心里的防线被击溃了。 看着眼前这个妇人,说话时冷冰冰的态度,有那么一瞬间,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宁威将军的影子…… …… 第2368章 我挡了谁的道? 查先微咽,撑着喘了口气,说:“是啊,世子妃不过是深宅内的妇人,我便是有心想利用,你也不是最佳人选,所以,我又有什么理由来欺骗你呢?” 容仪深吸了口气,一鼻子的血腥味,她闭了闭眼,这昏暗的环境,还有他方才吐出的话,都让她头脑发闷。 她自是不会信这套鬼说法,他们下毒害人是因为自己,不过是想给自己推脱,拉一个人下来罢了。 若是任何恶行都要有一个因的话,那就是作恶之人心中的邪恶,不干旁人事。 倒是他说夫君中毒…… 容仪知道,他们是想看自己惊慌失措,无可奈何的样子,自己若真是没把持住,那就真着了他们的道了。 “你们想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我也会公公正正的转述给陛下,让陛下知道,你们是如何戏耍他人,为了拖延些时日,留住自己的性命,编了这样一套鬼话,来糊弄当朝的世子妃。” 查先看她还是不信,也蹙了眉头,说:“这次将军回来了吧?在京中没待几天就又走了,难道世子妃就不觉得奇怪?他这次回来,除了身上的伤以外,就没有其他异常了吗?” 这话很难不让容仪想到他面对自己时,若有若无的躲避,不管是眼神,还是肢体。 容仪冷了眉眼,说:“你连他受伤都知道,所以,你是蛮人……你们伤了他,还一路追杀他,等他回了京,你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查柬说:“若是我们兄弟二人在,他早就死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回到京中来。” 容仪冷冷的看向他,手紧握着匕首,眼底寒冷如冰。 查先说:“看来你是信了七分了,他是你最亲近的人,他有没有受伤,是不是中毒,你比我们更清楚,他中的那毒,会让他一见你就钻心挠肝的疼,他只有远离你才会好受一些。” 容仪微咽,脑海里闪过他无意识推开自己的手,待反应过来时又紧紧抓住,而后露出苍白的笑…… 难不成,他们说的是真的? 容仪嚯的起身,深吸了两口气。 查先笑了一下,说:“说来,情这个字真是奇妙,善用情者,可操控人生,世子妃,你挡了别人的道,有人想让你让位。” 容仪:“……挡了谁的道?” 查先咬了咬牙,眼神变得恶毒,说:“蛊王之女,南蛮公主,你长家虽是名门正派,受人敬仰,你的身份匹配的上宁威将军,但比起公主,你的身份就差远了!” 容仪:“……” “当今的皇上真是个好皇上,派了一个俊俏的将军来暗查我南蛮,你不用这副表情看着我,若不是公主瞧上了他,就不只是中毒受伤这么简单了,王上可是想要他的命的。” “竖子岂敢!” 查先大笑了起来,却笑的咬牙切齿,颇为不甘。 “可这小子的命实在是硬,心也狠,他若是乖乖的服软,也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闹到现在被下了毒,想亲近的人不敢亲近,厌恶的人却偏偏忍不住的要向她靠近,自己的内心做不得主,堂堂一代神将沦落至此,世子妃……你可真是祸害人呐。” 容仪猛地走到他面前,抬起匕首就要往他身上刺去,狂乱之际,忽看到他眼底那一刹那的解脱之意,容仪顿了手,深深地缓了两口气,才说:“还真是会颠倒黑白,推脱责任呢,你口中的那位公主爱而不得,便想毁弃所有,她这是有病。分明是你们求之不得,心中起了邪念才出来祸害人,却偏偏说这是我的过错,哼,若你们公主觉得我们夫妻恩爱是为错,我也不否认,我们或许就是大错特错!这样的错,那位公主一星半点都不会拥有。” 查柬格外气愤:“你敢诋毁公主!你这贱……啊!” 污糟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容仪干净利落地往他大腿上扎了一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刀深深地陷入肉里,疼的他险些昏厥。 容仪收回了刀,嫌恶的看了眼上面的血迹,查先见查柬被伤,想起身来收拾她,奈何浑身脱力,只呜咽出声,如同困兽嘶吼。 容仪平静的出了口气,说:“我以为方才我的话已经提醒过你们了,还敢对我出言不逊?那我教训教训你也是应该的,既然沦为阶下囚,那就该学会好好说话,低头做人。” 说罢,容仪抬起头来,不看二人,哼了一声,说:“若这就是你们想说的话,那我知道了,你方才一句话点醒了我,善用情者,可控人生,这句话甚妙。你们蛊人向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黑的想尽办法也要变成白的,为了一己私欲,就往人身上下蛊,操控其人,以为这样就尽在掌握了,可那也要自己守得住心才是,若是自己的心都交付出去了,岂不是作茧自缚?如此看来,你是给我带了一个好消息……” 查先脸色微变:“你懂什么?你又不会作蛊,我告诉你,那蛊毒害的是中毒之人,未曾中毒的人又怎么会受其害?” 容仪:“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总归心里有数就好。我看你那公主也是个蠢笨的,明知他是不该爱的人,却对他动了心思,在他身上下了功夫,你们经常做蛊的,用情蛊去笼络别人的心,应当见过不少人最后的下场吧?你猜猜,你们的这位公主能活到几时?” 查柬捂着大腿,恨声道:“你们永远都不会找到她!你才是个蠢女人,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他中的究竟是怎样的毒,我告诉你,从此以后,你们相爱不能相守,一旦他靠近你,就会承受千倍万倍的痛苦,他就算是不爱公主又如何?只有公主才能让他好过一些,你知道他为何要离开吗?他要去找公主了,这一局是公主赢了,恐怕就算是到他面前,你也无法杀了公主,你杀了公主,就是断了他的生路!” 容仪瞳孔震动,她蹲下身来,眼神如冰,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压低了声音,说:“你一字一句的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立刻要了你的命,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回去见到你的公主!”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晚安好梦<-biubiu-?(`w′n) 第2369章 我自有分寸 地牢寒冷如冰,容仪蹲下来,看着查柬顺着脸庞流下来的汗,手里的刀握的更紧了。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你还当我是在哄骗你,恐吓你吗?这就是实话,时间一久,你的好郎君,痛也要痛死了,早就听闻世子爷与世子妃感情要好,如今他深中奇毒,要被迫与你分离,这样的滋味如何啊?” 查先拉住他的手,说:“此毒无药可解,他若是不回去找公主,时间一久,他就要承受万箭锥心的痛,世子妃,今天找你来,是有话要带给你,若是想要他活命,就带着你的孩子去南部,去找公主,公主心情好,兴许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听完此话,容仪笑了:“你们兄弟二人当真是极会讲笑话的,我人在京城中好好的待着,你们的公主接近不了我,我的活路,哪里还需要她来给?” 查柬眯了眯眼:“难道,你就不管你好郎君的死活了吗?公主说了,见不到你人,她也不会给解药。” 容仪死死地盯着他,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查先又道:“该告诉你的,我们已经告诉你了,如何选择,全都看你,你也可以当个缩头乌龟,反正到最后痛苦的不是你,死的也不是你。” 容仪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最终沉默,不发一语的离开。 看她就这么走了,查柬蹙起眉头,有些着急:“她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她与姜舜骁的感情最好,怎么听到这件事,全然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查先也沉默了,只说:“她哪里是不痛不痒,只怕是吓的狠了,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总之,话我们带到了,她若不去,也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如此说来,公主也不是没有可能得手。” 话音刚落,就见她又回来了,两人一顿,看着她手里拿着烧红的烙铁,正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你这是要做什么?” 容仪拿着烙铁指着查柬,面无表情,说道:“我给你机会,让你好好说话,你放着好好的机会不用,非要逼我拿这个东西来审你,那也使得,你们给他的痛苦,我要你们一点点还回来。” 查先急得青筋凸起,忙说:“这与我们何干?人不是我们害的,与我们而言,没有一丝好处,你凭什么报复到我们身上?” 容仪说:“因为你们其心可诛,你们让我带着孩子去南部,你们是想做什么?是想要我的命?要我孩子的命,是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虚皆写在脸上。 容仪拿着烙铁靠近二人,又说:“或者说,你们那位公主,她想要我的命,要我孩儿的命,她想除掉我们,然后,顺顺当当的霸占我的男人。” 查柬:“公主有何打算,我们不知,你若不解,就亲自去问她吧,你去不去都是你的选择,你即便真不去,也没人能绑了你,但若是如此,你就日日记得,你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用命换来的,我们公主也不是非要得到他不可!啊!” 话音落下,烙铁贴上肉体,烧糊的味道令人作呕,查柬晕死过去,容仪淡然的拿下烙铁,又看向查先,说:“这烙铁不烫了,待我去烧的再红一些,再来问你话,希望你能想清楚该如何回答。” 查先咬紧牙关,眼睁睁看着她出去又进来。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用烙铁烫人肉,你果然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 一般的女人看见这些刑具,怕是早就掩唇退出去,不敢再看了,每一种刑具上都站满了人血和怨气,还有说不尽的秘密。 哪个女人敢伸手去碰,甚至用上它们去逼人说话呢? 容仪“啧”了一声,说:“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答案吗?可惜了,我不满意。”说罢,那猩红的烙铁已经接近他,还未上身,就已经感觉到灼灼地烫意。 “等等!” 查先开了口,看了眼逼近的烙铁,歪嘴呵笑,说:“你想听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总之你是一定会去的,因为,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难受身亡。” 容仪顿住,又听他说:“没错,他把你保护的很好,在京中,我们的人无法得手,不能将你带出城门外,公主想要的就是你的命,她看上的男人,心里不能有除了她之外的女人,若是有,除了便是,还有你们的孩子,你那三个孩子,存在一天,他就不能忘记你。” 容仪眼皮跳了一下,查先坐起来了一些,又说:“我知道你生气,可这是你逃不脱的命运。他身上已经有了蛊毒,这股毒一日不除尽,便会跟在他身上,跟他一辈子,你是可以救他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世子妃,我得提醒你一句,若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我们兄弟二人说的话你全可当没听见,反正你有儿子,死了丈夫不要紧,只要将来,把儿子培养大,王府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此话实在诛心,嘲笑她贪生怕死,与郎君的情不过尔,更讽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府所有的家产,如此,便可不顾他的死活了。 容仪笑了笑,说:“是啊,你提醒的真好,只要我能过得去良心这一关,还何愁以后?你想让我把孩儿的命当成赌注,你是低估了一个做母亲的心,孩子,我会护住,他我也能护住,但你们,还有你们那位好公主,一个都别想逃脱,你就日夜祈祷,你们的公主千万不要落在我手上,否则,我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查先定定的看着她,心里莫名怕了起来。 容仪出去时,脸色难看的要命,福公公跟在她身边,忙说道:“他们那些话,老奴在外头都听见了,殿下可千万不要听信这些奸人所说的话,他们就是想等着殿下您带上小少爷和小姐们自投罗网,手上多一个筹码,还何愁办不好事?” 容仪勉强一笑,说:“公公放心,我自有分寸,他们想用激将法,我可没那么蠢。” …… 第2370章 不信 当天,那几人其他投毒的地方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容仪一个人闷在屋里。 玉衡和昕蕊着急的等在外面,玉衡说:“夫人,您别一个人闷在里头,让奴婢进来伺候您吧。” “……” “方才传来消息说,外头的局面已经控制住了,其他被投毒的地方也都被封控了,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那些人说了几味要紧的解药方子,太医院的医官也都日夜不停的制药,相信很快,那些中毒的人就能得到解救。”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夜里也不用来了。” 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并无不对,玉衡和昕蕊对视了一眼,都退去了耳房。 昕蕊蹙眉:“这究竟是怎么了?从天牢回来就什么都不说,也不叫人伺候,晚间吃两口就放了筷子,那些人到底给夫人说了什么?让夫人如此反常。” 玉衡也无奈:“这我也不知道呀,怎么就这么突然……他们又不认得夫人,能说什么话,叫夫人如此失态。” 两人想了半天,异口同声道:“莫不是…为了世子的事吧?” “世子有什么事能和夫人相关?夫人不过是深宅内的妇人罢……” “夫人是深宅内的妇人,也是世子的妻子,若是他们以世子的事情要挟夫人,夫人只怕是……” 今天在天牢里发生的事,容仪若是不说,怕是谁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谁能想到会有人,竟有人以姜舜骁的安全来威胁她的性命…… ……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第二日,玉衡进去伺候的时候,却见夫人还如昨天那般穿戴,坐在一旁,看样子竟是彻夜未动。 玉衡将水放下,忙走过去,看着夫人难看的脸色,说:“夫人,您这究竟是怎么了呀?这一夜您都没睡吗?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告诉王爷,不管发生了什么,您都千万不要一个人憋着,您这个样子实在是叫人担心。” 容仪动了一下,抬眼看她,许久才说:“我只是在想一些事,心里想不通,这件事情不要惊扰外面的人,一切等我想一想,若有必要,我再去和父亲说。” 一夜未睡,精神难免落差,草草的用了早饭后,容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却不留意睡了过去,这一觉很是漫长,她一直再做噩梦,再次醒来时,都已经快中午了。 一醒过来就看到陆如意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方帕子给自己擦汗。 容仪一愣,忙坐了起来,说:“是谁把你找过来的?我这么大一个人了,哪里还需要一个怀着身子的人来照顾?” 陆如意抿了抿唇,说:“你也别怪,她们是心里害怕,担心你一个人藏着事不肯说,这家里的女人也就你我二人,他们只有将我带过来看着你,你是我的嫂嫂,有什么话同她们不好说,同我总能说吧,我们是一家人,在家里不管是谁,有事互相通个气,互相承担着都是应该的。” 容仪默了默,随后摇了摇头,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就算真的有事要商量,我也不能同你一个大了肚子的人商量啊。” 陆如意静静的看着她:“如何不能同我商量?这么说,就是真有事叫你为难了,我知道,我的本事远不如嫂嫂,嫂嫂是觉得,这些事情就是同我说,也是无用的……” 看她这般自贬,容仪忙说:“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心里也绝对不是这样想的,如意,不管有没有事,我都不想让你知道,不关乎你是谁,若是好事,我自然愿意第一个告诉你,我觉得不方便告诉你的,那就是不方便……你还怀着孩子,我不想让你跟着也担心。” 陆如意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可现在我都已经猜到了,你又不肯直率的与我说实话,岂不是更让我跟着担心,胡思乱想?” 容仪看着她,喉间一哽,匆忙别过眼去,深深地沉了口气,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那就说昨天,你去牢里,那里的人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陆如意原本着急的脸色,现下变得惨淡起来,她知道嫂嫂有话藏着不说必然不是好事,可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他们究竟还是不是人?怎敢往人身上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我不信,我不信这世上竟还有这种违背天性的东西!” 说罢,看着嫂嫂空洞的眼神,陆如意一把抓住她的手,忙说:“你万万不能受他们的蛊惑胡思乱想啊,这分明就是他们给你下了个圈套,你若真信了他们的话往里跳,到时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和大哥交代?” 昨天想了一夜,容仪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管是和谁说,他们大抵都是这样的反应,也不会同意让自己身陷虎穴。 可不对…… 这样不对…… “我细想过了,他们用心不纯必然是真的,他们说的话,却不一定是假的,你大哥他……是真中这个毒了,这次他回来本就有些不对劲,我一靠近他,他就会不着痕迹地躲开,但我又看得出来,他是不想躲开,不愿躲开的,如意,蛮人善蛊,蛊毒千奇百怪,让人违背天性,违背心愿,这些对常人来说是天方夜谭,对他们来说,只怕是手到擒来。” 陆如意震惊,说不出话来。 容仪低下头,藏住眼里的脆弱。 “你大哥那脾气,他身上真有了什么痛、病,是不会主动说的,这次他回来,我只当他是伤了身体才辗转难眠,却不想他真的伤,是因为我,我和他夫妻一场,如今他种这样的毒……是要逼我们夫妻……分开。” 陆如意摇摇头:“嫂嫂别怕,有毒,必然就有解药,只要知道是什么毒了,就一定能把解药制出来,到时候也不需求谁……” 一般的毒,假以时日能制造出解药,是医官的本事,但这种蛊毒,之所以称为蛊毒,其中特异,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破解的,容仪对此并不抱希望,她安慰不了自己,也无法拿这种话去安慰如意。 …… ------题外话------ 感谢“冰是睡着的水”打赏的鲜花??(ˊwˋ*)??么么(*°?°)=3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哈~(^3^)-☆ 第2371章 吃人的恶魔 出了这样的事,如同晴天霹雳一样,让人无所适从,也无法可解,未中毒的人,尚且煎熬,那身中奇毒的人又如何能过得安生呢? 容仪说:“这件事情,我只同你说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尤其是父亲,现在,我还不想让他知道。” 如意反应很快,直道:“你不让我跟父亲说,是因为你害怕,害怕被阻拦是吗?你是不是想好了要怎么做了,你是不是……要听他们的话,你要……” 容仪看着她,眼神无力,说:“不然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我不听他们的,我一意孤行,若到后来真的发生了让我追悔莫及的事情,我又该怎么办呢?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若是能救他,我怎么真的忍心不管不顾?” 如意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这分明就是个陷阱,等着你往下跳,你何等聪慧,又怎会看不出?你分明就是知道,容仪,你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好不好?有什么事你不要一个人扛着,告诉父亲,那也是他的儿子,难道父亲就不愿他好吗?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做决定的好。” 容仪垂下头,惨淡一笑,说:“你若执意想要先告诉他,也不是不行,但结果不会变,正是因为那是他的儿子,他更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允许能救他的人袖手旁观。” 如意骇住,半晌无言。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安宁王先是孩子的父亲,再是儿媳的公爹,儿子是他的一切,若是只有这一个选择,他又怎会不同意呢? 容仪说:“这本是我一个人就可以做的决定,这样,谁都不用为难,谁都不用来做这个恶人了,你若非要告诉父亲,让父亲来左右为难,他如何说都是错,都会惹人伤心,又是何必呢?” 如意听得伤心,捂着肚子往后坐着,下意识的摇头,看着嫂嫂寡的神情,一时悲从中来。 “可是,凭什么?这些年你为家里付出的还不够吗?他们分明就是想看着你去送死,想要你的命,就不能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这些人恶事做尽,凭什么我们还要受他们的摆弄?什么南蛮公主?就是吃人的恶魔!” 容仪抿住唇,说:“若是他日,我身陷囹圄,无法自救。需要他来解救我,我相信,他也一定不会后退,夫妻本是同林鸟,他若有难我冷眼相待,只求自保,就太自私了……” 而后又道:“你也不用这样悲观,我又不会只身前去,那个公主想见的人是我,我不会带上孩子一起去冒险的,到时候,究竟是我打入内部将她活捉,还是她捉我,谁又说得准呢?她既然敢做这样的事,我就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说罢,眼底已是一片寒霜。 陆如意担忧的看着她,深吸了口气,说:“即便你打定了主意,这件事情,也还是要先知会一下父亲吧。” 容仪却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告诉他,他知道了又是一番阻拦,可结果还是一样的,又何必多这样的事呢?待我打点好一切,该交代的交代了,我就会过去,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同是女人,同是妻子,陆如意便是再心疼这个嫂嫂,也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这种事情,不轮到自己身上谁也无法知道这其中纠结与伤心。 当着嫂嫂的面,陆如意没有说什么,可夜里回到了院儿里,当即就将实情说给了姜舜轶。 只见他瞬间冷了脸,说:“简直胡闹!她怎么能一个人去呢?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父亲,由父亲定夺,姜家的男儿是生是死?都不能看着女人挡在阵前去博一线生机。” 陆如意愣了一下,先前被嫂嫂的话说的当了真,险些被带过去。 姜家从武,几代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大难当前,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弯一下膝盖,即便是真的有事也都是自己承担,谁都不会把女人推到面前去挡刀剑。 “是啊,我可真笨!大哥这次回来什么都不说,不就是不想让嫂嫂担心吗?兴许大哥早就知道那个什么鬼公主打的什么主意,他都没有告诉嫂嫂,自然是不想嫂嫂去冒险。” 姜舜轶看着她,叹了口气,说:“幸亏你没替她瞒着,将这件事告诉了我,否则将来真出了什么事,大哥回来是要找你我算账的,我这么跟你说吧,嫂嫂和孩子就是他的命,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妻子有一点闪失。” 说罢,他抬脚就要离开。 “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这些人实在太猖狂了,如今当着嫂子的面说这些话,想引诱嫂子离开京城,他们还真当一切尽在掌握了,我们这些人都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成?” 陆如意点点头,被郎君劝过来了,看着他离开,脑子里闪了一下,忙将他拦住,说:“不成不成,你现在去,时间晚了,都这会儿了你也说不清楚,我看嫂嫂是铁了心的,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你们有你们的想法,嫂嫂也有自己的想法,千万别逼她,她现在比谁都要难受。” 姜舜轶停了下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听了劝。 “也罢,明日休沐,我在找父亲将这件事情好好说清楚。” …… 这一夜,谁都没睡踏实,容仪抱着凌儿闭眸假寐,凌儿睡得打起轻鼾,容仪抱紧了她,怜惜的亲吻着她的脸蛋。 她这两日情绪实在难好,两个大的孩子心思敏感,只怕自己与他们多呆一会儿就要被发现不对劲了,她只敢抱着小的这个,好好的抱着她,她也不知这次自己离开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没有命回来…… 这样热的天,母女俩抱在一起睡,身上早就热出汗了,睡梦中,凌儿扒拉了几下想挣脱开,容仪只稍松开了些,依旧将她抱着,一颗轻盈的泪滑落,藏在枕头里,不见踪影。 第二日一早,凌儿被热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母亲沉静的目光,砸吧了下小嘴,说:“娘,昨夜我梦到大火了,好热好热……” …… 第2372章 训斥 孩子们离开以后,容仪去了“上人间”。 牵喜见她来,笑说:“您要是稍稍早来一步,就能见着做娃娃的那个姑娘了。” 容仪无心说这些,只道:“我今天就是到这儿来看看,顺便交代一些事情,你把抱欢找来,我有话要说。” 今日的世子妃格外沉默,平时在她面前嘻嘻笑笑,从不收敛的牵喜察觉到气氛不对,特意说给抱欢听,两人便安静了许多。 容仪坐在桌前,看着这屋里又多了不少的小物件,不用两人解释她就知道,这是这两人在这儿置办的,回回让她来都有种眼前一新的感觉。 容仪沉了口气,说道:“今日找你们俩人,是有些话要交代,如今对着酒楼,你们二人怕是最熟悉的了,对内对外也没有谁能比你们做得更好,再有就是大夫人派来的人,还是那句话,同她们要好说好商量,你们虽都是听了主子的话来办事的,做事情也要知道变通,不能死脑筋,处事圆润,方能长久。” 听这话头,总有些奇怪的感觉,两人对视了一眼,忙说:“奴婢们不敢自作主张,万事都会商量着来,不会叫姑娘难做的。” 容仪抿了抿唇,又说:“不在于我,是在于你们,你们自己,干任何事情都不要为难到自己,这酒楼你们二人来的比我要勤,也是你们的心血,我敢放手交给你们俩做,也是希望你们能担起责任来。” 牵喜犹疑的看着姑娘,说:“姑娘,您今日突然说这些话,是为何呀?是不是奴婢和抱欢哪儿做的不好?若是真有不好之处,还请姑娘明言,我们一定改。” 容仪摇摇头:“倒不是你们二人做的不好,是我怕我交代的不清楚,等我走后,你们就不知该如何了。” “走?姑娘您要去哪儿?” 容仪:“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日子,何时回来说不准,我身边伺候的人中,唯有你们二人能看得起酒楼,现下就交给你们了,这里若有什么事情,一来,你们可以回去找二夫人商量,也可回长家问过大夫人。” 两人踌躇,有些无措。 “这件事情切不能声张,我离京的消息不要外传,知道吗?” 抱欢说:“姑娘,您今日突然说这些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何不能明言?您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抱欢一直是一个很聪明的丫鬟,任何事情只要细细考量过了,她就能看出这中间的不对来,容仪看她这般细腻,与牵喜的外放不同,两人一静一动,皆不是好大喜功之人,做事情有条理,有分寸,就更放心了。 “主子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打探的好,总归这件事不要传出去,涉及机密,若是从你们口中传了出去,耽误了事情,到时上头怪罪下来,可就要治你们罪了。” “连长家那边都不能说吗?” 容仪目光微沉,肯定道:“不能,出了此间,这件事情就要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 …… 一大早,姜益民父子就在书房里为昨晚的事说了半晌,差人去请世子妃,却被告知她今天不在王府,又等她回来。 容仪回来的时候,天气渐渐阴沉,她还在庆幸自己回来的早,要是再晚一点,一会儿雨就要下过来了。 回到长留,茯苓就等在门口,一见她就说:“夫人可回来了,王爷和二爷已等候多时。” 容仪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心里暗暗念叨了如意两句。 一家人哪有什么秘密?早就该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的,昨天自己那些话,唬住了如意,却唬不住男人。 一进去,就看见父亲和阿轶,容仪垂眸,等待暴风雨的来袭。 可是很平静,三人相对,一时间竟都沉默了下来。 还是姜舜轶先打破了平静,说:“如意说,答应了嫂嫂不说,心里却过意不去,不敢瞒着,如今将事情捅了出来,她不敢来见你。” 容仪抿唇微笑,冲他点了点头,而后对王爷说:“既然父亲和二弟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这件事情是我自作主张,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 姜益民面色发沉,听她说完,按了一会儿,才说:“什么时候还兴将女人推出去解决麻烦了,这件事情你不该自作主张,且先不论是不是真有此事,即便是真有,那也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妇人,在家带好孩子,处理好家务就是,姜家不需要女人上阵前去。” 容仪沉了口气,说:“我知道父亲这话不是看不起我,父亲是怪我不该隐瞒此事,这我认了,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他是我的夫君,他有事,我如何能袖手旁观?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罪?” 姜益民蹙起眉头,不与她争论此事,只说:“上一回有消息传来,说他下落不明,是他自己掩盖了所有的消息逃回家中,他那时是有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你,后来,你走宋家的门路,进了宫中……” 容仪诧异的看着他,这件事情已经办妥了,却还没有个最后结果,便谁都没有说,一直瞒着,自以为做到天衣无缝,可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看她诧异的脸色,姜益民说:“我是老了,不至于昏聩,你们在家中做了什么事情我还是知道的,从一开始你们就不该瞒我,他也是胡闹,家里这么多男人,哪里需要你去做事,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夫唱妇随,你也有样学样,什么都瞒着我们。” 容仪惭愧的低下头,任由他训。 姜舜轶怕父亲唠叨起来没完没了,打了个岔:“这不是说大哥中毒的事吗?怎么又扯到别的地方上去了?嫂嫂虽然瞒着我们,那也是为了大哥,我们现在不应该商量商量,眼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吗?” 姜益民收了声,看着大儿媳,叹了一声,说:“有些事情还是当着面问清楚比较好,让人在中间传话,传的也不清楚,你同我说,中毒,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敢认定那两人说的就是真的。”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哟(σ′▽‵)′▽‵)σ 第2373章 合谋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既然都已经当面问出来了,容仪也只能如实相告。 话说完后,父子二人皆沉默了下来。 姜舜轶说:“先前就有消息传回来,说是大哥身负重伤,下落不明,我们派出去的人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寻找,大哥连我们派出去的人都瞒住了,这才能回来。那几日,他在家中,同他说了一阵子的话,也没察觉到他身有异样……” 姜益民道:“你大哥他从来就是一个不会将心事宣于口的人,他真有事,谁都不会说。” 容仪暗暗点头:“那些日我虽察觉了不对,却也不敢确定究竟是为了什么,直到那两人将实情告诉我,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何其狠毒,也难怪蛊术为世人不容。” 姜益民沉思片刻,而后看向大儿媳,说:“这件事情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容许你们自作主张,姜家不需要再多一个女人冲锋陷阵,若是他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容仪心有惭愧,她本以为,这件事情无需再谈,结果也都是那样,她是非去不可的,也没有想过要与谁为难,便自作主张做好了选择。 父亲不同意,还有父亲方才那句话说的,是因为他心中依旧过不去婆母那道坎儿,当年婆母离世对他的冲击一直到现在都还不能消除。 容仪说:“我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决定的,但是父亲,若唯有此法,我也不能后退,若是我不知道此事也就罢了,可现在我知道了这件事,要我如何说服自己,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等结果呢?他是中毒了,要我如何不急?” 姜舜轶说:“我理解嫂嫂的心情,可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要你过去是不怀好意,又何必要如他们所愿呢?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若是你退步了,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主动权在他们手上,你做什么都要考量再三,这就被动了。” 容仪苦笑了一声,说道:“如今你大哥中了那样的毒,我本就被动……我只知道我想让他好,仅此而已,我想不出万全之策来……” 沉闷了一阵后,姜益民才说:“这件事情再等等,万不到这一步,等我再好好想想。” 如此就没再说别的话了,只是当天夜里,姜益民独自去了暗室,提了阮初音出来问话。 关了这些日子,不见天日,一天两顿没饿着他们,这样的日子煎熬却又诡异的宁静,两人的心态早已发生了变化。 有谁愿意终日惶恐,活在逃跑的路上呢?一辈子机关算尽,打尽算盘的人,如今也算得上是好茶好饭的供着,不让他们再受颠沛流离,被利用之苦。 阮初音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枕边人。 如今再见他,才惊险地察觉到,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依旧是名满天下的安宁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冷酷的,他从来都没有感情,更没有怜悯,那些日子自以为掌控了他,以为吹得起枕边风,不过是互相演戏,互相利用罢了。 也是,他这样的年岁,足以做自己的父亲了,自己又非那国色天香,怎会让他过目不放呢? 姜益民看着她,说:“你们的人到京中投毒,以此为要挟,见了世子妃。” 阮初音先是一愣,随后才说:“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一次没得手,就还有第二次,我不过是其中一环罢了,你如果是想问我,他们是否还留有后手,这个我不知道,我要做的事情,他们都单独安排给我,他们是否有别的打算,也不可能事事同我说清楚。” 姜益民沉了口气:“我知道,所以我是想问你,他们起先是想让你到谁的身边?是我,还是我儿子。” 阮初音默了,像是明白了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大概知道王爷想说什么了,王爷猜得不错,最开始,我的目标并不是你,二是世子爷,只是,我能单独碰上他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明明有几次都快走到他跟前,却没机会下手,他未看过我一眼,我是女人,只要一眼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容易糊弄。” 他与世子妃的感情十分要好,又怎会被外来之人随意的就夺走心意呢。 阮初音说:“你们家是皇上看重的,起初是想拖你们下水,可却低估了你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原本以为离间君臣并不是件难事,呵……我这条线一直没有进展,他们势必还会想别的法子,王爷今天突然找我问起这件事情,是外头出了什么事吧?” 姜益民没答,反说:“你是南蛮部长在外的私生女,被你们的部长所利用,据我所知,他还有个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比你……小。” 阮初音蹙起眉头,抬头看他,说:“怎么了?我人都已经被你抓住了,你还要去调查我?” 姜益民轻蔑地看着她:“何须我来调查,如何你都是跑不脱的,我何必下这个功夫?是你那个好妹妹小动作舞到我眼前了,你应当也是恨她的吧,如今,我给你一个向她讨债的机会,你可愿意接住?” 阮初音狐疑的看着他,说:“我虽沦为了监下囚,可这种事情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我出卖他们,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左不过你们是答应我了的,待事结束,愿意放我离开,我不想多生事端。” 姜益民:“你会这样想,难怪你长得这么大都不被看重,永远是利用,你永远都是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 姜益民很是明白,该用什么样的话去戳痛一个人心中隐藏的伤痛,他拿这一点,去挖苦她,讥讽她,也惹怒了她。 “别白费心机了,这些话对我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你想拿这件事来刺激我,算盘打错了。” “你如今都这样了,我还有刺激你有必要吗?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可现在,你既是这样想的,那就当本王没来过,你放心,不用你,本王也会将你的好妹妹请来与你作伴。”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 第2374章 锥心 再嘴硬的人,没有底气也一样会软,坚持不了三秒钟,阮初音就原形毕露了,她出声打断了他。 “王爷既然来找我,不会想无功而返吧?但王爷总得给我一个背弃他们的理由,我虽然是被你们抓住了,可要我出卖同族,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听了这话,姜益民只觉得可笑,他转过来,索性坐了下来,说:“你得庆幸你遇到的是本王,本王不愿做那小人行径,愿意多给你一次机会,否则,就你刚才问的那话,听着就可笑,一个没了自由的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你若不做,就是一个死,这样好的年纪就这么死了,也未免可惜。” 命都握在别人手里,却还事事都想问清一个理由,讨要一个说法,这是不是挺可笑的? 阮初音脸色惨白,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 “你想要理由,本王就给你一个最直观的理由,南蛮,你是回不去了,你若是回去,等待你的也是下一次利用,兴许因为你办事不力,回去就是找死。” 阮初音:“我从未想过还要回去,天涯海角,天地之大,何处都去的,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那个地方。” “你不回去,就能逃得掉吗?你的身份见不得光,所以这些年你苟延残喘,只是为了活命,为了让你的父亲能看到你,如今让你失望了,这一次次的利用,同样是他的女儿,他将你丢到这龙潭虎穴来,他不在乎你的生死,你便是死在京中了,对他而言也没有损失,他不敢将他的掌上明珠送出来,是因为他知道,交给你的事情何其凶险。” 阮初音呵笑了笑:“你说的不错,就是如此,我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我娘不爱我,我的父亲是个混蛋,他们二人为了各自的利益生下了我,却不能给我一个身份,让我像坨狗屎一样活在这时间,受尽白眼,三岁之前,我连名字都没有,若不是族中阿妈心疼我,看顾着我,我能不能活着长大都还另说,我自小就知道,我的父亲不只有我一个孩子,他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阿妈告诉我,那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她还告诉我,永远,永远都不要叫他们弟妹,要尊称他们公主,少主。” 说到此处,阮初音眼里尽是讽刺:“我避着他们,我从小就知道我与他们不同,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叫那个人叫父亲,可我只能叫他一声族长,他不想看见我,他视我为耻辱,视我为整个部落的耻辱,我知道我讨人嫌,八岁之前我都将自己藏得好好的,可那一天,那个公主找到了我,她还说我是她的姐姐,她要带我回家去住,我当时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神……” 一个不会被承认的人,突然有一天,被那个万众瞩目,备受宠爱的人看重,认同,心疼的时候,难免欢喜。 原来,这就是血脉相连,不管上一辈的人如何,他们始终是亲姐妹,亲姐弟,她是有弟弟妹妹的人,她不是部落的耻辱,她也可以走在人前。 那个时候,她忘了阿妈千叮咛万嘱咐说过的话,永远都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永远都不要觉得自己可以坐在席上,永远都不要将自己当作一个人,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族长夫人那杯滚烫的茶水泼面儿来的时候,她忘了闪躲,傻傻的站着。 她疼得满地打滚,却被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身上,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不许哭,不许用她那肮脏的泪水弄脏了昂贵的地毯。 她死命的憋着,忍着脸上撕破皮的疼痛,跪在地上,仰起头看着妹妹无辜单纯的眼神。 她长的那样漂亮,生活的那样单纯,她从未遭过白眼,从未受过虐待,她的世界本是一片光明,她的存在也应当是一片光明,可那一瞬间在她的眼中,却看到了无端的恶意和满目的漆黑。 她并不单纯,所有的微笑、示好都不过是她将自己骗出来的伪装,她让自己以为可以重见天日,一声一声的阿姐麻痹着她的心脏。 在她忍不住情绪外露,喊了一声阿妹的时候,她开心的笑了。 原来,不是因为她高兴,而是她觉得自己恶毒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坐下来看戏,看着自己是如何被折磨,如何被踩在烂泥里的。 这一场无妄之灾,彻底让她清醒了,当初阿妈说的话,她还有不服气,现在她知道,人的心有多坏了,在她没有价值的时候,她做不了一个人,她可以成为公主无聊时候的消遣,成为族人宣泄时候的出气筒,她永远都是那个上不了正席的狗肉。 “我不敢再松懈,也不想再拘着自己,我要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让族人看到我的价值,让父亲看到我的用处,我才不至于活得那样被动,我什么都肯学,什么苦都肯吃,村里的老人都说,我学东西很快,若是加以培养,日后定有大用,可是,夫人又怎会看着一个私生女,天赋越过自己的女儿呢?于是我拼命藏着,伪装成一个心高气傲,半路掉队的人,亲眼看着那些曾经欣赏我的族老失望的眼神,我没有办法,不能聪明,不能能干,我只要稍有用处就可以了,凭着当时的本事,父亲也慢慢的看到了我,给我指派了一些事情做,每一次,我都尽量做的无可指摘。” “……” “我以为,只要我有了用处,我就可以站起来说话了,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只要有那对母女在一日,我就永远不可能站在人前,你知道吗,来京城之前,父亲同我说,若我是夫人所生,他一定会将什么都给我,可惜我不是,我的存在是他抹不去的耻辱,哪怕现在,我能为他所用,他也一直后悔,后悔没能在我小的时候就将我除掉,他说我的眼神,就是一头白眼狼的眼神,待我羽翼丰满之时,会搅的局面难看,他的未尽之话便是想说,这一次,他期待我死在外头。”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375章 利刃反击 一个从未受过期待的生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都在期待着,会有人愿意伸手拉自己一把,给一条活路,给一碗热饭…… 可一切都是假的,她这辈子,都享受不到一点点的温情,看不到别人的怜悯,也看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昂首挺胸地存活于世间,她像一只臭老鼠一样,要东躲西藏的过着日子。 阮初音恨道:“你当我不想对付他们吗?我比任何人都想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以这世间最凄惨的方式,我恨不能亲手将他们挫骨扬灰!可是我不能,我没有这天大的本事,就算我不愿承认,事实也是如此,在他们面前,我不过如蝼蚁一般,只有他们利用我,践踏我的份,他们不会担心有朝一日我能反噬,蛊人为世人不容,就算离开了南蛮,我去哪都一样要躲躲藏藏。” 听着她的自述,姜益民深沉的看着她,看着这个一样命运多舛,走了弯路,痛不欲生的女人。 他说:“我给你选择,你可以有选择,是清清白白地活在世间,还是如同你所说的那般,苟且偷生,对于投诚的人,皇室不会赶尽杀绝。” 阮初音呵笑了一声:“不过是现在说说罢了,天长日久,我们在世人心中依旧是祸患,就因为我们的出生,最起初的时候,我们分明是为了自保,行蛊不过是为了活命,这是上哪儿没有恶人?只因为行蛊之人做了一两件错事,就让所有人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所有蛊人都不能见光,我们如何辩白都没有用,谁都不会愿意承认,蛊人之所以会为世人不容,是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当初想偷学蛊术,祸害世间,方才如此!” 上位者若心术不正,那就是毁天灭地的存在,为何要求掌舵人品性高洁,有独特的判断力、决策力和敢为天下先的魄力,这就是原因。 若是坐在那上上位的人,私心过重,邪念过浓,那等待世人的,将是万劫不复的炼狱。 姜益民闭了闭眼,世代的仇恨和偏见,早已让蛊人在这世间成了不一样的存在,但是最早先也绝对没有到人人喊打,东躲西藏的地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现在的族长和首领贪念太深,破坏了世间清静,没有秩序,没有道义,才会被不容。 “你就知道事情根源所在,就应当跳出来看待这件事情,你若不作恶,就有你的立身之地,你若做恶太多,世人不容,法也不容你,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只有欲望,野心造成的事端,你不是个蠢笨的人,本王言尽于此,你若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余生就在此间度过吧。” 他现下可没那么多的功夫去安抚她,谁的命又好过了?身居高位的人不一样日日担惊受怕? 平头百姓以为,豪门贵族是悬在他们脖子上的利刃,这世间的法理给他们上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可他们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高处不胜寒,每往上走一步,再往回看的,一开始还能看清来时的路,可越走越高,再往下看时,都成了一团迷雾,模糊了过去,没有回头路可走,只有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或是巩固当下的地位,不敢松懈,怕一松懈就掉下去,掉进无尽深渊中,再也无法找到自己。 活到这个年岁,尚且迷惘,惶恐不知终日,自己的大半人生已经过去了,可姜家的未来才刚刚开始,他不能自已死了,不管后人的死活,儿子越成器,孙子也懂事,他就越明白自己肩负的重任。 谁都无法帮他,唯有自救,各人的命个人背,最好的选择摆在眼前,不抓住机会,也只能怪自己。 阮初音忙说:“我没有糊涂!我帮你,可你要我怎么帮你?” 姜益民看着她,说:“先前只是想让你吐露实情,可你刚才话说的太多,本王突然觉得,留下你更有用处,但你终究是南部的人,本来想用你,却又怕你再度反水。” 阮初音眸子一下子暗了下来,说:“在那里,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人了,最疼爱我的阿妈早就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我最大的心愿,是能回去再看她一眼。” “本王可以放你回去,需要你做的事情,也是要回去的,但你的那个小郎君,只能留在王府。” 本以为提出这个要求,她怕是不会那么轻易的认下,没想到她却笑了一下,说:“我还怕你非要我带着他回去涉险,老实说,你也是利用我,可我就是知道,你和他们那些人不同,你们讲道义,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留在府中,我反而放心,回去还不知道有没有活路。” 看她这么突然开窍,言语中所说的话,让姜益民多看了她两眼:“你如此说话,倒叫本王惭愧,将你们关在此处,想尽办法套你的话也不算君子所为,不要把我看得太高尚,但比起你那父亲,我也自认是个高尚的人,因为,本王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出生的不明不白,若是真有了,也不会拿孩子出气,这一点,你的那个好父亲,不管是做男人还是做父亲,都十分差劲,本王瞧不上这样的人,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这样的人,不会是个好统领。” 他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心坎上去了,阮初音眼含热泪,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谁能想到,这个从开始接触就一步步算计的男人,却为自己说了句公道话。 那些年在亲生父亲身边,从未得到过一个正眼,她、阿妈还有母亲,从未得到过公平的待遇。 同样是部长的女儿,她们身上有一半的血都是一样的,可一个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一个却活着还不如她养的一只狗…… 那些过往,本该忘了,本该有重新的开始,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阮初音,从此改名换姓,再活一次,可藏在心底的那些不甘,那些懊恼和恨意,就突然这么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冲击了她的理智。 …… 第2376章 长公主回来了 姜益民在暗室中待了许久,他出来以后,让人去请了二爷。 “南蛮始终是心头大患,他们跟外人勾结,想里应外合,用一些狗屁倒灶的理由就想造反,这些人是不能留了。” “父亲这话的意思,是想去解决了南蛮?可南蛮的人也不尽是作恶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孟国的百姓,只不过,所修习的东西被列为禁术罢了,我知道世人不容他们,觉得他们用禁术,但若因此灭族是不是太狠了些?” 姜益民看着他:“谁说要灭族了?总要敲打几个不听话的,蛊术,多少年没听见了?早些年并没有将蛊术列为禁术,早齐年间,也是因为有人以此作乱,祸乱后宫,祸乱世家大族,惹了众怒,这才将这些人统统驱赶,打杀了一些心怀不轨的,如今看来,这股子邪火还没有熄灭,既然领头的人心术不正,那就将领头的人再换掉,你父亲也不想多添罪孽,无辜的性命自然不能一杆子都打尽。” 姜舜轶松了口气,说:“正该如此,陛下让大哥出去,也是为了这件事吧,只是那些人太过警惕,对京中的人又充满了恶意,所以大哥才会中招,可是现在……父亲是有更好的办法吗?” 姜益民看着他,说道:“现在府中,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人,对他们了如指掌,亦有仇恨。” 姜舜轶:“……” …… 此事又过去了两日,容仪只知道,第二天父亲在宫中,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回来以后就派人来找她,容仪忙就去了。 姜益民脸色有些难看,看见她的时候,依旧沉着脸。 容仪抿了抿唇,其实前两日,他一人前去暗室问阮初音的话,琢磨了一下,容仪就明白是要做什么了。 “父亲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吗?是因为我的事,还是阮初音的事?” 姜益民看着她,说:“本是不想让你涉险,前些日为父还信誓旦旦的说,男人的事男人解决,不该将女人拖到阵前……可现在却不得不让你去做这件事了。” 容仪微微一笑:“早在那俩人将一切都说清楚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哪怕父亲曾经拒绝过我,我也没想过要退缩,父亲,那时候我就说了,我想得很明白,这件事我非做不可,我若不去,他就没了活命的机会,我不想我的孩子们因为母亲的退缩而失去父亲,我更不想将来午夜梦回的时候,我都是在悔恨中痛醒的。” 看着这样的容仪,姜益民欣慰的笑了笑:“都说娶妻娶贤,这应当由母亲来把关,但是,骁儿的母亲走得早,他的第一门婚事我给做主,成了,也散了,那个时候,我只想让他娶了他的表妹,让他和我一样,牢牢的记住他的母亲,不要因为时间的消失磨淡了感情,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许多话他从未说过,可我就是知道,他虽然什么都听我的。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忤逆,却不代表,我说的一切,他都认同。” “……” “在你的事情上,他忤逆过我一次,可现在看来,他做的没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了,你是个好女人,是个好妻子,生死关头你没有退缩,今日皇后娘娘也夸你,说你识大体,顾大局,容仪啊,娶了你是我姜家的福气呀。” 容仪愣了一下,遂后退了一步,忙说:“父亲大人这话就严重了,嫁给了他就是一家人,我自是知道该做什么,当不得父亲这般夸赞,我时刻都记得,我是姜家妇。” 姜益民点了点头,而后说:“你且放心的去吧,我会护住你,陛下也会派人来。” 容仪深深一鞠,才问:“但是这些和阮初音有什么关系?” “她会助你一臂之力,我们这些人中,也只有她对南部的部长恨意最深,只是她不能明面上跟着你,我要悄悄的将她送回去。”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姜益民同容仪说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系。 容仪回去前,他说:“抽个空回家一趟吧,去看看你的亲人。” 容仪深深地沉了口气,沉重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日,容仪一日住在了傅家,一日住在了长家,她表现如常,可真正关心她的人,也能从她的一言一行中察觉出不对来。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从未有人逼问过她,大约是在京城中风雨交加,他们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来了吧? 他们是牵绊,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成为自己的牵绊,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叹息和陪伴。 走前,容仪细细同孩子们交代了一番,母子四人用晚饭之时,茯苓突然跑了进来。 “长公主回来了!” 孟思敏回来的突然,在这之前,她并没有写信回来,所以容仪提前并不知道。 可看父亲的样子,他却像是一早就知情了。 姜益民说:“暗卫是骁儿培养出来的,但我终究是骁儿的父亲,他们不敢瞒我,我想知道她的行踪也没那么困难,现在,事情有了变化,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是我写信告知她京中的一切。” 容仪有些失语,人家夫妻之间,若真是相爱,便不会有太多的隔阂和仇恨,这么久了,长公主一人在外也散足了心,是时候该回来了。 孟思敏看了他一眼,对容仪说:“你别听他胡说,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在京城中待了这么久,天道要变,我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我提前回来也好帮忙应付些事,如今看来,正是时候。” 容仪听得糊涂,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好的这就对了,也顾不上问究竟是哪个人敢泄露长公主的行踪,即便是一家人,这样阴奉阳违也实在该罚。 “您现在回来正是时候,我就要离开了,这些孩子将他们放在哪儿我都放心不下,现在您回来了,我就厚着脸皮将这三个孩子都托付给您了。” 免不了的又是一番解释,一番劝告,而后又归于平静,慢慢接受。 事已至此,多说无意,如今像是一切都安排好了似的,每一步都被推着走,谁也无可奈何。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377章 交代、温情 要离开京城的事,起先容仪并未打算要将此事告诉孩子们,她想悄悄地走,不想跟孩子们在有一次分离之痛,可长公主劝了她。 这一去,还不知道多少个时日才能回来,孩子们都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需要用糖哄着糊弄过去的,作为父母,言传身教十分重要,要走就要光明正大的,一切交代清楚,说妥帖了再走。 是以,这天中午,容仪亲去给两个孩子请了半天假,带上凌儿,一起去了“上人间”。 上人间里,有几个夫人看见她,寒暄道:“殿下今日怎么得空,将孩子带到酒楼来呀?” 容仪笑笑,说:“就是得空了才带他们出来,带他们尝个鲜。” “哦,新出的桃花酒更胜以往,孩子们也是喝得的,可以试试。” 说话过后,容仪带着孩子们上楼,门一关,就无人能打扰了。 嘉成和嘉韫还觉得新鲜,这还是头一次母亲带着他们翘课呢。 凌儿规矩坐下,给母亲和哥哥姐姐倒茶,看她的模样,容仪欣慰的笑了笑,说:“凌儿如今越发有规矩了,不似以往,一带出来就坐不住,回回带她出来都恨不能往她手上牵根绳子,叫她跑不得。” 嘉韫帮妹妹说话:“妹妹学了规矩,自然是要有进益的,女夫子也常夸妹妹,说她是个好苗子。” 凌儿抿了抿唇,矜持的笑了笑,说:“娘喝茶,姐姐喝茶,成成喝茶。” 一句话,前面还正常,后面就原形毕露了。 嘉诚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幼妹,规矩确实规矩,但古灵精怪也一点儿都没少。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似有感叹,说:“我记得娘怀上妹妹的时候,我可是日夜祈祷,希望能生一个又温柔又乖巧,知道疼哥哥的妹妹,如今看来,是不如我愿啦。” 这遗憾的语气,叫母女几人都笑了起来。 凌儿说:“叫兄长哥哥都不亲密,你和姐姐都唤我乳名,我为何这样唤不得你们?这才能显现出我们兄妹之间亲密无间,感情甚好。” 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啦,爹爹和娘亲的教导,凌儿都是记得的,在外头,我还是会给足你面子,不会当众叫你乳名哒。” 看他们说说笑笑,容仪心里又高兴,又有一分酸涩,她说:“这几日都辛苦了,坐下来好好吃吃茶,一会儿酒水糕点上来了,也都放开了吃,今天能准许你们好好吃一顿,喝一顿,醉了也没关系。” “不过,酒水凌儿还喝不的,自有其他果汁美酿。” 凌儿顺从的点点头,保证道:“您放心吧,我不会再偷喝了,只是一会儿,能不能尝一点点,就一点点。” 容仪无奈笑笑,说:“与娘说清楚,娘允许了,自然就可以,但是,只能尝一点点。” 不过多时,就上来了许多琼浆蜜液,瓜果点心,容仪招呼孩子们吃,自己也用了不少。 今日天高气爽,天地明媚,日月宽阔,怡情怡性,她带着孩儿们共同放纵一回,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几多辛酸难开口,只待消用不下了,又安置她们睡了会儿。 一直到回长留,看着孩子们兴奋劲刚刚落下,那点微醺也早就消散,她才说:“今日到底是吃了些酒的,若是明天早上起来身子不适,可以在告假一日,多多休息也无妨。” 凌儿抬起头,她拉着母亲微凉的手,问:“娘今天好奇怪,突然将我们带出来,只是为了吃饭喝酒吗?娘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容仪低头看着小女儿,果然是大了,都懂得察觉长辈的心思了。 她说:“娘此番确实是有一桩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同你们交代,今日特意将你们带出来,吃喝玩乐一番,是因为娘要离开京城一段日子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 嘉成眸子一沉,只问:“娘是不是为了爹的事情,要离开我们。” 容仪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来,她离开的事,要同孩子们交代清楚,可是为了什么,却不会同他们讲,此事凶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旁的人更不会同他们多嘴说这些了,可他是怎么?怎么就知道了? 嘉成看母亲的眼神,缓了缓口气,说:“除了爹的事,娘又怎会不顾安危离开京城呢?眼下到处都在说,怕是要打仗了,爹被派出去,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待了没几日,走得悄无声息,儿子并不蠢笨,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他做的事情十分凶险……况且,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未修养好,娘若不是为了他的事,这种时候,又怎会撇下我们兄妹三人离开呢。” 容仪沉了口气,闭了闭眼,说:“我儿猜得不错,确实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如今风雨如晦,稍有不慎,国运就要被动摇,你们的父亲退不得,身为他的妻子,我也只有前进,具体为何事,不能与你们说清楚,此番就是要告诉你们,娘有事,非走不可。” 孩子们没有追根究底,只是垂头丧气,难过都写在脸上。 容仪摸了摸他们的头,说:“不必害怕,也不必担忧,你们的父亲是常胜将军,你们的母亲也要走在他身边,做一个常胜夫人,如今祖母回来了,有人照顾你们,娘也能放心。” 嘉韫眼含泪水,哽咽点头:“我知道,不管娘去哪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们三个了,不管娘要做什么,我们都会乖乖的在家等着娘回来,不会叫您操心的。” 一句话,戳中了容仪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她抿了抿唇,咽下满口苦涩,说:“是啊,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了,你们要乖乖听话,好好学习,等着娘和爹一起回来。” 凌儿已经握拳默默流了很久的眼泪,她贴着母亲站着,任由泪珠子砸在地上,容仪回过头将她一把抱住,怜惜的叹了口气,说:“你的哥哥姐姐都长大了,他们尚且知道自控,可你还小,此次是娘对不住你,要抛下你们了。” 凌儿将脸埋在母亲面前,擦去眼泪,听了此话连连摇头,说:“娘没有对不住我们,娘有大事要做,我们该懂事才是,凌儿会听姐姐的话,听祖母的话,听二婶婶的话……娘放心吧!” …… 第2378章 做个值得的人 骨肉分离也许就是这世上最难以言说的疼痛了,很多时候,事与愿违,逼着自己不得不看开,不得不放下,不得不洒脱。痛过,哭过,悔过,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不得心生妄念,也不能有退缩之意。 这一夜心生惆怅,都睡不着觉。 与孩子们将事情说清楚的残酷就在于,他们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等待着分离那一天的到来。 明知这一天终究会来,却盼着它永远不要来,一面挣扎,一面纠结,又一面不宣于心口,不惹人伤心,故作没事。 既然要去,那就不能太随便,太轻易,所要准备的粮草人马皆是王爷挑选。 他们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备就深陷龙潭虎穴,那个公主算盘打得响亮,却也不是人人都要配合她的,这一次,她耍她的阴招,而他们也要准备自己的阳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仅要保证人的安全,还要保证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也许现在在他们眼中,他们占据了上风,以为把持了孟国的将军,就可以逼孟国的世子妃向他们低头,任他们宰割,泱泱大国,岂是这点小伎俩就能拿捏的? 自从容仪知道,他们胆敢给姜舜骁下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和这样的小人,她连周旋都嫌浪费口舌。 他们以为,为了得到解药,自己不敢声张,只会乖乖的顺从他们,那他们就想错了。 她会亲自走到他们眼前,再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知道,她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不该动她心爱之人,来威胁她。 …… 暗卫、死士,还有皇家侍卫,一路是自己培养的,一路是跟随王爷的,还有就是陛下派来的,三路人马聚在一起,只为护送她,一路安然无恙,打入敌人内部,去见那位南蛮公主。 当然,这些人必然不会明晃晃的跟在她身边,队伍太过庞大,太过引人注目,让南蛮的人起了警惕之心,到时候想做什么,就都不容易了。 有一部分人已经先去前面开路,有一些人跟随在身边,他们都是经过极为严苛的训练。不会将自身暴露出来。 炎热的午后,容仪看了眼收拾好的包裹,一回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夫人,阿满回来了。” …… 容仪看着阿满,起初的震惊已经散了一些,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无奈:“一定是小乘告诉你我的事吧,我将他留在家里,他死活不愿,可又不能违抗我的命令,没有办法,就把你找了回来。” 阿满早已恢复女儿身,这些年她常两边跑,一时在周蕤满身边,一时在京中,偶尔会做些隐秘的事。 对于她,不管是姜舜骁还是容仪,都是放手了的,她已遇到佳偶,就没想将她继续困在身边,为自己效力了。 阿满说:“夫人千万不要怪他,他只是担心您的安危,这一次,毕竟是在外,身边若是没有人守着,总归是不放心的,您将他留在京中,留在王府,有您的考量,可他也不能让您身边没有人。” 容仪无奈一笑:“你就这样过来了,只怕你的夫君要发疯了吧?你早已不是我的暗卫,许你自由,又何必回来呢?” 阿满:“您这话说的不对,不管我在哪儿,在做什么,主有令,召必回,一生一世都是您的人,若是您不承认,那阿满就成了没有来路之人了。” 容仪眼眶微热,她点了点头,说:“你们的忠心我都知道,是为了我做事,我又怎会同你们生气呢?” 阿满能回来,对容仪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她是女子,又会武功,贴身在身边照顾要方便的许多。 这次出行,容仪并没有打算带贴身的婢女,危险重重,她不想任何人跟着自己去涉险,若这一次真的有去无回,那也是她一个人的事。 夕阳西下时,长公主带着余贞来了,看着她们,容仪一时还当自己是眼睛昏花看错了。 茯苓解释说:“先前的事情,奴婢同殿下说清楚了,奴婢擅作主张,愿意受任何责罚,思来想去,这件事情不是夫人一个人的事情,既然余姑娘与夫人您这般相似,将她带上或许会有用呢,奴婢知道,若是向您提这件事,您肯定是不会应允的,这才告诉了长公主殿下。” 整个王府最有说话权的长辈就是长公主了,将这件事情告诉她,若她也觉得此事为妥,再有她出面说话,就事半功倍了。 这不,现在人已经被带来了。 孟思敏回头看了眼余贞,对容仪说:“你也不要怪她们,她们真心为你,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本宫,你也不要觉得心怀歉疚,既然有用,为何不用?” 容仪心里起了一团火,她看了眼茯苓,后者已经低下头,惴惴不安的退在一边了,听到长公主的话,静了静心,才说:“殿下也知此次凶险万分,我又如何能多带一个人去涉险呢?她虽与我有几分相似,可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呐!” 看气氛降至冰点,余贞壮了胆子,忙说:“殿下这话就不好了,先前分明是殿下答应了民女,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只要能用的上民女的,殿下一定不会忘了民女,可现在有事,殿下又为何不愿用我了?” 容仪蹙紧眉头,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她说:“你知不知道是要你去做什么?让你送死,你也愿意吗?你到底不是我手下的人,你是宋夫人的亲妹妹,你是良家女子,我凭什么……” 余贞一脸正色,打断了她的话:“就凭夫人值得!就凭世子妃值得我等为您做事,哪怕赴死也在所不惜。” 容仪被她这句话震住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就像军中士兵,他们明知道上战场就会流血拼命,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我亦是如此,能为夫人效命,是我的荣幸,您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我也想做个有用之人,做个值得的人。” …… ------题外话------ 感谢“华子”打赏的鲜花花(??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啦 做个美梦哟??(?′Д`?)?? 第2379章 茯苓受罚 容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会得到回报,所作皆所愿,若事事都涂一个回报,那等待的过程中就充满了煎熬。 她知道自己名声在外,有一批忠实的拥护者,只因她身为女,为这些人开创了一条好路,让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样,行走在世间,可以站出来处理外事。 但不曾亲眼见过这些人,就只活在别人的赞扬中,如今,她的拥护者就这么真实的站在面前,目光认真热忱又坚韧,引的她眼含热泪。 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自己是从最底处爬起来的,知道生命的可贵,知道人格的重要,哪怕身居高位,已经可以掌控一些人的生死了,她也从未想过要滥用职权,去决定谁的命运,她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所以对身边的人,都报了尊重之意。 当这些人反过来报答她,将她捧在至高无上位置上的时候,诸多的不适皆在脸上。 她无法心安理得的去接受别人的示好,就像现在这样。 孟思敏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便说:“你一味的付出,从不图回报,你愿意对所有人好,愿意多给别人留一条生路,现在有人像你一样,愿意不图回报的付出,你应该高兴才是,世上这样的人多了,世界才会美好,不是吗?又何必担心这么多。” 容仪沉了口气,看着余贞:“你尚未出阁,也未议亲,我知道你愿意做事,可是这件事你同你姐姐说过了吗?你的父母又同意吗?女子不比男人,到了年纪就要出嫁了,你跟着我东奔西跑,不问归期,家人当真可以接受吗?” 余贞抿了抿唇,上前一步,说道:“我爹好赌,家境本还不错,可因为他赌得厉害,性格也变了,对我娘不是打就是骂,从前,我娘没办法,因为我还没出嫁,她只能忍着,去年,我娘同他和离了,将我送到了姐姐家,让我跟着姐姐学规矩,我娘说,这一辈子太不容易,她想为自己活一次,这次我过来同姐姐说了,姐姐有些犹豫,正好娘也在,她一口答应了。” 容仪目光微微闪烁,看着她眼里满是怜悯。 “我娘能鼓起勇气同他和离,是因为世子妃,她知道我能为世子妃做事,高兴极了,我娘说,她希望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女人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可以不被世俗偏见。” 容仪心生感慨,她没想到自己的影响力会有这么深,女人提起和离可不是一件小事,成了婚的女人,谁都不会愿意去和离,即便是一生被困死在那里都要认命…… 容仪被说通了:“你有这样的志向是好事,那就跟在我身边,为我办事吧,只要你能力足够,以后在你面前的,就是光明大道。” 孟思敏见她自己说通了,也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签下契约吧,替人做事,忠人之命,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只是余家二娘了,你是王府长留世子妃的人,以后,你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代表了王府。” 余贞郑重点头,跪下给世子妃磕了个头。 契约文书当下就写好了,盖手印的时候,余贞没有一丝犹豫,她看着文书,激动的满脸红晕,说:“我余贞在此发誓,此生只忠于世子妃,若有违背,必遭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转生。” 容仪抬了抬手,说:“签了契约,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用人不疑,你不用发这样的事,誓言不能随便的发,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课。” “民女知道不能随便发誓,对世子妃绝无随便,不敢轻视。” 容仪笑了笑,说:“我会在招懿院都给你收拾一间屋子,以后在这儿不用自称民女,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这一天对于容仪来说,惊喜实在太多了,她都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待长公主走后,容仪脸上的笑淡了一些,道:“茯苓,回去面壁思过,何时想通了,何时回来。” 余贞一愣,白婆婆沉默,玉衡和昕蕊连忙求情:“还请夫人网开一面,茯苓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绝无私心啊。” 容仪看了她们一眼,神色未变:“那就跪着吧,何时想明白了,再来回话。” 怕玉衡和昕蕊再说话,茯苓忙道:“谢夫人开恩。” 说罢,便退了出去,留下满屋静寂。 容仪自顾的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看向无措的玉衡和昕蕊二人,说:“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我又为何要罚她。” 两人向来受宠爱,但也不至于如此蠢笨,自己犯了何错都不知道。 主子的宽厚仁慈,不是让她们为所欲为的。 “夫人的命令,自然有夫人的道理,奴婢们不该随意开口求情,坏了规矩。” “哦?倒是说说,我方才的命令是有何道理?茯苓犯了何错?” 昕蕊:“茯苓姐姐不该擅自做主。” 容仪看着她,“嗯”了一声:“是我平日待你们太过宽厚,让你们误以为在我这儿就很好说话,犯了点小错也不以为然,毕竟我不会真的罚你们。但是,也该掂量掂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今日茯苓这事就不该做,没有我的命令,擅自替我做主,就该罚。” “而你们明知她有错,却要替她开口求情,便是知错犯错,互相包庇,这样的风气更应当罚。” “但是我今日不罚你们,只将此事的道理同你们说清楚,说明白,若能听得进去,茯苓今日受的罚就值了,若是听不进去,那就说明,她平日对你们的教导还不够,那我就要考虑考虑,是否在让她继续主事了。” 两人吓了一跳,忙跪了下来,说:“奴婢以后再也不敢擅自开口,自作聪明,茯苓姐姐只是一时糊涂,想必她以后也不敢了的。” 余贞也跪了下来,心里惴惴。 都说世子妃好脾气,对待下人十分宽厚,今日见了世子妃的脾气,她心中更是敬畏了。 这样的世子妃好,有原则,有规矩,不是一味的宠爱,一味的放纵。 …… 第2380章 忠义正直 四下无人的时候,白婆婆看着沮丧的二人又训斥了一番。 “你们两个小丫头前些日子才说你们,行事妥帖,办事周到,今天就办了这么件事情。” 两人垂头听训,半句话也不敢辩解。 “本来茯苓只需要面壁思过,你们这一求情就改成罚跪了,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去补偿她吧,是主子平日里对你们太过宽厚,你们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是吧?” 两人忙摇头。 白婆婆说:“以后千万记得主子的仁厚,是因为主子心善,不是你们放肆的理由,这次因为此事罚过你们,便是想告诉你们,不要轻易的去做主子的主,也不要质疑主子的决定。今日余二姑娘头一回来,你们急吼吼地替茯苓求情,若是夫人立马就听了你们求情的话,岂不是让余二姑娘以为,夫人这般好说话,旁人犯了错,只要求求情就可放过了?” 两人苦着脸,自认倒霉不该乱说话:“奴婢们真的知道错了,只是觉得茯苓姐姐太过冤枉,她做这些瞒了主子是不对,但她心里还是好的呀。” 白婆婆摆了摆手:“再往后去要招新人了,你们两个老人以后都是要带人的,若是你们自己都拎不清,以后又如何去带别人?这次主子没有罚你们,但我这个老婆子有几句话要说给你们听,你们现在听进去了是好事,若听不懂,怕是将来还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两人不是犟种,忙做出一副聆听模样。 “这些话,本就是最基本的,可能现在还要同你们再说一遍,我真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失败,一起共事这么久,却还是没教会你们做奴婢的道理。” 两人惭愧低头,看着她们这样,白婆婆也不忍心,可今天的情况,这两个傻姑娘但凡脑子转个弯儿就该知道,自己应该快快住口,不要再说了,可偏偏两个都是不怕事的,长留人感情要好本是好事,可现在这般弄巧成拙就舒服了? “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主子做事说话,学会听,学会看,学会住嘴,若是在大事上察觉到主子做的有不妥之处,好言相劝是应当,却不可过分插手,主子之所以是主子,便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话语权、判断力和决策权,不要以为自己比主子聪明,可以左右主子的想法,你们跟的是一个怎样的主子,你们心里最清楚,主子要是有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一样有错,主子有功,却不代表我们也有功,明白吗?” 两人连连点头,这些果然是最基本的道理,从生下来伺候别人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道理,这些道理纵使伤人心,让人痛苦,却也都是不争的事实。 傍晚,余贞给茯苓送饭,面露歉疚,说:“都是因为我的事,连累你被罚。” 茯苓微微挪动了一下,膝盖下有厚实的蒲团,但跪久了难免不适。 她笑笑,说:“这与你有何关?是我自作主张,本就是我的事,你不要揽在自己身上,我不怪你。” 余贞低下头来,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传了个话,就会被罚跪,但是,殿下这样很好,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敢阴奉阳违了。” 听完她的话,茯苓欣慰的笑了笑,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我这顿罚被罚的值了。你若是觉得世子妃就应当像传闻的那样,温婉可人,善待下人,不轻易惩罚奴仆,那我就要后悔自己不该传这个话了。” 余贞歪头看她,她笑着说:“不管我的心意如何,主子没有说过的话,我就不能传给别人,主子没有做的决定,我更不能去替主子做决定,你方才这个词用的很好,阴奉阳违…虽然难听了些,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就是阴奉阳违了,即便是好意也不该如此,夫人罚我,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以后,不可违背她的命令,违背她的意愿,更不可背着她去做自以为为她好的事。” “早先的时候,夫人心软,十分善待我们这些下人,允许我们一同吃饭,一同喝酒,最开始我还担心,怕这样下去,夫人不能立威,镇不住下面的这些人,夫人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我们这些人是最早跟着她的,她对我们的情谊不同寻常,待我们诸多宽宥,我们是信服她的,可以后再来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看夫人如此好说话,对她不恭敬怎么办?” 说罢,看了眼安安静静的余贞,茯苓笑的开心:“你就是后来的这个人,但我看得出来,你对夫人是真的敬重,你别看夫人今天罚了我,但她对我们是真的好,你选择了她不会出错,余姑娘,欢迎你的到来。” 她虽跪着,可脸上没有一丝的不甘愿和难过,她笑的真诚、开怀,人虽跪着,却像是站着和自己说话,身为招懿院的管事,脸上没有一丝的尴尬。 看着这样的她,余贞也笑了,用力的点点头,说:“我也很荣幸能到这儿来,和你们一起做事,你也别叫我余二姑娘啦,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能到夫人身边来,现在我同你们一样,都是夫人身边的人。” 茯苓说:“那可不一样,虽然你在夫人身边做事,可你是做主子的,我们之间,天差地别呀。” 余贞摇摇头:“我姐姐嫁的好,不代表我的出生就好,要不是姐夫上进,做了官,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日子,若是当初姐姐没能嫁给姐夫,或许我也会投身到富贵人家,做一个丫鬟,我是沾了姐姐和姐夫的光,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因此就能和别人不同了,况且,能在夫人身边做事的丫鬟也都不一般,我可听说了,茯苓姐姐在外头,是很能吃开的,旁人见了你都要给你三分薄面。” 话音刚落,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是给世子妃面子。”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茯苓眼睛亮晶晶:“不错,世人都觉得我们这些伺候人的都是人下人,终归低人一等,但我可以很高骄傲的告诉你,在夫人身边做事,我从不觉得低人一等,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努力得来的,我的身份不低贱,我拥有的一切也都不低贱,这些就是在夫人身边做事给我的底气。”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Д`?)?? 做好梦哟(*''▽''*)? 第2381章 罚她亦心痛 人活着,或尊贵或低贱,有的人即便身处沼泽地,也能活出自我,即便逢人要低头,要下跪,也依旧可以挺着腰板做人。 主人良善的人家,做婢女也格外有盼头。 这是余贞到王府来后明白的第一点。 她总算明白,像姐姐那样谨慎的人,是如何成为世子妃的好朋友,虽然姐姐从不敢说自己是世子妃的朋友,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心里也清楚,世子妃从未将姐姐看低。 这世间,能与世子妃做朋友的又有几人?如此殊荣,别的人便是想求都求不来。 此番能顺利的留在王府,留在世子妃身边做事,余贞心里是感恩的,一来感恩有姐姐,若不是有姐姐,她也不能这么顺利的同世子妃有联系,二来,感恩父母,给自己生了一副好的身体,好的声音,让她足以替世子妃做事,做一个有用之人,找到自己的价值。 世子妃说要罚茯苓,但当天夜里,她一人进去同茯苓说了半晌的话,话说完以后,茯苓就起来了。 夏天的夜,很是闷热,容仪进去的时候,茯苓挪到窗口,吹着微风,表情惬意。 “看来这般惩罚在你眼中并不足以警戒你,你还有闲心思在这儿吹风?” 一听声音,茯苓忙跪直了,心虚的看着夫人,说:“奴婢心里万般悔恨,有错当罚,不敢生闲情。” 容仪坐了下来,看着她,微微一笑:“今日,我罚你,可觉得冤枉。” 茯苓忙摇头:“奴婢有错,夫人罚的对,您罚奴婢也是杀鸡儆猴,让下面的人都知道厉害,奴婢不觉得冤枉。” 看她如此,容仪轻叹了一声,说:“你是招懿院最大的女管事,世子爷也最信任你,平日里不管做什么都与你商量,你有体面,有本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的刮了你的面子,你心中怪我吗?” “怎能说怪?奴婢再有体面,也是主子给的体面,再有本领,也是在主子身边才学到的本领。若无主子,就无奴婢今日,奴婢做错了事,主子罚奴是给奴婢改过的机会,奴婢若是还反过来怪您,岂不是狼心狗肺?” 她一脸真诚,容仪知道,她话说的圆满,心中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她从不居功自傲,从不因身份略高别人就耀武扬威,她能在姜舜骁手下做领头的女管事这么多年,自然是她的本事。 容仪说:“你做事忠心耿耿,一心为世子爷为我,今日之事,你虽是背着我做的,可我也知道,你的初心是好的,奴才也是人,奴才也有喜怒哀乐,也会觉得委屈,被奖励了高兴,被冤枉了难过,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你便是有这些情绪,我也觉得正常。” “在我身边做事的人,我希望都是真的人,有功就赏,有错就罚,两者并不冲突,也不能混为一谈,我并不想听好听的话。我想听真话,哪怕有些时候,真话刺耳,但真的总好过虚假。” 茯苓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她深深地缓了口气,说道:“老实说,奴婢做这件事情就知道会被罚,可奴婢并不觉得后悔,您在外不会带上奴婢,您的安全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出了京城,一切都是未知数,哪怕跟随的人再多,谁也无法预料到在路上的变数,这种时候您身边的人越多,越能保证您的安全,奴婢才越放心,余二姑娘与您这般相似,且她又是真心愿意效忠于您,本该是你情我愿的事……” “但是你知道我的脾气,若是你提起来,一定是一口回绝,不会允许你们将她拉入这场无妄之灾中来。” 茯苓点点头:“您向来都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去连累别人,奴婢跟了您这么久,多少也是了解您的性格,所以才出此下策,奴婢心想着,若是殿下将余二姑娘带来,您不会一口回绝的那么快,没有转圜的余地。” “……”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奴婢都是越过您自作主张了,身为丫鬟,奴婢这样做,自然是不该,自然有错,自然当罚。” 说到这里,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嘲一笑,说:“是主子平日里待奴婢太好,太宽宥,让奴婢长了骨头,也觉自己有几分体面,受了罚莫名觉得委屈,明知该罚,就不该委屈。” 看着她这般说话,容仪暗叹了一声,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还记得,我刚到王府来的时候,是你一手带着我,带我一步一步融入这里的生活,让我在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有个可以依靠的人,那些过去我一直都是记得的,我从未将你当过身边的下人,在我心中,你还是当年那个帮了我的姐姐,虽然如今身份上你我有了差别,可有些东西在我心里面变不了。” 最开始的最开始,那样的过去,对于现在的世子妃来说,也是一段最干净最纯白的过去,对她的好,对她的真,都不掺任何虚假。 茯苓哽咽:“一切都是缘法,夫人不必如此记挂着。” 容仪拍了拍她的手,摇了摇头,说道:“不记挂过去,那就将过去丢掉了,丢掉过去的人,未来不管是什么都没的根基,我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管我如何罚你,你的体面,你的身份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正如你所说,今日一切不过是杀鸡敬猴,我罚了你,我心中亦不痛快。” 她不是昏聩的人,不会以打骂惩治来彰显自己的厉害之处,让别人都惧怕她的威严。 “等我走以后,这个院子还是要交给你来管,旁边的愿宁阁也要有你兼顾着,这府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也只有交给你,让你看着我才能放心。” 茯苓说:“这些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应当做的。” 容仪抿了抿唇,又说:“还不止这些,在这段时间内,会再招新人进来,你要好好调教,若他日我回来,就要给几个孩子独立别院了。” …… 第2382章 即将离开 现如今,事赶事都堆在一起去了,不能两头兼顾。 她走以后,这院子里最重要的就是三个孩子,孩子们在祖母身边,在长留,不管在哪儿都要有人看着,她也怕自己万一一走,孩子天性,要是不听话的话,没人镇得住他们该如何是好? 所以,带着茯苓出来以后,容仪给了她一把戒尺,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把戒尺交给你保管,这院子里,不管是新进来的人,还是老人,包括这三个小的,若有不听话生事的,你便待我施行,好好的管教他们。” 三个孩子看的一愣一愣的,纷纷表示自己绝无可能不懂事。 容仪微微一笑,说:“不只是茯苓,还有白婆婆,她在这儿年纪最长,也算是你们半个长辈,你们若是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她会替我监督着你们,若是你们敢顶撞她,回来以后,仔细你们的嫩肉。” 分别在即,哪怕是母亲拿话吓唬他们,他们也不觉得害怕,看着母亲笑,他们却想哭。 气氛一时沉默,容仪也察觉到孩子们情绪的不对劲,知道他们这是为何,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终归有一别,她总是要走的。 可在开口时,她自己先忍不住哽咽了。 “此番远离京城,不知何时回来,你们在家里一定要听话,听长辈的话,不要让娘担心,这些话说一千遍,一万遍,或许你能听得心烦了,娘也还是忍不住唠叨……” 她的孩子都还这么小,她如何真的忍心呢?若是可以,她也希望他们夫妻二人能像寻常人家一样,就陪在孩子身边,陪着孩子,可是不行,他们肩负重任,总要舍弃一头,注定是要亏欠孩子的。 难怪每一回他走的时候都不敢回头,家里有牵绊的人,一旦回头,就再也不能安心了。 容仪不知等到自己那一天,能不能忍住不回头,孩子们越发懂事了,不会让她为难,到时候,终归是自己和自己为难罢了。 嘉成低下头闷闷的说:“若是孩儿能快些长大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娘去做这些事情,若是孩儿有本领定要跟着娘去,可儿知道,就儿现在的模样,跟在娘身边,也是给娘添麻烦,是儿子不孝。” 容仪想到查先兄弟二人说,非要自己带上孩子之谬言,心里一沉,她对几个孩子说:“你们现在还小,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呆在家里,跟着夫子好好的学东西,以后不管外人和你们说什么,你们都要记得娘今天说的话,在娘和爹回京城来见到你们之前,万不可听信别人的话,独自出城。” 查先兄弟二人想方设法,将一切告知,引诱自己入陷阱,自己是没办法,可自己涉险,孩子都得保住,他们的算盘打得好,想将他们母子一网打尽,想都不要想! 现在,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保不齐以后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去骗孩子,若孩子们真听信了小人的话,后果真是…… 想到这里容仪就浑身发冷,她不怕自己深入龙潭虎穴,她有屠龙的勇气,有与虎搏斗的精力,可她害怕,她一离开洞穴,就有敌人来打她孩子的主意。 此话孩子们没听懂,懵懂的看着她。 容仪说:“就比如,不管是谁说,家里的长辈出了事情,要带你们离开这种话,都不能信,一个字都不能信,家里的长辈是大人,若大人真出了什么事情,自有大人的法子去解决,怎么会找你们几个孩子呢?你们在京中也要时刻警惕着,若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最能信任的地方,一是王府,二是长府,三是傅家,除了这三个地方,也只有你们干爹的候府足够信任。” “娘留在你们身边的人,必然是你们都熟悉的人,娘绝对不会派你们都不认识的人在身边,若是有一天,你们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多了几个生面孔,不要慌,带到人多的地方,光明正大的,再将自己的怀疑一五一十的告诉能信任的人,如祖父、祖母,不要觉得这些是小事,更不要以为爹娘安排的人就永远不会出事,你们也要学会察言观色,应对危机。” 教到这些的时候,容仪越熟说心里就越难受,她的孩子们就已经要学会独当一面了,要学会去保护自己,提防别人,一步一步再艰难,再小心…… 白婆婆说:“夫人放心,老奴留在府上,拼死也会护住三位主子的,万望夫人珍重!” 嘉成听了这么许久,在听到白婆婆的话时,心猛地沉了下来。 娘方才说的那些,平日里都是不会细说的,可她现在事无巨细,一点一点的都交代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爹娘走后,这京中也不太平了,若连京中都不太平,那爹娘去的地方,又该是怎样的危险?娘害怕他们兄妹会遇到这些危机,那娘去的地方是不是更危险?更恐怖? 想到这里,嘉成握紧了拳头,忍住了那句“你非去不可吗?” …… 启程那天,容仪带着阿满、余贞,还有乔装改扮的阮初音。 走之前容仪将大概情况告知了身边最亲近的两人,阿满、余贞。 “我们虽是一路同行,阮初音也是我们的人,但对她当防还是要防,不能掉以轻心,在她面前,有些话就不要细说了,她的身份敏感,切记,不能暴露了她的身份,她此次化作我身边婢女昕蕊的名字,你们不要叫错了。” 容仪没有带一个婢女丫鬟,起先孟思敏还不同意,她到底身份贵重,这路途遥远,她无人伺候,如何受得住? 容仪直道自己这一路并不是去游玩的,更不会将人都带在身边,人多反而不好。 这一点姜益民倒是十分认同,他给了容仪袖箭,说:“这个小巧,你触碰一下机关,只要对准了人,里头的利箭就会射出来,拿着它为父放心些,当然,为父也希望你不会用上它。” 容仪小心收好,又摸了摸贴着小腿带着的匕首,安了安心,她也希望,这一路上,自己的这些东西,都不会派上用场。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呀(^3^)-☆ 第2383章 凤头钗 离别在即,容仪去了愿宁阁,最后同朱苓毓喝了一夜酒。 她虽什么都没说,可敏感的时间,敏感的人事,让朱苓毓也猜到了一星半点。 两人今夜只为醉一场,不拿酒盏,一人抱着一小壶说说笑笑,豪迈至极。 愿宁阁的下人见世子妃来了,都懂事的退了下去。 容仪看着她这一隅之地,说道:“以前怜你被关在此处,再无自由,现在看来,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自由,在这里,虽行动不便,至少安宁。” 朱苓毓笑说:“可千万别为我打抱不平,时至今日,我都觉得,现在的日子都是我偷来的,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无忧自在,许多事情不需要我去想,也不需要我去担心,我唯一要发愁的,就是今晚吃什么,明天吃什么……” 容仪笑了笑,与她碰杯,仰头喝了一口,酒精刺激了她一下,摆了摆头,轻笑一声,说:“以后,我也会有这样的日子的。” 朱苓毓转头看她,就着月光,微风,还有夏夜清凉,她只穿了一身薄纱,发髻散开,披在身后,只一根碧绿色的带子将发挽起,以做归拢。 她侧颜优越,在这清冷的月光下,衬得她皮肤分外白皙,山根挺翘,一张粉唇未点脂粉,已然粉嫩。 看着这样的她,若是不熟她的人,谁又能想到,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呢?上天优待美人,尤其优待傅容仪。 “以前还是公主的时候,所有人都说我长得美,美的像山鬼,像月仙,她们是没瞧见你,在我心中,月下仙人应当是如你这般,清冷时是真清冷,美得让人不敢亵渎。” 容仪脸颊微红,听她恭维的话笑了一下:“你这么说话,我会以为你是有事求我。” 朱苓毓抿了抿嘴,喝了口酒水,看向天上的散星,说:“我都是你院里的人了,我要什么你会不给?还需要我求呢。” “你这话真是……肉麻。”容仪笑说。 朱苓毓说:“你今天晚上突然到我这儿来和我喝酒,总不能是心血来潮吧?我知道你的为人,可今天看着你,总觉得心中不安,想多问你一句,是为何事。” 容仪笑意微敛,鸦睫埋下一层阴影,微咽喉咙酒水,才说:“今夜过后,想是许久都不能来见你了。” “为何?” “家里出了点儿事儿。需要我出去一趟,再多的,就不能和你说了。” 朱苓毓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你们王府人口虽少,事情却繁杂,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你,只是看你这反应,这次出去不会是件小事,你会平安回来吧?”最后一句,她试探地问,小心地问,心里那点儿担忧,全都浮于表面了。 容仪说:“想骗骗你,也安慰自己,但我也不知道,这一去何时能回,几人能回,不过你放心,你终归是招懿院的人,我在不在,他们对你都是一样的。” 朱苓毓蹙眉:“谁担心这个了?这么大个王府,我总归是能吃饱,穿好的,我是问你,我想知道你……罢了,就算我知道又能如何?我如今身份敏感,也不能跟着你出去,你这个人有些时候总是心慈手软,你知不知道,你的慈悲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反伤你的利器罢了,你……” 容仪转过头来,笑容平淡,她说:“不会了,这一次,我不会心慈手软了。” 朱苓毓的话尽数咽下,看着她微醺的模样,还有说此话时冷淡的态度,一时被噎住了。 “你说的不错,有些时候,给别人留余地,就是在伤害自己,不是所有人都配我的心软。” 朱苓毓叹了一声,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好,什么都不如你自己重要,你心思重,不愿与我说也就罢了,可这次你出去,身边带着的人,必然是要对你忠心,绝不可能背叛你……你不要觉得我话多,经历了我这些事,多一个心眼儿总是没错的,出门在外,防不胜防,不仅要防外人,身边的人也一定要防着。” 容仪含笑看着她,说:“我明白,我都明白,喝酒吧,不说这些了,听着心里难受。” 这一夜,知醉方归。 临走之前,朱苓毓摇摇晃晃的从自己屋中抱了一只盒子出来,拿出一支凤头钗给容仪。 虽然喝的大了,但她头脑暂时还是清醒的。 “这个你收好,随身带着。钗尾精致,或可助你。” …… 离开的那一天,大雨倾盆,容仪站在屋檐下,看着雨不要命的下,神色平静。 白婆婆蹙着眉头,问:“下这么大的雨,在路上也不安全,不如再缓两日走吧,等天晴了,地面干燥,才好走路呀。” 容仪摇摇头:“已经拖不得了,再拖下去都是浪费时间罢了,一切都收拾妥当,要走,现在就要走,多拖一日,我的心就多煎熬一日。” 白婆婆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 阿满又换了男装,将自己带走的东西放在了世子妃的马车里。 她还给了容仪两个小小的烟雾弹,容仪拿在手里看着,一旁的阮初音说:“这是烟雾弹,若遇到危险,需要夺命跑路的时候,将这个一丢,模糊的视线就可以跑了。” 容仪将其收拢在袋子里,意识回笼。 大雨连下了两天,路上确实不好走,等行到溪边的时候,借着溪水,将马儿和马车上的污泥洗了干净。 容仪坐在一边的石墩上,喝了口清泉水,借着大树阴凉,长长的叹了口气。 余贞拧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脸,容仪谢过,说:“这样热的天,真是熬人呐。” 出行在外,自然不比在家舒服。 余贞点点头,说:“这两日暑气太重,见您整日都昏昏欲睡,心里怕极了,怕您中了暑气,这路上又实在简陋,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容仪怔愣片刻,随后说:“是啊,地方简陋,将军他们都是这样走过来的,甚至要去更远的地方,更偏僻的地方,这些官道都是修建好了的,他们要去的地方,只会苦千倍万倍。” …… 第2384章 路途 容仪很少在他们面前表露情绪,这一路过来,谁都不容易,她不想因为自己情绪低落,就惹得大家一路上都不痛快,方才所言,也是心中所感,无意识地吐露出来。 听着的人也觉难过,余贞轻叹一声,阿满折了树枝扔到一边,阮初音面无表情,只看着溪水发呆。 余贞怕气氛低闷,眼睛看向她头上的凤头钗,借着话题说道:“这一路上都见您带着这支钗子,这钗子甚是好看。” 容仪看了她一眼,笑笑,说:“这凤头钗寻常人没有,这一支是朱娘子送我的。” 朱娘子?余贞想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朱娘子是何人。 “朱娘子是王府的妾室吧?她为何会有凤头钗呢?” 容仪:“未入王府前,她曾是公主,金尊玉贵,这世上珍稀宝物,怕是我们谁都没有她见得多,她有凤头钗,倒也不算稀奇。” “哦哦,这倒是,险些把这一层给忘了,以前就觉得稀罕得紧,她虽是亡国公主,却能给人做妾室,一般人可做不了。” “若非身不由己,谁会愿意像个物件儿一样任人摆弄,决定去留呢,她也是个苦命人。” 说罢,都未再言语,容仪摸了摸头上的凤头钗,想到那夜两人一醉方休,忍不住笑了笑。 此次出来,皇帝给兵,王爷给死士暗器,阿满携带了不少兵器毒物,朱苓毓敏感地察觉到此次行动危险,给了自己这支凤头钗。 有这么多人护着,有这些东西加持着,容仪心想,自己应当能顺利的过这一关。 …… 马儿歇息好后,又启程往前。 这一路上,路过了很多地方,若是寻常,每路过一个地方,容仪都会下车来,好好的住两日,但这一次她心急如焚,去到哪儿也都是草草的过一夜,第二日又跟着起程。 夏去秋来,这一路上,多少个晴天雨夜,时间一久,马儿瘦了,人也折腾的不轻。 他们这一行人并不差钱,可如此折腾之下,铁打的人也要软三分,胃口不好,再多的银子也无处去使。 容仪十分坚持着,让随行的那些侍卫死士暗卫都要吃好喝好。 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这些跟随她来保护她的人。 …… 这一路上在赶路,也在四处打听有没有姜舜骁的消息,自他那日走了以后,就一直未有信件寄回王府,如今就算他将信寄去了王府,容仪也不会知道,她只有一路走,一路打听他们的下落,若能与他相逢,两人在一起,不管有什么事也都好商量。 阿满说:“咱们迟了这么久,只怕是他们已经到了地方。” 容仪沉默不语,那日查先说,为了活命,他一定会回去找那个南蛮公主。 他会去吗?那个女人目的明确,若她提了那些要求,他会答应吗? 从道理上来说,容仪希望他答应,只有应了她的话,才不会痛苦,可于自己私心而言,又害怕他真的应了别人的要求,随了别人的意愿…… 可是他那个人,只怕是要宁死不屈了…… 容仪按了按心口,这些天不时地就会心痛,心如刀绞,到一些小镇上熬了几副药喝下去,都没有缓解,后来有个老大夫把了把脉,说她这是心症。 心里的事多了,难以疏解,就会疼痛,这样的病症喝药是没有办法好的,只有自己想开了,想通了才会缓解。 容仪已经竭尽自己的全力,不去胡思乱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该想的还是会想。 有些时候无端的疼了起来,她就会想,是不是与她心有灵犀的人正在经历这种钻心刺骨的疼痛,她只是感应到了。 想到这一点,就更难受了。 看她脸色不好,阮初音将方才打的冰镇酸梅汤给了她,说:“路途遥远,别自己先熬坏了身子,这是方才在龙泉镇打的,你喝一口缓一缓吧。” 容仪没有接,靠着后面顺了口气,说:“我靠一会儿就行。” 阮初音看着她,收回了手,沉了口气,说:“也不知道你这般估计是为了什么?就算是要去救人,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子,大夫说了,你这是心病,我们都已经走到这儿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应当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吗。” 余贞见不得有人说她喜爱之人,蹙了眉头,说:“话不是这样说的,人有七情六欲,有感情,自然就有想得通想不通的时候,这事与你无关,你当然不觉得有什么。” 阮初音呵笑了声:“怎就与我无关呢?若是与我无关,我又怎会和你们一起回那个地方?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千万别小瞧了他们,他们那些人,个个都是吃人的鬼,我真怕一不留神,你们就要被他们拆入腹中,什么都不剩了。” 余贞不喜欢她,这一路上,心里知道不能轻信她,对她有了防范之心,很容易就厌恶,尤其是她说话还不中听…… “我们都还没到呢,都还没有正面交锋,怎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我倒觉得这些人都不足为惧,行不义之事,必遭天谴,总会有人去镇住他们的。” 听她这愣头愣脑的话,阮初音笑着摇摇头。 余贞:“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说的不对吗?” 阮初音:“你说的很对,像你们这些没有被这世道锤炼过的年轻人,看待事情总是片面,这不是你的错,只希望经此一遭后,你心里能多盘算一些。” 余贞:“……” 她好像被瞧不起了。 容仪睁眼,看着无话可说的余贞,微微一笑,说:“阮娘子是他们那边的人,对他们比你我更要熟悉,她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余贞点点头,说:“我知晓了。” “你说的也没错,行不义之事,必遭天谴,就算不是我们,也会有人去对付他们,生而为人,要做对得起良心的事,余生方能安稳。” 余贞笑了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看她如此,阮初音沉下口气,看着窗外笑了出来。 人虽单纯,却非无脑,不惹人烦。 …… ------题外话------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灬??灬)啵 大家晚安啦(///ˊ?ˋ///) 做个美梦呀ヾ(@^▽^@)ノ 第2385章 说清 容仪缓了缓气,待顺了些后,她看着不言语的阮初音,说道:“这一次,是去你的地盘,阮娘子就没有什么忠告吗?” 阮初音看着她,说:“我的忠告就是,不要去。” 车内静了一下,阮初音说完之后,笑了笑,又道:“是觉得我说了废话,是吗?我也觉得,你问的一样是废话,此行艰难,你应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你还是要去,我已经提醒过你一遍了,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自求多福。我虽不喜外界对我族评价,但就目前而言,那些评价也并非毫无道理,他们都是吃人的恶魔,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面对他们,你可要小心了,这一次,我那妹妹,是冲着你的性命来的,她如此大费周章将你诓骗过去,是想除掉你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依我所见,她既然对你的将军这般上心,即便是真给他下了药,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现在还可以后悔,咱们就此回去,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容仪轻笑了一声:“关乎性命,我不敢赌,更不会赌,一旦赌输了,害的是我夫君的命。” 阮初音看着她,沉静的说:“若我是你,已有一子两女傍身,地位、身份都不会有变,他是死是活我不会放在眼里,我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足矣。” 容仪:“若是你的情郎,与他一般深陷陷境,只有你能救,你会不救吗?” 阮初音沉默下来,随后笑说:“所以啊,我们都不是那个能看的开的人,注定命运悲惨,无人能救我们,就连我们自己,都是一步一步的往火坑里走,女人应当是天底下最蠢最笨的人了。” 这世间,总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留恋的,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就会有牵绊,一旦有了牵绊,必然产生软肋,自然不能做到无求无欲,事不关己。 阮初音说:“我也不知,回去以后她们会如何待你,在你的身边一定要有人守着,确保你不会被他们扣住,一旦被他们扣住,怕就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听到这里,余贞蹙起了眉头,神色紧张看向世子妃。 容仪却很平静,说:“这是自然,我身边会有人守着,你不必担心。” “我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有好些东西在南蛮族内,等到了以后,我会想个办法去把有用的东西取出来。”说到此处,看着容仪继续说:“我自制了一些解药,可以抵抗一般的毒物,以我对我那个妹妹的了解,她若是想除掉你,什么法子都可能,不必费尽心思非要你过去,她既让你过去,就不会那么简单,她是想折磨你。” “她敢!”余贞怒道。 “有什么不敢的?你家世子妃都已经退了一步,愿意过去了,这一步棋便是她领先,她赢了,她这个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且其手段辛辣非常,十五岁那年,她看中了族内的一个少年,那少年擅制毒,性情温润,样貌秀美,不爱说话,她看中了他的性子和美貌,想让他在身边伺候,可那少年也是有脾气的主,本身就不是奴役杂使,又怎会甘愿去她身边做一个伺候的玩意儿,在她得知竟还有人不愿伺候自己的时候,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带着手下的人去将那少年制住,逼着他喝下他所致的毒药,顷刻身亡。” “那少年的家门在南蛮也不是无名之辈,当时还闹过一阵,部长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将我那个妹妹幽禁了两个月,杖责五十,当时也是真下狠手了,差一点就没了,经过那一番毒打以后,她的性格变了不少,喜怒无常,想要什么不再会放在明面上,开始懂得循序渐进,怀柔手段,可她骨子里还是改不了暴虐的脾气,她为人阴狠,也够得上一句蛇蝎美人了。” 余贞听后,大吃一惊:“这样的人也配做公主?残害无辜性命,霸道专权,这样的公主,若是在我朝早就被处置了。” 容仪沉了口气,说:“这算哪门子的公主,不过一刁民尔,自成部落,自封身份,自抬身价罢了,她能草菅人命,又怎配站着活着,这南蛮是真厉害呀,目无王法,随心所欲,难怪这些年会惹出这么多事。” 余贞认同的点点头,说:“这些人就该被押送去大牢,好好的审一审,他们做的恶事定不止这一桩,真是骇人听闻。” 阮初音看着她们,眨了眨眼,说道:“我倒是十分期盼着你们能赢,最好是将她们一网打尽,我也早看这些人不爽了,他们这样的人渣,也配活着,呵……” 余贞看着她:“说起来,你也是他们的人,即便你们有旧仇旧怨,这关乎生死大事,当真就能忍得下心吗?” 阮初音笑了笑:“怎么啦?你害怕我会出卖你们?” “我会有这样的担心也不多余吧。” “多余,实在多余,我既能跟着你们出来一起回去,又是以世子妃婢女的身份,那就说明,王爷是信任我的,世子妃也是信任我的,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余贞抿了抿唇,低下头说:“我只是想不到,你究竟会为了什么事这么恨他们?恨到愿意看着他们去死,他们恶事做尽,有这样的下场是应该的,可你到底……” 阮初音沉了目光:“杀母之仇够不够?未尽养育之责,让我苟延残喘活到今日算不算恨?” 余贞眼皮颤了一下,抬头看她。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既敢说,便能证明这都是真的,我又何须在此事上来骗你,我与他们的仇不共戴天,我也从未将他们当过族人,亲人,若是可以,我不愿生在那样的地方,我不愿成为罪恶的源头。” 积年的怨恨让她有些麻木,若非这一次有人助力,她单枪匹马便不会去做这件事,可现在,她有孟朝世子妃的助力,那她就要试一试,手刃仇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 第2386章 给阮初音下毒 身上的蛊毒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发作了,疼到最厉害的时候会昏厥,若身边无人看着,就会昏厥到自然醒来,自我处理。 姜舜骁脸色苍白,他早知道自己身上中的毒其威力有多大,这些日子一直强忍着,可毕竟体内有毒,再坚强的意志力,再抗打的身子,也抵不过毒素蔓延。 毒素侵蚀让他的皮相都憔悴了许多。 而且这些日子,他的心总是慌乱的,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可手上一直又没接到什么消息。 难道是毒素逼入心脉,让他的心脏也出现问题了吗? 这些日子他马不停蹄的往南蛮主部去,那一次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将那里的地形摸了清楚,现在他在去,想来是不会有人会为难他了。 那个女人狡猾至极,防不胜防,她知道自己为了活命一定会再去找她,但她不会知道,她惹的人是个怎样的性子,若到最后一步她仍不肯交出解药,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绝对不会受这些小人的摆弄,也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得寸进尺,南蛮小地,气数将尽。 …… 不仅姜舜骁这一路去没有阻碍,容仪也一样。 只不过他们各自心里都清楚,一个人去是为了生,一个人去是为了死。 这途中自然不会有人使绊子,他们就等着这二人去自投罗网。 阮初音告诉容仪,南蛮总部在一个黄沙漫天的地方,那里的人大多穷苦,秉性懦弱,外部的人被南蛮内部的人欺压的几乎没有活路,只有依附他们,顺从他们才能有喘息之地,所以,那些人几乎是以他们马首为瞻。 一旦到了南蛮境地,任何人都不可信。 “我们这些人再低调,也太招眼了,只怕是去了就会被人发现通报上去,你们若是有什么对策就在路上想好,别等去了两眼一抹黑,什么都来不及做。” 容仪点点头,问:“你在哪里就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吗?” 阮初音犹豫了一阵,随后点头:“有,但是我不愿拿他的生命做赌注,万一败了,会牵连到他。” 容仪目光坚定:“不会失败,你要知道,陛下让我来,不是让我无功而返的,你若不愿配合,瞻前顾后,对我们来说,事情多了一些难度,结果就会天差地别,要的是一网打尽,这一次若是失败了,他们就会有防备,下一次行事,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你又能有好日子过吗?” “我……” “我须得再提醒你一遍,现在你我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不愿对我投诚,害的也只会是你自己,你随我一道去,你那个妹妹又从无真心,难道她就不会以此借口除掉你吗?阮初音,你早已没有退路。” 一句话点醒了阮初音,她这次跟着过来,不就是为了手刃仇人,为自己报仇吗?现在又这般,也不怪人家会生气了。 余贞帮着说:“你这般不坦诚,我们也不敢与你合作,前些日子你还说你们是生死仇人,现在你又是这样的态度,你的恨也不过如此。” 阮初音:“我知道了,不用拿话激我,只是我在那里已经没有亲人,没有在乎的人了,他是唯一一个,我不想牵连到他罢了,你们说的对,这一次,只许成功,要物尽其用,只有除掉他们,南蛮的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看她摇摆不定,余贞担忧的看向容仪,容仪冲她眨了眨眼,两人什么也没说。 这几日,这个阮初音说话自相矛盾,容仪大概也能猜得到,就她自己而言,也不是非要复仇,她不回去,还能活着和她的小情郎见面,可她一旦回去,那就是生死未卜的局面,这一趟还能不能活着回京城都是未知数,生死攸关的事情,她若怯懦也情有可原。 可这样一来,她就太不稳定了…… 到一小镇的时候,几人下了马车吃饭,连日来的赶路,让他们精疲力尽,这一顿吃好喝好,没亏待自己。 容仪更是让余贞去吩咐店家准备两壶冷酒来,一杯酒下肚,几人都有些上头。 容仪摸着杯子,看着脸颊微红的阮初音,微微一笑。 她笑的莫名,叫阮初音的心咯噔了一下。 “吃饭吧,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今日好好的吃一顿,再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再起程。” 一转眼,她神色如常,好似是自己多想了,阮初音舔了舔嘴皮,夹了筷子鱼肉吃下,安然无恙。 可是这天夜里,她突然腹痛不止,疑心是这些日子习惯了干粮清淡,突然大鱼大肉的吃了一顿身体受不住,找人叫来大夫,开了一副药喝下,只管住了一会儿,就又痛了起来。 这个时候,容仪进来了,看着她疼的满头大汗,神色如常的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到处一粒丸子,喂到她嘴边,说:“吃下它就不会疼了。” 阮初音蹙紧了眉头,将头别到一边去。 “什么意思?你下药?” 容仪将丸子放在她手里,盖上了瓷瓶,说:“原本是不想对你用这招的,但这一路上,你总是让我放心不下,这药并非什么剧毒之物,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你就会好好的,待事情结束以后,我会将解药给你,彻底根治。” “你什么时候下的药?今天中午的那顿酒?” 容仪看着她:“这你就不用多问了,我这么做,无非是图一个心安,那天余贞说的不错,你到底是南蛮的人,你的仇报不报的都随你心意,可我却不能赌你的心是否够狠,我不容许这一次有任何差错,所以就要先委屈你了。” 看她发呆,容仪挑眉看着她手里的解药,说:“还不赶紧吃了止疼?” 事已至此,毒药已入口,她就是再生气,也没办法吐出来,只将丸子先吞下,缓解了这暂时的疼痛。 “倒是没想到你会耍这样的阴招,小看你了。” “出门在外,身不由己。时至今日好多话我不问你就不说,让我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你放心,我没想要你的性命,只想让你乖乖听话,你得时刻记住,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若失败,你也难逃一死,所以,我要的是你真心臣服。” 阮初音微咽,看容仪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我本以为你性子柔软,不能成大事,现在算是让我看清了你,你放心,为了自己活命,我也不敢背叛你。” 容仪抿唇一笑,起身离开。 …… ------题外话------ 建军节快乐(*′?3?`*)啾?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第2387章 夫妻相遇 生死攸关的大事,容仪不会允许有个不定数在自己身边,说她心狠手黑也好,为了这件事情能顺利完成,她什么都能做。 头一回暗算别人给人下毒,做起来却得心应手,让她自己都不禁后怕。 见了太多阴暗,如今自己使起阴暗的手段时,也变得毫不犹豫,没有痛感了。 但这样做的效果很显著的,至少阮初音不敢再有外心,她只有一心一意的替自己做事,某一条出路。 南蛮地界果然黄沙漫天,这里水源稀少,沙尘飞扬,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皮肤暗黄,余贞坐在马车里,看着阮初音白皙的脸庞。 阮初音知道她在想什么,说“我在外这几年,肤色养过来了,这里只有最底层的人才是你看到的样子,我那个妹妹,还有她的母亲,还有一些族老的家眷都不是这样的,他们足够奢靡,可以用羊奶浸泡身体。” 可那羊奶是普通人家维持生计用的,自己都不舍得喝的奢侈物。 这些在偏远的地段,一克千金,但对京中的贵人来说,又不值几个钱。 阮初音围了面纱从下车去,说:“你们就在这儿呆着,这里不容易被发现,再往里走就是他们的地盘,只怕是我们这些人一现身就要被扣住。” 将要抵达的时候,他们换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在当地看起来不会太扎眼。 容仪点了点头,看她离开。 余贞有些不放心:“就这么让她走了?万一她一去不回,把我们撂在这儿怎么办?不然我下去跟着她。” 容仪摇摇头,说:“她若真想跑,你没有武艺傍身,此处是他人地界,你也拦不住她,放心吧,她是不会跑的,她在这里的处境,可不比我们强多少。” 阿满吃了口饼,吐了吐带进嘴里的沙尘,说:“她若敢跑,我便提着她的头给夫人一个交代,余姑娘不必担心,借她一个胆,她都不敢走。” 余贞抿了抿唇,看她们都胸有成竹,不甚在意,自己也就放了心了,说起来有些惭愧,她到底不如世子妃和世子妃身边的人见过世面,总是小心翼翼防前防后的,如今跟在她们身边,这般小家子气可要不得。 容仪深吸了口气,阿满递过来一块饼,她摇摇头:“我刚才吃过了,现在不饿,倒是你多吃些,这一路上为了记路段,在外头骑马走,我看你都瘦了。” 阿满不在意的说:“胖瘦都不过是一个阶段,没什么可在意的,以前跟着将军四处走的时候,吃过的苦可比现在苦多了,谁?!” 前半段还满脸笑意,耳朵里听到了一些异动,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车外随行的人并无动静,而门帘被打开,姜舜骁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车上三人均是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姜舜骁沉着脸,一步跨上马车,神色难看的看着容仪:“你们都下去。” 阿满忙拉着余贞下车,余贞护人心切,被拉下车以后,神色慌张,阿满将她拉远了一些:“那是将军,他们夫妻二人有话说,你我不便打扰,你在怕什么?将军是夫人的夫君,他还能对夫人不利不成?” 余贞:“我……我只是看他脸色有些难看,怕他们起争执。” 阿满吃了口饼,说:“你放心吧,他们夫妻感情好着呢,不会起争执的,顶多将军责怪几句,我们人都已经到这儿了,再回去是不可能了,让他们自己解决。” 随后又说:“我事先可得提醒你一下,将军和夫人可不一样,夫人脾气好,好说话,将军却不是,将军不一定舍得责怪夫人,但责怪你我,我们都是跑不掉的,所以这种时候能跑就跑知道吗?” 余贞严肃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阿满“嗯”了一声,又说:“这一路上我们都找不见将军,现在他突然这么出现,想必也是跟我们许久了,只是先前还不能确定马车上的人就是我们,现在也好,他们夫妻二人聚在一起还能够商量一下。” …… 在商量之前,还得解释,还得同他说清道理,让他不要这么生气了。 看他蜡黄消瘦的脸,容仪眼里一下就涌上泪来,她伸手去抚摸,却被他一把抓住。 “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的?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好好待在京城,待在王府,你怎么不听话呢?” 容仪抿住唇,蹙起眉头看他,欲要将手抽回来,却被他捏的更紧。 不得已,只有让他握着,容仪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同我说,你让我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件事,我怎么可能安心的下?这件事你怪不得我,都说夫妻之间唯有坦白才能长久,可你事事都瞒着我,你怕我跟着你担心,可你就没有想过,我不知道你的消息,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你的近况我会更害怕,你知道我的,得知这件事,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姜舜骁心紧着疼,他咽了口唾液,深吸了口气,压制住了那股疼意,说道:“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乱来,我都说了,你还是不听话。”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谁告诉你的?” 容仪将查先查柬的事同他说了清楚,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容仪反握紧了他的手,说:“那个杀千刀的竟敢对你下毒,她这么恶毒,我不会放过她的,这次我来带了不少人,你放心……” 姜舜骁摇头:“我带兵出征从不回头,仗不打赢,我手中的刀枪就不会放下,那是因为,我身无旁骛,无需分心,可现在你来了,你在这儿我放不下心来,你赶紧回去,这件事情,我自有定夺。” 容仪语气有些急:“你自有定夺,你有什么办法?你是想要命还是不要命了?他跟我说的清楚,若是你不归顺那个人,这种毒会生生的将你熬死,你告诉我,你如何定夺?” 姜舜骁别过脸,眼神沉的可怕,里头的绝色微暗,他是一早就打定主意了。 …… 第2388章 钓大鱼 看他这个样子,容仪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心也凉了下来。 “她这样算计你,你一定是不会善了的,所以,你想和她拼个鱼死网破是不是?你不愿从她,所以,你可以连命都不要,是吗?” 姜舜骁闭紧眼眸,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容仪气的打了他两下,说:“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怎么敢这么做?你是孤家寡人吗?你没有妻子,没有孩子吗?你就这么一个人做了决定?你不怕将来我和孩子会恨你?” 姜舜骁看着她,说:“难不成我要受她摆布,为了解药去亲近她?这样你和孩子就不会受伤害了吗?” 容仪难过的低下头来,无意识的摇着头,说:“不管怎么样,我只要你活着,安知没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他们如此嚣张,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把他们的身份夺了就是。” 姜舜骁心绞着痛,他松开了容仪的手,往后靠着,容仪意识到他是疼痛发作,也不敢靠近他。 两人相隔相望,默默无言。 “有吃的吗?这一路我都没什么心思吃饭,现在见着你,我饿了。” 容仪听后更觉心酸,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软饼和糍粑,又将自己的水壶你给他。 姜舜骁先喝了一口水,这才一口一口的吃着软饼。 容仪眨去眼里的泪水,扬起头来静了静,等他吃完了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的?我这一路上都在打听你的消息,可怎么都打听不到,这些日子你躲在哪儿?你身边的人怎么一个都没瞧见?” 姜舜骁:“说起来,我在你们前面走的,可却落后了你们一步,我身边的人都惯会隐秘,若是你轻易就能找到,那我现在可能也不在这儿了。” “……” “一路进到南蛮地界,我看到阿满了,这才确定你一定在车里,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将你赶紧拦下,你这么不听话,总是让我操心。” 容仪瘪瘪嘴:“你才叫不听话,总让我不放心。” 姜舜骁笑了笑,看着窗帘被风吹起的一角,闪过外头的光景,与京城等繁华地带是两个极端,到这儿来之前,他有想过,或许自己最终的归宿,就是黄沙埋身,客死异乡。 没想到这个傻女人听信了别人的话真来了,真是叫自己又感动又生气。 “我应当是很生气的,但看着你在这儿,陪在我身边,我又很高兴,从军打仗这么多年,这样的苦处没有谁能知道,我也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妻子跟着我,现在你来了,我很高兴。” 容仪听得心酸,说:“因为我想让你好好活着,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要活守寡,你给我留了三个孩子,你要是走了,那就都成了累赘,让我一个妇人怎么办?” 知道她是在说赌气的话,他的所有家产在他死后,全都归妻子所有,这是他早就写在遗嘱里的,但心还是疼了一下,说:“我都成这样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来哄哄我吗?” 他一示弱,容仪就受不了,容仪宁愿他还和以前一样,嘴巴上不饶人,非得跟自己辩几句。 “是我离不开你,我一离开你就觉得心如刀绞,像是要死了,你给我听好,若是你不能活着回去,若是你枉死在外,我也绝不独活,到时候三个孩子没爹没娘成了孤儿,你我都在黄泉下看着,我们是如何亏欠他们的!” 听她几乎是哭着说完这番话,姜舜骁微咽,眼泪也从眼眶落下。 爱情噬人身骨,再刚硬的人,也受不住这柔软的一刹那。 “不许胡说,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娘。” 容仪说:“你这当爹的都没想过要负责,我也要不想不行啊?见着我来高兴就高兴,非要先吼我两句才开心,你以为我这一路容易吗?我真怕好不容易赶到这儿,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我这一路上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手刃仇人。” 看她气的脸发红,姜舜骁伸手去拉住她,忍心疼意,说:“这样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女子,怎么开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要人性命,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男人来做,我只要你干干净净的,做纯白无瑕的世子妃就行。” 容仪吸了吸鼻子,有些堵住了,她哼了一声,说:“那恐怕是晚了,这一路来,什么小心思都动过,什么狠手段也都耍过,我怕是不能干干净净的做你的世子妃了。” 姜舜骁不解的看着她,容仪说:“我不怕双手沾满鲜血,只要是值得的,她这样害你,我杀他一千刀,一万刀都不解恨,你休得拦我。” “我不拦你,只怕到时我会握着你的手,一起去了结了她,不哭了。” 容仪擦去泪珠子,叹了口气,说:“她的心思何其歹毒,她不只是要我过来,她还要我们的孩子一起过来,我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想要你,就不能见得我和孩子的存在,她想杀了我,杀了孩子,你在无爱人,再无子嗣,就只能一心一意的听她的话,我如何能不恨她?” 她从未真正的爱过一个人,所以不会知道,爱一个人能为对方做出什么事,她用这样的事情去伤害一个做妻子做母亲的女人,那就是她自己都不给自己一条活路了。 姜舜骁一听,眼里阴霾深重,她竟敢如此…… 容仪又说:“我这一次来,带了不少人,我若猜的没错,皇军也会随之而来踏平这个地方,我不过是一个诱饵,钓出大鱼罢了。” 蛮人狡猾,这些年东躲西藏,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并不容易,现如今,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要作死,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将他们铲除。 姜舜骁说:“那个女人对我也并非只是男女私情,她想控制住我,控制住整个王府,她以为我是王府长子,受了她的蛊毒,就会任她摆布,南蛮本是孟国人,这些年风评差,他们遭到了排挤,可从未有过明令下来将其诛杀,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愿安分守己。依我看,他们的背后另有人指点,我们这一次来,为的不单单只是打击他们,还要拎出他们身后的那条鱼。” …… ------题外话------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w\)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ヾ(@^▽^@)ノ 大家晚安(??w??)?? 做好梦! 第2389章 那个公主是不是很漂亮 区区几个蛮人,想要打击他们并不是难事,但这股歪风,并非是一时制止住了,就能保证永久的太平。 想要人心归顺,那就要把毒瘤全部清理干净,再活泛的人,也经不起重拳打击,他们背后既有人撺掇,那就连根拔起。 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也许解决了这一桩事,才能真的天下太平吧。” …… 阮初音回来的时候,自己换了本地的衣裳和发式,陡然看见姜舜骁都蒙了,但也并未多问什么。 将衣服给了容仪以后,说道:“先把衣服换上,一会儿给你梳发。” 容仪看着她:“可是,你终究是太扎眼了,他们不熟悉我,但一定熟悉你,你这般样子出现在这儿,万一被他们发现……” 阮初音默了会儿,随后一笑,说:“你们不都说,我们蛮人诡计多端,擅长变脸吗?一会儿就变给你看看。” 容仪一时没有理解她所说的话为何意,只让姜舜骁先下去,自己要换了衣裳。 姜舜骁看着她:“我是你的夫君,你赶我下去,合适吗?” 容仪一愣,呆呆地看着他,脸都红了。 姜舜骁笑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随后出去了。 容仪松了口气,虽说在外人眼中,他们夫妻二人恩爱无疑,但也不是这么个恩爱法,马车再大,也容不下他们两人这般的胡闹。 出门在外,要是被人知道,他们二人这般没羞没臊,可就要闹笑话了。 蛮人的衣裳有边域地方的风味,有些许的暴露,宽大,露出胳膊和小腿,本是很清凉的穿法,但由于布料的厚重,穿在身上散不开热气,便也不觉得有多轻快了。 看着她面前露出来白花花的一片,姜舜骁的脸色霎时间就不好了。 容仪也有些不自在。 虽说她自己的衣裳,也有薄如轻纱,透透亮亮的,但像这么直白的露出来的确实没有。 尤其某人的眼睛定在身上,让她感觉到不大自在了,伸手捂了捂,但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所以又将手放了下来,直直的看回去,说:“看什么看?把眼睛闭上。” 姜舜骁笑了:“我看我自己的媳妇儿,还不允许吗?怎么如此霸道。” 容仪:“哪有你这么直白的盯着人家看的?多不好意思呀,这里的人每个都这么穿,你到这边来这么久,不会都去看别人了吧。” 姜舜骁脸黑了黑:“你莫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不该做的事情我可一点都没做。” 容仪哼哼一声:“这谁知道呢,你出门在外,身边跟着的都是你的心腹,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他们也不会同我说,那个公主呢?是不是很漂亮?” 姜舜骁摆摆手,一脸正色:“这个你可千万不要冤枉人家,你也看到了,这边是什么样的地方,黄沙漫天,生活在这里的人,有几个能像你这样养的细皮嫩肉的?” 容仪板着脸:“少糊弄我了,阮初音可是同我说过的,这里的人,一般来说,确实都像我现在看到的样子,但他们都是穷苦出身,那公主也算是金尊玉贵的养着了,同他们自然是不同,听说她日日都用羊奶泡澡呢。” 姜舜骁挑眉:“你确定是日日用羊奶泡澡?这般奢靡?没见养的有多好。” 容仪:“……花言巧语。” 姜舜骁摊了摊手:“我说的都是真话,等你亲眼见着她就知道,我一点儿也没夸张。” 他夸没夸张,容仪暂且还不知,倒是阮初音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着实让容仪惊了一下。 此刻的阮初音,竟与昕蕊有七成相似。 看她吃惊的样子,阮初音得意的笑了笑,说:“这门手艺我还是跟着老人学的,我说了,我的天分在这一辈人中,是许多人拍马都追不上的,我学任何东西都很快,且能学的精。” 容仪惊叹:“你这门手艺,着实不凡,可以将自己的容貌改做他人,这样一来,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了,但是,容貌能改,你的声音。” “声音我就没有办法了,我不像余小姐有这样的本领,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个哑巴。” 装成哑巴不用说话,就不用担心会露馅儿。 容仪点点头:“如此甚好,总归你是扮了我的贴身婢女,她们要为难的人是我,即便是要正面交锋的时候,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婢女的。” 阮初音看着她微微含笑的样子,沉默片刻,说:“你准备好了吗?真与他们正面交锋,害不害怕?” 容仪笑了,笑意大方:“他们有何可惧?你呀,这一辈子,被他们压迫的太深,听见他们的名声就闻风丧胆,吓的不能自已,但对我来说,他们不过是蝼蚁小辈罢了,对他们,我无甚可惧,到是他们应该怕我才是。” “你倒是真自信,你既能有这般底气,我也无所畏惧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都来了,不做点儿什么就回去也太窝囊了。” 容仪笑了:“这样想才对嘛,这样想才能有成功的可能,做任何事情,若是一开始就瞻前顾后,摇摆不定,那离失败也不远了。与人博弈,最重要的就是心态,若是心态先打了退堂鼓,那如何都是不能赢的。” 阮初音“嗯”了一声,去拆她的头发。 “一到这儿来就什么自由都没有了,万事小心,我可不想一回来就被他们抓住,毕竟,远在京城的我,在他们眼中还算顺利。” 说来也可笑,他们自以为做到天衣无缝,无人察觉,殊不知,她这颗棋子早就被人反控制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一切都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真想早点看到那一天,看着他们跪地求饶的时候,看着自己脸色会有多好看。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可以把部落夫人的命留给我,这是她欠我的,我想亲手向她讨回来。” 她声音很小,但话在容仪耳边,她自是听到了。 …… 第2390章 报复 容仪:“我不想骗你,他们的身份非同一般,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想要手刃仇人,但这两人若是能活捉回去,作用会更大。” 阮初音眸子暗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份请求怕是不能如愿,可总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万一能成…… 见她无声,容仪扣了扣梳齿,有些不自在,她说:“你的母亲是被她害了吗?我知道你和她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却不知具体是为什么,你好像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母亲。” 阮初音沉了口气:“我不配提她,我也不愿提她,她虽是我的母亲,却从未真正的疼爱过我,也从未真正的将我当做她的孩子,我的存在,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工具罢了。” 姜舜骁躺在后面闭目养神,马车之后有一块空间,隔板下面是他们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搁板上面,铺了张草席和一张薄毯,若是累着了,可在上面休息。 镂空的木板关上,容仪便靠着这木板上,看着阮初音沉静的眸子,她很想说,自己作为母亲,能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可一想到自己的幼年,一想到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样的话也说不出了。 阮初音说:“我母亲是青山长老的女儿,青山长老一脉早先年间甚得重用,只是后来落寞,为了稳固这一脉不被丢弃,我母亲便想同部落长的儿子扯上牵连,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他成亲,有了夫妻之实,若再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那这辈子他就不能甩开我母亲了。” “我母亲在这里尚有姿色,年轻的时候,不少男人都为之倾心,我名义上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为继承部落,他不知如何爱人,也从不爱人,所以我母亲意图攀附他,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但那个时候,她尚且不知,自己会落的这样一个下场,她自持美貌,总觉得自己是那个特别的,部落里多少男子都为她痴狂,呵…… 生下我以后,她发现我那个父亲并没有因此厚待她和她的母家,她便将所有的气都发泄在我身上,她认为,只因我不是个男子,如果是个儿子,一定会被看重,多可笑,我都能猜到,即便我是个男子,我这样的出生也不会被他们接受,一个私生子,又怎会有人在意呢?” 容仪:“命运捉弄,你的母亲倒也是个可怜人。” “她可怜?”阮初音笑了。 “你觉得她被男人抛弃,不被爱就是可怜吗?那你就错了,她一点都不可怜,即便我爹从未爱过她,早先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去害她,是她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当初她算计我爹才有了我,就此也算是保住了青山长老一脉的安宁,可她仍觉得不够,她想要更多,想故技重施,再用同样的手段逼我的父亲就范,她心里想,一个孩子不够,那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总能生下儿子的,可这个时候,我的父亲对她耐心磨尽,哪里还会被她轻易摆弄。” “后来我父亲娶了另一长老的女儿,狠狠的打了她的脸,让她知道自己即便再纠缠,也不可能坐上正室夫人的位子,她那样傲气的人,又怎会愿意给人做小?她暗地里给人使绊子,想让那位夫人意外死亡,但是人家既然能坐到那个位置,就不是白痴,会被她轻易迫害,杀人不成被反杀,她是被荒漠里的马分尸致死,死相凄惨,据说,当时观刑看见她的死状回去做了好些天的噩梦,而我那个父亲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是痛恨至极,因为,那个时候的他终于明白了何为真爱,他是真的喜欢上了现在的夫人。” 这一段往事听得叫人心里慎得慌,可讲故事的人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是在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事不关己,说到一些地方,她冷冷笑了。 容仪说:“可是如此看来,那个夫人也没做错什么,但你却说你和她之间有不共戴天的仇,真正害你母亲死的,是现在的部落长,你最该恨的应当是他呀。” 阮初音:“他们两个人,我都恨,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我知道,部落长身份不同,我便是真有心想要找他的麻烦,你们也不会允许的,但是那个女人我不想放过她,她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她杀了我阿妈,杀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生命的长河中,处处都是枯竭,没有丝毫的光亮,没有丝毫的温情,从出生下来就注定要在烂泥里面摸爬滚打一辈子,这辈子无依无靠,也无父母缘分。 若是那一束光从未照进生活中也就罢了,可偏偏让她触摸到了光,让她与其同行了一阵子,却又强行的将这道光深深斩杀,她再也不见那个人,那个人在孤寂的夜里死不瞑目。 哪怕过了这么久,哪怕早已经历风风雨雨,心如磐石,可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哽咽,忍不住的落泪,这样的痛深入骨髓,难以忘怀。 阿妈是个比母亲都要重要的角色,她是这世上最纯洁,最善良的人。 容仪沉默了,听到这里,她也该知为何阮初音心中会有这样深的执念了,她这样的人生,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度过。 她的疾苦无人能说,藏了一辈子的执念,一辈子的困苦,这件事情无论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善罢甘休,能手刃仇人,求之不得。 可是……那两个人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在这荒漠之地。 在容仪沉默之时,后面的姜舜骁开了口,他人未动,声音传了过来。 “待到大局当定,我逼问出了想要的答案,人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向他们报复我都不问。” 听到这话,阮初音眼睛都亮了一下,她咬住下唇,哽咽的点点头。 她本以为靠自己,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亲手了结她的性命,去给阿妈一个交代,现在,虽然只是嘴上说说,她就已经激动的难以言语。 阿妈,你听到了吗?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伤害你的人,通通都要付出代价!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391章 提故人 与那南蛮相邻的小镇,为白虎镇,这些年受南蛮的影响,原本还很富足的小镇,也变得渺无人烟。 一行人就在白虎镇住下了,白虎镇有一家客栈,算得上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了,名为归来,而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六十多岁的老者。 看着他们一行人,带着他们开了房,将钥匙交给客人。 容仪说:“这些日子,我们就不去外面吃饭了,您这儿管饭吗?” 老妇忙说:“管饭,管饭!我们虽是客栈,但干什么活儿都做,只是我们这地方小,没有专门请厨娘,饭都是我和我老伴儿做的,兴许不合各位的口味。” 容仪进来的时候,这位老妇人和她的丈夫正坐在一块儿吃饭,都是很家常的菜,确实没有太出彩的地方。 容仪想了想,将腰间的钱袋交给她,说:“我们不挑,家常菜就行,不过,我们这一行人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还请您多买些好菜来,若是银钱上不够,我这儿还有。” 这钱袋沉甸甸的,虽还没打开看,但老妇已然猜到这里面的货不少,她连连点头,眼睛看向面前这个带着面纱的蛮女,眼神复杂。 南蛮的人生活虽苦,但是,却比他们这些普通的百姓都要富足。 收了钱袋,老妇就下楼去招呼老伴儿去烧水,今儿来的客人多,房间都要住满了,都要吃,要喝,要洗漱,热水自然得供上。 容仪和姜舜骁进了屋,左边住着阿满和阮初音,右边住着余贞,还有一些随行的都住在这一层。 看着屋里简洁的环境,容仪抿了抿唇,去铺开床褥。 “这间客栈已经是今天看到最大最好的了,虽然一直没有翻修过,但这里被打扫得很干净,这被子上还有香味儿呢,看来,这里的老板娘是个很讲究的人。” 姜舜骁:“出门在外,若是条件受了限制,就不必挑剔太多,否则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这里很好,这间屋很大,其实,白虎镇以前也是挺繁华的。” 两人靠窗边坐着,将窗户打开,黄昏的余晖将整个街道都铺满了暖色。 容仪静静听他说话。 “以前,这边界卡的也不死,贸易来往很是方便,这白虎镇坐落在这个位置,也算是行了方便,来往的商人总要有歇脚的地方,以白虎镇开外,没有比这儿更大更好的地方了。” “周边的一些小村落,都会有人到这儿来做零工,只是后来荒漠化严重,黄沙漫天,再加上各国关系紧张了起来,这商品贸易就耽搁了下来,边关严防死守,守住了国人的安宁,却也封锁住了一些经济,白虎镇日渐没落,年轻的人都背井离乡,出去找事做,守在这儿的年纪都大了。” 容仪听后,唏嘘道:“真是不容易,所谓国泰民安,安也只是一部分罢了,还有多少人吃着苦,受着罪,这些都是看不到的。” “是啊,打仗的地方最穷苦,最穷苦的地方出高人,那一年我随军出来第三年,铁骑踏过的地方当真是寸草不生,那个时候,我们的军队里出现了一位高人,他一人杀出了一条血路,没有人能进他左右,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刀劈下了敌军将军的半条胳膊,将军被俘,元气大伤,那一战让我记到现在,平日里各类考核那人都不是最优,甚至他还因为反应慢,被单拎出来惩罚加练过,我后来问他,为何当时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完全杀红了眼,他说,他的妻儿都是被那个将军所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知道自己那时候没能力去救他们,冲上去不过是找死,所以他便投军,他想,将来上战场,总能对上他。” 容仪:“那后来呢?这个人现在如何?” 姜舜骁:“后来,一次战争中,他被敌军偷袭,瞎了双眼,从此再也不能打仗了,那些年他攒的钱,也够他过完余生,他说,他要回老家去,开个茶楼。” 容仪沉默下来,喝了一口茶,叹息了一声:“真是可怜,他若能好好的,现在也是个将军了吧?” 姜舜骁摇摇头:“当将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爆发力强,但也是对人不对事,有些时候看着他,我也觉得奇怪,他总是在一些时候差那么一口气,若是那一口气提上来了也就好了,在他身上,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容仪觉得可惜,不管如何,此人是有真本事的,他若是还能握得起刀枪,现如今的日子会更好过。 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姜舜骁笑了笑:“你是不是在为他感到可惜。” 容仪点点头。 “早些年间我也觉得可惜,后来我不这么想了,打仗是掉脑袋的事,他负伤退役还能保住一条命,这何尝不算是福分呢。” 容仪愣了一下,又听他说:“你若是好奇,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 容仪恍然大悟:“难道他的老家就是这白虎镇?” 姜舜骁“嗯”了一声。 说起来,那老兵开的茶楼与这客栈是同一个名字,都叫归来。 两人走在镇间小路上,相隔了点距离,此刻天微微暗沉。 容仪看着旁边的房屋,同他闲聊:“这名字好,寓意好,归来,归来,盼望归来。” 姜舜骁笑笑。 “他只认得这两字,从军的时候,刘将军交给他的。” 容仪挑挑眉,说:“你那个时候同他的关系定然不一般,你对他的家乡很是熟悉,是因为他与你谈起过,对吗?” “嗯,在战场上,他算得上是我耳朵的救命恩人,他曾笑说,那才是他唯一一次反应速度快,稍微慢一点儿,我一边的耳朵就要被削了。” 容仪听得心惊胆战,忙看向他的耳朵。 又听到他说:“只可惜轮到他的时候,我没能保护好他,让他被伤。” 听他声色落寞,容仪微微蹙眉,摇摇头说:“战场上刀剑无眼,能活下来就是万幸,这样的责任别往自己身上揽,他也不会怪你的。” …… 第2392章 故人重逢 姜舜骁低头看她,笑道:“你怎么确定他不会怪我。” “他若是怪你了,你还会这样带着我大摇大摆的去找他吗?你不避讳此事,光明正大,那我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姜舜骁说:“他走的时候见了我,他让我替他好好看着这个世界一点点变好,可是还没有变好……” 容仪认真道:“总有一天会变好的。” …… 白虎镇对两人而言并不算大,一路步行而去,约莫走了半个钟就到了。 归来茶楼。 童子刚擦干净了桌子,见来人,头也没抬,说:“已经打烊了。” 说完再抬头,进来的两人穿着南蛮的衣服,面露惧色。 他凶狠的说:“你们快出去,我们这儿不欢迎南蛮的人,快滚出去!” 容仪愣了一下,姜舜骁看着他,反向他走近两步,那童子一见他朝着自己过来,虽恨但更害怕,扔了擦布忙往里跑。 “师傅师傅!南蛮那些狗贼又来了!他们还要杀我!” 姜舜骁:“……” 容仪失语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上前去拉了拉他,说:“你刚刚是不是吓他了?他还是个孩子。” 姜舜骁无辜的看着她,说:“你可就在我旁边呢,我刚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他走了两步,以为他是个有胆色的,没想到也是个软菜,直接跑了。” 容仪:“……他一个孩子,你希望他能有多硬?你有些时候凶起来都不自知。” 姜舜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嘀咕了句:“不应该呀,这些年,我收敛了许多。” 两人一言一语的过去,那童子已经将他的“师傅”请了过来,是个三十开头的男子,他一手一把菜刀,走出来的时候气势恢宏。 “南蛮狗贼,还敢到我这儿来,看我不削了你!” 他目光炯炯,目标明确,一上来就直奔姜舜骁和容仪而来,看样子不像是有眼疾的人。 容仪还在想,莫非是这些年将眼睛医好了? 那边姜舜骁拉着她后退了一步,忙开口:“你们怕是误会了,我们夫妻二人并不是南蛮的人。” 那童子急吼吼的:“怎么不是?你们还想骗我们不成!我们又不是瞎子,你们身上穿的衣服,分明就是南蛮会穿的衣服。” 一句瞎子让那男人蹙眉,低头瞪了眼自己的小徒儿,童子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惊恐的捂了捂嘴。 这时,那男人倒是反应过来了,手里的菜刀慢慢放了下来,说:“听你这口音,确实不像是南蛮人的口音,但说话的声音可以变,我又怎敢确定?正常的人谁会穿他们的衣服招摇过市……” 姜舜骁说:“为行方便才换了他们的衣服,你也知道,南蛮的人有多狡猾。” 这么一说,那男人颇有些共情,他哼了一声,手一挥:“他们何止是狡猾,分明就是不要脸!上一回带了一群人到我这儿来吃茶,我说了不招待,他们就阴测测的看着我,我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给他们煮了茶,谁知这群孙子喝了茶竟不付钱!” 原来是因为他们吃了霸王餐。 “他们作恶多端,我瞧不上他们,所以看见你们二位,误伤了啊。” 容仪奇怪的看着他,他难道不认得姜舜骁了吗? 姜舜骁却一点也不奇怪,他说:“我今日到此处来是为了见一位故人,见你们这的老板。” 那男子看向他,语气平淡:“我们这儿的老板就是我,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你们这的老板姓冷,单名一个田字。” 听他报出名字,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你到底是何人?” “还请你代为传话,就说,有一位姓姜的故友来找他吃茶。” 在他说起姓“姜”的时候,那男人已经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他说:“我知道你,爹说过,他是有你这么个朋友,你早说呀,早知是你,我绝不拦着,随我进来吧。” 姜舜骁这才笑了:“你就这么放我进去,不怕我是骗你的?” 那男人看了眼他身后的女子,说:“你若是来找麻烦的,就不会带个姑娘来。” 倒是聪明,姜舜骁回头拉着容仪的手,随他往里走。 走到后院的时候,男人吩咐童子去将院子里的灯打开,童子去了,男人指了指一边的凉亭,说:“我爹这会儿估计是刚躺下,我去叫他出来,二位在此处等等吧。” 两人自无意见,去了凉亭坐下,那男人进了屋,过了一会儿,见他扶着一位老者出来的时候,容仪都震惊了。 其实方才的时候,她就有一些想不通,这个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他却叫冷田为爹?可那冷田不是自家夫君的战友吗? 同一军队,年龄上有参差这并不罕见,但差这么多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那老者十分激动,被搀扶着双手还不停挥舞。 “小弟来了,小弟。” 这世上,会叫宁威将军,安宁王府世子爷一声小弟的,怕是没有几个吧。 但听他这么说,容仪却没有觉得有丝毫的不妥,这恰能说明了他们二人这忘年之交会有多深刻,他才能这般无顾忌的喊出一声小弟。 姜舜骁也无异色,甚至眼眶发红,他忙站了起来,去亲自搀扶他。 “冷大哥,是我。” 他话出口,容仪也瞬间红了眼睛。 冷田头发花白,听到他的声音,笑了笑:“小弟长大了,声音都变了,老大哥险些没听出来。” 姜舜骁扶着他坐下,看他双眼的空洞,手一直握着他的手,道:“这些年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怎么老成这样,若是我不找来这儿,走在大街上,我也认不出你来。” 冷田哈哈一笑:“你这小子啊,人总归是要老的,你还和小时候一样霸道,还不许大哥老吗?” 可你才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形容六十模样。 “你这老的也太厉害了,头发都白了。” “我看不见,眼不见,心烦,我就不老,对了,不走你见过了,是我儿。” 不走,便是那男子的名字。 …… ------题外话------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呀(灬??灬)啵 第2393章 冷田嘴里的姜舜骁 故人重逢总是令人深有感慨的。有那么多年的话要说,那么深的情要倾诉,月色朦胧下,凉风小亭内,几人坐着,追昔抚今。 冷不走冲他笑了笑,说:“五岁那年我摔断了腿,被家里人放弃,是爹将我捡了回去,出钱出力治好了我的腿。” 姜舜骁看向冷田:“来这的路上我还一直在想,现下你的生活过得如何,看来我是白担心了,你后继有人,将来,有人养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冷田笑着摇了摇头,说:“倒也没指望他能给我养老送终,只是这家茶楼,希望他能坚持做下去,这里的人不多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难免会有些伤感,一座老镇,因为气候的变化,荒漠越发的严重而变得凋零,年轻的人,卖得起力的就离开了,留在这儿的大多是年老和年幼的。 若是这些人在一走,那这座老镇,怕是真的要“消失”了。 姜舜骁轻叹了一声,说:“此处偏僻,站在边界本就不容易管辖治理,如今各个地方又不安分。” 冷田点点头:“我知道,当今的圣上是一位仁君,不舍得看百姓吃苦,只是,时局作难,在仁明的君主也经不起常年的内忧外患,只有等里头安定了,外头安稳了,才能着手去理这些事情。” 说罢,他看向容仪的方向,说:“你今天不单只是来看我这个大哥的吧。” 姜舜骁看向容仪,笑了笑,眼里流过一丝光亮,说:“我成婚了,她是我的妻子傅容仪,我和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这次出来办事,没将孩子带上。” 冷田听后很是高兴,他手指着姜舜骁,对着容仪的方向说:“弟妹眼光好,这小子个别的时候性子轴了些,除此之外,他都是好的,你跟着他好好过日子,他对你,你就一万个放心吧。” 容仪莞尔:“大哥说的没错,我也觉得他很好,只是个别的时候没那么平易近人,不过,倒也可以忍受。” 冷田失笑摇摇头:“你这小子呀,连你的妻子都觉得你性子差劲了些。” 容仪憋着笑,看了眼神色无奈的姜舜骁,挑了挑眉头,问冷田道:“他与我提起过您,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您和他认识的比我早,也更了解过去的他。” “哦?你这是想从我这个老大哥这里听到关于他的糗事吧?” 心思被戳穿,容仪大方承认:“是呀,他的过去我都是从他嘴里听到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抬高自己说假话呢?” 冷田哈哈笑着,说:“你这个小娘子,真是不得了,你对他敢这么说话,看来我这小弟是被你制服住了。” 容仪抿唇轻笑,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姜舜骁,而他亦看着自己,眼神温柔宠溺,看着她闹,看着她笑,一句也不为自己辩解。 “他呀,确实没对你说实话,我哪里是他的救命恩人,战场上的事情,谁都没有万全的把握,局势也是瞬息万变,本就是不能掉以轻心,我不过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他却记到今天,觉得是我救了他的命。” 姜舜骁看着他,冷田继续说:“我记得刚见到他的时候,很臭屁,你看着他成日里不爱多说一个字,好像是不爱说话,后来与他接触过后才发现,这小子就是个臭脸,还嘴硬,他和一些新兵第一次上战场,经验不足,身上被砍了几刀,被人拖着回来以后,昏了一天一夜,等那一批新兵醒过来,看见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回忆起打仗时惨烈的场景,几个大汉子吓得抱头痛哭,他年纪还小一些,我本以为他也要偷偷的抹眼泪,结果一瞧,人家安安心心的养伤,脸上一个表情都不肯多做,当时我问他,你不疼吗?不怕吗?你听听外面那些人哭的多厉害,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说前面的时候,容仪听着还觉得好笑,在他们这些人眼里看来,姜舜骁是冷面将军,可原来在熟悉的他人的眼里,他那不叫冷面,叫臭脸,这个说法听起来更有趣一些。 可听的后面这些具体的事情上时,容仪又觉得难过,冷大哥追忆过去,并不会渲染那样的氛围,在他朴实的话语中,容仪却能想到,当年的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他说了什么?” “他那个时候对我说,哭就不疼了吗?难道哭会比药还管用?这么一句话堵得我无话可说。” 容仪看了他一眼,姜舜骁舔了舔嘴唇,轻咳了一声:“我应当不是这么说的吧,你记错了。” 冷田轻哼了一声:“现在找了媳妇儿,在媳妇儿面前知道要面子了?这又不是什么丑事,还是,你怕让弟妹知道你的过去啊?” 姜舜骁说:“战场之上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些,血腥暴力,她一个女人家,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容仪立马说:“我想知道,大哥你别听他的,我压根儿就不怕。” 冷田确实没听他的就此住口,继续说:“他那个时候年岁小,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着实没想到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的出来的话,十几岁出来当兵的太多了,能像他这般的却没有几人,他很冷静,冷静的让我觉得他就是跟木头,会流血的木头。” 容仪看了他一眼,说:“他确实是一个不会将自己的情绪渲于口的人,哪怕痛得要死,他也觉得不会,哭喊出来,让人担心。” “是啊,后来,有一天深夜,我在外巡逻的时候看见了他,他一个人站在隐秘的角落,望着天上的月亮流泪。” 容仪蹙眉,姜舜骁低下头,他也想到了那个时候,尚且稚嫩的自己。 冷田说:“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哭出来,担心这个臭小子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想过去开导他。” “……” “那夜那时候我和他第一次交心,也是那晚我才知道,他之所以哭,是因为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不能赶回去上一柱香,磕个头,心中觉得愧疚,只有遥望明月以寄思念之情。” …… 第2394章 抢别人生意啊 世人最初了解到宁威将军、安宁王府的长子,便是因为他的母亲,建国之初,唯一特封的怀善夫人。 这天下易主的时候,那个小孩失去了母亲,虽是长子,但长远观看之下,他的父亲续弦了当朝的长公主,而他没了生母的庇护,长公主入府,若为王府生下一儿半女,那他这个长子的位置就变得极其尴尬。 一部分的人可怜他的身世,一部分的人坐看好戏。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安宁王会直接替他安排好了往后的人生,是铁了心的要让他走自己的老路,坐自己的位子。 世人只看到他成才之路一路上升,无人知他背后的辛酸。 这一点容仪是知道的,他曾与自己说过,那个时候,为了让他成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父亲为了培养他什么极端的手段都用过,让他在刚失去母亲的时候,又经历了高压的培养,这才让他的性子变得冷漠无情。 他如父亲的预期一般,稳步往上走,在需要打仗的年代走出了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镇守边关的那十年,让他成为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皇帝一封一封的亲笔信送去边关,满口夸赞和嘉奖,年纪轻轻的他担得上年少有为四个字。 战乱频发的年代,将军就是香饽饽,再加上他本就有一个了不得的母亲,父亲,名声大噪也在情理之中。 那个时候,京中对他口口相传,说他威武,是天上神将落人间,保世间安宁,但也有人怕他,知道他杀敌的手段,手下过的人命可以淌成一条血河。 却无人心疼他小小年纪上战场,背负了家国和父亲的期待,他不能有一点点失误,他若是败了,那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就都没有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的冷血无情,不过是失望久了,在阴暗的地方呆的久了,身上的温度才会一直很冷,可让这样的人晒晒太阳,感受一下阳光的温度,又怎可知他们一定是那冷血的人呢? 容仪说:“我知道他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我只想多疼疼他,他好我就觉得好。” 什么怕自己活守寡,什么怕孩子没了父亲,通通都是嘴硬的借口。 她爱的男人,就要拼尽全力去保护他,只要自己能做到的,能对他好的,为什么不做呢?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爱他不会计较太多的得失。 容仪只知道,她一定要做的是什么,就如这次来一样,她若不来就一定会后悔。 或许这样的话在旁人眼中,听起来会很可笑,会觉得她不自量力,可他们永远不会懂自己的心情,当爱人身处险境的时候,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的,而且容仪也相信,若是同样的选择摆在他的面前,若是那个需要被解救的人是自己,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冷田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点不对劲,这个时候他才问出了,在得知他们来以后,最要问的那句话。 “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你们二人为何会到此处来?他来就算了,怎么会把弟妹你也带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姜舜骁抬头看向容仪,对她摇了摇头,随后才说:“我到这儿来是要抓一个朝廷钦犯,前些日子身上受了点伤,她不放心我,我便将她带上了,所幸我也不会让她伤着。” 冷田蹙眉:“你这不是胡闹吗?身上伤着了带着军医就是,你把弟妹带着,难不成弟妹会武?” 姜舜骁哑然,不管怎么说,他到这个地方来还带着女眷,都不合理。 这时容仪开了口,说道:“是我胡闹,非要跟着他来,说起来是我小心眼儿了,那个逃走的朝廷钦犯是个女的,他有时候做事情都不会和我说明,我也不知道他和那个女人频频接触是为了探她的底细,将她捉拿,我还以为他是在外面有了情况,几次追问他都不肯与我说实话,现在想想,也是追悔莫及。” 冷不走笑说:“原来是不放心啊,这也情有可原,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相待,不可有隐瞒。” 冷田哼了一声:“这你又懂了?你还知道何为夫妻之道?” 冷不走红了脸:“爹,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甭说是夫妻之间了,就是亲人朋友之间,坦诚相待也是正理呀,这总不会错嘛。” 冷田:“这就是胡话,这样的话放在一般人家那是正理,可坐在你面前的这两位他们是什么身份?是你在这儿胡说的?” 冷不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容仪,容仪救场,说:“我觉得他说的极对,不管在什么人家,坦诚相待本是正理,只是,夫妻大不过君臣,他办的是正事,而我没想到,胡闹了些,这是我的问题。” 姜舜骁看着她为此事圆满的话语,心底暗叹了一口气,他说:“我从不觉得你胡闹,你若是看着我和她在一起打打闹闹还没有反应,我才觉得危险。” 两人目光对视上了,容仪眼神闪烁,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事,却又都是一回事,只是,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其他人都听不出来。 冷田说:“那现在你们到这儿了,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回去,更不安全,这旁边就是南蛮的人,南蛮的人这些年越发猖狂,简直是无恶不作,也难怪你们要换成他们的衣裳,这样吧,弟妹若是不嫌弃,我让我儿给你们收拾一间房出来,你就在我这儿住下。” 姜舜骁说:“住的地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和你们这儿的名字一样,叫归来客栈,钱都已经给了,还交了好几天的伙食费。” “你这……”冷田怒了:“你这事办的,明知道我在这儿,你带着弟妹直接来找我不成吗?还非要花钱住在外头,怎么的?你怕我这个瞎眼的老头子做不好饭,让你们饿着呀。” 姜舜骁:“看你这话说的。我们带的人多,全都带到这儿来,你这屋子挤得下吗?再说了,人家老板要做生意,你这行为可不道德,抢别人生意啊。”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各位晚安咯 做个好梦ヽ(*′3`*)? 第2395章 他可是将军啊 开开玩笑,插科打诨,这个话题就被带过去了,冷田心里也清楚,他们之所以不到自己这儿来,恐怕也是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 他所说的朝廷钦犯,究竟是不是普通的朝廷钦犯都还未可知。 聊了一个时辰,姜舜骁带着容仪离开。 相聚的时间太短,好些关心的话都还没能问出来就要离开了。 冷不走送他们到门口,姜舜骁说:“你回去吧,我们记得路。” 冷不走点点头,说:“若是后面二位不忙,闲来无事就来坐坐吧,我爹看见你们很高兴,他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姜舜骁莞尔:“一定。” 看着他们离开后,冷不走关了店门,到了后面的时候,听见小徒儿说:“爷爷,我扶您进去吧。” 冷田摇摇头:“在外面坐会儿,今晚的月亮亮不亮?” “亮,咱们这儿的月亮时常都是亮的。” “那就好,他们这一路回去就不会摸黑了,你年纪小,早些去睡,一会儿你师傅过来,有人陪着我。” 话音落下,他转眼看到了自己的师傅给自己了一个眼神,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先回到自己屋子。 冷田知道不走回来了,说:“过来陪我坐会儿吧。” 冷不走坐过来,轻叹了口气,给父亲倒了杯茶,递到父亲手上,说:“他们已经走了,真是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您经常说的这个人,比我小一些,但看着比我强多了。” 冷田摇摇头,笑说:“你们俩可没有可比性,你这一手的好茶他学不会,他这一生的精彩,你也体会不到。” “那是自然,人家在京中当官儿,我这辈子便是拍马也追不上人家呀,如今还能将这个茶楼开办着,给咱们爷仨赚点儿钱,够吃喝也就不错了。” 冷田喝了口水,“啧”了一声,说:“你可知道,他在京中当的什么官。” “这……这我可看不出来,但看他的样子,还有他夫人,来头肯定不小吧?” 冷田点了点头,说:“他的父亲就是安宁王,而他……” “他是大将军!宁威大将军!”冷不走失声道。 “不错,就是他,青年将才中,数他这一路走的最稳,走得最高。” 冷不走吃惊不小,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的天啊,我完全没想到,您的旧友会是他,他可是大将军啊……” 听他吃惊的语气,冷田说:“我与他相识于微时,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全然不同,也是机缘巧合,我和他才有了交集。” 冷不走想到方才自己对他们不客气的谨防死守,不由得苦笑一声:“我的天呐,早知道他的身份,我方才绝对不会那样对他们,现在想一想都一身冷汗。” 冷田:“他不是个计较的人,你把他当成了南蛮的人才会如此,他心里清楚,你快和我讲讲,他的娘子长什么样?与他相配否?” 冷不走笑说:“说了您可别笑话我,他的娘子真真是一个美人,说话温柔,动作温柔,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不过您说他是安宁王的长子,那他的夫人不就是长家的女儿嘛!真是配,太配了。” 冷田笑着摇摇头:“我还真想象不到,他成婚以后是什么样子,不过照你这么说,我也能放心了,他是个莽汉,娶个贤惠,温柔点儿的妻子,才能镇得住他的性子,我刚才听着,他们俩在一块儿,他说话都不敢大声,每一句话都很照顾小娘子,看他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 “瞧您这话说的,他自然是会幸福,他可是安宁王的长子,世上有几人能有他这么好的身世?他若是过得都不幸福,那我们这些人就更难过了。” 冷田:“话可不是这么说,不是出生好就能幸福,别看着他们富贵在天,许多辛酸苦楚是你我无法想象的,有些时候,平平淡淡的日子未必就是不好。” 冷不走想象不到,像他们那样出身的人怎么就不好了?他们从生下来就注定在富贵窝里打转,比起他们这些人来说,是一出生就登上了天梯。 虽然想象不到,他却不会反驳父亲说的话,因为,父亲从未骗过他,既然父亲都这么说,必然是有道理的。 睡之前,冷田抓住他的手,说道:“去到外面,且不能与任何人说起他们的身份,他们此次到这儿来是有事要办,若是日后他们上门来有事相求,也不要推诿。” 冷不走忙说:“他们若是会有事来求我,我自然不会推诿,我要是能帮到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您放心吧,您儿子从来就不是个大嘴巴,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只是我觉得吧,像他们那样的身份,也不会有什么事要来求我了。” “哼,凡事在未确定的时候,都不能下定论,你也说不准有个万一的情况。” …… 月朗星稀,来的路上,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容仪本以为这里黄沙漫天,要比其他地方热许多,但没想到,这里的夜很孤冷,尤其是在白虎镇上,这样的孤冷尤为明显。 容仪抱着手臂,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说:“异地他乡,我从未想过,会与你像今日这般赏月。” 姜舜骁转头看她,月色之下,她美的像仙子一般,穿着南蛮的衣裳,所露出来的皮肤白皙细嫩。 他说:“我突然觉得,南蛮的衣裳也没有那么难看。” 容仪低头看了眼身上麻色长裙,还有束胸小衣和披纱,一节腰肢露在外头,面前大片皮肤也都裸露出来,光着的两条胳膊被披纱挡着,但这样的穿着着实有几分野蛮了。 这衣裳刚开始穿上的时候还很不自然,阮初音说:“你若是穿不习惯,露出了马脚,这衣裳就白找了,换上了这套衣裳,你就要时刻警醒自己,你不是别人,你就是南蛮的人。” 为了记住自己是南蛮的人,把摒弃掉多年的传统和保守,坦然的接受自己袒露肌肤,容仪刻意的不去往自己身上的穿着上看,只是方才去见冷田的时候,一系列的变故太多,她没反应过来,等后来和人家聊过以后,也忘了遮羞了。 …… 第2396章 恶心的故事 此刻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容仪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身后披散的头发扒拉到前面来,却露出了透麻色轻纱盖住的纤背,她腰背的线条很是优越,这样一来更是一览无遗,挡住了前面,遮不住后面。 她说:“这衣裳确实不丑,只是布料没那么好罢了,也…也有些太暴露了。” 姜舜骁呼吸重了一下,欲要伸手去拉住她,却在下一瞬定住了,脸上的颜色一下子就变了,心里的疼痛蔓延到全身,麻痹了他的脑子,他知道是毒素又发作了,步子微顿,这股疼痛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他停了下来,深深地缓了口气。 容仪本还羞怯着,在察觉他的异样,瞬间反应过来,忙要去扶他,手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静寞的看着他,又内疚,又难过。 “相公……” 姜舜骁睁开眼,听到这一声心却更痛了,他看向泫然若泣的容仪,直了起来,说:“你千万别哭,你一哭我就更受不了了,只是毒发作了,缓一会儿就好。” 容仪低下头来:“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你我是夫妻,亲近的本来无错,可这种毒,就是违背人伦纲常的,它更违背了人的七情六欲,怎么能用这样的毒来折磨你,折磨我……” 看她痛苦的脸色,姜舜骁抿着唇深叹了口气,外头吹冷风,她穿的又少,只好先劝着回去。 等到客栈的时候,老妇点着煤灯还在等他们,时间已经很晚了,看他们回来,老妇松了口气,说:“二位这么晚才回来,叫我好担心,虽说咱们镇子人少,却也不是绝对安静的,万一遇上了歹人可就糟了。” 容仪说:“是我们回的太晚了,让您还专门等着我们,我们这就上去歇息了。” “我等是应该的,已经烧好了热水,现在就给二位送上去。” 姜舜骁:“不麻烦您了,让跟着我们的人把水抬上来就好。” “这怎么使得?几位都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真的不必麻烦您了,我身边带着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让他们抬水就好。” 说罢,也不与她再争论,两人上了楼。 容仪知道他这是又疼起来了,紧跟在他身后,却不敢离他太近,真可笑,他们夫妻亲近本是天理,可现在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却不得不与他分开。 “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缓一下?你就这么生疼着怎么受得了?” 姜舜骁指了指自己那个包袱,容仪立马过去翻找,果然找到了一个瓶子,边过来边说:“这种东西,你应该随身带在身上才是,这毒说发作就发作,看着你这么遭罪,我都怪我自己。” 姜舜骁:“傻话,毒又不是你下的,怪你做什么?你若真这么想,就中别人的圈套了。” 容仪咬着下唇,蹙着眉头无奈的说:“我真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毒药,难怪蛊毒会被列为禁术,你一靠近我就会痛,我就只能和你保持距离,可毒终究是毒,你说了,你一个人的时候也发作了几次,毒一直不解你就一直这样,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她喋喋不休,满目慌乱为自己着急,姜舜骁又心疼又欣慰。 “毒会发作,是我自己的问题,每回毒发都是在我想你念你的时候,刚刚会疼,也是在我看见你心动的时候,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管不住心,怪不到你。” 他脸色煞白,眼神温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柔情蜜意丝毫不加掩饰,容仪都愣住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 “你不信我吗?我说的都是实话,这种情毒,为有情之人所种下的毒,因为检验真心,我了解过了,最早先研究这样的蛊术和蛊虫的人,并不是为了用它去害人,而是那人的妻子为了财富抛弃了他和孩子,自此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的感情,不敢相信任何真心,所以才会研究这样的毒来,在他娶第二任妻子的时候,将蛊虫悄悄的放进她的身体里,起先她并无异样,两人在一起相敬如宾过了大半年,他心里清楚,这个妻子同样不爱自己,可两人能将日子过下去,她能善待自己的孩子和老人,也就能满足了,可没想到,在二人的孩子降世以后,他的妻子频频心痛,怎么也找不到源头,直到她呕出血来的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是为什么。” 容仪蹙起眉头:“这不就是自私吗?这些故事究竟是编的还是真的?因为原配的离开,让他对所有人都不信任,才研制出了这种毒来,他却将这样的毒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人。” 姜舜骁笑了笑,接着说:“故事都是有真实记载的,但至于是谁记载,总归不能是他原配记载的。他的第二任妻子在两人孩子的满月那天吐血身亡,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好孩子,眼里满是不舍和痛苦,还有爱意,这是个悲情的故事,在他的妻子死后,他才知道,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他的妻子已经深爱上了他,只是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被什么奇难异症害死的,是被枕边人下毒害死了。” 从那以后,那人就将所有研制出来的蛊毒都销毁了,只是在他死后,后辈又依法炮制,让这样的毒药再度问世。 只是这一回,这些毒药的作用不再是试探人心,而是为了离间控制人心,心思更狠毒,更无耻。 容仪:“这个故事极其恶心,最可悲的就是他第二任的妻子,平白无故的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这世上有多少人是因为爱走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嫁了之后日久生情,他分明就是蓄意害人,不管这个毒的作用是什么,终究是毒,它放到人的身体里面那就是在害人,什么怕深情错付?什么检验真心,都只是糊弄人的借口,这么说来我倒觉得他原配离开他,并不只是记载中所说的那样,单单只是为了财富,他心术不正,所研制出来的东西害人也害己。”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w\)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397章 南蛮人苦 所以,世人痛恶行苦之人也并非没有道理,他们所制造出来的东西终究是害人的,害人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被世人接受呢? 吃过药后姜舜骁已经好许多了,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看着她愤愤不平的样子,说:“早先,蛊术出了问题的时候,为平民怒杀了几个人,但也因为这样,失了南蛮人心,这才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会作恶。” 容仪:“不管是谁,无关身份,无关地域,做了错事,害了人命,都是要接受惩罚的,什么叫失了人心,这不过是有人想趁机做伐的借口罢了,他们该死,确实该死,为了自己的权益,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合着他们是南蛮的人就可以对他们网开一面?他们做错了事情,就是情有可原?” “当然不是。” “天子尚且畏惧悠悠之口,皇子犯法更是与庶民同罪,他们南蛮的人出身南蛮,行事作风与我们不同,就可以用身份来做区别吗?凭什么?” 姜舜骁:“你不用太生气,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他们作乱的借口,用几个人的死换他们专断独权,本身因为他们的作风就已经不被世人接受了,他们想到的不是怎么补救,而是怎么撇清关系,怎么仇视全国上下的黎民百姓,这世间还是要讲公正秩序,谁犯了错,就该由谁来承担,若是这一点道理都不讲了,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公平二字可言。” …… 南蛮的风俗异于常人,在这黄沙漫天的地界,他们虽归属于孟国,可在这个小部落里面,他们自成体系,这里的族民更是将南蛮称作小王朝,将南蛮的部长视他们的土皇帝。 人权二字,是上上的贵族量身定做的,这世间,大部分地方都没有人权,但在绝对的公平正义之下,一阶一阶等级分化井然有序,上下尊卑,只要理的清楚,每个人也是在可以在自己的位置上找到自己的人权的。 但是在南蛮这种地方,说起来,他们是为了自己种族的自由而战,可这里却是整个孟国最没有人权的地方,他们不仅压榨外来的人,更压榨自己的百姓。 走在大街上,放眼看去,普通的百姓大多面黄肌瘦,又受沙石漫天的侵蚀,这里的人生活粗糙,精神匮乏,他们的眼里都透着一股清醒的麻木,固执的愚蠢,他们扛不起锄头,找不到水源,只能服从“贵族”的管教安排。 听话是本能,只有听话,才能让一家老小吃得饱饭,哪里有抗议的地方,哪里就会有打击。而这样的打击,却是常人承受不了的,一击毙命再也无力反抗,痛苦的呻吟只会放大悲壮的情绪,却不会叫人心生怜悯。 神明看不到他们的苦痛,感知不到他们的绝望,太阳照常升起,落在大地上,照射着他们干涸的嘴唇和空洞的眼神。 族人不够多,就会要求这里的女人多生多养,可是生下来又养不活,长不大,多少婴孩在母亲的臂弯中咽气,未到三岁而亡的婴孩都被视作恶灵,连埋葬都不被允许。 原来,所谓反抗的呐喊声,不过是一部分的人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自立为王而耍的手段,一旦脱离出来,有了自己的群体,就要更加拼命的压榨无所顾忌地夺取。 也许在某年某月,这群以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的南蛮人,跟着他们的领头羊逃离出来,在他们看清了领头羊披着羊皮下真实的面目,幡然醒悟的时候,会有后悔和不知所措,可这个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们已然成为被世人唾弃厌恶,又背叛了世人,一个小小的错误,被他们无限的放得更大。 他们只有接受领头羊为他们安排的命运,无法回头,因为再回头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位子了。 冷清的夜色,将南蛮的地界化成了两个场地,一边是无边的孤寂,一边是群狼的狂欢。 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女孩儿从内殿抬出来的时候,她的血从担架上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而抬她的人目不斜视,神色如常,好像他们抬着的只是一颗略大的白菜,他并不为一条生命的逝去而感到震惊,习以为常的眼神告诉了所有人,这样的事情并不算新鲜。 蒜头低下头去,眼里的惊恐藏都藏不住。 一边的青石长老面色平静,待公主贴身随从走了以后,他拍了拍蒜头的脑袋,说:“你若是害怕,这就滚回去,你这副样子,若是让公主看到了,你也会落得一个下场。” 蒜头也不过十四岁,初到青石长老身边做事,听到此话,震惊的抬起头来,忙摇摇头。 青石长老看了他一眼,板着脸说:“公主不喜欢看人哭丧着脸,一会儿进去了笑给公主看,公主开心了你会有赏。” 蒜头深吸了两口气,目光瞟向那已经走远的几人,问:“徒儿都知道了,可她是为什么?她不是在公主身边做的最好的吗?为何……为何会这样?” “你想知道?不如我带你进去,你亲自问问公主?” “不不!”蒜头连忙摇头。 青石长老哼了一声:“你给我记住,我将你带在身边,不是让你学着怎么送死的,让你学会如何讨公主欢心,不管公主做了什么,你全当没看见,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小命,公主如君,你我皆是下人。” 蒜头连连点头,随着长老往里走。 这里的条件有限,已最大的幅度去还原了京城皇宫的场景,只不过,皇宫的巍峨宏大他们学不会,皮毛总是会的。 这里的房屋,是整个南蛮部族最好的了,耗费的人力、工力、物力都不容小觑,可做出来的结果,还不如今城中一般人户所有的一方小院。 但即便如此,这里,在蛮人的心中也堪比皇宫后殿了。 蒜头进去的时候,上台阶还不小心磕了一下,忙稳住了身体,擦了把虚汗,继续往里走。 …… 第2398章 沙漠噩梦 店内灯光昏暗,青石长老将蒜头带进屋以后,对里头说道:“前些日子,老夫对公主说的人已经带到了,今夜,就由他来伺候公主吧。” “嗯,多谢长老了。”一到妩媚不足,略显发腻的女声从里头传出来。 青石长老看了蒜头一眼,就退出去了。 蒜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低着头走了进去。 公主的寝殿很香,只是香的过头,就有些发腥了。 一层一层的纱幔阻挡了他的视线,拨开往里走的时候,越发清晰的感知到公主就在里头。 随即,眼前出现了一双雪白如玉的脚,还涂得红红的,在昏暗的烛光下,更显得妖媚。 蒜头跪坐下来:“小人蒜头,给公主请安。” 阿木莎凤眼微挑,一只足翘起来抬起他的脸,看清了他的脸庞,嘴角扬起满意的弧度。 “长老说的果然没错,我们这儿这样的地方,还能出你这样俊俏的少年郎,你这皮肤真白,不像是被风沙吹过的。” 下巴被她的脚抬起的时候,蒜头的心里又恐惧又抵触,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保持神色平静,不惹人反感。 “就是你这名字呀,取得太不合适了些,好好的少年郎,叫什么蒜头?听着就玩儿大。” 蒜头微微一笑,露出了脸颊的小梨涡,他说:“是因为阿妈在怀小人的时候,特别爱蒜头味,所以给小人取名蒜头。” 阿木莎扬起眉头:“可我就是觉得,你这名字不好听,你当如何?” 蒜头很聪明,若是不聪明,也不会被青石长老看中,被送到这儿来。 “自然听公主的,小人是公主的人,还请公主赐名。” 阿木莎满意的点了点头,略微思考了会儿,说:“本宫养了只狗儿叫星星,就叫你阿月吧,你的皮肤比月色还白,本宫甚是喜欢。” 蒜头神色未变,笑的更开心了:“多谢公主赐名!” 阿木莎躺了下来,面前白花花漏了一片,她却无所顾忌,更没有要那毯子遮挡一下的想法,她将双脚探出来,说:“今儿有些累了,给本宫捏捏脚,松快松快。” “是。” 蒜头跪到塌边,去给她捏脚的时候,听到她舒服了哼吟了一声,他微微抬头,这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只看了一眼,忙低下头去,他没想到,这位公主竟这般不羁。 可他方才,没看清她的真面目,咬了咬牙,又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神分毫不乱,他只是想看清楚,这个轻易就要了娜娜一条命的人,究竟是长什么模样? 在南蛮没有长得多好看的女人,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就是自己的阿妈,现在看着公主,这个被世人景仰,可以将任何人都踩在脚底下的公主,却觉得她比月色还美,只可惜,心肠是坏的。 她闭着眼睛,放松享受着,眉梢微俏,虽看不清她的眼神,却能想象到她睁眼说话时,是何等的傲慢无理。 她突然开口,说:“你这样按,本宫不喜欢,你得用嘴,星星每回就弄得我很舒服。” 蒜头脸色微变,手也顿了下来,这一顿,就让他看到了那双虽笑着,却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眸。 阿木莎看着他纯洁懵懂的眼神,勾唇轻笑:“算啦,你不会,本宫也不为难你,本宫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强人所难的人。” 蒜头本提起来的一口气瞬间散了,他方才还以为,自己已经一只脚踏进地狱了。 看他神色瞬息万变,阿木莎笑了笑:“本宫什么都没做,怎么感觉你很怕本宫呀?” 蒜头低下头来,说:“长老说过,公主如君,小人是下等人,自然畏惧公主。” 阿木莎坐了起来,将轻纱搭在肩上,靠近了他,说:“哦,我明白了,你方才就在门口,全看见了吧。” “小人……小……” “嘘.别怕,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那个丫头犯了错,我只是罚她,没想到她禁不住,没挨两板子就丢了命,本宫心里也怕极了,你放心,本宫对长得好看的男子向来包容,你长得这么俊俏,只要伺候好了本宫,会有你的好日子的。” 蒜头笑笑:“公主是最仁慈不过的人,只是陡然瞧见,叫小人吓了一跳,小人一定尽心伺候公主。” 阿木莎笑了笑,拿手拍了拍他的脸,心里涌起一股燥意,她摁住蒜头的肩膀,靠近了他,微微一笑,烛火摇晃。 …… 青石长老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看里头熄了灯,这才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就见到刚才抬人出去的两人。 两人见到他忙道:“青石长老。” 青石“嗯”了一声,说:“除了巡防人员,无关紧要的人就都回去吧,今夜,让公主睡个好觉。” 两人霎时懂了,走之前说道:“那个娜娜有些冤枉,人丢在后山了,还请长老定夺。” 青石看了二人一眼,面不改色,说:“被公主赐死的人,还需如何定夺?你们已经安排好了,就不必多说了。” “是。” …… 夜晚三更,三人成行到后山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影挣扎着爬了起来。 其中两人吓得不轻,护着一人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却拨开两人的手,淡定的走了过去。 娜娜虚弱的睁开眼,月光凄冷,她看着眼前的黑影,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还愣着干嘛!来救人啊!” …… 梦中惊醒的时候,容仪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心里莫名害怕。 这样陌生又阴气重的地方,夜里没有余留的烛台,她有些不安。 听到了她这边弄出来的动静,姜舜骁打开了火折子,点燃了一台煤油灯朝她走过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 看着他在眼前,容仪才放下心来,她很想去抱抱他安抚安抚,却不敢钻进他怀里,只说:“梦里我不知为何,一个人在夜里去了荒漠,遇到了沙石流,还有人拿着刀向我砍来,这就被吓醒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轻声说:“陡然到此地,你不习惯才做了噩梦,别害怕,也别多想,睡吧,我看着你睡,睡着了我再过去。” 容仪点了点头,被他看着,总算安心了许多,躺了下去,头挨着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姜舜骁将煤油灯放在一边的台面上,轻手轻脚的走了回去,安心睡着。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ψ(`?′)ψ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399章 下毒 初来此地的时候,还没有太深刻的感觉,可过了一天一夜。一大早,外头天都还没亮,就胸闷气短,容仪睁开了眼睛,这一路长途跋涉到此地,今日本该睡个好觉的,可现在她醒了,怎么都睡不着了。 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想着这一路过来发生的事情,想着在家的孩子,家人,还有一些朋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前觉得世人不易,这句话终归都是纸上谈兵,自然不易,生长于世间,总会有不容易的地方,她每去到一个地方,都能遇到那样一些疾苦人事,可是在这样禁忌的清晨,天都未亮之际,当他远离家乡,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惶恐包裹了她。 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大都会不适应,可她却不是单纯的不适,而是对这里的人,环境,未发生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深感恐惧。她无法说清自己心中所想,只知道这个地方让她感觉到压抑无奈。 一个令自己不舒服的人要快快远离,一件令自己不舒服的事要停止不做,若是去到一处让自己感到不安的地方,更是不能犹豫,有些时候,遵从内心所想,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听以前的人说,人在自己将枉死的时候,会有某种奇怪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会要出事,当他们无意间路过的那个自己会出事的地方,看到了那个会令自己出事的人,都会毛骨悚然,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抗拒,恐惧和不安。 容仪说不好自己的这种感觉是否与这个说法有关,但是当她到这个地方来,换上南蛮的衣服时,她确实有一股强烈的感觉。 容仪转了个身对着里面,从枕边拿了个东西在手上,静静的摸索了一会儿,这就是临走的时候,朱苓毓送给她的凤头钗。 那夜,两个人已经喝得很醉了,可给她这个东西的时候,她却很清醒,说道:“这钗子你拿着,要么用它杀了你恨的人,要么用它了结自己的性命。” “你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风情万种,貌比天仙的女人,谁看到你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你知道的,世人对女人最大的侮辱和恶意就是凌辱,你若有十全的把握,这钗子就是留给你问候别人的,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至少,你不用活着,看着自己如何受辱。” 回想着她的话,容仪心头就涌起一股心酸的感觉,她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那个人让自己过来,若只是取自己的性命,也不算太卑鄙。 可若她有什么下三滥的想法和手段,想要施加在自己身上,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别人的地盘上,很容易就着了别人的道。 容仪攥着钗子,抿了抿唇,深深地缓了口气,而后坐了起来,下了床后,她往姜舜骁的方向走去,他离自己不远,看着他疲惫的睡颜,容仪蹲了下来,与他近距离的接触,在他睡着的时候,她碰他,他没有知觉。 看了一会儿,容仪才起身,正要走回去,突然听到外头一阵吵闹,霎时,那个还躺着的男人瞬间坐了起来,双眼猩红。 容仪吓了一跳,看着他。 姜舜骁也看着离自己三步之遥的娘子,掀开被子起了身,说:“是阿满的声音,下面出事了。” …… 突然到异地,且又是在一个陌生又危机四伏的地方,阿满等人自然是不敢睡踏实了,这院里院外有一点点动静,他们都要先知道。 今早起来的时候,阿满腹痛,许是昨日突然吃了大鱼大肉有些不适,去了后面的茅厕,他有武功在身,本就身轻如燕,一路过去也没发出什么动静,可正是因此,也无人提防到她,无人知道有人就在后院。 “做不得,你将这药撒在水缸里,他们一会儿可是要用的,老婆子,他们那些人看起来都不简单,咱们千万别做傻事。” “你松开,你若不敢,就由我来,他们这些人,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听到这里的时候,阿满心头一惊,推开了茅厕的门,不过一瞬的功夫,就到了那对老夫妻的面前。 看着如幽灵一般的阿满,夫妻二人也吓得不轻。 老头子指着她手都在哆嗦,天色漆青,将亮未亮,此刻的阿满又满脸戾气,看在人眼里自然可怖。 “你!你是人是鬼?!” 阿满蹙起眉头,看着那老妇手里的药带,冷哼了一声:“原本看你们都是老实的人,却不想,你们竟敢下毒害人!” “不不,我们没有。”老头子脸色垮了下来,苍白的解释道。 相比较他,老妇却显得极为淡定,起先看到突然出现的阿满时,有一瞬间的愣怔,呆滞过后,瞬间恢复了平静。 她沉着脸,说:“是,这是毒药,本想下到你们的饭菜里毒死你们。” 阿满握紧了拳头,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什么人也不是,我们不过是一对独留在这世间,可怜的老夫妻罢了。” 看着她油盐不进,全然不惧生死的模样,阿满不知该说什么了,她若年轻力壮,这会儿已经被打趴在地上,他们二人看起来是那么淳朴善良,昨日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说话,做事,都像是家里的长辈一般,让人轻松喜爱,仅仅是过了一夜,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仇人一般…… 这个时候,姜舜骁已经赶下来了,容仪跟在身后,神色凝重的看着那老妇。 “你们想毒杀我们,总要有个缘由。” 老两口却沉默了,这时,老头子站出来,他的背有些佝偻,面对着姜舜骁,口气沉沉,说:“我家老婆子受了刺激,神志不清,做了糊涂事,若诸位要怪罪,我老头子一力承担,请你们放过她。” 姜舜骁看着他,语气未变:“我要问的是,无冤无仇,你们为何想要下毒毒杀我们,做事总有个缘由,这个时候,不是要看谁能担责任。” …… 第2400章 乌龙 说话的功夫,天色已经亮堂了一点儿,但仍旧浑浊。此处的空气更恶劣,容仪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也不知是这气氛弄的,还是这里的气候太差。 老妇站了出来,看着他们,眼里的恨意无法掩盖:“我替天行道,要杀了这世间罪孽,我有错吗?现在被你们抓住了,是我做事不仔细,要杀要刮请便!但这一切都是我老婆子要做的,与他无关。” 一听这话,老头子转过来了扯着她的手,浑身发抖。 而她说到前半句的时候,姜舜骁和容仪就已经知道她为何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了。 容仪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说:“世间罪孽犹不可恕,可又何以见得,你要诛杀我们就是在替天行道呢。” 老妇指着她,上下打量着她的衣裳,说:“就凭你穿着的这身衣裳!就凭你是无恶不作的蛊人!蛊人无耻凶残,罪该万死!” 阿满摸着刀的手放了下来,慢慢的走到容仪身边,看着那对老夫妻,暗暗松了口气。 姜舜骁:“就因为我们穿了这身衣裳,你们就能认定我们是蛊人,可我记得,蛊人说话的口音自成一派,你们该不会听不出吧?” “蛊人狡猾,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障眼法?世间万物皆可学得,仅凭说话的口音,你告诉我,正常人谁会穿上蛊人的衣裳招摇过市,他们就是罪孽,罪恶的化身!你们穿着他们的衣裳,还能说自己是好人?” 她说话的时候浑身发抖,是气的很了。 阿满说:“老人家如此气愤填膺,想要为世间除掉祸根,可也要弄清楚,我们是不是那祸根,你也看到了,我们带了多少人来,若我们是蛊人,就凭你刚才的作为,你们二人早已是刀下亡魂,这间归来客栈也早就付诸一炬,不复存在了。” 两人一愣,此话不假,那蛊人生性残暴,睚眦必报,若是他们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暗戳戳的再给他们下毒,又怎会善了,等他们说这么多? 看她们犹豫,阿满又说:“少爷和夫人到此处来,为行事方便才换了这身衣裳,你也不想想,我们是蛊人的话,又怎会到这儿来借宿?前面不远就是南蛮领地,我们何不回家去?左不过费两个时辰的功夫罢了。” 她在说前面那段话的时候,二人就有所动摇了,在她说起后面,细细一想,也确实有道理。 “那你们是何人?” “抱歉,我们出来是有要事在身,不方便透露身份,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到这儿来是为了保护你们,保护白虎镇。” 话到此处,夫妻二人面露尴尬,姜舜骁吐了口气,拉着容仪转身预备往回走。 容仪微顿,看着那老妇笑了笑,说:“现在,误会解开了,你手里的药包可要攥紧,别不小心掉进水缸里,一会儿我们和下面的人都要靠着水缸洗漱,吃饭呢。” 话说完,那老妇才反应过来,忙将药包塞进衣襟,想要解释什么,那两人已经走了,只余下阿满与她们对视。 主子都走了,阿满自然不会为难她们,打了个哈欠,说:“这一路奔波,实在困的厉害,一早唱了这么一出大戏,还得回去补个觉,我也回去了。”说罢,亦转身回去。 老夫妻二人呆愣许久,看向对方不言。 …… 走上楼后容仪才忙松开了他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姜舜骁也打了个哈欠,今儿早上这么惊心动魄的来了一出,他仍觉得头昏脑胀没睡好。 “你方才起的太猛了,肯定不舒服,再睡会儿吧,反正现在天还早,我们也不着急出去办事。” “嗯,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容仪:“我就是起来喝口水,你就别管我啦,睡个回笼觉,精神才会好一些。” 姜舜骁看了她一眼,水壶在桌上放着,那桌子离他睡觉的地方可不近,她方才就站在自己床前,这哪里是起来喝口水。 不过他也没多问多说,大抵是人在异地,有些认床,所以才起的这么早吧。 等他再睡下,打起轻鼾的时候,容仪钻进被窝躺了一会儿,刚才那么一闹,早就给闹清醒了,可没想到,听着他的鼾声,不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大亮,容仪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就听到厨房那边升起的炊烟,还有乒乒乓乓的声儿。 老两口养的一条大黄狗,栓在角落里,对着厨房的方向摇尾巴。 不一会儿,那老妇端了碗饭出来倒到狗碗里,大黄狗摇着尾巴饱餐一顿。 此情此景,甚是温馨。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惊心动魄的瞬间荡然无存。 在窗边看了会儿后,容仪一转身,就见自家相公已经坐了起来,穿上了衣裳,颇为嫌弃的瘪了瘪嘴。 容仪笑了:“是不是觉得这身衣裳太晦气了,今儿若不是阿满起得早,我们还真要受这衣服的连累,交代在这儿了。” 姜舜骁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说:“早该想到,白虎镇的人对南蛮怎么可能友善,这些年,南蛮发展的越好,这周遭的人就越是遭殃,我们穿着他们的衣裳,大摇大摆的走到这儿,没被泼粪就算是运气好了。” 听他的形容,容仪连忙摇头:“确实大意了,只想着防外人,却低估了人心,看他们今日这番举动,想来,他们苦南蛮久矣。” 说了会儿闲话,二人简单的洗漱过后就下楼了。 阿满等在楼下,见他们下来,说:“底下几个兄弟都已经吃过了,饭菜都给少爷和夫人留着呢。” 两人点点头,找了个位子坐下,阿满去后面寻老两口,不一会儿,几人端着饭菜过来。 睡了个回笼觉过后确实是饿了,再加上这炕的金黄金黄的土豆,还有白面馒头,一瞬间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两人就着榨菜吃馒头,喝稀饭,老两口在旁边忙着,不时看过来一眼,有些局促。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Σ(|||▽|||)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哟(σ′▽‵)′▽‵)σ 第2401章 并不都是黑的 自从知道他们并非南蛮人,再看这两人的时候,才觉得他们身上的气质与众不同,他们身上有与生俱来的贵气。 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容仪就饱了,但这点饭量姜舜骁还是不够的,旁边还有包谷浆做的馍,吃了两块才觉饱腹。 吃罢过后,老两口走过来,站在两人面前,神色尴尬,说:“不知道二位可否有时间,我们有些不明白,想请二位给个答案。” 容仪面对着她们,姜舜骁说:“哪里安静一些,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老两口将他们二人带到了后院,自己常住的屋子,这里也如外头客栈一般,被他们打扫的干干净净。 姜舜骁和容仪坐下了,可那老两口却拘束的厉害,站在面前低垂着头,容仪说:“坐下来吧,咱们面对面说。” 两人迟疑了一下,这才坐了下来,紧张的捏着衣角,看他们如此,容仪声音更软和了一些。 “今早的事都是一个误会,既然误会解开了,大家就都放松一些。” 老头子说:“你们难道不追究吗?” 姜舜骁:“都未发生的事,我们追究又有什么用?再说了,你们不都说是在惩奸除恶,在行好事,既然是做好事,我们又为何要追究你们呢?” 听到这番话,老两口不禁汗颜,一时也说不好这话说的究竟是有理还是没理。 容仪:“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也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你们把我们当成了蛮人,想要下毒害我们,总要有个缘由,他们是做了什么让你们痛苦的事吗?” 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老两口的脸色都变了,眼底的痛苦挣扎一览无遗。 “我们老两口有一个女儿,她很乖,也很漂亮,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老来得女,眼珠子一样的疼,她十五岁那年,被那蛮人抓去,说是她到南蛮那个地方偷了东西,那有个公主要抓她回去问话,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我和他爹几次上门去要人,他爹被打的不成样子被赶了回来,他们却说人早就放走了,是她自己没回来,偷偷跑了,那是我们的女儿,先前我们这儿也做驿站,存放信件,我女儿去过南蛮送过几封信,是认得路的,她若是被放回来了,为何不回来找我们?她跑什么?” “这分明就是搪塞人的鬼话!可他们非说自己放了人,是我们女儿自己跑丢了,不愿回来,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抓不住他们的把柄,就连县官老爷都拿他们没办法,他们只要一口咬定人是放了的,再找几个人坐镇,确实看见我们女儿已经出来了,可我们女儿人呢?她那么乖,那么懂事,她若是被放出来,怎么可能不回来?” 老头子也双眼猩红:“这件事是我们老两口心里的一道坎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梦里我们还能梦到她叫爹娘的样子,她才十五岁,我们刚刚给她议了一门亲,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她就没了。” 老妇:“早些年间我们只当他们是将人扣住了,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也清楚,我们的女儿大概是不在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夫妻二人神情麻木,但眼里的恨却不减分毫。 容仪眼神闪烁,眼里的疼意深沉,看着老两口老泪纵横,诉说这件事的模样,就一样的辛酸,养大一个孩子很不容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抓了去,再也没了下文,不知是死是活,是否遭到了折磨,心就像是被丢到油锅里煎炸…… “他们也太无法无天了,丢失了财物应当报官,怎可擅自抓人私下询问,简直目无王法!” 老妇擦了擦泪,说:“你们还不知道吗?南蛮地界,又称小王朝,私底下,他们早就自立为王了,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说了算,他们背后有人给他们撑腰,我们这些人受了欺凌也不敢闹大,毕竟祖祖辈辈的人都埋在这儿,如果他们真要报复,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老头子摇摇头:“对他们。我恨不能有生之年生饮他们的血!” 他们的女儿大概率是不在了,若人还活着,这么多年过去,总会有风声。 那南蛮的人猖狂至此,草菅人命还敢自称小王朝,自立为王?这已经就是谋逆之罪,株连九族的罪了。 容仪看了姜舜骁一眼,他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但容仪知道,他的心里定不平静,这件事情太骇人听闻,那南蛮之地……已经不是镇压打击那么简单了。 也难怪之前阮初音说到那南蛮部长时,就一副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样子,在来之前容仪还觉得自己有把握将他们拿下,可现在……八成的把握降到了六成。 容仪问:“那这么些年,你们就再也没有到南蛮去过吗?南蛮的人,个个都如此吗?” 老两口沉默了一阵,老妇说:“倒也并非个个如此,早些年的时候,知道寻女无望,我曾想过自己一个人混进去,杀了那个公主,可是……那个公主的亲信认得我,将我赶走了,他说,要是不想徒添伤亡,就让我滚出去,再也不要踏进南蛮之地,不要让公主看见我。” 容仪:“……” 姜舜骁:“……” “起先我还觉得他们傲慢无礼,后来冷静下来,我再想想,那个人对我说的话,他连让我见公主的机会都没有,他更没有进去通传一声,在我还没踏进他们阵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我,并将我赶走了,若是南蛮的人都罪无可赦,都穷凶极恶,我一个老妇人的命也不当什么,他让我走是保了我一命。” 容仪暗叹了口气,说:“这倒也是,一条船上,不能因为一个人做了坏事,就将整船的人都打死,一堆人里总是有好有坏,有的人心尽管黑了,也会有人保持善良,在深渊里挣扎久了的人,只能摸黑行走,尽量的不伤害到自己,也别因为自己伤害到别人,您这么说我心里有数,也就放心了,至少那块地方,并不都是黑的。” …… 第2402章 佘太延 “其实最早先的时候,他们逃初到这儿来,人并不坏,偶尔还会到镇上来采买东西,他们那边还有一个什么长老,我忘了叫什么,人是好的,他们蛮人一向名声不好,受尽排挤,与我们白虎镇做邻居,也是当时的镇长同意了的,我们当时的镇长姓佘,是个很好的人,他让我们不要歧视蛮人,说蛮人大都也是可怜人,大家都是一样的,当时听了镇长的话,对这些人我们也都很友善,能帮就帮,知道他们逃难而来,大多贫困,好些时候收留他们做事都放低了要求的。” “后来呢?为什么会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老头子摇了摇头,说:“亲信恶人,终遭反噬,他们蛮人善蛊,行事狡猾,我们白虎镇当初是有几家富户的,当时为了包容他们,招了一些人到家做事,只堪堪两三年的功夫,那些富户就一直走背运,家道中落,不是遭遇劫匪,就是遭遇天灾,有一家更是死相凄惨,一家子,有溺水溺死的,有上吊自杀的,还有被雷劈死的,更有互相残杀的,家宅不宁,必有遭殃…… 只这一家我们还没察觉到不对,可当镇上好几家富户接连出事的时候,这才发觉不对,当时的镇长年事已高,他亲自去同蛊人,也现在的部长商量,给他们一块儿地界,让他们安家落户,那块地方不算好,本是块荒地,但盖屋落户还是没问题的,没想到蛊人对分地不满,觉得我们自己占了好地方,给了他们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对镇长怀恨在心,当着许多人的面笑着对镇长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后来……佘老瘫痪在床,时至今日。” 容仪:“这……这么多的巧合,是有人搞鬼吧?那些富户接连落败,他们的家业去哪儿了?佘老又怎会突然瘫痪?” 老妇说:“你说的不错,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无可挽回,那些人心术不正,他们用蛊术祸害了我们,十年前,我亲眼看着我们这儿最大的做布匹生意的万老板投湖自尽,那是被逼的没有活路了,欠了一屁股的债……” 姜舜骁问:“如今镇上管事的,是佘老的侄子,佘老可还在此地?” 老妇摇摇头:“他们说早就把佘老接出去养身体了,不在镇上,如今管事的确实是佘老的侄子,我们这地方小又偏远,没人管到我们这儿,好在佘家一家的人都是很好的人,不管谁做镇长,对我们那都没话说。” …… 需要了解的事情从老两口口中已经了解到了不少,吃过午饭以后,姜舜骁带着容仪登上了佘府大门,白虎镇纵使落败,但镇长的宅院还是不小的。 两人毕竟身份特殊,到佘家的时候还是没有换上自己的衣裳,容仪的脸一早就涂了颜色,有带上面纱,看起来并不打眼。 扣开府门后,姜舜骁抬起手中的令牌给那守门人看了一眼,原本不耐烦的守卫瞬间变了颜色,放他们进来。 姜舜骁一口带着京味的官话出口:“在下唐突上门打扰,还请带路让我去见现在的镇长。” “请跟我来。” 行至待客厅,那守卫去通传,佘镇长来的时候,一脸不可置信,待看清来者以后,他还是迟疑了一下。 “你是京中刘家的?我从未见过你。” “刘家家大业大,又岂会每一个人你都见过?本官奉旨到此处来,是有要事在身,穿成这般模样来见镇长,还请镇长包含。” 这一口纯正的京腔,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学会的,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气质,很难让人怀疑他是蛮人假扮的。 “上头要来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姜舜骁:“山高路远,一道命令下来到你手上,都不知过了多少眼睛,恐怕是在你知道之前,我们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不该知道的人耳里,小心总是没错的。” 佘太延沉了口气,拱了拱手,说:“下官信了,只是,您突然到此处来?是有什么事吗?” “为了南蛮。” 四个字说出口,佘太延脸色就变了,他说:“终于要对他们出手了吗?” 容仪眼皮微颤,闭唇不语,这事也不需要她说什么,自有姜舜骁同他商量。 她只是在想……方才路上来的时候,他说要隐藏身份,不要暴露自己是姜家人的身份,虽说佘家行善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朝廷对这边一无所知,谁又知道这个镇长到底心向哪边呢? 她也没想到,她的好相公手里的令牌是刘将军家的,虽然她知道当初在战场上,刘老将军对他颇为照顾,也算是他半个亲传师父,可家中令牌何等重要的物件,居然会给他?而自己居然是刚才才知道的。 她还在琢磨这件事,姜舜骁说:“你在位不过七年,我想见佘老,在蛮人到此地之前,是佘老三位,想必他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余太延眼珠子一转,说:“这恐怕是不行,我大伯早就瘫痪了,早就将他送去镇外休养了。” 姜舜骁微微沉脸:“你确定自己在说实话吗?他有没有去镇外,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他笃定又深沉的语气一下子就让余太延呆滞住了,看着他半晌难言。 “你是不是觉得山高皇帝远,你们这的消息迟迟不能传到京中去,我就对你们一无所知了。” “不……” “你别忘了,当今陛下受万民爱戴,陛下的眼线遍布九州,各个地方有个什么动静?陛下知道,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如今只是派本官来,但下一次会派谁来,本官就不知了,但本官知道,下一次再派来的人,定会让整个白虎镇,从头到尾焕然一新。” 这隐隐威胁的语气,让佘太延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着他沉静的脸色,不敢打赌他是不是真的知道,只好说道:“实在是大伯身子虚弱,我们做小辈的,只想让他好好静养,瞒不过大人……还请刘大人稍等。” …… 第2403章 枯竭的人生 跟着他出来办公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熟知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跟着他的时候不要多说话,说多错多,他不管说什么总是有道理的。 看着他三言两语就镇住了佘镇长,容仪暗暗看了那镇长两眼,等他走后,心里发痒,很想问清楚,但又怕在别人的地盘隔墙有耳,就按耐下了。 佘太延满脸凝重,待走到后院的时候,脸上的焦急已经盖不住了,他锤了下手心,外头来的那个刘大人,是京中来人,他们来的这么悄无声息,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打的他措手不及,现在更是不知道他们究竟带了多少人来。 可见她方才说话行事沉稳踏实,并没有身在异乡那种紧迫感,他的底气很足,正是因为他方才丝毫不退让,没有一点松口的迹象,才让他心中更急更慌,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与他们做对只怕是以卵击石。 和大伯不一样,他这个镇长当的并没有大伯当初十分之一的魄力,在几方之间的博弈下,将白虎镇堪堪稳住,至少不落的更凄零凋落,已然让他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大伯尚且还留着一口气,白虎镇的镇长实则还是他,如今白虎镇上下虽都叫他一声镇长,但他也不过是担个虚名罢了。 走进屋中,浓烈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自从大伯瘫痪,药就没断过,常年泡在药罐子里的人,身上总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再加之他本身瘫痪,不能自理,即便派了专人去保证他的身上干净,但一个死气沉沉,身如朽木,将要腐朽的人,再如何保护,也终究是在与死神博弈,只是让他断崖的人生里平添了一分不得不受的苦难。 …… 窗外栽着一棵常青树,因为白虎镇气候的原因,这棵树长得并不健康,甚至有些畸形。 佘余庆瘫痪之前,白虎镇的气候还好,这里的树木,植被,动物,还有人,一年到头,纵使会有那么一段时间难捱,但只要熬过去了,便可如枯木逢春,一路向阳。 在他瘫痪以后,整个白虎镇似乎急转直下,黄沙漫天,水源枯竭,这里的人生存都成了困难。 窗外院中那颗常青树曾是他亲手所植,如今看着这棵树,他时常会想,这棵树就如他的人生一般,这一生都在接受风雨的洗礼,从未见阳光,倾盆大雨打在枝叶上,压弯了它的脊柱,一丝丝的光亮却换不来生机。 说它是棵树,不如说他像是苦行僧一般,苟活于世间,苦苦挣扎,经历着风吹日晒,陈述着这世间诸多苦难,还有束缚在他身上的那一道道枷锁,困了他的命脉所在,让他仰头不见天日。 “大伯。” 看着他背影孤寂,坐在窗台前神色空洞的看着窗外,佘太延喊了一声。 “你过来是什么事。”他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好像这世间的事情都不会让他的人生再出现波动一样。 余太延沉了口气,走近了一些,说道:“大伯,京中来人了。” 佘余庆眼皮跳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他。 “是刘老将军的后辈。” 话说完后,肉眼可见大伯握着扶手的手紧了一下。 “是皇上下令了?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佘太延:“他们并未出京中召令,看样子是来暗访,若只是查访,对我们而言并不算有利。” 佘余庆默了许久,暗暗思忖,这么久了,一层一层下来,也该轮到白虎镇了,尤其是近几年,南蛮的人不守规矩,时常作乱,早就该收拾他们了。 “他们是要见我,你来推我出去。” 余太延犹疑了一下:“侄儿有一话,大伯听了莫怪,他们京中来人,谁能知道他们是不是走了过场,应付了事?我们将他们将当成救命稻草,可万一他们只是来做做面子功夫就又回去了,那我们这些人……吃苦受难的还是我们,不会有人替我们承担后果。” 他话说完,屋内沉寂了一阵。 良久,听得大伯说:“这种混账话,再不要让我听到,你是信不过朝廷,更信不过满门忠义的刘老将军,今天来的若是别人,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那是刘老将军的后人,你不可不信他。” 若是在这世上连刘氏后人都不敢相信的话,那这世道早就乱了。 听着大伯这一番话,佘太延心中如同压了一块石头,在白虎镇这么多年殚精竭虑,他见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他疑神疑鬼也是世道逼迫。 大伯尚存一颗赤诚忠义之心,可他现在人至中年,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他怕自己再也承受不起一次波澜。 看他神色沉重,佘余庆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不免苦口婆心一番。 “你心中有所防备,是因为你从事这么多年,未有一次博弈成功,你夹在这当中几次三番,只保住了一点安稳,也怪大伯,从未让你感受到翻过身来是什么感觉,所以现在时机到了,你连伸手试一试都不敢。” 这一番话说的他面红耳赤,惭愧至极,他不是一个会主动进攻的人,他行事保守,力求平稳,他从不敢去赌那个万一,手上无兵无权,更不占人势,他只守着这个姓,强撑起自己,做百姓头上的那把保护伞。 “我……我都听您的!” …… 佘余庆不方便挪动,所以,佘太延便去请两人到后院来了。 一见面,佘余庆眼神微微闪烁,他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腿,笑说:“原谅我这个老人家,不能站起来起来欢迎二位。” “老大人受累了,您所做的一切,陛下会知道的。” 佘太延沉了口气,佘余庆说:“在世为官,做的问心无愧,不管落的什么下场,我都甘之如饴,不敢居功,不敢邀赏。” 说罢,他又道:“我是伤在身上,可白虎镇的百姓却伤了根基,唯有救出他们,才能让淤伤慢慢好起来,让这一块土地,重见天日。” “老大人放心,我们自是竭尽全力,此番我们到此处来,正是为了此事,还请老大人鼎力相助。” …… …… 第2404章 犹疑 农夫与蛇的故事,从来就不是虚幻,它发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这个故事老套,但却又现实的叫人害怕。 当初一时心软,引狼入室,后来落得这么个下场,当真是想一想都骨齿寒冷。 佘余庆说:“我这双腿是被他们害了,这我清楚,他们擅长此道,我也是防不胜防,腿废了以后,我就再也无暇管镇上的事情,白虎镇的百姓读书出去的没有几个,我这个侄儿,不敢说有多成器,但至少他姓了佘,就要老老实实的做事,这些年他一应承担这镇上的大小事,也受到了许多的压力,这些,我都知道,许多事情他无力解决,做的不好,请你们不要怪他。” 听老者自我剖析,将这些年的一切,种种艰辛,皆化成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心里不知有几多心酸。 姜舜骁低下头来,声音发沉:“佘家为朝廷殚精竭虑,守住了白虎镇这么多年,说什么怪不怪,老大人言重了。” 佘余庆叹了口气,说:“我们这儿没出能人,全都要靠种地,做零工为生,但是这些年你们也看到了,这里黄沙漫天,种地不能成活,绝大多数的年轻人都出乡谋生路去了,守在这镇上的,大多是老弱。” “南蛮的人实在心狠,他们才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他们恨不能将所有的人都变成他们的奴役,供他们驱使,早些年间,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一致对外,但这些年,他们对自己的人都能下狠手,他们丝毫不知收敛,也不知悔改,这些年看着他们作恶多端,不敢与他们起正面冲突,我们这儿没有驻守的士兵,即便是有也防不胜防,他们的一些小动作,他们擅长蛊术,行蛊害人,我们稍不留神就会中了他们的道,他们心里是没有公正道义,他们害人也绝对不讲是非对错。” 从前,或许万分不解,他们为何会被排挤的如此厉害,可现在,在看着他们这般招摇撞市,过得“精彩绝伦”,方才可知为何他们为世人不容,被世人所耻,像他们这样的人,存活在世上就是祸害,他们的心中没有道义,只是冷血无情,他们自称小王朝,过着皇帝一般的日子,却从未想过要造福百姓…… 听他诉说这些年南蛮的恶劣行径,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姜舜骁说:“这些事情若有凭证,还请老大人,修书一封,按下手印,待回京那日,我会呈给皇上,天地昭昭,罪不容诛,他们做了这么多恶,也该知道报应是什么滋味了。” 佘太延:“他们的罪证我们这儿都有,保存完好,我一会儿就找来,只是这件事情,二位究竟有什么对策?若是二位有想法,也要提前与我们说清,我们也好做个准备。” 姜舜骁沉默片刻,说:“具体的打算暂且不能同二位说清,但我们可以定下暗号,若来日有事,这会有人上门寻求帮助,到那时,还请二位鼎力相助。” 听到这话,佘太延蹙起眉头,显然不乐意:“是我愚昧,这话我听不明白,即是有事相求,就该坦诚才是,若真把我们当成一条船上的人,就不该有所隐瞒,任何事情,有商有量,才能共同进退,如今却像是把我们当成了外人,你说这话便是在防着我们了。” 佘余庆也不语,他敬重刘家,更对此时京中来人抱有很大希望,可这一回,他说的对,既然找上门来,共同商量对策,就不该有丝毫的隐瞒,否则,将来不管有任何事情,他们这边都被瞒的严严实实,那还谈什么共进退? 姜舜骁眯了眯眼,看着佘太延黑沉的双眸,暗叹一声,说:“还请二位见谅,不说并非是不信任,而是此事不宜过多人知晓,我们的打算和决定……二位也知,我们二人是暗地到此处来的,这一切都是上面的旨意,所以才没有事先通知你们,此事牵连甚广,至少我们明面上不能有来往,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也都牵扯不到你们头上去。” 他们两口子本身就是分头行事,起先的时候就没有磨合好,说清楚,如今到了别人地盘上,就是有心现在也无力将这件事情说清楚明白。 这里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情,在不能确保这件事情万无一失之前,就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今日说出的话,明日会不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从而功亏一篑,人在异地就得有十分的小心。 叔侄俩对视了一眼,这时,容仪站了出来,说:“想要打击敌人就要有充足的后备力,现在不同你们说,是不想打草惊蛇,能说的我们都已经说出来了,你们在白虎镇这么多年,只怕他们对你们行事作风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若你们一时有变,难道他们就不会察觉吗?所以,并非是不信任,而是这个时候,我们只能慎之又慎。” 从进屋来,她一直很安静,但在这个屋里,没有人能忽视了她,此番她开口说话,又说的有理有据,不免让人多看她两眼。 “可若是如此,我们就两眼一抹黑了,不管是什么,我们都愿意一力承担,只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容仪声色未变,说:“对,只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成功,所以,这条路不管怎么走,我们都要走的踏实,不允许有任何的纰漏,二位不要怪我们有所隐瞒,实在是这件事情不容小觑,若是能说,我们也不至于隐瞒至此,这其中错综复,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今日我们来,是要表明身份,提醒你们,下回来恐怕就是要携手共进退了,我希望不要因为这一时之争伤了和气,你们说呢?” 话音落下,沉寂许久,佘余庆笑着摇摇头:“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为何会让一个女人出来办事,姑娘口才了得,我们之间,不存在相争,本就该一团和气,是我方才想窄了。”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405章 纸上谈兵? 在佘府聊了一会儿后,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变了,容仪站在屋檐下,说:“这是要下雨吗?” 佘太延出来送他们,听到此话,说:“不见得会下雨,一会儿怕是要狂风大作,黄沙飞天了,二位还得早早回去,紧闭门窗,这里的气候实在不好。” 容仪冲他微福一下,示意谢过提醒。 姜舜骁看他神色平静,深吸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心中对我们还有疑虑,若是有人求我办事,却不将事情原头原尾的同我说清楚,我也会不乐意,但是,还请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不会是为了害你们,如今,局势复杂,各个地方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并无意将南蛮灭族,你也应当知道,在南蛮的人,做恶的并非是所有人,有一部分的人被蒙蔽,被欺压,他们投靠无门,和你们一样。” 此话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余太延掌事找事这么多年,心里也很该清楚,想利用他的人会如何行事,而想帮他的人又会如何行事,所以说,现在他们二人不坦诚将此行的目的,后面的动作也并没有细细告知,是真的不想将他们过早的牵扯到此事中来吧。 “刚才在屋里的时候,我就同你说了,这一次我们是暗访,上头给的命令也并非是调动兵马踏平南蛮,所有的一切都合该是我们自己做,自己承担,不能将你们牵连进来,但白虎镇不一样,你们这里离南蛮实在太近了,不得不防这个万一,只能提早来与你们通个气,这些日子,你们都要做好警备。” 佘太延抿唇不语,沉了口气后,才说:“老实说,我和我大伯不一样,他这一生都在奉献自己,他也是我们家读书读的最好的一个,一路考上去,最后选择回到这里造福百姓,他心有博爱,所以当初在南蛮的人声名狼藉的时候,他还是选择接纳了他们,给他们容身之地,让他们不至于在外漂泊。” “……” “我曾经问过大伯,明知道他们名声很臭,又为什么要接纳他们,大伯说,不管他们是哪里的人,都是孟国的人,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只是因为他们中间作恶的人实在太多,才将他们讨饭吃的东西列为禁术,也正是有了这样的名旨下来,让绝大部分的人以为,他们这些人彻底失了势,无法在世间立足,便会被遭到排斥和厌恶,我大伯和我说,人心中的恶,许多都是难以察觉的,或许他们做了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作恶,他们害怕蛊人,是因为他们害怕那样的蛊术会不知不觉的被用在自己身上,毫无察觉,毫无办法,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对于自己掌控不了的,就会想尽办法的去毁灭,去躲避,所以在那段时间,是南蛮人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他们这中间是有人错了,却不该所有的人都为一小部分人的错误承担他们的后果,大伯说,他这并不是收留,而是包容,许多人无辜,并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排挤,孟国是个有爱的地方,若今日他人逢难我们视而不见,他日大祸临头的时候,就也不会有人替我们发声了。将心比心,很多事情,还是要先自己做在前面。” 听着这番话,叫姜舜骁和容仪二人心中颇为震撼,这世间大多的人都很自私,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争取到自己的利益,这才是常态,能真心为他人奉献着想的人实在太少,所有的公平正义也都是相对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老好人,会愿意舍弃自己的那一份呢? 这或许是大部分人心中所想吧,好像这世界美好,都与自己毫不相关。 但是若都这么想,那就太恐怖了,世界将变得冷冰冰,毫无人情。 世上是会有佘余庆这般的人物,但行好事,问心无愧。 “老大人大义。”姜舜骁发自真心,感叹了一句。 佘太延轻叹了一声,看着他说:“大人莫怪,我对你们实在好不起来,我也不知道你们带给我们的究竟是福报,还是别的什么,白虎镇能维持现在的平和,就已不易,我知道,百姓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制高点,但是你也看到了,现在在白虎镇上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者,我们这些人,想打翻身仗太难了,你虽没有明说要我们做什么,是不想拖我们下水,但此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就在同一个漩涡里,若是彼此的手不抓的更紧一些,迟早会被冲散,刚才送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就有些后悔了,真不该带你们去见我大伯,我明知他会是个什么性子……” “你怕吗?怕我们不成功,反而将你们拖到泥水里搅和?也许是我方才将这个话说的太严重了,泱泱大国,皇权庇佑,你又何须如此害怕?南蛮的人在这里盘踞太久,确实不好对付,但不好对付的不是他们的人,而是他们手上独门的手艺,一旦中招,丧失心智,就会成为他人傀儡,单单只是想对付这么个小部落并不困难,但就如你说的,他们那里的人并非都是坏人,我也不是非要置他们于死地,能文就尽量不动武,任何被铁骑踏过的地方,皆苦不堪言,我们行军打仗的人并不热衷此事,若是这世上能用沟通交流就解决的事,不用见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那就太好了。” “……” “你放心吧,就算此行我折进去了,也会有人来料理此事,我既说过要对付他们,那就不只是简单的警告和镇压。” 佘太延看着他目光微微闪烁:“可是……”可就你们二人,想要对付一个部落?这不就是纸上谈兵吗?他到是宁愿看见他们带精锐来,声势浩荡打草惊蛇也不惧,至少人多势众,那边的火就烧不起来。 可是,他也不会回答他这个可是。 风已经吹了起来,三人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怕一会儿狂风大作,连回去都成了麻烦。 …… 第2406章 信任 待他们二人走后,佘太延又独自在屋檐之下站了许久,看着院落里的景色,想着这些年白虎镇的变化,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时,一道倩影走来,走到他身边,柔声说:“都说了,叫你不要老是叹气,总是叹气,身上的好运都被你叹没了。” 佘太延苦笑一声:“我身上哪还有什么好运呢?你看看这些年,白虎镇在我手里都成了什么样子,我这个镇长做的真是失败。” 佘童氏微微蹙眉,她说:“不要总是这么说自己,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我们这儿地方不好,治理这些黄沙得花不少银两,可是,这些银钱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有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你看你的白发又多了不少。” 佘太延看着她说:“生白发就说明我老了,我们不年轻了。” 佘童氏暗叹一声,摇了摇头:“人啊,这一生若无天灾人祸,说起来很长,可我却觉得,这一辈子过得很快,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老一辈的人也大都不在了,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就要被迫承担起一些责任,再也没有人来教我了。” 听妇之言,佘太延并没有觉得她这些话幼稚可笑,只听着心疼,他搂住妻子的肩膀,说:“跟着我让你受罪了,若当初你嫁的是一平凡门户,就不会跟着操这些心了,顶多也就是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而操心。” 佘童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操心,可我操心不是别的,而是你,你太不懂顾惜自己,我操心你人还没老,心先七老八十了,咱们还有大半的人生要过呢,何必自苦?何必压抑呢?” 佘太延笑笑:“夫人说的是。” “我说的本来就是,重要的不是我说的是不是,而是你到底听没听进去,方才下人来说,你有贵客招待,还带去见了大伯,我就一直没过来,可现在接待完了贵客,你还是愁眉苦脸的,是南蛮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你接待的这位贵客有什么问题?” 佘太延迟了一下,说:“这件事情我不能同你细说。” 听到此话,佘童氏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说:“不能同我说的事,那我就不问了,只是这样我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你,总归不管如何,我都在你身边呢。” 佘太延笑了笑:“你知道该如何开解我的,今晚我想喝鱼汤。” “好,正好昨天差人去买了几尾活鱼,养的还不错,今晚就做鱼汤。” 说罢,她转身去忙了,佘太延看着她的背影,笑意微敛,他回了屋里,看着闭眼假寐的大伯,问:“要不要去床上躺会儿,一会儿又要吹风了,这的窗户得关起来。” 佘余庆没睁眼,“嗯”了一声,说:“你去把窗户关起来,再叫人来把我放到床上吧。” 佘太延亲自关了窗户,他并没有去外面叫人,自己亲自将大伯抱了起来送到床上。 察觉到是他在抱自己,佘余庆只是睁开眼看着他,情绪平和,还带了点笑意,说:“这些年你都壮了不少,以前的延儿偏瘦,瘦的不好看。” 佘太延笑笑,没有说话。 他还记得,大伯最初瘫痪的时候,情绪变得暴躁异常,他原本就是如现在一般,但又和现在不太一样的温和平静。 但是人生因为瘫痪陡然发生变化,从一个正常人成了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的废人,任何事情都是别人替他做,他坐在轮椅上只能干瞪着眼睛。 那段时间他也变得特别挑剔,有些时候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会惹怒他。 佘太延心疼大伯身上的变故,那段时间,叔侄之间的争吵也不在少数,大多都是佘余庆发火,而他沉默。 只那一次,刚接手镇长,处理了一些狗屁倒灶的事,一头丧气回到屋里时,看见大伯躺在外头晒太阳睡着了,而他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阴沉,怕下大雨,他也没多想,亲自去将他抱了起来准备送回屋里。 就那么一下将他惊醒了,而后就是长达半个时辰的怒火发泄。 起先他没还嘴,直道大伯说出那句:“我是不是碍着你们的眼了?现在是不是都巴不得我死了?!” 他什么火气都愿意承担,因为他知道大伯心里苦,但是他就是听不得大伯说那个死字。 当下脾气也上来了,怒吼了出来,说:“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造成的吗?还是这个府里谁造成的?自从你出事,就看谁都不顺眼,在你面前连笑都不敢有,大声说话都不敢,就怕惹你不痛快,你心里不痛快了就要骂出来,吼出来,我们受的憋屈谁又知道?你动不动就拿死来威胁我,你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我每天回来已经够累了,还要分担你的情绪,大伯,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的。” 当时的原话说的有些重,也很难听,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同自己的大伯说过话,当他发泄出来,将心里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倒出来的时候,原本暴怒异常的大伯瞬间沉默了下来,事情过后,他也很后悔,大伯突遭变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心里比谁都不好受,所以,他的情绪才会变化无常,自己当日就该忍一忍,实在是不该对他说那些话,如今他是不吼也不怒了,却将所有的心事都憋在心里,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些年,大伯的情绪也慢慢的恢复到从前,但好像又有很多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从前他沉默寡言的时候是在琢磨事情,但琢磨完以后,他总是会露出轻松惬意的笑容来,而现在,他只是单纯的沉默着,不言不语…… “今天晚上再叫人来给您按按,刚才抱着您又轻了不少。” 虽然双腿已经不能行走了,但是为了防止这两条腿长久时间下的静止而萎缩,专门请的人来看他的腿,效果不如自然生长的好,但勤加保养也不坏。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呀(???????) 第2407章 几只羊 佘余庆“嗯”了一声,说:“上回遥遥回来还说,等天气好些了,要带我出去看看。我这身体不方便的很,没答应他。” 佘太延:“倒是也和我说过这件事,他现在在平乐县念书,来回路程远,我也没应他,倒不是觉得您这样不方便,而是他一个孩子,我和媳妇儿脱不开身,不能跟着,不放心他照顾您。” 佘余庆笑了笑,说:“你啊,你的儿子就这么不信他?遥遥这孩子勤勉,读书用功,做事踏实,跟着他出去,你大可放一百个心。” 佘太延去拧了帕子来,正想给他擦擦手脸,听到此话微微一愣,说:“您这么说,是愿意同他一起出去吗?” 佘余庆看着他,眼神温和,说:“愿意,我也多少年没出去了......遥遥说,平乐县请了个戏班子,他请我去看戏。” 听到这话,佘太延眼眶微红,他边给他擦脸,便说:“您老愿意就好,到时我多找几个人跟着,不叫您受累——也好也好,现在天气凉快了,出去玩玩也不热。” 佘余庆摇摇头:“不是现在,再等等,等这边事了了,我再好好放松享乐,到我这个岁数,在不出去走走,等遥遥一大,就更没什么机会了。” 人一长大,就会被杂事困住,无法脱身,例如佘太延。 他是个有孝心的人,只是事实繁重,他有心也无力,时常看着大伯一人空坐着发呆,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还记得,大伯以前最爱骑马,小的时候学骑马,他胆子小,一上马背就被顽皮的小马颠的吓得不行,还摔过一次,有大伯护着,倒是没摔伤,只是落下了心理阴影。 后来,大伯好声哄劝着,带着他上了马背,让他感受骑马驰骋的感觉,哪怕如今人到中年了,他也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被大伯护着的感觉。 “延儿不怕,马儿也是有脾气的,只要你驯服了它,它就会带着你跑起来。” ......当年在马背上快意人生的佘余庆,如今只有接受余生的寂静。 “大伯,您......愿意和遥遥出去,是因为今天的刘大人吗?” 抬头看去,大伯已经闭上了眼,佘太延暗叹了一声,以为他睡着了,正想给他拉拉被子,才听到他说:“不是。只是突然觉得,日子有盼头了。” 佘太延:“......他们没带一兵一卒,仅有二人,您就不怕他们是在说空话?” 佘余庆这会是真的睡着了。 耐心等了一会儿,佘太延起身将被子给他掖好,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 果如佘太延所说,等姜舜骁和容仪二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外头的风声就像是鬼哭一般,听着外头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声音,容仪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这声音真吓人,在京城没刮过这么劲的风。” 姜舜骁拉着她往楼上走,说:“风大招人,咱们别在这儿待着。” 容仪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待二人上楼以后,没过多久就听到楼下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容仪准备过去看看,就见姜舜骁竖起手指冲她比了个“嘘”的动作,容仪看见就没动了,见他放下了茶杯,自己也跟着放下,不敢动作。 老头子在后院磨浆,听着外头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出来了,一见大堂站着的几个人,他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板,外头风沙太大,我们兄弟几人路过此地,在你这儿躲会儿,去给我们倒点热茶来。” “老大,再煮点面吧。” “嗯,听到了没?傻站着做什么?有生意还不做吗?” 老头子反应过来,忙转身去了后头。 方才说要煮面的小弟看着他的背影,笑说:“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就这也能做生意?” 那老大瞪了他一眼:“嘴巴不痛快就自己扇自己两耳光,你家没有老子娘?” 被凶了一顿的小弟瞬间不说话了,讨好的笑了笑,尴尬的咳了一声。 这一行五六个人,皆为南蛮装扮,且他们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黑色吊坠,这是南蛮公主身边的护卫才有的。 但他们这支队伍,是临时凑起来的。 领头的叫白羊,长得壮实且黑,说话也壮实,方才那个小弟叫山羊,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叫绵羊,一个寡言少语的叫小羊,最后一个普通不起眼的叫羚羊。 这一伙人,临时拼凑,以白羊为首,各有各的心思。 几人坐下以后,羚羊说:“我们可是公主的人,出来吃个饭还给钱?他们招待我们,是他们的荣幸。” 白羊翻了个白眼:“我他妈最不爱听你说话,怎么,你是活不出了?这点子钱还要计较?以后可别说自己是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听着都丢人。” 羚羊涨红了脸:“以前跟着黑羊大哥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事,跟着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绵羊和小羊看了他一眼,满眼鄙夷。 山羊看气氛不对,龟缩在侧不敢说话。 白羊喝了口水,“啧”了一声,看着羚羊笑了笑,说:“要不怎么说你这样的人只配做小弟呢。我也不怕你回去告黑状,我叫白羊,就做不出不要脸的事!” 言为之意,你那个大哥为啥叫黑羊,是因为他不要脸啊...... 羚羊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真的做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开口说话了,他那大哥也不一定会为他打抱不平。 山羊忙出来打岔:“先不说这些,正事要紧,咱们这些天巡查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过来啊,还要等下去吗?” 绵羊:“当然要等,这可是公主的命令。” “我知道是公主的命令,可是,我们干等着,这不无用功吗?这么多天一个蚊子都没见过。” 白羊说:“放心吧,再等几天,那个人中了毒,他要是不回来,迟早出事,为了保命他也要来的。” 小羊:“我知道这个将军,他是个硬骨头,万一他不服软......” 白羊放下茶杯:“他若是不服软,我们这些人就是替罪羊,免不了要受罚。” 那小羊眯了眯眼,说:“他来不来是一点,还有他那个远在京城的世子妃呢?” ...... 第2408章 内讧 羚羊哼了一声,说:“你们没听说过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只怕那个世子妃自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真到这儿来?” 小羊看了他一眼,说:“我听说过,他们夫妻感情极好,她会为了丈夫的命过来,也不算稀奇。” 羚羊瘪了瘪嘴,绵羊说:“她若是真来了,我反而敬佩她,这样的女人难得。” 白羊笑了笑:“她要是真来,只怕你别吓得尿裤子才是?” “嗯?不是说她容貌惊人吗?只怕是会被美的说不出话吧。” 白羊:“你觉得,她能活着出公主的暗室吗?她越是漂亮,只会死的越凄惨,只怕到时血肉模糊......啧,可千万别派我去收尸,上次那个谁,吓得我做了好几晚噩梦。” 他们说话声音不算大,但姜舜骁耳力极好,听了个清楚,脸上颜色越来越黑,垂在身侧的拳头的握的紧紧地,看他这样,容仪正想走过去,就见他快步走过来,冲自己摇了摇头。 容仪抿唇不语,知道外头来者不善,看他这个反应,多半是南蛮的人在此处歇脚吧。 ...... 当老妇拿出药包的时候,阿满抱着手臂站在门口,说道:“这药包下去,只怕他们端在手里的时候,你的命就没了。” 陡然听见她的声音,老妇吓得手一抖,转过身看着她,惊疑不定的拍着胸口。 阿满走进去,看着锅里的水煮面,说:“蛮人善蛊毒,一般的毒药他们也清楚,你用毒就是自找死路。” 老妇微微颤抖,看着阿满帮她盛面,说:“你可知他们是谁?他们是那个贱人身边的贴身护卫!” 阿满顿了一下,将盛好的面放在一边,接着盛第二碗,说:“他们出来办事,时间一到就要回去,若迟迟不归......您也知道,他们是那个人的贴身护卫,只怕她不会看着自己的人久久不归无动于衷吧?到时一路追查到您这儿,人真被您毒死了,尸体怎么处理呢?不处理干净,那个人一旦察觉就不会善罢甘休,且大概率您这一步就不会成功,到时他们捏着您下毒的把柄,岂不是主动入狼口了。” 老妇听得进去,只是觉得心如刀绞:“他们是那贱人的走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是啊,但您若只是要几条狗的命,未免不划算,擒贼先擒王,只有抓住了他们的公主,才好一个个收拾他们。” 老妇深吸了口气:“......你说的也对。” 阿满笑了笑,说:“我不方便露面,您把这些送过去吧,对了,如果他们问起什么......”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回话的。” 阿满沉了口气,看她将面碗放到一个托盘里出去,希望她真听进去了吧。 ...... 面一上桌,几人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羚羊吃了两口,问:“你们这儿最近有没有来什么人?” 老妇神色平淡:“没有。” “没有?”白羊看着她,说:“我可记得半个月前来了一支商队。” 老妇丝毫不慌,她说:“你也说了是半个月前,人家也没来我这儿住,我老了记不住事,更不会去记无关紧要的人。” 白羊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老妇便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羚羊将嘴里的面吞了下去,不友善的看着老妇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说:“这就是他们白虎镇的待客之道?看见我们这般不放在眼里,迟早要收拾他们!” 白羊是真不待见他,听他这话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你算是什么客?还要别人把你怎么放在眼里?本事不大,架子倒不小,你当自己是县太爷呀?” “你!” “你快些闭嘴吧,怎么听见你说话这么膈应人呢?你长这么大好像就没长脑子,这话是从你肠子里出来的吧?你还收拾别人?你拿什么去收拾别人?人家这儿正儿八经的镇,有人管着。你是什么?” 羚羊被一顿呛的面红耳赤,他说:“你说我算什么?我可是公主的人,他们看见我,不尊重我那就是不敬公主,不敬公主是什么罪还需要我同你说吗?” 白羊吃了口面,说:“你可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了,公主是公主,你是你,公主高高在上是主子,你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有什么资格同公主相提并论?” 羚羊涨红了脸,见几人都沉默不语,知道自己被排挤了,说:“你不要以为你管着我们,就真的比我们大了,我们是下人,你也是,你不过是从青石长老身边出来的人罢了,又比我高贵的到哪儿去?我们这些人迟早是要散伙的,将来谁高谁低,还未可知,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白羊冷哼了一声,正好面吃完了,他推到一边,抹了下嘴巴看着羚羊,说:“你也知道,我们这几个人终究是要散伙的,那就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管什么,你非要说些不中听的话来刺我的耳朵,就不要怪我下你的面子,最后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我劝你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应当很清楚,拿了鸡毛当令箭,真当自己是碟子菜呀?” “你……” “谁高谁低……哼,你这话提醒的很对,将来嘛,路还很长,谁高谁低都是说不准的,但不管怎么说,像你这种斤斤计较,抠抠搜搜,爱贪小便宜的人始终上不了正席!你最好像你说的这么硬气,努力加油,也让我抬起头来看看你。” 气氛已然降到冰点,两人剑拔弩张快要掀桌子了,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今天才有,他们这些人来路杂乱,谁都有些不服谁,白羊算是他们这中间资历最老,最能说的上话的人,几人也都信服他,只是有那么个别两个是个刺头,不服管教。 山羊轻咳了一声,出来打岔:“这一碗面吃的不饱,让老板多煮一些吧,你们说呢?” 绵阳、小羊附和点头。 山羊跑去柜台交代,羚羊也被小羊拉了下来,暂且安抚住了。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大家晚安(??w??)?? 做个美梦!( ̄? ̄) 第2409章 清醒的愚蠢 各自的情绪稳定下来以后,就开始说正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差事还没有办好。 说起这件事,白羊也不能淡定。 “按道理来说,算着路程他们早该到了,可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都说宁威将军是个硬骨头,谁都别想威胁到他,但这种事情性命攸关,他若是不服软,不低头,丢命的可是他自己,他这般年轻就有如此作为,不会舍得轻易的丢掉性命吧。” 山羊回来了,听到此话后,接道:“但这是咱们这些人的想法,若是我,我就服软了,再怎么着命得保住,唯有保住了性命,才能想其他,非要去犟着守那底线,值当吗?” 小羊摇了摇头:“我们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人家的见识,岂是你我能比的?这种事情威胁到他头上,只怕他宁愿鱼死网破,他不是一生傲骨,他是生来就尊贵,不容人践踏,这种蛊毒可使他疼痛,但若真遇上了意志力强的人,宁死不屈也是没辙。” 绵羊蹙了蹙眉:“我这怎么听着你像是在替他说话呢?可别忘了,咱们的目的是找到他,将他带回去,听你这口气,倒像是十分敬佩他。” 小羊眼神微闪,抿了抿唇,低头嗦了口面,漫不经心的说:“别的不说,他少年那些事迹广为流传,我不说你们也是知道的,他守国门十余年,这十年让他名声大噪,他可不是金中那些空有名声的闲少,他的真才实学,英勇战绩,在我看来是值得敬重的,如今虽立场不同,但我也敬佩他,这些年的作为,在我眼中,他与京城中那些纨绔不一样,他就只是将军。” 他说此话,眼神真挚,全是私情。 白羊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赞赏,但察觉到羚羊阴郁的眼神,只说:“敬佩归敬佩,但现在他也只是手下败将罢了,迟早到有一天他会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沦为公主的裙下之臣,到那一天,什么荣耀尊贵,光荣战绩都不值得一提了。” 山羊跟随白羊,一唱一和,道:“是呀,什么鬼将军,不都被我们戏耍的团团转?你们呀,就是太把他当回事儿,快把他捧成神了,人就是人,总会有弱点,抓住他的弱点,给个致命一击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们公主是南蛮部最尊贵的女人,他还有妻室,有儿女,如此说来,还是委屈了我们公主,说起来,我们公主能瞧上他也是他的福分。” 扯了会儿马屁话,言归正传,羚羊说道:“咱们坐在这里,说这些都是空话,他会不会来,我们也不是它们肚子里的蛔虫,预料不到,但别忘了,他是带兵打仗的人,兵者,诡道也。也许他们现在就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许,他们已经到了南蛮,谁又知道他这一次来是真心求解药,还是复仇来了。” 羚羊这人办事不好看,小心思颇多,说话也不好听,但总归这一句话还是说到众人心坎儿里去了,他们嘴上快活归嘴上快活,却也不能否认他们要面对的人是何等身份,何等手段,不可掉以轻心。 绵羊:“这倒也是,他们恐怕也不会坐以待毙,但只要他们的人到这儿来了,我们的眼睛四处都是,又怎会不知呢?况且你说他们兴许都到南蛮了,这个就不能了吧,南蛮都是咱们自己人,他们去了南蛮,岂不等同于自投罗网吗?” 南蛮的人,都是自己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在场有几只羊都沉默了下来。 若是以前,还可以说大家众志成城,团结一心,都是一家人,办一件事,为一个目的,但现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早就不能同过去相提并论了,许多事情都已发生了变化,人心变幻,深不可测,有些人面上看着恭顺尊敬,字里行间也挑不出错,但他的心是偏的,谁也不知道。 自己的人,最是知道自己内部有什么问题。 这些年,他们的公主行径越发轻狂,做事也越来越没有制度王法,随着自己心意来,惹得民声哀悼,对她早就有了不服的声音。 这些声音或多或少会传到一些人耳里,但永远不会传到公主的耳朵里,因为公主只需要听到赞美的声音,看到让她心情愉悦的人。 许多的压力,谩骂和白眼都是下面的人去承受,他们也可以告状,去给那些“藐视皇室”的人一点教训,但是没有人选择去做这样的事情。 当初一路是怎么苦过来的,大家都还记得,这些现在在公主身边做事的人,也大多都是从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中,一个一个选上去的,他们出生于这里,自然更了解这里的疾苦,不会为了自己邀功就去出卖曾经与自己一路的人。 夹在这中间,他们的心情会更复杂、微妙。 他们比下面的人更能直观的感受到公主所做的一切,她的脾性、手段、恶劣。 人性没有单纯的善与恶,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有的人在那一条路上走了太久,想回头的时候已经太晚太难了,不是他们不愿,而是已经没有机会让他们改过自新。 在许多的百姓眼中,他们早就不是当初的一路人了,他们成了公主的走狗,成了罪恶的执行者,他们走过的地方都将寸草不生…… 如今日子混沌,一日一日重复着过,收到指令,完成指令,完成的好或许能得到褒奖,但若完成的差,走狗也会受伤。 生活感到麻木,困顿,却别无他法,不管怎么样,人都要先活下去,而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生存法则,不遵守规则的人都将会被淘汰。 看着大家都沉默,绵羊一脸的懵懂无知。 “我,我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白羊微微一笑,说:“不是,我刚才只是在想,若他们真的到了此地,会藏身在哪儿,谁会包庇他们。” 若真有人包庇他们,那是世上,就会多一个可怜的人。 …… 第2410章 被大火烧伤的姑娘 这一日黄沙飞天,狂风怒吼,几只羊不敢走上回家的路。 开了两间房,就此住下。 幸好在他们来的时候,阿满就已经带着一部分人撤离了,从后院离开,悄无声息,阿满庆幸这几只小羔羊没有太大的本事,察觉不出客栈里还有其他的人,他们这些暗卫,护卫,死士,倒是不惧怕这五人,但为防此事泄露,只好先行撤离,同一屋檐下,怕发生意外。 姜舜骁并未带着容仪离开,听了一耳朵闲话,他坐在桌边想了一会儿,一时看向容仪,一时垂眸暗忖。 容仪想了片刻,走到他身边,用手指沾水写了几个字:“我们也走。” 姜舜骁看着她,低声说:“我把你送走,我留下。” 容仪拧起眉头,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要走我们就一起走,为何要我走,你却留下?我知道你身手不凡,不畏惧下面的人,但你现在身上中了毒,我怕他们耍阴招。” 姜舜骁:“你听我说,你不会武功,若他们察觉,我带着你,反而不好脱身,我将你送走,若有什么事情,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在我身边,我心思都在你身上,不好施展拳脚……我身上的毒,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扰乱我的心神,毒就不会发作,再说了,留得有人在身边,你怕什么。” 容仪哪里放心让他一个人在这儿,虽说下面的人少,但但凡逃走一个回去通风报信,或是万一他们有别的法子通风报信,他们这群人就全都暴露位子了,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不好打草惊蛇。 但他说的有道理,自己在这儿只会拖他后腿,现在最该远离他的人就是自己,如此说来,就只有先走了。 想到这里容仪心里就不畅快,作为他的妻子,不能帮助他心里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如今进还成了他的软肋…… “我走,你小心一些。” 话音刚落,门被叩响了。 容仪一惊,外头传来老妇的声音:“我来给客人送果子,刚淘过的。” 姜舜骁起身去开了门,只见老妇手里端着一大盘子,上面放了一只碗,确实有果子,但另一边……那碗泥巴色的东西是什么? 老妇走了进来,示意他关上门,然后端着大盘过去,先将果子拿了出来,然后指着那碗泥巴色的东西,低声说:“这个玩意儿在我们这儿叫‘国色天香’,涂在脸上会形成一道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疤痕,你长得这般容貌,一旦被他们察觉,恐怕不会放过你。” 容仪迟疑的看着她:“他们不会放过我,和我长的什么样子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老妇沉了口气:“也不怕与你说实话,你可知那个南蛮公主为何恶名昭著?” “因为她作恶多端?伤害了太多的人。” 老妇:“她做的恶,数都数不过来,且她还有一颗非常强烈的嫉妒心,我见过她,长得不好看,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在他们南蛮,但凡是她见过长相之上优于她的人,都会被她收到身边给自己做事,但过不了多久都会因为做事不当而被处罚,大部分人都承受不了那样的处罚丢了性命。” 容仪蹙紧眉头,满眼暗沉,老妇以为她怕,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说:“你不怕,你在我们白虎镇,她即便是小王朝的公主,也不敢不打招呼就把你带走,只是我这个老婆子有些担心,她这个人心肠歹毒,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咱们防君子,不防小人呢,你若是肯信任我,我就给你涂抹上,这东西是祖传留下来的,我家没有女儿了,先前若是有这样的谨慎,我们的女儿兴许能逃过一劫,看着你年纪轻轻,还有大半的人生要走,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她若活着,也已经嫁人生子了,我没保护好她,却不想看着你也被坑害。” 此话说的容仪感动至极,她抹去眼角那一滴泪,点了点头,姜舜骁将碗扣住,看向老妇,说:“这东西,有没有毒?” 老妇忙摆手:“你们都已经表明身份了,我不可能再害你们,不过这个东西涂到脸上会很不适,会有一点刺痛的感觉,适应两天就好了,等这段日子过去,我把药水儿往水里一倒,洗洗就干净了。” 她眼里的真诚不能作假,还有她方才说起自己女儿时那种遗憾,懊恼,悔恨,不会是假的,正是因为她说起了自己的女儿,才让容仪敢相信她不会骗自己。 容仪对姜舜骁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我相信她,这是‘国色天香’,不是折颜膏,你别担心。” 当初亲生母亲和最敬重的夫人给了她折颜膏,对她小心提防,已经伤了她的心,后来才知,那折颜膏竟有损毁容貌的毒物,这是想害她,这件事给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更让姜舜骁惊怒难解,若当初没有及早发现她中了招,长久之下还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种往脸上招呼的东西,他们二人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心中会有排斥的。 但对容仪来说,当下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不被发现身份,如果这个东西真的这么好用,用一用也未尝不可。 得到了两人的首肯,老妇就不再含糊了,她用壶里的清水打湿了帕子,将容仪脸上擦了擦,就拿出火折子将那碗东西烧了起来,带火烧灭,老妇好不犹豫的伸手去剜了一块,快速的涂抹在容仪的下巴和右脸。 那伙方才在玩你,烧的旺盛,可这东西涂在脸上却冰冰凉凉的,没有丝毫热感。 姜舜骁紧张的看着她,容仪笑了笑:“别担心,不烫的。” 老妇继续涂抹,说:“这里面的东西不会制热,现在涂在脸上冰冰凉凉,再过一会儿就会烧起来了,但也在可忍受的范围内,稍许忍一忍就好了。” 容仪点了点头。 “我给你下巴和右脸到眼角都涂满,若是下面的人察觉了你们,我会说这上面住了一个被大火烧伤的姑娘。”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411章 我就不走了 容仪点了点头,心也放松下来了,她笑看着姜舜骁,指了指自己的脸,含着嘴说:“我这样弄着就不用走了。” 姜舜骁沉了口气,眼神颇为无奈,他摇了摇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看他无语,容仪心里觉得高兴,本来也不是很想走,无可奈何之下走为上计,但现在这张脸皮被遮挡住了,只要效果好她就可以不用走了。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也很想非常有底气的告诉他,不管何时何地,何种境遇,她都想陪在他身边。 在危难的时刻,她一点也不想做那个为了活命,先逃跑的人,她只想与他共进共退。 她不怕危险,她只怕危险的时候不在他身边,不知道他的情况。 容仪忍不住笑着,老妇提醒:“你别笑,不然一会儿撑开了就皱了。” 容仪忙正了表情,想起阮初音和余贞,主要还是余贞,她低声道:“和我们一同来的,旁边屋里的姑娘,她与我身形相似,不知您这东西还有没有?若是有给她也用一点吧。” 老妇“嗯”了一声:“都有,都有,给你弄好我就过去。” “嗯……” “对了,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穿这身衣服,他们那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南蛮人,南蛮人有哪些他们还是知道的,你们这一看就是生面孔,穿着这身衣裳很是惹眼。” 容仪愣了一下,这倒也是,这身衣裳是方便他们到南蛮地界以后用的,在白虎镇穿着这身衣裳确实不太方便。 容仪:“您提醒的对,一会儿我们就将衣裳换了,下面的人若是问起来,您就说我们是去走亲戚的,在这借宿几晚。” “哎,好。” 老妇手法很好,也很利索,不过一会儿就将容仪半张脸都涂抹好了。 容仪去镜子跟前看了眼,泥巴色像浆糊一样的东西涂抹在脸上,却不像是被烧伤的样子。 老妇看着她,说:“等一会儿它烧烫起来,脸上慢慢的感觉到发紧就会变样子了。” 容仪点点头,转过身来朝老妇行了个谢礼,老妇忙扶她,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说:“我们这地方不太平,想要保护自己,就只能用这些手段,看起来可笑,听起来可悲,只希望有一天,我们这里的人也能痛痛快快的睡觉,不会被夜半惊醒,不用担心以后……我还等着去到外乡的孩子们回来的那一天,白虎镇恢复到以往繁荣的样子。” 容仪握住她的手,说:“相信朝廷,当代圣上是一位圣君,他不会看着自己的百姓受苦受难的。” 老妇轻叹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 平静太久的湖面落满了枯叶,而湖面之下漩涡已生,岸上的每个人都在等着这漩涡打破湖面的平静,将这些枯叶席卷而走,还湖面真正的平静清澈。 老妇没有多说,就去了余贞屋里,容仪看了眼姜舜骁:“你过去看着吧,她一个小姑娘,跟着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突遭变故,我担心她一个人害怕,有你在旁边看着,我也放心些。” 姜舜骁:“我在这守着你,旁边自然有人看着。” 容仪摇了摇头,从包袱里拿出一套他平日穿的衣裳递给他。 “我在屋里,什么事也没有,你换上衣裳就过去,她和我长得相像,不知道那南蛮人究竟手上有没有我的画像,你去提点她几句,让她小心着些,这姑娘是个赤诚的人,跟着我大老远到这儿来很不容易的。” 姜舜骁眉头微紧:“我们还留了几个人在身边护着,这楼上下面的人上不来,你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她,等阿满回来,让阿满过去交代,你让我……我可是你相公。” 容仪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我当然知道你是我的相公,你不是我的相公,又能是谁的相公?正是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才会想到让你去照看她呀,你也太小心了些,我不会在意的,我若是在意,就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了。” “你不在意?你让我去安抚别的女人,你还不在意?” 容仪:“……我怎么和你说不通了呢?她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多照看她总不是错。” 姜舜骁心里隐隐不安,从看见她出现在这里,一直到现在。他嘴上虽没说,但心里一直都没安定过,南蛮的人诡计多端,擅长耍阴招,不知不觉就中了他们的招数,自己是如此,更害怕容仪也会如此,在听到楼下有那几个男人的声音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她先送走,送的远远的。 没想到老板娘上来,一碗泥糊的东西,就让她有了理由再留下来。 他们人在楼上,那几个男人,又是那个女人贴身的侍卫,就在楼下,叫他怎么安心的了? 这种时候,他只想在她身边好好守着,不去想那个万一,偏偏她还要自己去看别人。 “她不会有危险。那些人的目标是你我,不会去抓无关紧要的人。” 看着他沉默的双眼,容仪暗叹了一声:“你说的也是,那就等阿满回来,让阿满去同她交代。” 说罢,容仪打了个哈欠,扭头看了眼镜中自己的模样,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敷了这个东西,我这会儿觉得有些困。” “困就睡会儿,今日也没别的事做,你去睡,我在这守着。” 容仪“嗯”了一声,合着衣裳侧躺在床上,兴许真是敷了这个东西的缘故,她一上床,困意更明显了。 没两下就睡着了,姜舜骁坐在桌边,手指轻叩桌面,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这几个人嗓门儿不小,本事不大,都过这么久了,他们似乎还没察觉到在楼上住的有人,兴许是察觉了,却忘了多嘴问一句,这上面住的是何人。 蛮人狡猾,但也只能在自己的领域上狡猾一阵,真是真刀真枪拼起来了,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刀剑的砍杀。 如今最麻烦的是不知道这南蛮内部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要做的是杀鸡儆猴,而并非一网打尽,当初正是因为矫枉过正,才会滋生出了一些人的邪念,以此做文章来培养自己的势力。 …… 第2412章 越喜欢越疼痛 说到底,真正作恶多端的,是上头那些享受着下头的信仰、顺从,干的全是欺压欺骗的事,哪些所谓小王朝的皇室中人。 说来真是可笑,他们在孟国的土地上,自立了个小王朝,享受着皇帝公主的待遇,自己内部一手遮天,蒙蔽族人的双眼。 若是当初早知道南蛮是这样的情况,南蛮部长是所谓南蛮的皇帝,那就不是暗查那么简单了。 怕是早就挥兵而下,控制住了这里。 这些天所得的消息,大都是说南蛮的贵族一手遮天,南蛮的百姓苦不堪言。 原本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来将这里的领头羊制服住,要么取下他的首级,要么将他活捉回去,但到底是只身深入龙潭虎穴,一个将军在“百万雄师”面前,也只有卸甲投降的份。 当初与那南蛮的公主打过交道,她看自己的眼神并非是存在爱慕,而是一个猎人看到猎物时候兴奋的目光,她对自己感兴趣,更对驯服自己感兴趣,所以才会在自己身上下这样的毒药,若当初她只是为了占有自己这个人,那毒药就会使自己心智涣散,由她摆布,可她下的却是让自己不得不远离心爱之人的毒…… 足以说明她想要的不单单是这个人,她想要驯服的是一颗真挚爱着别人的心。 有所求有所念,就会有弱点,或许突击南蛮,这个人是最好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姜舜骁心脏跳了一下,他看向容仪,心抽痛了一下。 这个傻女人,以为她到这儿来,就能为自己求得解药,殊不知那个人想要的不是她来,而是看着她被折磨致死。 那个女人蛮横霸道,只要是她看上了的,就要想尽办法去得到,若不是她的,她也不能善罢甘休。 这种病态的想法,致使她养成了一个专横跋扈的个性,所以这家客栈夫妇的女儿才会消失。 这还只是他们现在知道的,那些未知的受到伤害的人,都无处叫冤。 容仪这一觉睡得很快,也很熟,但不一会儿脸上就隐隐发热,又发紧,不过一会儿她就热醒了。 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想去抹脸,被一只手挡住了。 她嘟囔:“痒…热……” 姜舜骁看着她迷迷瞪瞪的样子,说:“我知道,但是不能上手挠,万一没贴紧,你挠掉了就白抹了。” 容仪这会儿意识才彻底醒转,她放下手,躺平了看着他,深深地缓了口气,说:“我现在是不是特别难看?” 姜舜骁仔细看了看,说:“嗯,确实不好看,这大半张脸都毁了,你别说,她做的这东西还挺逼真,现在干透了,真像是长在脸上一样。” 容仪:“……” 听他说这话的时候,容仪一时不知,自己是该捂脸还是捂他的嘴。 但下一秒他又说:“不过,即便是这样你也很好看,丑的是疤,不是你,也很难找到比你还好看的人了。” 他夸赞人的时候,说话一本正经的,十分真诚,惹得容仪脸都红了,她说:“也是,当初你就是看中了我的脸。” 姜舜骁:“……你怎么好意思这么污蔑我的,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进王府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尊容,带着你出去,我都害怕吓着别人。” 说起这个,容仪突然想起来,早先的时候,秦黛珑刚嫁给他,他带着秦黛珑出去给公婆请安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她一句,不要带自己去,因为丑。 想到这段往事,容仪的心里很是不舒坦,静静的看了他两秒,突然转身,徒留给他一个背影。 看得出她情绪不好,姜舜骁反思了一下:“我刚才说的话是开玩笑的,你听得出来吧?” 容仪无语。 姜舜骁挑了挑眉,脑子里想着措辞:“你这么聪明,当然看得出我是在开玩笑的。谁会嫌自家媳妇儿丑呢?况且我的媳妇儿貌比西施,比西施还要美,娘子,我说的可对?” 容仪抿唇一笑,回头看他:“貌比西施?这可就有些夸张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我看了倒胃口,真的有那么恐怖吗?啧,啧啧……” “这种混账话谁说的?反正我没说过。”姜舜骁想了想,肯定的说道。 容仪坐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说:“别挡着啦,我要起来喝口水,渴了。” 姜舜骁忙站了起来,不等她下床就转过身去倒茶,再转身过来时,容仪正站在他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心脏毫无预兆的疼了一下,姜舜骁面上没有变化,将水杯递给容仪,手背到身后,手指摩挲了一下。 容仪亦无察觉,接过他给的水喝了,绕过他走到窗边,看着紧闭的窗子,突然想起外面的大风,虽然没在吹了,但还是有灰尘飞扬,遂打消了开窗的念头。 看着她的背影,姜舜骁的心密密麻麻的疼,有多喜欢她,心就有多疼。 不知觉得,声音沉顿下来,他说:“从现在开始,不管何时何地,你都要在我的眼前,我一定会将你平安的带回去,若有事我也会挡在你前头,姜家的男儿从来没有让女人冲锋陷阵的道理,我娘是个悲惨的例子,你不要学她。” 闻言,容仪转过身看着他,方才嬉笑暧昧的气氛,余下都是认真和孤寂,看他站的笔直,容仪眼波微转,说:“那我们就尽量都不要陷到危险中去,我这次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是好是坏我们夫妻二人都一起承担,我不想让孩子没了父亲,你也不想让孩子没了母亲,那我们就多努努力,一起回去好不好?”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神,目光真挚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姜舜骁鼻子一痒,一个大男人险些被她说的泪目,身体的疼痛不及她的真心实意。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几分沙哑。 “好,都好,我们一起出来,一起回去,别让孩子为我们担心。” 生死攸关的事情,总会有人怯懦,但也会有人奋不顾身,奋力一搏,真心相爱的两人,又哪里会计较那么多,他们只怕自己不够勇敢,不够豁的出去,不能为自己和伴侣博得一线生机,以前任何一场战役姜舜骁都有把握能赢,哪怕受伤也无所畏惧,但这一次,是他们夫妻二人共同进退,共荣共损,谁都不能受伤,这是一场必赢的战争。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第2413章 南蛮的人都太古怪 到白虎镇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些天,两人关在屋里也商量了不少对策。 俗话说,秋老虎热不了几天,而在他们眼中,南蛮就是那只秋老虎,已经放纵他们许多日子了,如今,该点醒他们了。 上一回姜舜骁来的时候,对南蛮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到底是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想要击败敌人,就要了解他们的一切。 他们之所以在南蛮这么久,说到底还是靠那里地势的庇佑,这么多年,他们人在当地,早就改变了不少地貌特征,长久的改变之下,当地内部的结构早就发生了变化,即便现在是手持地图,进去都不一定能摸清哪一条路走向哪里。 上一次准备不够充足,着了他们的道,现在就更要小心谨慎了。 姜舜骁回想着阿木莎的模样,素手描了一张她的画像给容仪。 他指着画像,说:“我画艺不精,这已经是我能画出她所有特征的极限了,你只要记得,她眉骨过高,眼窝又深,身体不像康健之态,倒像是……” 话在嘴巴里转了个弯儿,他看着容仪,说道:“倒像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容仪下意识的点头,随后看向他,眼神里不确信,然后就看他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容仪哑然:“你这么说她……叫我有些吓到了,纵欲过度?她一个女子?” 姜舜骁“嗯”了一声,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他说:“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她在这里,享受着公主的待遇,除了她的父亲,谁也管不住她,况且阮初音说过的那些事,你觉得,她的父亲若是管过她,她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容仪:“……” “对于她之前我也有所耳闻,这个阿木莎私底下极其混乱,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想,对于她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不喜欢的,想尽办法也会销毁,和这种人打交道,但凡有一点点不顺她心意,都会被她打击报复,这就是我一开始一直不同意你来的原因。” 容仪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她是被家里千娇万宠养大的孩子,所以才会这般坏脾气,但凡是这样性子的人,想对付都不是难事,她越是想要什么,越不给她什么,她受不得激,受不得委屈,但凡她发现想要的东西都不能轻易得到的时候,就会原形毕露,有贪念的人,就会有弱点,就比如说你,她对你有执念,这就是她的弱点,为了得到你,她定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她费尽心思将我弄到这儿来,但我并不觉得,她会想就这么弄死我。” 姜舜骁蹙眉,容仪继续说:“先前我们也说过了,若她的目的是想要我的命,就不会大费周章,非要我到这儿来,她若只是想折磨我,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毒,她若愿意,我也有可能会中招,但她的目的却是要我大老远的带着孩子们来她的地盘上,我自然不会那么蠢把孩子们带来,想必她也能想到我不会乖乖就范,我们能想到的,她也都想过了,所以,她的目的确实不单纯,她对你,或是说对我们之间的执念……” 容仪拧紧了眉头,脑子里灵光一闪,说:“你方才说她看着体虚?像是纵欲过度的表现,她为什么会这样呢?一般的女子,再放浪形骸也不会那样,女子注重名声,注重体面,学的是端庄雅致,即便是当朝公主,也绝不允许这般放肆的,可她不仅这么做了,还做的毫不避讳……” 姜舜骁平静的解释:“因为她骨子里就坏透了,所以,她注定不会良善,你觉得要紧的事情,在她那里不值一提。” 容仪看着他:“你是觉得她是骨子里就坏,是天生的坏种吗?” “是,一般的人都有良知,可她没有,她以折磨人为快感,她想让天下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你不会还觉得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苦衷吧?这世上,有被迫做坏事的人,却没有一个被迫来当好人的人。” 容仪听后,暗暗摇头,深叹了口气,说:“南蛮的人都太古怪,早先阮初音也是这样,我从她眼里看不见人情味,看不见一点点的心软,若说是因为环境所致,将她的性子压抑成这般样子,只能随波逐流,趋炎附势,在给了一条生的希望后,她也愿意回头,毫不犹豫,她尚且如此,那么,一直待在南蛮,享受族民敬仰的那个,又怎么能确定她只是单纯的坏呢?我很想知道,她的背后究竟有什么故事,才会让她变得这般恶毒。” 姜舜骁:“确定了又如何?即便你知道她背后发生的事,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她,一个人定了性就很难再回头了,因为她自己也清楚,再回头,不过是重走老路,那样的代价和伤害她都承受不起。” 容仪舔了舔嘴唇,说:“我只是觉得,像她这样的人,硬攻是没有办法的,击垮她,就要突破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层,我也想知道,这些年南蛮的人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南蛮疾病成疾,只是将作恶的人都抓起来,赶尽杀绝,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妥手段,一颗坏掉的秧苗,得从根拔起。” 听了她这番话,姜舜骁想了一下,一时认同。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只不过,这些年他们整个族人团结一致,共同对外,是不会轻易的与外族人交心,我们便是想了解都无处下手。” 容仪指了指隔壁,小声道:“谁说无处下手?我觉得,有一个阮初音,就会有第二个,你说的团结一致,那是在早些年,他们无路可走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朝廷的禁令只针对他们的蛊,并无实质的影响,是他们自己固步自封,以此为由,想要切断与孟国的联系,自立小王朝。” “……” “南蛮族民薄弱,他们这般作为,必然就会有压迫不公,在加上那个阿木莎如此跋扈,她伤害过的人定然也不少。” …… 第2414章 无从下手 当下面的人有哀怨的声音,而上面的人却充耳不闻,用更强烈的手段去打击报复,最完整的一个圆也会有缺口。 一个强盛的国家,除了兵马要有绝对的优势,百姓富饶吃的饱饭,无荒灾饥年,无天灾人祸这些因素,最重要的就是人心了,人心齐,江山稳。一旦人心动摇,国之根本,也会慢慢的动摇。 容仪说:“况且,若是他们的小王朝已经这么完整了,那他们内部也不会太平,人心是复杂的,一旦有了利益,就会想要更多,一旦利益的分配不均的时候,必然产生怨怼。” “西北王室的高皇帝,当初就是因为剥削了贵族的权益,才会被他的皇叔炽帝谋反逼宫,那位皇帝在史书上并不是一个有大作为的皇帝,但他也是爱民如子,真真为百姓着想的皇帝了,若当时炽帝没有兵权,也不能如此顺利逼位成功。” 姜舜骁:“你说的对,若是他们从内部自己乱掉了,对我们而言便是如有神助。” 一切利字当先的团体,都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分崩离析,无一例外,所谓的团结,是在最困苦的时候团结一心,一旦翻过身来,隐藏在背后真正的嘴脸才会显露出来。 南蛮走到今日也是有野心的,这样的成就,不是靠一两个人的野心就能达成的,身居高位者,若立身不正,迟早会被拉下来。 …… 这一场风断断续续吹到大半夜才稍稍停歇。 阮初音大清早就被叫到容仪和姜舜骁的屋中,在她知道下面住着阿木莎的侍卫时,就一直没敢露面。 阿木莎的侍卫或许不能一眼认出姜舜骁和容仪来,但是他们看到自己,怕是自己会很快就露出马脚。 昨夜阿满盯着,阮初音很安静,看来,她是真的没打算要再度反水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总是没错的,不管容仪在她身上使过什么手段,她又保证的多么情深意切,终归一两句承诺抵不上血缘亲情,这些日子,他们看管很严,阮初音是绝对没有机会通风报信的,而这一次,下面住着的那几只羔羊,是她离传递消息最近的一次,她若有动作,当即就会被摁住,但她没有。 “你们难道是想让他们内部自己垮掉吗?我觉得这不可能。”阮初音说。 容仪:“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他们就坚不可摧,动摇不得吗?” 阮初音摇摇头:“他们这些人,一起走过最困难的日子,你想拆开他们,这比登天都难,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在这上面,费功夫的好,只会是无用功罢了。” “真有你说的这么坚不可摧,那你又为什么会背离他们这么干脆。” 阮初音蹙眉:“我和他们的情况不同,是他们先负了我,他们不给我活路,我又为何要替他们卖命,但那些长老都是族里的老人,这一条路是他们一起走过来的,他们又怎么可能说分离就分离呢。” 容仪默了默,姜舜骁接着问:“你只需告诉我,这些年在你们族中,有没有听到过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反对部长难柯的声音。” 阮初音想了会儿,说:“你若这么问,也是有的,早些年,我生母的父亲青山长老,不满他们的作为,反对过他们的行事风格,但也无济于事,他们依旧我行我素,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一脉的人彻底失去了优势,不被看中,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他们得罪了现在坐在上面的人,才会得这么个下场。” “……” “我与族人的感情并不亲厚,你问我这些,我只能如实相告,并且奉劝你们,千万不要与虎谋皮。” 说罢,几人都沉默下来了。 她说的如此肯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让容仪不禁怀疑自己昨天的推断是不是全错了,她以为,一个族群再怎么团结,经过这么多年,总会有利益的纠纷,彼此之间总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疏忽、怠慢和不满。 可阮初音,作为他们中间唯一一个从南蛮走出来的人,对那里了如指掌,她却如此斩钉截铁,告诉自己这个结论…… “有时候我都怀疑,那些追随部长的人是被他下降头了。” 容仪:“……” 姜舜骁:“……” 沉默一阵过后,容仪叹了口气,说道:“真如她所说,他们是铁板一块,那我们就只能另寻方法了。” 说罢,容仪的心情沉重了下来。 若他们内部结构这样的结实,那以后可就有麻烦了。 想到这里,两人的情绪都不太高,但下一瞬,阮初音又说:“虽然他们都是极其古怪的人,但这些人中,我最喜欢的是青石长老,比起那些人,青石长老算是一个…是唯一一个有人情味的人了。” 听到这个名字,容仪眼睛都亮了一下:“他如何?” 阮初音:“所有的长老都是比较有声望的,要么就是和部长沾亲带故的,能坐上长老的位子,也就既定了以后的荣华富贵不会缺少,南蛮一共五位长老,其他四位稍后与你们说,唯有这个青石长老与他们都不同,他是少有的主合派,我和他平时不怎么打交道,但他的行事作风我很喜欢,至少,他还愿意为下面的人说一句话,虽然通常效果都是微乎其微,不被采纳,但他有这个心,就已经很不错了。” “……” “其他的几人都恨不能再加大的力度去压榨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只要银子到手,威望有了,他们才不管别人的死活。” 容仪看了眼姜舜骁,问她:“这么说的话,这个青石长老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了,至少,他还心存良善。” 阮初音想了会儿,点点头:“算是吧,至少在我有记忆以来,从未听说过他苛待过身边的人,每次见他都很平和,小的时候其他几个长老把我打丫鬟使,他却没有,他还把他女儿不穿的衣服给了我,那个时候的我很好满足,别人施舍我一口饭我都感恩戴德了,他给的衣服,我自然更加宝贝。”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 晚安好梦 第2415章 去找青石长老 因为见过更好的人,享受过更正常的关系,所以阮初音并不觉得给她一口饭吃,给她一件衣服穿,就是绝对的好人,她对南蛮,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充满了厌恶,憎恨。 “不过你们也不要觉得他做了这些就是好人了,这里的人骨子里充满了冷漠,若是我可以选,我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在南蛮,天大地大,任何地方都好,任何地方都要比这儿好。” 两人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悲痛却又麻木的神色,她对这里不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除了她的阿妈,只可惜,她的阿妈走的太早,斩杀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不过有些东西,陷在当下的人是很难理智看清的,这也不能怪她,当她讲述出来这些事情的时候,听话的人心中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至少,在他们二人心中,这个青石长老终究是与别人不一样的,他骨子里还保留一丝良善的底线。 “真正伤害你,和真正该对你好的是同一个人,他自己没有做到,正因为他身居高位,引得所有人忌惮,别人对你就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好了,我不知你的幼年究竟是怎么度过的,但你能真心实意的说出这位长老为你做过的事情,哪怕他的施舍微不足道,可终究,这并不是他的义务,不是他的责任,他大可以像别人一样,对你视而不见,不管不问,再冷漠一些,因为所有人都对你这样,多他一个也无妨。” 阮初音眼眸微闪,容仪继续说:“但凡你的父亲,和他的夫人对你公平一点,你的处境都会好过很多,是因为他们的不作为,才让你备受白眼和折磨,你刚刚说的对,仅凭这一两件事,不能断定他就是个好人,但至少和所有人相比,和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相比,他不是个坏人,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所以你对他们永远无法释怀,那你不妨跳出来看一看,他是否就如你所说,不值得信任,不配做好人呢?” 这一番话,让阮初音沉默下来,深思了很久,她确实没有想过南蛮那样的地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还能出什么好人,他们就好像是生活在这世间的魔,自私,霸道,不择手段,在这样的环境中,若真有善也会被磨没了吧? 沉默过后,阮初音眼眸里的光颤抖了一下。 “我记得小的时候,阿妈曾对我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就只有青石长老了,阿妈死前也让我去找他,可我没有听话。” 说罢,看他们二人面露惑色,阮初音解释说:“小的时候,阿妈说,若是有事就去找青石长老,他会帮我,可那一次,阿妈发了高烧,我又惹了夫人不痛快,夫人不允许我为阿妈请巫医,我求到青石长老跟前,青石长老却没有见我,他手下的人还让我赶紧滚,后来我还是在家里翻到一些剩下的草药,熬了药汁,这才没让阿妈受罪。” “从那以后,我对青石长老就更没什么好印象了,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他们不愿帮我,也因为我的才在害的阿妈受连累。” “还有一回,我被夫人下令捉住吊在梁上打,他就站在旁边,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你知道我挨打的原因是什么吗?是因为她屋里养了一盆花,被热水烫死了,她身边的丫鬟说是我怀恨在心做的,她明知我不在场,却还是以此为由将我毒打了一顿,我知道,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有人是指认是我做的,让我受罚,这就够了。” 说到这里,阮初音呵呵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她举起手来,说:“你知道手被人摁在地上,用脚使劲碾压是什么感觉吗?唾液吐在头上又是什么感觉……这些我都感受过,有时候我觉得,在这个地方,我活的还没有一只鸟自在,好像老天要我生下来,就注定受苦受累,受这番恶心。” 容仪:“……” “若是你们经历过我这些,大概就能知道,我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是不知道,很多事情我不该去做,但我没办法,对你们来说,活着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对我来说,活着就要拼尽全力,稍有一步行差踏错,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我了。我也想过一死了之,死了以后,那些无端的谩骂、恶意、嘲讽还有冷漠就都会不见了,可这世上,总有在乎我和我在乎的人,是他们让我放不下,尽管人事残酷,总有一份真情绊住了我。” 所以才要拼尽全力的活着,苟延残喘的活着,哪怕是活的没有尊严,至少活在这世上,就还有可能,比如今天,阮初音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帮助外面的人去对付南蛮。 其先或有惶恐,可现在,离那南蛮越近,她心底那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就越深。 过去她所承受的那一切,往后都要一点一点讨回来,她要让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跪在她的脚下,求着她放一条生路,看着他们在生死的面前,是一副怎样可怜的嘴脸。 想到这里,她双目微红,因为激烈的兴奋而双手颤抖,她看着容仪,说:“这一回,哪怕是赔上我的命都在所不惜!已经走到这儿了,我不要无功而返,我要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看着她这样“癫狂”,眼里是疯狂,眼底藏着的,却是对求生的渴望,压抑了这么多年,才有的这么一次反击的机会…… 姜舜骁说:“你若是想反击,就得听我们的,不能擅自行动,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阮初音忙道:“我定是听你们的,我一个人要怎么擅自行动?现在的我应该还在京城的王府里,若是让他们发现我在这,就是真的功亏一篑了。” 姜舜骁:“那好,我要你去找青石长老。” 阮初音一惊,她站了起来,惊诧不定的看着他,又看向神色平静的容仪,心思百转千回。 …… 第2416章 辉映少主 楼下的人还没走,担心她再闹出什么别的动静,容仪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激动。 阮初音微咽,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怒气,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想让我在前头冲锋陷阵?我方才都说了,他们不了解你们,但一定熟悉我,我若现身,一切就崩了!” 容仪摇摇头,同她解释:“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若你暴露了,我们也就暴露了,所以,他让你去找青石长老,不是为了让你在前面为我们挡刀的。” 阮初音狐疑的看着她:“那是让我做什么去?一进南蛮四处都是他们的人,况且,让我找青石,难不成是想让我说服他,与我们统一战线?” 两人看着她,目光肯定又认真。 阮初音倒吸了口气:“你们莫不是疯了吧?哪来的底气能说服他和我们统一战线,去对抗他的族人?我是因为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不除了他们,我活不了,可他们长老之间都还是和谐的,你们这不是让我去找死又是什么?” “和谐?”姜舜骁轻哼了一声:“你说他们和谐,是因为站在你的角度上,认为他们之间没有利益纷争,你觉得他们是一丘之貉,会同心合力,但我现在告诉你,他们不是铁板一块,踹得开。” 姜舜骁和容仪二人目标太大太明显,他们两人不能当即出面,但是派人混进去打听还是可以的,这件事隐秘,连容仪都不知道。 上一回来,也是对自己太过自信,对南蛮的人掉以轻心,只身深入龙潭虎穴,着了他们的道,这一次姜舜骁学乖了,他知道那阿沙?在等自己和容仪现身,对其他的人就会减轻防备,在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通往南门的道路上时,实则他已经派人先进去打听情况了。 “几日前,从阿木莎的寝房内抬出去一具女尸,当天夜里,三个黑衣人将那具女尸从乱葬岗带走了。” 阮初音:“……从她那里抬出去的尸体不算稀奇,女尸就更不稀奇了,她讨厌一切长相之上优于她的人,但你说的黑衣人是谁?可别告诉我是青石长老。” 姜舜骁沉了口气,说:“在你刚才说起这个人之前,我不敢确信就是他,但你说了刚刚那些话,有八成可能那个人是他无疑。” 阮初音蹙眉:“他要女尸做什么?死都死了,难不成还想替她讨回公道?能从阿木莎房里抬走的人,都无足轻重罢了,他一个长老,会为了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人开罪公主?我可不信。” 容仪转过头去看着他,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先前你都没和我说过,你派人去南蛮了?” 姜舜骁点了点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机会上门,这一回,我要主动出击,他们定以为,我们此番来要东躲西藏,那我就大大方方的放一个人进去,果然,他们无暇顾及。” 容仪了然,问:“然后呢?他将尸体带走做了什么?” 姜舜骁摇摇头:“我的人不能跟的太紧,一旦被察觉,还不知对方底细和目的,先暴露了自己,就等同于把命交给了别人。” 这倒也是,不过…… “不过,若这个人真的是青石长老,我反倒觉得从他下手是对的,她刚才说,从阿木莎房里抬出去尸体不算稀奇,那么多人不去管,偏偏这个青石长老要在夜半三更的时候,去带走那具尸体,我想,要么是为了安葬她,要么就是想保留下证据,以备后患。” 阮初音冷静了下来,听到此事,对她的冲击不小,她说:“青石长老在五位长老中是最得部长重用的,他偶尔想法独特,与众人不同,以前的时候为此罚过他,后来他说话行事大有转变,部长对他就重用了起来,不得不承认,他是所有长老中最有才能的一个人,在我走的时候,部长因为身体原因将族内大部分的事情交给了青石长老代管,不知道现在如何,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让我去找他,我不同意的原因之一。” 作为长老,他已经是所有人中的翘楚,代行部长职责,许多人都做不到他这一步,所以,他又凭什么会愿意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部落呢?这一步路走下来太过凶险,很容易就走成一步死棋。 到时候人没拉拢过来,兴许这件事情反倒成了他对上邀功的助力。 容仪“嘶”了一声,问她:“在你们南蛮当选部长,是世代传承,还是…别的方式?” “能者居之,我们不落选部长和长老的方式,一是看家世,二是看才干,三就是人心了。通常来说,长老们都是一个家族世世代代延续的,若是嫡系一脉才干不能凸显,那就从旁系选出威望最高者,青石长老就是如此,我听阿妈说过,他并不是嫡系所出,但因为他能力出众,又十分听话,再加上他们家族里嫡系一脉太过平庸,这才当选,而如今的部长是子承父业,他当选的有些曲折,他并不是家中的长子,当时老大因为包庇那些用蛊术行乱的人被定罪砍头,他作为二子才被顶上来。” 说到这儿,阮初音告诉了二人一个隐秘的过往。 “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小的时候听别人说闲话提起过,我也就当个故事说给你们听,至于有没有利用价值就看你们的了。” 二人看着她,听她说道:“我听人说,我那个名义上的大伯是个很良善的人,他本应当是最优秀的继承人,他的二弟也就是现在的部长,最早先的时候都是跟着下头的人胡作非为的二世祖,那种指使人用蛊术害人,还包庇人犯罪的,不像是大伯会做出来的事情,反倒像是现在的部长会干的事。” “……” “只是当时被打压的太快,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部落就因获罪,被世人不容,他的大哥也因此丢了性命,南蛮被打压的瞬间没了出路,等再回过气来的时候,新的部长就成了他,南蛮的人也无法去追究过去的事情真相如何。” “对了,我那个大伯在许多南蛮百姓心中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他们还给他取了一个雅称——辉映少主。”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417章 不甘受辱 想要打败一个人,就得足够了解对方,孟国历来讲究名正言顺的说法。 子承父业,从来都是有规矩的,除非一些特别情况,否则,家族的一切,向来都是嫡长子继承。 德不配位,必有遭殃。同理,得位不正,也难以安身立命。 不管她说的这个故事,是民间传闻,还是确有其事,总归,也是一个突破口。 若是能证明,如今南蛮人信奉的部长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是他使了手段,才坐上现在的位置,而一直被奉若神明的辉映少主死因蹊跷,自古以来,为争夺家产,兄弟阋墙就不是个例,利益之下,没有亲人,没有父母,没有朋友。 “你的意思是说,如今的部长得位不正,是他从他兄长手中使手段才得来的。” 阮初音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敢确定,毕竟这件事情并没有实证,坊间传闻只能听一半,不过,你若是问我,他做不做的出来这样的事,自然是会的,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没点儿野心和手段,部长的位置就坐不稳。” 容仪和姜舜骁对视了一眼,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人们总是喜欢追昔抚今,怀念已经离开的人,坊间传闻中的辉映少主,是否真如他们所说那般无辜可怜,倒也不见得,不过是现在过得困苦无助了,才会怀念已逝之人的好,与其说,他们念着的是当初的辉映少主,不如说他们只是在暗暗期许,能过上在那样的人带领下,他们会过上的日子。 姜舜骁:“上一辈人的事,你或许不清楚,但你们那里的老一辈,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吧。” 阮初音看向他,神色不确定的问:“莫非你还想让我回去,问部落里的老人不成?他们都当哑巴惯了,谁敢开口说话。” “不是他们当惯了哑巴,只是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们,他们无处开口罢了。” 阮初音一愣,又听到他说:“你不妨仔细回想一下,这么些年在南蛮,除了你受过这些磋磨,其他人是不是和你一样,或多或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你不必给我答案,我早就从你之前的话里猜到了,一个部落若是过得好,就不会怨声载道。” 阮初音想了想,说:“听说,早些年间大家都很好,那个时候正需要用人,只是后来,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有人开始懂得享受,有人就会遭殃,或许人人都如此吧,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要拧成一股绳,拧的越紧越好,可一旦松开,那些细小的绳丝就会因为先前过度的用力而崩断了线,最得力,最完好无损的那股绳,又怎会管那些崩断了线的绳子呢?” 最残酷的事实就是,当有人为你卖命的时候,你除了会喊加油以外,什么都是空谈。 最后坐享其成的是别人,自己拼死拼活揽了一身劳碌病,还没有一个好下场。 就比如自古以来,开国的功臣都是最先死掉的,如今的孟国虽是个例外,可谁又能保证几代以后的事情呢。 …… 一场大风过去,让蒜头害了病,这些日子就跟在青石长老身边,没去公主的寝屋。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青石长老抓了一把草药,称了重量,说:“若是撑不住,就回去休息,不用非跟着我。” 蒜头低下头来,眼里满是疲倦,他说:“您可不可以将我接回来,我想跟在您身边,跟着您做事。” 青石长老眼皮都没眨一下,语气亦平淡,说:“我吩咐你待在公主身边,就是在替我做事,如今你不愿意,是对公主有什么不满吗?” 蒜头蹙紧了眉头,露出了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青石长老看向他,说:“公主是什么身份你很清楚,不管公主让你做什么,对你来说都是造化,你如今这副表情,怎么好像是我把你推进火坑了一样。” 听到这话,蒜头抬起头来看向他,眼里的痛苦不加掩饰,好像就在说,这与把我推进火坑又有什么分别? 青石长老沉了口气:“我不喜欢打哑谜,如果有什么不满,就直说出来,不要让我猜,我也实在想不到,公主让你留下,这样好的造化,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你又为何不愿。” 蒜头咬紧了牙,拳头握的紧紧的,他说:“我做奴隶,是为了全家生计,我可以抛弃尊严,为您办事,是因为我知道您是最好的人,您不会害我,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做公主的……” 那两个字始终是说不出口,堂堂七尺男儿被玩弄,被当成小猫小狗一样踩在脚底下蹂躏,他可以不要尊严,可不能连仅剩的底线都不要了。 “现在,公主还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就已经不能忍受了,我实在想不到再过下去等待我的会是什么,长老您说过,我是人,不是物件。” 他说的哽咽,青石听到那句“还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眼神微闪,看着他不甘屈辱的眼神,说:“你说,公主还没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那她现在都让你做什么了?” 蒜头没想到自己的痛苦说出来并没有被长老重视,他却一心想知道自己受了何种屈辱? 看他脸色不对,青石说:“当初我要你到身边来的时候,就问过你信不信我,愿不愿意做出牺牲,你说,你信,你愿意,那么现在我问你的话,你务必如实回答,我以前说过的话,都还作数。” 如果说在这里还有一个人的话是可信的,那就只有青石长老了,若是连他都不能信的话,又该何去何从呢? 蒜头不得不承认,他今天鼓起勇气去向长老求救,不正是说明了在心底里,他还是认定,自己若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屈辱,长老是会帮他的吗,如若不然,就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足够让他从这里竖着走进来,横着抬出去了。 蒜头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 第2418章 恶毒 南蛮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在这里孕育出来的生命有多无知,这里的人都亲身体会过,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出生不同,不同的娘胎带来的一生天差地别。 作为南蛮最宠的公主,自小到大没有她得不到的,也没有她讨厌的,得不到的早就消失了,讨厌的也早就因为“犯错”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做到了一手遮天,而他遮住的那片天空,在下面生活的人,终日不见光亮,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苟延残喘,卖力的讨好她,只为她笑一声。 她若高兴了,偶尔还能张开双手,从指头缝里泄下来一丝阳光,能够这里喘息几天,不至于终日活在惨淡中,毫无人色。 介于部长和部长夫人的放纵,这个女儿被养的毫无仪态,毫无道德,她做过的事情,每一种说出来都足以惊掉人的大牙,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女子,能想到的事,能做的出来的…… 她让手下的奴隶扮作猪狗,在地上跪爬行走,模仿牲畜的叫声,有人会故意弄的很滑稽,只为逗她一笑。 她手底下的人形形色色,不高兴的时候,还会让他们赤裸相对,互相执鞭抽打对方的身子,她好像对血红的血印有着强烈的执着,看着手底下的人,因为她一声命令而互相厮打,凡胎肉体上出现一道道疤痕,她的眼里满是兴奋的光。 她喜欢留长长的指甲,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扣住别人的手臂,看着自己的指甲陷进别人的血肉中。 诸如此类变态的事情不知几多,心情好的时候,她会丢几瓶伤药下去,那些因为她而受伤的奴隶还会得到一丝安慰,可若是她觉得不尽兴,不仅伤药没有,还会想别的法子去折磨人,在她的调教之下,在她身边讨生活的人大都心理扭曲。 他们已经学会了极致的假笑,痛到极致的时候,哪怕身体剧烈颤抖,脸上的笑也不会减少半分,他们笑容越深,动作就越是别扭滑稽,就像是小丑一样。 蒜头不敢说,她不配当公主,她连人都算不上,没有人会看着同类被这般折磨还能笑的出来的,她有病,她心里有病,脑子也有病,她若没病,又怎么会想得出这些阴损的办法去害人呢。 “她喜欢袒露身体给我看,却不允许我碰到她,我不知该怎么说,她就是很怪。” 听到前面那些的时候,青石心中就很怀疑,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这些怀疑都化作了一个肯定,一个让他感到欣喜的肯定。 像蒜头这样俊俏的少年郎在南蛮并不算多,这里的人生活苦困,能卖力气的大都俊黑,阿木莎是万万看不上的,当初众多人中选中了蒜头,也是因为他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青石可以确定,他一定能入阿木莎的眼。 可是,都这么久过去了,阿木莎对他竟然任何举动都没有,这不应该,也很不对劲,像阿慕沙这样的女人,什么名声贞洁,在她眼里通通都是虚的,她肆意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回,真是出乎意料。 作为从小看着阿木莎长大的长辈,青石对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这个姑娘太过跋扈,从小到大,只要是她看顺眼了的,旁人都不能有,她偏要这世上独一无二,最特别的那一份,所以她不允许有阮初音的存在,哪怕这个人是全族上下都没有承认过,包括部落长都不承认的存在。 早些年间,他就见识过,这个被称为南蛮小公主的女孩是如何对付她不喜欢的人的。 她七岁的时候,身边有一个陪了她两年的小丫鬟,算是与她一同长大,多多少少也是有情分在的,可随着两人越来越大,那个姑娘也出落得越发水灵,在南蛮越发恶劣的天气下,那个小丫鬟双目有神,皮肤白皙,怎么晒都不会黑,而作为小公主的阿木莎受不得太阳照晒,她本身肤色就不白,一晒更是黑的明显。 一主一仆,两个小娃娃一黑一白何其明显,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对肤色也并没有那么执着,只不过对于晒不黑的小丫鬟更多了几分注意和夸赞。 谁也没想到,只是几句夸赞的话,却将那个小丫鬟推向了死路。 青海长老豢养毒物,种类之多,数不胜数,那个时候,阿木莎频繁往他的住处去,向他讨要一些毒蛇、虫、蜈蚣、蝎等。 她身份尊贵,想要什么别人没有不给的道理,况且,蛊人豢养这些东西实属正常,她要这些毒物也不算让人意外。 年仅七岁的阿木莎说:“我想看看这些东西究竟谁更毒?当他们遇到一起的时候,谁先没命。”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小公主口中的“它们”是指那些毒物,可没想到,她说的是“他们”…… 她命人在后山挖了一个大坑,那大坑能让一个成年人都爬不上来。 阿木莎并几个人一起来看这场毒物互咬的场面,其中青石、青海、青空三位长老都在,还有一些其他贵人。 阿木莎让小丫鬟抱着装满了毒蝎的盒子去坑边,她笑着说:“你将盒子打开,丢下去就好,这蝎子可是有毒的,你千万小心,别让它们碰到你呀。” 小丫鬟脸上的神情十分紧张,抱着盒子的手都在发抖,她不敢违抗命令,抱着盒子走到坑边,刚把盒子打开,就看到蝎子的一只钳,吓得她连忙丢了下去,身后传来公主轻巧的笑声:“胆子可真小,你这样,一会儿可怎么办呢?” 小丫鬟脸色苍白,闻言笑了笑,说:“奴婢若是怕,把眼睛闭上来就好。” 听到这话,阿木莎的笑意更深了,随着她一声令下,那些手持盒子的随从都走到了坑边,打开了盒子刚毒物丢了下去。 一波又一波,再往下看的时候,坑里面已经密密麻麻,叫人头皮发麻了。 小丫鬟背后沁了一身冷汗,她莫名心寒。 而在这时,阿木莎突然走到她身边,说:“……”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w??)?? 做好梦!哟(σ′▽‵)′▽‵)σ 第2419章 转变 小丫鬟背后沁了一身冷汗,她莫名心寒。 而在这时,阿木莎突然走到她身边,说:“你看的清楚吗?我怎么有些看不清呀。” 小丫鬟看了一眼,心脏蹦蹦直跳,她说:“许是这个坑太深了,公主还是莫看,太渗人了。” 阿木莎挑了挑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几位长老,她笑了笑,说:“诸位一定好奇,这些毒物互咬起来,谁更厉害吧?若是它们的毒同时用在一个人身上会是什么效果呢?” 这话问的还真引得几人细细讨论了一番,而站在她身旁的小丫鬟听着她说这话,心里面那股强烈的感觉更深了,就在她慌然看着公主的时候,公主突然对她微微一笑,红红的嘴唇吐出了一句话:“怎么办呢?我看不清楚,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得到证实,不如,你去开开路,也让我长长见识吧。” “什……什么意思?” 阿木莎莞尔一笑,手在她背后一推,一切发生的太快,被推下去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惊恐,而是茫然,等到人彻底掉下去,被那些毒物一哄而上啃噬身体的时候,绝望又凄厉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后山。 回想起那一日,看着还是孩童的阿木莎,对自己一同长大的同伴下毒手,还能一脸风轻云淡,好像只是在一个平常的下午,做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青石到现在都不能忘了,当年阿木莎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表情,看着别人痛苦时,眼里兴奋的光芒是掩盖不掉的。 从那个时候,青石就知道,她不是公主,她也不配做南蛮的公主。 她是南蛮最尊贵的女孩儿,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与旁人不同,她身上肩负起的责任也是沉重的,可惜,没有人将她教好。 她就像是天生的坏种,她做恶事,去害人,没有一丝痛感。 将人推下去以后,她还特别惶恐的走到一边,说:“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谁知她没站稳,真掉了下去!” 可当时她分明就是用力去推了,那个小丫鬟在主子面前,又怎敢拒绝主子,怎敢防备主子呢?被推下去的那一瞬间,恐怕她都还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这样对待。 青石不知道其他两位长老是否真看清楚了,还是假意没看清楚装作无事。 谁会为了一个小丫鬟去怪罪南蛮的公主呢?她自己都吓着了,知错了,道歉了,谁又会和她认真计较呢? 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但这件事的阴影却一直存在。 这么多年,看着许多人,许多事,麻木不仁、针锋相对、利字当先,最后同流合污。 好像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若真的沉醉就是最好的止痛方法,又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夜不能寐,担惊受怕呢? 做一个清醒的人不难,但做一个一直清醒着,不会睡着的人,很难很难。 这里的人都睡着太久,不愿醒来,不愿睁开眼睛来看一看,这残酷的世道究竟害了多少人,做第一个醒来的人很困难,首先就要说服自己与这浑浊的世界抗争。 这当然不容易,比登天还难,想要让一群睡着的懒虫一个一个都清醒过来,简直是赔上自己的命再与之相搏。 这些年他步步小心,步步谨慎,坐到了这个位置,在所有长老中他是最能揣摩人心,最会使手段的人,所以,他也有了话语权。 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且不被任何人提防,他牺牲了太多,失去了太多,他虽是长老,可有些时候都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狗来的有尊严。 如今走到这一步,他也害怕功亏一篑。 蒜头这个孩子,是他千挑万选一眼看中的,恰巧这个孩子也有这份心意,只可惜,这个孩子还有一身傲骨,一身在这个地方不需要的傲骨。 他想让他听话些,在公主身边好好呆着,讨得公主的欢心。 他也做到了,只是这个孩子看事还是太浅,他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现在的一切。 想到这里,青石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蒜头,目光微微闪烁,他说:“将你送去公主身边的时候,我曾对你说,在公主身边,你须得放下一切去讨她欢心,只有公主高兴了,你的日子才能好过,在她眼里你是什么,那你就是什么,不要期望着会与众不同,会被另眼相待'',现在这个时候,体面,尊严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你须得知道,想要有体面有自尊,就得先站住脚跟,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蒜头目光隐忍不甘:“您的意思是要我在她身边继续做下去,抛掉一切去讨她欢心吗?我……我在您身边什么都能做,真的!” 看着他急切表明心意的模样,青石心中也不是滋味。 良久以后,他说:“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话到此处,你也该知道,我非要你去她身边是有目的的,罢了,我也并非要强人所难,你若吃不了这样的苦,我寻个法子将你带出来。” 此话一出就如醍醐灌顶,蒜头紧紧的盯着他看,一口气上来都不敢吐。 “您……” “如今只是个开头,你若坚持不下去,我也不会强迫你,什么都不要问,知道的越多,对你而言越没有好处,只不过,想将你从她身边带走没那么容易,被她看上眼了,就不会轻易放手。” 蒜头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下来了,他心里又何尝不知,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在南蛮呼风唤雨,想要什么都会有,自己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玩物,她若没有腻味,想走哪是那么轻易就能走的。 “长老,我害怕的不是留下来,而是留下来以后再也没有出路,我怕自己没有回头路可走,你方才的话我是听不懂,但至少让我看到了希望,您不会真的丢下我不管,是不是?” 听他这话,青石暗暗松了口气,而后点了点头:“当初是我指名要你,也是你满心欢喜要跟着我,我走的这条路会很难,但你既是我指定的人,我就不会放弃,孩子,目光还是要放长远一些的好。” …… 第2420章 没被旁人发现 “南蛮是什么样子,你生长在这里,是最清楚的,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又过着怎样的日子,你也都看在眼里,你只看到了南蛮现如今的情况,却看不见外面大千世界该是什么样子,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吗?” 有的人是灵魂被束缚住,终其一生困在一个地方,得不到解脱,有的人是自己的心和人被困住,困在一座枯井中,看着头上那一片天空,幻想着枯井之外是什么样子。 南蛮的人就如同井底之蛙,他们被困在井底,感受着阴暗、潮湿和拥挤,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麻木困顿,他们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当一束强光从外面照进来的时候,让他们看到了这井底斑驳的痕迹,惨绿的墙壁,还有人与人之间最近却又最遥远的距离。 “我想出去看,可是,我们南蛮的人不被世人接受,我不行的……” 青石:“你怎知道我们就一定不被世人接受呢?过去这么多年,世俗的偏见早就淡化了,是我们自己怕了,龟缩不出,一心想要与所有人为敌,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你都没有走出去,去外面看过,怎么知道自己就不行呢?” 蒜头眼里满是迷茫:“可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当初不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迫到这儿来吗。” 青石长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情,我无法在短时间内与你说清楚,活了这么多年,看了这么多人事,许多事情都是慢慢想明白的,你所知道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你所认为的,也都是别人告诉你的,你从未亲眼去求证过,就敢确信别人告诉你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蒜头茫然的看着他,听到他说:“我记得,你们兄弟几个除了你以外,他们都不爱吃蒜,说蒜的味道冲,为什么你喜欢呢?” “因为味道好,很香。” “可分明大部分人都觉得,蒜头的味道腥辣,刺鼻,呛人,你凭什么觉得它是香的?” 蒜头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吃过呀,从小到大都吃,阿妈会很多种做法,她做的每一种都很好吃,你们吃不习惯,才会觉得不好。” 青石笑笑:“对,因为你吃过,你喜欢它的味道,所以你觉得它是香的,任何事情,只有你亲身体验,亲身感触过,那才是真的,旁人告诉你的永远都是旁人的感觉。” 这么一说,他好像就有些明白了。 蒜头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想到阿妈为破掉的地方缝线时的模样,他低声问:“阿妈也会骗我吗?” “任何时候都会存在谎言,有些谎言是善意,有些谎言是恶意。兴许,不是你阿妈骗了你。是,她也被人骗了,所以她告诉你的都是谎言。” 在蒜头心中,阿妈是最值得尊敬的人,他从没有想过,阿妈会骗他,在阿妈上头的,是他不敢抬头见的人。 是那个人在骗人吗?可他骗人又能有什么好处? 青石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说:“你看我们这儿的天,昏昏沉沉,好像下一秒就要下起大雨来了,但有多久没下雨了,老天爷是会骗人的,这是它的障眼法。” 蒜头目光闪烁,他不算是个十足聪明的孩子,但话都点到这儿了,他若还什么都不懂,那就太可怕了,得多愚昧无知才听不懂长老话中的意思…… 他说:“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抱怨,我会好好的待在公主身边,做我该做的事情。” 青石点了点头,面露笑意。 总算不是一个灵顽不灵,听不进去话的孩子,也不枉费自己苦口婆心相劝一番。 “今夜你跟着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去见一个,可以帮助我们扭转局面的人。” …… 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南蛮都寂静了下来,偶有狗吠猫叫的声音,几道黑影穿梭在蜿蜒的道路上,脚步无声。 老头子和老妇掌着煤油灯去开门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看着外头一身黑衣打扮的几人,老两口都有些吓到了。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时候出现,不像是好人,像是来打家劫舍的! “你们……是何人?”老头子试探问出口。 话音刚落,为首一人摘下帽子,目光暗沉的看着他,说:“前些日子,你们这儿住了一些贵客,我是来找他们的。” 老头子反应极快:“什么贵客?你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儿小本经营,平日里都没什么生意。” 闻言,青石叹了口气,将腰间的圆石取了下来给他,说:“我知道,您二老向来谨慎,从不惹祸上身,但我到此处来,必然是都打听清楚了的,我深夜前来并无恶意,若我想做坏事,此刻我应该在这房梁之上,而不是在你门口。” 老头子:“……” 房门被扣响的时候,姜舜骁惊醒过来,去将门打开,接过那个圆石挂坠,在手里掂量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容仪,他点了点头,让老头子给安排一间可以说话的房间,自己则转身回去换了衣裳。 待一切都妥当以后,双刀见面。 显然,对方也很有诚意,整个房间里,他只带了一人与自己见面。 他身边的那个人看起来还是个孩子,长得白白净净,一股子倔劲儿。 姜舜骁走过去坐下来,说:“我倒是很好奇,阿木莎几次三番派人出来找我,都没有眉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青石笑了笑,说:“她为行恶事,找人自然是要多费一番功夫,但我找你是为行好事,走的是光明正大的路子,自然就能找到你。” 听到这话,姜舜骁沉了口气,说:“那天夜里,你去乱葬岗救了一个丫鬟,我的人跟着你,被你发现了,是吧。” 青石没有说话,姜舜骁说:“我的人虽都训练有素,但南蛮到底是你们的场地,他们会暴露也在所难免。” 青石笑着摇了摇头,说:“将军好聪明,确实如此,不过将军放心,他们都好好的,没被旁人发现。” …… ------题外话------ 感谢“atang**rn”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 晚安晚安~ 做个好梦ヽ(*′3`*)? 第2421章 多做一些事情 和聪明的人打交道,说话交流就不会很累。 姜舜骁知道,他深夜来访,轻装简行,不管目的是什么,至少做法是友善的,他能找到自己,就这样登上门来,并不惹人反感。 青石:“上一回见到将军的时候,就觉将军与众不同,过了这么些日子,再见将军,也是多有感慨。” 姜舜骁喝了口茶,抬眼看着他,语气不明,说:“上一回棋差一招,着了道,若这就是与众不同,也是在太令人难堪了。” 青石轻笑了一声,坦荡的说道:“走在光明大道上的人,又怎会时刻提防阴沟里的老鼠呢?将军的本事世人皆知,上一回是有人诚心要算计,铁了心的害你,当时诸多限制,将军能脱身,就已十分不易。” 当初皇上下的命令,派他一路追查,在查探到南蛮的时候,姜舜骁并不敢轻举妄动,南蛮这些年在孟国存在感非常薄弱,若不是这一次起势,做了不该做的事,惹到了皇室,对他们本还没有放在眼里。 当初事态紧急,行事匆匆,又没有万全之策,才会掉进别人的圈套。 在别人的地盘上,想全身而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青石才会说,他当时能离开南蛮就已经是本事了。 姜舜骁心思活动片刻,说:“不知不觉,南蛮在此地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实在是有本事,有手段的。” 听到此话,青石低下头来,深沉的吐了口气,而后才说:“与京中淮阴、淮阳地带相比,南蛮不过是个小地方,还得依赖朝廷的庇佑,才能在这边漠之地存活下去。” 姜舜骁放下杯子,目光微沉,说:“恐怕不是人人都这么想吧,朝廷可以做一把保护伞,却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这个保护伞,甚至有人不惜亲手撕碎它。” 青石接话很快:“那是因为有人耳鸣眼瞎,有人装聋作哑,看不见外头的光景,才会固步自封,以为这天地可以靠自己一人撑起来。” 他说要此话,姜舜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这种话从南蛮长老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长老当真是这般想的?” 青石目光清明,神色沉重:“我若不是这么想的,又何必大老远来这么一趟?” 姜舜骁手指摩挲了一会儿,看了眼面前的茶杯,举了起来,说:“今夜不宜饮酒,不然,就冲长老方才的话,在下也想和长老共饮一杯。” 见他说话软和了下来,青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亦举起茶杯与他相碰,而后说:“将军能明白老夫的心意就好。” 饮茶过后,姜舜骁说:“据我所知,长老在南蛮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坐到这个位置,能有如今的权柄,在南蛮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又何必要如此。” 青石沉默了一阵,才说:“南蛮地处边漠,受世人误会多年,南蛮的人只敢蜷缩在这方寸之地,即便心中有抱负,有才干,也不敢出去施展拳脚,这是我心中之痛,亦是毕生所憾,我只想在有生之年,看着南蛮走出这个地方,也想就此消除世人对南蛮的误解,当年的事情,诸多不对,诸多误会,即是误会,就应当解释清楚,而不是任由误会继续下去,所有的冤情得不到伸张,所有的真相不能大白于天下……” 任何事情都不能是非黑即白的,在黑白交界的那一块地方,晕染着的颜色,便是所有解释不清楚的误会。 许些事情想通了,也不会自己与自己作对。 当初的南蛮强撑着一口气狼狈逃离,背负着这世间最冷漠的排挤,最不公的误会,他们认为是孟国放弃了他们,而他们也就就此疏离整个孟国,好像只有将自己独立起来,靠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的,再也不能让人小看,再也不能让人忽略,不能让人说一个不字的时候,才算扬眉吐气。 就为了争这一口气,十多年来,南蛮自己将自己逼到水深火热的境地,原本一天天的劳作是为了第二日能重见光明,可后来才发现,日复一日的劳作,只是将自己终其一生的困在了这里,让自己的步子越发的紧凑,能去的地方越发的狭隘,什么光明重现都是虚妄,只有一日胜过一日的苦难,蚕食着他们的信念。 那一些人,从一批斗志昂扬重建家园的斗士,变成了如今苟延残喘的提线木偶。 在大部分人心中,自己都成了话本子里的猪八戒,照一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自己分明是孟国的臣民,可因为十几年思想的转变,在小王朝的阴影之下,他们成了在这两边游走的孤魂,他们做不回孟国的臣民,也越发不甘心去做小王朝的奴隶。 姜舜骁去过南蛮,那里的一切都未有进步,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还停滞在十几年前。 可想而知,生活在这里的人过着怎样的日子,他们是可怜的,被操控了一生,被迫害了几代人。 “能清醒的人实在太少了,有的人甘心被骗,在接近真相的时候,也宁愿自己骗自己,都不敢睁眼看一看,十几年……这一个数字,困住的却是几代人的一生。” 姜舜骁的话实在入耳,引起了青石的共鸣,他叹息着摇摇头,说:“睡着的太久,不是不愿醒来,是不敢醒来,大部分的人都不敢往回看,他们只有梗着脖子往前面走,好像将自己逼死的那一天,就是解脱了。” “……” “这些年,这些事,足以让我看清我生活在怎样的地方,实在不愿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我的一生过完了,他们的一生才刚开始,今日的我若是不站出来做一些事情,南蛮怕是真的要沉睡好些年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看向了蒜头,新一辈的人。 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成长。在他力所能及的时候,是愿意多做一些事情的。 …… 第2422章 只要有钱 困顿的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办法,将目光放到青石的身上时,姜舜骁心中不是没有疑虑的,他也害怕这一步棋走的不好。 但今夜,青石找上门来,算是送上门来给他解决了问题。 在了解了对方的诚意以后,沟通起来没有障碍,商量事情就方便许多。 “你今夜来找我,是想同我合作,你就不怕,我不愿意吗。” 青石:“本是互赢的事,又怎会不愿呢?我知道,当今的圣上是一位明君,他不会真的让所有的人都提着脑袋去为一个错误赎罪。” “……” “若是南蛮一整个部落都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今日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我今日来,一是想同将军谈合作,二是想保南蛮百姓他们一条命,做错事的不是他们,他们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无力抗争,无法回头罢了。” 姜舜骁看着他:“你做这些,想要什么?” 青石顿了片刻,才说:“我想要这里的部长换人,所谓的小王朝彻底消失,所有的人都回归正常的生活,不被所谓部落束缚。” “那你自己呢?作为南蛮的长老,你自己能说的干净吗?若是这里的部长换人,你是想毛遂自荐?还是另举贤能?” 蒜头抬头看着他,心里暗暗担忧。 下一刻,就听到他说:“南蛮是孟国的南蛮,若再举贤能,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我也不干净,这么多年在南蛮这么多事,袖手旁观,冷眼相待,眼看他人性命不存,也无法拯救……我并非是一个良善的人。” 他坦坦荡荡的将这些话说明,将这些事情说清,并未因此给自己带一顶高高的帽子,他将自己放在尘埃之下,至于他说的,多少是真的,多少是无奈之举,也得细细推敲。 姜舜骁说:“这世上本无完人,你若是个十足的好人,怕是早就死在那个地方了,但你的想法是对的,南蛮本是孟国的,一家人,怎么有能有两个人做主呢?” “……是。” “你的条件我应了,无辜的人自是不会受到牵连,但做了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放过。” 青石目光微颤,他笑了。 …… 话说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勉强让两人都放下防线,接纳对方,青石走了以后,归来客栈又恢复了宁静。 姜舜骁从那间屋子出来,见老板举着煤油灯等在外面,冲他点了点头,刚要回屋时,老板突然走上前两步,对他说道:“老头子我多一句话,还请贵客见谅。” “您请说。” 老板看了眼楼下紧闭着的门,说道:“昔日我的闺女在南蛮不见以后,我和老伴儿曾去找过几次,有那么几次就是这位长老手下的人护送我们出来,至少他……他的心肠不是完全的坏。” “你的意思是,他说的话我可以信。” 老板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复杂:“南蛮的人都不可信,他们为了一己私欲什么话都敢说,什么瞎话都敢编,可一旦达到了目的,登时翻脸不认人,我不敢说说他是真的好,但他有的好,也不能因为南蛮所有人都坏,就给抹灭了。” 姜舜骁听后,笑了笑,说:“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我会留意的。” …… 回到房间的时候,灯光微弱,姜舜骁一眼就看到坐在桌边倒茶的容仪,脚步朝她走过去。 “把你吵醒了吗?” 容仪回过神,摇了摇头,说:“刚才睡觉,做了个梦把自己热醒了,醒来以后才发现你不在屋里,我顶着这样一张脸也不敢随便出门。” 姜舜骁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脸上那道可怖的伤疤,明知是假的,还是忍不住去抚摸了一阵,随后才说:“方才出去办了件事,看你睡着就没同你说,今天太晚了,明天起来再与你详说吧。” 容仪点点头:“等明儿再说吧。” 她本来是被热醒的,一醒来嗓子干哑,才过来倒杯水吃,发现他不在屋里才又等了一会儿,这个时候睡意正浓,再说一会儿话,一会儿就真该睡不着了。 二人无闲话,各自回到床上,拉过被子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容仪那边就睡着了。 感受了一会儿夜晚安静的声音,又在脑子里想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情,这才意识昏沉,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容仪一摸枕头全是汗,昨夜又做了一晚上的梦,梦的大致内容早上一醒来就记不清了,但看着这枕头上汗湿的程度,可想而知,昨夜的梦定是不平静的。 扭头看了一眼,那边床榻上的人早就已经起身了,也不在屋里。 容仪掀开被子下床,自找了衣裳换上,刚去洗漱台前,提起半壶热水往盆里倒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容仪没回头,只将帕子淋湿拧干以后擦了擦眼睛和脸上其他能擦的地方,又浸湿了帕子来擦脖子,边擦边回头看了一眼,怔了怔。 “你怎么把汤面都端上来了?他们不是都走了吗?” 他们是指的之前到店里来的几只羊。 姜舜骁说:“下头人多,咱们就在屋里吃,吃完以后,我将这些收拾好,送下去就是。” 容仪漱了口,听到这话笑了,说:“怎好劳动大将军做这些活儿啊。” “跟娘子出门在外,自是都顺着娘子来,方才是做相公的本事,端盘子又算得了什么?” 容仪失笑,走过去,看着汤面里的青菜,还有碟子里三个鸡蛋,一盘酸菜,轻“哇”了一声。 看她一脸满足,姜舜骁说:“在王府的时候,什么都有,山珍海味,样样不重复,也没见你发出这样的惊叹。” 容仪看了他一眼:“瞧你这话说的,这能一样吗?在王府,那是在京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想吃什么吩咐人去做就是,可在这儿,不管是吃什么,要什么都不十分容易。” 姜舜骁蹙眉:“看来这些日子,你还是没吃好,喝好,这里物资有限,不过,只要有钱就不会亏待了你的肚子。”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第2423章 内室美妇人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并无半分玩笑的意思,是因为他当真觉得,在这里条件过差,他心爱的女人受苦受罪了。 容仪看着他,撕了一块馒头,说:“其实也没有,你行军打仗的时候,能吃上这样一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对我来说,这倒也没什么,嫁给你之前,在家里我们也不是整天大鱼大肉啊,寻常人家满桌珍馐,那是过年的光景。” 容仪说着,看着桌上的菜品,想到这些日子吃的,忍不住叹了一声,说道:“咱们给的钱也不少,但顶破天也就是这些日子我们吃的,在你看来,这些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他们能买到的最合适的了。” 姜舜骁目光微闪,拿起馒头,说道:“是啊,这已经是他们能买到最好的菜了,吃食如此,其他方面更是不用说了,早些年的时候,孟国也闹过饥荒,可这么多年过去,慢慢的都在变好,只有这里……停滞不前。” 容仪吃了口菜,抬眼看着他,温声说:“这也不单单是因为南蛮在这里的缘故,休战只是为了休养生息,但对于下面的人来说,困苦依然还在,只要有一天打起仗来,最先遭殃的还是他们。” 姜舜骁看着她,伸手将她耳边的发勾到耳后,说:“很多事情,越是不想发生,越是无法避免,战争如此,人亦是如此,你放心,都会好的,人生了病,需要吃药治理,地方生了病,需要采取手段将毒瘤挖去。” 说了会儿话,一顿早饭也吃完了,容仪坐在窗边,将窗户开了半边,看着外头的阳光,和不算太热的气温,听到身边的人说:“昨夜我见了南蛮的长老,他过来与我相商要事,当时你还睡着,又不知他的来意,便没将你叫醒。” 闻言,容仪惊诧的回过头看着他。 “南蛮的长老,你说的可是那位青石长老?” 姜舜骁“嗯”了一声。 容仪了然:“也只能是他了,只是,之前我们不还商量说让阮初音回去去找他,我们这边都还没有动作,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 姜舜骁笑了笑:“因为这种事情,不只是我们在急,他们也一样着急,难得,他醒过来了,昨夜我见他,说话诚恳,不似作假,看来是真的,真心为南蛮考虑了。” 一颗腐肉的烂疮,会从外面将腐肉剜掉,长出新肉来,但若仅仅只是将腐肉剜掉,新肉迟迟不肯长出来,留下一个巨坑,也是无济于事。 想要焕发生机,光是从外给力是不够的。 容仪明白了,南蛮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他们外人来说,是一个地方治理不当,让他们生了叛逆的心思。 但真真切切,感受最清楚,最明了的,还是他们自己人。 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发力,又何愁没有光明的未来呢。 想到这里,容仪笑了,高兴的说:“这样也好,里应外合,配合之下才能事半功倍,倒是为我们省去了许多麻烦。” “不过……他就这么来找你商议事情?没有私心吗?他可有提什么条件?” 姜舜骁默了一会儿,说:“说来他这个人也是真有意思,大抵是他都想通了吧,没提什么特别的条件,他只说,希望南蛮的部长换人。” 这话听起来可信度就不高,一个南蛮长老,坐到他这个位置也是不容易的,如今他却愿意里应外合,帮朝廷做事,将自己的部长拉下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否另有企图,可他又坦然的表明,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南蛮。 一个权柄在握,在名利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的人,你若说他无欲无求,多多少少都是笑话。 姜舜骁:“他敢深夜到此,独身来找我,身边只带了一个少年,可见他的诚意,如今条件有限,否则我会立马修书一封送回京城,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考虑当下的环境,我实在不宜有过多的动作。” 容仪看着他,点了点头:“既然陛下将此事交给你,便是认定你不会让他失望,这种隐秘的事,半分都泄露不得,否则打草惊蛇,便会功亏一篑。” 当初圣上让他来全权处理此事,确实考虑到了许多不便。 而今,事情有了新的转变,他也顾不得考虑要将此事先回禀皇上,再做定夺,这件事情刻不容缓,这一来一回,耽误了许多功夫,恐会生出许多变数。 就只能先斩后奏,谋求后路了。 只要最终的结果达到了,过程如何都不重要。 …… 青石回去以后,独自去了内室,他将一身黑衣收了起来,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却毫无睡意。 里头的人似乎被他外头的动静惊醒了,举着煤油灯出来查看,见到他时,睡眼惺忪的美眸微动,走近他后,说:“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原本还闭着眼想事的青石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美妇人,脸上带着笑意,伸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轻叹了一声:“将你吵醒了。” 美妇人摇摇头:“小松口渴我给他倒水,听见动静就出来看看。” 青石往里看了一眼,声音轻了几分,说:“这两日没再闹脾气吧?” 美妇人摇摇头,依偎在他怀中:“天天学的东西多了,哪有时间闹脾气呢?小松是个乖孩子,哄一哄就是了。” 青石“嗯”了一声,抱着她温软的身子,下巴在她脸上贴着,卸下了满身疲倦,说:“这些日子忙的厉害,一直没时间过来……刚才我去了趟白虎镇,与过去无甚区别。” 美妇人一僵,随即才说:“白虎镇的人……都还好吗?” 青石沉了口气,说:“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在我看来,他们总归是比我们要好一点的。” “……” “有佘家人在,就会护住他们的安宁,他们有一个好镇长,不必为他们担心。” 美妇人眼眸微暗,嘴角轻扬,她说:“我都自顾不暇了,担心他们也无济于事,只要他们过得好,至少比我们好,这就够了。” …… 第2424章 一心 两人相依相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间内室,就像是在南蛮中一方净地一样。 是青石的安心之处。 身体在这个南蛮行尸走肉了这么多年,唯有回到这里,才觉得身心皆安,日子有了盼头。 美妇人说:“上回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能睁眼了,汤要一直吊着,你若晚一步,人就真的不行了。” 青石松了口气,抚着她的背,说:“能救过来就好,他们的业障太深太重,早些年间我无计可施,如今站稳了脚跟,也该做一些实在的事情了,能救回来一个也算是积德积福了。” 美妇人抬头看他,伸手抚摸他的脸,眼里满是疼意。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量力而行吧,回回见你来,你都没笑过,短短几年时间,你已经这般老了……” 青石笑了笑,抓住她的手低声问:“嫌我老?” 美妇人看着他,眼神认真道:“不是嫌你老,是怕你老,你年长我许多,我怕你早早的将身子熬坏了,不能和你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应当是世间对有情人最美好的祝愿了,但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无法实现的,总有一方走在另一方的前头,对于年龄相差过大的夫妻来说更是如此。 听到此话,青石暗叹了一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语气怅然:“我会在走之前,将一切都给你安排好。” 美妇人闭上了眼,抱紧了他,脸上的惶恐、不舍无法掩饰。 “你要如何安排好?做好了这一切,你就不会再管我们了,你不管我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管孩子将来长大做个怎么样的人?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 青石握住她的手臂,声色发沉:“你知道的,走到这一步,我没有办法了,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太久,我身上也不干净,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也是逃不掉的,再且来说,我也没想过要逃,生是南蛮人,死是南蛮魂,我只是后悔,没能给过你光明正大的身份。” “……” “这样也好,将来即便是要清算,也算不到你和小松头上,只要你们好好的,我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活,做的一切也都有了回报,你替我好好看着,看着这个世界越来越好。” 既然选择了走这一条路,所有的后果,他都想到了,他从没有想过要独善其身,他深知南蛮所犯的罪孽不会善了,坐到他这个位置,一样也逃不脱。 他不仅要亲手将一手遮天的部长拉下马来,对自己亦是如此,南蛮积病已深,只有将这些毒瘤一个一个都清除干净了,才能谈未来,否则,一切都只是空想,空谈罢了。 欲成大事,光是对别人狠不起作用,还要对自己狠,狠到一定地步,所求之事才会有转机。 …… 一大早,蒜头就候在外头。 等长老起身以后,跟随左右伺候。 今天的他格外沉默,沉默的青石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心里憋着什么话就说吧,做个哑巴可不好受。” 蒜头微怔,他抬起头来,看向长老,说:“经过昨夜,我才知道长老心中谋求的大事究竟是什么,您……就这样带着我去,让我亲眼看着,听着这等隐秘的事情,就不怕我会说出去吗?” 青石微微闭眸,听到这话眼皮都没抬一下:“若是有此担心,所以就不会带你去。你知道了这件事也可以选择去告发我邀功求赏,这种事情一旦上报上去,你在族中会有更好的位子。” 蒜头连忙摇头:“我又不傻,我又不疯!我绝对不会告发您!这是好事,我愿意跟着你一起做!” 青石睁开眼看着他,微微一笑,说:“我知道我没看错人,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眼里和其他人就不一样,你眼中有反抗的意识,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反抗的机会,如今,我要拉你一把,你也得自己使使劲才行,我所谋求之事太过危险,你若不机灵些,等待你的也绝非什么好事,这条路会很难走,你怕不怕?” 蒜头坚定的摇摇头,眼里闪烁着光芒:“我不怕!一想到一旦成功会改变什么,我就一点儿都不怕了,我现在就回公主身边去,您想要什么我都做,绝不敢给您拖后腿。” 正如青石所说,从前是没有机会,不敢想也不敢做,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怕是只有傻了才会眼睁睁的看着机会错失。 看他一点就通,没有丝毫犹豫,青石说:“你到公主身边,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忤逆她,你需记住,我让你到她身边去,不是让你去送自己的命的,凡事灵活一些,多给自己留条路,人活着,一切皆有可能,命没了什么都是空谈,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走,不要被现在的困境打倒了,所有的困难都只在这一时,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南蛮未来的希望都在他们身上,他们这一辈的人若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垮了下来,那就真的都毁了,他所做的一切将无人传承。 …… 后来再回想到那一夜,青石都忘了,当时的自己凭什么会凭借着一腔孤勇去做这件事。 对他而言也是叛族吧?他背叛了自己的族群,向外面的人投诚,他是个小人,但做了一次小人,他一点也不后悔,因为,那一夜的他,真真正正的改变了一切。 他让自己的族群看到了希望未来,有了活下去的劲儿,往后几十余年,都活的正大光明。 慢慢的,世人接受他们,接受蛊术,从来都是问题对问题,出现问题,解决问题,再也不是问题对人。 世间所有的偏见,应当是对坏事的偏见,而非是通过一件坏事对一个族群的偏见,这样太武断,太伤人,也会害了人,会姑息罪恶的势力渗透。 对于后人来说,南蛮也将成为一个很好的教育例子,所谓邪不压正便是如此,谁也甭想偷奸耍滑,暗度陈仓,孟国如此泱泱大国,更不会允许自己的臣民被欺压、被哄骗。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425章 他们的过往 最近阿木莎觉得关于自己的事情诸事不顺,看谁都不顺眼,心里又烦又躁,尤其是自己想见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名目。 她单手撑着脑袋,烦躁的打着扇子,红黑的唇色因被蒜头喂了瓣柑橘而晕色。 眼睛不时的看向老实的跪在一边的蒜头,看着他的脸喜欢极了,可一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又止不住的嫌弃。 大抵是觉得枯坐着无趣,她朝蒜头招了招手。 蒜头连忙过去,低眉顺眼至极。 阿木莎看着他,意味阑珊。 从前她很喜欢这么听话的猫儿狗儿,不敢忤逆自己,乖乖顺顺的,一召就来,挥手就走,可现在,竟觉得他们这般十分无趣……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无甚意思。 “告诉本公主,爱慕本公主吗?” 蒜头更低下了头,语气满含敬畏:“公主是君,天下无人不敢爱慕公主。” 阿木莎挑了挑眉头:“你说的天下,是哪个天下?是我们小王朝,还是那个,丢弃了我们的孟国呀。” 蒜头微微抬头,目光微闪,看着她说:“自然是我们的小王朝,孟国算得了什么?我们南蛮迟早有一天会走在前头,叫人不敢忽视。” 在她身边这么久,多少也知道她的脾性,知道她喜欢听什么话,就捡好听的话说给她听。 果然,听到这番话,阿木莎显得很高兴,得意的笑了笑,说:“不错,是我们的,该争还得争,省得让人以为我们的臣服就当真是没能耐了。他孟国手底下的臣民千千万,像我们这样的不知几多,只可惜,那些笨蛋还睡着,以为寻求了孟国的庇佑,就能过上好日子,呵……一旦他们无用了,阻碍了孟国的道路,就会被放弃,到那个时候,谁还能救他们呢?你看看我们如今过的日子多畅快,自己的日子自己说了算,谁也甭想做我们的主。” “是,部长英明,带领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阿木莎笑眼看他:“有你在身边有一桩好处,听你说话舒服,你这张小嘴儿真甜。” 蒜头露出笑意来:“能让公主高兴,奴婢也觉三生有幸。” 阿木莎抿了抿唇,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这张干净无害的脸,说:“你也听说过宁威将军吧。” 蒜头“嗯”了一声,眸光微转。 阿木莎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蒜头想了想,阿木莎说道:“只管说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不用顾虑太多。” 蒜头:“奴婢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勇猛,足智多谋的人,这些年他打过的胜仗不胜枚举,外族的人听到他的名号都两股战战,心慌不已,足以说明他的能耐了。” 听着他的夸赞,阿木莎笑了:“这倒是,你来的晚没曾见过他,本公主曾经与他交过手,他确实是这天下最独一无二的男人,他的眼里没有本宫,哪怕是本宫站在他面前,他都视若无睹。” 话到后半句,语义不明,她的语气好像没有变化,但又从中听出了几分不甘和落寞。 蒜头微微蹙眉,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目光虔诚,说:“那是他有眼无珠,公主是我们南蛮最宝贵的财富,南蛮上下皆视公主为珍宝。” 这话说的漂亮,叫阿木莎的背脊都挺直了起来,她阿木莎在南蛮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从未摔过跟头,她是天女,是南蛮的神女,所有人都合该将她捧着。 还是头一次遇见,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男人。 意外的是,她却不反感,反而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好有意思。 他不是那等软骨头,他一身傲气,眉目间俱是冷意,看人的时候,似乎永远都不会有温度。 虽然没见过他发号施令,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但只需见他一面便可想象,他在战场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刀枪不入,神明英武那等风姿。 他越是冷淡,阿木莎就越是不甘,他凭什么眼里没有自己? 松开了蒜头的下巴,回握住他的手,眼睛看着他,心里被安慰了一些。 “本宫给他下了毒,若是想活命,他就只能回来找本宫拿解药,本宫也承诺过,只要他回来,保证药到病除,可是到现在,本宫连他的人影子都没见着,你说,他是不是个惜命的人呢?他若惜命,为何还不来?” 蒜头讶异,呆滞了片刻,随后才说:“他是宁威将军,又是京中的世子爷,身份不同凡响,有些傲气,也很应当,但既然他身上有毒,就不得不低头回来求公主的解药,年纪轻轻,总不至于当真寻死吧?” 听到这话,阿木莎沉了口气,眉眼间瞬间冷淡了下来。 她也知道,若是聪明早就该回来了,那毒药在身体里面总会不适,熬得了一时,熬得了一世? 看她脸色微变,蒜头继续说:“公主也不必太过着急,他既身染毒物,除非是真觉得自己活够了,否则,他是一定会回来的,南蛮的蛊毒世上无药可解,他不回来找您就只有等死了,京中的人身上有些臭脾气,就该治治,让他们经常的男人仔细看看,在咱们南蛮,公主最大。” 阿木莎看了他一眼,虽然没笑,但阴郁的心情因为他最后这句话好了许多。 “你觉得他迟迟不来,只是因为他有股子傲气,不愿轻易低头。” 蒜头点点头。 阿木莎哼笑了一声,说:“只怕不尽然吧,寻常男人,谁能熬得过蛊毒的威力,他强撑了这么久,迟迟不来,是因为他心中有人,你可听说过他的妻子。” 蒜头“嗯”了一声,道:“听说他征战结束,班师回京的时候,就与秦国公家的小女儿定了亲,他们之间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了吧。” 阿木莎摇摇头,目光冷了下来:“秦家的女儿,早就不知道被忘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也是活的可怜,消息不灵通,他们的过往,风流韵事,当时在京中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口口相传呢。” …… 第2426章 面汤 蒜头方才的反应也不尽然全是演的。 那个时候,他还在挣扎自己的日子,又哪里顾得上别人的风流往事。 但他只有这么说,阿木莎才会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以推心置腹,只要自己当个傻子,让别人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一个傻子,又有谁会去提防? 蒜头尴尬一笑,低下头去。 阿木莎换了个姿势半躺着,叹了口气,说:“他现在的妻子,是他原配的陪嫁丫鬟,啧啧,姑爷和陪嫁丫鬟……这样的故事,话本子里倒是常见。” 蒜头故作讶异:“这…这岂不是打秦家人的脸吗?公主方才说他现在的妻子?难不成他还会为了一个陪嫁丫鬟休妻不成?” 阿木莎摇了摇扇子,说:“倒不是休妻,据说在皇家狩猎的时候,有人叛乱,还放火烧山,据说,当时的秦家姑娘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被烧的面目全非,这位宁威将军就成了鳏夫,没过多久就与原配带来的陪嫁丫鬟光明正大的走在了一起,在他原配尸骨未寒的时候,这个陪嫁丫鬟就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 蒜头吃惊不小,呆滞的看着她。 阿木莎目光微沉,眼里满是不屑:“你说这样的女人能是什么好女人?背着自己的主子勾搭姑爷,就这么怀了身孕,从一个陪嫁丫鬟当时登了天,做了主子,真是好心机,好算计啊。” 蒜头配合的点点头,亦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 阿木莎又说:“也不是这中间有没有其他事,不过多日,这个陪嫁丫鬟便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据说她身份存疑,从一个小小的丫鬟,一跃成了长家的女儿。” 蒜头又一脸呆滞:“长家?可是那个长家?” 阿木莎神色不太好看,只“嗯”了一声。 “你说这个女人是走了什么运呢?陪嫁陪了个好夫君,又从一个小小的国公家的婢女,成了百年望族家的名门贵女……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看的出来她对当今的世子妃非常不满,蒜头便说:“这谁能知道呢?总归是个不简单的人,竟能不声不响的做到这一步,可见她心思有多深沉了。” 阿木莎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她定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所以,我派了身边的人去了一趟京城,估摸着她如今也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蒜头满脸迷茫,阿木莎笑了笑,没有解释。 “您让她来,是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 阿木莎轻笑道:“她若敢来,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军心里有她,只要她不存在于这世间,将军的心空了,再进去其他人也就方便了。” 说话声,语气森森,她虽微微笑着,却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想到她那些磋磨人的手段,尤其是对于女子,她会使用的龌龊的手段,蒜头就不由得为她担心,一旦她落入了这个女人手中,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简直难以想象。 也是在此刻,蒜头彻底明白了,阿木莎对将军的执念有多深。 在她眼里,人都算不上人,除了她的父亲和母亲以外,其他的人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她说话,做事,尤其是对将军格外不同。 她说将军的时候,眼里闪着光芒,满嘴的崇拜和敬畏,像她这样的女人,从来不缺玩物,可这一次,她好像没有把将军当做猎物,她是真的上心了…… …… 容仪在后厨跟着老妇做面汤,到这个地方久了,没有能休闲娱乐的地方,偶然喝过一次老妇做的面汤,味道十分的好,便想跟着学做。 “我家中有三个孩子,虽然都大了,但还是有些馋嘴,您做的面汤,和我们那边味道不一样,我学会了以后,回去做给孩子们吃。” 老妇仔细的看了她一眼,叹道:“你若不说,我当真想不到你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你看着这般年轻,成婚很早?” 容仪笑笑,满眼温柔,说:“成婚的时候不算早,第一胎怀了两个,一儿一女。” 老妇惊讶了一下,看着她眼里盛满了笑,说:“可真是好福气呀,花开并蒂,你一举得俩,乖乖,可真是少受回罪。” 是啊,一儿一女刚刚好,可惜,有人不满足,还想让她继续生。 看她撇嘴,老妇同为女人,心中也明了。 “我也看的出来,你们不是寻常人家,是富贵人家来的,怕是有不少家业要继承,那在你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寻常人一两个男娃都是寻常,你们若是家大业大,免不了要你多生几个,继承家业。” 容仪轻笑了一声,说:“也不算……也算吧,我现在也还算年轻,只要身子吃的消,能生就生,他对我倒也没什么要求,头一回生产受了些罪,身子没养好,急匆匆的第二胎又怀上了,当时一直进补着,可生小女儿到底是伤了身子,大夫让我好好休养,这些年就歇了心思,如今时局纷乱,事情杂多,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老妇看着她,忍不住夸了句说:“你长得这样美,你生的孩子定然个个都英俊漂亮。妇人进补的方子我这倒是有几个,是我们这些人用的偏方,效果还不错,我给你找来,带回去让你们那边的大夫看看。” 老妇的热情让容仪心里感动,她点点头,应下了。 “虽说我不是大夫,但我看你气色,还有平日里,都觉得你的身子不算十分康健,你还这样年轻,可千万别把自己的身子给拖住了,女人身上一旦害了病,当下或许看不出来,一旦老了,上了年纪,那些疼痛通通都会找上门来。” 容仪深有体会,她说:“我知道,生完孩子以后,我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过去那么好了,可每次看着孩子们围着我打转,叫我娘亲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 这话说的老妇叹息了一声,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看着锅里的面汤,说:“不管怀着她受了多少罪,生她的时候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在孩子呱呱落地的那一刻,一切都值了,将她养大,看她牙牙学语,能跑会跳,知道爱美丑,慢慢的长成一个大姑娘……这心里比抹了蜜还甜。” 可惜啊……她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她的女儿不会再回来了。 …… ------题外话------ 感谢“张英平”打赏的月票呀??(ˊwˋ*)??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w??`)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427章 青石带来的消息 最终,容仪亲手做的第一碗面汤,到了姜舜骁的肚子里。 看着他将碗里的汤面吃了干净,容仪忍不住笑,问:“好吃吗?” 姜舜骁点点头:“比府里的厨娘做的还要好。” 这样的夸赞,足以让容仪心花怒放了,王府的厨娘,包括他们自己小院的厨娘,那都是精挑细选,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精通几大菜系,随便聘请一位那都是非常拿的出手的。 自己这小打小闹做出来的东西,竟让他说比府里的厨娘做的还要好,这怎么能让人不欢喜。 容仪点点头:“我跟着老板娘学的,端给你的时候,尝了一口,味道还行,等回京城了,做给孩子们吃,他们没到这儿来过,也让他们尝尝这儿的风味。” 姜舜骁喝了口汤,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所以,这面汤你是为了给孩子们做才学的?” 容仪哪里不懂他此刻的话意,抿唇一笑,逗他开心:“主要还是为了你,虽说本朝臣民为一家,但地方大了,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皆有不同,所有的菜品、味道、特色更是不同,这些日子你忙着外头的事,这里又没有特别好的补物,你常年在外面跑,也无暇顾及饮食方面,我便想学一两道菜亲手做给你吃。” 姜舜骁心神一动,不做言语,只是默默将碗里的汤都喝完了。 “若不是我所行之事太过危险,不管到哪儿,我都想将你带着,带在身边方能安意。” 容仪看着他,眼里盛满柔情,说:“若是可以,我也想就这么跟着你,至少在你身边还能照顾你的日常,以前在长留等你的时候,免不了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又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你总说平日事忙,没有那么多闲暇功夫去注意身体,注意健康,我总是会想,若是我在,你是不是就会好过一些,可我又怕自己在你身边,耽误你行事,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姜舜骁摇摇头:“你从来都不是拖后腿的那个人,你也从未拖过我的后腿。” 事实上,自从和她在一起以后,生活上许多不良的习惯都慢慢被根治了,依旧能想起最初与她认识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在身边伺候,提醒自己注意诸多事项,换个旁人都会觉得啰嗦,听着她的声音却觉满心欢喜。 原来喜欢和不喜欢真的差很多,喜欢的时候,她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也都是愿意听的,不喜欢的时候,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厌烦。 “以前的日子过得糙,行军打仗的时候,夜里回到军营,一桶冷水浇个透心凉,倒头就上床睡觉去,也不费事,和你在一起以后,连我沐浴的水温都严格把控,太热了不行,太冷了也不行,即便是三伏天,也不允许我用冷水冲澡。” 容仪说:“冷水冲澡自然不行,成成小时候见你弄过几回,他自个儿也学,结果怎么着,冻病了,你是身强体壮,行军惯了,却也没考虑过以后年纪大了还受不受得住,冷水冲凉可解一时燥热,管不住一辈子呀,等你老了,身上开始疼,难受的时候就知道,我今日不许,绝不是多此一举。” 姜舜骁看着她,目光温柔,深情难抑。 他喜欢这个小娘子,絮絮叨叨关心自己,哪怕繁琐一点,哪怕改变他多年的习惯,他都满心欢喜,这就是他想要的小娘子,一心一意的爱他。 …… 这世间多少夫妻,年少爱慕,相约到老,却又抵不住时间的磋磨,一天天的过去,将那点情谊、爱意都磨没了。 老人说,夫妻之间是讲究契约精神的,成了婚约,不管如何都是要相扶到老的,有的夫妻在相处的过程中,慢慢产生爱意,日子便会越过越好,可这样的爱意,有的人能维持一生,有的人却只能度过那一段时间,当激情退化的时候,两个人因为双方家族的牵绊,共同抚育的孩子,爱情磨成了亲情,余生只是为了将夫妻的义务尽完罢了。 但有那些相爱相守,终老一生的,应当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时至今日,孩子都有三个了,姜舜骁从未觉得她只是亲人,对她的感觉始终新鲜,始终与别人不同。 阿木莎企图用毒物来控制自己的心,想让自己移情别恋,一个从未真正爱过的人,又怎会知道,与不爱会有多大的区别。 真正的爱情,是不会因为一时的困顿和折磨而消灭。 所谓爱情,更不可能是通过药物就能得到的。 她越是这样做,越是让人觉得她自轻自贱,没有底线。 想到这里,姜舜骁暗叹了一声,三生有幸,让他遇到容仪,少走了许多弯路。 …… 往后两天的夜里,青石又来过一次,这一次,比那日来的要早。 容仪也在当场。 看到容仪的时候,青石微怔,目光闪烁,唤了声“世子妃”。 容仪知道,他是看到自己脸上这疤痕吓到了,看来自己脸上这道疤,当真有以假乱真的效果。 青石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其实从去年开始,部长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一直靠药物维系,可惜阿木莎难当大任,部长虽宠爱她,却也知道若是将南蛮交在她手上,底下的臣民终日活在惶恐当中,不知何时就要面临灭族的危险,所有长老中,唯有我不时还敢说她两句,她虽不听我的,但至少我不会一味顺着她,也是因为如此,部长才放心将大部分的权利都交到我手上。” 接管权力越久,越发现南蛮存在的问题。 容仪问:“他难道没有儿子吗?” 一般来说,家族产业都由长子继承,可听他们的意思,这个部长却好像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继承人。 青石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说:“许是做了太多孽,都报应到了后辈身上……部长只有一个儿子,十岁以前,身体还算康健,十岁以后急转直下,终日缠绵病榻,多少药石都无法让他恢复如初。” …… 第2428章 青焰 在南蛮,世人大多只知南蛮的公主阿木莎,却对他们的王子知之甚少,老一辈的人对他或许有印象,可年轻一辈的对他却知之甚少。 青石说,自从安木童患病以后,就极少出现在世人眼前了,就连他也只是隔着屏风问过几次话,据说他是染上了怪病,病相可怕,不敢示人。 部长那一脉,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遗传的恶疾,他突然患病,又被家里藏着掖着不敢见人。 难免不让人怀疑,他是为何患病,若说是突发恶疾,恶疾从何处来?因何患病? 古话说,作恶多端,必有灾殃,他们那一大家子所做的坏事,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都骇人听闻。 若他真是因为自家人做了太多恶,报应到他身上,才会让他身染恶疾,也真是令人唏嘘。 “也是天妒英才,安木童小的时候天资过人,他若是身子好,南蛮是要出个状元呢。” 说到这里,青石笑着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可惜。 “他若是安好,南蛮将来在他手里,兴许还能过上好日子,他和他父亲不同,和他姐姐也不同,他这个孩子,至纯至善,眼神清澈,可惜呀……” 真是可惜了,一家子为非作歹,出了一个好苗子,却是个病秧子,难以继承家业。 “言归正传,南蛮大部分都掌控在我手里,但是,部长和阿木莎的亲卫兵我无权调动,他们直属于部长和阿木莎统管,来无影,去无踪,绕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准确的琢磨出他们所在的地方和动向,整个南蛮兵力并不强,若是硬攻,顷刻就能拿下,但如今时局不稳,闹出太大的动静不是件好事,最好是能悄无声息的就将这些人都摁住,内忧外患啊……稳定了内部,才能慢慢去收拾那些企图将爪子升到孟国的人。” 这个青石确实很有大局观,他连这些都考虑到了,不是无能之辈。 也正是因为他说了这番话,让姜舜骁对他更添了几分好感。 “你说的不错,拿下一个南蛮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但内耗只会让外人得意嚣张,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将他们控制住,下头的那些人就够不上什么威胁了。” 青石点点头:“除了我以外,其他四位长老手上并无太大的权利,他们也都是见风使舵的性子,他们交给我就好了,保证行事那天,不让他们出来捣乱。” 说到此处,姜舜骁突然问了句:“你如今在南蛮偌大的权柄,其他几位长老对你就没有成见吗?” 青石微怔,苦笑了一声:“将军不愧是将军,真是一针见血,我在南蛮确实并非顺风顺水,部长将大权交给我,自然会另选一人与我制衡,他不会任由我一人做大的。” “这个人是谁?” “青焰。” 青石说:“当初南蛮有六位长老,其中青山一脉已被除尽,剩下的五个,除了我,还有青海、青空、青焰、青水。” “青海和青空是主和派,一向相安无事,附和这个附和那个,算不上左右摇摆,他们……也勉强算得上是有良心了,青水一脉当初与青山一脉交好,青山被清算的时候,青水那一脉受到了波及,虽未被牵连,但多少也是失了意,大不如以往,如今,还有个长老的身份护着,但在南蛮,众多长老之中,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这些人中,我与青海清空的关系算得上是亲厚,这两人没什么心眼,什么都敢说,什么都不敢做,唯有青焰,青焰一脉是当今部长夫人的干亲,当初扳倒青山他们出了很多力,所以,在部长眼中,他们那一脉也格外与众不同,只可惜后辈不发力,这一脉也是要断送在这一辈手中了。” “不过,即便如此,只要青焰还活着,就不敢小瞧了他,他当初能扳倒青山,他的野心和手段也是不容小觑的。” 听到这里,姜舜骁说:“所以,如今在他眼中,最大的对手就是你了,他扳倒了青山,却为你做了嫁衣裳,若是能扳倒你,余下几个争无可争,他便可一人独大。” 青石点了点头:“不错,他将我当做死对头,这些年变本加厉与我作对,但是对于他,我没有放在眼里,他的目标是我,我的目标是部长,我走的每一步都比他小心,他想扳倒我没那么容易,当初他在背后构陷青山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楚,也是时候让他还债了。” 容仪温声问:“如今你来找我们,他若是盯着你……” 如果对青焰来说,最大的眼中钉是青石的话,想必留在青石身边的眼线会有很多。 青石:“世子妃放心,我既然出来,身后就不会有尾巴,这两个月青焰无暇顾及我,他的儿子五天之前打残了一个男子,如今为了处理这桩事,他正焦头烂额呢。” 南蛮的公主做坏事,找好了借口就可相安无事,但却没说长老的儿子伤了人命,害了百姓也能独善其身。 容仪一时也不知还松口气,还是为了那事而生气。 “那这件事,可用你的手笔?”姜舜骁看着他,问道。 青石脸上笑意微敛,沉默了下来,他看着手里的茶杯,轻叹了一声,无尽无奈,怅然…… “青焰有五个儿子,个个平庸无能,他对女儿宠爱无极,对儿子严厉非常,他的幺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账,整日招猫逗狗,沾花惹草,凡是他看上的,强求也好,软磨硬泡也罢,总要想办法弄到手里,他看中了一家农户的女儿,可那女子早已定了亲,年后,春暖花开时节就要嫁人,在,我得知他的儿子又惹了一桩风流韵事的时候,确实派人去盯了一阵,也安排人在他耳边煽风点火,示意他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都不为过,原本只是想让他做出格的事,这样青焰就会责罚他,被他牵绊住视线,可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他强抢民女,想将那女子强行纳回家中,那女子的哥哥在拦他的时候,被他用斧子砍伤,险些丢了性命。”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429章 天定之人 在这件事情上,青石也算不了绝对的干净,他为了达成目的,所造成的后果确实让一个无辜的人被伤害至此。 为自己行了方便,如今确实缠的青焰难以脱身,他要为他要儿子擦屁股,免不了的要打通上下的关系,将这件事情尽可能的抹平。 此事令人唏嘘不已,无可奈何,欲成大事,必然要有牺牲,不是他牺牲,就是我牺牲,或是有人被迫在这当中牺牲。 容仪无话可问了。 她无权去责怪青石,事实上,若是没有他这些年的殚精竭虑,南蛮的日子是否会更难过都尚未可知,他已经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了,如何还能去责怪他呢? 姜舜骁沉了口气:“此事也是无可奈何,若想得到,必然会有牺牲,你若是不做,今日便没有机会到此处来与我促膝长谈了。” 青石低下头去,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想到小松,想到妻,他目光微闪,语气坚定:“只要能达成目的,扳倒部长,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是做了坏事,所有的报应一概冲我来,我愿下十八层地狱去偿还。” 心中有所求,做事才会愈发的用力,已然走到这一步了,不进则退,他没有一点后退的余地,他所有的心思,所做的事情,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暴露,对他来说就是灭族的威胁。 如今既然选择了站队,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往回看了,实则回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蒜头如今还在阿木莎身边伺候,据蒜头说,阿木莎一直在等你,可你始终不现身,她已经有些狂躁了,还有就是……”话未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世子妃的身上。 容仪微怔,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说:“她还想见我,确切的说,她是想控制住我,要我的性命。” 青石没有否认:“阿木莎占有欲极强,她若看中的东西,绝不允许有第二个人染指,即便你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她眼中,名分什么都做不得真,只要她想要,只要她能有,此人野心昭昭,手段恶劣,若你落在她手上,怕是撑不过三日。” 话说完,姜舜骁的脸已经黑了下来。 他抓住容仪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了些,说:“我的妻子绝不会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若有何事,我一力承担,她陪我到此处便够了,再入南蛮只是我的事,阿木莎绝不会得逞。” 容仪心中一暖,嘴角微扬,余光里,是青石愣怔为难的脸,带着笑意,容仪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既到此处,哪有龟缩不出的道理?若我不入南蛮,便不会一路到这里了,你不用着急,我有分寸,况且,如今有青石长老与我们里应外合,即便我落入她手,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你相信我吗?” 姜舜骁蹙眉:“我信你,却不能打这个赌,阿木莎的为人你没接触过,听了这么多,你也该知道,她绝不是良善之辈,更不会有恻隐之心,你的那些大道理在她耳里不算什么,过往对别人,你尚且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对于她,这些方式都不足以借用,我只怕你落入他手里会受皮肉之苦,折磨人的法子我行军打仗见得多了,那些下流,龌龊的,专门对付女人的法子,说出来都玷污了你的耳朵。” 容仪笑意微敛:“时至如今,你我就不要再争论这件事情了,当初就已经达成了共识,你非要我龟缩着,可你明明知道,只有我出现了,才能让阿木莎松懈。” “……容仪。” “我知道,如今你是觉得我们有了青石长老的助力,我就不必涉险,可你有没有想过,青石长老在南蛮一旦出了事情,也一样是寸步难行,一个部落被把控的久了,失了智和清醒,很容易被上位者操控,青石长老在里头孤立无援,与他做对的人多,站在墙头看戏的人也一样多,他是单打独斗过来的,到临门一脚了,不能将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他一人肩上,对他不公平,对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帮助。” 听她说此话的时候,青石长老多看了她几眼,眼里满是敬佩和感慨,有多少女人能有她这等思想觉悟?遇到大事,不慌不忙,理智分析,这样的女人不多,也难怪她能伴在将军身边,做那京城的第一夫人。 她有胆气,有志谋,又很冷静,敢于涉险和奉献,一般的男儿都难以做到这几点。 姜舜骁沉默下来。 她都将话说到这儿了,当着青石的面,自己总不能说这都是他们的事,自己是可以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可对于一个刚刚合作的对象来说,说这种话,无疑有坑害的嫌疑。 容仪看向青石:“今日长老到此处来与我们商量对策,许是心中已经有了法子,若是与我有关,长老请直言,千万不要有所顾虑,欲成大事最忌优柔寡断,不管要我做什么,都不必太顾及我的身份,到此处来,我就不单单是他的妻子,更是安宁王府的世子妃,什么都可做的。” 姜舜骁看着她,目光深沉缱绻,疼意浓厚。 青石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这里确实有个法子,只不过,有些冒险。” “什么法子?”夫妻二人异口同声。 青石:“……此事我也是偶然听得,安木童的巫师不久前对部长说,他的身子每况愈下,而他命中又有一个天定之人,只有找到这人,陪在他身边,为他冲喜,方能将他这口气缓过来,若是此人迟迟寻不到,哪怕是……” 容仪微微蹙眉:“总不见得,是让我去假扮这个人吧?” 青石看着她,眼神已经给了答案。 容仪犹疑了片刻,姜舜骁一口否决:“这个法子太过冒险,且不说那巫师会不会配合我们,容仪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天定之人,到时候反而会将事情越扯越大,越办越糟糕。” “世子妃当然不会是他的天定之人,那巫师是族中很有名望的巫师,他说的话比灵丹妙药还灵,这些年,正是因为有他,安木童才得以保全性命。” …… 第2430章 大家一起死吧 所以天定之人这个说法,部长以及安木童自己是绝对会信的。 与其说他们是信这个天定之人,不如说,他们是信极了那巫师的话。 “只是此人并不好找,天下之大,人口何止千千万?这个天定之人不限男女,不限年龄,谁又知所谓的天定之人,究竟是一个刚出生的孩童,还是垂危的老人?” 姜舜骁默了,而后才说:“可容仪的身份……你若非说她是,未免牵强,难道他们真会因为天定之人这个说法就保下容仪。” 青石摇摇头:“重点不是我说,而是那巫师说,只要巫师承认,世子妃就是那个天定之人。他们不信也得信,这一点我还是可以打保票的,为了保全他的性命,什么法子他们都愿意去做。” 容仪眸光一闪:“长老说了这些,难不成,连那巫师长老也能掌控?” 青石看着她,说:“巫师与我的关系并不亲厚,但他曾经与青山是同窗好友,外人只知他们俩时常意见不合,常闹出意见,却极少有人知道,他们惺惺相惜,视对方如知己。” “当初青山一脉被除尽后,巫师本是想离开南蛮自寻生路,但他与安木童师徒情谊还在,许是在很久以前他就发现安木童的身子会出现状况,这才是他没有离开南蛮的原因,他所为安木童做的一切,单单只因安木童这个人,与部长没有一点关系。” “若他说的是真的,我这个假冒的人所有的作用,不能为他冲喜,反而会害了他。” 青石:“……世子妃良善,可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许多了,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在我们南蛮,若是到了需要有天定之人来续命,并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容仪无言相对。 良久,才听到她说:“若是可以,我也愿意。” 青石松了口气,看了眼脸色不好的将军,继续说:“如今只能给阿木莎一点甜头,让她以为你们拿她是真没有办法了,只有让世子妃到她手里,被她把控,她才会觉得你们对她而言不算威胁,在她掉以轻心的时候,所行事才能方便。” 容仪点了点头,脑子里有些糊,半晌才想起来问:“你也知道,她当初在将军身上下了毒,你可有解药?” 青石摇了摇头。 “在制蛊毒这方面,我算是她的启蒙师傅,而她青出于蓝胜于蓝,她制的许多蛊毒,就连我都很难制出解药,在这方面她也算得上是个天才了。” 容仪咬了咬唇,眸光微转。 “若是如此我就更要去了,她想要的是我的命,只要我出现,她能给我解药,不论如何,要先将她身上的毒给解了,不能因此受制于她,其他的稍后再议。” 姜舜骁喉咙微干,看她认真为自己考量的模样,心中安然。 容仪抬头看他,说:“既然此刻已经达成了合作,你就该相信青石长老,相信他会护我周全,不论如何,解了你身上的毒最为要紧,阿木莎这人心肠歹毒,心思缜密,若是一点甜头都不给她,她又怎会如你我意愿?” 青石:“殿下此话有理。” 不知过了多久,姜舜骁才说:“你务必保证她的周全,无论如何,将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保证。” …… 小王朝的小皇宫深处,是安木童的院子,隔着屏风,一个人躺在屏风后的榻上,静若无物。 巫师舍顷站在窗口沉思,只听到后头一声咳,他将窗户微掩,回头看着他,对上他黑幽的双眸。 “师父,我的药是不是该停了?我这身子,如今在用药也是浪费。” 舍顷蹙眉:“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下嚼舌根了?药一旦停了,身体就会更差,你安心吃药,会好的。” 安木童轻笑了一声:“在我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签了死期,又有谁敢说那些令我不痛快的话,是我自己感知到,我这身体大不如以前……没办法,欠下的债总是要还。” 舍顷目光微暗,半晌才说:“那是他们欠下的债,与你无关,你什么都没做,不应该为他们做的事付出代价。” 安木童摇摇头:“我生在了这家,享受了这家给的一切,就注定要承受这家带来的苦难,是上天在惩罚我们,我已经接受了命运的惩罚。” 舍顷别过头去,他一直在他身边照顾,又岂能不知,他如今的身子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正如他所说,一切不过是在强撑硬撑罢了。 “早些年,您曾同我说,会有一个贵人到南蛮来,改变南蛮的现状,这个人是不是该来了?她若再不来,我怕我都没有机会亲眼看到南蛮好的那一天。” 舍顷看着他:“你知道你在期盼什么吗?你可又知道,南蛮如今的不幸是谁带来的吗?预言中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但是她真的来了,你、你的父亲母亲,还有你的姐姐会经历什么……” 安木童目光深沉,隐隐藏着悲痛。 “曾经我觉得不公平,我什么都没做,却要为他们的罪孽承担后果,缠绵病榻这许多年,恨过、怨过也后悔过,可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还是需要我自己去承担,他们是做错了事情的人,早该轮到他们了,他们是我的亲人不假,可这些年,他们带给我的困苦也都是真的,或许是我自私吧,我只是觉得,人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只有惩罚才会记住教训不敢再犯。” 舍顷沉默了下来。 亲情大义,这四个字沉重羁绊。 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他说出这番话实在大逆不道,有违孝道,若是旁人听了,定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句不孝子,可谁又知道,英才陨落,他委顿于床不得疏解,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那种绝望是什么感觉。 他看着他赖以生存的家园会毁成如今的样子,每个人都被利益驱使,何其恶心恐怖。 在他撑不过来,被病痛折磨的时候,甚至一度想过,不然,大家就一起死吧,都死了,这世界就清净了。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晚安好梦<-biubiu-?(`w′n) 第2431章 也许是族内之人 他命里该承受的,已经将他折磨了这么多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终日困在这一方小院中,以药食养生,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苦味来。 纵使南蛮的人天性坚毅,可被病痛折磨的这许些年,他寻死的次数不下十回。 一开始他还能行走,跳河,上吊,绝食,断药他都试过,可他身边的人多,将他救了下来,以防他寻死觅活,又在他身边加派了许多人手。 后来,他走不动了,浑身器官以极快的速度衰退,他勉强只能借物发力走动,不需十步,他会气喘吁吁浑身疼痛。 双腿不便行走,可他一双手还算孔武有力,那一日,他打翻了药碗,用了全身的力气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疼丝毫不抵身上的病痛所带来的折磨。 他冷眼看着身边伺候的人大惊小怪,边连连请罪,边找师父来给他包扎。 那一次,师父很沉默,给他上好了药,包好了伤口,便退到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他的母亲,整个南蛮最最尊贵,最最说一不二的女人,握着他那只完好的手。,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哭自己命苦,就这么一个儿子,偏偏患上了这些怪病,无可医治。 安木童笑了,问母亲,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你们让我吊着一条命,不是为了日后为姐姐铺路,只要有我这个儿子在,即便姐姐做了南蛮的部长,也可说她是待我掌管部落,名正言顺,不是吗? 实在是他说话太过一针见血,刺的人体无完肤,无颜面对,只将他的母亲说的面无血色,痛哭着离开。 他大概不知,当时他存的死志,当真恐怖,他的脸有如从地狱爬起来的恶鬼。 曾经,他策马飞扬,打球练剑,饱读诗书,所有的师父都说他是天纵奇才,他也是满腔抱负,以为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能有一番作为,他有太多的看不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可当时他年纪还小,就那么盼着,盼着自己一天天长大。 自他病了以后,身边所有的人看着他的眼神,既可惜又可怜,最早教他的那个师父,寿终正寝前,曾拉着他的手满含热泪,说天道不公,妒忌英才,才要他性命。 老人说,太过聪明的人是天上的仙童,因在天上犯了过错,被贬下凡来,待他在凡间经历过苦难,到了一定时候就会收他回去。 可是这样的话,并没有很好的缓解他心中的疼痛,这一切,都不过是疼惜他的人编出来,为哄他高兴的话罢了。 那日母亲走后,他看着师父舍顷痛哭出声。 他想要死,若是可以,他半分活的念头都没有。 沉默许久的舍顷看着他,缓缓说道:“你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他摇摇头,眼神困顿萎靡:“不会了,南蛮不会好了,他们只会让南蛮越发糟糕,我的父亲,母亲,姐姐,他们是整个南蛮的罪人。” 舍顷:“师父何时骗过你?很早之前,你的大师父曾卜过一卦,未来十年内,会出现一个人解救南蛮,从此以后,南门会走出这个地方,被世人接纳,咱们吃饭的东西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受人排斥。” 安木童微怔:“此人是谁?” 舍顷摇摇头:“不知,但你大师父的预言从来都是准的,当初他不正是预言南蛮不立三十载,才会被驱逐么……” 是的,在很早以前就有人替南蛮算过一卦,他们孤注一掷,所谓的为自己搏一条生路,实则是将自己推进更暗的深渊,而他们的南蛮,也挺不过三十年。 这一条预言,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人兴许都忘了,可真正在意的人何尝不能感受到,南蛮早就到了气数将尽的时候,当上位者贪图享乐,贪图权贵,却不作为的时候,一个种族的灭亡就会加快速度。 也正是因为这一条预言,才让安木童撑下来,他毕生最大所求就是带着南蛮走向世界,不被误解,被世人接纳,他才不要做那孤注一掷的人,他们本就是孟国人,又何须分个里外来。 时至今日,熬到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可那个人还没有来,未免感到失望。 “师父,你说我的天定之人,是否就是那个能救南蛮于水火的人。” 舍顷看着他,长叹一口气,想到这些日子南蛮的事,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又有几分悸动。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现了误差,他总觉得好似要有大事发生,南蛮的天就要变了。 可对如今的安木童,舍顷只能捡好的同他说。 “既有天定之人,对你来说便是好事,至于他能不能扭转乾坤我也说不准,如今,大权为青石一人掌控,他这个人你也清楚,很难琢磨,有他在,南蛮不一定会乱,他也是少数人中,唯一能让你姐姐听得进去话的人了。” 安木童蹙眉。 “他这个人我看不透,他处事圆滑,深得父亲和母亲的信赖,就连姐姐那样的脾气,都能听得进去他的话,我觉得有些古怪。” 舍顷眼眸微沉,这么听来,确实古怪。但是,当今部长和部长夫人之所以信赖他,是因为这些年所有的长老中,也唯有他是真心实意在为南蛮做事,其他人,要么是想得钱,要么是想得利,要么就是隔岸观火,事不关己。 至于阿木莎……说来,她那样骄纵的脾性,谁的话都不听,有时连部长和部长夫人的话,她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却能对青石的话有所顾忌,这其中是否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事,他也不甚了解。 安木童怔了片刻,突然问:“我们一直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外头来的人,可却忘了,这个人亦有可能是族内的人,我作为南蛮的少主,对南蛮许多事都看不下去,那其他人呢?” 听得此话,舍顷眼眸一沉,青石? 师徒二人皆沉默了下来。 若说这族内的人,有望能改变的,也只有他最有可能了。 …… 第2432章 怒急攻心 阿木莎处死娜娜的事,终究还是被部长知道了。 这日上午她被传去问话,部长及夫人同在一处。 阿木莎恭敬的行了礼,此处无她人,她转了个身,预备找个地方坐下。 “站住,跪下!” 说话的人正是部长,而一听此话,阿木莎眼睛都瞪圆了。 她转过去看着父亲,不解道:“女儿犯了何事?为何一来就要女儿跪下?” 部长深深地喘了两口气,这些年,他因病而肥胖,端坐在上面,整个人多说一句话都显得吃力。 “让你跪下你便跪,为父如今都说不得你了吗?” 阿木莎目瞪口呆,看着母亲,却见母亲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她只好跪下来,脑子里疯狂回忆这些日子,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竟让父亲这样下自己脸面! 见她乖乖跪下,脸上却有不服之色,部长心中又痛又急。 “我且问你,前些日子你做了什么?” 阿木莎抬起头看着他,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对上父亲愤怒的表情时,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处死一个丫鬟的事,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见她是想到了一般,部长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随手抄起旁边桌上放着的茶杯狠狠向她掷去。 可怜病中身体多虚,一个茶杯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就落了地,滚到了她的膝下。 饶是如此,阿木莎还是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若是父亲身体康健,这个茶杯兴许早就让自己的头开花了吧? 她看向父亲,神色沉重:“我不知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我身为南门的公主,处置一个有罪的下人,难道还错了吗?” 部长却被她这一句话说的气喘不上来,指着她道:“那你说她如何有罪,才让你痛下杀手。” 阿木莎眼睛也不眨:“身为我的贴身婢女,她伺候不好我,听不懂话,做不来事,我只是处置了一个不开眼的奴婢而已。” 这么说来,她就是无错,被硬寻了一个理由,随意处死了。 这下,夫人的脸色也变了。 “阿木莎,那也是一条人命,早些年你做什么,阿父阿母可有多说过你一句?可现在眼瞧着你阿父就要退位,将来整个南蛮都是你的,做事还这般肆意妄为,随意伤人性命,将来你要如何服众?你要你阿父如何放心将南蛮交于你手上?” 阿木莎低下头,心里郁了口气,尤为不顺。 “阿母也说,将来我是要掌控整个南蛮的,所以我处置了一个令我不顺心的人,究竟有什么错?当年阿父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话音刚落,下一个水杯准准的砸在了她的头上,这一下,脑袋是真的开花了。 “混账!” “阿木莎!”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安相洁扭头看向阿舍里,眼里又气又怒又后怕。 阿木莎头晕目眩,微微弯下腰,捂着额头,一摸一手的血。 “阿舍里!你这是要杀人吗?”安相洁怒道。 阿舍里气喘不上来,死死地盯着跪在下头的女儿,心里怄急气急,指着她的手颤抖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口不择言…你个不孝女!” 阿木莎被砸以后,心奇异的平静下来,她抬头看着因病早已无任何威胁的父亲,还有一辈子依附父亲,没有半点本事的父亲,突然笑了一下,她站了起来,任由额上的伤口淌血。 半张脸都被鲜血染尽,她此刻又连连冷笑,看起来犹如从地狱爬起来的恶鬼,模样恐怖瘆人。 “阿父何故动怒?是因为女儿说中了,不是吗?当初你是如何坐上这个位子,又是如何哄骗的所有人听你话,与孟国作对,阿父总不见得是年纪大了,就都忘了吧?呵呵,与阿父相比,女儿不过是杀了一个不开眼的下人,也值当父亲如此动怒吗?” 安相洁大惊,看向女儿:“快住口!怎能如此说你父亲!” 阿木莎看着她,心口泛冷。 “阿母,是实话,就别怕人说呀。这些年,你跟在父亲身后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今日所做,与你们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何必如此夸张,还要因此来惩戒我?” “你……” “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阿父和阿母教给我的吗?对于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杀之,除之,对于忤逆自己的人压之,欺之,总归,但凡是与自己作对的,一个都别想好过,女儿自以为已经学到了精髓,学到极致了,为何阿父阿母还是不满意呢?” 阿舍里那气总算是缓了过来,他看着女儿阴柔非常,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等模样令他心下一寒。 “若你弟弟身体康健,说什么我都不会将南蛮交在你手上,你这般性格,南蛮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你手上。” 听了这话,阿木莎怒极反笑,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在弟弟不要之后才有的,从来如此,她也没什么期待,没什么可怨恨的,毕竟,如今最大的赢家是自己,他们最期待的儿子命不久矣,而他们自己,他们的以后,也都全都要依赖自己。 “不知父亲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言?父母做了太多孽,是会报应到儿女头上的,你们将弟弟看的比命都重,从小什么最好的都会留给他,你们大概也没想过,他会死在我前头吧?哈哈哈哈。” 说罢,她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却无笑意,看着她满脸的血,满目的癫狂,竟让人后脊发凉。 阿舍里一口血气涌上来,喉间一股腥甜味,安相洁大惊,站了起来看着疯癫的女儿。心中后悔不已。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她的一双儿女原本该是整个南蛮最尊贵的人,她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南蛮的!她的女儿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形若癫狂、无状! 扑通—— 听到声响,安相洁回头一看,阿舍里肥胖的身子倒地,竟是绝命之相。 安相洁大恸,跪地扶着他,一时失言,脑子里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仓皇抬头,见阿木莎呆滞凝重的模样,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还愣着干嘛?快去传巫医啊!” …… 第2433章 病发 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青石惊了满背的冷汗,他也不知此刻自己为何会这般不适。 看了眼窗外,还大亮着,屋内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爹爹醒了。” 忽听到儿子的声音,青石按了按眉心,看向他,微微一笑说:“你怎么在这儿?你娘呢?” “我进来看看爹爹,娘在外头绣花呢。” 青石“嗯”了一声,自起身换了衣裳,刚穿好鞋子,就见妇人进来,看着他目光发沉。 见她如此脸色,青石大约也猜到,怕是有事发生。 “夫君……王宫那边,出事了。” …… 青石赶到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立即封锁消息,半个字都不允许被透露出去。 可是先前动静闹得这样大,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青焰姗姗来迟,进屋以后,他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青石,随即又看向公主,才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倒了?” 阿木莎目光微微闪烁,看了眼里头,纱幔遮住视线,只能瞧见人影晃动。 “突发急症,防不胜防,巫医正在里头看诊。” 突发急症…… 青焰叹了一声。 青石目光发沉,心中纵然有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没说出来。 阿木莎心里头像是长了根刺,让她很是不适,左不过发生在这里的事,不会再有人知道。 自己尚未掌权,更不能背一个气死生父的名声。 强压了不安,她说:“父亲的病向来不稳定,这一次,事发突然,我已叫人封锁了消息,其他几位长老怕是尚且不知,还请二位……” 青焰连忙表态:“公主请放心,这件事情不会传到外人耳中,部长的病总会好的。” 阿木莎冲他勾唇,又看向青石。 对于青焰她并不担心,这个人尽在掌控,可是青石……从小到大,她天不怕地不怕,谁在她面前都要矮三分,可每每见了他,总是忍不住的心虚,拿不定主意。 虽然不想承认,但阿木莎确实有些怵青石,不能直视他黑沉的眼眸,总感觉他的眼睛能将人一眼看穿,没有余地。 青石微微颔首,而后直言:“方才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去封锁住消息了,部长的病情还是等稳定下来再说吧。” 阿木莎送了口气,心情也有几分复杂。 她虽然怵青石,但不得不说,很多时候,青石比其他人都更令人放心、省心,任何事情他都会考虑到前头,不会叫人犯难。 看公主脸色因他的话而轻松,青焰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里头躺着的人生死未卜,外头站着的人却各怀鬼胎,这一屋子都是南蛮的人,可惜,皆不是一条心。 与这几人相对,虽相顾无言,但青石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他虽不知部长是因何突发急症,但阿木莎在此处,事情就不会是那么简单,只是单纯的发病了。 阿木莎这些年的作为,即便是她的生生父母都已经看不下去,否则也不会让自己揽权,名义上是希望自己能做那个辅佐新主的人,实际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提拔上来一个与自己女儿不算太对付的长老,是为了制衡。 好歹也是做了几十年的部长,眼光毒辣,看人独到,他又岂会不知自己的女儿绝非是那明主之相?若是阿木莎独揽大全,那南蛮的日子就真的到头了。 可是,就在眼前的荣华富贵,又安能拱手相让?部长这个位子,始终还是要在这里脉流传,即便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难当大任,却还是一心要将她推上这个位置。 想到这里,青石心中纳了一口寒气,越发觉得自己行事虽有违道义,但天下之道,他总是无错的。 若是让南蛮在这一家子心黑手狠的人手中,那就真要成人间炼狱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阿木莎,见她眼神发直,形容呆板,暗下摇头。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的阿父和阿母,为了让她顺利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付出了多少,父母在前头铺路,她却将父母静心铺的路毁的乱七八糟难以行走。 恐怕时至今日,她心中还有怨恨,怨恨她的父母不够好,不够真心。 实然,最初的时候,也从未想过要将她当做接班人去培养,自然在她身上下的功夫不多,花的心思也甚少,但她性格又如此刚烈,不容旁人偏心半分。 那个时候,他们二人极为偏心安木童,几乎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其身上,说什么报应,也许便是期望太高,所付出的太多,反而那个孩子无福承受,将这一切都拱手送给了在一旁觊觎了许久的亲姐姐手上。 观看这一家子人的命运,当真是让人唏嘘,做弟弟的,千方百计设计陷害亲哥哥,从哥哥手上抢来的部长之位,生了个天纵奇才,但天才陨落,生在罪恶之家,性命凋零,难以接手重任,他们穷尽心血养了个废物儿子,生了个心思毒辣的女儿,却因当初私心过甚,与这女儿生了嫌隙,如何都不能将她引上正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儿越发的毒辣,专断,霸道……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属于你的,挖空了心思,终究不是你的,它总会回到该去的人手里。 沉默许久,安相洁拖着惊虚孱弱的身子从里面出来,看着在外守着的几人,对青石与青焰点了点头,说:“性命无虞,只是方才一口气没上来,现下已经安好,让二位长老担心了。” 青焰忙说:“部长吉人天相,自不会有事,我们来守着也只是以防有人生了动乱之心,夫人切莫忧思过重,保证身子要紧。” 安相洁勾了勾唇,勉强一笑。 青石才说:“夫人也知,我有一小儿,自小体弱多病,不敢将他带出来,这些年久病成医,也学到了一些法子,小儿症状与部长有几分相似,到时将来药方子送来给巫医瞧一瞧,看是否能有作用。” 安相洁露出惊喜的表情,这些年,丈夫的身子每况愈下,体态越发肥胖,他原本是个精干壮实的男人,可因病所致,如今早已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了。 …… 第2434章 悔吗 身为妻子,找寻了多少办法,巫医想了多少对策,都无法让他减轻症状,完全康复。 对于她来说,丈夫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在听到青石或有法子的时候,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表情一时兴奋,一时委婉,说:“那就麻烦长老了,长老也是不易,你那小儿究竟是何缘故?这么多年都不见好,可怜天下父母心,青石长老受罪了。” 因为自己也有个病重的儿子,所以对青石她也格外能感同身受,做父母的最怕就是孩子身子不利。 世上有几人能承受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想一想都痛彻心扉。 青石暗叹一声:“是他娘身子不好,打娘胎带下来的病,这些年为他花费了不少心思,我倒还好,只是孩子受了罪,他还那么小,未来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身上积病,我唯恐养不大他……” 他此话一语双关,可在为人父母的儿女,听到的只有父亲对病重孩子的担心和无奈。 绕是和他不对付的青焰,也不会在此刻嘲笑他。 阿木莎冷眼看着他们,心底冷哼了一声。 从方才母亲出来,一直到现在,没有看自己一眼,与自己说一句话,这是当着二位长老的面打她的脸啊! 一切都交代清楚以后,安相洁客气的送人,阿木莎站在一边没动,她只是瞟了一眼,声音冷淡,说:“你阿父需要静养,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此时,青石和青焰二位长老并没有走掉,阿木莎也不好在这二人面前闹出什么难堪来,点了点头,同他们一道出去。 安相洁回到屋中,看着喘气艰难的丈夫,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 从前,她是个说一不二,坚强刚毅的女人,可自从丈夫病后她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底气都源自于这个男人,当他便的弱势,自己也就跟着弱势。 看她满含热泪,阿舍里微微一笑,说:“生老病死,皆是常态,莫要为我伤心,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两个孩子都要你看顾,尤其是阿木莎,这个孩子我们教的太晚,懂事太晚,她还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压根不知自己究竟是什么处境……” 白虎镇的人看来,南蛮成立了自己的小王朝,这件事情虽然隐秘,但在自己的部族却办得风生水起。 不知情的人当真以为,南蛮这些年,一步一步都是走的上坡路,可身为南蛮的部长,身为一个父亲,阿舍里十分清楚,这些年的南蛮,早就不如以往了。 自从安木童身体急转直下,自己也紧跟着犯了急症,只能缓解,无法根治的时候,整个家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怎么都看不到尽头,如何努力都不能更上一步。 唯一安好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女儿,可妻子依附自己多年,并未有自己的势力,她也承担不起南蛮大任,女儿的性子暴虐无度,早些年对于她的作为,只当她小,闹闹孩子脾气,可等她大了以后,才惊觉出早就过了该管教的时候,如今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 病了的这些年,他才慢慢品味出,自家已经到了气数将近的时候,他不愿承认,也不愿低头,可是自己的身体,南蛮的现状,还有众长老隐隐约约的不满,无一不再提醒他,他该认命。 人走到这一步,也是能想开的,死了就一了百了,生前生后事皆与他无关,可他还有孩子,有陪伴多年的妻子,即便是他想撒手不管,也无法心安理得。 这些年他病了的消息一直被封锁着,不敢叫人知晓,实在是早年间得罪的人太多,怕有人趁他虚弱之际来残害南蛮。 安相洁别过眼,眼里的痛苦和挣扎一览无遗。 “阿木莎她……我怕掌控不了她。” 阿舍里疲惫的闭上了眼,半晌才说:“她这些年行事越发不羁,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你我都老了,以后都要听孩子们的了,你对她再好一些,你是她的母亲,她对你总是有一份情谊在的。” 安相洁蹙眉:“你不知道,我总感觉这孩子现在心思重,我便是她的母亲,有时都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况且,我们那个时候,对她忽略太多,只怕她怀恨在心呢。” 说起忽略太多,阿舍里不难想到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她聪明、灵敏,看事待物确实比阿木莎更敏感一些,最重要的是,她懂得忍辱负重,和她母亲一样,心中总是存一点善念。 这个女儿才是被他忽略,被他抛诸脑后的,与之相比,阿木莎的日子不知有多好过。 可这些话他也不能当着妻子说,许多年轻时犯下的错,人到中年方才醒悟,后悔,可也都晚了。 他精心教养的一对儿女,疯的疯,病的病,反而是他视做污点的女儿,让他感到安慰。 至少这个女儿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愿意为自己办事。 可是现在再去想这些,早就晚了,那个女儿成了一部废棋…… 忽然想起来,似乎有很久没她的消息了。 阿舍里目光暗淡了下来,疲倦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阿舍里微微摇头:“只是想到我如今身体垮了,但南蛮还有许多事情都没做完,留下这么大一个摊子,于心不忍。” 安相洁低下头来,眼里有愧疚:“是我没用,生了两个孩子都不中用,还要你来操心。” 阿舍里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若是以前听到她说这句话,心里定然不痛快,还会喝止她不许说这种话。 如今,生命行走到这一步,再回忆起过去种种,年少时的放荡,无情,如今都一点点还给他了。 后悔吗?或许是有的。这些年,这些人,一路走过,花开遍野,却又处处凋零。 当初那些坚持和认真,如今想来,竟都不值一提了,有时候信念动摇的时候,竟也会想,若那时听从父母的安排,如今是不是会好一些?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_^)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第2435章 言语交锋 从屋里出来,阿木莎并两位长老一道走了一路。 青焰还在细细安慰:“部长大人有天神庇佑,度过劫难,往后必会逢凶化吉。” 阿木莎微微颔首:“阿父自然是有福气的。” 语气没什么情绪,眼里也看不出丝毫温度。 青焰浑然不觉,还在不遗余力的道:“想当年,部长带着我等开辟荒地,自立王朝,那样艰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更没什么可担心可害怕了,我们终究是能自己将这撑起来,不受他孟国的庇佑,照样过得风生水起。” 青石扯了扯嘴角,心里冷哼了一声。 阿木莎却对这种话很是中意,露出了一抹笑来,随后转头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青石,笑意浅淡,道:“青石长老向来是心有成算的,不知您如何看待?” 青石扭头看她,说:“作为南蛮的人,自然是期盼南蛮越走越好,这方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阿木莎弯了弯唇角,笑意不太明显,她说:“长老觉得,比之孟国,我们又如何?如今的孟国,也是当初一支起义军做起来的,我们有可能吗?” 青石默了一会儿,绕是在自己的地盘,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谁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这是密谋造反呢,若是被有心的人传出去,对南蛮来说,那是要被灭族的罪! 可这个阿木莎向来无所顾忌,她也根本不知什么叫怕,在南蛮这个地方呆的久了,就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可她半分公主的样子都没有,她不知道,即便是真的公主,也要学会谨言慎行的道理,谁也不会将野心写在脸上。 她太过狂傲不羁,出口没有任何思索和遮掩,口无遮拦。 别说是作为接班人了,就是作为大家族的闺秀,她也是不合格的,谁家有她这样的后人,那真是提着脑袋过日子,不知哪天就要因她的话被拖累。 青焰乐的看戏,想看看一向正直的青石会如何回答公主的话,他们这个地方的人,从来都没容易过,走到这一步,也是被逼无奈,若这个时候,他在拿那些可笑的大道理出来说项,就真可笑了。 青石思索一番,很是认真的说:“当初孟军起义,打的是除昏君的名号,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师出有名,几番周折,也算是一帆风顺,而我们,不用我说二位也十分清楚,当初我们为何会逃离到此处,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如当初的孟军,世人对我们的偏见和恐惧,让我们在这条路上困难重重。” 不得民心,又如何起义呢?当初,齐君的荒唐,尸殍遍野,百姓哀声怨道,孟军的崛起是为了打破当时冰冷的局面,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谁不愿过好日子?谁愿意在昏君的带领下日复一日的守着黑暗? 而他们呢?南蛮本就为世人不容,当初蛊术盛行害了多少人,人最怕的就是连人心都无法掌控,偏偏他们的本事可以让人如傀儡,这等逆天的术法,本就被人排斥,更何况是被拿去做了恶。 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这一条,就会让他们没有翻身之地,师出无名。 他说的中肯也是事实,倒叫阿木莎无话可说。 青焰看他这么轻易的就将话丢回来了,冷下眉头,又道:“那依你所见,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达成所愿。” 青石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我只是一个长老,能辅佐部长便是大用,至于要怎么做?这是领头的人该思考的事,我便不好僭越了。” 这话便是暗暗的在点他,你操心的太多,也太不应该。 青焰脸色变了一下,看着公主看过来的眼神,轻咳了一声,为自己辩解:“诚然,作为长老,我也只是想为部长排忧解难。” 阿木莎沉了口气,这二位长老你来我往这些话,她又怎会听不出其中深意,只是此刻心中烦躁,未想点破。 她道:“今日阿父突发病症,我心中多有不安,方才听母亲提起青石长老的儿子,陡然发觉,小松那孩子还是极小的时候见过他,后来就再也没见他了,长老为何不将他带出来?” 青石波澜不惊,对答如流:“小的时候,他身上的病并没有太严重,还可出来耍乐,可这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公主有所不知,他便是有心也无力,磕不得,碰不得,过嘴的水都得是温的才敢让他喝下去,公主也知道,他母亲早些年被大火烧坏了脸,身子也一直羸弱,母子二人养在后院清静些。” 阿木莎突然想到了青石那个年轻的妻子,她只见过一面,绕是见多识广的她,当时看着那个女人满脸被烧毁的模样,都骇住了。 当天夜里,回想到她的脸,还发了一场噩梦,只觉得女人被大火烧成那个样子,毁的脸上没有一寸好皮,还不如死了算了。 也是不知,对着那样的脸,长老是怎么能下得了手,还和她有了孩子。 说来当时是听说青石从外头带回来一女子,要娶她为妻,那个时候的自己对青石并不算敬畏,他越是不让外人看到他妻子的模样,她就越是要去看。 因着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谁敢阻拦她,算是一路无阻的到了后院,见到了那个浑身是伤的女人。 她记得,当时青石发了好大的火,那模样甚是可怕,当时若不是有府兵拦着,他甚至还想动手来打自己。 纵使自己再无法无天,青石长老也是众长老之一,当时的他和现在一般,还是有威望的,再加上自己曾经做的一些事情,他都了如指掌,对于他,阿木莎总是想去撩拨,又害怕真的惹恼了他。 经过那么一遭后,阿木莎不依不饶,将此事说给了阿父,希望阿父严惩青石,可阿父听后却只是笑了,不但没有惩罚他,还狠狠的责罚了自己一顿,并令自己去与他赔罪。 长那么大,还是头一回被父亲逼着让自己给别人低头,她记忆尤深,或许当时还不能理解父亲这么做的用意,但如今长大了,许多事情便有了计较。 …… 第2436章 重提旧事 自己身为部长的女儿,是整个部落最尊贵的女孩儿,被父母宠着长大,无法无天了一些。有些小脾气,也当是小女儿的骄纵,但也只有父母亲人才会觉得可乐,长老不一样,长老的存在,本就意在辅佐,规劝当时首领。 长老之间互相制衡,但他们共同的作用便是制衡部长。 阿父刚坐上部长的位子时,南蛮百废待兴,阿父的话语权大,长老便一直形同虚设。 可时间久了,一切都步入了正轨,老祖宗的规矩还是不能忘的,若他真架空了长老之责,那等待他的也将是坐立难安,守着首领的宝座日夜担心,会不会有一日,就被人惦记上了。 在加上阿舍里的手段并不光彩,不管是用人还是做事,都不算十分的聪明。 他身边若没有精明的人替他盘算,也是难以长久下去的,或许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并不如父亲,便决意不敢独揽大权。 给众长老放权以后,他心里也还是一样,无时无刻的担心,他怕这些人用心不纯,怕他们不甘心只是坐在长老这个位子上,所以,他尽可能的抓住他们的短处和弱点,只要能拿捏住他们,便也不怕了。 这些长老中,青石和青焰最受重用,青焰的忠心不必怀疑,他是夫人的人,当初帮着夫人起誓扳倒了了青山一脉,他的心自然是向着自己的,而青石…… 青石一脉向来忠心耿耿,一心为南蛮做事,这一脉的人,各个能力突出,才华横溢,胸有城府,而到了这一代的青石长老,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沉默寡言,情绪从来都没有放在脸上,是以,不知他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捉摸不透的人,自然是要谨慎再谨慎,不敢交以全部的放心。 直到他本人自己将弱点暴露了出来,方才安心。 他那样在乎被他带回来的怪女人,这是好事,原本他年纪不算小了,又一直没有成婚,他无家室,便无牵挂,若无牵挂,想要拿捏他也并不是件易事。 如今,阿木莎这么一闹,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对那个女人是怎样的在乎,在乎到差点失去理智,打了部长的女儿。 人呐,一旦有了软肋,便是将所有的后路都交到了敌人的手中,诚然,青石并不是阿舍里的敌人,阿舍里也不会是青石的敌人,但在名利场上呆久了的人,谁又敢知,这一刻不是,下一刻依旧呢? 阿木莎重提旧事,并且对小松表现出来了兴趣和关心,这让青石心中警铃大作,阿木莎从不是一个会放无矢之地的人,她陡然问起小松,若说她心里没有旁的想法,打死他也不信。 “不如让我的巫医去给他看看吧,兴许能治好呢?总不能让他一直缩在后院,好好的一个孩子,没病也憋出病了。” 青石眼皮微跳,他看着阿木莎,深深地沉了口气,说:“公主的好意深谢了,这个孩子确如公主所说,憋的久了,不如其他孩子大方,尤其是他的母亲,因为自身的原因,将他教的十分胆小,带我回去好好开导他,只要他不排斥,那就麻烦公主的巫医来替他看看。” 原本他前面说深谢的时候,阿木莎还以为他要开口拒绝,没想到,他竟同意了,他那样宝贝他的儿子,妻子,竟会同意,阿木莎挑了挑眉,道:“不急,孩子心思总是多的,自然是要开解好了才方便行事,我不急。” …… 阿木莎是真不急,若是青石左遮右挡,非不应下,她还会觉得这当中有鬼,既然是因为孩子病了,这些年才不出现在世人眼中,那自己让巫医去查看又有何妨?谁家孩子生了病,做父亲的会排斥大夫郎中看诊呢。 她是不急了,可她话中隐隐约约对自己的妻子感了兴趣,还是让青石心中后怕。 万一呢?万一她心血来潮执意要做什么,自己要怎么拦? 过去那几年,是因为她闯了自己的后院,当时闹了点儿事,让她被部长责罚,才让她安分了几年,如今,她已成长,早就不受管束,在想做什么,部长也拿她无法。 回到院中,直奔后院,屋里打扫的下人皆低着头,不多看一眼。 青石推开了房门,进去以后反手关上,屋内正看孩子练字的妇人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目光沉静,温婉。 妇人确实美艳,过了这么多年,孩子都大了,岁月依旧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硬的痕迹,在她当了母亲以后,身上那股温婉恬静的气质便更盛了。 遥遥相对,四目相望,让青石想到了当初第一眼见到她时,便是这般模样,只是那个时候,她眼里的恬静是惊恐,是不安,是仰望。 也只能一眼就让他将这个女孩儿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两人年龄差不小,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她能有如今的日子,道如今,只当是缘分吧。 看他神色不宁,妇人拍了拍小松的肩,而后朝他走去,夫妻二人走到另一阁间。 “为何愁眉不展?是部长他情况不好吗?” 青石看着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说:“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将你和小松送回白虎镇,那里有人守着,你会安全些。” 妇人微愣,随后挣开他的手:“不行,我不愿意,先前我们分明说好了的,我早就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也同你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要陪在你身边,我都要亲眼看着,当时你也是应了我的,为何此刻要变卦?” “……” “莫要说是担心我的安危,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自己不能亲眼看着他们最后的下场,况且,你若行事,必然是有八九成的把握,我相信你,若你真的那么担心,就说明很危险,那你也不要做了。” 她将话说尽,青石如鲠在喉,看她倔强的模样,说:“我若不做,如何给你报仇?我总不能让你和小松一辈子都待在这方小院里不见天日吧?” ……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 这下子,府里解决了几桩大事,也迎来了桩喜事。 自容仪怀上身孕那天起,源源不断的赏赐就没断过,宫里来的赏赐,是为她平乱有功,皇后娘娘更是说她乃大孟福女,怀孕这件事,因长公主用自己的帖子请了太医,宫中也是知道点情况,但时候未到,便也未作宣扬。 不过,容仪知道,娘娘给的赏赐里,是有这部分原因在的。 也不仅仅是中宫给的,还有其他各宫娘娘,都送来了小物件,这些,容仪都请长公主看过了,收下无事便也就作罢。 经历过上一次滑胎事件,这次,白婆婆和茯苓几乎是看眼珠子一般看着夫人,容仪虽被看的有些头皮发麻,但也知道她们担心什么,便随她们去了。 第2520章厚赏 第2521章 无题 在她这般年纪,经手了这许些事情,寻常人家的娘子想都不敢想,她确确实实名声大噪,一个本该在深闺中的女人,如今,却已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了。 即便是有了身孕,也从未彻底松懈过,在得知这一胎怀的极为稳定的时候,她经手的生意又扩大了一圈。 酒楼不是她一个人的酒楼,所以,当开到第二家的时候,多数是明夫人在帮忙跑。 长乐作为长家有头脑的女娃之一,这些日子也是没着家,跟着大伯母跑前跑后。 在相邻的县城要筹备开第二家,等到这名声彻底打开以后,他们的酒楼会遍布各地。 对于容仪这样的想法,家里人倒是问过,以家里如今的财富,她那酒楼开与不开,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是开了以后会格外分散她的精力,且不说家里还有那么多的产业需要打理。 可容仪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她们都明白了用意。 家大业大,不管是兄弟姐妹,还是旁的亲戚,总会有外出的时候,在外面在哪儿都不如在家里,她将酒楼做的再大一点,开的再远一点,将来,不管是谁外出务工都能住在自己家。 她说的是整个大家族,为的是家里所有人考虑,但谁又不知呢?他们家经常往外跑的是大公子,世子爷。 家里还有位小公子,那肚子里说不准还有一位小公子,将来长大了会做什么?会留在哪儿?且都是说不准的,她开那酒楼,不仅仅是为了自个儿考虑,她想的久远也长久。 凌儿摸了摸母亲的肚子,坐在她脚边,头靠在她腿上,手里闲翻着本书,而容仪则坐得端正,看着手里的账本。 这屋里都铺了毯子,凌儿倒不是席地而坐,毯子上面给她放了坐垫,门窗半掩,屋内暖气十足,不担心孩子会冻着。 容仪看了会儿,动了动腿,低声说:“腿压麻了。” 凌儿打了个哈欠忙坐直了身体,随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母亲,说道:“娘,我困了,肚子里的小弟弟肯定也困了,咱们去睡会儿吧。” 容仪转了转发酸的手腕,低头看着她笑:“方才白婆婆说要煮甜汤,你不还说要喝一点吗?你还说要等哥哥和姐姐回来,同他们一起出去玩,你这会儿睡着了,晚上怕是就没那么多瞌睡了。” 凌儿看了眼沙漏,忙说:“这还早着呢,刚吃过午饭,太饱了,可困了,娘,祖母说了,你不能总是看这些账本,你得休息,养好精神。” 容仪哭笑不得:“这些天怎么这么粘人啊?夫子放了你的假,你便总缠着我,不是吃就是睡,这样下去可是不行。”说着,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满脸稀罕的说:“这才几天啊,又长圆了一圈,等你爹爹回来就抱不动你了。” 凌儿不觉得害羞,反而一本正经的说道:“可二叔叔和二婶婶说我这样好看呐,哪有长胖,也就是一点点,衣服可都穿得下,我不缠着您缠着谁呀?我最爱最爱娘亲了。” 看她撒娇,容仪心都化了,拿了个叶签将账本卡住,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朝凌儿伸出手,说道:“那娘就陪你睡会儿,你这些天休息够了,也得想一想,过年要给家里人准备什么小惊喜。” 凌儿立马说:“早先就想好了,嗯……只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且还要费些时间,但现在不能跟娘说。” 容仪笑笑:“给家里人的惊喜在于心意,不算价值,心意到了,便是无价,娘虽然好奇你想准备些什么,但娘呢不会打听,你便安心准备着,等到礼物现身的那一日,让为娘好好惊喜惊喜。” 凌儿摸摸鼻子,嘿嘿一笑,说:“我好像知道姐姐准备了什么,娘还想听吗?” 容仪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小女儿,然后摇了摇头:“可不许这样拆你姐姐台呀,她准备的也是惊喜,你要是提前告诉娘了,姐姐就有落差了。” (本章未完!) 第2521章无题 凌儿本来有些按捺不住,想说出来给母亲听,但自个儿本身也不敢确信,再加上母亲这样一说,她就更不能说了。 随后老成的叹了口气,说道:“为了这个惊喜,姐姐这些日子都不和我一起睡了,每天都不知道关在屋里鼓捣些什么,还有成成,他根本就不告诉我到底准备些什么了,问他也不说。” 容仪纠正:“你应该喊哥哥,你们一天天大了,你总是喊哥哥乳名,哥哥心里不舒坦,既然他们不说,便是想在过年那一天给我们惊喜,你忘啦?哥哥姐姐也会给你准备,就像你会给他们准备一样,所以,就不要猜他们会准备什么了。” 凌儿点点头,记下了母亲的话。 到了内屋,容仪准备蹲下来给她脱鞋袜,凌儿忙躲了一下,将母亲扶了起来,让她坐在床边,一脸严肃的说:“白奶奶交代了,娘可不能蹲,不能弯腰,这样会对肚子里的弟弟不好的。” 容仪本想说只是一会儿不要紧,但看着女儿这般严肃,且又富有责任心的表情,她便什么都没说了。 凌儿蹲了下来,给母亲脱鞋和袜子,又像平日母亲照顾自己一样照顾母亲,给她脱了外衫大裙,容仪没有阻止她,目光温馨的看着她,心里欣慰极了。 她的女儿成长到现在也知道怎么照顾人了,她这般细心照顾自己,真令人心疼。 拉过女儿,容仪暗叹了口气,说道:“就这么睡吧,一会儿还要起来。” 凌儿“嗯嗯”两声,快速的脱了鞋袜和外衣,一骨碌滚到内侧,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母亲,等母亲靠过来,一股馨香扑面而来,她依赖的钻进母亲怀里,小手小脚蜷缩着,温热的呼吸打在母亲脖子处,此刻,她觉得安稳极了,便小声的说了句:“我们睡吧。” 说罢,摸了摸母亲的肚子,说道:“弟弟也睡。” 容仪笑的温柔,伸手揽过小女儿,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母女二人便此睡下。 …… 第2521章无题 第2522章 一家 不知何时起了风,外头的树都被吹的沙沙作响,几个小丫鬟裹紧了衣裳,此刻有些冷了。 白婆婆站在门边,与茯苓闲话。 “也不知道今天送两位小主子的车上有没有放大氅,这样大的风,可千万别惊着他们了。” 茯苓说:“换了两件,都备着呢,这天气千变万化,今年这个冬可真作怪。” 白婆婆叹了一声,说:“是呀,我们这些人都还好说,吃主子家的,用主子家的,也不知外头那些怎么过,对了,你公婆家是有田吧?” 茯苓:“嗯,几辈人传下来的,到他们手里,还留了几块肥沃的田,本来我和孩儿他爹是商量着,让家里的老人在家呆着,不去耕田了,我和他一个在大宅院里伺候,一个自己经营点生意,这日子如何都过得下去,他倒是回去和公爹和婆婆商量过一嘴,只是被拒绝了。” 这一点,她还未解释,白婆婆便知道为什么了,她的年纪最长,大约也能知道茯苓公婆的想法。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你们这一辈也是吃苦长大的,但你们吃苦的时候到底是还小,什么压力都在做父母的头上,一家子吃穿用度,每一样都得发愁,我们那个时候,有些人家一个冬都扛不过,这冬日里,谁家若是有件完整的棉衣,那就是顶不错的了,那些田地,大都不是自己的,一年到头帮别人耕作,自己分的却少的可怜,饿死的人就多,那是个闹饥荒的年代,平头的百姓,若是谁家不会种田,不会农作,那就更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了。” “是,公爹说,自家有田便是有福气,多少人家自己没田没粮食吃,饿死的,冻死的不知几多,若是有田地还不懂珍惜,不懂用,那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婆母也说,我和孩儿他爹能不靠种田生活,也算得上是有进益了,但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可以不靠农耕生活,和不会靠农耕生活是两码子事,这话说动了我们,我们家那院子小的可怜,却还是开辟出了一块菜地,我和孩他爹经常照料,如今也能吃上自己种的东西了。” 白婆婆笑了笑,说:“这是极好的,像咱们夫人,金尊玉贵,那是顶顶有福气的人,可她也从未忘过过去,她是知道什么是苦日子,所以通常她做的事情都有道理,先前接到府中来的那几个丫头,瞧着做事都不错,再观察一段日子,便可往夫人面前领了,只要夫人看得上,看得重,便放在自己院子里用。” “也是,如今夫人有了身孕,光靠我们几个这般看着是不足够的,且院子里还有三位小主子,三姑娘那边一个秋心就能看住,但总不能就只有这么一个丫头,旁人家,夫人,小姐、少爷,公子,那一出门人前人后皆是家仆跟着,只有咱们这儿,单调的可怜。” 白婆婆:“也不光是这些,咱们伺候的这几位主子,心性皆好,不为难人,伺候这样的人家我们当真是享福的,主要还是安全问题,上一回小少爷的事,吓得我做了好几晚的噩梦,多派一些人跟着,不是为了给自己长势,是为了安全。” 茯苓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些话。 她是院子里的女管事,按资历来说,她管得了这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包括白婆婆,可不管人前还是人后,她心里对白婆婆都存在敬意。 她在这招懿院得主子重用,便是因为她这心里不包藏祸心,也没有私心,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十分懂得如何付出。 白婆婆年岁大一些,经历的事多一些,但她从未拿过年龄来压人,平常有事说事,以理服人,且对于主子的事上,她又一贯严肃,所以下头的丫鬟们,多数都是有些怕她的。 茯苓是知道白婆婆的出身,和他们这些人不同,白婆婆才是真的经历了风风雨雨,从天堂跌落过地狱,又靠着自己慢慢的爬了上来,光看夫人是如何信重她,茯苓也就清楚,无论如何,这位白婆婆的(本章未完!) 第2522章一家 分量都不能轻了。 且她也希望以后自己到了这个年岁,依旧能拿的稳,坐得住。 吹了会儿冷风,白婆婆拉着她一道进了屋,边走边说:“我这人年纪一大就喜欢啰嗦,对外头的那些小丫头,是怕她们平时不仔细,啰嗦惯了,在你面前也忍不住啰嗦起来,你可千万别跟我这个老婆子见怪呀。” 茯苓笑了,说:“这是哪儿的话,我们都是一类人,伺候好主子便是本事了,从未觉得你是在啰嗦,有些时候,您提醒的正正到位,正正有用。” 这个话茬儿便只这一两句,就没再深入了,有些话倒也不需要反复去说,听得懂话的人,自然听得明白,说多了,反而显得多余。 话锋便转开了,茯苓说:“您发现了没?这些日子,三姑娘可是粘着夫人了,到底年纪还小,这是在争宠呢。” 白婆婆笑眯了眼,说:“可不,这些日子总是撒娇卖乖,便是想夫人多疼疼她,从前这院子里三姑娘是最小的,这再过不久,便会有更小的出生,这便有了危机感了。” 茯苓轻叹了一声,说道:“三姑娘性子好,这样的孩子招人疼。” 白婆婆:“也不光是三姑娘,平日里看着大少爷和二姑娘,也都有了些变化呢。” 白婆婆笑眯了眼,说:“可不,这些日子总是撒娇卖乖,便是想夫人多疼疼她,从前这院子里三姑娘是最小的,这再过不久,便会有更小的出生,这便有了危机感了。” 茯苓轻叹了一声,说道:“三姑娘性子好,这样的孩子招人疼。” 白婆婆:“也不光是三姑娘,平日里看着大少爷和二姑娘,也都有了些变化呢。” 白婆婆笑眯了眼,说:“可不,这些日子总是撒娇卖乖,便是想夫人多疼疼她,从前这院子里三姑娘是最小的,这再过不久,便会有更小的出生,这便有了危机感了。” 茯苓轻叹了一声,说道:“三姑娘性子好,这样的孩子招人疼。” 白婆婆:“也不光是三姑娘,平日里看着大少爷和二姑娘,也都有了些变化呢。” 第2522章一家 第2523章 家事 信件送到的那一天,姜舜骁刚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如他所料,阿舍里一家被抓,这边境要乱一阵子。 看来,这官官勾结,里应外合的事情是不在少数了,边境有边境的生存法则,这些人被逼到这个份上,终于是坐不住了,他们眼看着他人高台坍塌,自己也是要受点波动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坐收渔翁之利的美事?既然搅和进来了,就都别想全身而退。 那边境生存的人鱼龙混杂,光是那不知名的人,都不知被斩杀了多少。 那些人身材矮小,异常凶猛,已然是杀红了眼的做派。 姜舜骁吩咐手下的人,直取首级,不可懈怠。 他们的军队驻守在这里,粮草从京中运来的,也有着周边百姓送来的,无一不让姜舜骁动容。 国富兵强,如此,打仗的将士也有了底气,说来也可悲,对面的人时常饿着肚子,也要拼尽全力,也难怪他们要挣要抢,任谁生存在那寸草不生的地方,都也只能拼了性命,不是战死,便是饿死。.. 战争从来都是为了利益,孟国如今越来越好,也惹得周边人眼红,但他们依旧不敢群起而攻之,实力悬殊太大,一旦有了那么点儿动作,就会被绞杀殆尽,一个不留。 所以,一部分人选择投诚,哪怕依附他国,至少能保证自己国土完整,举国平安。 但自立为王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那么些野心的,有些人不甘于此,这才有了战争。 姜舜骁休书一封上京,末后久久无言,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个时候,小兵走了进来,弓着腰说:“今日送来的信件中,还有一封家信,属下放在最下边。” 姜舜骁睁开眼,伸手将那信拿了出来,没急着让小兵出去,待看清字迹时,他坐直了起来,将书信打开,不知觉得,脸上已经有了笑来。 而当信看完,他便愣在当场了,半晌才出了一声儿,他笑了一声。 小兵疑惑的抬头,毕竟,平时一向严肃的将军此刻乐开了花,那脸上的笑意丝毫不藏着。 他又有孩儿了,这一回……是在白虎镇那晚,他低下头去,一只手握拳抵在额上,闷闷的笑出了声。 小兵看着他提笔点墨,又顿了片刻,似乎在想些什么。 不过多时,便行云流水一般的落笔,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柔。 也是过了好几个月后,小兵才知道,是将军夫人又添了小公子,再回想起那一夜将军的模样,当真是比得了天上的星星还要开心。 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人,对于新生命的到来是最欢喜的了,见过杀戮,一条条人命在眼前消失,他们格外敬畏生命。 容仪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白婆婆忙关了窗,以为是冷风进来吹着她了。 容仪忙摆了摆手。 “不必……是鼻子里发痒,不用关窗,且就这么着,透会儿气吧。” 白婆婆这才作罢,随后说道:“您这还在坐胎,可千万不要累着自己,您莫要嫌我啰嗦,虽说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了,但这妇人怀子,毕竟是天大的事情,老奴有时看您不管不顾的样子,还真有些担心。” 容仪笑的无奈:“瞧您这话说的,我何时不管不顾了?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我也不觉着累,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做便做了,总不能一怀上孕就什么都不做,干在家里躺着吧,大夫说过了,精细些没有错,但过于谨慎了也是不好,我如今觉得正正合适,这便够了。” 白婆婆暗叹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说道:“许是老奴太过谨慎了,只是想着不让您累着。” 容仪指了指书桌上的东西,说道:“这快到年底啦,事情便多,也不只是我忙,长公主和弟妹也都一样忙,我能做便做一点儿,替大家分担分担。” “还有那新开的酒(本章未完!) 第2523章家事 楼,从施工到落地都不能马虎,前些日子梅老板开的茶庄还砸死了人,听说赔了好大一笔钱。这赔钱倒是其次,眼看就要过年了,谁不想团团圆圆完完整整的呀?那被砸死的人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呢,你说让人家一家老小怎么过活?” 白婆婆忍不住唏嘘:“人世间的事太多事情发生,这些事情都是个人命数,防不胜防,您说的对,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如今正是施工要看材料的时候,材料自有下头信得过的人去跑,不会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就怕工人偷懒,也难怪您会有这些担心。” 容仪说:“这工钱给到位了,就不怕他们偷懒,我怕的是我这边工钱发下去是那么多,到人手里了就不够数了,分发工钱这件事情,还是要束庸找他堂弟去做吧,自家人我信得过些。” 白婆婆应下,容仪又交代:“先前说,有一处庄子里,庄头霸了农户的小姑娘做妾,此事可查清了?” 白婆婆说:“查清了,不过却是假的,说来那农户也是心眼多,他觉得自家分的钱不够多,又觉得是那庄头吞了自己的钱,这才闹了这么一出,他亲自将女儿送到庄头屋里,说是给庄头做暖脚丫头用,转眼就向上面来告状,不过,这事说起来也都是他们自讨的。” 不过是因为银钱分的不够,便互相算计,那钱确实分的不够,也确实是那庄头私吞了,本以为那户农家是软柿子好拿捏,没想到人家转头就算计上他来了,赔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以为是做行贿用,没想到,却是送上了个把柄到他手里。 等到这边派人去查的时候,那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把身上弄出来的伤往人眼前一亮,寻死觅活的,一口咬定是那桩头欺男霸女,硬生生将她抢了去。 到底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庄头行了不义之事,农户也算计了个准,只是可怜了那小姑娘,被亲生父母利用,失了清白,做了棋子。 后来钱是补到位了,可那姑娘名声是臭了,好几次自杀都被自家兄长拦了下来,这一拦下来,更是生不如死了。 第2523章家事 第2524章 了了 话说到这里,白婆婆便是一声连一声的叹息。 容仪想了一会儿,说:“庄头自有处罚,农户虽说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可做事情却有失分寸,他那与害人也没有分别,只是,他也已经自食恶果,那姑娘……婆婆可问过了?” 白婆婆点点头:“老奴带着玉衡一道去的,那丫头自己被利用了尚且不知,他爹骗她,说庄头威胁他一家,若是不乖乖听话,就要给他们断银钱,断粮食,让他们一家苦苦的熬着,还说那庄头的条件便是,要那姑娘去给他做小妾,那姑娘也着实是心疼自家的人,毅然决然的献身了,庄头这边也不知啊,他是霸道惯了,当真以为是送来讨好他的,便心安理得的接下了,这才被人摆了一道。” “那……伤是如何弄的?” 白婆婆满脸尴尬:“老奴问她的时候,她哭的凄惨,说是那庄头不知怜惜,生生作弄出来的。” 容仪顿了一下,光是听着,就觉得心气不顺。 这两家人各怀鬼胎,皆是为了钱,为了出口气,生生的把一个好好的姑娘给毁了。 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遭遇了这种事情,这般龌龊的理由和明确的目的,让她变得不知多轻贱。 “那姑娘不能再呆在家了,她便是呆在家里,也活不下去。” 白婆婆迟疑:“您要……亲自见见吗?” 容仪摇了摇头:“那倒不用,便让玉衡跑一趟去问问她,愿不愿意离开京城,若是愿意,便可让她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白婆婆:“您是打算……?” 容仪抬眼看她:“我们家也不是只有京城有庄子,再远些的地方都有,这件事情已经被压下来了,再是多嘴多舌也传不到太远去,只要她愿意,便在远一些的地方让她扎根,到时改名换姓,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和过去。” 白婆婆:“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离开这个是非的家,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这件事总会慢慢淡忘的。” 容仪抿了抿唇,目光冷了下来,她说:“私吞农户用钱的庄头是不能再留了。” 说到这儿,她看向茯苓:“若是爷在这儿,这样的庄头会如何处置?” 茯苓想了想,说:“作为庄头,管一庄子的农户,便是要做到没有私心,公正严谨,敢私吞银钱这种事情,那是犯了重罪,将他发卖那都是轻的。” 容仪点了点头,说:“那就剁掉他两根手指,再发卖掉吧。” 白婆婆一抖,茯苓也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若是王爷说,二爷说,长公主说,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现在说这个话的,可是世子妃呀!一向温婉和善的世子妃,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要砍掉他两根手指?! 容仪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又说:“让在这京中所有庄子里管事的庄头去看着,在这之前,他们若有犯了这种事的,早些补救也还好说,若是在这之后再让我抓着,还有谁敢私吞银钱,那便是下场,到那时就不是两根手指了。” 茯苓忙应声,下去办事。 容仪喝了口温水,说道:“莫要觉得我太不近人情,做的太绝,许是我待人宽厚的名声出去了,才让他们觉得有恃无恐,不管犯多大的事我都能容忍,但他们不该去触碰底线,身为庄头管事的,若是连自己都约束不了,又如何能约束下面的人?人心不齐,迟早是要出事,我如今若是不狠狠的发落一顿,让其他人知道,还真当这是件小事,可以不作为了。” 白婆婆忙点头:“夫人的用意,奴们都知的。” 容仪叹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情很快就办妥了,谁都想活着,经此一遭,那姑娘虽说是受到了伤害,可她也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活下去,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于是,由府里人出面,将她带离京城,(本章未完!) 第2524章了了 等她在外头庄子安顿好,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了,庄上有了新庄头,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新任庄头十分谨慎,任何事情都要先问过上面再行动。 束庸一人身兼数责,这些日子东奔西跑解决了不少事情。 在听到新庄头说,那农户家一直想要找女儿,束庸笑了笑,声色清冷,说道:“家里出了这样的女儿,有损名声,便告诉他们,那清白不在的女儿已经自我了结,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会给他们带去任何困扰了。” 一句话,说的新庄头冷汗直冒。他私心以为,那姑娘是被处理了。 那一件事虽说闹得不大,可在他们那一圈人里都是传开了的两家人都是利欲熏心,一个利用女儿做出了如此不耻之事,一个没有德行,不守规矩,那姑娘也是倒霉,说到底也是受害的人,她怎么反倒被迁怒了? 看他脸色惨白,束庸说:“你也莫要觉得吃惊,女子遭遇了这种事情,被家里的人利用,被人玷污,还能好生生的活着?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谁也没办法救她,你让那家人都歇歇心思吧,以后记得守本分些。” 做出了如此不耻之事,一个没有德行,不守规矩,那姑娘也是倒霉,说到底也是受害的人,她怎么反倒被迁怒了? 看他脸色惨白,束庸说:“你也莫要觉得吃惊,女子遭遇了这种事情,被家里的人利用,被人玷污,还能好生生的活着?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谁也没办法救她,你让那家人都歇歇心思吧,以后记得守本分些。” 做出了如此不耻之事,一个没有德行,不守规矩,那姑娘也是倒霉,说到底也是受害的人,她怎么反倒被迁怒了? 看他脸色惨白,束庸说:“你也莫要觉得吃惊,女子遭遇了这种事情,被家里的人利用,被人玷污,还能好生生的活着?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谁也没办法救她,你让那家人都歇歇心思吧,以后记得守本分些。” 做出了如此不耻之事,一个没有德行,不守规矩,那姑娘也是倒霉,说到底也是受害的人,她怎么反倒被迁怒了? 看他脸色惨白,束庸说:“你也莫要觉得吃惊,女子遭遇了这种事情,被家里的人利用,被人玷污,还能好生生的活着?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谁也没办法救她,你让那家人都歇歇心思吧,以后记得守本分些。” 第2524章了了 第2525章 弟妹的三两事 尽管到了年底,事情多如牛毛,但也不会事事都要主子亲力亲为,他们培养起来的几个管事、婆子,那都是料理事情的一把好手。 容仪安心的休息了几天,便收到了郎君的信。 信件里无非是写他有多欢喜,身体安康,对于他当下的情况却未有说明。 不过有意思的是,他还画了一张图,那图上并不是以前画过的恢宏壮阔的山河,而是一片麦浪,一座庭院,还有庭院中小鸡啄米。 容仪数了数,那小鸡正好四只,脸上不由得挂了笑来,画纸最下端只写了一句:赚钱养家,柴米油盐酱醋茶。 容仪笑的揉了揉肚子,他如今是越来越会讲笑话了。 居然把家里的孩子比做小鸡,还个个画的通体圆胖。 她将信和画都收好,不让旁人有机会看到他的杰作。 这一整天,容仪都挂着笑呢,与别人说起话,那脸上的笑意也都是止都止不住的。 而到下午的时候,二夫人的到来,让原本安详宁和的气氛凝固了些。 屋里只余白婆婆和茯苓,如意脸色苍白,眼里没了神采,看她这般模样,容仪心急如焚:“你来这许久了,便一直坐着,一句话都不说,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让你何至于此啊?” 如意抬头看她,深沉的吐了口气,她说:“我没有法子了,我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日子,我实在是不愿意,也不想再有任何波动。” 容仪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眉头松了些许。 “是你家有什么事吗?” 如意点了点头,眼里已然忍不住泪意,双目湿润,她说:“我家那边的情况,绕是我嫁给再有能耐的人家,都受不了他们三天两头的找事,先前二爷陪着我回去了一趟,以为是解决清楚了,可现在他们还是要来,他们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说着就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将这些年的委屈憋闷通通都倒出来,容仪没有打断她,自己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那各种滋味,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会有多无助,多无奈…… “即便我家和婆母沾亲带故,但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又一直没有往来,我家里的人又实在是……” 从前是亲戚的时候,那感情就不见得有多亲厚,后来,陆家的女儿嫁给了姜家的二爷,这便是有了姻亲关系,可两家也依旧是寡淡的很,不曾因为这一层姻亲的关系就亲厚起来。 说到底,还是那陆家实在是太过分,他们想要借势的心思太过果明显,虽说这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利益平衡,才会往来长久,可也千万莫要因此就把旁人当成冤大头了。 陆家卖女求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名声本就不好听,他们却依然不懂收敛。 害死了一个女儿不算,如今连现在这个女儿都要祸害了。 “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他们将我养大成人,让我出生在这样的家,才有机会够得上认识二爷,他们有难,我本应该帮他们一把,那是我的母家,我本应该向着他们,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如今,我竟想着和他们划清界限,再也不要往来。”如意疲倦的闭上眼,两行泪落了下来。 容仪递她帕子,随后说:“若不是失望至极,谁又愿意同生养自己的人划清界限呢?我知你心中苦闷憋屈,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不会好过。” 如意摇了摇头,说:“上一回我们在家呆了那么久,我的第一个孩子他们也抱过,他们都那么欢喜,并向我保证,往后去便是为了外孙也要好好过日子,不叫我担心,可这才过了多久?” “……” “我知道我们家是早就落败了的,我们家里没有一个能干之人,既不会经商,又不会管事,便是有泼天的财富,也要坐吃山空,可也不至于如此,我那父亲想把本儿赚回来,私底下不知过手了多少肮脏的事情,如今闹出了大事,他们才知道后悔莫及?甚至还敢求到京城来让我们帮忙,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尚且要谨慎小心,不敢触碰王法,他们倒是胆子大,丝毫不顾忌自己是什么身份,自以为结了个好亲家便可高枕无忧了?” 也是气急恨极了,才会对自己的家人说出这些话来,她能说,容仪却不能跟着说,只能轻声安抚,让她的情绪稳定一些。 但嘴上不说,心里又哪能不想呢?有的人也确实作死的厉害,仗着权势,便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要想,便是如他们这般身份,府上那是有正儿八经皇亲国戚在的,且他们本身就是王府,是异姓中,离皇室最近的家族,尚且不敢坐做那等子罔顾礼法,落人口实的事情。 身居高位,便越是懂得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越是谦卑,越是守礼。 而自以为沾上了点儿关系的人却无法无天,以为仗着谁的势,便能狐假虎威,无所畏惧了? 遇到这样的亲家,谁能不头疼?容仪也能明白,发生了这种事,如意不敢去找公爹和婆母,只能来找自己这个做大嫂的。 论亲疏远近来说,如意与婆母的关系是最亲的,抛去婆媳的关系,她们还是姨侄,只是当初他们这些人关系太过混沌了,早先的时候,长公主是想让如意做大儿的继室,从未想过要让这个侄女儿做自己真正的儿媳。 后来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巧合,如意和二爷成了好事,两人顺理成章的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姨侄便算不上姨侄了。 对于二房的事情,容仪向来不主动打听,可却不代表她不知道,长公主对这门亲事,对这个媳妇儿早先的时候是有颇多的不喜的,她自个儿也清楚,这个侄女儿的母家那就是个事儿堆,是个麻烦精,本想推到大房这头来,谁曾想让自己的儿子捡个满怀,对于长公主来说,这也算得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后来,这一家子和和睦睦,对于过去的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也都一笔作销,不再回想。 可到底吃了亏的是她的亲儿子,而这亲儿媳又是自己引进门来的,这种钝痛感,长公主还真是无法与人言说。 …… 第2526章 大嫂并不放在眼里吗? 如意本就是一副玲珑心思,她又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呢?虽说她是真心悦于二爷,可只怕在外人看来,她便是工于心计,为嫁高门使得手段。 她也知道自己家的一堆事,谁家看了都要摇摇头,长公主能松口让她嫁到家来都是万幸了,她怎么还敢因为自家的事情,再去劳烦婆家? 自从有了孩子她便知道,长公主不再只是自己的姨母了,她是婆母,不管是从利益还是感情上来说,她都更偏向于自己的亲儿子,而自己这个做儿媳的,尽量是别有什么事情会麻烦到她们。 她也很清楚,依着自己母家,她也很难挺直腰板出气。 早前,她和大嫂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那个时候,她还算得上是个名门贵女,走到哪里都风光无限。 如今,两个人却是反过来了,大嫂处处都做的极好,堪称女子典范,而自己这个曾经风光过的名门贵女,却早已落寞,名不经传。 姜家人口并不多,子嗣方面又很薄弱,便只有大房、二房这两房,虽都是嫡出,可细细算来,又有不同。 只是家中两个爷们儿从不因此论出个什么来,他们兄弟二人打小感情就好,虽不是一个娘胎里出生的,可实打实的兄弟感情却骗不了任何人。 可不一样的是,兄弟是兄弟,妯娌是妯娌,兄弟之间感情再好,那妯娌之间也是要另算的。 尤其是大家族中的妯娌,从家室,到品貌,再到涵养,最最重要的是其手段、才能。 这些通通都是要做比较的。 比家室,做大嫂的早已高出了她一个头,她这辈子再如何追赶都不会有大嫂这般的家室了,论品貌,绕是大嫂还为奴为婢的时候,她那容貌都已经是惊为天人的存在了,京城中也鲜少有人能与她做对比。 再说才能,大嫂的才能,那可是陛下娘娘都认同的,她如今替着娘娘做事,可是被这京中的人称为第一夫人。 且家里将来也会是大嫂来掌舵做主,不管从何种方面比较,她这个做弟妹的早就被甩出一大截了,她不曾说,也不曾因此心里上有过愤然,她只是会自卑,还有一点委屈。 她不是有天赋的人,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不管学什么东西,她都要下很大的功夫,大嫂也曾说过,如今,谁都觉得她做什么都好,可她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许多东西,都是在那个当口,逼着她一步步学会,学精。 或许,这才能方面,她们是同样的水平,可一旦着手实施起来,大嫂只要一动,就又会甩她一截。 就连生孩子,她都显得极其无用…… 所以,怎么能安然呢?连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若是自己站在婆母的角度上来看,也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儿媳,有明珠在前,谁会又管她发不发光啊? 可是如今出了事情,比起麻烦婆母,她更愿意来找大嫂,这种事情,她怕被婆母知道了会更麻烦。 大嫂的心性她很早就知道了,只是很愧疚,这种时候,不应该来麻烦她的…… 容仪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到,若是事情没有大到不可开交的地步,这些事情还是尽量瞒过婆母吧。做媳妇儿不易,自己这个做媳妇儿的,多多少少是有护身符保护着,可如意是她嫡亲的媳妇儿,那是规矩也立得,打骂也使得。 自古婆媳关系相处艰难,有的人心性好,这婆媳之间也不存在有什么难题,但像她家这种情况,看如意怕成这样,容仪自然也不会提议让她去找婆母稳当一些这种话了。 只是,这可就急坏白婆婆了。 在他们看来,这是二房娘家的事情,怎么着都不应该瞒过做婆母的,直接来找大房商量解决,这万一透点儿什么风声出去叫长公主知道了,她们私自瞒下不说,只怕她心里会多想,到时候,二房怕是没什么了,这大房与长公主之间又怕是要微妙起来了。 可主人说话,哪有下人插嘴的份儿,即便心里将这些话滚了又滚,也只敢在心里默想一遍,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讨人嫌。 容仪说:“也莫急着抱怨了,你先将具体的情况与我说清,总得让我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才好想应对的办法,我知道你来找我,便是不想去麻烦婆母,你有这份孝心,做大嫂的怎么着也不会放你不管。” 得了这句话,如意长吐了口气,泪眼婆娑,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如今的陆家,空有一副壳子,里头却是亏损,败光了的,早些年就是如此,这些年过去了,一年折腾一年,只将自己折腾的越来越垮,先前两家结亲,还稍微接济了他们一些,有了本钱,至少让他们能撑起门面来,不至于太寒酸。 可谁能料想,他们拿着那笔钱没往正路上走,陆老爷竟拿着那笔钱去放高利,还去开赌! 放高利本就是违法的,他还敢往那赌场上走?那赌场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便是你有万贯家财,里头的人也有那个本事让你吐出来。 更别说本就只有一个空架子的陆家了,还敢做出这种事情,岂不是一个冤大头自己送上门去,让人诓骗? 这银钱上一告急,麻烦事情就都来了。 他们欠了大笔的钱还不上,外头的人也渐渐看得出来,他们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这京城的亲家压根不愿意搭理他们,否则,岂会让他们面露穷相,任人讥讽? 人一穷,又让人踩住了尾巴,这一下子自然是要被棒打落水狗了。 他们当初放高利,让别人活不下去,如今又因为自己豪赌,欠了别人钱,让自己撑不下去,还真是环环相扣,报应不爽! 容仪听后,大大的松了口气,眉头未松开,但心还是放了些的。 “若只是为钱,那便好解决,我们这些做人的,难不成还会因为钱被难住?只要没闹出人命就不错了。” 如意愣住,她觉得这已经是天大的事,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原来,大嫂并不放在眼里吗? …… 第2527章 解决陆家事 她的这些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容仪的眼睛,好似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与一般家庭相比,王府的家底确实不薄,我刚才说那话也不完全准确,当然,不惹事更好,若真出了什么事,能用钱摆平的那就都不算事了。” 不算多余的解释,抚平了她在当下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妯娌之间,略高一筹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容仪本就是心细的人,她也曾势微力薄,所以,又如何不能明白如意的心情呢? 如意眨了眨眼,沉下口气,她心里知道,嫂嫂对她没有外心。 在得知如意的爹已经亲自找到京城来以后,容仪便知道,这件事再也拖不得了,尽快解决的好。 问清楚了陆老爷现在住的地方,容仪便让如意安心,等待消息。 如意回去以后,容仪正要吩咐些什么事,一抬头见白婆婆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了然,她微微一笑,说道:“纵使您心中有千般不愿,万般不愿,此事我都已经应下了,做大嫂的总不好变卦。” 白婆婆无奈的叹了口气:“谁不知您脾气最好,最好说话,求到你面前来的事情,只要不算太离谱,碍着情面,您也不可能不帮,更何况这都是家事……老奴只是觉得,不论如何,您都不能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呀,您这还在安胎呢!家里的事刚料理完,这又是事儿,那又是事儿。” 容仪轻叹了一声,表情也有无奈:“我也不是,多想管这些事情,都是一家人,有了困难我不帮怎么说得过去呢?我也知道,这段日子忙的太多,没顾及好自己,可我也不能怀了身子就什么都不管不问了,这样的麻烦事又能有几件?今日我不管,明日我不管,又要交给谁去做?” 不是她真有那么好的心性,愿意去做这些,只是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情她也不做,那就真没有人做了。 主子决定了的事情,下人即便再心疼,再不解,也不能替主子拿主意。 容仪说:“先将事情解决了,眼看就要过年了,还是将人早些请回去吧,你去找一趟我爹,将此事圆圆整整的与他说明,我爹会知道该怎么做。” 傅贵的生意如今是越做越大了,早前他做了十几年的总管,不管是用人管事,皆是没的话说。 如今,自己开店做了老板,性格上也是有了些变化。 不止是单纯的软,单纯的善了,他有自己的规则,也有自己的底线,再加上有容仪、安宁王府以及长家给他做后盾,在这京城里,只要他不主动惹事,事情也决然不可能主动找上门来。 如今的傅老板隐约有了几分威势,说话也有了分量,不是那无名之辈,由他出面,既不跟王府扯上关系,且他又是容仪最信任的人之一,交给他也能买个放心。 这一年到头,女儿能找上他求他帮忙的事几乎没有,所以得了这个信的时候,傅贵丝毫不觉得麻烦,也没问一句为何要去管这闲事,一口就应了下来。 白婆婆愣了好久,回来以后将傅老板的反应说与夫人听,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真不愧是父女,傅老板竟什么话都没问就这么应下了,我连解释的话都想好了,一句也没派上用场。” 此时容仪正在喝甜汤,这甜汤,名字中虽带了个甜字,但它的味道却不总是甜的,还有微微的咸和辣,总之,味道新鲜,这两天她也着实喝的上瘾。 汤匙在碗里搅动,容仪笑说:“只要是我的事,我爹就不会多问。” 父亲与女儿之间,关系甚好,父亲从不会觉得女儿的事情会是麻烦事,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不算麻烦,这个道理也是傅贵教给容仪的,并不是容仪嫁到了富贵人家以后学来的。 那个时候的容仪,虽为奴为婢,可他们家的家底并不算薄,比起更一般的人家,他们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了。 至少一家人不会为钱发愁,父母皆在国公府领着月钱,除了一个儿子,没有那富贵命却染上了纨绔的病,喜欢惹是生非,但到底也不敢闯出天大的祸来。 容仪年纪虽小,却也一直呆在小姐的身边,因表现出色,平时不管是得的赏赐还是拿了月钱也都不少了,总之,这一家只要不肖想更多的东西,这日子也算是过的富有。 但容仪从小就知道,他们虽不愁吃穿,却也不能过度挥霍,这日子还是得紧巴着的过。 绕是如此,当时的总管父亲还是如此同她说,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钱是万能的,可若有一天银钱不管用的时候,权便是万能的。 钱这个东西,人人都可能有,只是多与少的差别,但权利却不是谁都能握在手心的,有多少人追逐名利权势,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身死途中,便足以说明,能掌控权势、玩弄权势的人,绝非是一般人,甚至是凤毛麟角。 所以说,这世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皆不算大事,可若是用钱都无法解决,那就得斟酌斟酌了。 对付一个老赌鬼,对付一个屡教不改的人,说多少都没有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彻底记住了教训,才会知道先前的日子是他多不懂珍惜。 这件事情具体是怎么办的,容仪不知道,两天过后,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人已经离开京城了,想来他不会再来了。 还没想清其中缘由,就看到信封里另一张纸。 那是一封承诺书,上面写着,陆老爷承诺,此件事情解决以后,他若再赌,便留下一只手来,并彻底的与陆如意断绝关系,往后去陆家老小是死是活,皆与王府无关。 这确实是一下子就捏住了他的命门,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即便陆家是个空壳子,旁人也要忌惮王府三分。 可一旦这层关系都不曾有了,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就未可知了。 他的女儿还是王府的儿媳,他的外孙还是他的外孙,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对他多少是有助力的。 …… 第2528章 家人 此事告一段落,容仪便将这个消息,还有那封承诺书一并交给了陆如意,细细观察她的反应,得知事情已经平息以后,陆如意愣怔了好半晌。 从始至终,她与父亲只见过一面,便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以她一个人的力量,解决不清这个烂摊子,往后去,便由大嫂接手出面,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了,她知道自己不会心软,她只害怕看到父亲哭求无助的样子,身为他的女儿,本应该冷硬的心肠会再一次无可救药的软弱起来,在做些什么糊涂事情,那就真是她自食恶果了。 也许现在在爹娘心中,她已经是那不孝女,令人心寒,可她不后悔,人一生的成长阶段,不断的相逢别离,那些拥有过的,后来又舍弃掉的,都是成长的疼痛,必须要学会忍耐的疼痛。 但在看到那封承诺书时,她的脸色还是变了,却绝对不是怨怼。 容仪适时开口:“这承诺书只是为了约束他,不是为了逼迫你,我也从未想过真让你和娘家断绝关系,女人出嫁,背后靠的是娘家,不管家里人做了什么事情,有这样一个家在,才算有底气。” 如意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现如今的家,哪里还能成为我的底气,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我只是在想,今日他能写下这封承诺书,来日他若再变卦,我又算得了什么?” 容仪默了。 有一件事,谁都不愿承认,可却也都是事实。好赌的人,并不会因为一两件小事放弃,此刻发下的毒誓,下一秒便会在牌桌上忘得一干二净。 嗜赌成瘾,是败家的前兆,陆家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于是,便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了。 这承诺书解决了他当下的困境,他自然千恩万谢,立马写下,毫不犹豫,可他当真能管得住自己吗?且就不说去赌场的事情,光是他放高利这样一个烂摊子,要替他解决掉都要耗费不少财力和人力,他真是不遗余力的往自己身上揽脏水,还乐此不疲。 一个已经不在乎名声脸面的人,那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他放弃了一切,便要带着所有人陪他共沉沦,要拉着他原本可以好好生活的女儿一起下水,他便这么忍心……所以,若是他将来再去赌,再去做错事,现下写的承诺书就成了一纸笑话,到那时他该如何自处已经不重要了,难过的是被当成赌注的女儿,内心会受多大的伤害? 容仪微微蹙眉,去看如意的表情,但她好似已经想明白了,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结、难受。 她将那承诺书叠了两叠,放在容仪面前,说道:“这个东西还是交给你吧,将来他若不能信守承诺,该如何做就如何做,我见过烂死在赌场里的人,便是卖儿卖女都不愿离开那种地方,我爹尝过甜头,也尝过挫败的感觉,他不是一个容易甘心的人,我只期盼着这一次,他当真能想清楚。”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原本他放高利便是不能容忍。,要去让他坐大牢的,幸好没酿成大错,尚且能补救,可去赌场这种事情,是他的心思作怪,旁人的话怕是不顶作用,嫂嫂,这件事情多谢您了,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应当的,我自然希望会有个好结果,可这样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容仪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会派人去盯着他,适当的给些教训,不会太过火,只要他能克制着不再去做这些,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如意听后,眼眶湿润,她扶着椅子欲要跪下,好在容仪手疾眼快,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语气不太好:“你这是做甚?一家子,我帮你点忙,你还要给我下跪不成?” 如意抬头看着她,怕伤着她便起来了,双眼通红,说:“我就是想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真要被这件事情难死了。” 容仪伸手抚了抚她的鬓发,语气温柔了下来,她说:“一家子人何必说谢谢?难不成我们不在一个院子里生活,就要如此生分?你来请嫂嫂做点事,还要千恩万谢,这种风气可不好。” 说罢,她还笑了笑,说:“这要是被二弟看见了,少不得还说我这个做嫂嫂的在欺负弟妹,你我都是女人,都是嫁到这家来的,应该互相帮衬,这件事情你能想着来找我,这是好的,是对的!我细细想过了,事情解决了,找个合适的日子还是要把事情与婆母说清楚,一家子人不应该有隐瞒,等事态平息,再与她说清,想来婆母也不会太过生气。” 如意听后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欠缺考虑了,我只想瞒着她,不想让她再对陆家有任何成见了,可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瞒得了一时,哪还能瞒一辈子?这就是个隐患,不如我自己主动交代,或许还能挣个宽大处理。” 容仪莞尔:“况且,她还是你的姨母,陆家如今这样,她便是知道了,怕也是会心酸,担心的,不论如何,你的母亲也还是陆家人,抛开婆媳关系,也曾是亲戚,亲戚一场,见着这般模样,又怎么能好受的起来?” 长公主面相冷硬,这些年也柔和了许多,容仪对她从一开始的惧怕退忍,到如今能与她坦然相对,这个过程很漫长,结果却很喜人。 而作为陆如意本人来说,她自己是没有任何错处的,且当初即便是私心作怪,长公主也无法否认,这个侄女并非是毫无可取之处,她也并没有那么讨厌她。 时间会慢慢消磨掉一切,一家人哪有将仇怨一直记在心里的道理?过去这么久了,对这个亲媳妇儿也总该看顺眼了。 只是或许,她们婆媳二人从未认真交心,从未感受过婆媳之间的温情,所以,如意才会一直惧怕着,退缩着,让她真往前试一步呢?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再“讨厌”的人,在温暖的环境中过得久了,那心肠也是要软的。 …… 第2529章 不同的形态 对于夫人将这件事情办妥以后,打算完完整整的去同长公主说清这件事情,白婆婆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家人之间,大是大非上隐瞒撒谎,本就是不对的,况且,这其中涉及的不是一家两家的事,做大嫂的已经插手将这件事情做成了,还不知道长公主究竟会是怎样的反应,可不管她如何想,都不应该瞒着,多少事情都是瞒出来的祸根,瞒的时间越久,积攒的隐患就越多。 容仪说:“只是希望这件事情影响不要太大,我也担心适得其反。” 茯苓轻叹了一声,宽慰夫人的心,也实打实的说了句:“这件事情,夫人已经插手做了,即便是现下想过来,有些后悔也来不及了,况且,您办的也没错。” 容仪抬眼看她,茯苓继续说:“大房与二房向来平安无事,情谊深厚,虽说论血缘,中间隔了一层,可这些早就在长久的相处下淡化了,一家人互帮互助本是件好事,从这个道理上来说,夫人您一点儿都没做错,想来长公主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怪上您。” “嗯。” “只是对您来说这本无碍,对二夫人来说就有些麻烦了,那毕竟是她嫡亲的婆母。” 说到这里,茯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话都说到这儿了,奴婢就扰扰您的耳朵,说几句家里的事儿。” 容仪看着她,认真聆听。 “我和我家那口子感情向来不错,和婆母的关系也一向很好,只是这两年,婆母大约是年纪大了,脾气越发的差了,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她的亲儿子都时常没有好脸色,有些时候说出来的话也叫人难堪,我家那口子倒是没什么,那毕竟是他的亲娘,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可我……我不是她肚子里生的,她对我有些话说出来是叫人伤心的……” 容仪神色忧郁,下人们的事,能帮的她都会帮,但这家里的事,即便她是做主子的,又有多少插手的空间呢?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此刻,她便是听在耳里,也只能如此听,多出一个主意都不是好的。 茯苓苦笑一声:“如今家里受她待见的也就只有孙儿了,好在,她还时常带着孩子出去串门,换个好心情回来。” 白婆婆适时接话:“男人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脾气都会见长,家中有小辈,那些气自然都撒在小辈身上了,等过了这个时间,慢慢平和了也就好了,你婆母定是说了叫你很难受的话,你这样能忍的性子都觉得委屈,哎……” 玉衡忍不住说:“受了委屈是肯定的,这与性子能不能忍不能相提并论,再好的性子也容不得受任何莫名委屈,又不欠谁的。” 昕蕊拿胳膊碰了她一下,说:“你这是属于站着,哦不,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你将来是没有婆媳的困扰了,所以你觉得不应该受任何委屈,可茯苓姐的情况和你不一样呀,一大家子人呢!里里外外都是事儿,逃都逃不开,躲都躲不掉,什么应该呀不应该,那都是空话。” 玉衡想了想,确实如此,将来她若成婚,确实是家人单薄。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不同的情况,像容仪,那是继婆母,对她而言,只要她做的不让人抓住话柄,那都是能和和美美的,顺顺利利的过的。 茯苓家人俱全,一家子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对,总会有不顺心意的时候,牙齿碰舌头,谁碰谁都注定要痛的发抖。 而将来玉衡成婚,那便完全是个新的开始,完完整整属于她的家,一进门便是要当家做主,当得起白手起家这四个字。 人生经历不同,大抵提出来的建议和说法都不会相同。 容仪想了想,说道:“好像对我来说,便是学会了一个忍字,若是自己不懂忍和退,那这些年不知要遭多少罪,吃多少苦了,人口众多的人家,事情便多,麻烦也多,躲不开,逃不掉,没有想的那么容易,有些时候,哪怕是事情解决好了也觉得如鲠在喉,心里头并不觉得畅快,这大约就是成家以后每个人都会牺牲的地方,不可能在完完整整的做自己了,从前在家做姑娘,父母怎么说都使得,可出嫁以后做了妻子、儿媳、母亲,事事都要为周围的人考虑清,在想自己,事情过后,总是会有一种委屈的感觉在心头,无法排解,只能日复一日的去消化。” “有些时候我们觉得,我们忍让够多,退让够多了,可其实别人也在忍我们,为我们退让,大家都是一样的,总不能逮着一个人叫他使劲付出,旁人都装聋作哑,一个良好的家庭,就是大家都要克制住自己的性格,克制住性格中最无能暴躁的那一面,倒不是说不能宣泄,而是要适度的宣泄,过多了只会叫周围的人都倍感压力。” 成婚这么多年,在这样的大家族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容仪的长进是肉眼可见的,她自己的心态也发生了许多变化,从前她本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善于与人打交道,如今,这样的本事有增无减,在她这样的高度,她不用再费尽心思去揣摩别人的心意,但她依旧不忘本心,不会因为自己站的更高了,就理所当然的去俯视别人,她看每一个人的眼神一样真诚用心。 今日她对茯苓说的这番话,是她自己的道理,适用于许多的家庭,不敢说是完全的正确,但也算宽慰了吧。 茯苓点点头:“我都记得的,只是抱怨这些日子,以前婆母还是很好的,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性格才变了。” 她也不会因为现在的不好,就将过去所有的好都抹消掉,她也还是记得,当初生儿子的时候,婆母在外面急的跳脚,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落下了眼泪,那真真实实是心疼她受了生产之苦的眼泪。 有人说,妇人产子,坐月子的期间是最煎熬的,可那个时候,婆母将自己照顾的很好,还养胖了一圈,就连母亲来看了,都直握着婆母的手,说她辛苦了。 …… 第2530章 坦白说清 秋冬的花最是娇气,外头的盆栽早就搬到暖房去了,孟思敏去看的时候,笑说了句,花比人还娇贵,人么,多穿两件衣裳,这个冬天就过去了,可这花是当真风吹不得,雨淋不得,风雪更冻不得。 如今,大房媳妇儿管着家,替她分了不少担子,她便也闲了许多,整日料理这些花花草草,没事寄情书画,倒也过得闲然自在。 就连林嬷嬷都说,殿下的气色又好了,看着又年轻了不少岁。 孟思敏将那柄小镜拿起来看了看,这般年纪的她,眼角早就有了纹路,到底是不复年轻时那般娇嫩了。 从前看着这些细微的变化,她也觉得苦闷,怎么好像大好的人生都还没有来得及享乐,就突然老了,时间是最不容情的,说过去就过去了,不给人停留喘息的机会。 可现在再看着自己脸上这样那样的变化时,她却变得平静了起来。 这些纹路里,都是这些年她度过的岁月啊,分明条条可爱,条条都是故事。 林嬷嬷看出她在看脸上眼角的纹路,说道:“今夜沐浴过后,让丫鬟好好的伺候,您如今天气干燥,若是脸上不注意保养,干燥起了皮就不好了。” 孟思敏轻叹了一声,说道:“仔不仔细,总有一天皱纹都会爬满我这张脸,如今倒也不觉得它们可憎了,涨就涨吧,年岁一天天的过去,它们若不长出来,那我岂不成了老妖精了?” 想到这个,她自己先逗乐了。 她这样的身家,寻常用的东西那都是顶好的,才能保持住现在的状态,寻常人家,哪里用的上那些?同她一般年级的,又有几个有她如今的状态? 这话,林嬷嬷也不好接什么。 不操心的人不容易老,这话是对的,如今的长公主殿下除了伺候些花草以外,便是带孙子孙女了,花草也有专人照料,孙子孙女更是着人看着,处处体贴周到,也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些什么,说到底只要她自己不找事情,一天倒是闲的很。 孟思敏也有这自觉,以前她每天的生活也大都如此,可那个时候,她脸上是很少有笑的,整日怨天尤人,怨气冲天,谁都不敢招惹她,可如今,脸上的笑多了,为人也亲和了许多,这一点,她自己都有明显的察觉,至少这院里伺候的丫鬟们,在她面前都不会紧绷着了。 “这样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以前总是闷着,觉得生活没多大意思,一睁眼天亮了,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天又黑了,回想起一天,好像什么都没做,却又筋疲力尽了。” 林嬷嬷听得直摇头,那个时候,何止是殿下不好过,她心里又如何能好过的起来? 如今,殿下能平静的诉说这些事情,她竟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殿下的改变有多大,而她有多激动。 如今在殿下面前,倒不必那样谨慎了,她说:“前些日子,老奴做梦梦见陆夫人了。” 孟思敏闻言看向她,林嬷嬷目光很平静,诉说着这个梦。 “不是什么好梦,梦里,陆夫人又苍老了许多,像是过了很多年,殿下的头发都花白了,她杵着拐棍找到王府来,向殿下您借钱,然后二夫人来了,二夫人似乎也老了,怀里抱着的似乎是孙子,她说了什么老奴记不太清,只记得她当时被逼迫的恨不能撞墙,那样的场景将老奴吓醒了。” 结一门不靠谱的亲家有多大的坏处的现身说法便是如此,即便王府财大势厚,也经不起有一个甩都甩不掉的亲家,一而再的来寻麻烦,在梦里因为陆家,王府不知欠了多少人情,替他们摆平了多少烂摊子,从而遭到了反噬,也不乐观…… 主子心里忧愁什么,作为最贴心的奴才多少是清楚些的,所以,林嬷嬷才会做这种梦。 孟思敏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上一回为陆家的事,他们小两口一去便是那么久,如今,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了,可我这心里也一样忐忑难安,安静的越久,这不安就越是强烈。” 隔三差差五闹出点什么动静来还算是正常,就怕是一直安静,安静了好久,只怕下次再有声响,便是震天动地,叫人一下子吃不下了。 主仆俩说到这儿的时候,外面通传声传了进来,二人具是一愣,这对妯娌,今儿个怎么还约好了一起来的。 容仪和如意今日不约而同穿了绿来,一进大堂就像是带来了满屋春光,叫人眼前一新。 她们本就花容月貌,不可忽视,穿的又大方得体,隐约相似,动作幅度也都一致,款款而来,叫人看着都心生欢喜。 “这些日子各忙各的事,你们倒是很久没有一块儿过来了,今日可是商量好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孟思敏才察觉,她们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 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犹豫着不敢开口。 孟思敏不是一个喜欢猜的人,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到她面前了,她都想尽快知道情况,而不是靠看别人的脸色猜事态的发展。 好在她们也没有纠结太久,如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中央,此刻屋里只有林嬷嬷一个下人,她没觉得有什么,便开了口:“是…是我有事禀告婆母,还望婆母有个心理准备,莫要生气。” 本来看他们方才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孟思敏的心中算不上轻松的,可如今,听了这句话,反而笑了。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了,事情都不敢说,就让我先安心,别生气,那便说吧,什么事情?” 如意将事情从头到尾交代了清楚,没有人打断她,可她说话的时候,依旧有止不住的卡顿和磕巴。 在她说到自己去请大嫂帮忙的时候,容仪也站了起来,一副垂耳听逊的样子。 话音落下很久很久,都快掉地上了,屋内静悄悄的,说话的人已经收了声,听话的人却还没有给个反应出来。 …… 第2531章 她说 屋里静了很久,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容仪颇有些不解,抬头看着长公主,她确实笑了,笑意轻松,不带丝毫沉重,她看了过来,勾了勾唇角,说道:“就这么点事,把你们为难成这样?” 如意一怔,容仪则低下头去,悄悄松了口气。 孟思敏说:“谁家还不遇到点事,家里的事情自己能解决便不算事,方才你们那样凝重,吓得我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 如意想不到会是这种反应,当下有些懵,下意识的问:“您……您不骂我?” 闻言,孟思敏挑了挑眉,有些不悦:“我平日里是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这般暴躁可恶?” 如意忙摆手,表示自己绝无这种想法,容仪上前一步,拉住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笑着说道:“你这真像学生见了夫子。” 说罢,大家的脸色都有缓和。 孟思敏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只问了容仪两句:“这件事是如何处理的?可有后患?” 容仪正了正色,说:“是事端,若是没办法彻底根除,必然会有后患,但我也留有后手,想来是安然了。” 孟思敏:“你怎想的要去娘家搬救兵,王府这么多人,怎好劳烦你父亲。” 容仪笑了说道:“我要是不麻烦爹,爹才会觉得左右难安,做女儿的,偶尔找父亲帮帮忙也属正常吧……其实,我是觉得,爹爹和王府平日走动不多,由他出面最好,毕竟是弟妹的父亲,要是王府的人去,面上也不好看。” 如意感激的看着她,原来大嫂还想到了这一层。 如今,大嫂正经的母家是长家,倒不是说傅家便不算正经母家了,只是说起来,算起来,一提起安宁王府那世子妃,首先想到的是那长家,后再一拐,才是傅家。 不管陆家名望再否,那面上的事都不能闹得太难看了,傅家比之任何一家都要软和一些,且傅老板对大嫂的关心疼爱,想来也是要将此事牢牢地捂住,不会透出一丝风声去。 这才是大嫂会请傅老板的原因。 孟思敏想了想,轻“啧”了一声,才说:“哪有那么多想的,办事情一劳永逸的最好,若是再留一点烂摊子,无穷无尽的麻烦便在后面。” 如意立马低下头去,这一回,孟思敏倒是直话直说了。 “你爹娘是什么脾气?是什么心性,不需我说,你是最清楚的,莫嫌婆母说话难听,你们现在还年轻,做事还懂留余地,等以后你们就会明白,有些时候给别人留了三分余地,对自己来说是残忍。” 末了,她补充了一句“哪怕是曾疼爱过你的,那一块腐肉不剜,伤口只会腐蚀的更快,疼痛会更深。” 如意眼神暗淡,她不是真的能将过去放下,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家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自从出事以后,她便一直抱着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心思,只要不是惹下了破天大祸,能解决的解决了就是,在严加看管,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种钝痛的感觉一直让她倍受煎熬,她知道,树根一旦烂了,浇多少药都不管用了…… “我记住了。” 到底是二房媳妇家里的事,提了这么一句,碍着大房儿媳在,孟思敏没多说。 女人心思敏感,她何尝不明白,家里两个媳妇儿,总是要比上一比,总有一方好过一方,大房优势不胜枚举,各方面都是翘楚,二房怎会没有压力? 这个时候,若是他们这些再多句话,岂不是叫人没有喘口气的机会了。 说了会儿话,容仪自觉该先走一步了,便先离开,如意被留了下来,她们婆媳,还有话要说。 这一回,孟思敏让林嬷嬷也出去了。 屋里只有婆媳二人,更是安静的连呼吸都如此明显。 “记得你以前也是落落大方,如今怎么遇到点事,不带上你的大嫂还不敢来见我了。” 如意羞愧的低下头,她也曾是名门贵女,可如今,哪还有什么底气…… 孟思敏看着她,眼神沉默。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经历了这些事,就将你打倒了吗?” 如意抬头看她,说不出话来。 “你父母给你取名如意,是盼着你好,可这些年过去,有几件事你真的做到了如意呢?”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莫名一股泪意涌上心头,她就这么看着昔日疼爱自己的姨母,看着她逐渐软化下来的表情时,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拼命了想做好,可没有一件事办好了的。” 孟思敏垂下眼,沉默了许久,里头情绪复杂。 良久,她说:“你如今这样,是因为我对不对。” 不是疑问,就是陈述,肯定的陈述。 如意错愕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答话。 孟思敏深吸了口气,说:“早先我将你接到王府来,是为着什么目的,你我皆心知肚明。” “……” “我承认,那个时候没安好心,可对你,当时的做法也绝对算不上是害你,或许是我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或许……缘分是天注定了的,即便你没有如我当初预料的去大房,也终究成了姜家的人,成了我的儿媳。” “……” “那些年我怪你,可更多的是怨怪我自己,这人当真是不能存一点不好的念头,做一点坏事都会千百倍的回报到自己身上来,当初我一念之差,换得了这个结果,早前我对你没有好脸色,你在我面前过得小心翼翼,举步维艰,如今想来,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 如意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否认吗?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吗?说出来好听。 可她就是说不出来,因为事实就是婆母说的那样,当初她做的事情,也算得上是自食恶果了吧? 孟思敏看着她沉默的脸色,说:“我算不上一个好人,害了你,也害了大房那个,这些年,过去的事情我不敢细想,不敢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 第2532章 风生水起 如意安静的听着她说话,没有打岔,不知该回些什么话好,她不知道婆母今天说这些是什么用意,婆母好像没有要找自己麻烦的打算,可她说这些话题的时候,也觉得沉重喘不过气来。 直到她沉默时,如意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哪儿来的胆子,敢反问婆婆的话:“您现在说这些,是后悔了吗?可您……又要后悔什么呢?” 孟思敏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又过了半晌,就在如意以为她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她说:“我本以为,我这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我痛不欲生,也见不得身边的人好。”她直白的剖析自己,吓了如意一跳。 她继续说:“我承认,那些年我是抱着大家同归于尽的想法,才做了那些事情,好在没有酿成大祸,后悔自然是有的,但不强烈,因为当初我的生活也着实糟糕,所有的情绪也都真实存在,我无法站在任何的立场与角度为自己的生活做个解释,我也不能未卜先知,不能算到以后自己会后悔,只是看着你们越过越好,有了自己的孩子,能站稳脚跟,我的负罪感就会轻一些。” 她不是个好人,她只是个会突然心软的坏人,她不能否认当初自己做过的事情,确确实实给别人带来了伤害,也没有想过会得到谁的谅解,可事实是,这个家慢慢像个家了,在她不能忍的时候,有人替她忍了她无法退让的事情,咽下了委屈、遗憾、痛苦,才维持住了现在的和乐安宁。 说起来,她和姜益民这两个长辈,一丝一毫都没有给孩子们做一个好的榜样,反而是家里这四个孩子,再用他们全部的耐心和温柔来消化一些不良的东西。 年轻的时候,她和姜益民之间总是说不清话,误会越深,矛盾越多,夹在他们中间深受其害的,是她的儿子。 如今,人到中年,在回忆过去那些年,当真觉得心绪难平,后悔莫及。 他们都是极端的自私,极端的自我,当初,为了自己的私欲,姜益民一心要把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那孩子自他母亲走后,就再也没感受过何为温情。 而自己,更是因为那段别扭的感情,伤害了阿轶,出生在这样好的家庭,一个做王爷的父亲,一个做长公主的母亲他应该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可他却生的那样敏感…… 两个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已然缺失了太多的东西,当初不曾觉得亏欠,如今,后知后觉的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后来,到他们这一辈该成家立业的时候,又出了许多事,那其中,不乏有她的手笔,不当再提。 现如今,一切都太平了,那些曾经藏在心里的心结也慢慢打开了,她才开始反省。 “在你们面前,我是个恶人,是个罪人,我不会要你们来理解我,体谅我,但是如意,若这就是你一生中必要经历的,你是愿意迎难而上,还是接下这当头一棒,就此沉寂?” 孟思敏说完之后,静静的看着她,不过两秒,又继续说道:“容仪给了你她的答案,这些年,你看她做事便能知道,她是一个会迎难而上的人,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勇敢。” 如意点点头,露出一抹欣羡的笑,说:“嫂嫂一直是我学习的对象,珠玉在前,我也不好太过无用。” 说到这儿,她自嘲的笑了一下,又说:“嫂嫂是有能耐的人,好像不管将什么难题丢给她,她都一定能做好,叫人无可指摘,可同样的事情,若是丢在我面前,我若能维持平静,也算得上是本事了。” “……” “她以前还不如我,却依旧在这个家闯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她的这份本事,旁人是学不来的。” 孟思敏不敢苟同:“什么叫旁人学不来?是学不来还是不敢学?没有生来平庸的人,只有自知平庸,就甘愿平庸的人,可你不是。” 如意抬头看她,有些愣怔。 “你以前,不管走到哪里,也都是人群中亮眼的存在,琴棋书画你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你也不比别人差,这些不是你大嫂想学就能学的会的,你大嫂后来者居上,即便她不会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可在外人面前,她依旧有那个本事和气场镇得住人,她靠的不是她的母家,是她本身的本事。” “……” “你大嫂非常知道,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这个道理。” “……” “她还是丫鬟的时候,便做好丫鬟的事,伺候好主子,尽量不犯错,要不然当初,她也不能上那陪嫁名单,大家大族,能随小姐出嫁的,那都是有本事,得主子信赖的。” “……” “她到王府来以后,也一贯低调,从未惹到人前,若不是你大哥缠上了她,我都不会注意到她。” 说到这里,回忆起那个时候,姜舜骁护人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她当初那样一副尊容,真是看都懒得多看两眼,偏是你大哥就是喜欢,怎么着都不放手,去到哪儿都要带着,后来,她和你大哥能成好事也不算意外,只是没想到,年轻人花样多,出了那么多事情。” “她到王府来以后,也一贯低调,从未惹到人前,若不是你大哥缠上了她,我都不会注意到她。” 说到这里,回忆起那个时候,姜舜骁护人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她当初那样一副尊容,真是看都懒得多看两眼,偏是你大哥就是喜欢,怎么着都不放手,去到哪儿都要带着,后来,她和你大哥能成好事也不算意外,只是没想到,年轻人花样多,出了那么多事情。” 说到这里,回忆起那个时候,姜舜骁护人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她当初那样一副尊容,真是看都懒得多看两眼,偏是你大哥就是喜欢,怎么着都不放手,去到哪儿都要带着,后来,她和你大哥能成好事也不算意外,只是没想到,年轻人花样多,出了那么多事情。” 第2533章 改变 “我今天与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不苦,不累,至少在你身后的,是你可以信赖的人,这世间的女人,没有几个所求皆所得,或许人生并不尽如人意,但只要有那么一样东西被我们抓在手里了,又何惧未来的风雨?” “往后,这个王府是你们的,你若不尽快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光靠你大嫂一个人是很吃力的,他们兄弟二人情深义厚,你们妯娌之间也不能落下太多,你不能总躲在背后,你得站出来,得让你大嫂觉得,你也足以依赖,比之你大嫂,你的起点不知高出多少,如今却要龟缩不出?那才真是叫人觉得可笑至极。” 如意脸红了红,她明白婆母让她独自留下来的意思了,她从未被放弃,也从未被看轻,一直以来,庸人自扰的是自己,大路那么多,总有一条是自己适合走的,怎么能在还没有开始走,就已经学会退缩了? “您……”她迟疑着,心里有话,却说不出口。 孟思敏轻叹了一声,说道:“从前,我是你的姨母,不管你做什么,在我看来都是对的,可现在我是你的婆母,对你的期许,总还是要再高一些,别让我失望,也别等几十年以后,再回想起这段日子,自己失望,后悔。” 如意茅塞顿开,先前多少委屈憋闷,不能言说的事情,在这一刻,在婆母细心的开导下,那些子心结竟都慢慢的解开了,曾经她以为自己不能释怀的,好像慢慢释怀了,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让它消化。 “儿媳谨记婆母教诲!定不复婆母所望。” …… 如果说,孟思敏的悲剧,是年轻时,太过感情用事,太过一意孤行的自己造成的,那么,如意早些年的悲剧,何尝不是因为她自私自我,霸道蛮横造成的呢? 在意识到身边人的苦难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自己的缘由的那一刻,孟思敏突然觉得惶恐,疲倦。 二媳妇儿一见着自己,就像丢了魂一样,只知垂头听训,她如何不明白,是自己平日对她不够温和,亦或是说,是曾经的自己,给她留下了阴影。 当初,容仪也是如此,只是她从那个怪圈子里走出来了,没有一心封闭自己。 对于走不出来的人,如何忍心去苛责呢? 她只有自己说开了,才能让人安心。 说起来,这辈子,她自己倒是没吃什么婆婆的苦,可却让两个儿媳对她这个婆婆感到惶恐难安。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自私的想到,幸亏当初自己生的不是个女儿,若生了女儿,将来嫁到婆家去,还要担心她在婆家会不会被受欺负,受些嫌弃,无处伸张。 这样想来,让她如何还能对嫁到自家来的儿媳多有苛责? …… 如意的转变,日渐明显,其中感触最深的是姜舜轶。 她向来贴心,尤其是在对自己的事上,事无巨细,从一早起身,她贴心的为自己更衣,净帕洗漱,又不假于人手的为自己梳发。 今日早晨用过饭后,还多说了一句:“你性子耿直,说话也从不藏着掖着,但是在朝堂上,与人打交道还是要再三小心的好。” 姜舜轶有些不明所以,将女儿放在膝盖上坐稳,疑惑的看着她。 如意擦了擦嘴,说:“昨夜你回来,痛骂那几个老臣,我一介妇人本不该插嘴你的事,只听了一耳朵,这一夜都睡得不安生。” 姜舜轶想到这些日子在朝廷之上和几个迂腐的老臣过招,赢得虽多,却多是多了一肚子气来。 回来以后,当着妻子的面忍不住说了几句,妻子温柔不多话,他便又多骂了几句,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而今听了妻子的话,他轻叹一声,说:“不是我愿意唠叨,是他们实在太迂腐,太不懂眼色了,那潜龙渊这么多年扰的百姓不得安宁,陛下本就有意要治理,他们倒好,一会儿扯古史,一会儿扯人文,身在孟国的人,上至八十岁老人,下到三岁小孩儿,谁人不知潜龙渊的来历,可事实上,这个地方如今便是祸端,如今尚有人力财力去治理,为何还要一拖再拖?” “这……” “不错,传说中开国的皇帝便是在潜龙渊得到了启发,才能一统天下,成为这天下霸主,潜龙渊意义非凡,可是……”面对那些老臣,他尚且能言辞激烈的回应,可看着妻子温和激烈的目光,那些曾经说过的话,有些说不出来了,一些意味阑珊的感觉。 如意并不懂这些,他说如何多,也无用,只会让妻子看到他狂躁难看的一面。 如意接了他的话,语气温柔的说道:“可是,传说毕竟只是传说,百姓的生计才是第一位的,孟国人总是喜欢编造各种传说,赋予美好的意义,来达成夙愿,往往却忽视了人世间最需要的东西,这便有些本末倒置了。” 听了此话,姜舜轶眼睛一亮,看着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当时那些大臣在那扯什么来历和意义时,他平时那样好性的一个人,都忍不住要跳脚,指着他们鼻子骂一句放屁。 如意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拿手挡了挡脸,说:“是我说的不对吗?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姜舜骁拉下她的手,看着她通红的小脸,眼里藏着意外的惊喜,他笑说:“哪里是说的不对,是说的极对,他们那些人,自称做了几十年的官了,我看他们不如夫人通透。” 如意脸更红了。 姜舜轶说:“我本觉得这些事情枯燥乏味,又扯的很,不愿同你多说,怕你不爱听,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 他的妻子,才是他的知心人。 如意说:“我只是怕你在朝堂之上跟人起争执,说些不中听的话,叫人下不来台,同朝为官,不管是年龄上还是资历上,他们都要长于你,我怕你像昨夜那样,才提醒一句,你没觉得我多嘴就好。” 姜舜轶乐呵呵的笑:“不觉得,不觉得!” 随后又正了正神色,说:“夫人说的极是,往后去,我定是再三注意的,不逞口舌之能。” …… 第2534章 妯娌 爷们儿在外面做官做事做人是什么样的,家里的妇人知之甚少,但对于姜家两兄弟,容仪和如意人不在外头,耳目却多呀。 准确点说,是因为容仪知道的多了,和她走动多的如意便也知道了。 兄弟二人,一文一武,遇上事情后,处理的方式不同,面对的人也不同。 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官,用嘉成的话来说,他以为,朝堂之上的大臣,定是个个都才学渊博,温文儒雅,这才对得起书上描写他们那般芝兰玉树,风姿卓越。 直到有一天,他去酒楼找母亲时,正巧路过一个厢房,因在往里送酒水点心,便看了里头一眼。 烟雾缭绕,高谈阔论,而谈的,却有些不堪入耳,身边小厮也听到了,忙捂了他耳朵往前走。 据小厮说,那人是某侍郎大人,说的含糊,嘉成脸红了红,与小厮对视了一眼,皆红着脸低了头。 不堪入耳!真是不堪入耳! 自此,文官在他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 有一回,他在母亲和婶婶面前感叹,书里都是骗人的,还好家人不会骗人,只有二叔才能算得上书里说的那样,二叔是的好官。 容仪和如意对视了一眼,二人沉默喝水,巧妙附和。 如意心里暗想,不愧是一家人,自己人怎么看都是好的,若是让他看到他那二叔,时不时抽风崩溃的模样,怕又要大失所望了。 要说同朝为官,其他人对两位公子是如何评价?也都褒贬不一。 文官和武将,论其能耐不能相提并论,武将的功绩那都是一刀一枪自己拼出来的,身上流了多少血?多了多少伤口?杀了多少敌人?守了多少领土?是那一场场胜战堆积出来的。 这样的功劳能耐皆是自己的,旁人夺不走也学不会。 但文官不同,文官有自己考上来的,也有靠家族的庇佑混了个官职的。 显然,比起哥哥,姜舜轶这个做弟弟的在别人看来,便是拿到了一块通行牌,不管他走到哪里,如何办事,都要比别人更快,更方便。 直白点说,在旁人眼中,他就是仗着家里的势,才能有今天的日子。 这种话虽然没有人说到他面前来,可看平时的处事,和旁人对他的态度,也能窥见一二分。 这种区别的对待,曾经一度让他很恼火,就因为他生在了这个家,所以,他付出的努力可以不作数,这让他感到困扰,也让他的脾气不如以前潇洒。 家里已经有了一个有出息的大哥,对他而言,他便是混吃等死,也有人替他撑着,可他也不愿做那一无是处的草包,不愿就这么接受家族给的方便。 在他成家以后,好多事情就只有如意知道。 有一夜,夫妻二人在家,当夜一直很平静,似乎也不会发生什么事了,用饭时,她给姜舜轶温了壶酒,等他喝完,就有些醉了。 那夜,他抱着自己痛哭,哭的委屈。 “你说,我是不是哪儿哪儿都比不上大哥?” “不是!” “这些年不管做什么,我都小心谨慎,大哥为家争荣光,我也想为家里做点什么,我不是非要做的和大哥一样,但凡能有大哥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我怎么这么没用?” “胡说,你在我心里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谁说你不如大哥了?” “……你说,娘对我会不会很失望?” 如意不知道他怎么了,那一夜,他说了多久,自己就听了多久,安抚了多久,等第二日醒来,他也还记得昨夜出的丑,脸红了好久,如意盛了热粥,若无其事,缓解了他的尴尬。 哪怕生在这样的人家,衣食无忧,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的。 同样什么都不如人的如意,何尝不能理解郎君的心思?可她能做的,也只有在他的身后默默的安慰,一直陪着他。 其他不知,但在那日,如意与姜舜轶说过那番话后,他还是有所改变的。 在朝堂之上,他也学会了迂回,而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与人正面相对,而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发现自己不急以后,与他对着干的人少了很多,在他言辞委婉以后,那些人也都听得进去了。 最后,通过如意,容仪知道,怕是年前就要加快进度弄好潜龙渊的事,当时还忍不住唏嘘一句:“好好的湖,若是不作怪多好。” 如意喝了口茶,她最近很是中意大嫂这儿的茶,分明她那儿也是一样的,莫名觉得大嫂屋里的味道更好一些,她说:“是天公作怪的很,好在这两年没闹灾,不然这日子真愁过呢!” 晚间,姜舜轶来了长留,夫妻二人陪着嫂嫂用饭。 两人感情不错这容仪一直知道,但这些天,两人更是蜜里调油一般,好的让人眼红,容仪捏着帕子,给远在南蛮的夫君写信。 呜呜呜…她也想夫君了! 如意这些日子跟着大嫂,本看她如何处事,结果妯娌两人整日聚在一块便是并排在榻上躺着,搜来那民间故事读看,相互分享。 这样一下来,容仪被带的懒惰了几分,好在之前该做的都做了,如今闲散一些不妨事。 但两妯娌比之以往要更亲近了一些,从前是守礼守规矩,如今,如意会同容仪贴的很近讲私房话,两人说那些不足外人道的事时,可是要将屋里的人都打发干净才行。 闹得有一阵子玉衡不住挠头,这……都没她发挥空间了哈? 要说满京城,谁家妯娌之间最亲热,当是安宁王府了。 真是既怪异,又怪异啊! 这大房二房不同的娘,能和睦相处就是怪事,娶的媳妇儿一样能亲如姐妹,嘶…这贵族不撕架,还真是不过瘾哈! 如意同容仪说,谁家店铺到了新货,大约描述了样子,惹得容仪心痒痒,两人预备第二天亲自去看看,结果第二天狂风大作,大雨倾盆,遂作罢,妯娌二人又关在屋里咬耳朵。 姜舜轶拿着家信回来的时候,先回了自己的院子,一看如此安静,也不需要多问,直接转身去了长留。 …… 第2535章 新朋友 那家信是他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家中小厮,便将信件收到了自己手上,一道带回来了。 信不止一封,拆开里面是写给三个人的。 王爷和长公主的,他和如意的,还有嫂嫂的。 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大哥是真闷骚啊,这样的区别对待,还真是叫人抓心挠肝的。 将嫂嫂那封完完整整给了她,随后让屋里下人将另一封送去王爷和长公主手里,自己手上还余下一封则给了妻子保管,预备回去再看。 如意接了过来,不由得感叹:“大哥心细,在外面忙的事情多,却也不忘关心我们,其实这信给嫂嫂写就够了。” 姜舜轶却摇头:“光给大嫂写,那怎么能够?大哥就是要一碗水端平,这信先前没写过的,现在都要写,我们也想知道大哥的状况。” 如意看了他一眼,勾唇浅笑。 容仪知道他们这话是在打趣自己,倒也不脸红,只将信放了下来,说:“想来给二弟和弟妹的信是可以念出来的,可给我的却只能自己躲着一个人看,就不念了。” 众人笑了笑,一时欢喜谈笑,也倒安乐。 夜间,容仪让人去准备晚饭,姜舜轶却说:“我今日就不在家中吃了,有人请我出去吃酒。” 如意看着他:“谁呀?” “朝堂之上的人,你也不认识,这些日子,我与他相处的不错,若是时间合适,就将他带回家中来,叫你也认识一下。” 如此,如意便不说什么了,等姜舜轶出去以后,她才笑了,说道:“如今,他在朝堂之上似乎越来越好了,平时回到家里来,总是怒气冲天的,现在平和了许多。” 容仪看着她,剥了瓣柑橘,说:“这些,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时时相劝,他还不知要走多久弯路呢。”说罢,举了举手上的柑橘,说:“这橘子不错,甚甜,你也尝一个。” 如意闻言也拿了个在手里,随后看着她,笑着说:“那今夜我又要在嫂嫂这儿叨扰嫂嫂啦。” 容仪笑笑:“我巴不得呢!” …… 已近年关,京城的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学子也都放了长假。 这些日子,如意倒也不常来,但孩子们回来了,院子里也就又热闹起来了。 凌儿问:“爹爹怎么还不回来?都要过年了。” 容仪:“信上说,快了。” 凌儿撅嘴:“上一次来信也说快了,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容仪抿唇,她不知如何说了。 外头事务繁杂,他便是想回,也得等事情都处理清楚了才能回来,若是处理不好,他便不回来也不能说什么。 凌儿:“娘,我最近新认识了个朋友。” 容仪扭头看她,温柔的问:“什么朋友?” 凌儿:“上回成成带我去买糖葫芦,是糖葫芦爷爷的孙女,和我一般大,她长得好可爱,我喜欢她。” 容仪:“你是想去找她玩吗?” 凌儿纠结的拧眉,随后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吧,她说,快要过年了,她的爹娘都要回来了,到时会很忙。” 容仪点点头,凌儿接着说:“她也好可怜,她的父母常年在外,她就跟着糖葫芦爷爷一块儿生活,但是她的朋友很多,街坊四邻都和她相处的很好,有时候我想爹爹了,就去找她,和她一块儿玩儿,她说话总是叫人高兴。” 容仪“哦”了一声,问:“那她都说些什么了?” “她说,大人不在身边,是因为外面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要乖乖听话,在家里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好好长大,不叫大人担心,我问她,想爹娘的时候有没有哭过,她说她只会躲起来悄悄哭。” 这话听的叫人鼻子一酸,也不是谁都有家人团聚的幸运,大多数人都是在为生计奔波,为家人拼命,一年到头,至亲或许都不能相聚几时。 凌儿说完,问:“我可以邀请她到家里来玩吗?” 容仪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当然可以了,那是你的朋友,只要你相处的来,只要你高兴。” 凌儿立马高兴了,欢呼雀跃的跳了起来。 孩子出去玩乐,又只剩容仪一人呆着,她也不无聊,无事看看画册书籍,再翻一翻那些书信。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下雪了,这些日子,她格外的想念孩子的父亲。 信上确实是说就要回了,就快要回来了,可这日复一日,也没等到他回来。 去的信上,容仪不敢催促,在外头办事的男人,只求他平安归来,哪敢催呢? 就这么过了两日,这期间容仪去了趟“上人间”,同明夫人聊了一下午才回家。 这天回来以后,院里安安静静的,想来几个孩子都不在屋里,她刚要进里屋,就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莫名的,她心不受控制的狠狠跳了一下,心慌了起来,刚一转身,就看到凌儿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大喘着气,急急的说:“娘!救人,您帮帮我好不好?” 容仪肃了脸:“怎么回事?你先别急。” 凌儿边哭边说:“阿湄的爹要打死她!娘您帮帮她,她真要被打死了!” 阿湄便是她认识的那个朋友,听到这话,也来不及问原因,容仪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也不方便出去,便让束庸安排人,自己则带着凌儿上了马车,看凌儿急急慌慌的,伸手摁了她一下,说:“你平静些,你一个孩子,着急忙慌的去能做什么?娘陪你一块儿去,但你要先告诉娘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凌儿擦干了眼泪,说道:“阿湄的爹娘给她带了一个弟弟回来,她弟弟烫伤了手指,她爹就怪到她头上,说要打死她。” 容仪蹙眉,凌儿语无伦次:“才不关阿湄的事!我和阿湄在外头玩,是他们自己不注意,凭什么怪阿湄呀?” 寻常人家,家中若有一子一女,一大一小,大都会偏爱儿子和小的那个,容仪暗叹一声,伸手握住凌儿的手,让她稳当的坐着,随后说:“束庸已经派人去了,他们是亲父女,不会当真下死手的,你别怕。” …… 第2536章 凭什么呀? 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容仪不觉得自己想法有什么问题,再偏心的父母也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孩子,或许心意上那碗水没端平,但对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下死手的。 直到她们到了小巷,隔了老远听到里头传来凄惨的哭叫和女人惊慌的声音时,她眉心一跳,才觉不对。 等马车到了门口,里头就只剩下哭的声音了,凌儿再也坐不住,看着母亲的眼色,这才下马车去,却被家中小厮拦了下来,容仪掀开门帘,向外看去,这周围也围了不少街坊四邻,还有人站在墙头向里头喊。 “陈家的,差不多就行了,你还真打呀?闺女这么听话,你下得了死手?” “唉唉唉!孩子马虎,教训一下就是了,怎么还紧着打呢?没看这孩子哭成这样了?” 这旁边都是劝架的人,可里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小厮说:“夫人小姐莫要下来看了,那孩子也不知是哪儿打伤了,都打出血来了。” 容仪一惊,凌儿更是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你们有没有阻止?有没有阻止他?” “有了有的!可这毕竟是他家的家事,我们也不好……” 凌儿哭的大喘气,回头看着母亲摇头:“阿湄……娘,阿湄被打伤了。”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容仪其实也不赞同,去掺和人家家里如何管教小孩的。 可孩子哭的伤心欲绝,这叫她如何能不管不问?再加上里头那个孩子,可说是被打伤了!她都到这儿来了,让她如何能装聋作哑?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看着这辆不凡的马车,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 容仪看着那小厮,对跟来的白婆婆说:“这种事情我不方便出面,婆婆你去,表明身份,去看看那个孩子被打的如何。” 白婆婆微顿:“恕老奴多嘴,只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就算是将孩子打的如何了,老奴又该怎么做呢?” 容仪蹙眉,看着凌儿凄慌的神色,还有方才那凄厉的哭喊,她心中一定,说:“若只是管教孩子,我们这些外人说不得什么,但若借着管教孩子的名头,去虐打孩子,那是万万不能的,哪怕是亲生父母,也没有虐待孩子的道理,你先去看看,若伤的厉害了就送去医馆,其他的后头再说吧。” 有了这话,白婆婆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容仪不让凌儿下车,怕凌儿进去以后会害怕,凌儿本来也怕了,可这会白婆婆去了,她也想进去看看,便央求母亲:“您让我进去看看吧!我怕她被打死了。” 容仪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严厉:“这回你便听娘的话,好好在这儿等着,究竟是什么情况,等婆婆出来自然要告诉你。” 无解,凌儿只好安静等待。 不过多时,白婆婆就走出来了,神色凝重,抬头看着夫人,碍着三姑娘也在,怕她听了害怕,只是摇了摇头。 主仆两人这么多年,默契还是有的,看她这样的神奇,还有此刻不敢多说一字的样子,容仪心里明白了大半,心里一沉,只说:“找些人先将孩子带出来,送到医馆去,把这家人都好好看住了,大孟律法,凡是虐打幼儿、孩童、老弱的,皆有刑法处置。” 阿湄被裹着被子让人抱出来的时候,那个卖糖葫芦的爷爷颤抖着双手追了两步,凌儿没看清阿湄,束庸安排的人很迅速麻利,但她看到了糖葫芦爷爷,忙松开了母亲的手下了马车,这一回,容仪没有拦着她。 凌儿跑到糖葫芦陈老爷子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陈爷爷,阿湄怎么样了?” 陈老爷子似是劫后余生一般,看到凌儿时,双眼通红,浑浊的双眼满是泪水。 “小娃,多谢啊!老头子谢谢你救了阿湄一命啊!” 凌儿的身份他不知道,凌儿也不会去到一处地方就大张旗鼓的告诉众人自己的身份,陈老爷子此刻心乱如麻,也没注意那边的马车,以及方才冲进来制止了儿子来救孙女儿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但他看到凌儿,这个和自己孙女一向交好的小女娃,只当是她去搬的救兵。 凌儿都快急死了,连连摇头:“不用谢我,我就是看情况不对才赶紧回去搬救兵的,可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陈老爷子像是哭累了,此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连连的摇头摆手。 见状,容仪喊了凌儿一声:“凌儿,你先过来,娘带你去医馆,让老人家先回去好好歇歇,等将孩子安顿好了,便会差人来通报一声的。” 听到这一声,陈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个中年女人满脸严肃的走进来时,好像是说她是王府的人。 凌儿的身份他不知道,凌儿也不会去到一处地方就大张旗鼓的告诉众人自己的身份,陈老爷子此刻心乱如麻,也没注意那边的马车,以及方才冲进来制止了儿子来救孙女儿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但他看到凌儿,这个和自己孙女一向交好的小女娃,只当是她去搬的救兵。 凌儿都快急死了,连连摇头:“不用谢我,我就是看情况不对才赶紧回去搬救兵的,可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陈老爷子像是哭累了,此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连连的摇头摆手。 见状,容仪喊了凌儿一声:“凌儿,你先过来,娘带你去医馆,让老人家先回去好好歇歇,等将孩子安顿好了,便会差人来通报一声的。” 听到这一声,陈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个中年女人满脸严肃的走进来时,好像是说她是王府的人。凌儿的身份他不知道,凌儿也不会去到一处地方就大张旗鼓的告诉众人自己的身份,陈老爷子此刻心乱如麻,也没注意那边的马车,以及方才冲进来制止了儿子来救孙女儿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但他看到凌儿,这个和自己孙女一向交好的小女娃,只当是她去搬的救兵。 凌儿都快急死了,连连摇头:“不用谢我,我就是看情况不对才赶紧回去搬救兵的,可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陈老爷子像是哭累了,此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连连的摇头摆手。 见状,容仪喊了凌儿一声:“凌儿,你先过来,娘带你去医馆,让老人家先回去好好歇歇,等将孩子安顿好了,便会差人来通报一声的。” 听到这一声,陈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个中年女人满脸严肃的走进来时,好像是说她是王府的人。 第2537章 世间规则 京都,孟国之首。 生活在京都的人,即便是平民百姓,也都不会差的太远。 这里的人,吃得起饭,穿的暖和,也会有闲心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京都繁华。 很难想象,今时今日,生活在京都,寸土寸金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思想闭塞,行为狂浪。 早些年的时候,闹饥荒,闹天灾,每家每户都必须要有一到两个做得起苦活,受得起累的男人,才能撑得起家来。 那个时候,谁家孕妇生了女娃,无疑是晴天霹雳,要知养大一个孩子需要耗费多少心血,而孩子长大以后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便与娘家再没有关系,将来便是有往来,也都是论亲戚。 所以,那个时候的女娃是不受待见的,豪门贵族或许乐意生两个漂亮的女娃娃,培养出来,将来联姻亦或是做别的。 可穷苦之人,平民百姓,只会将男娃当个宝,在容仪小的时候,对于寻常人来说,那日子也正是不好过的时候,孟国一步步在发展,一步步在前进,而这个过程,缓慢又磨人。 对于容仪来说,自家不算是过得最不好的人家,傅爹爹创造了好的条件,让他们一家四口足以温饱,也足以过得体面。 但却不代表那个时候的容仪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相反,她也是看着那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在每家每户都吃的饱饭的时候,思想便得到了丰富,当人们不需要再为吃食发愁的时候,便会寻乐子,而所谓的寻乐子,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寻乐子,而是这个时候的人们,懂得什么叫劳逸结合,也乐意放松一些,享受生活。 在她那个年代尚且如此,如今,凌儿他们这个年代,更是国富民强、繁荣昌盛的时候。 她实在想象不到,为何还会有像阿湄父亲那样的人。 一般大的年纪,有人锦衣玉食,金枝玉叶,有人却生不如死…… 回到长留后,白婆婆抱着凌儿先回了她屋里,给她擦干泪水,凌儿早就哭累了,睡过去了,白婆婆安顿好了小的,才回去找到夫人。 这一路来,夫人都十分安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白婆婆知道,她虽看上去安静,可心里一定不是那么的平静。 “今日奔波一趟,您是累了吧?老奴去铺床,您更衣歇息会儿。” 容仪手放在肚子上,闻言点了点头,白婆婆当即便去了,不过多时便回来,请夫人过去。 容仪边走边卸下钗环,白婆婆伸手接着,她看着夫人卸下镯子时停顿了几秒,随后放在她手里,到了床边,满脸疲倦的躺了下去。 白婆婆给她盖好被子,容仪侧身躺着,小臂枕在头下,却没有当时就睡去。 白婆婆说:“你莫要太过忧心,老奴会格外注意外头的消息,那孩子在医馆,有大夫看着,想来是不会有事的。” 容仪“嗯”了一声:“就要您多费心了。” “老奴巴不得多费费心,也好让夫人您多放放心,您如今身怀有孕,最是劳累不得,家里的事那是抹不开,您非得做才行,那孩子虽是三姑娘的朋友,可到底是别人家的姑娘,事情好坏,这总归是别人家的事,这种事情,最不好料理,如今将那孩子接出来送去医治,便也算得上是尽心了。” 她说的极有道理,但也叫人极为无奈,容仪听得心里发苦,她拿手盖住额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低喃道:“您瞧见那孩子的样子了?您说,我们要是再去晚一点,那孩子是不是真就要被打死了?” 白婆婆不敢胡言,只叹了一声,说道:“老奴不能骗您,那孩子伤势确实很重,便是老奴见惯了风雨,看见那孩子被打成那个样子,都忍不住心底发凉,这哪里是父女?简直像是仇人,老奴仔细看过了,他家幼子并无大碍,许是被吓的狠了,一直在旁哭闹,真真是狠心呐。” 容仪摇摇头:“何止是狠心,我看他压根就没想让这个姑娘活,他既下得了这样的死手,想来是什么后果都想好了的,照常来说,孩子有不听话的时候,管教就是了,管教不听,再让他受受皮肉之苦,但也绝不是这种方法,难不成就像那些街坊四邻说的一样,他嫌弃那是个姑娘,更宝贝儿子?” “这……兴许吧。” “可不管儿子姑娘,那都是自己生的,叫自己一声爹,也是自己看着抱着长大的,怎么忍心?孩子何辜啊?” 白婆婆沉默些许,随后说:“对于您来说,家中不管有多少孩子,您都是欢喜的,因为不管有多少孩子,王府都养得起,可对寻常人家来说,想养好一个孩子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好几个呢,儿子大如天,许多人家都是以儿子为主。”说罢,才察觉自己当着夫人面有些放肆了:“老奴妄言!” 容仪看向她:“怎么能是妄言?你说的也没有错,在我们那个时候儿子是稀奇,可现在日子都好过起来了,我当真觉得,是男是女都一样,自己既然选择生,为何不能善待呢?” 说罢,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这不仅仅是他们一家人的问题,这只是我们看到的,你说,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多少孩子备受歧视、冷待,甚至是虐待……” 白婆婆无言,她不需要说,这种事情,大都心里有谱。 容仪翻过身去,闭上眼要睡去,白婆婆放下床幔时,似乎听到她说:“明明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为什么还是有人要吃苦,吃这种不必要的苦……你说,如今的日子,到底是谁受益了?谁更痛苦了?” 无解,便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他可以解读出来许多难题,却看不穿这世间冷漠的规则,那不是人定的规则,而是长久积累下,已经约定俗成的,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有一些规则,甚至在许多人眼里都成了理所当然,其实,那又是什么规则?那不过是某些人自私自利的说法罢了。 …… 第2538章 谁又知道呢? 小孩子因为自己的朋友被打成重伤而哭泣难过,随之而去看到整件事情发生的大人也是一样的伤心难过。 他们难过的是为同一类人,难过的是为同一件事,但也不尽相同。 这一日,为着阿湄家的事,惊心动魄了一场,母女俩回来都像是耗费了很多精力,皆大睡了一觉。 等到晚间用饭的时候,白婆婆才舍得去叫醒了母女俩,而这时刚回到家中来的大少爷和二姑娘看着奇怪的气氛,忍不住问了句:“怎么都不说话?凌儿何时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还睡了这么久?” 凌儿蔫蔫儿的,提不起精神来,闻言只看向兄姐,那红肿的眼眶又续了泪来,还不等她说什么,容仪先打断了她,说:“先用饭,有什么事情吃完饭了再说,凌儿,你也这么大了,很多事情放在心里难过一下就好了,娘有没有告诉过你,遇到事情以后,光是哭是没用的,你得想办法解决,若你现在想不出办法来,那就听娘的话,好好吃饭,可行?” 可见母亲的情绪不高,三个孩子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随意嬉笑捣蛋,母亲难得有这般严厉的时候。 这一顿饭吃的十分安静,容仪并没有一直陷在当时的情绪,她照顾着孩子们的吃食,看她们爱吃哪道菜,便往他们碗里夹,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便又吩咐人给他们盛汤。 细心的嘉韫看出来母亲今日胃口不佳,就见小妹也是,平日爱吃的菜都没动几筷子,忍不住说道:“娘今日用的少了些,可是今夜的饭菜不合胃口?” 容仪看着她,神色软了一些,她轻摇头,说:“无事,娘都吃饱了,倒是你们,若是没吃饱一会儿还有甜点,只是夜了,还是不能吃太多,容易积食。” 三人纷纷表示自己饱了,等饭菜撤下去后,茯苓走了进来,神色略有些沉重。 容仪知道,她是问清了情况回来汇报来了。 茯苓犹疑的看着屋里三位小主子,容仪让她们端正的坐好,自己则坐在主位上,看到茯苓犹疑的神色,她说:“无妨,就这么说吧,他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让他们在一边听着。”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大家都这般凝重? 两个大的不解,直看着茯苓。 茯苓只好说了。 “听说,那家夫妻不是原来那对。” 不是原来那对? 此话何解? 茯苓解释:“小阿湄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做生意去了,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好,也越做越大,逢年过节都没空回来,听说这次回来是因为外头的事情都办妥当了,且找到了让他们负放心的人接手,这才回来了,只是……据说在他们出去的第二年,小阿湄的母亲又怀上了个孩子,遇到了劫匪,一尸两命,不过半年,她的父亲便又找了一个,便是如今带回来的那个,也是她的后母,父亲与女儿之间都没有相处过,后母同小阿湄更是陌生。”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那就有解释了。 方才睡下的时候,容仪还百思不得其解,如何都想不过来,便是当父亲的当时一时魔怔,下了死手去打女儿,那做母亲的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做父亲的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痛苦,不知道生一个孩子有多痛多难,所以,对一条生命的到来,或许不会有太大的感触和欢喜。 可做母亲的,这条生命是与她共生共存了十月,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那么多年都没能一直陪在身边,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就那么干看着,任她挨打? 可若说是后母,好像也不奇怪了。 容仪并不是觉得后母一定会对孩子不好,只是将心比心来说,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会更疼爱自己生的孩子,这是母亲的天性。 话说到这儿,两个大的还是没有听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茯苓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果然,两个孩子也一样怒不可遏,嘉韫更是抹起眼泪来。 “娘,今夜我们还去医馆看看那个妹妹吗?”嘉韫问。 容仪摇了摇头:“你我都不会医术,便是去了也是碍眼,等明日白天的时候再去,医馆里有大夫,你们都放心。” 凌儿是想去的,就在大姐姐问的时候,她便一脸期待的看向母亲,她当然想去,这种时候,她想陪在阿湄身边,告诉她不要害怕,娘会救她的! 可她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她知道今天为了这件事,母亲已经很奔波很劳累了,若她还非要去,母亲定是不放心叫她一个人去的。 容仪看着几个孩子,问:“今日让你们都坐在这儿,听了这件事,你们心里如何做想?” 三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成成作为大哥先开了口,说:“我觉得他们家不对,整个家都不对,那个妹妹并没有做错事,且在我看来,她就是真做错了事,也不应当受那样一顿毒打,简直是想要她的命,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本是美事,可拔苗助长却是坏事,况且,他们也丝毫与这八个字沾不上关系,望子成龙或许是真,望女成凤确是假,与其说那个做父亲的是在管教女儿,不如说他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 嘉韫:“听了他们的事,我觉得我们好幸运,纵使我们几个有不听话,惹爹娘生气的时候,爹娘也绝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惩戒我们,顶多罚跪打手板。” 凌儿虚虚接声:“……我挨打比较多。” 嘉韫看着她:“胡说,从小到大,你又挨过多少打?爹娘对我们不知有多包容。” 容仪:“那也是因为你们听话懂事,从不叫大人操心,偶尔有犯倔的时候,稍稍说两句就听了。” “还有呢?还有什么” 凌儿想了想,说:“我觉得,应该把阿湄的爹爹抓去大牢里关起来!阿湄受了什么样的苦,就让他也尝尝。” 凌儿想了想,说:“我觉得,应该把阿湄的爹爹抓去大牢里关起来!阿湄受了什么样的苦,就让他也尝尝。”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富贵妾更新,第2538章免费阅读。 第2539章 方宁 两个大的孩子到底是念了书的,忠孝礼义这四个字,他们记得牢,也学进心里去了。 所以他们断然不会像凌儿一样,说出一报还一报的话,纵使做父亲的做错了事,那也是父亲,以牙还牙这样的方式,用在亲人身上未免失了妥当。 三个孩子,三个说法,其实意思都是一样。 只是凌儿说的更透,也更得容仪的心意一些。 如今的世道,给人的便利比之以往不知道多了多少,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这些人的日子,只要自己肯干,也能过好。 但这其中的分别,在约定俗成中又有不同,老弱病残皆处弱势,身为妇孺又显得低微。 在大人眼中的孩子,说的话不算话,听话懂事才是正理,往往孩子犯了错,大人有权利教训,责罚,有多少人会认真的去听孩子说的每一句话?会愿意为孩子的面子考虑?大约是少的。 在男人眼中的女人,则是附属,只要足够懂事贤惠,懂得顾家,懂得伺候老人,料理家务,繁衍子嗣,便是好女人,当然,这样的女人再能生的貌美,会哄人那就更好了。 有一句粗俗的话说,男人喜欢的女人,床榻之下正经端庄,床榻之上放荡“野蛮”,他们既希望自己的女人,各个方面皆为好,又希望她们在能懂事的地方多懂事些,若是能对自己的生活和前途有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古早的时候,女人的地位更低下,那个时候的女人,出门的时候,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出阁的,未出阁的皆是如此,稍有裸露便是不贞不洁,放浪形骸。 在家的姑娘,懂孝顺,讲礼节,还要料理的一手好家务。 出嫁的姑娘,那就与娘家再无一点干系,是好是坏皆是别人家的事,若是嫁出去的姑娘被夫家嫌弃,找回娘家来,那更是不受待见。 所以,那个时候,枉死的女子很多。 过去那些年,很多弊病容仪很少同孩子们讲,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如今再追究起来也都无用,人更应当注重当下的日子。 可现在,当她发现,其实世俗对女人的偏见还是没有消除,看似减轻了,实则是以另一种方式更加严重了。 有些事情,不是闭口不谈就可以当做没有的。 “你们这样大了,可知道这世间的男人女人是如何来的?” 三人齐齐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母亲,凌儿试探的道:“夫子说……是女娲创造了我们。” 容仪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笑笑,说:“是啊,若追溯到远古,我们这些人是怎么来的,听听这些传奇的故事也能当真,但现在我是问你们,世间的人是怎么来的。” “是爹娘生的。”三人异口同声。 “这世间所有人都是父母给的生命,孩童从母亲的身体里来到这人间,母亲孕育生命,可母亲,大多数的母亲却被剥夺了享受自由的资格。” 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在教一个男孩如何长成一个大男人,如何顶天立地,如何不负所望,同时也在教每一个女孩儿,如何做好一个小女人,如何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如何相夫教子,如何恪守妇德…… 这世间容不下一个软弱的男人,一旦男人软弱,这个家就会变得可欺可骗,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大女人,女人的本事一旦超出了预期,叫男人无法掌控的时候,这样的女人就会被套上更重的枷锁,让她艰难的无法前行。 “过去的那些年,女人的地位更低下,学女德的时候,可有人和你们讲过,曾经有一位女官,名叫方宁。” 方宁,此人在世人眼中褒贬不一,且是个好讨论的人物。 据说,她当初是从极其贫苦的山村走出来的,种种的机缘巧合下入了宫中,又在宫里一路摸爬滚打,去了当时还是贤妃的皇后娘娘身边。 她在贤妃的身边也从未懈怠,因着能力出众,又肯吃苦,且还连着保下了贤妃的两位皇子,这才得了重用。 后来贤妃封后,她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一时成了当时最热的人物。 那个时候的女人也是真可怜,平日里便是足不出户,即便是要出门,也得有人跟着。 三伏的天,农家的女人需要下田耕种时,也得裹的里一层外一层。 那个时候,一切的规定都是正常的,没有人会去反抗,似乎觉得女人生来便该如此。 直到方宁的亲妹,被夫家打死以后,世间女人才觉醒了一般。 那方宁的亲妹十三岁便嫁了人,同姐姐不一样的是,她生性软弱,那个时候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有主意走出去了,可小女儿依旧是个累赘,家里多一张嘴,便犹如一道催命的符,生了女儿的人家都在相看身边适龄的男子,早早的将女儿嫁出去,也好换的一家喘口气的机会。 对于妹妹出嫁的事情,起初方宁一直不知道,她之所以会走出来,便是为了让自己和妹妹都能过出头来。 走前,她曾说,她会养活自己,也会赚到银两养活妹妹和弟弟,她唯一的要求便是让妹妹好好的呆在家里,不要那么早的就将妹妹许配人。 当时当着她的面,父母皆是一口答应下来,看着他们信誓旦旦,声泪俱下方宁没有一丝怀疑。 她才放心的走了,等到她终于有喘息的机会,且省吃俭用的省下月钱,托熟人将自己赚的银两送回家里后,又过了两个月,那熟人似乎不忍,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同她说了,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走后不久,妹妹就被嫁出去了。 方宁怒不可遏,当时关于方宁的传记记录——宁怒难消,却囊中羞涩,妹已入肖门,悔之晚矣。 不管她再怎么生气,一切都成了定局,即便她现在回去,也无法将妹妹从肖家带走。 一个嫁过人的人,若是被娘家带走,外人会如何说?妹妹又当如何自处?想到这些,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 第2540章 方宁(二) 且那熟人还带来了一句她妹妹的话,便是让她好生的过日子,若是能在外面站稳脚跟,就不要回去了,那偏远的山村是吃人的魔窟,她既走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传记里记录方宁当时的心情,她是羞愧的,是后悔的,她以为自己的妹妹说出这样的话,是对自己极其失望,同样的,她也十分恼恨,为何当初走的时候没有将妹妹一同带出来,她明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地方,父母是什么样的父母。 也许是心中有愧,也许是因为再也没有了牵挂,方宁当真再也没回去过,她深刻的了解到,只有自己埋头苦干,只有自己爬的更高,才能看得更远,当自己有底气站在这个大千世界的时候,她才能挺直腰板,平静的说出话来,而不是做一个沉默的哑巴。 所以,她一路拼,一路跑,辗转到了宫中,去了那个天下人都向往敬畏的地方,她变得圆滑,变得十分有手段。 传记中记录的她,两次救皇子于危难,保住了后面名垂千古的广贤王,以及英勇神明的光盛帝。 这样的人,如此有手段,如此有城府,能在复杂的后宫中站稳脚跟并生存下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若是没有后面发生的事,她本应该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如今世人知道的是那位方女官死于疾病,可无人知道,那方女官是自愿死去,以自己的血肉,换来肖家一家人伏法。 在那个女人的命不值钱的年代,嫁出去的女人以夫为天,生死皆由自己的丈夫做决定。 她那可怜的小妹妹,十三嫁作人妇,当年便怀有身孕,可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弱小的年纪怀上了孩子,如何能好? 且那肖家人压根就不把她当回事,在家里的时候,她被骂赔钱货,嫁了人她也一样是夫家眼中的赔钱货,要娶她去了不少银两,所以她嫁过去以后,当牛做马来还。 桌上的荤腥少的可怜,偶尔上山打猎,猎的那么几只,也甚少能进她的肚皮,她怀着孩子,吃食上跟不上,平日又要劳作,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后来,她果然难产了,好在那村子里有多年的接生婆救了她一命,可生下孩子以后,那接生婆看着她撕裂的下体直摆头。 方小妹有多可怜?她生了个女儿,且生完那个孩子以后,身体大损,再也无法伺候郎君。 本来生了个丫头就被夫家人嫌恶,她还拖垮了身子,当时就更让人觉得她无用了。 当方宁求的一次回家的机会时,她满心欢喜带着娘娘赏赐的东西回到了那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她以为自己现在出息了,终于有脸面回来见一见家人,见一见小妹了。 史书上在这一段,记录的十分详细——宁辗转回乡,路惊遇水难,浮二尸,宁顿足,呼吸急促…… 当她回到家乡,却遇到了河边有人在打捞尸体,她并没有想着停下来观望是谁,她只想早点回到家中,可在当时,她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便是当初她托的熟人,帮她带银两,是那熟人的声音。 她停了下来,细细的听着那边的动静,直到听到小妹的名字,浑身的血在那一瞬间凉透了。 后来,她知道了缘由。 肖家的人说她的小妹,懒惰无能,身患疾病,不堪为妇。 又说她无法开枝散叶,传宗接代,为妇人之耻。 从街坊四邻的口中,方宁得知,自己的小妹在夫家三天两头的挨毒打,身上总是带着伤,她挨打的动静叫外人听着都忍不住胆寒。 而那打捞上来的尸体也确实没有一寸好皮,她怀里还紧紧抱着早已没了生命的女儿,瘦的可怜。 有人说,她的女儿是在家中磕死了,有人说,她是在她的女儿磕死以后突然发疯,要与肖家的人拼命。 有人说,身为女子,她无法生儿子为夫家传宗接代是一罪,她还胆敢拿起刀来与夫家拼命,又是一罪…… 说来说去,无人惋惜她的离世,那些人冷漠的旁观,旁观的人中也有女人,她们一样的瞧不起这个败坏女人名节的方小妹。 她们觉得方小妹丢了女人的脸,生孩子不会,伺候家人不会,不贤不孝,妄为人妇。 听到他们这般评价自己的妹妹,方宁只觉得窒息,她拼了命的想喊出声与这些人对峙,可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早已痛苦的失声。 她发誓,一定要让肖家人得到惩罚,她回到宫中,请求皇后的帮助。 可那时的皇后刚坐稳后位,为天下女子表率,堂堂一国之后,她竟面露难色,告诉方宁,世间女子皆如此,被夫家厌弃,就没有以后,也没有将来了。 有人说,身为女子,她无法生儿子为夫家传宗接代是一罪,她还胆敢拿起刀来与夫家拼命,又是一罪…… 说来说去,无人惋惜她的离世,那些人冷漠的旁观,旁观的人中也有女人,她们一样的瞧不起这个败坏女人名节的方小妹。 她们觉得方小妹丢了女人的脸,生孩子不会,伺候家人不会,不贤不孝,妄为人妇。 听到他们这般评价自己的妹妹,方宁只觉得窒息,她拼了命的想喊出声与这些人对峙,可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早已痛苦的失声。 她发誓,一定要让肖家人得到惩罚,她回到宫中,请求皇后的帮助。 可那时的皇后刚坐稳后位,为天下女子表率,堂堂一国之后,她竟面露难色,告诉方宁,世间女子皆如此,被夫家厌弃,就没有以后,也没有将来了。 她们觉得方小妹丢了女人的脸,生孩子不会,伺候家人不会,不贤不孝,妄为人妇。 听到他们这般评价自己的妹妹,方宁只觉得窒息,她拼了命的想喊出声与这些人对峙,可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早已痛苦的失声。 她发誓,一定要让肖家人得到惩罚,她回到宫中,请求皇后的帮助。 可那时的皇后刚坐稳后位,为天下女子表率,堂堂一国之后,她竟面露难色,告诉方宁,世间女子皆如此,被夫家厌弃,就没有以后,也没有将来了。 第2541章 那条路 当时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女官,枉死在肖家,肖家打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也不仅仅是妻姐了。 那代表皇后威严的雀钗,被打落在地,肖家的人也是倒霉到头了,他们自来嚣张霸道惯了,谁人都敢碰,谁人都敢打,这一次踢到了钢板上,也是活该的。 这件事情并不算小,也算是广为流传了。 肖家的人逼死妻女,还打死妻姐,恐怖的是,这位妻姐的身份非同一般。 方宁传记中记录,那肖家男人至死不悔,他的不悔不代表不害怕,他只是从来不知自己做错了。 他对逼死妻女一事供认不讳,哪怕是在大人面前,他也一脸嫌恶,大放厥词,低俗不堪。 他那样的市井小人,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惜。 而最终给他定的罪名,也并非是他害死妻女,何其恐怖,何其讽刺?因着这一件事,好似将大部分人的良心都唤醒了。 当时,甚至有学儒大师抨击此种行为,有了人带头,这一点点的水花激起千层浪,这件事就不可能不了了之了。 死了一个肖家,这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肖家,他们以为,妻子嫁进门来,就成了一个不会痛的物件,任打任骂,甚至任害其命…… 后来,不知有多少女子为自己发声,状告衙门,那些比污泥浑水还要肮脏的丑事,才被抖落的世人面前。 才能叫人直观的感受到,不被当做人,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从那个时候,方宁这个名字被不断的提起,宫中对她的称赞、褒奖,在她的死后也从未断过,可见当时的皇后娘娘对她有多喜爱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容仪心里激动澎湃。 “这世间,终归是同类人帮同类人,坏人恃强凌弱,好人乐善好施,有的人只有自己过得贫困了,才会知道疼惜别人,也等同于疼惜自己。” 谁又能知,那个时候会有人替方宁发声,这其中没有皇后娘娘的手笔?皇后娘娘当然与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她是一国之母,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皇帝爱妻,给她足够的体面,无上的荣耀,男人敢羞辱女人,却不敢羞辱皇后。 那学士大儒为方宁传记,褒扬她,赞赏她,同时,抨击这世间种种不公正的待遇。 凌儿趴在母亲膝上,问她:“那个时候,所有的女人皆如此吗?” 容仪摇摇头,苦笑道:“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这般,你可听过一句话?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越是规矩体面的人家,越是讲究,可他们的讲究,是从内到外各方各面的讲究,而不是紧紧抓住一方的利益穷讲究,坏的是那些自以为懂得什么是讲究的人,好的不学偏学糟粕。” “……” “有些人,他们学不会世家大族的风范,他们没有学富五车,也不懂知书达礼,好的品德,他们一样也坚持不了,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无关乎好坏,只要不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他们便是刻在骨子里了。” “……” “那个时候,世界上分为两种女人,富贵人家的女儿,贫苦人家的女儿,所谓富贵人家的女儿,自然嫁的相当,自己母家势力在,便有底气,她们本身也被教的很好,懂得如何管家,如何料理家事,如何相夫教子,他们出不了大错,夫家也会更尊重她,不会因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动辄打骂妻子,但有些人家,明明自己都没那体面,却要要求自己的妻子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呵呵……” “可是,过去那个时候究竟是谁规定的呢?” 是啊,是谁规定的呢?究竟,是谁人给女人,套上了重重的枷锁? 女人身上背的枷锁,再慢慢减轻,可却没有消除,到现在,又叫容仪清楚的感受到那枷锁的沉重感。 凌儿蹙着眉头,对母亲说:“娘,我长大以后一定要站出来,说公道话,为天下女子发声。” 容仪心中一动,怜爱的看着小女儿,摸了摸她的头,说:“但你要知道,你若做了这种事情,便是与规则作对,你触碰了别人的利益,就会被人抨击,这样,你还愿意做吗?” 凌儿挺直了腰板:“为何不愿意?若只是因为如此我就退缩了,那将来何时才会有人站出来为天下的女子喊冤?我不怕被人讨厌,也不怕被人说嘴,有些东西别人可以写,我一样可以写,便让后世的人都看看,我们女子足以站起来说话!这世上有一个阿湄里是悲剧,可像她那样的悲剧,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呢?” 容仪听得心里头暖洋洋的,她甚至有些想哭。 她的女儿,在并不大的年纪结识了一位朋友,为其遭遇伤心流泪,悟出了这许多道理,她只是一个孩子,尚且能想到这些,那…那些长大了的人,她们又何尝想不到?只是没人敢跳出来,做这个先行者。 有些人,他们甚至都还不如一个孩子。 容仪说:“这便是娘代管的祈明会存在的意义,要为天下的女子发声,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可做起来不容易呀,当今好在娘娘已经为我们提取了许多便利,可还是不够……有些事情,光靠一代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人的思想传统保守,过了这么多年都是一样的,只有慢慢的磨,才能慢慢的改变。” 她怎么忍心让她的孩子刚一长大就站在风口浪尖上呢?若将来他们注定要为此事受人谩骂,那就让她这个做娘的先替孩子开开路,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做一个明智的人。 “如此,娘也放心了,娘不担心在你们这一辈人长大以后,依旧沉默,将来,娘或许会走一条很曲折的路,或许会连累你们的名声,你会害怕吗?”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我们才不怕,娘要做的定是有娘的道理,我们永远都支持您。” 容仪也不知道,自己此番做的决定,将来会不会后悔?但她想起阿湄,又不觉得自己会后悔了,她若不做,将来想起来才会有无尽的悔恨。 …… …… 第2542章 是你先叫我不好受的 在阿湄能下床走动的那一天,姜舜骁带着一支精锐的军队回了京城。 他回来的十分突然,此前,容仪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所以当时,容仪去了医馆,见到阿湄。 经此变故,这个孩子变得十分胆小怯懦,但这些日子,她早已与这位贵夫人变得熟悉了,当时,她也能羞涩的对着容仪笑一笑。 她比凌儿还要小半年,容仪是当真很疼惜她,她来的时间不多,但每回来,都会吩咐府里的厨娘,做些她现在能吃,且好吃的东西带给她。 如此一来,这个孩子与她也亲近了些,阿湄自小没有女性长辈在身边照顾,缺失了母爱,她对这位好朋友的母亲是十分依赖的,在她的眼里,高低贵贱没有那么分明,她也还没大到能看清人生百态的时候。 对于她的亲近,容仪只觉得心酸,这样小的孩子,若是有母亲带着,定是会疼惜她,照顾好她,若是她的亲生母亲还在,看她遭了这么大的罪,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模样。 今日容仪过来,是因为医馆的人说,小阿湄发热,一直在说胡话。 白婆婆本是不想让夫人去的,外头冰天雪地的,虽说他们是坐马车去,坐马车回,可到底要在外面跑一圈,也累的慌,但她拗不过夫人,想了想,又叫厨房将刚做的肉粥带上,随着夫人一同去了。 容仪去的时候,小阿湄脸蛋儿红嘟嘟的,是不正常的红晕,她一见姨姨就忙捂住口鼻,比她反应更大的是白婆婆,让夫人带好了面罩,小心的说:“您莫怪老奴多言,小姑娘到底是病着了,您怀着身子跑完医馆一趟这本就不妥,可得注意些自己的身体,莫被染上了风寒,老奴知道,您心疼她,可也得替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多多考虑呀。” 容仪当然不会怪白婆婆多嘴,她带好了面罩,走到那孩子面前,温声细语的说:“可是不认得姨了?怎还要捂住脸?不叫姨看吗?” 阿湄眼睛水汪汪的,她小声的说:“我生病了,不能传染给姨,您还是离我远些。” 容仪暗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坐了下来,说道:“你这样懂事听话,真是可心,今日都吃了些什么?身上还痛不痛?” 阿湄乖乖回话:“早上是平奶奶做的肉包子,我吃了三个呢!可惜今天不大舒服,没多一会儿就都吐出来了,平爷爷给我开的药我也喝不下去,我没有不乖!我想好好喝药,想早一点治好自己,是我不中用……” 这个孩子老老实实的交代这一天,交代着,交代着,她就低下头去,好像不敢看容仪的眼睛了。 容仪轻叹了一声,说:“谁会说阿湄不乖呢?阿湄是身体不舒服这才吐了,喝了太多药会反胃,这些姨都知道,阿湄不必自责。” 阿湄眼里含着泪,她瘪了瘪嘴,说:“今天爷爷来看我,他说我不听话,说我每天喝的药都挺贵的,可我还不能好好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容仪哑然,随后说:“爷爷那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不是看药钱贵,他是怕你不好好喝药,身子总是不好,更多的是心疼你呀,再说了,你现下吃的药都有人出钱,你不必有负担。” 阿湄看着那双温柔的双眼,她好像钻到她的怀里,看着她让她抱抱,可是,凌儿说姨有小妹妹了,她不能…… 即便是没有,她也不能…… 容仪让白婆婆把饭盒拿了过来,笑说:“记得上回你说最爱喝咸粥,今日姨又给你带了一些,总归吃点在肚子里,兴许就吃下了呢。” 阿湄眼睛一亮,欢喜不已。 她特别爱吃姨带来的东西,她私心觉得,那是姨专门给她做的,虽然她没问,姨也没说,可她就是觉得姨带来的东西和别人给的都不一样,她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果然,那粥是极好喝的,她连着喝了一大碗,见状,又给她盛了一碗,还让她慢慢吃不着急。 喝完了粥,这肚子里有了点东西垫着,整个人也舒服了一些,又过了许久,容仪让人将熬好的药端过来亲自喂她喝,这下这药也是喝的进去了,观察了会儿,见她没吐出来,便让她安心的再睡一觉。 阿湄不敢错眼的盯着姨看,她怕自己睡醒了,姨就回去了。 以前就是这样,她每次都想说,能不能一睁眼醒来就看到姨呢?可她虽然小,却并非不懂事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说。 这一回,容仪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便说:“今日,姨没有别的事要忙,便在这里多陪你一会儿,你且安心睡,等你醒了姨再回去。” 阿湄欢喜的笑了,也着实累极了,困倦了,喝过药后,她早就撑不住想睡了。 现下得了准话,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大睡一觉。 睡梦中,她梦到姨抱着她坐在屋檐下,爷爷就在院子里串糖葫芦,她幸福的依偎在姨身边,抬起头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喊了一声娘。 容仪怔怔的听着她无意识喊的娘,心里酸涩不已,伸手去探她额头时,一道声音从后头响了起来。 “我才多久没回来?你又给我生了这么大个女儿。” 容仪惊了一下,嚯的起身,飞快的转过身去看着他。 姜舜骁笑着看着她,在她要出声之前,比了个嘘的动作,又指了指她后面睡得正香的阿湄,拉过她的手,走了出去,到了另一间存放药草的房间。 容仪一直看着他,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你……怎么先前没有接到你的信,你没说要回来了呀?” “故意没和你说的,就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容仪深吸了口气,不发一言,伸手抱住了他,泪意涌现,她不争气的靠着他,无声的流泪。 姜舜骁紧紧回抱她,在她发间吻了又吻,声音也有些变了:“我都回来了你还哭?这不是诚心要我心里不好受吗?” 容仪不动,闷声说:“是你先叫我不好受的。” …… 第2543章 不许胡说 久别重逢,对二人来说,自有说不完的话,但此刻,两人只是紧紧相拥。 姜舜骁伸手去摸她的肚子,咧嘴笑着:“你总是擅长给我制造惊喜,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容仪抬头看他,目光温润:“有它,我也就安心了。” 这是在大事已成以后,她怀上了孩子,对她和郎君来说意义非凡。 容仪看着他说:“等这个生下来以后,我要好好歇两年,我还有好多事想要做呢,这一怀上孩子,就力不从心了。”语气里,颇有些抱怨。 姜舜骁笑笑:“你是姜家的大功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忍心看着我家娘子一直吃罪受苦。” 容仪嘴角微翘,靠着他,说道:“幸好你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许久不回,我又要等你许久……” 姜舜骁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两人闲聊几句后,姜舜骁才问:“府里的管家说你到医馆来,我还以为你是来看诊的。” “我到这边来都知道是为了何事,你也不问清楚。” “当时只想着赶紧来见你,别没问的太清,所以……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容仪轻声一叹,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说清,姜舜骁听得哑然,脸色也难看。 “真就没见过这么做父母的,虎毒还不食子,我看到孩子病得不轻。” 容仪点点头:“哪怕到现在,过去这么久了,都不敢叫她下床走动,那么小的孩子,若真被打残了,你说要她以后怎么办呢?” 姜舜骁冷哼一声:“那此事你是如何处理的?” 容仪苦笑:“我还能如何处理?报了官把人抓走了,批评教育以后人又放回来了,不管怎么说,都是那孩子的父亲,且他在判官面前又痛哭流涕,真诚悔过,我还能如何?因为这件事,非要了他的命?” 姜舜骁沉默下来。 容仪问他:“你也是男人,应当比我更了解男人的心思,你觉得,他是真的悔过了,还是不想惹事上身。” 姜舜骁挑眉:“瞧你这话问的,我便是个男人,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怎可以把我和他相提并论?你现如今是越来越会羞辱人了。” 容仪:“额……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会信吗?” 姜舜骁闷笑了一声,说道:“单从人性上来讲,他不一定是真的悔过了,他女儿在这儿这么长时间,他来看过几回?” 容仪默了:“因为这件事,他也被街坊四邻唾弃,都说他心狠手黑,想要孩子的命,尤其是家中有儿女的,更是对他的做法鄙夷至极,所以他也不大好意思出现在人前,怕被人戳脊梁骨。” 说他打孩子手黑,这还算轻的,说他薄情寡义,枉为人父,那才叫严重。 通过那件事以后,熟悉他家的人也看出来了,他带回来的那个妻子,可是连名路都没过,在外头娶回来的,孟国人最注重名声礼节,在贫穷的人家,若有喜事,也是要拜过高堂才作数的,显然,他们这是先斩后奏。 尤其是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直到他们回来才知道,孩子的亲生母亲早就没了。 便有人说,若不是那孩子的亲生母亲无娘家可依,当初是逃难来的,嫁作人妇以后才算有了家,若她身后有倚仗,又怎会被人如此轻待? 那糖葫芦爷爷近些日子也是没心思去街上卖糖葫芦了,他也是早年丧妻,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他知道成家不易,当初娶了儿媳妇儿,也未看她背后是否有强大母族可倚,他是个极为心善的人,看着那么俊俏的丫头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好心给了她一碗热粥,从此将那丫头带回家中,看着她手脚麻利的收拾起家,为他们父子二人洗衣做饭,这个家,在时隔多年以后,又有了一个女孩儿来打理,这个家便像是一个家了,不再那么冷冰冰的。 所以,后来,他观望,看着自己的儿子对那丫头有了感情,也是极力的愿意撮合他们俩成好事。 可想而知,在时隔多年以后,看着儿子志满归来,身边的人却换了一个人,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那么满意欢喜的儿媳妇竟因产子一尸两命,他心痛不已。 有人看到,他曾去那山上祭拜亲家公、亲家母。 当初小阿湄的母亲嫁到他家来以后,得知她的双亲活活饿死,怕生瘟疫,被人拖走尸身,他便带着儿子和儿媳亲自找地方,给他那素未谋面的亲家公亲家母立了衣冠冢。 现在,这两座衣冠冢旁边埋着的,是小阿湄母亲的棺木,他老眼浑浊,在坟前烧纸钱,泪意喷涌。 这些,无人知晓。 容仪说:“上一回我来,碰见那老爷子了,是个慈眉善目的好人,经常给我们家几个孩子糖葫芦吃,也不收他们钱,咱们家三姑娘和他的孙女交好,不知吃了他多少糖葫芦,直吃的牙齿疼被我教训了,这才懂得拒绝。” “他倒是和我说起,给那孩子的母亲立了衣冠冢,等他家大儿回来以后,更是怒不可遏,非要他回去一趟,将她母亲的尸身带回来,落叶归根啊,那孩子再也见不到她母亲,也无一点念想了……” 说着,容仪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又道:“真是听着看着,都叫人心寒,那孩子噩梦中一直喊娘,我轻轻拍着她,哄她好好睡,你不知她看我的眼神,多令人揪心……” 姜舜骁:“人世间,不如意之事不知几多,这只是你看到的,还有你看不见的,也莫要为他人的事太过劳心劳力伤神。” 容仪:“我只是想到了我们的孩子,你常年做那些危险的事,我虽然在京中,但却又不知哪一日就离开了?我们留下三个孩子,若是没有我们的庇佑,他们挨欺负了我们都不知道。” 姜舜骁蹙眉:“莫要胡说,你我定是会好好的,陪着孩子们一起长大,不许说这种话。” …… 第2544章悄悄一声“娘” 可这人一生的经历,不是靠忌口就可以一直带来好运的。 容仪本就容易共情,此刻她难受的紧,喃喃着对孩子的心疼,对这世间薄凉之人的心寒。 “容仪,你想怎么做?若是你心里当真那么放不下,干脆把那孩子接回来?你看如何?” 容仪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他,说:“这怎么可能呢?这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也不止她一个,若我遇到一个就要接回家里自己养着,只怕我们的王府还不够大。” 姜舜骁看着她,目光沉重:“可你这样操心,我不忍你因为这件事情操心成这个样子。” 容仪沉沉的叹了口气,说:“要是再年轻个两岁,或许我会想也不想的就同意,可现在,我不这么想问题了,那孩子并不是我们接回家中自己养着就能解决问题的,我操心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事,我只是看着这人世间的缺陷会很揪心。” “可你这样难受,我要如何做才好?” 姜舜骁几乎是无条件的支持妻子,若是有什么事,让自己的妻子觉得不痛快了,他想尽方法也要为妻子摆平,哪怕是自己吃点亏都无所谓,他不愿看着妻子为了外头的事情伤心劳累,痛苦不已。 所以他想也没想的就提出要将那孩子带回家中去,他想,以他的家底,养活一个小女娃儿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再且来说,这府里的孩子越多越热闹,也无甚所谓。 容仪看着他,目光变得柔和万分,她笑着说道:“你只要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将来还想做许多事,可能所有人都会反对我,但我向你保证,那绝不会是什么坏事。” 姜舜骁拉过她的手在嘴边吻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说:“何须向我保证?你要做什么,我何时阻拦过你?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仅不阻拦你,我赞成你去做。” 容仪微愣,笑着说:“你就不怕我要做的事情会有损王府的颜面?会叫你丢人,对你不利?” 姜舜骁挑眉:“你要这么说,我可就真要斟酌斟酌了,你还能做对我不利的事?你这般爱我,怎么忍心看我痛苦呢。” 他这样直白,却很好的让容仪欢心,心里头像是有只小鹿,横冲直撞的。 姜舜骁又说:“时代不同了,以前不能做的事现在能做,现在不能做的事以后能做,若没有人愿意先踏出这一步,你想要的东西会越来越远,越来越久,我虽不知你具体会做什么,但以你的心性,我十分确信,你存了好心善念,这便够了。” 说罢,他看向外头,天色青青,他脸上一派安宁,说:“你说,像我们这些从军的,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们做这一切又是为了谁?” 容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后才说:“最大的愿望自然是想国土安宁,百姓安居乐业,为的自然也是孟国的百姓和家人。” 姜舜骁笑笑:“现在也算是太平了,虽说有些人不打不老实,可就咱们自己的日子来说,已经很太平了,既然太平了,就不能只做一个吃饱穿暖,就再也没有思想的废人,娘子,我来守家卫国,你安心的做你自己的事,我们一起看着这个世界越来越好。” 容仪动容的看着他,目光更加深情。 她知道,最了解自己的人或许不是自己,而是他。 …… 小阿湄醒过来以后,见姨果然还在旁边,开心的笑了,容仪见状,问她要不要喝水,阿湄点点头,容仪便将一边的水杯倒了温水,抵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阿湄乖乖喝了以后,眼睛水莹莹的看着姨,说:“以前我生病的时候,只有爷爷陪着我,爷爷抱着我哄我睡觉,他说睡一觉就好了,可我只要一生病就特别喜欢哭,我哭着要娘要爹……爷爷总哄我,说我一觉醒来就能见到娘了,可每次我一醒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容仪吸了吸鼻子,又听她说:“爷爷说,我娘是个极有能干的人,她烧的好一手好茶饭,又会料理家务,又十分温顺,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我便一直想,我娘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呢?我问爷爷,有没有隔壁的水灵婶婶长得漂亮?爷爷说,我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还说我长得像娘,所以我也漂亮。” 说到这儿,她害羞的笑了笑,容仪也跟着笑了,只是眼里又湿润了起来,她实在听不得孩子说这些话,叫她心里抽着疼。 而后,阿湄很认真的看着容仪,说:“我曾无数次的幻想我娘的样子,可我到底没见过她,我想象不出来,看到姨以后我便知道娘应该是什么样子了,姨,我可以悄悄叫您一声娘吗?” 绕是心肠在硬的人,听到这话如何能不触动?尤其还是做了母亲的人,看着这孩子这般小声哀求,惶恐不安,这心又如何能放得下? 她俯下身,对着阿湄的眼睛,温柔如水,哄道:“那我凑近些。” 阿湄顿时紧张了起来,试了好几次,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容仪耐心的等着,直到她羞涩万分的叫出一声“娘”时,随之而来的便是她激动欢欣的眼泪。 容仪抱过她拍了拍,声音哽咽:“娘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长得这样好,这样乖,定会很高兴的。” 阿湄紧紧的抱住她的脖子,感受着母亲的温度,天知道她有多羡慕凌儿,羡慕她有这么好的一个母亲。 今日,她做了一回自私的人,背着凌儿悄悄叫了她的母亲一声“娘”。 有人疼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她好生高兴,好生激动。 若是她的母亲还在,定也会和姨一样,这样温柔漂亮。 她贪恋姨给的拥抱,她知道,或许用尽一生,自己再也不会遇到这样好的姨,遇到这样温暖的拥抱了。 她的父亲不爱她,甚至是憎恶她,她的后母对她冷淡,不会像姨这般对她笑,她只有爷爷,可是,等弟弟长大以后,爷爷也会是弟弟的爷爷…… 她好恐慌,她好像快快长大,又十分畏惧长大。 …… 第2545章又要打仗? 隆冬的雪下了一夜,早晨凌儿起来的时候,笑着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在雪地里留下了足印,而后去拍母亲的房门。 不过多时,房门打开了,凌儿抬头看,却是父亲站在门口,只披了件外衣,凌儿仰着头,嘿嘿一笑:“爹爹怎么这会还没起?我娘呢?” 姜舜骁揉了揉额头,昨夜睡得晚,本还想睡个懒觉,哪想这孩子一大早就来拍门。 “且还要多睡会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凌儿说:“说好今天去见阿湄呢,爹,我一会去厨房弄点吃的,然后我先去可行?” 若是以往,他或许就应了,可思及孩子的母亲会不高兴,稍加思索,便说:“大清早去打扰人家不好,也得等用过早饭了再去。” 凌儿有些失望,只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那你们现在起吗?成成去远哥哥家玩了,姐姐昨夜温书太晚还在睡,我不敢去找她。” 姜舜骁暗叹了一声,高声唤来小乘,对小女儿说:“让小乘陪你玩,等一会早饭时间,爹娘就起了。” 凌儿瘪瘪嘴,看父亲眼底的青色,也知道自己不能不听话,便随小乘去玩雪了。 姜舜骁忙将大门关上,就在门口站了会,这身上已经有些凉意了,进到里卧,看到容仪已经拥着被子半坐起来,他忙过去,上了榻。 “是凌儿,已经打发走了,再睡会儿。” 容仪身上穿的,是昨夜事后随便穿的单薄里衣,被窝里暖烘烘的,她捂得满色潮红,在男人眼里看来,却别有一番风情。 姜舜骁拥抱着她躺下,听得她笑了一声,说:“对自己女儿,还说打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喜呢。” 姜舜骁“嗯”了一声,煞有其事的说:“打扰我们睡觉,确实叫人不喜。” 容仪趴在他怀中,见他脸下来,忙躲了一下:“还没漱口......” 姜舜骁拧了拧眉,手在被子下捏了一下,惹得容仪瞪了一眼,他却笑了,摸上她的肚子,似叹似喜,说:“有了孩子,真挺磨人。” 容仪:“可不是,怀上孩子以后,吃不好睡不好,口味怪异,和你们吃不到一桌菜,平日走哪儿都要引得大惊小怪,七八个婆子恨不得把我抱着走,想做的事都得延后再延后,可不是挺磨人。 姜舜骁默了一瞬,好吧,他也......是这个意思。 见他无言,容仪抿嘴笑了,轻咳了一声,闭上眼睛:“睡吧,闲着无事,便多睡会儿。” ...... 等到夫妻二人起来以后,天已经大亮,因满地雪白,更让那光线十分亮眼。 容仪推开几扇窗,眯着眼看了会儿,院子里是小乘在陪凌儿堆雪人,凌儿调皮,团成雪球去砸小乘,小乘只能笑着受下,而后便听到那边一道声音传来:“打雪仗只是一人打有何趣?她打你,你也打回去。” 说话的是姜舜骁,小乘笑的勉强,他要是认真玩起来,三姑娘的雪球一个也砸不到他身上来,他要是用力玩,只怕要打的三姑娘苦兮兮了,这他哪敢? 凌儿也觉无趣,便说:“总不能你一直挨打,你不同我打,会让我很伤心的。” 小乘敬重主子,也敬重主子的孩子,他绝无可能和小主子嬉笑打闹。 容仪看了会儿,对一边的玉衡说:“小乘还收着,你和她们一块玩,玩乐么,不能让那小丫头一人开心。”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好笑呢?玉衡笑着应了。 她是后院伺候的,平日同夫人和小主子是最近的,也没那么多规矩,她一上场,这场子才算热闹起来。 心悦的姑娘也来玩,小乘便不拘束了,三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起初小乘只敢丢玉衡,但他若是丢玉衡,凌儿就会帮着玉衡去丢他,不知玩了多久,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达成一致,一起丢小乘,这下,双拳难敌四手,小乘只能笑着防御了。 姜舜骁看了会儿,摇了摇头,容仪转头看他:“怎么了?” 姜舜骁抬了抬下巴,说:“我将小乘练得十八般武艺皆成,现在反而这般弱势,被两个女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真是丢人。” 容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那边一个是你的女儿,一个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是打算让他打谁?” 姜舜骁动了动嘴,还是没说出个什么来。 容仪轻笑一声,说:“你怎的还小瞧女子呢?男人为何就不能被女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许多人,都还打不过阿满呢!” 姜舜骁忙看她一眼,为自己正名:“我可从无小瞧女人的意思,你莫冤我!”随后又补了一句“阿满那是练过的,有不一样。” 容仪便笑着看他:“若是你我打雪仗,你会下死手丢我吗?” 好吧,姜舜骁承认,他说不过女人,而且,他被说服了。 等饭做好了,容仪便叫他们都进来一起用饭。 小乘本还不敢,但见主子没说什么,便挠了挠头坐了下来。 起初他还有些拘束,但听着小主子说话,他便忍不住想笑,这气氛便又好了起来。 就当下的日子来说,当真是没有一处不好的,除开外面那些让人糟心的事。 不过,那些事情便是麻烦,也麻烦不到王府来。 先前,姜舜骁和容仪透过一个底。 那乌金小国频频试探,怕是一开年,就要腾出手来去收拾他们了。 容仪忧心忡忡:“那到时候可会安排你去?” 姜舜骁看着她,无奈一笑:“定是会安排我的,朝廷将士多,但这样的大事,陛下定要派一个他信得过的。”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从古至今,多少将士在外中饱私囊,假传命令,满足私欲,自己私吞了不少,可留下的骂名却是君王承担。 为了防止那些在外作乱的人,便是要派一个能力上,智谋上皆为上乘的。 姜舜骁是在妻子面前自夸,有些得意,也看着妻子的反应,本以为她会笑,可她脸色更沉默了。 得知自己的夫君将要去打仗,她如何笑得出来? …… 第2546章 心思 好像每年都是这样,都在最高兴最团圆的日子,让她知道这些令她心酸惶恐的事情。 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有任何埋怨,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郎君不是一般人,欲戴其冠,必成其重,现下姜家势重,也得宫里赏识,愿意用他,这样的事情不知是几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能为陛下办事,为孟国百姓做事是荣幸,她不应多言。 容仪暗叹了一声,靠在他怀里,慢慢笑了起来。 当然是该笑的,这世间不如意事不知几多,但凡出了点什么事,便要哭着闹着,那也不是明智之举。 她不仅要笑,还要大声的笑,笑给所有人看,让郎君放心,也让孩子们都安心。 虽说现在战乱不断,但只要他们自己熬的过去,便没有什么事能打倒他们。 家里有要上战场的男人,这家的气氛必然要很好,大战在即,可不能平添晦气。 …… 阿湄能走了,只是走一走就要歇一会儿,那一顿毒打,到底是叫她伤了身子,不像平时那样能跑会跳了。 凌儿看的眼泪汪汪,阿湄拍了拍她的手:“这都将要过年了,你可不能哭,平爷爷说了,等过年我就好了,放心吧,都会好的。” 凌儿看她笑的开心,瘪了瘪嘴:“我都要担心死,难过死了,偏你还笑的出来。” 阿湄忙去捂她的嘴:“呸呸呸!那个不吉利的字不许说,如何笑不出来?姨说了,没有难的事,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过去的,单看自己怎么想。” 凌儿:“那现在你爹还敢打你吗?他若是再打你,我就将你接回家去。” 阿湄摇摇头,神色有几分落寞:“他不再打我了,你定猜不到是为什么。” 凌儿:“……他良心发现了?” 阿湄看着她,两人对视的那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家里的方姨护了我。” “啊?”凌儿吃惊不小。 “你上次可是因为她的儿子才挨打的,她莫不是假好心?” 阿湄摇摇头:“她好像很厌恶我爹,我回来以后她才说,她以为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弟弟,以为是我当真没有照看好弟弟,她也没想到我爹会打我打的那么狠,当时都吓傻了,看我爹打红了眼,她也只能先护住弟弟。” 凌儿蹙眉,喃喃道:“难不成她这么说你就信了?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鬼。” 阿湄抿着唇,深吸了口气:“不信还能怎得?我不信就能改变吗?打都打了,伤都伤了,我现在安心养伤就是,至于她说的是真的是假的,又有什么分别?总归她不是我亲娘,她也不会将我当成她的亲孩子对待。” 还是很失望,也很不解,幸好她不是自己的亲娘,否则,还真要伤心死了。 若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看着自己被那样毒打,应当是不管不顾的来护着自己,而不是就那么看着…… 阿湄没有在这上面多纠结,从医馆回来的那天,姨抱了抱自己,轻声在耳边说:这世间谁人都不重要,唯有自己最重要,若是想要的疼爱别人给不了,也不用过多伤心,或许是没有缘分,自己过好自己就是了,将来尽自己所能去疼疼自己之人,爱爱自己之人。 上天不会辜负一个满怀善意,心地善良的人的。 她现在也明白了,心里怀念的父母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但疼爱自己的爷爷是真的。 “那你……原谅你爹了吗?” 阿湄沉默了,她看着凌儿,笑的可怜:“如果我说,我不能原谅他,我讨厌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孝啊?” 凌儿愣了一下,随后十分确定,又肯定的说:“若我是你,心都被伤死了,是他先不爱护你的,又怎么能算你不孝呢?” 阿湄笑了,她抱住凌儿,眼里泪光闪闪,她小声说:“凌儿,我是真的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她的娘在她记事以后就再也未见过,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模样,说话是什么声音?有多高? 她的爹时隔多年以后倒是回来了,可回来的不是她爹,只是爷爷的儿子,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他们之间还有父女亲情在吗?或许曾经有,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或许是她心眼太小,或许是她心肠太硬吧,她真的无法再去亲切的叫那个男人一声父亲。 他也不配。 两个孩子不知道在外面玩了多久,直到阿湄的方姨出来找她们。 那个女人长得十分美丽,说话也温温柔柔的,眼里像是融了一汪水。 她说:“快进来吧,外头可太冷了,冻久了身上都不暖和,进来烤会儿火。” 两人拉着手一道进去,凌儿带着的暗卫和家仆都在四方守着,上一回他们来,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了,现在凌儿再来,街坊四邻对她更是好奇,每回她来,都会有人伸着头过来看。 面对这些目光,凌儿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她不是个胆小的姑娘,谁若是看他,他便大方的看回去,并冲那人笑一笑,久而久之,这周围的人对于这位王府的三姑娘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都道这三姑娘性子爽朗,待人亲和,虽为贵族之女,却无娇蛮之气。 这些贵族家的姑娘,谁人能和下头的平民打成一片,这都是稀罕事儿。 便又有人说起这王府的世子妃,那也曾是平民堆里出去的,性格好不说,长得还漂亮,也难怪她生出来的女儿这般可爱惹人疼呢。 还有人羡慕小阿湄,直道她运道好,认识了王公贵侯的女儿。 这一点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本来平时小阿湄人缘就很好,周围的朋友也都愿意和她一道玩。 可现在这些人接近她,似乎目的又不那么单纯了。 和她一道玩的人,三句话都不离凌儿。 你今日在做什么? 你爷爷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今天怎么没见那位三姑娘过来找你玩儿呢? 一次两次还好,可时间久了,小阿湄也不是傻子听不出来,那些人什么心思,她都清楚,也不愿在搭理了。 …… 第2547章 变化 一进屋,就闻到了甘苦的茶味,那方姨笑着招呼她俩,说道:“快喝杯茶暖和暖和,玩的许久,身上都凉了吧。” 阿湄乖巧的笑,凌儿也跟着她笑。 而正这时,方姨的儿子哭闹了起来,她忙擦了擦手,对凌儿笑了笑,这才转过身去,去照顾小儿。 凌儿端着茶杯,同阿湄玩笑:“这茶里,会不会有不好的东西?” 起初阿湄没反应过来,待看清她的脸色,阿湄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伸手拿过凌儿的杯子,小心的说:“你身份贵重,可千万不能害了你!我家的东西你还是别吃。” 若不是顾及着场合,凌儿都想哈哈大笑了,她拍了拍腿,长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这么有趣啊?我就是逗逗你,你还当真了?有谁敢明目张胆的害人?” 阿湄却是放心里去了。 像她这种从小在市井摸爬滚打长大的女孩子,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她本就察觉到身边的人如今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当然会害怕,有些人会为了借她的便利,去做一些对凌儿不妥的事。 凌儿不懂她在想什么,但看她这样紧张,便安抚她,说:“你真的不用害怕,我就是一个孩子,便是这些人对付我又有什么意义?他们便是对付我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阿湄看着她,细细想来,害她确然不至于,但却一定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好处。 缓缓将茶杯给她,嘟囔道:“从你身上可以得到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是我疏忽了,若是以前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我交朋友便是好的,可现在不一样……大家都知道你是安宁王的孙女,你的父亲又是有着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你家又有钱又有权势,谁人看到你不眼红?” 凌儿想了半晌,看着阿湄认真说道:“我觉得他们应当看着你更为眼红吧,毕竟,你才是我的好朋友,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他们。” 阿湄哽住,看她好似不甚在意的样子,心里就又着急了起来。 “我真的没有同你说笑话,你真的千万不能不放在心里去,你不知道人的心会有多坏,你这样单纯,我怕你被人骗了,你都不知道。” 凌儿暗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抿唇微笑,神色软了几分,说:“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不代表我心智也不成熟,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也都明白,你看我单纯,实则,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又怎么会像你想的那么单纯呢?只是在你面前,我不愿绷着,我和你便只是简单的朋友,你不用为我操心这么多,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最先要着急的就是我爹娘,他们能放我出来和你玩乐,是放心我,也是放心你的。” 自从上一次有了大哥的那桩事以后,王府上下对他们的出行都格外注意,面上或许看不出,在那暗地里跟随着的,守着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若当真有人有任何异动,怕是还未能近的身,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但这些,凌儿并不打算与阿湄细说,她倒不是担心阿湄会将这件事情抖落出去,只怕隔墙有耳,有些事情,并不是坦诚相告才算的上真诚,自己少一些言语,也能为他人少带一些麻烦。 阿湄想了想,拉住她的手,说:“总归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只是凌儿,你放心,我不会想在你身上有什么好处,若是有人借着认识我的名头,想同你求些什么,你不要搭理。” 凌儿想了片刻,直看着她,问:“你今日突然说这些,不是现在才想到的吧?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阿湄脸红了红,微低了头,说:“我爷爷说,我们两个人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云,一个泥,与你交友是我高攀了,他不让我麻烦你,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接近你是因为你的身份,这胡同里,我认识很多朋友,平日里也玩的很好,但说心里话的就只有你一个,我知道,我一介平民之女,与你这样的身份交友,实在是烧高香了,爷爷说,让我自己找到和你相处的平衡,我现在虽然还没找到,但我也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 凌儿眨了眨眼,突然回想到最初的时候,自己总会带点钱溜出去买糖葫芦,久而久之,就和这个姑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那个时候,两人都心思单纯,不会想的太多,可现在,确然像是隔了一层什么。 但隔的不会是人心,也不会让她觉得疏离,只是在身份被戳穿以后,那种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不单单是他们两个人面临的窘境,或许很多人都是如此吧。 就如糖葫芦爷爷说的,他们得找到一个相处的平衡点,可这个平衡点要怎么找呢? 两人坐在一块儿咬耳朵,哄好小儿子的方姨出来时,便看见两个小萝卜头,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说些什么笑的开怀。 可她一出来,好像气氛就有些变了,她们笑的不那么真诚了。 方芳微愣,随后笑了笑,好似没察觉一般,说道:“今晚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些菜回来。” 凌儿说:“我一会儿就得回去了,就不叨扰方姨的晚饭了。” 方芳看着她:“这么早就要回了吗?且是要用晚饭的时候,何不吃过了再走呢?” 凌儿:“今天已经玩的够久了,得回去看书了,否则明天母亲先抽查起来,我什么都不会。” 方芳微微一笑:“三姑娘这样小,便学的这么多吗?” 凌儿抿唇:“也已经不小了,比起哥哥姐姐,我已经算是慢的了,可不敢再拖后腿。” 果然,这富贵人家的女儿就是不一般。 学什么都在别人前头,像她这般大的姑娘,好些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她就已经学得十分超前了。 方芳不止一次听到她们聊天,这念过书的和没念书的当真是不一样。 听着那小闺女说话,当真是如沐春风,满腹才学呢。 …… 第2548章 纯粹的友情 人家要走,她也不能执意的去留,方芳心里也清楚,人家那是贵女的胃,哪里吃得惯平民百姓家的饭? 确也没玩的太久,凌儿告别了阿湄,坐着自家马车回去了。 秋心也在一边,凌儿似乎累极了,趴在秋心腿上大口的吐气。 “方才不觉得冷,怎么现在突然冷的厉害……” 秋心抚着她的发,抚顺了,说道:“那是因为,方才姑娘有玩伴,身上的血是活的,就不觉得冷,现在又不怎么动弹,且要回家了,玩儿了一天,身上也都疲倦了,才会觉得冷,觉得累了。” 凌儿听的痴痴的笑,转头看着她,说道:“说的好吓人,血是活的,难不成,什么时候血还能变成死的不成?” 秋心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奴婢没读过多少圣贤书,也不会说话,姑娘莫要嘲我了。” 凌儿忙伸手去摸她的脸,说:“你哪有不会说话?我觉得你可是这天底下最会说话的人了,有你跟着我,不管我做什么,娘都不会太担心,这都要归功于你会说,你总是能哄的娘高高兴兴,安安心心的,这样的本事我就没有。” 秋心笑:“这哪里是我的本事呢?夫人一片慈母心肠,对姑娘你是唠叨了些,但也正是因为她心里疼姑娘,这才愿意唠叨,况且夫人是知道姑娘的脾性的,我跟着你,只是为了陪夫人一个安心,不做其他用。” 凌儿不赞同她的说法,不过,倒也没和她硬扯,只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今日没跟着我,许是没看到阿湄那个后母。” “她怎的了?” 凌儿说:“我觉得,她对我很殷勤,这应当不是我的错觉。” 秋心听后笑了,说道:“姑娘,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不觉得,可在外人看来,能与你攀上关系那都是不得了的,谁人看了你能不献殷勤?” 凌儿蹙眉:“可是我还这么小,我又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她们不会以为,与我处好了关系,就能请得动我爹娘了吧?” 秋心挑了挑眉,“嘶”了一声,说:“话倒也不是这么说,总之,能与王公贵侯扯上关系,对自己来说,有百利额……也许会有些微的害处,但同好处相比,便显得微不足道了,就比如,京中有那贵族学院,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不足以进去,可是,这个时候阿湄的家里人来求上你,为了阿湄以后能嫁个好人家,让她去那学院做旁听,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办不了的,世子爷和夫人能办,你心里也清楚,你能帮得了她,你也愿意帮她,然后你便回去向夫人开个口,这对他们来说便是认识你的便利。” “额……” “为着你和阿湄之间的感情,你能拒绝吗?很难拒绝,有一次就会有两次,有小事便会慢慢慢慢的成大事,你帮过一次了,就不好拒绝他们第二次的帮忙,可你帮过第二次了,便会有无休无止的请求,到那时,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里外都难做。” 凌儿沉默了。 “这个时候呢,或许他们就不只是为自家的事情请你帮忙,也许是为家里其他人的事情,或许他们的请求在你看来不算事,可积少成多,积累的多了,心里面难免不痛快,这个时候,小姐就会想,你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早就发生了变化?或许你早就不是她的朋友。” 凌儿捂住脸,小声说:“还真别说,若当真是能为了她好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哪怕是求到爹娘面前去,可我也绝对不会不自量力,能帮的我会帮,若是触及底线,帮不了的,我一定会拒绝。” 说罢,她突然哀嚎了一声,抱住秋心的腰,脸埋在她肚子上,长出了口气,说道:“若真有这么一天,我该怎么办啊?我最不会处理这样的事情了,我和她明明只是朋友,怎么…这么一下子变得这样复杂了呢?” 秋心忙说:“姑娘莫要焦虑,这些都是后话,也都是不好的话,话虽这样说,但事情不一定真会如此发生。” 虽然及时的安抚了她,可凌儿还是不太开心,等回了家以后,容仪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略显纠结的颜色。 眼神询问的看向秋心,秋心便将在马车上发生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此时屋内世子爷也在,还有大少爷,二小姐都在呢。 听了这话,几人都是一愣,随后,容仪笑看着凌儿,说:“那现在,凌儿在想什么?是哪里让你想不明白了?” 凌儿低着头,闷声闷气的:“我想以后自己有能力了再交朋友吧,这样若是将来朋友有什么事想要来求我,我自己就能办。” 原来这孩子非常有底线,有原则,她不愿因为自己交的朋友去麻烦到父母,也不愿那些会影响到感情的事情突然发生,日积月累中蚕食人的感情。 容仪眼睛一转,说道:“可是,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 凌儿错愕的抬头,便听到母亲说:“因为她是你的朋友,所以,你告诉我她出事以后,我才那样紧张,找了人去她家看情况,看你急得大哭,便亲自带着你又去了一趟,你觉得,这是麻烦事吗?” 凌儿没反应过来,她压根没把今天和秋心对话的内容与这件事情联系到一块儿去,在她看来,父母为这件事情奔波劳累,是出于心善,也是因为那是自己的朋友啊! 是啊,那可是自己的朋友。 朋友之间,帮帮忙是应当的,不应当计较太多,可是秋心说的也没错,天长日久,人心难测,万一有一天事情发展到无法控制也无法回头的地步,到那时候,感情都被消磨完了,她们又当如何自处呢? 嘉成问她:“我想问你,你那个朋友回家以后,可有曾对你提过想到府上来找母亲?” 凌儿摇摇头。 “那你那个朋友,又可有仗着同你有了干系,便大张旗鼓的到处炫耀?” 凌儿微怔,又摇了摇头。 “……就在今日,她还在同我说,要我多个心眼,让我不要随便应承别人。” …… 第2549章 为人 所以,若是真正的朋友,又怎会让一方一直为难呢? 容仪听得凌儿的话,笑道:“你交的这个朋友是个正经朋友,她能与你说出这样的话,你便要珍惜和她的感情,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人心会变,人说的话也会变,与其现在纠结,倒不如享受好你得到的每一天。” “若……若有这么一天呢?” “你怕吗?” “怕……” “等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不会怕了,因为,你要想的事情变得更多,焉知那个时候你是否有能力去帮扶别人一把,况且,为娘也不觉得你为朋友的事情求到爹娘面前来,有什么丢人的。” 凌儿:“可夫子讲过了,许多事情,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不能仗着被人信重,就要为所欲为。” 嘉成、嘉韫:“夫子讲的对。” 两人异口同声,说罢对视一眼,皆笑了。 这时,喝够了茶的姜舜骁“啧”了一声,说道:“你现在也懂得父母的不易,为父很是欣慰,你能想到凡事不能太过麻烦爹娘,便说明你是心疼爹娘的,你是爹娘的女儿,所以,你懂得心疼人,同样的道理,作为你的朋友,也会深知你的不易,开口之前都会思虑再三,不管是请你帮忙,还是要和你做什么事情,都要想到你是否为难,真正的朋友,永远不怕麻烦,真正的朋友,也永远不愿一直麻烦。” 这样一说,凌儿便懂了。 秋心忙说:“都怪奴婢不该多嘴多舌,在小姐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扰小姐心神。” 容仪看她涨红的脸,说:“你说的没有什么不对,恰恰就是因为你说的太对了,所以才会叫她如此纠结难受,她也该懂得人与人相处的道理。” 秋心轻叹,爱怜的看着三姑娘,她是真不希望将来三姑娘会遇到什么让她糟心的事,哪怕她这样想,都恨不能将这世间所有污糟的事情都替她挡掉,或者提前告诉她,让她在遇到坑的时候及时跳过去,可人生百态,千变万化,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现在说再多又有什么用?真的事情临头的时候,还能不能反应的过来,都尚未可知。 …… 这人呐,有些时候就是不够走运,越是怕发生什么,越是会发生什么。 后来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凌儿自己也多了个心眼,她知道,那天阿湄与自己说那些话不会是空穴来风,想来因为此事,也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所以她才会如此说吧。 或多或少的,凌儿自己也感觉得到,这些日子她再在找阿湄,身边有意无意的也会多出一些身影,这些人或情愿或不情愿的被父母推到跟前来。 小孩子的心思并没有那么复杂,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像大人,不喜欢可以装作很喜欢,喜欢的时候,又可以装的蛮不在乎。 她明显的感觉到有些人接近自己是无可奈何,她们并不想,也并不愿意将自己作弄的那般可怜。 或许是碍于家人给的压力,他们又不得不讨好自己。 有些时候,尽管那样别扭,他们也会表现的十分“正常”。 生在王府,从小到大,其实凌儿并不觉得自己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娘叫她要有善心,要懂心疼人,不要随意的取笑别人,这些她都记住了。 娘曾经说,这世上的人,生而不同,有人一出生就在天子脚下,但有的人,或许穷尽一生都无法到京城来一趟,看一看整个国家最为繁华的地带,究竟是什么模样。 坐在云端上的人洒洒水,或许就能让生活在泥地里的人解解渴,得到照拂,但下面的人,便是梗长了脖子,也无法窥得那云端之上,究竟有多美妙? 生命是大地母亲孕育的,不应该分个三六九等,只是人多了,人心复杂了,才会让这个世界有些时候看上去不那么美丽。 所以,在母亲的教导下,凌儿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她对身边伺候自己的人心怀感恩之心,因为有他们的照顾,自己才能腾的出手去去做更多的事情,学更多的东西,因为他们的照顾,自己才能这般心无旁骛。 像他们这种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大约没几个愿意跟那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交友。 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交了朋友也觉面上无光,谈不到一块儿去。 他们只会跟自己的同类人做好朋友,仿佛那才是他们的身份,应当做的事情。 这一点,凌儿向来是看不惯的,自己虽身在王府中,但母亲从未将她们养成奢靡的性子,他们的饭从来都是够分量的,一家五口人,再加上在长留伺候的人,每天做饭的分量都是足够这些人用的,多余的也不会浪费掉,谁家若是养了牲畜,便可带回去。 还记得小的时候,府里新来了厨娘,或许是想多做些菜,彰显自己的厨艺,那回中午做了好大一桌子菜,确实十分丰盛,每一盘子凌儿都吃了些。 吃的她满嘴流油,心里欢喜极了。 可是到最后,肚皮都快撑破了,桌上还剩下许多呢。 若是在一般的人家,剩菜便剩了,又能如何? 哪个大户人家,还能吃剩下来的菜不成? 可当时凌儿清楚的记得,面对着一大桌子剩菜,母亲很平静的让人去将新来的厨娘叫了过来,那厨娘红光满面的进来,熟知自己母亲心性的凌儿知道,母亲看似平静,但已然是要发火了。 在心里为那个做饭十分好吃的厨娘捏了把冷汗,可母亲就如面上那般平静的对她说“你今日做的菜十分丰盛,我们这一桌子的人,吃了近半个时辰都还没吃完,可现下我们已经饱了,你准备了这么许多菜,可有给院里的其他人留?” 那厨娘也是个有规则的:“奴婢们有另一份菜谱,简单吃吃就够了,夫人可是要看那份菜谱?夫人放心,奴婢管厨房这么多年,知道哪样菜最省钱,定是会仔细的算了又算的。” …… 第2550章 待人 这原本也就是个场面话,哪家的夫人还会细细的研究下人们吃菜的菜谱呢?那厨娘长的极为老实,且听茯苓说,她到府里来总共预支了两回,都将账目算得十分清楚,绝不多拿一分一毫,且她从茯苓手上支去的银两,也确然如她记在账上需要买的东西,数目对得上,银两对得上,却也能证明她没有从中扣取银两,喂饱了自己的荷包。 这王府里,每个人各司其职,管园林的管园林,管后院的管后院,管厨房的管厨房,在这些地方做的人,总是有机会从中谋取利益的,这些也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上头主事的人不是傻子,下头做事的人也足够聪明。 有些时候,一点点蝇头小利也不妨碍什么。 只要他们没有以次充好,没有做的太过分,便是想从中捞点油水,也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想要有人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做好事情,也不能自已什么便宜都占了,让别人什么亏都吃,将心比心的想,若是自己也得抓狂。 容仪便是在这些人堆中打转过来的,她何尝不清楚这些人的心思,其中的弯弯绕绕,就拿她当初在国公府伺候秦小姐时来说吧,有些地方的人想讨小姐欢心,就得从她下手,毕竟,她是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人。 有的人想通过她,便会自觉的给她些好处,或是些好看的玩意儿,或是些时兴的首饰,或许不那么贵,但至少也是份心意。 这对她来说,便是在其位,牟得的意外之财。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知几多,说不清楚,很多事情只有自己做过了才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深。 没有谁不喜欢钱的,尤其是在底下摸爬滚打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拒绝钱财的魅力。 但那个厨娘用到现在,她也确实没在这方面做那些令人糟心的事。 当时,就她做的那样一大桌子菜来说,容仪能准确的报出,每样菜大约能用掉多少钱,他们一家人又吃了多少,算下来亏了多少,浪费了多少。 一番话说下来,那个厨娘面露苦涩,她如何能想到,大户人家的闺秀、安宁王府的未来女主人,能记得清这么细致的账目,她做错了吗?她也没做错呀,哪家达官贵人不是这般,其他家的夫人也不会这般斤斤计较吧? 只不过试试了这些许菜,那泔水桶又不是摆设…… 可这些话,他只敢在自己心里想一想,哪里敢当着主子的面吐槽呢? 若是如此,容仪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必讶异,或许在你看来,我这般身份面对一桌子的菜都要如此计较,有失大家风范,可我觉得,浪费更有失大家风范,早些年间闹过灾荒,那个时候无数的难民涌入皇城,当时我虽小,却也记忆犹新,饿民扑城,难的时候吃泥土,啃树皮都有过,还有人恨不能将自己的十根手指都嚼碎了填饱肚子,那个时候朝廷也没钱,硬是咬着牙设了粥棚接济难民,从此以后,陛下金口玉言,不事铺张,不许浪费,勤俭、节约、朴素,方为美德。” “夫人,奴婢糊涂……” 容仪话未说完,她接着道:“听说,就连司衣局都变了又变,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用度削减,那衣裳,那首饰也不是过去那般奢靡,皇帝陛下带着头节省,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却在家里大鱼大肉,胡吃海喝,你说,若是让陛下知道我们一家五口人,满着一桌子的菜,每样只尝了个鲜,其余的都要倒掉,是不是会让陛下心寒呢?” “不仅陛下要心寒,还有那些种粮食,种蔬菜的农民,也一样心寒,我知道你到我家来想让我看看你厨艺上的本事,我亦是知道,你做饭是把好手,京城的太太们都夸你做的好,将你接入府中来,是我们有口福了,但你不需要如此,来日方长,你有那么多本事,且留着日后叫我们看看。” “我还知道,有些人家会赏赐自己吃不完的饭菜给奴才们吃,可在我这里也是不允许发生的,不过,今日是个例外,这些菜我们吃不完,倒掉又可惜,好在都是用的公筷,我这几个孩子也不是不爱干净的主,这些饭菜找人来收拾了,你们分了吧。” 因为那一遭,那个厨娘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女主人,也很快的转变了自己做事的方法。 一直到现在,她还在长留,且越做越好了。 这个等级分明的世界,有人说,下人是最下等的人,不需要脸皮,也不需要尊严,高兴了赏口饭吃,生气了便打落他的雨伞,叫他滚到外面去淋雨,这世界是如此,所有人都是如此,本没什么可稀奇的。 可是母亲却告诉他们,世人皆要尊严,皆要体面,不能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就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也不应当理所应当的认为,赏赐下去的东西,就一定能笼络人心。 主仆之间,并不是你越忠心,我越信重,是我越信重,便越愿意将你当做人对你好,而你也会因为我的好,越来越忠心。 母亲还说,让下人吃剩饭冷菜,在旁人家或许可行,他们家便是不行,偌大的王府,养活几个下人不是问题,厨房的采买也不至于供不起那几张嘴。 不知不觉中,凌儿在自己母亲身上学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她才能和阿湄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待风雪小一点,凌儿去接阿湄回了王府。 许久不见,阿湄甚是想念,两人一见面就聊了起来,十分热闹。 容仪在雅室这边练字,听到这个声音,都忍不住笑了。 白婆婆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带着笑问:“要不要老奴去提醒两位姑娘声音小些。” 容仪头也没抬,继续练字,她说:“倒是没这个必要,他们也没有多吵闹,玩的开心就让他们好好玩吧。”说罢,也开玩笑般来了句:“我这字练不好,是我本身静不下心来,与他们无甚相关。” …… 第2551章 找上门来 白婆婆看着夫人略显憔悴的脸色,不由得想到了昨晚的动静,老脸红了红,轻咳了一声,说道:“您若是困倦,去休息会儿吧,这儿有老奴守着呢。” 容仪摇了摇头。 “一天就这么点东西时间,哪能一直睡着,您甭管我了。” 白婆婆张了张嘴,将话咽下,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人,爱折腾,这久别重逢的小夫妻更是如此。 这时,外头似乎传来一阵脚步声。 容仪抬头,见玉衡沉着脸进来,便等她开口。 玉衡垮着脸,说:“秦家县主来了。” 容仪:“……来就来吧,到这儿来了?” “不是,说是来给长公主请安。” “……嗯,也是孝心了。” 玉衡噘着嘴:“她还把阿湄那个后母带来了呢!” “嗯……嗯?她们二人怎么到一起了?” 玉衡:“阿湄那后母在门口打转,被府兵瞧见了,她说今日太冷了些,来给孩子送衣裳。” 真是说了可笑的,偌大王府,养了几个孩子,天真的冷了,难不成还能叫她孩子冻着?况几个孩子屋里一直都是暖和的,她这样一来,真真是多此一举了。 容仪想了片刻,问:“爷和二爷,可回了没?” “还没呢。” 白婆婆也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来问道:“不然,老奴去请她走吧。” 容仪面上未有波澜,她将昕蕊新做的花茶喝了两口,喉间温热,而后说:“人到了府里来,万没有赶客的道理,便将人请去茶厅,上茶点,着人伺候着,我便歇息去了。” 这么一说,白婆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会心一笑,直点了点头。 …… 方芳坐在茶厅,这里暖气十足,她穿了足厚的衣裳,此刻已经觉得有些热了。 这些年,她跟着自己的男人也在外面见识了不少,可真正的达官贵族,这般的气派,她是头一次见,坐在这儿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院子里的丫鬟训练有素,头都未抬一分瞧她一眼,半垂着头,将茶送进来,又半垂着头退了出去,随后又是点心。 倒是让她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谢。 可这些人进来了又出去,便再也没进来了,偌大个茶厅只有她一个人,也不见有人来找她,这就让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来之前,她设想过各种局面,也曾犹豫是不是要来这一趟,可在犹豫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受控制,拿了东西朝这边走来,她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够进得了王府的大门,或许那府兵会让她把东西交给他们送进去,王府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像她这样的人,这一辈子又能有什么样的机会到这里来呢?此番沾了姑娘的光,让她有个由头借口可以与王府攀上点关系。 要来做什么,其实她也没想好,她只是想看看,传闻中的安宁王府究竟是什么模样?这里的人得当今圣上器重,且这里的人前途发展又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过的,这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正在她垂眸乱想之际,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她忙抬头去看,见得是那位世子妃身边伺候的嬷嬷,忙站了起来,只差鞠了一躬。 “嬷嬷好,嬷嬷万安。” 嬷嬷?白婆婆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夫人真是折煞奴婢了,老奴不过是王府里的下人,这里的人都叫我一声老婆子。” 方芳脸一红,她怎么忘了,只有那宫里的人才会叫嬷嬷呢!这下可真是出了洋相了,叫人笑话她没见识。 像是没看出她的尴尬,白婆婆示意她坐,随后说道:“其实,孩子在府上玩,夫人可以放心,若是外面天冷了,也会有人提醒她们到屋里去,不会冷着饿着。” 方芳勾了下耳边的头发,说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是多此一举了,也请婆婆体谅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后母难当,我只是想做个不被人说的后母,我自己有个儿子,对他如何都使得,可这姑娘不是我亲生的,自然得多多上心。” 她这般交浅言深,直白的说出自己的诉求,倒是让白婆婆多看了她一眼。 方芳不觉有何不妥,她又说:“上一回,她爹打她,我也没想会那样严重,后来她爹打红眼了,我当时抱着孩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世子妃带人来,才没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白婆婆目光闪烁,微垂着头,说道:“说来这也不该是我们这些外人插手,夫人不嫌怪才是。” 方芳连忙摆手:“怎敢嫌怪呢?原是我们自家的事情没处理好,也是我们自家的问题,孩子那样小,身娇肉贵,那样打她本是不对。” 白婆婆笑了笑,便不多言语了。 方芳看着她,轻咳了一声,犹豫的问道:“我今日来,除了是给孩子送东西的,还想拜访下世子妃,不知……可否方便?” 白婆婆看着她笑,方芳也笑,便听她说:“不方便呢。” “啊?”方芳一时反应不及,想过她有可能拒绝,但却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有些尴尬。 白婆婆:“殿下现在正在休息,怕是刚刚入睡,便不好再打搅她。” 方芳忙摆手:“那是不能打扰。” 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便觉得牙疼,别人本就不会去通传,自己这般着急又是为了什么……真是又闹了笑话。 白婆婆点了点头,便准备退下去了,方芳看着,也无可奈何,好像与他们没有多的话题可聊,便是自己死乞白赖的赖在这儿,等着她也都是一屋子的寂静,她还真没那么强大的心能在这儿坐等着世子妃醒过来。 今天若不是借那位贵人的势,自己怕也进不来。 现在是要无功而返了。 从始至终,这家的主人就没有出来的意思,还是不呆了吧,再待下去也无甚趣味。 “时候不早了,我也先回去了,家里的孩子一到时间要吃奶了,阿湄那儿……” “这个夫人放心,若是她们玩的好,今夜不回去,会派人去提一声的,若是要回去,一定是吃饱了饭,由着府上送回去。” …… 第2552章 她的大事 话说到这儿,再待下去就真没什么意思了,岂不真成了没脸没皮? 方芳迈着步子离开,刚出走廊,便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眼前走过去,她愣了一下,遂看到白婆婆看过来的眼神,下意识的问了句:“世子爷今日不忙吗?” 白婆婆微顿,随后笑笑,说道:“这个老奴也不清楚,主子们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从不过问。” 方芳嘴角抽了抽,而后就很少说话了。 一直到门口,白婆婆当她这个哑巴要做到底了,没成想她停了一下,转过来对自己说道:“其实今日我来,还有一件事想麻烦婆婆。” “嗯?何事呢?” “你也知道我与她不是亲生母女,血缘上少了一层,她对我也不显得亲厚,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近她,但她与王府的三姑娘,感情最好,能不能请您?教教她。” 白婆婆正色看着她,说道:“夫人,您应当知道,这不是我帮与不帮的问题,都说清官难办家务事,家里的事情,只有自家人说的清,外人便是想插手都无处下手,况且在我看来,人与人之间是讲究个缘分的,这世上,有多少养父母子女,也都过来了,其实本没有什么不同,重要的是心意。” “……” “一个人的心意到位了,旁的人自然能感受到,这个事情我无法应承。” 方芳眼神飘忽了一下,嘴里喃喃道:“可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感受到我的心意呢?” 白婆婆顿了片刻,随后说:“夫人且先问过自己,面对自己的儿子时,是否会想这些东西,面对自己的儿子时,你又会怎么做,便会有答案了。” 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她走以后,婆婆命人关上了门,转身便往长留的方向走。 刚穿过两条小道,就见世子爷站在路边,似乎是在等人。 等他走近了,见世子爷看过来,白婆婆便确定,他确实在等人,且他等的这个人是自己。 “大人。” 姜舜骁手背在身后,往那侧门方向看了一眼。 “你方才送走的那个人是谁?这个时候怎么到府上来了?” 见大人问出这话,白婆婆还愣了一下,如果没记错,大人是见过那个夫人的。 可姜舜骁当真没有印象,且不说当时见到的时候,或许就没将人记住,方才只是那么匆匆一瞥,他堂堂七尺男儿,总不可能叫人看个仔细,看个明白了才走吧。 白婆婆收回讶异,忙说:“刚才那个便是阿湄的母亲,说是瞧着天又冷了几分,来给阿湄送衣裳来了。” 姜舜骁听后挑了挑眉,后什么也没多说,转身要回去,走了两步,又顿下:“她这么来府上一趟,夫人可见过她没有?” 白婆婆连忙说道:“夫人歇息呢,怎会专门去见她?她本是来送衣裳的,送完就走了,老奴觉得她那心思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今日,若不是秦家的小姐正好过来瞧见她了,她也进不来。” 听说秦黛珑到家里来了,姜舜骁并不惊讶,这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便没做停留转身走了。 “一个人的心意到位了,旁的人自然能感受到,这个事情我无法应承。” 方芳眼神飘忽了一下,嘴里喃喃道:“可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感受到我的心意呢?” 白婆婆顿了片刻,随后说:“夫人且先问过自己,面对自己的儿子时,是否会想这些东西,面对自己的儿子时,你又会怎么做,便会有答案了。” 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她走以后,婆婆命人关上了门,转身便往长留的方向走。 刚穿过两条小道,就见世子爷站在路边,似乎是在等人。 等他走近了,见世子爷看过来,白婆婆便确定,他确实在等人,且他等的这个人是自己。 “大人。” 姜舜骁手背在身后,往那侧门方向看了一眼。 “你方才送走的那个人是谁?这个时候怎么到府上来了?” 见大人问出这话,白婆婆还愣了一下,如果没记错,大人是见过那个夫人的。 可姜舜骁当真没有印象,且不说当时见到的时候,或许就没将人记住,方才只是那么匆匆一瞥,他堂堂七尺男儿,总不可能叫人看个仔细,看个明白了才走吧。 白婆婆收回讶异,忙说:“刚才那个便是阿湄的母亲,说是瞧着天又冷了几分,来给阿湄送衣裳来了。” 姜舜骁听后挑了挑眉,后什么也没多说,转身要回去,走了两步,又顿下:“她这么来府上一趟,夫人可见过她没有?” 白婆婆连忙说道:“夫人歇息呢,怎会专门去见她?她本是来送衣裳的,送完就走了,老奴觉得她那心思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今日,若不是秦家的小姐正好过来瞧见她了,她也进不来。” 听说秦黛珑到家里来了,姜舜骁并不惊讶,这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便没做停留转身走了。 “你方才送走的那个人是谁?这个时候怎么到府上来了?” 见大人问出这话,白婆婆还愣了一下,如果没记错,大人是见过那个夫人的。 可姜舜骁当真没有印象,且不说当时见到的时候,或许就没将人记住,方才只是那么匆匆一瞥,他堂堂七尺男儿,总不可能叫人看个仔细,看个明白了才走吧。 白婆婆收回讶异,忙说:“刚才那个便是阿湄的母亲,说是瞧着天又冷了几分,来给阿湄送衣裳来了。” 姜舜骁听后挑了挑眉,后什么也没多说,转身要回去,走了两步,又顿下:“她这么来府上一趟,夫人可见过她没有?” 白婆婆连忙说道:“夫人歇息呢,怎会专门去见她?她本是来送衣裳的,送完就走了,老奴觉得她那心思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今日,若不是秦家的小姐正好过来瞧见她了,她也进不来。” 听说秦黛珑到家里来了,姜舜骁并不惊讶,这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便没做停留转身走了。 第2553章 无计 如今这京中的几大势力,其中盘根错节,几大家族几乎是抱团取暖。 这一辈的人,是过命的交情,感情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可他们终将老去,最终,还是要靠年轻一辈的人去走,去闯。 这便是大家大族联姻的必要,如今,姜家与皇室和长家有了紧密的联系,儿女姻亲,将他们的关系拉的更近了。 反观当初与姜家大差不差的秦家,除了姜家这一门亲家以外,其他地方都显得势单力薄。 因为有了秦黛珑的事在前,秦瀹的婚事说什么也都马虎不得。 况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坚决,若是想说动他去做些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早先秦黛珑在自己的事情上并不着急,可如今年岁越大,她也越能品得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她自己如何这辈子都是要过去的,可她的子孙后代又要如何自处呢?难不成风光只在一时,不愿图个长久吗? 所以,在有了合适的机会,也愿意再走出这一步。 她心里很清楚,再也自私不得了…… 可如今京中现有的青年才俊,有些品行不端,有些放浪形骸,都是不堪托付的,自己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以后,便知道自己将来该找个什么样的了,到底不再年少,做不起那荒唐的美梦了。 这一次,她接触的是老皇叔家族里的人。 虽说老皇叔一脉并不显势,但到底身份摆在那儿,是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且听说那家的嫡子是个颇有才干的,将来等他长大了,那一脉的人说不准还能翻个身呢。 自己带着孩子,现下是有保障的,可将来她长大了也要嫁人,若能给她找个强大的继父,也不怕她将来挨欺负。 要她来说,这安宁王府的大门她最好是不要来的好,可如今,是她的姑姑叫她来。 再次到王府来,如何都是尴尬的,绕是如今脸皮修炼的再厚,也无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路进来,她发觉王府的下人她一个都不认得。 原来当初自己嫁进这家来,是当真没做一点好事。 那个时候,不曾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也便不曾用心过。 她一来,这里的人应当都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可却没有一个人有多余的眼神、动作,让她难堪,王府这样的气氛,让她这一路走的心里十分难安。 有些时候心里面十分不顺意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自己再糊涂一些,顺从安排,听天由命,这样的家,便是自己的了。 这个想法很危险,也一无是处,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也不能再这么想了。 可这就是人性的弱点,在自己光耀门楣,受人崇拜的时候,所有的苦难都是成功的垫脚石,说起来的时候都面带笑意。 一旦人失了势,曾经是苦是甜,皆成了人生的磨难,忘了感恩,也忘了释怀。 所以,怎么才算不难堪呢?她简直快要难堪死了,可她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能耍小性子的时候,她得听话,听前辈们的话…… 她这小半段人生,前半段就是过的太顺心如意,才会学得叛逆,从而走错了路。 如若人生能重来,她定然不会再那样糟践自己了。 如今不仅仅是为自己活,更是为了家族活,本来自己的起点挺高的,不应当屈居人后,可现实是,她已经落后太多,在同龄人中,她已经排不上号了,分明有最好的家世,可现在提起他们这一代人中,又有几人记得她呢? 如今倒也不是非要争这些虚名,只是有时候,这些瞧不上眼的虚名比什么都重要。 孟思敏素手捻茶,眉目清淡。 “让你来找我,无非是因为我走了这条路,曾经我在京城是什么名声,说出来也不怕笑话,那样的日子,任谁都不会愿意再走一遍,虽说如今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可谁人也不是天生就要受那些肮脏气,你的性子我虽不说十分了解,却也看得出,你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执拗起来,你比任何人都要执拗,像你这样的人,过不了那样的生活,你也莫要因为头脑一发热就做出决定,人这一生啊,试探错的机会不多,一步走错,尚且有回头的机会,倘若步步走错,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到那个时候,任凭你如何伤心,如何后悔,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说罢,她看向秦黛珑,微微一笑。 …… 虽说老皇叔一脉并不显势,但到底身份摆在那儿,是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且听说那家的嫡子是个颇有才干的,将来等他长大了,那一脉的人说不准还能翻个身呢。 自己带着孩子,现下是有保障的,可将来她长大了也要嫁人,若能给她找个强大的继父,也不怕她将来挨欺负。 要她来说,这安宁王府的大门她最好是不要来的好,可如今,是她的姑姑叫她来。 再次到王府来,如何都是尴尬的,绕是如今脸皮修炼的再厚,也无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路进来,她发觉王府的下人她一个都不认得。 “让你来找我,无非是因为我走了这条路,曾经我在京城是什么名声,说出来也不怕笑话,那样的日子,任谁都不会愿意再走一遍,虽说如今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可谁人也不是天生就要受那些肮脏气,你的性子我虽不说十分了解,却也看得出,你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执拗起来,你比任何人都要执拗,像你这样的人,过不了那样的生活,你也莫要因为头脑一发热就做出决定,人这一生啊,试探错的机会不多,一步走错,尚且有回头的机会,倘若步步走错,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到那个时候,任凭你如何伤心,如何后悔,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说罢,她看向秦黛珑,微微一笑。 …… 虽说老皇叔一脉并不显势,但到底身份摆在那儿,是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且听说那家的嫡子是个颇有才干的,将来等他长大了,那一脉的人说不准还能翻个身呢。 自己带着孩子,现下是有保障的,可将来她长大了也要嫁人,若能给她找个强大的继父,也不怕她将来挨欺负。 要她来说,这安宁王府的大门她最好是不要来的好,可如今,是她的姑姑叫她来。 再次到王府来,如何都是尴尬的,绕是如今脸皮修炼的再厚,也无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路进来,她发觉王府的下人她一个都不认得。 第2554章 莫名 “让你来找我,无非是因为我走了这条路,曾经我在京城是什么名声,说出来也不怕笑话,那样的日子,任谁都不会愿意再走一遍,虽说如今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可谁人也不是天生就要受那些肮脏气,你的性子我虽不说十分了解,却也看得出,你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执拗起来,你比任何人都要执拗,像你这样的人,过不了那样的生活,你也莫要因为头脑一发热就做出决定,人这一生啊,试探错的机会不多,一步走错,尚且有回头的机会,倘若步步走错,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到那个时候,任凭你如何伤心,如何后悔,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说罢,她看向秦黛珑,微微一笑。 …… 虽说老皇叔一脉并不显势,但到底身份摆在那儿,是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且听说那家的嫡子是个颇有才干的,将来等他长大了,那一脉的人说不准还能翻个身呢。 自己带着孩子,现下是有保障的,可将来她长大了也要嫁人,若能给她找个强大的继父,也不怕她将来挨欺负。 要她来说,这安宁王府的大门她最好是不要来的好,可如今,是她的姑姑叫她来。 再次到王府来,如何都是尴尬的,绕是如今脸皮修炼的再厚,也无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路进来,她发觉王府的下人她一个都不认得。 如今这京中的几大势力,其中盘根错节,几大家族几乎是抱团取暖。 这一辈的人,是过命的交情,感情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可他们终将老去,最终,还是要靠年轻一辈的人去走,去闯。 这便是大家大族联姻的必要,如今,姜家与皇室和长家有了紧密的联系,儿女姻亲,将他们的关系拉的更近了。 反观当初与姜家大差不差的秦家,除了姜家这一门亲家以外,其他地方都显得势单力薄。 因为有了秦黛珑的事在前,秦瀹的婚事说什么也都马虎不得。 况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坚决,若是想说动他去做些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早先秦黛珑在自己的事情上并不着急,可如今年岁越大,她也越能品得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她自己如何这辈子都是要过去的,可她的子孙后代又要如何自处呢?难不成风光只在一时,不愿图个长久吗? 所以,在有了合适的机会,也愿意再走出这一步。 她心里很清楚,再也自私不得了…… 可如今京中现有的青年才俊,有些品行不端,有些放浪形骸,都是不堪托付的,自己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以后,便知道自己将来该找个什么样的了,到底不再年少,做不起那荒唐的美梦了。 这一次,她接触的是老皇叔家族里的人。 虽说老皇叔一脉并不显势,但到底身份摆在那儿,是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且听说那家的嫡子是个颇有才干的,将来等他长大了,那一脉的人说不准还能翻个身呢。 自己带着孩子,现下是有保障的,可将来她长大了也要嫁人,若能给她找个强大的继父,也不怕她将来挨欺负。 要她来说,这安宁王府的大门她最好是不要来的好,可如今,是她的姑姑叫她来。 再次到王府来,如何都是尴尬的,绕是如今脸皮修炼的再厚,也无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路进来,她发觉王府的下人她一个都不认得。 原来当初自己嫁进这家来,是当真没做一点好事。 那个时候,不曾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也便不曾用心过。 她一来,这里的人应当都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可却没有一个人有多余的眼神、动作,让她难堪,王府这样的气氛,让她这一路走的心里十分难安。 有些时候心里面十分不顺意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自己再糊涂一些,顺从安排,听天由命,这样的家,便是自己的了。 这个想法很危险,也一无是处,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也不能再这么想了。 况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坚决,若是想说动他去做些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早先秦黛珑在自己的事情上并不着急,可如今年岁越大,她也越能品得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她自己如何这辈子都是要过去的,可她的子孙后代又要如何自处呢?难不成风光只在一时,不愿图个长久吗? 所以,在有了合适的机会,也愿意再走出这一步。 她心里很清楚,再也自私不得了…… 可如今京中现有的青年才俊,有些品行不端,有些放浪形骸,都是不堪托付的,自己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以后,便知道自己将来该找个什么样的了,到底不再年少,做不起那荒唐的美梦了。 这一次,她接触的是老皇叔家族里的人。 虽说老皇叔一脉并不显势,但到底身份摆在那儿,是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且听说那家的嫡子是个颇有才干的,将来等他长大了,那一脉的人说不准还能翻个身呢。 自己带着孩子,现下是有保障的,可将来她长大了也要嫁人,若能给她找个强大的继父,也不怕她将来挨欺负。 要她来说,这安宁王府的大门她最好是不要来的好,可如今,是她的姑姑叫她来。 再次到王府来,如何都是尴尬的,绕是如今脸皮修炼的再厚,也无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路进来,她发觉王府的下人她一个都不认得。 原来当初自己嫁进这家来,是当真没做一点好事。 那个时候,不曾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也便不曾用心过。 她一来,这里的人应当都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可却没有一个人有多余的眼神、动作,让她难堪,王府这样的气氛,让她这一路走的心里十分难安。 有些时候心里面十分不顺意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初自己再糊涂一些,顺从安排,听天由命,这样的家,便是自己的了。 这个想法很危险,也一无是处,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也不能再这么想了。 第2555章 变脸 秦黛珑回到家里时,府里很安静,问过才知,国公爷夫妇出门去了,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看了眼正在温书的宁宁,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屋里,将自己关了起来。 这一趟去王府,事先并没有和爹娘商量过,如今,两家的关系虽已破冰,可在有些事情上,却不是装聋作哑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的。 今日,在看见那王府门口站着的女人时,她敏感的察觉到,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可至于为什么带她一起进去…… 秦黛珑闭了闭眼,有些事情是她自己做的,可她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释怀是早就该释怀了的,可有些时候,又好像没那么容易就忘掉。 这次自己做了这件事,又要让她恼火一阵了吧。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她又想到了前些日子刚见过的男人,他长得并不十分英俊,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木讷,是自己不会喜欢的类型。 可她有发现,在提起孩子的时候,他眼里是温柔的,或许,他不是一个多么出色的人,可至少在教育孩子方面,他也算是心细了吧。 现如今,自己若再要考虑婚事,就不单单是要为自己考虑,还要为孩子考虑,当初看上谢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可惜与他有缘无分,时至今日,回想到这件事情,还是觉得可惜至极。 明明那个时候已经很用力了,已经放低自己的身段了,可原来,好运气永远都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后来,陆陆续续的相看过很多人家,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母亲出面做的,可很多人还不等问过她的意见,母亲就已经回绝了。 而现如今,她再也不会轻易的去否定母亲的话了,当初便是太过一意孤行,自以为自己看得清,算得准,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也没有哪对父母会害自己的孩子,这一次,她就想让母亲去看,若是连母亲都能看得中的人,也不会出错了。 那个人,她只听母亲提过一嘴,并没有后文了,与之前母亲了解过的人大差不差,可让她在意的是对方的家室,那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掺不得一点水分。 所以,她再一次的违背了母亲的意愿,为着此事专门进宫一趟,问过了姑姑的意见,又私下与那个男人偶遇过一次。 这些母亲都还不知道,可或许过了今天,明天母亲就知道了,她总不会刻意瞒着,而母亲的消息也不至于如此闭塞。 想到这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似乎可以预见,未来几天自己惹上的麻烦。 这时,进来的宁宁恰好听到了这一声叹,她将帘子放下,珠帘碰撞发出了细碎的声音,她走了进来,关切的问:“娘怎么了?为何叹气?” 秦黛珑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发了会儿呆,刚才看你在温书,便没叫你,怎么过来了?” 宁宁:“舅舅说,今晚他会到这儿来用饭,我想来问娘,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秦黛珑:“你舅舅爱吃排骨,你去吩咐厨房晚上多烧一道红烧排骨吧,我,我没什么想吃的,做什么就吃什么。” 在宁宁的眼中,自己的母亲从来都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在吃食上,她向来就是有什么就吃什么,除了特辣特辣的东西她不会吃以外,但特辣特辣这又是性子极为内敛的自己爱吃的东西。 外祖母常笑自己:说她的内里是辣椒面做的豆腐,又软又辣。 可她不知道的是,曾经的秦家二小姐是最挑剔不过的人,入口的东西都要十分的新鲜,剩下的饭菜也绝不会再吃第二口,小时候为此还吃过教训,可那教训也不是真的教训,转过头就忘了。 不过是后来,因为生活的窘境,看透了人生百态,有所改变罢了。 “我今晚还是想吃拔丝地瓜,还有上次厨娘烤的地瓜,可香了,今天再让她们多考几个,舅舅也一定喜欢吃。” 秦黛珑笑了笑:“那拔丝地瓜你都连吃好几日了,还吃不腻呀?你舅舅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宁宁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笑道:“真的太好吃了,今天最后一顿,明天就换别的菜,吃多了怕会腻,下次就不爱吃了。” 宁宁总是事无巨细,什么事情都会跟母亲说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回想自己小的时候,被娇惯的脾气大,好像与自己的母亲之间很少有这么细节的对话。 但秦黛珑十分享受此刻,就如她问好了晚饭以后,出去交代了一番,不过多久就又回了,而后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自己腿边,耐心的给自己按腿。 “娘今日出去很累吧,女儿给你按按。” 秦黛珑怜爱的看着她,声音又轻又软:“出入都有马车,哪里会累着?” 说罢,摸了摸她的头,似有一声叹息。 “你这孩子,处处替娘着想,这么能抚慰娘的心,将来长大了,娘可怎么舍得把你嫁出去哦!” 宁宁笑着仰头,看着母亲说道:“那我便不嫁人,一直陪着您,就像现在您陪着我一样,好不好?” 秦黛珑失笑:“女孩子长大了,哪有不嫁人的?这都是傻话,等你长大以后,择好了夫家,嫁了人就又是一番新天地了,到那时,你得为自家的人考虑,得操心自家的事,你也会有自己的儿女。” 宁宁说:“可我平时和表妹们玩,她们都说,以后也可做个潇洒自在的人,不是非要嫁人的。” 秦黛珑听的一愣,而后微微蹙眉。 “你们小孩子家家,这些话哪里是能随口胡说的?叫不相干的人听了去要笑话你们的,你们这般小,哪里懂得嫁人是什么意义?” 看母亲似乎有发怒的迹象,宁宁忙道:“娘您别生气,我们只是偶尔聊聊,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就是我们私底下的时候会聊聊这些,当笑话罢了。” “你这般大了,也该知道道理,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当玩笑说的。” …… 第2556章 怒火 就在方才听到女儿说出那样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一瞬,分明女儿乖巧懂事,分明这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话,可她莫名却看到了多年以后,女儿不顾自己劝阻,私定终身,最后抱憾终身的样子。 那个模样,与当初的自己渐渐重合,她仿佛透过眼前的空气看到了当初坐在木床之上,看着手心里几块板子,又搜了出几只上好的钗子,预算着大约能折多少钱回来的模样。 脸上再也没有了少女娇憨的气息,满是为生活奔波的劳累,而那时她身怀六甲,天冷了只能在屋里呆着,外头寒风刺骨。 在生活极度窘迫的时候,她才知道柴米油盐之贵,为何会让普通的百姓为其终身拼命。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药钱会那么贵,她对那些也没有概念,直到有一次,陈或从发了高热,如何都降不下来,她挺着大肚子去到药铺,说了他的症状,看着那郎中开出来的药的分量,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算钱的时候她才傻眼了,自己身上带的银两根本不够付那药钱。 无奈,只好让人先留着,自己回家再取一趟钱来,好在当时还不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在来回奔波的路上,她心里便在想,为何看个病只是需要退热就要花那么多钱呢?明明看着分量不多啊…… 当拿够了钱去到药店,一次性付清的时候,又肉疼了一阵。 那个时候的她早已忘了,当初还在京城的时候,一只价格不菲的钗子,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来。 …… 就在方才听到女儿说出那样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一瞬,分明女儿乖巧懂事,分明这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话,可她莫名却看到了多年以后,女儿不顾自己劝阻,私定终身,最后抱憾终身的样子。 那个模样,与当初的自己渐渐重合,她仿佛透过眼前的空气看到了当初坐在木床之上,看着手心里几块板子,又搜了出几只上好的钗子,预算着大约能折多少钱回来的模样。 脸上再也没有了少女娇憨的气息,满是为生活奔波的劳累,而那时她身怀六甲,天冷了只能在屋里呆着,外头寒风刺骨。 在生活极度窘迫的时候,她才知道柴米油盐之贵,为何会让普通的百姓为其终身拼命。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药钱会那么贵,她对那些也没有概念,直到有一次,陈或从发了高热,如何都降不下来,她挺着大肚子去到药铺,说了他的症状,看着那郎中开出来的药的分量,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算钱的时候她才傻眼了,自己身上带的银两根本不够付那药钱。 无奈,只好让人先留着,自己回家再取一趟钱来,好在当时还不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在来回奔波的路上,她心里便在想,为何看个病只是需要退热就要花那么多钱呢?明明看着分量不多啊…… 当拿够了钱去到药店,一次性付清的时候,又肉疼了一阵。 那个时候的她早已忘了,当初还在京城的时候,一只价格不菲的钗子,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来。就在方才听到女儿说出那样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一瞬,分明女儿乖巧懂事,分明这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话,可她莫名却看到了多年以后,女儿不顾自己劝阻,私定终身,最后抱憾终身的样子。 那个模样,与当初的自己渐渐重合,她仿佛透过眼前的空气看到了当初坐在木床之上,看着手心里几块板子,又搜了出几只上好的钗子,预算着大约能折多少钱回来的模样。 脸上再也没有了少女娇憨的气息,满是为生活奔波的劳累,而那时她身怀六甲,天冷了只能在屋里呆着,外头寒风刺骨。 在生活极度窘迫的时候,她才知道柴米油盐之贵,为何会让普通的百姓为其终身拼命。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药钱会那么贵,她对那些也没有概念,直到有一次,陈或从发了高热,如何都降不下来,她挺着大肚子去到药铺,说了他的症状,看着那郎中开出来的药的分量,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算钱的时候她才傻眼了,自己身上带的银两根本不够付那药钱。 无奈,只好让人先留着,自己回家再取一趟钱来,好在当时还不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在来回奔波的路上,她心里便在想,为何看个病只是需要退热就要花那么多钱呢?明明看着分量不多啊…… 当拿够了钱去到药店,一次性付清的时候,又肉疼了一阵。 那个时候的她早已忘了,当初还在京城的时候,一只价格不菲的钗子,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来。就在方才听到女儿说出那样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了一瞬,分明女儿乖巧懂事,分明这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话,可她莫名却看到了多年以后,女儿不顾自己劝阻,私定终身,最后抱憾终身的样子。 那个模样,与当初的自己渐渐重合,她仿佛透过眼前的空气看到了当初坐在木床之上,看着手心里几块板子,又搜了出几只上好的钗子,预算着大约能折多少钱回来的模样。 脸上再也没有了少女娇憨的气息,满是为生活奔波的劳累,而那时她身怀六甲,天冷了只能在屋里呆着,外头寒风刺骨。 在生活极度窘迫的时候,她才知道柴米油盐之贵,为何会让普通的百姓为其终身拼命。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药钱会那么贵,她对那些也没有概念,直到有一次,陈或从发了高热,如何都降不下来,她挺着大肚子去到药铺,说了他的症状,看着那郎中开出来的药的分量,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算钱的时候她才傻眼了,自己身上带的银两根本不够付那药钱。 无奈,只好让人先留着,自己回家再取一趟钱来,好在当时还不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在来回奔波的路上,她心里便在想,为何看个病只是需要退热就要花那么多钱呢?明明看着分量不多啊…… 当拿够了钱去到药店,一次性付清的时候,又肉疼了一阵。 那个时候的她早已忘了,当初还在京城的时候,一只价格不菲的钗子,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来。 第2557章 解围 直觉告诉宁宁,今天晚上的母亲很不对劲,怕是与她说什么,她将要回过来的话都不那么尽人意,想到这里,她笑的几分讨好,几分小心,说道:“您说的我都记住了,以后,绝不会再说这些让娘不高兴的话,我们聊聊别的吧。” 可她这一句软话,一次的退让,并没有让母亲高兴起来。 甚至,她看到母亲愈发蹙紧的眉头,后知后觉事情好像没有顺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母亲好像更生气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心慌,不知所措的看着情绪极不稳定的母亲。 秦黛珑确实恼火难过,在她看来,宁宁这是在逃避问题,还没将事情说清楚,她就已经不想听不想管了,这种态度,便是她心里意图不好,她才这么小,就已经在这种事情上违背自己,已经不听话了…… 那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心肌梗塞一般,下一秒那口气就要喘不过来了,往事历历在目,那些疼痛,不堪承受的记忆,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头脑,让她头痛欲裂,让她看着这个从出生就背着罪孽的女儿愈发的难过,这一时间,她提前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宁宁不知怎么的,母亲的情绪波动竟如此之大。 秦黛珑推开了她,站了起来,俯视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宁宁感觉母亲很想打自己。 而也就是在同一时间,舅舅过来了,母亲身上的怒火瞬间消失,变得平静起来,但宁宁却没有因此而放轻松。 秦瀹好似并未察觉,和往常一样,坐在一边,看着她们母女笑道:“都说生女儿好,看着你们,我也算体会到了这句话,当真不是假话,这生女儿确实好,知道心疼人。” 宁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移到舅舅身边,微微笑着,说:“舅舅忙了一天,刚才我给母亲摁了会儿腿,我也给舅舅摁会儿吧。” 秦瀹笑着说:“好啊”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倒是不必摁腿,帮我揉揉肩便是了。” 秦黛珑看着舅甥笑了笑,暗自平复了会儿情绪,才说:“哥哥既来了,你们便先聊着吧,我去厨房看看。” 秦瀹看了她一眼,笑意未减:“厨房自有厨娘,何须你去监工?便坐在这儿一起聊聊天吧。” 在听到母亲说要出去的时候,宁宁给舅舅捶背的手停顿了那么一下,而这一停顿,心细的秦瀹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说了这么一句,端起旁边刚上的茶喝了口,随后对宁宁说:“舅舅上次给你带来的花茶味道如何?” 宁宁忙道:“是桃花一般的甘甜呢!喝完以后唇齿留香,我很喜欢。” 秦瀹笑道:“那是好友特地送的我,也就那么两包,拿回来就全给你了,你去泡点来,让舅舅和你母亲也尝尝味道。” 经秦瀹那么一说,秦黛珑只好坐下,听得这么一句,便对女儿说道:“给你舅舅泡一壶就够了,前些日子刚喝过,味道不错,不用准备我那份了。” 语气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生硬,或许只有宁宁一个人听出来了,她知道母亲还是在生气,只是顾及着舅舅在场,才没有再发作了,怕是方才母亲说要出去,便是心里那股火无处宣泄,想要出去发泄出来吧。 宁宁依言去办事,此间便只有兄妹二人了。 依着秦黛珑对兄长的了解,他应当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吃上一顿饭,恐怕是有什么话想说。 于是,她便笑问:“听说哥哥这些日子忙于朝政,厨房送去的饭菜热了冷,冷了又热,个个都未必有时间吃上一口,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了?” 秦瀹看着她,神色还算平静,他说:“前些日子去好友家中做客,听他的夫人说,南北铺子新出了一种头面,十分新颖好看,我给母亲和你各打了一套,也给宁宁定做了一些小玩意儿,约莫再过半个月就能做好了,来是想提醒你一句,怕后面事忙我给忘了,到时候也可自己去取回来。” 秦黛珑听得高兴,其实,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本就不错,这府上唯有他们二人血脉相连,自小一起长大的他,又是一个极其温柔、负责任的好哥哥。 在那年自己逃婚之前,他们兄妹二人之间一直都很好,可自从她做了那糊涂事回来以后,虽说父亲和兄长都在不遗余力的替自己解决了后续的麻烦,可到底那些年也消磨了他们兄妹之间最纯真的亲情。 以至于在后来很久,在看到兄长的时候她都不敢抬头,不敢正眼去看,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拖累了兄长,依着兄长的脾性,顶多生自己几天气,怨怪自己做事考虑不周,但他绝对不会恨自己,也不会真的怪罪自己。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往昔那些不堪的回忆都随着时间掩埋在了过去,现如今,不会再有人刻以提醒,大家的生活也都步入了正轨,家里的人都十分疼爱宁宁,哪怕知道宁宁是那个人的女儿,也从未因此而看轻她,轻待她。 尤其是兄长,他是一个好舅舅,他在孩子面前扮演的角色,除了是舅舅以外,也给了她许多她缺失了的父爱。 所以,宁宁才会这么喜欢这个舅舅,这么粘这个舅舅。 如今听得他说,又为自己打了一套头面,一套头面当然不值多少银两,可重要的是有这个心,在百忙之中,听得友人的夫人得了一套新头面,他便想到了自己和母亲,怕是也没有几个哥哥能做到他这般了。 “哥哥平日忙,就不要忙这些了。” 秦瀹放下茶杯,说道:“忙确实是忙,但也不过是交代一句话的功夫,也忙不到什么地方去,再说了,以前你可是想尽办法从我这儿搜刮,如今可真是长大了,都知道替哥哥着想了。” 秦黛珑愣了一下,她的心情早已平复,但又在哥哥的话语下变得脆弱起来,她吸了吸鼻子,轻叹了一声,笑说:“我都是孩子她娘了,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无赖呢?” …… 第2558章 他劝 谈话间,屋里的气氛已经好了许多,那升起来的暖炉才终于让人感受到了暖意,方才那一室的寒冰正在慢慢的消融。 秦瀹看着妹妹,她如今年华正好,可莫名看着她,却比同龄的女子要老上两岁,她脸上再也没有过去那纯粹的笑容,羞涩的眼神,如她所说,她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她已经做了孩子的母亲,似乎变得更加平和宁静、平和。 她和容仪似乎是在走相反的路,反观容仪,这些年好像越来越年轻,她也一样从过去的内敛,变得落落大方,沉静内秀。 她们都有改变,可她们的改变却又有不同,一个是变的更好了,一个却是说不上来的悲寂,荒凉。 直觉告诉宁宁,今天晚上的母亲很不对劲,怕是与她说什么,她将要回过来的话都不那么尽人意,想到这里,她笑的几分讨好,几分小心,说道:“您说的我都记住了,以后,绝不会再说这些让娘不高兴的话,我们聊聊别的吧。” 可她这一句软话,一次的退让,并没有让母亲高兴起来。 甚至,她看到母亲愈发蹙紧的眉头,后知后觉事情好像没有顺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母亲好像更生气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心慌,不知所措的看着情绪极不稳定的母亲。 秦黛珑确实恼火难过,在她看来,宁宁这是在逃避问题,还没将事情说清楚,她就已经不想听不想管了,这种态度,便是她心里意图不好,她才这么小,就已经在这种事情上违背自己,已经不听话了…… 那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心肌梗塞一般,下一秒那口气就要喘不过来了,往事历历在目,那些疼痛,不堪承受的记忆,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头脑,让她头痛欲裂,让她看着这个从出生就背着罪孽的女儿愈发的难过,这一时间,她提前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宁宁不知怎么的,母亲的情绪波动竟如此之大。 秦黛珑推开了她,站了起来,俯视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宁宁感觉母亲很想打自己。 而也就是在同一时间,舅舅过来了,母亲身上的怒火瞬间消失,变得平静起来,但宁宁却没有因此而放轻松。 秦瀹好似并未察觉,和往常一样,坐在一边,看着她们母女笑道:“都说生女儿好,看着你们,我也算体会到了这句话,当真不是假话,这生女儿确实好,知道心疼人。” 宁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移到舅舅身边,微微笑着,说:“舅舅忙了一天,刚才我给母亲摁了会儿腿,我也给舅舅摁会儿吧。” 秦瀹笑着说:“好啊”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倒是不必摁腿,帮我揉揉肩便是了。” 秦黛珑看着舅甥笑了笑,暗自平复了会儿情绪,才说:“哥哥既来了,你们便先聊着吧,我去厨房看看。” 秦瀹看了她一眼,笑意未减:“厨房自有厨娘,何须你去监工?便坐在这儿一起聊聊天吧。” 在听到母亲说要出去的时候,宁宁给舅舅捶背的手停顿了那么一下,而这一停顿,心细的秦瀹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说了这么一句,端起旁边刚上的茶喝了口,随后对宁宁说:“舅舅上次给你带来的花茶味道如何?” 宁宁忙道:“是桃花一般的甘甜呢!喝完以后唇齿留香,我很喜欢。” 秦瀹笑道:“那是好友特地送的我,也就那么两包,拿回来就全给你了,你去泡点来,让舅舅和你母亲也尝尝味道。” 经秦瀹那么一说,秦黛珑只好坐下,听得这么一句,便对女儿说道:“给你舅舅泡一壶就够了,前些日子刚喝过,味道不错,不用准备我那份了。” 语气还是有那么一丝的生硬,或许只有宁宁一个人听出来了,她知道母亲还是在生气,只是顾及着舅舅在场,才没有再发作了,怕是方才母亲说要出去,便是心里那股火无处宣泄,想要出去发泄出来吧。 宁宁依言去办事,此间便只有兄妹二人了。 依着秦黛珑对兄长的了解,他应当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吃上一顿饭,恐怕是有什么话想说。 于是,她便笑问:“听说哥哥这些日子忙于朝政,厨房送去的饭菜热了冷,冷了又热,个个都未必有时间吃上一口,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了?” 秦瀹看着她,神色还算平静,他说:“前些日子去好友家中做客,听他的夫人说,南北铺子新出了一种头面,十分新颖好看,我给母亲和你各打了一套,也给宁宁定做了一些小玩意儿,约莫再过半个月就能做好了,来是想提醒你一句,怕后面事忙我给忘了,到时候也可自己去取回来。” 秦黛珑听得高兴,其实,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本就不错,这府上唯有他们二人血脉相连,自小一起长大的他,又是一个极其温柔、负责任的好哥哥。 在那年自己逃婚之前,他们兄妹二人之间一直都很好,可自从她做了那糊涂事回来以后,虽说父亲和兄长都在不遗余力的替自己解决了后续的麻烦,可到底那些年也消磨了他们兄妹之间最纯真的亲情。 以至于在后来很久,在看到兄长的时候她都不敢抬头,不敢正眼去看,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拖累了兄长,依着兄长的脾性,顶多生自己几天气,怨怪自己做事考虑不周,但他绝对不会恨自己,也不会真的怪罪自己。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往昔那些不堪的回忆都随着时间掩埋在了过去,现如今,不会再有人刻以提醒,大家的生活也都步入了正轨,家里的人都十分疼爱宁宁,哪怕知道宁宁是那个人的女儿,也从未因此而看轻她,轻待她。 尤其是兄长,他是一个好舅舅,他在孩子面前扮演的角色,除了是舅舅以外,也给了她许多她缺失了的父爱。 所以,宁宁才会这么喜欢这个舅舅,这么粘这个舅舅。 如今听得他说,又为自己打了一套头面,一套头面当然不值多少银两,可重要的是有这个心,在百忙之中,听得友人的夫人得了一套新功 第2559章 他斥 可人生就是如此荒诞,明明老天爷给的是刺目的阳光,而脚下踏着的,却满是泥泞。 很多事情都难以两全,这世上也极少有人能做到让自己满意,也让身边所有人都满意的地步。 “说来说去,哥哥已经表了态了。” 秦瀹不急否定,他看着妹妹,说:“当初,你对容仪有恨,对长家排斥,你所说所做,家里人未有不顺从的,便是想让你心里好过一点,想让你称心如意,不至于胡思乱想。” 秦黛珑目光微微闪烁,她看着兄长,咬紧下唇,不发一语。 秦瀹继续说道:“我一直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傲慢,你虽有慈悲之心,可却无一丝的怜悯,就像幼时,我们三人一般长大,我年长你们二人几岁,有些事情,看的也清楚一些,那个时候你也口口声声说,你们情同姐妹,她便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可你对她,与对其他的仆人也仅仅是一点不同而已,你对她亲厚,是因为她为人宽和,任你摆布,绝不会做一丝一毫让你不痛快的事情,可她若有一点不合你心意,你可登时翻脸,等你气消以后再去找她,已经喜笑颜开,往事以休。” 秦黛珑蹙眉:“今时今日,哥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时候,你想替她讨回公道……不成?可是哥哥,不能因为你当时喜欢她,就对我的所作所为全然憎恶,这般批判,我是把她当做姐妹一般,可那个时候她的身份就是我的身边的一个奴婢,做奴婢的人认打认骂,本就该听主子的话,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秦瀹摇了摇头:“我提起这件事情,并非是想要批判你些什么,我只是想说,你与她从来都不同,你们处境不同,所以,在经历变故以后,解决的方式也不同,她从未像你这般恣意大胆过,顺境逆境,她学会的第一个词便是逆来顺受,你尚有反抗不屈的意识,可她不管是甜果还是苦果都只会咽下。” 秦黛珑笑着摇摇头:“所以,哥哥一直以来都欣赏她,喜欢她,胜过我这个妹妹。” 秦瀹深深地吐了口气,没有理会她这句低语,只道:“你只是我的妹妹,而当时我确实对她有超出的感情,所以从一开始,我对你们的期许就不同,你只需要做好秦家的女儿就好了,从前,你最不屑与谁相比,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想到,大半的人生处处都在与她比。” “爹娘或许都未有察觉,可我却知道,自小以来,你与她关系虽好,可更多的是不服,你厌恶所有人在你面前夸赞她,因为这些人夸赞她的时候,都会忽略掉你,你心里想着,明明你才是名门淑女,家世显赫,凭什么一个总管的女儿比你还要受瞩目,你说你将她当做亲姐妹,可是在母亲默许你不将她带着出席任何席面的时候,你也从未替她争过一句半句,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站在那里都足以让所有的人关注着她,而忽略掉你,你又怎肯忍受这般的忽视,若对方是与你家是相等的便也罢了。” 秦黛珑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些藏在她心里从未与人说过的最私密的事情,兄长怎会知道?她从不愿承认自己对容仪那一份嫉妒心。当年,容仪确实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为奴为婢,为知心好友,她都做到了最好,对她本人,自己本不该怨她厌她,这一份嫉妒很难宣于口,会让她都觉得自己龌龊。 可原来,她自以为藏的很深的心思,兄长早就察觉。 秦瀹说话不疾不徐,也未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好像并非是在责怪,只是在平常不过的陈述。 “当时年幼,我只看出了你的心思,却从未看清母亲对她也并不如面上那么的宽厚仁慈,我总想着,等我长大娶她进门,我们依旧是一家人。”说到这里,他笑了笑,长叹了口气,又道:“可事实总不如人愿,我看着她一日赛过一日的隐忍,有苦有难从不说出口,我便更加心疼她,我总以为自己是那个会救她出苦海的救世主,可却没想到,秦家,整个秦家都只是让她痛苦的源头,曾经的好,蜜糖都是假的,扇在脸上的耳光是真的,背后的屈辱也是真的。” “……” “你自小生活的顺心如意,与她相比,你什么都要优于她,你所有的不甘,都是因为你明明什么都胜过她,可大家好像都更喜欢她,而是她所有的恐惧,便在于,除了她的父亲,她便什么都没有,哪怕在你这个她的好朋友面前,她都要再三隐忍,低三下四。” “……” “所以,当初你会离经叛道的去私奔,自以为选择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没有顺从父母的安排也算是理所应当,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不仅是容仪受了压迫,你也同样遭受了压迫,你不谙世事,旁人说什么你别信什么,或许在那个时候,你也并非觉得自己是在一意孤行,你是以为自己遇到了天命所在。” “她却与你不同,若是以她的性子,在你这个位置上,她绝对不敢,绝对不会,早些年前,我便在琢磨,你们三人是如何走到这一地步的。” “后来我想通了,无非是有人太痴,有人太傻,有人不敢抵抗,左右都做了他人的棋子,连叫声屈的机会都没有。” 秦黛珑目光闪烁,竟不敢直视他眼。 秦瀹深叹了口气,继续说:“你不喜欢表哥,虽与他成了夫妻,却自然是不愿与他厮守,更别说是洞房花烛了,但是,表哥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性子?你不愿意,你也不敢去触碰他的底线,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挡住所有的火气,你将容仪推到了面前,推到了他的视线当中,你当时或许还在想,若他能看上容仪,也算是你成全了一桩美事,可你大概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竟然真的会产生感情,容仪那样的身份,会被他如此放在心上。” …… 第2588章 雷都劈不开吧 终究是不放心,交代了又交代,望能将脑子里所知道的一切事情与小妮子交代的清清楚楚,莫要在后头关键时刻掉链子才是。 而且,她也是真的怕,怕她手底下这些姑娘们人微言轻,身不由己,若在这档口有个什么事情…… 对别人来说,被家里的主子爷看上了或许是造化,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这种造化。 谁也不愿给人做小,谁也不愿站着吃饭,站着睡觉,卑躬屈膝,奴言一辈子。 正经人家的姑娘,还是想要嫁一户寻常人家,做个正头娘子,那才算是真的对自己好。 所谓豪门贵族的妾室姨娘们,说出去好像很风光,可实则都身不由己。 自己是主子,算得上半个主子,自己生的孩子不能正经唤自己一声娘,那也是主子,得伺候着,恭敬着,夫人在的地方便没有落座的机会,得顺从懂尊卑…… 或许给那些所谓的大人老爷做了姨太太,家里的人会跟着沾光许多,但也只如此了,对于本人来说,无甚好处。 那些被富贵迷了眼的人,以为自己嫁入了豪门,便是做了姨太太,也会风光,也能好活。 可她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们自己知道,伺候她们的人也知道,在茯苓看来,但凡不是脑子里有泡的,在看过那样的日子以后,是不会愿意去趟那趟浑水,走那条路的,那实在是一条遍布荆棘,让人难以喘口大气的路。 像王府这样,善待妾室的人家,便是少数了。 这些年,她看着身边的几个丫鬟,各个聪慧机敏,且都知道自己该要什么,没有一个是眼高于顶,会往那云端看的。 尤其是昕蕊,活的十分清醒,也十分自知,她的眼里没有杂念,像她这般通透的姑娘,将来何该有个最好的归宿。 昕蕊当时没懂茯苓眼里的担心,只当她是放不下心来才会担心,却不知她担心的另有其事。 …… 那日定制的钗子,足过了五日才送来,容仪看着钗子,眼里不掩惊艳。 这珠子确实光彩四溢,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拿着钗子,举了起来,欣赏了一会儿,便让玉衡拿去收下。 “夫人有一套烟紫色的长裙,正好配这只钗子,不如明天便找出来给您配上?” 容仪摇摇头:“不用了,这钗子好看,便先放着吧,等家里的族亲回了,戴出去接客也好。” “也是也是,作为世子妃,那日是要打扮的美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好。” 容仪失笑:“打扮的美美的是以示庄重,不是为了叫旁人移不开眼去,你呀。” 终究是不放心,交代了又交代,望能将脑子里所知道的一切事情与小妮子交代的清清楚楚,莫要在后头关键时刻掉链子才是。 而且,她也是真的怕,怕她手底下这些姑娘们人微言轻,身不由己,若在这档口有个什么事情…… 对别人来说,被家里的主子爷看上了或许是造化,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这种造化。 谁也不愿给人做小,谁也不愿站着吃饭,站着睡觉,卑躬屈膝,奴言一辈子。 正经人家的姑娘,还是想要嫁一户寻常人家,做个正头娘子,那才算是真的对自己好。 所谓豪门贵族的妾室姨娘们,说出去好像很风光,可实则都身不由己。 自己是主子,算得上半个主子,自己生的孩子不能正经唤自己一声娘,那也是主子,得伺候着,恭敬着,夫人在的地方便没有落座的机会,得顺从懂尊卑…… 或许给那些所谓的大人老爷做了姨太太,家里的人会跟着沾光许多,但也只如此了,对于本人来说,无甚好处。 那些被富贵迷了眼的人,以为自己嫁入了豪门,便是做了姨太太,也会风光,也能好活。 可她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们自己知道,伺候她们的人也知道,在茯苓看来,但凡不是脑子里有泡的,在看过那样的日子以后,是不会愿意去趟那趟浑水,走那条路的,那实在是一条遍布荆棘,让人难以喘口大气的路。 像王府这样,善待妾室的人家,便是少数了。 这些年,她看着身边的几个丫鬟,各个聪慧机敏,且都知道自己该要什么,没有一个是眼高于顶,会往那云端看的。 尤其是昕蕊,活的十分清醒,也十分自知,她的眼里没有杂念,像她这般通透的姑娘,将来何该有个最好的归宿。 昕蕊当时没懂茯苓眼里的担心,只当她是放不下心来才会担心,却不知她担心的另有其事。 …… 那日定制的钗子,足过了五日才送来,容仪看着钗子,眼里不掩惊艳。 这珠子确实光彩四溢,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拿着钗子,举了起来,欣赏了一会儿,便让玉衡拿去收下。 “夫人有一套烟紫色的长裙,正好配这只钗子,不如明天便找出来给您配上?” 容仪摇摇头:“不用了,这钗子好看,便先放着吧,等家里的族亲回了,戴出去接客也好。” “也是也是,作为世子妃,那日是要打扮的美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好。” 容仪失笑:“打扮的美美的是以示庄重,不是为了叫旁人移不开眼去,你呀。” 她拿着钗子,举了起来,欣赏了一会儿,便让玉衡拿去收下。 “夫人有一套烟紫色的长裙,正好配这只钗子,不如明天便找出来给您配上?” 容仪摇摇头:“不用了,这钗子好看,便先放着吧,等家里的族亲回了,戴出去接客也好。” “也是也是,作为世子妃,那日是要打扮的美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好。” 容仪失笑:“打扮的美美的是以示庄重,不是为了叫旁人移不开眼去,你呀。” 她拿着钗子,举了起来,欣赏了一会儿,便让玉衡拿去收下。 “夫人有一套烟紫色的长裙,正好配这只钗子,不如明天便找出来给您配上?” 容仪摇摇头:“不用了,这钗子好看,便先放着吧,等家里的族亲回了,戴出去接客也好。” “也是也是,作为世子妃,那日是要打扮的美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好。” 容仪失笑:“打扮的美美的是以示庄重,不是为了叫旁人移不开眼去,你呀。” 新 第2561章 怒其不争 她性格上的执拗偏激,早就不是一日两日养成的了,做家人的这些年,也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的变化,却无法改变。 可是,宁宁又说:“我娘好像很介意就这么住在自家,可是,外祖母外祖父与我说了,这便是宁宁的家,舅舅,你说为什么我娘住在自己家里,都这么不自在呢?” 秦瀹听后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道:“你娘就是想的太多,顾虑太多,也不单是如此,她心里有愤懑,也有难过,或许是这个家带给她伤心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她才想着早早成婚,搬离此地。” 宁宁蹙眉:“可是,娘也有县主府啊。” 秦瀹笑了笑:“若是你娘就这么带着你住进了县主府,你外祖母又不知要有几多伤心了,任何理由都不能使家人分散,但若是嫁出去的女儿,便有了正当的理由。” 话到此处,他看着宁宁,认真的说道:“不过,在舅舅心里,不管如何你都是秦家的孩子,舅舅将你当自己的女儿一般疼,不管你母亲心里怎么想,你始终记得舅舅的话,即便将来你母亲真有那缘分嫁与何人,你愿意跟去便跟去,愿意留在家里便留在家里,即便舅舅将来娶了舅母,也是一样疼你。” 宁宁抿唇笑了,依赖的看向舅舅,心里踏实又感动。 而在此时,正站在门口听到这番话的秦黛珑,和刚赶回来的秦夫人,皆一脸沉默。 直到秦夫人拉了她一下,母女二人去了另外一间房中。 匆匆赶回来的秦夫人,尚还未来的急回到自己屋中,换身衣裳,喝口茶,歇口气,得知家里发生了这许多事,急匆匆的就冲到了女儿这边来,于是,就听到了方才那一番话。 这些年,家中发生的种种都少有顺心,她心里为着一双儿女的事不知有多着急,儿子这把年纪,死活不愿成婚,女儿虽说是安稳了不少,可寻常总是要闹一些事情,惹她揪心。 她看着女儿,双目含泪:“你可听到了你兄长对宁宁说的那番话?你心里可清楚,兄长对你的爱,这些年,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他都随你去了,他当初是松了口,想与那长家的姑娘继续发展的,可最后又犹豫不决,甚至毁掉了那段姻缘,你可知这是为何啊!?” 秦黛珑目光呆滞,她坐在椅子上,身骨难立,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叫她失语无助。 “自你回到家中来,为你疗伤,为让你在家中过得自在,何事不顺意,何时又让你为难了?可你总是思来想去,颇多的顾虑,当初,为你名声着想,明知你行为受损,过去那些事情经不起推敲,也便是为了保住你的颜面,你姑姑不惜舍下脸面,为你求了恩典,封你做了县主,我和你父亲,亦是跑前跑后,为这个恩典添砖加瓦,为你另建县主府,在这圣旨里本是没有的,可你姑父姑母也默许了,你可知为这些,你父亲忙前忙后做了多少?” “……” “你总说经历了那些事情,你深知父母不易,深知家族艰难,你也知道当初做错了事情,为家里带来了多少磨难,我本想着,人总是要吃吃亏了,才会长记性,吃一堑长一智,你前头走错路了,为父为母尚且为你兜着,不叫你再受罪,而在这个过程中,你总要成熟稳重一些,可现在看来,你还是没有,你甚至变得更偏执,更让人操心了。” “……” “我和你父亲就两个孩子,生了你以后我身子受损,再未能有孕,你可知你父亲偌大的基业,若当初他对我稍有那么一点心狠,这家里便会有其他的女人,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你和你哥哥或许享受不了这样大的家业,为着你和你哥哥我穷尽半生心血,我心想你哥哥一人撑起偌大的家族,总要有人帮扶,而你,作为他的妹妹,身为女子本不愿你承受太多,便只能在你的婚事上多下工夫,为你找到一个体贴能干的夫婿,与自家有利,与你更有益处。” “……” “外人只道当初我与王爷商议你和你表哥的婚事,只是为了让两家的关系更牢固,可我想的什么谁又能知?我无非是为了我一双儿女谋划,他是你的表哥,是我亲姐妹的儿子,且他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起初你们或许并无情爱,但到底也有亲情支撑,你这般性子,他未尝不会喜欢,天长日久,滋生爱意,何愁不能携手到老?且他王府当初情况复杂,亦只有两个儿子,那可不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将来少不了要争夺家产,且当初的长公主为着自己的儿子一心谋划,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去,你表哥成了自家的女婿,他便不会只守着一处下工夫,自然也能多帮衬帮衬你的母家,这些你都不明白,你年龄尚幼,想不到这里,我这个当母亲的也不能在那么早的时候就与你说透,你的生活从来单纯无忧,娘也只愿你嫁个顺心如意的郎君,可是黛珑,是你自己不争气呀,娘为你谋划的路你不愿走,偏看那戏本子看痴了,学戏文里面写的私奔那一处,你自以为所有寒门苦读的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心思如你一般单纯,你在明明嫁作他人妇的情况下与人私通,珠胎暗结,此事真追究起来,你现在要么在青灯古佛,以休此生,要么,为成家族颜面,成那梁下之魂。” 这些责备,当初她回来的时候,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说一字半语,只因那个时候刚回来的女儿太过脆弱,像是风中的浮尘,轻轻一吹就不知道去向何方了,在她遭遇了那等恶心的事以后,哪家做父母的愿如此苛责她。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性变得坚韧,过去那些腌臜事情也通通放下,不再畏惧,再看着她重复之前的路,秦夫人这心里当真是怒其不争。 …… 第2562章 怒斥 他们从未讲过,当初为了遮掩她那些事情做了多少,堂堂国公爷前后打点,舍了多少脸面,丢了多少尊严,女子之事,贞洁二字就像是一座大山,压下来的时候,谁也逃不掉。 当初一场大火,让她脱胎换骨与人私奔,后来,她带着女儿回来,起先为了蒙蔽视听,私下与外透露消息,说她的孩子是姜家子,只因中间有了那么个过程,这孩子养在母亲身边,当初姜家不曾回应此事,也是为她的性命着想。 她一人妇,本该死于那场大火,可她没死,等她再次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女儿,别人会怎么想她?,她自己又要如何自处?这世间的偏见,不会因为她是国公爷的女儿就格外优待她,这些若不是有人替她兜着,她秦黛珑又安能如意啊? 可她好似眼盲心瞎,好似看不见全家人为她的付出,终日沉溺在过去,沉闷阴郁,再也不复当年秦家小姐的风采。 看着她日复一日的沉溺,为父为母者又如何不心酸? 秦黛珑闭上眼,任凭母亲斥责。 她发现母亲说对了,她确实如一个没心没肝的人一般,从前若是听到这些话,怕是要羞愤欲死,上梁自杀了,可现在这些话语只会让她羞愧,却不会让她轻易言死。 “是啊,便是因为爹娘那么恩爱,当初家中族老如何劝告父亲再纳良妾,为秦家开枝散叶,父亲都不允许,他守着娘过了一辈子,让女儿看了一辈子,所以,女儿一心找的是像爹爹这样一般的夫婿,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娘子,可是娘,世家大族有几个男人能像爹爹这般,这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活呢?你们让我在这样好的环境中长大,看着父母恩爱,我如何不羡慕?如何不渴求?” 话到此处,已难掩落寞。 “我曾嫌弃表哥是个行武的粗人,身上杀伐之气过于浓重,我不喜欢武夫,这些我一早便与娘说过,可是娘,你是如何与我说的?你总说我年纪小,不懂得他的好,可若是娘在我那般的年纪,就能懂得了?就能做出好的抉择了?娘只不过是比我运气好,最初遇到的那个人便是娘真正的缘分,娘在婚姻之事上,从没有走弯路,当初您也不能保证,他作为王府的长子,将来要坐那安宁王的位置,他怎可能只守着一个人生活?况且,在很早之前他就有了两个通房妾室,我嫁过去便要和小娘打擂台,我不愿。” 是的,除了当初有心仪之人,使她不愿嫁为他人妇,还有的是这两个理由。 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便足矣,她要的是她的夫君心里眼里就只她一人,什么通房妾室,歌姬乐姬通通都不应存在。 她的母亲从未受过妾室的罪,也从未感受过身为正室与一群小娘共侍一夫的难堪,她只知道那是个不错的归宿,是两家的缘分,更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直觉,便想将女儿嫁给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错的男人。 可凭什么,这样的罪就要让她来受呢? 秦夫人听得直拧眉,一时也气了心火来。 “所以!你当初与人私奔,还要怪我与你的父亲?你是想说,那个孽畜是你的意中人,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是不是以为他出身低微,便会待你一心一意?蠢呐,真是蠢呐他出身低微,寒窗苦读,一路考上来,为何遇到你以后,他自甘堕落,不再勤学苦练,不再争那功名,反而只知每日缠着你?你一叶障目,未曾想过这些,你当他是离不开你?当他是爱你爱惨了,那样一个才子才甘愿沦落?怪我,这确实应当怪我,从小没有把你教好,竟教的你目光短浅至此,这样的伎俩当初你都看不出来,会被这样一个人哄骗,甚至于私奔!” 私奔二字,像是两块重重的石头猛地向她砸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如泰山压顶一般,砸的自己眼冒金星,喘不过气来。 秦夫人还在说:“我与你父亲年少情谊非比寻常,你知道他是一个好夫婿,身边才会只有我一人,可夫妻之间的感情,是两个人一起经营出来的,若我不是足够爱他,若我不是与他有足够的情谊,他又怎会为了我不在纳娶?你只看到我与你父亲相爱容易,却未曾看到我与他之间为对方的付出。” “……” “你说,你害怕他不会只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你不愿与一群小娘打擂台,” 是的,除了当初有心仪之人,使她不愿嫁为他人妇,还有的是这两个理由。 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便足矣,她要的是她的夫君心里眼里就只她一人,什么通房妾室,歌姬乐姬通通都不应存在。 她的母亲从未受过妾室的罪,也从未感受过身为正室与一群小娘共侍一夫的难堪,她只知道那是个不错的归宿,是两家的缘分,更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直觉,便想将女儿嫁给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错的男人。 可凭什么,这样的罪就要让她来受呢? 秦夫人听得直拧眉,一时也气了心火来。 “所以!你当初与人私奔,还要怪我与你的父亲?你是想说,那个孽畜是你的意中人,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是不是以为他出身低微,便会待你一心一意?蠢呐,真是蠢呐他出身低微,寒窗苦读,一路考上来,为何遇到你以后,他自甘堕落,不再勤学苦练,不再争那功名,反而只知每日缠着你?你一叶障目,未曾想过这些,你当他是离不开你?当他是爱你爱惨了,那样一个才子才甘愿沦落?怪我,这确实应当怪我,从小没有把你教好,竟教的你目光短浅至此,这样的伎俩当初你都看不出来,会被这样一个人哄骗,甚至于私奔!” 私奔二字,像是两块重重的石头猛地向她砸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如泰山压顶一般,砸的自己眼冒金星,喘不过气来。 秦夫人还在说:“我与你父亲年少情谊非比寻常,你知道他是一个好夫婿,身边才会只有我一人,可夫妻之间的感情,是两个人一起经营出来的,若我不是足够爱他,若我不是 第2563章 脸面 人的倔强是与生俱来的,倔强的活着,倔强的死去。 吃不饱饭的人努力吃饱饭,吃饱了饭的人,则努力的想让自己吃的更好。 人总是看看自己,再看看别人,看着别人长高一分,自己拼命的蹦哒,也想长高一分。 这世上本就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出现,才会让人生了比较之心。 一个人的劣根性是永远都无法满足,也无法消除的。 曾经的千金小姐,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在自己面前奴颜婢膝的丫鬟,一跃而上,插了两根翅膀成了凤凰,看着她的风光远胜自己,这样的反差,如何能以平常心相待? 人人都劝她,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以后,要学会老实,学会长大,可那些人,他们又懂什么?他们何曾经历过自己的那些难堪,又如何能感同身受的为自己着想?她们不知自己所痛,才会冠冕堂皇的劝自己知善。 秦黛珑擦去眼泪,冷冷一哼,说道:“现在,我不仅是秦家女儿,亦是皇上亲封县主,我若再嫁,必然不会选那势微言轻的人家去嫁,我知,想那好人家难,娘,我也没那么贪心,我就要一个足以匹配秦家的人家,我自己……不重要了,若再找的人家敢看轻我,那我在这等着。” 秦夫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她呆坐了许久,没有想出话来劝她。 是,她没说错,论家事,那老皇叔不差,只是他的子孙都不成器!这是不争的事实,若说再等个三五十载,且看后辈风光,可这三五十载如何度过? 又是谁要苦撑着这三五十载? 谁嫁过去,便是谁受罪! 即便家中再不济,谁人又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去那种人家?明知嫁过去不会讨到好日子过。 “我秦家又岂是卖女求荣的人家?即便你不嫁又如何?谁还能逼你不成?我绝不会拿儿女婚嫁之事做秦家的未来!你若心里是这样想的,那娘绝不允许!我不希望伱日后回想起这些事情,你会恨娘。” “我不会!” “你会!你只会恨我现在没有决绝的阻止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已经走错过一次了,难道这一次你也要一意孤行不听娘的劝告?人生没有多少回头路可走,你这般思虑不周就下定论,日后是要吃苦的!” 秦黛珑脸色惨白。 “当初,你不听我的话,不愿嫁到姜家去,如今是什么模样?你后悔都来不及,可这一次,你若还不听,将来若再有什么问题,难道,你还有后退的机会?不是每一次你感受到了疼痛就会有往后退一步的机会,后退的路不是随时都有的,你要谨慎的走好当下的每一步。” “……” “我便直与你说了,这件事我不同意,你父亲更不会同意。你若非要拧着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将来你是福是祸,与我无关,你若飞黄腾达,我绝不占你一点好处,你若落魄投告无门,也别再回来。” 这话可谓是极重的了,将她的路堵的死死的,让她连后悔都无处后悔。 话说到此处,母女二人也将自己的心思表达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而在这时,管事的婆子突然疾步走来,看着屋里脸色苍白的母女二人,尤其是看了小姐一眼,神色复杂,她朝夫人使了个眼色,秦夫人便走过去了一些。 不知她说了些什么,秦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秦黛珑看着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已快步走来,一声“娘”卡在喉间,她的脸已经被打的歪在了一边。 捂着脸的秦黛珑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盛怒的母亲,声音都虚不成实。 “为何?娘为何要打我?!” 秦夫人指着她,手都在发抖:“你还敢问我为何打你?你说,今日回府之前,你还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秦黛珑蹙眉,看了眼方才传话的婆子,她放下手站了起来,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脸上已经红了,可见方才秦夫人那一巴掌打的多重,可她此刻眉头都舒展开了,说:“为了这事,母亲打我一巴掌,可母亲问都没问,就这样打我一巴掌,我是没有多高尚多高贵的品洁,但也不至于送上门去被羞辱,此番我会去王府,是姑姑让我这么做的,她知道我选中了人家,大约是不同意,才会让我去见见长公主。” 说罢,眼神幽怨的看了眼母亲,声音沉沉:“看来如今,您对我是真的失望了,这一巴掌打的真重,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您让我一会儿顶着这样一张脸怎么出去见人?” 秦夫人气的心口疼,她哽了口气,说:“你还怕没脸见人?我以为,你早又不要那张脸面了!” 秦黛珑蹙眉:“娘,即便是对我失望,也无需拿这么刺耳的话来羞辱我吧?即便我再不成器,这些年我又做过什么令家族蒙羞的事情?我就知道,您嘴上说着不在意,实则天长日久,您看我们母女是怎么都不顺眼,如此还要怪我为自己打算?我若再晚些为自己打算,说起来我是这秦家的姑娘,可我自己都不敢认。” 秦夫人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一只手捂着心口,而她的心腹,那传话的婆子看的心急,她忙扶着夫人坐了下来,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喝下顺了口气,随后转头对曲解了夫人的小姐说道:“夫人并非是气您不打招呼就去那王府,两家本就应该往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谁也不愿再提,小姐便是去也无妨,可您去之前又做了什么?那王府的客人,王府接不接与您有何相干?您为什么要将那女人一同带进去呢?” 秦黛珑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是为了这件事情让母亲大动肝火的。 “我以为您只是气我不与你们商量独自去了王府,怕有闲言碎语,可原来,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这么一件小事,王府的人尚且没说什么。” 那婆子听得心急如焚:“小姐如此聪慧怎会不知?这件事情若当真王府的人说了什么,小姐您的脸面可还挂得住吗?” …… (本章完) 第2564章 她笑了 而此时,秦夫人那口气顺了过来,看着神色异常的女儿,她摇了摇头,说:“你是什么心思,打的是什么主意,我都看的出来,你将那人堂而皇之的带了进去,走的是正门大路,你是想看谁的笑话?长谁的威风?以伱的身份,你怎能去做这种事情?” 秦黛珑闭了闭眼,并未回嘴。 “你想看姜家大房的笑话,我们两家的事情,向来都是互通的,不,应当说,京城大家大族的事情,消息大多互通,只不过是佯装不知罢了。你又不是不知前些日子他们在那巷子里发生的事情,那个市井女人,如此不知礼数,畏畏缩缩,未有请帖她缘何会追到府门口去?小孩之间爱玩闹,难不成她一个大人也爱玩闹?” 秦黛珑冷声:“我是故意的,可这又如何?他们会在意吗?他们会受到伤害吗?都不会,大家大户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我也算帮了他们,全了他们的名声。” 秦夫人:“姜家任何人出面将那女子带进去,都是为了姜家的名声,可你是什么身份,你分明是不怀好意,你当天下人知道此事不会在背后骂你?你真当自己做了一件绝顶聪明的事不成?!这京中谁不是人精,谁没有一副玲珑心肠,我们两家本应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当初因为你的婚事,我与那大侄近乎闹到决裂,黛珑,娘不曾亏待你,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这是在往娘心口捅刀子!” 秦黛珑脸一白,管事婆子适时接话:“小姐,许多话奴婢一个老婆子不应张口,可奴婢跟着夫人这么多年,最是了解夫人,为了您,夫人当真是穷尽心血,就连您的婚事都是安排在长子之前,足以看出夫人对您的在乎了,那姜家实在是不错的人家,世子爷战功赫赫,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这般年轻就有这般作为,谁人不抢着他做郎婿?您以为当初各家小姐嫌他是行武之人,身上杀气太重,当真是怕他?那不过是女儿家尚在闺阁时说的矜持话罢了,私下里,谁人不打听?谁人不张罗?夫人一早就猜到,若世子爷回来,定是宾客满座,便是夫人这个做姨母的想见他,怕都不是那么容易,所以这门婚事定的突然,也仓促,是夫人亲自去与安宁王谈的,在世子爷还未回来之前就将你们二人的婚事定下了。” “当初您怪夫人不曾与您商量,不曾给您缓口气的机会,可自您亭亭而立起,夫人便看京城儿郎,如何都瞧不上眼,深觉不配小姐您啊!你满心嫌弃的婚事,在外人眼中是再好不过的,当初夫人那样疼爱容仪姑娘,夫人知道容仪姑娘甚是聪慧,比单纯的小姐多上几分心思,有她在小姐身边,小姐就不会孤单,也不用害怕。” 自小养在身边的小女娃,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只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除了感情以外,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人的感情多又复杂,对于容仪,秦夫人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过,当初说想让她做自己真正的女儿,这话也是真心实意,可后来,为着自己一双儿女着想,她把人远远的打发走,送去陪嫁,但又不放心她那张十分招人的脸,什么阴损的法子都想过了。 她不是一个天生的坏人,做了坏事也有睡不着觉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但她备受的煎熬却无人能说。 这些,只有一直跟着她身边伺候的婆子最为清楚。 “夫人这一生至纯至善,唯有在您的婚事上费尽心思,算计当做半个女儿的容仪姑娘,心里怎会不痛?” 秦黛珑目光颤抖,她低下头去,眼泪从眼里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 “夫人一直劝告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知道您的性格,也知道您心中的不甘,可这些事情夫人都想明白了,您为何迟迟想不明白呢。” “……” “有些事情,夫人明知与容仪姑娘无关,那些错不应该是姑娘去背,可夫人迁怒的都是姑娘,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年看着您慢慢走出来了,带着小小姐过得好了,夫人便也不恨了,实则是夫人心里想明白,因果报应全是自身种下的,结出的,在这件事情上,容仪姑娘是受害者,哪怕她得意了,可最初所有人对她做的事情都是在害她。” 秦黛珑抬起头来看着母亲:“你是想告诉我,我也应该想开,不应当将过去所有的痛与恨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我不应该去恨她,是不是?” 婆子说不出话来,她也泪眼婆娑,一个老奴婢,她言尽于此,已经是大胆妄为了。 秦夫人亦看着她,眼里泪光闪闪:“这本就是应该的,你拿什么去恨她?拿什么去怪她?造成这一切的,是你,是我,不是她,是我太贪心,我怕我的儿子被她勾了魂,看不到外面世家大族的小姐,便将她作为你的陪嫁,我拆散了她当初与我儿子的那一段缘,可让她做陪嫁,我又放心不过她那张脸,我不仅给了她有碍容颜的膏子,还往那膏子上面掺了毒粉,我想让她容颜不显,毒入肌肤,我对她动了杀心,便是这两件事,让我彻底失算,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的算计,更没有算到她的缘分,原来从来都不在秦家,而就在姜家,是我动了坏心眼,也是你想让她替你过完你的一生,她每一步都走的很好,没有行差踏错,走错路的是我们,便是要怪,这得怪我们自身,你怪她哪有什么道理?” 秦黛珑听得身上一阵冷一阵更冷,她一直以为,无论如何母亲都会和自己一样统一战线,讨厌那个占了自己位子的女人,即便面上不得不与她装出相安无事的样子,但心里对她绝不至于这般平和。 可原来,是自己多情了,母亲早就放下了过去,选择了原谅,一直以来,不肯放下的是自己,执拗的也是自己。 她突然笑了,笑的悲苦无奈。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 大家晚安 做个美梦哟(*︶*)..:* (本章完) 第2565章 无题 这一家子人,骨肉至亲,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是要与事情做抗争,可这些年压在心里的事情,逐渐演变成了个人的情绪,成了个人的问题,天长日久,便分不清谁对谁错,有理没理了。 用饭的时候,气压很低,一向爱讲笑话,逗长辈开心的宁宁,此刻都不敢随意开口,只担心这哪句话说的不对惹人心烦。 至于桌上的其他人,似乎对他们母女二人这异常的情况视而不见,丝毫没有察觉一般,不曾多问,也未曾搭理。 饭后,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宁宁被秦夫人留了下来。 秦黛珑蹙眉,在女儿应下时,很是突兀的说了句:“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还是先带着孩子回去吧,等洗漱完也要会时候。” 秦夫人未松口,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看着宁宁,沉静的说道:“以前便是在我的院子歇息也没什么,今日怎的就不行了?我这的奴仆也都清楚宁宁的习惯,若是我留她晚了,便歇在我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话到此时,屋里的人频频看向她们,秦黛珑不愿扯破脸皮闹得难看,只好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人先回去了。 秦瀹坐了会儿,看着目光沉寂的母亲,还未说一句,父亲已经开口赶人了。 “怎么,你也不信你母亲?” 秦瀹诧异的看过去,遂见父亲的眼神,这才站了起来,说:“那儿也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便走了。 当下,便只有宁宁和外祖父母呆在一块,她以为是外祖父母,两人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可等舅舅走了以后,外祖父只喝了杯茶就出去了。 这个时候,她将目光小心的放在外祖母身上,看她朝自己走过来,伸出了手,宁宁亦伸出手去,与她交握,终听得外祖母沉沉的一声叹息,她随着外祖母往里走。 这几下的耽误,外面的天早已经按了,可时辰却尚早。 要秦夫人说,这个家里最听话懂事的孩子,便只有宁宁了。 她那一腔慈爱之心,在这个孩子身上毫无保留。 她也知道,这个孩子聪慧,比她母亲小时候还要聪慧,且身上没有那么多娇蛮之气,更像是姜家世子那屋二女儿的模样。 只是她除了沉稳端庄秀智以外,更多了一分旁人没有的怯。 “今日,外祖母将你一人留下来,你可知是为了什么?”她看着宁宁问。 宁宁倒是不曾犹疑,直道:“是因为娘吧?娘让外祖母和外祖父操心了,您心里担心是不是。” 连小孩子都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是因为担心女儿才会这般,可她的女儿却好像丝毫体会不到她的良苦用心,当她的斥责便只是斥责,怒其不争便只是怒其不争。 秦夫人点了点头,说:“你娘是个极为要强的人,幸好,在这一点上,你没学了去。” 宁宁听后沉默,而在她沉默的那一瞬,秦夫人也觉自己说话不妥,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她母亲的不是呢?即便是真话,做孩子的听了这些,心里又岂能开心畅快? 但是,下一秒就听到孩子说:“要强并非是什么坏事,但要听话,才不显得要强可悲了,但要强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过得太差劲。” 秦夫人听得面色稍柔,她轻叹了一声,说道:“谁人都不愿自己过得比身边人还要差,所以,是人都愿更上一步,原地打转的都是无用至极的人,你娘她要强确实没错,可她要强的方式不对,得到的结果才会这般,你可懂外祖母话中的意思?” 宁宁看着她,实诚的摇了摇头:“此话我不懂,还请外祖母明示。” 秦夫人抿了抿唇,眼睛微动,她说:“你也曾去过王府,接触过你那表舅母,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宁年岁虽小,大人许多事情她都不曾知道,可却不代表她很迟钝,迟钝到察觉不到大人之间的关系亲疏远近。 在加上长到这般年岁,接触的人多了,对母亲那一辈的事情多少也是有耳闻的,更别提偶尔母亲醉了酒,拉着自己说的那些话,东拼西凑,在她的脑海里倒也是有一个完整的故事。 “表舅母为人亲善,她身份高贵,可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她是我见过所有贵妇人中,相处起来最平易待人,最容易亲近的了,有一段儿时间,常到王府去,看着表舅母行事,不骄不躁,不慌不忙,谈笑间就将事情交代好了,好像什么事情在她眼中都算不上大事。” 秦夫人听后,神色静默,她说:“你当知道,你那表舅母年幼的时候失落本家,在我们这儿做过一段时间的丫鬟。” “我知。” “她是跟随她的父亲,在府上做一个伺候的丫鬟,但她本身不是奴籍,她自小与你母亲是一道长大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性格初养成也是极痛的,她能磨成现在的样子,皆是因为过去吃了苦,受了罪,但她让人佩服的便是在逆境当中,不管曾经她身上有多肮脏的污水,都不会影响到她日后再穿那白裙子,肆意绽放,她是个心智坚定的人,不会轻易的被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影响打倒。” “……” “她是在敲打中长大的,你母亲是在我手掌心中以爱浇灌,娇养着长大的,所以她们二人在性格之上天差地别,你母亲听话了十多年,一昔叛逆,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情,而你表舅母却在一次次的选择中找对了方向,这人的命运,当真是说不准的……” 宁宁说:“我觉得,我娘和表舅母都是十分坚强的人,不管她们发生了什么,都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娘过去受到了那么多伤害,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正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呢,我亦听说,当初表舅母和表舅在一起的时候,受到了外面很大的非议,可他们也扛住了,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表舅和表舅母依旧恩爱,这便是对那些不怀好意的言语最好的报复吧。” …… 第2566章 总会有人说句公道话的 孩子的世界单纯,她不会因为过去大人之间的恩怨就单纯的记恨上了谁,她只会用心的感受,身边对她好之人是如何的好,对她坏之人又是如何的坏。 她只需要将自己的良心回报在那个对自己好的人身上,便够了,至于对她不好的,现在她没有那个能力去反击,可不代表若干年以后,她也只能听之任之。 秦黛珑便是再不济,也不会经常在女儿面前去说容仪的坏话,她是想教好女儿,不是想把女儿教的和自己一样满腹怨恨。 所以,今日的宁宁谈起自己的表舅母时,这般的中肯,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情绪。 秦夫人说:“你母亲那个时候,说好听些是有自己的主见,说难听些,那便是忤逆不孝,她自己生毁了一段完满的婚事,将自己闹的一塌糊涂。” 宁宁听得眉毛蹙起,倒不是不耐烦,是她心里听着,想着心疼母亲。 她说:“谁人都有不听话的时候,可有的人还可以改正错误,娘却不行,我真心疼她……” 秦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有好多话,她恨不能一股脑的倒出来和这个外孙女说,可过去那些事情,便是讲个三天三夜都未必能将其中的关窍都交代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现在孩子又这么小,便是将过去的那些说给孩子听,她又能听懂几分?又能从中悟出什么道理? 况且,那些事情,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说出来,便是当着女儿的面揭她母亲的短了。 可今天和自己的女儿有过那么一番对话后,她心里就更着急,更上火了,时至今日,哪怕在大事上她不敢再有什么作为,可就今天她去王府的事情,便足以看出,她今后若是倒霉,也都是倒霉在这些细微的小事上面。 就让她不得不警惕起来,当母亲的如此,是与她的人生有关,她放不下过去,也无法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未来,才会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一次次的给别人添堵,以达到缓解自己心焦的目的。 可万一她将这些东西传输给了女儿,将宁宁也教的这般爱钻牛角尖,得理不饶人,这样的性子,将来难免是会得罪人的。 她的女儿已经因为一次的失误毁了终身,她可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女也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影响她一辈子。 “宁宁,你要记住,任何事情,自己心里都要有杆秤,你现在年纪小,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要问过长辈,这是无错的,可随着你长大,你慢慢要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不能一味的去听从别人的选择,到那时,你心里的那杆秤就要起到作用,它要恰好帮你解决你要面对的困难,外祖母不求你将来万事顺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顺利通过,但至少三思后行,莫要走弯路。” 宁宁认真的点点头,她听得进去,这般肺腑之言。 秦夫人接着说:“人大抵都是如此,不撞南墙不回头,许多道理便是如今做长辈的与你说一千遍遍一万遍,或许在你耳中都只是聒噪难听,唯有你自己亲身尝过一遍之后方才能知长辈的苦心。” “……” “你母亲她便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撞的头破血流,当初凭着自己的机智回到了我们身边,这也算得上是幸运了,她的偏执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到如今,你母亲变成这个样子,外祖母有很大的责任,这件事情祖母推脱不掉,因为当初过于放纵,教出来的孩子走了这样的弯路,我便决心不要你和你娘一样。” 宁宁认真的说道:“我与娘本来就不同,我们是两个人,我做不得她的样子,她也做不来我的样子,我知道外祖母是害怕我学了娘不好的地方,我不会,娘也没有特别不好的地方,她只是心里太苦了,我看着她心中不忍。” “……宁宁,以后不管你娘和你说什么,你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再听进去,她是你的母亲,比任何人都大,却不代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都值得你认真听取,学以致用。她若说了什么让你纠结万分,左右为难的事,你便来找外祖母,她是我的女儿,你是她的女儿,我们三人是这世间最亲近的关系,不应当有秘密,可你母亲……你是知道她的,她心里有了隔阂,便不会什么事情都与外祖母说。” 这一夜,祖孙二人说了好久的话,说到宁宁趴在外祖母的膝头连连打哈欠,她努力的听着、记着,最后昏昏睡去。 …… 长留灯火通明,容仪窝在郎君怀中闭着眼假寐,环抱住她的人则拿着卷书,看到可乐之处还会单独拿出来与妻子说笑。 容仪一边听着,脑子里一边想着那方芳。 今天的事情,便是小孩子都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凌儿那般聪慧,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所以,在吃饭的时候,她才会时不时的打量自己的表情。 容仪沉了口气,说:“若下次那个方芳还要来,我当如何?” 姜舜骁想了会儿,说:“你若想见她,便将她请进门来,你若不想见她,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你又何必为一个外人劳心劳力呢。” 容仪:“可今日她便就这么进来了,往后,我便是不想见她,也得有个充足的理由将人打发,否则…于礼不合。” 说到这儿,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这个表妹真是有意思,时不时的就要给我找些麻烦,让我也跟着不痛快,这么多年了,便是她心中有怒火也早该没了。” 姜舜骁挑了挑眉,说:“咱们俩现在过得越好,她心里就越是想不开,当她心里不平衡的时候,不折腾人才怪呢,不过,她也嚣张不到什么时候,这一次这件事情办的极蠢,我们都不用出面,自然有人会去收拾她。” 容仪微愣:“你说的可是国公爷?” 姜舜骁顿了顿:“至于收拾她的这个人,究竟是国公爷还是国公夫人,具体我就不知了,但他们总不会看着她这么一直犯傻下去。” 所以,无论如何,总是会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 …… 第2567章 范家事 寒风萧索,阿湄抱着爷爷带回来的小奶狗从外进屋,屋里倒是暖洋洋的,阿湄知道,这是爷爷的私房钱买的炭火。 她的父亲有钱,可除了办置年货,就没拿出一分一毫了,她进屋时,正听到爷爷说:“你都几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就把娃儿打了,这么久,你同她好生说过一句话没有?我当初若是这么对你,你还能愿意叫我一声爹?” 她听到那个人很是不耐烦的说:“哪有做子女的没遭过爹娘的打?这就要记恨了,可见是没多少心的。” 爷爷眼瞧着又要起火来:“你那是打吗?你分明是要她命!自家的孩子,被打的在医馆里住了近一个月,外头人都说你心狠手黑!偏你不长记性!” 范火云冷眸看着老爹,满脸尖酸刻薄,不近人情。 “您老要是说这些,我就先回去了,兆儿该吃奶了。” 范老爹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孩子要吃奶,自有当娘的在身边,要你做什么?好哇,你现在是连我的话都不愿听了是吧?” 范火云站了起来,神色淡然:“爹,我打都打了,也认罚了,那牢子关了我那些日,该反省的已经反省了,还要我如何?难不成让我这个当老子的去给一个丫头赔礼道歉?” 话说到此,他一抬手,忙又说:“哎!您要是这么想的,大可歇了心思,我绝无可能去给一个丫头片子赔礼道歉,哪有当老子的给晚辈道歉的道理?” 范老爹气的吹胡子瞪眼,他重重的说:“你不听我的,迟早后悔!那是你的女儿,你忍心这样轻慢她,罢了!你愿如何便如何,这孩子没了娘,没了人疼,但我这个老东西还活着!我活一日,这孩子就得我管一日,现下不同你求别的,只这孩子过年的新衣,你总得给她选好喽!” 范火云嗤了一声:“早说是要衣裳,我便应了,何须说这么多?行了,不止孩子的,您的我也一手办了。” 说罢,他抬步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了下来,回头对老爹说:“她娘不在了,我心里也难受,但她现在有娘,您别再说那种话了。” 怼到嘴边的话在他快步的离开下咽了下去,范老爹狠狠的出了口气。 他竟也好意思说那是孩子的娘,她方芳,只是兆儿的娘,不是他孙女阿湄的娘。 阿湄紧闭着嘴,还不忘捂住小狗的嘴,躲在侧边门后,等她爹出去以后,才白着脸出来,一语不发的走到里头,便见爷爷又取了那烟杆。 一见孙女来了,范老爹一愣,尴尬的放下手,手里长长的烟杆无处可藏。 可这一次,阿湄没有吵闹,只抱着狗子安静的坐在旁边。 范老爹想了会儿,明白了过来。 “刚才你爹的话,你都听到了。” 阿湄点点头。 看她不说话,范老爹心里急,也无法子,只看着安静的孙女儿,心里暗暗叹气。 过了会儿,阿湄抬起头来,十分冷静的说道:“爷爷,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不然,阿湄以后……就没有人疼了。” 爷爷,大家都说烟不好,您别抽了。 那是他们不喜欢才说不好,偶尔吸吸而已。 爷爷,您最近咳的厉害,能不能不抽了? 这是换季了,管烟什么事,阿湄莫担心,喝点药就好了。 往日里,阿湄多少次提醒他不要吸烟,他都没记住,他如何不知,这烟吸多了,于自身无益呢。 可是,人有瘾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戒的。 但在这一刻,他很怕自己突然有一天身体就垮了,到那时,他的乖孙如何是好? 她那个黑心的爹,怕是不会真疼她,她那个只疼自己孩子的后娘,不说也罢。 他将烟杆放在一边,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无法说,命是有数的,如果到了时候,他便是要走,当下的保证也不作数。 可是,面对孙女黑沉的目光,那里面隐隐闪着水光,他只说:“爷爷多活两年,有爷爷在,不叫别的人欺负你。” 阿湄笑了,眨去眼中的泪,她低头看着怀中不抖的狗子,说:“凌儿家里有只狗叫小邋遢,这只就叫小贵狗吧,好听吗爷爷。” 范老爹笑了:“好听,不过它不贵哩,是别家狗子生了不要的,爷爷捡回来的。” 阿湄点点头:“所以它命大,也珍贵,这么冷的天,如果不是爷爷,它就被冻死了。” …… 方芳刚哄了儿子睡下,独个儿坐在梳妆台前。 这个梳妆台是范火云给他妻子打的,就连上面的铜镜,那都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这个妻子不是她,是阿湄的母亲。 这个屋子也满都是他们原配夫妻的痕迹,起先她还不适应,可过了两日,她就想开了。 她远嫁过来,在这个家并没有说话的权利,范火云脾气又差,她是万万不愿和他起冲突的,那天他打阿湄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让她浑身发冷,她怎么敢同他起争执。 对镜梳妆,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施粉黛的脸,蜡黄无光,双目也早就失了少女时的光彩,还有略显干燥的头发,她摸了一把,想到那日惊鸿一瞥。 那传闻中的世子妃,如仙如画一般的人儿,当真是看一眼,都让人脸红的不敢直视。 那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吧。 正想着,门被推开,声音不大,还是把她吓了一跳,忙放下梳子,起身迎过去。 范火云眼里像是没看到她,等她过来,一把拂开,继续往里走。 方芳追了两步,压低了声儿说:“兆儿刚睡,声音轻些。” 不管他多犯浑,在儿子面前,他总还是有理智的,听得他“嗯”了一声,方芳放了心,不再追着他走了。 方芳十分清楚的,在这个家,自己唯一的底气就是儿子,这一点,她比早死的姐姐运气要好。 如果当初,姐姐生的是儿子,他们夫妻怕是不忍心将孩子留在家吧,怎么着也要带在身边,可惜,阿湄一个女儿,长这么大,和当爹的生疏至此。 也亏的自己生的是儿子,否则将来孩子大了,犯了什么事被当爹的那么打,她怕是心都会碎了。 …… 第2568章 那时 黑夜寂寥,夫妻二人并不是寻常夫妻那般有说不完的话,孩子躺在身侧,睡在外头的男人鼾声如雷。 方芳睁大了眼睛,在黑暗中,轻轻的呼吸。 她回想着自己的前半生,从来都没有如意过,她的母亲是在当地远近闻名的接生婆,接生婆,下九流的人物,家家户户离不开,在贵人眼中,却是下九流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母亲告诉她,虽然她的身份说出去不好听,可干的却是掌生死的大事。 旁的人就算再瞧不起她又如何?真到了娶妻生子的那一天,谁人看了她都要点头哈腰,说声谢谢。 接生过那么多孩子,乡里乡亲的对她娘都十分看好。 就是那贵人的孩子,大人的孙子,他娘也是接生过的。 直到那一天,镇子上从京城来的做生意的小两口,那男人浑身是汗,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到了自家门口。 他哭着,喊着,那样壮硕一个男人,哭得涕泪横流,好不体面。 方芳只记得,当时母亲急匆匆的跟着他出去了,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母亲的双腿都打着摆,脸色都是白的。 她递上一杯热水,母亲握在手里,喝了精光,然后剧烈抖动,看着自己说:“造孽了!那母子二人皆没保住啊。” 方芳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就她长这么大所知道的,母亲替人接生就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妇人产子九死一生,可她母亲是接生圣手,怎么会这样? 不论如何,都是一尸两命的结果,方芳只记得那几天母亲在家里茶不思,饭不想,多喝一口水都叹气连连。 母亲是一个心善的人,亲眼看着那妇人断命,生下来的孩子憋的浑身发紫,那件事对她影响很深,累的她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便是勉强睡着了,也会做噩梦惊醒。 后来,那男人给妻子选好坟地以后,小小的办了个席面,她和母亲都去了。 自己人生的转折和阴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母亲心善,她接生的人无不对她感恩戴德,所以,她责任感极强。 她记得那天,母亲对自己说,那个男人是个疼妻子的好男人,妻子命陨,实在是因为消不起那福分。 她是为何难产而亡呢?是因为,在怀上那一胎的时候,身边但凡是接触过他们的人,都十分笃定的说她那肚子里一定是个儿子。 一个人说,他们只笑笑,可说的人多了,难免对肚子里的生命更期待了起来。 尤其是那男人,得知这一胎会是个儿子,不知有多高兴。 他到处张罗补品,偏挑那最好的给妻子买回去。 时间久了,就连身边相熟的老人都在劝,补品那玩意儿,吃了一回两回,却不能当饭吃,补过头了,对身子也没有好处。 得知自己要得个宝贝儿子的男人又怎愿意听这种话?他只看着妻子瘦弱,想让妻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好好的给他生个儿子,这才是正事。 那些劝告的话,他未曾听到心里去。 后来母亲去接生的时候,那妇人肚大如盆,看着像是怀了双身子一般。 那孩子在肚子里养的极大,又是如何好生的?吃了这个亏,生了一天一夜,血流了满床,孩子硬生生的憋了出来,可也正是因为憋的时间太久才断了性命,那妇人更是血崩而亡。 大约是过了两个月,在方芳以为这件事情彻底过去的时候,母亲突然找到自己,说:“我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你可一定要听娘说。” “您说罢。” 不知为何,看着母亲看着自己的眼神。 …… 就是那贵人的孩子,大人的孙子,他娘也是接生过的。 直到那一天,镇子上从京城来的做生意的小两口,那男人浑身是汗,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到了自家门口。 他哭着,喊着,那样壮硕一个男人,哭得涕泪横流,好不体面。 方芳只记得,当时母亲急匆匆的跟着他出去了,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母亲的双腿都打着摆,脸色都是白的。 她递上一杯热水,母亲握在手里,喝了精光,然后剧烈抖动,看着自己说:“造孽了!那母子二人皆没保住啊。” 方芳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就她长这么大所知道的,母亲替人接生就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妇人产子九死一生,可她母亲是接生圣手,怎么会这样? 不论如何,都是一尸两命的结果,方芳只记得那几天母亲在家里茶不思,饭不想,多喝一口水都叹气连连。 母亲是一个心善的人,亲眼看着那妇人断命,生下来的孩子憋的浑身发紫,那件事对她影响很深,累的她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便是勉强睡着了,也会做噩梦惊醒。 后来,那男人给妻子选好坟地以后,小小的办了个席面,她和母亲都去了。 自己人生的转折和阴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母亲心善,她接生的人无不对她感恩戴德,所以,她责任感极强。 她记得那天,母亲对自己说,那个男人是个疼妻子的好男人,妻子命陨,实在是因为消不起那福分。 她是为何难产而亡呢?是因为,在怀上那一胎的时候,身边但凡是接触过他们的人,都十分笃定的说她那肚子里一定是个儿子。 一个人说,他们只笑笑,可说的人多了,难免对肚子里的生命更期待了起来。 尤其是那男人,得知这一胎会是个儿子,不知有多高兴。 他到处张罗补品,偏挑那最好的给妻子买回去。 时间久了,就连身边相熟的老人都在劝,补品那玩意儿,吃了一回两回,却不能当饭吃,补过头了,对身子也没有好处。 得知自己要得个宝贝儿子的男人又怎愿意听这种话?他只看着妻子瘦弱,想让妻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好好的给他生个儿子,这才是正事。 那些劝告的话,他未曾听到心里去。 后来母亲去接生的时候,那妇人肚大如盆,看着像是怀了双身子一般。 那孩子在肚子里养的极大,又是如何好生的?吃了这个亏,生了一天一夜,血流了满床,孩子硬生生的憋了出来,可也正是因为憋的时间太久才断了性命,那妇人更是血崩而亡。 第2569章 麻木的心 时至今日,人也嫁了孩子也生了,方芳都一直都是混沌的,大概自己都没有想清楚,当初是思到什么东西,才会答应母亲这般要求。 谈不上后悔,谈不上失落,原本自己的人生就很平静,嫁人生子,人之常情,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就连母亲也是一样的,哪怕她在那个小镇受人恭维,回到家中,也不过是个管饭婆。 这话不是她说的,是她当初还没过世的爹说的。 当年爹还在的时候,娘在家中并不是娘,她当牛做马,服侍好了家里的每一个人,而她自己得到了什么?她得到父亲漫不经心的一个眼神,就算做的再好,在用功,在爹的心里也不过如此。 所以从小到大,娘告诉她的便是,女人都是要嫁人的,男人是天,所以,一个女人得要生个儿子傍身才行。 那个时候,母亲还洋洋自得的说:“就像你娘我,为家里生了两个儿子,如今,你奶奶,你爹对我就好些了,你以后也要记得,只要能生,不要怕苦,挣钱养家是男人的事,可繁衍子嗣是咱们女人的事,你这肚子若是不争气,那就是一辈子的苦难。” 方芳谨记了这句话,她便像母亲一样,视丈夫为天,以生儿子作为终身的目的。 所以,娘看好范火云,对他赞不绝口,再加上家里亏欠他甚多…… 方芳觉得,便是嫁给他,也没什么所谓,总归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那些家底差的,倒不如嫁给一个看起来就不错的。 他好歹是京中户籍,天子脚下有老宅,即便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也算不上差了。 想到这些,在加上母亲循循善诱,方芳嫁了。 她应是不后悔的,正如母亲所说,这世上的男子脾气都一样,火爆又极好面子,爹是如此,她的丈夫是如此,做女人的就该学会忍耐退让,人么,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免不舒服,你等他发泄出来便就是了,何必在那当口一头撞上去,非叫大家闹得心里都不痛快呢? 于是,她便学会了忍受,在他脾气极差的时候,能劝则劝,能忍则忍,能退则退,她深知自己没有反抗的本事,也从未生过叛逆的心思,她不敢背逆丈夫,也怕做那被休的下堂妇。 方芳闭了眼,心口钝钝的痛,她用手摁在心口,转了身将儿抱住,放才有一时的心安。 …… 一大早,鸡鸣声就吵醒了容仪,她费力的睁开眼,不解的往外看了一眼,郎君早就起身出去办事了,被窝里暖融融的,她只起了个身,又忙躺回去,将被子裹得严实。 玉衡恰好进来换香,见床榻之上动了动,轻喊了一声,便见自家夫人探出头来,闷声闷气的说:“这院子里,哪儿来的鸡呀?” 玉衡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下脑袋,说:“奴婢糊涂,自己听久了不觉得吵闹,忘了夫人还在睡,那鸡是三姑娘带回来的,说是会下蛋,她想看小鸡是怎么孵出来的。” 容仪深吸了口气,险些没说不好听的话。 “哪有在院子里养鸡的?她若想养就带到后院去,这般吵闹,大清早的扰的人都睡不好觉了。” “是,奴婢这就去给三姑娘说一声。夫人您还要睡吗?” 容仪想了会儿,其实到这个时候,该忙的事情大概也忙的差不多了,就是到了年底,自己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几户交好的人家送来了贺礼,还有姜舜骁那些部下,他们的家眷也送来了贺礼,容仪闭了闭眼,说:“前两日我叫你准备的回礼,可都准备清楚了?” “都理清楚了,奴婢怕弄错了人家,还请牵喜写了条子呢。” 容仪“嗯”了一声:“那就叫上几个得力的,将这些东西回到各家去吧。” “哎!” “无事便不用叫我了,我还想睡会儿。” 有了这句交代,自然没有人敢去打搅她的好梦。 这一觉不知睡到了几时才醒来,容仪静静的躺了许久,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吐了口气,唤人进来梳妆。 等她这边都收拾妥帖以后,姜舜骁也从外头回来了,正好赶得上与她一同用饭。 用过饭后,见她今天换了衣裳,一时兴起,说道:“听闻聚宝斋来了一批新货,若是无事,我们便出去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容仪摆了摆手:“这样大冷的天,我不乐意动弹,还是别去了吧,你说呢?” 姜舜骁想了会儿,肯定的说:“我说不行,咱还是得出去走走,你就天天呆在家里多无趣?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左右都有马车,必不会叫你累着。” 看他有意,容仪轻叹了一声,说:“你便是想逛街了,直说就是,岂有不陪之礼呀?” 姜舜骁满眼宠溺的看着她,语气愈加温柔:“是,是我想逛街,想要娘子作陪,还请娘子赏我这个脸。” 这边敲定了要出去一趟,那便白婆婆便没再耽搁,忙取了两件大氅出来。 待给两位主子穿上后,便见他们一道出去,玉衡站在旁边,叹了一声,说道:“夫人又不带我,这万一路上要人伺候,该怎么是好?” 白婆婆笑说:“这个时候,你就别抢大人的活儿了,有大人跟在一路,还怕没人伺候?你这担心也是多余了,好啦,咱们也别闲着,年底了,事情繁多,即便夫人不交代,咱们自个儿也不能松懈,尤其是现在,这边的天气可得仔细着,各个路口有没有积雪成冰?夫人可怀着孩子呢,这院子里可还有三位小主子呢,咱们万不能懈怠,眼里得有活儿,可不能等着主子们吩咐了才想起来动弹,这般懒散可是不行。” 茯苓也说:“那院子后面的那口井用完就封着,这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了,时间久了,那口井怕也是用不上了,等里面的水慢慢干了,成一口枯井,就得仔细着会不会伤人,井口矮小,万万当心。” …… 第2570章 一锤定音 这一年的雪下的极大,路上的积雪清扫了,顷刻间又盖满了白。 马车行驶过去,吱呀吱呀的,听着如同仙乐一般,叫人十分舒爽。 容仪往后靠着,这车窗紧紧闭着,内有暖炉,倒也不觉得冷。 等到了聚宝斋的时候,容仪跺了下脚,将脚上的雪清理了干净,随后跟着姜舜骁一道进去。 这刚一进去,就听到里头有人在大讲特讲。 “这可是南海珍珠,鄙人九死一生取回来的,这可是宫里贵妃娘娘们用的东西,但这一颗呢要小一些,成色嘛,自然也不如宫里的那么好,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的珍珠也是有价无市了,得这么一颗不容易,所以我也不会白白的就送出去,今日在此拍卖,诸位若有瞧得上的,便可一试。” 原来试行拍卖仪式,这一点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没什么情绪,他们向来不好这些东西。 姜舜骁低头看着妻子瓷白的脸,她向来素净,不爱胭脂水粉,也不爱穿那些华丽的衣裳,头上的首饰也干净利落,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却不爱用繁花点缀自己,家里头给她准备了那么多的首饰,也未见得她用几次。 偶尔几次也是因为出席谁的宴会席面,才会装点一下自己。 即便她不爱这些华丽的东西,可每每看到这些东西,姜舜骁又忍不住的想给她置办,哪怕是放在家里落灰,也是属于她的。 今日,她梳了一个较为简单的发髻,带了两只青玉簪。 这般简单又朴素的发饰,用在她身上并显得极为好看,美人自身就是耀眼的存在,不需任何东西修饰,站在那里便足以令人沦陷了。 自他们夫妻二人到聚宝斋以后,多少双眼睛时有时无的打量过来。 能到这儿来消遣的,非富即贵,即便不是富贵无极,多少也是有些眼力见的,不会有人把眼珠子放在他们身上去小声议论。 容仪带了面纱半遮面,可她通体玉兰的气质,还有裸露在外那一双黑白分明,纯质清透的眼睛,当真是叫人过目不忘呢。 方芳是来帮老家认识的一个姑娘过来给她远在京城做事的大伯送东西的,她那大伯就在聚宝斋,是一个巧匠师傅,为感激她特跑一趟,还送了她一支亲手打造的玉兰簪。 自家倒也不是特别贫困人家,这簪子簪花也不是没戴过,可自来京城这些日子,方芳也知道,聚宝斋的东西皆是可遇不可求的,或许这只簪子只是那师傅闲来无事打造的一支,她虽看不出这簪子质量的好坏,价格的高低,可能得这么一只,已经满心欢喜,惊诧万分了。 她将自己绣的帕子拿出来,将这只簪子好生生的包了进去,放回袖中。 恰好就在这时,听到了外头传来的一阵阵声音,是有人在叫价,因她与这里的师傅相识,所以在聚宝斋也无人管她,哪怕她只是进来看看。 循着声音找到了大堂,外头果然热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而那台面之上放着的东西很小,以她的目力看不太清是什么。 随口问了下身边的人:“请问,那是在卖什么东西呀?怎么都围在这儿?” “你方才没听?那可是南海珍珠啊,一般都是宫里娘娘才用得着的东西,如今咱们市面上有,这些人可不就是抢疯了。” 方芳不大能理解,一笑笑说:“我刚才不在这儿,确实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惜看不大清那珠子长什么样子,离得有些远了。” 与她搭话的那人倒是个热心肠,听她这么一说,便指了指旁边的空地,说:“你身子娇小,从那边挤进去就能看到了。” “啊?挤进去?会不会不大妥当?” “这有什么不妥的?这位夫人倒是讲礼,可在这儿想拍的那么一颗珠子,讲礼就差太远喽。” 方芳心里觉得怪异,他刚才都说这颗珠子放在市面上想求都求不到一颗,却又说自己想要拍那颗珠子,自己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富贵人家,能消遣的起一颗看起来都看不清的珠子吧? 也不知他这话是说着好玩,打趣自己,还是暗暗讥讽了。 不过不管其他,她倒真是对那颗珠子好奇,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叫这些人都翘首以盼,好像个个都想出手,都想抢回家一样。 顾不得许多,她便朝着那人指的方向挤了过去,果然人多眼杂,也无人注意到她这个突然挤进来的人。 挤进去的那一瞬间,她一抬头,余光中看到了站在阁楼之上相依相偎的两人,下意识的抬起头看过去,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目力并不好,可不知为何,此刻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站在阁楼之上,那两个人的模样,俊男美女,亦是神仙眷侣,在一众人中,他们二人气质突出,叫人难以侧目。 看了两眼,她将目光收回,转眼看上那颗南海珍珠,此刻才看清了它的模样,当真是流光溢彩,圆润莹亮啊。 这边是繁华的京城,这便是所谓有价无市的南海珍珠。 拍卖正式开始,也让她彻底长了见识,所谓的有价无市,竟能让这么多人对这么一颗珠子展开攻势,叫的价一个比一个高,甚至高到离谱的地步。 开始是许多人争相叫卖,可叫到最后便只有三五人,再到后面便是两三人,最后两人,就在那声音越发迟疑的时候,一道声音从阁楼之上传下来,而那叫卖的价格更是一槌定音。 此后,无人再出声,那颗珠子也落到了阁楼之上那个人的手中,下头的人窃窃私语,皆对这个价格吃惊万分。 富贵人家或许对这点钱根本就不在意,可这般干净利落的就敲定了,只是为了那么一颗小小的珠子,多多少少还是叫人震撼的。 有人将那珠子送上去,而那对买定的夫妇已经转身进了厢房,无人再能窥其容,但也有人看清了些,兴奋的说:“那可是安宁王府的世子爷和世子妃!今日来这一趟果真不亏,能见到这两号人物!” …… 第2571章 男女有别 豪门大户果然不同凡响,可以眼睛都不眨的拍下这样一颗小小的珠子,风轻云淡,甚至连东西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上一眼,就进了屋去。 周围的人大多是富户,官宦之家,但说起那顶顶高贵的门户时,也无一不是羡慕。 即便是富人,也分了三六九等,有的富人是浮于表面的富,而有的富人那叫权贵。 安宁王府,唯一的异姓王府,子孙功绩都是要载入史册的,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谁人见了不眼红? 像这样的人家,当真只有仰望的份,多看一眼都怕被那贵气迷了眼。 方芳站在人群中,听那些人如何夸赞,这其中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她不知道,可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权,何为贵,与镇上那些所谓的父母官都更让人望尘莫及。 这便是京城,富贵云集,权力集中的地方。 外头讨论的声音一刻也没消停,而被拥入厢房的容仪,也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足看了姜舜骁一分钟,看的他直笑。 是有什么话想说,可看着他这般的笑,那些话便又说不出口了。 “你这般高调,想也不想的就拍下了那颗珠子,是打算做礼?可是咱们库房,这样的珠子要也是有的,何须这一颗呢?” 姜舜骁收敛了一些,说道:“我看了珠子成色不错,料想你应当会喜欢,我想买来给你做一只钗,便做素净些的,这一颗珠子便足矣。” 容仪暗叹了一声,看他低下去的声音,也软了声来,说:“我倒不是怪你,只是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太过露富不好。” “我们漏不漏,旁人也不会觉得我们过的是什么穷苦日子,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显露出来,我知道你一向谨慎,可若买颗珠子送你做礼物都不能够,那也太谨慎了些。” 容仪顿了一下:“……那今天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姜舜骁伸手搂住了她,说道:“倒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就是想带你出来玩玩,看见好看的东西想买来给你,人这一生日子那么短,这世间繁华我无法带你一一看过,我在外面拼闯赚来的钱,都想用在你和孩子身上。” 这一番话说的容仪极为心软,她靠在他怀中,想了片刻,才说:“做钗子太浪费了,还是做冠吧,正好家中有能相配的珠子,不会显得单调。” 姜舜骁看着她,一脸了然:“你平日又不爱带冠,做了你也不用,我就想做支钗给你,让你日日带着,也让别人看着。” “叫别人看着做甚?”容仪抬头看他。 只见他温柔一笑,说道:“好叫别人看着你我夫妻恩爱,我将你放在掌心疼爱。” 容仪脸红了红,复又靠在他怀中,闭上了眼,半晌才说:“有些时候觉得时间漫长,尤其是等你回来的时候,度日如年,可你陪在我身边,又觉得这日子过得真快,快到我无法反应,心里又有贪念,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得再慢一些。”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等这天下太平,我就带你归隐山原,做一对寻常的夫妻,如何?” 容仪笑了,她点点头,男耕女织的生活是她曾经渴望又不可及的,自嫁到了这家来,她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返璞归真,可是他说有那便有,他说行,那便行。 小二送来了珠子,两人看了一眼,姜舜骁看着容仪,见她笑着说:“便请师傅做钗,刻些花纹即可。” “夫人想要何种花?” “合欢吧,就合欢花。” 东风香吐合欢花,落日乌啼相思树。 合欢,极美。 二人起身要离开时,刚走到门口,姜舜骁忽然一顿,容仪回头看去,他已神色如常。 “怎么了?” 姜舜骁看着她,微微一笑,说:“许是鞋子里进了东西,不碍事。” 容仪拉过他,说:“那我们上马车,你脱了鞋倒出来,然后去酒楼吧,几个孩子也都在酒楼玩。” 姜舜骁随她拉着走,神色颇有些难看,不过,这细微的变化,容仪暂且没察觉。 上了马车后,容仪便要给他脱鞋,姜舜骁躲了一下,笑道:“你身怀六甲,我还使唤你,说出去可要挨骂了。” 容仪便不动了,指了指他的鞋子,说:“若是进去东西,可要早些倒出来,若是什么尖锐的划伤了脚,可就不上算了。” 姜舜骁“嗯”了一声,有模有样的脱了鞋,倒了一下,容仪摘了面巾,等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便没在多问。 上人间今日有些安静,大约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两人进去的时候,只坐了几桌。 两个孩子闻声而来,缠着两人闹了一会儿,姜舜骁看着二女儿:“等过两个时辰就让人送你们回去,夜里莫在酒楼玩耍。” 嘉韫有些勉强,嘉成则说:“再过会儿阿远会来,我们一道回去可行?” 姜舜骁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别带坏妹妹。” 嘉成很无辜,回头看了眼嘉韫,纳闷的说:“我何时带坏妹妹了,爹爹冤我。” 容仪也看着他,不明所以。 姜舜骁脸色沉了沉,说道:“你和阿远平日在一起闹无碍,但昨韫儿是个女娃,总之,往后少带着妹妹。” 容仪看着他,眼神古怪,嘉韫更是一脸冤枉:“爹,没有,我们没有胡闹,平日在一处玩,都可乖呢。” 姜舜骁脸色好了一些,对嘉韫说:“你可和其他家贵女一道,或者凌儿……” 嘉韫眼神有些失落:“凌儿太小,我和她玩不到一块去,会让我觉得自己在带孩子,平日和成成形影不离,为何现在不行了。” 此刻,容仪不再沉默,说道:“你是大些了,也当懂男女有别,平日那些交好的姐妹都可更亲密些,你祖母张家的几个姐姐,都极喜欢你。” 说罢,容仪突然想起来,张家几个孩子皆送出去念书了,偶尔回来一次,常聚倒是难。 犹豫了一瞬,便说:“张家几个姐姐平日见不着,那还有……宁宁表姐不是。” 姜舜骁眼神微顿,到底是没说什么。 …… 第2572章 干娘说的极对 这一天,夫妻二人“拆散”了从小就没分开过得兄妹二人,其实他们二人到无甚所谓,主要是那阿远,到底是谢家儿郎,姜家的女儿越来越大,总是和外男玩在一处,怕惹闲话。 嘉韫和嘉成都有些失落,这双生胎之间的感情十分亲厚,陡然“分离”,固然不舍。 不过,嘉成很快就想开了:“娘说的对,我们越来越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嘉韫微微蹙眉。 嘉成继续道:“况且,我与阿远几乎天天都在一起,你是姑娘,多少是有些不方便。” “……” “不若,你便找宁宁表姐吧,我看你与她也挺能聊。” 嘉韫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些无语:“你觉得我常与她一处合适吗?” 嘉成愣了一下,反应了片刻,随后才说:“娘说过,他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即便…即便是表姑有什么不妥,与宁宁表姐没有任何关系,我们都是兄弟姐妹,将来要互相照顾的。” 嘉韫微微蹙眉,别过头去,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我这么想不对,对表姐也不公平,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韫儿……” “娘心胸宽广,从不多说什么,可是,我就看不顺眼,我娘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她凭什么要受到那样不公的待遇?凭什么别人对她可以肆意伤害,反过来,却要她去体谅、宽宥。” 嘉成默了:“……先前,表姐来府中的时候,我看你们玩的极好,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 嘉韫看着他,神情有些冷:“当时确实不在意,因为娘说让我们好好招待,除去这些东西不说,表姐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但我只要一想到她的母亲是如何伤害我的母亲,我就觉得心如刀割,你是男子,你不懂我的情绪,或许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可我也不想骗你,我无法对伤害过我娘的人的女儿待以平常。” “……” “娘不让我们把仇恨记在心上,我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表姐来了,我就好好招待,绝不让人操心,可除此之外,我便不能做再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一回表姑到王府来做了什么,她把娘不想见的人带了进来,她是想做什么?她是想看娘的笑话。” 嘉成目光微闪,暗暗叹了口气,倒不是觉得无可奈何,而是听了这话,他心里也一样难受了起来。 母亲是一个磊落的人,也从不允许他们做小人之态。 可偏偏,那些人对母亲,没有一颗柔软的心肠。 也不怪妹妹如此生气,是谁都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嘉韫喝了口甜酒,而后站了起来,说:“你在这儿等阿远吧,我便先回去了,今日我们俩说的话,你不要和娘说,让她知道了又得担心我们了。” 嘉成一惊,忙站了起来:“爹娘说了,让我们一道等,回去做什么?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有什么乐趣?” 嘉韫看了他一眼:“我想回去早些歇息,不想等到晚了天黑了回去,娘说的对,我现在不再是小孩子了,许多事情自己得注意分寸。” “……娘何时说你不是小孩…你又才多大。” 嘉韫别过脸去:“总之,我们俩今天说的话,一字一句都不要泄露出去,我对表姐没有成见,可也只能是如此了,再多的都没有了。” …… 阿远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嘉成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又往周围看了一眼,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说道:“听说干爹干娘来了,我上去打个招呼,一会儿下来。” 说罢,他便往楼上跑去,没看到嘉成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仪和姜舜骁对坐看书,正悠然自得,阿远来了以后,恭敬的问了安,眼睛在屋内看了一圈,一时愣怔,有些失落。 他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住当场的两人。 容仪朝他招手,让他坐到身边来,说:“今日来的可是晚了,这天黑的越来越早,亮的越来越晚,以后若是约出来玩,可得早着些。” 阿远点点头,解释道:“今天,何姨带着弟弟在家,头一回见弟弟那么小的娃娃,忍不住抱了一会儿,这才耽误了时间。” 容仪挑了挑眉:“你何姨……今儿怎么去了?” 阿远笑笑:“好像是祖母在路上遇着请来的。” “哦。”容仪笑了笑,意味深长。 阿远终是按耐不住,问道:“刚才在楼下就没见着妹妹,怎的也不在这儿?妹妹是去哪儿了?” 姜舜骁看的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容仪瞥了他一眼,则笑说:“她还有事要做,早早的回去了。” “啊?可上回听说她的课业都做完了,怎么还有事要做?都要过年了,怎么还这么忙?” 容仪:“要忙的事挺多的,女儿家的事就不一一细说与你听了,嘉成还在下面等你呢,你和他一道玩也是一样的。” 阿远有些失落,看他这个样子,姜舜骁倒是直白的很,说道:“你们现在也不是小时候了,男娃女娃寻常在一起玩,有大人在场倒还好说。” 姜舜骁看的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容仪瞥了他一眼,则笑说:“她还有事要做,早早的回去了。” “啊?可上回听说她的课业都做完了,怎么还有事要做?都要过年了,怎么还这么忙?” 容仪:“要忙的事挺多的,女儿家的事就不一一细说与你听了,嘉成还在下面等你呢,你和他一道玩也是一样的。” 阿远有些失落,看他这个样子,姜舜骁倒是直白的很,说道:“你们现在也不是小时候了,男娃女娃寻常在一起玩,有大人在场倒还好说。” 姜舜骁看的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容仪瞥了他一眼,则笑说:“她还有事要做,早早的回去了。” “啊?可上回听说她的课业都做完了,怎么还有事要做?都要过年了,怎么还这么忙?” 容仪:“要忙的事挺多的,女儿家的事就不一一细说与你听了,嘉成还在下面等你呢,你和他一道玩也是一样的。” 阿远有些失落,看他这个样子,姜舜骁倒是直白的很,说道:“你们现在也不是小时候了,男娃女娃寻常在一起玩,有大人在场倒还好说。” 第2573章 当时寒凉 孩子们都大到要避嫌的年纪了,容仪暗暗感叹,自己也不再年轻了。 容仪净手焚香,面色淡然微漠,此刻的恬静,深得人心,微香在房中弥漫,她看着那星星微光,丝丝轻烟慢慢升起,嘴角不由的微扬,她轻叹了一声,说:「不知觉得,韫儿都到需要避嫌的年纪了。」 已然而立的姜舜骁,看着依旧年轻貌美的妻子,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军中之前聊过的故事。 道那范娘子,被称为妇中第一恶人,在同村中,最是貌美,但生在乡里,最基本的耕田农活是一概不做,道她家中有三个兄弟,只她一个姑娘,便是娇纵了些,养成了只知侍弄花草的娇美人,让她去厨房端盘子都十分不忍。 这样的姑娘,看着是美,可任谁娶回家去,那都是供了个祖宗在家,既不会耕田种地,又不会下厨做饭,谁家娶的起这样的姑娘? 可当时,那姑娘十分自我,看中了村头的屠夫,同姓范,是家中幺子,因那屠夫身高体长,长相也是村中少有的俊朗,十分得小娘子眼,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范娘子也不顾旁人非议,直道非范屠夫不嫁,那范屠夫得村中一枝花这般青睐,自然喜不自胜,当下便回家商议娶亲事宜。 屠夫屠夫,有艺傍身,家中亦有良田,娶个貌美娘子也不算什么,他当时亦是指天对地的说,保准成亲以后,范娘子在娘家如何,在范家便如何。 婚后,夫妻俩相濡以沫,感情一日胜过一日,而那范屠夫也确实如婚前所言,不曾劳累范娘子半分,婚后,家里的脏活累活几乎都是屠夫一手包办了,即便是如此,那范娘子也在婚姻中学会了许多,学会了做饭、料理家务,开垦一个小菜园,简单的种菜是没有问题。 这般如胶似漆,夫妻恩爱,一时也羡煞旁人,同村里的其他小娘子们看着她嫁的那样好,过得那样体面,真真是叫人羡慕不及的。 可后来战争爆发,百姓流离失所,患得患失,家中男子,挥得起锄头的都去参军了。 而当时,屠夫走的时候,范娘子已有一月的身孕,他几乎是将所有的钱财都留在家中,只拿了过路钱,北上参军去了。 战争永远是沉重的话题,短短两字,不知是多少鲜血、尸骨堆砌起来的。 后来,那屠夫战死沙场,那范娘子已有五月的身孕,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不悲不喜,但家中的婆婆听闻此噩耗,受了很大的刺激,中风无法自我料理了。 据说,那范娘子在得知屠夫的死讯以后,十分淡定,怀着身孕下河田,维持着一家的生计,也就是她与婆婆二人的吃食。 后来,不过三月,在范娘子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她的婆婆就再也熬不住,只来得及看了那孩子一眼就死了。 或许会像当时大多数女人一样,带着孩子年轻守寡,度日艰难,那个时候,但凡是家中有男人,也去参军了又回不来的,大抵都是这么个结果,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断没有再回娘家的道理,况且,女子忠贞,跟了一人便一辈子认定是此人,尤其是,丈夫是为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想来也不会有人起那改嫁的心思。 可偏偏,做足月子的范娘子将孩子带到三个月,便放出消息想要再找。 流言蜚语在同村里流传的速度是很快的,旁人在看范娘子,看她的眼神,犹如看臭水沟的垃圾。z.br> 众人纷纷怒骂她是不知检点的贼妇人,细数当初屠夫还在家时对她如何的好,她婆婆未去世时又是如何将她放在心里疼的,他怎么能在?丈夫和婆婆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起了另嫁的心思,此女心思实在歹毒。 当时,家国难安,那些敢于上战场的男儿,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英雄,作为英雄背后的人,做出这样的事 情,自然是被人不齿,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可面对这一切,那范娘子风轻云淡,只是抱着孩儿,站在村口,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说:我能将孩子生下来,给范家留下血脉,已经是我心软了,这样的乱世,让我一个女子守着一个空壳怎么过活?你们现在只知道指责我,却没有一个人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你们告诉我,没有丈夫,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怎么活?你们现在骂我狼心狗肺,好,我不再嫁,往后我们母子的生活,诸位来照料如何?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不敢再胡言乱语,可即便如此,即便他们闭上了嘴巴,可他们眼里的鄙夷消不散。 当时的范娘子几乎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了一月又一月,在孩子将满一岁的时候,有人上门提亲,那当然不是他们同村的人,但多少也是听说了这位娘子的名号,上门一探究竟。 或许是老天垂怜美人,那范娘子产后恢复的不错,又是出了名的美人,很难叫人不动心思,于是,在她丈夫和婆母相继死去的一年以后,她再登花轿,带着儿子嫁去了镇上,此后再也没回来过,关于她的传闻,便也都是以口传口,不辨真假。 那屠夫,曾拜在姜家军,姜舜骁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当时军中事务都有意让他接触处理。 抚慰伤亡遗孀的事情,他也带着做过一些。 而那屠夫,便是他着手管理的其中一个。 范娘子做的事情,不仅是在同村传开了,就是远在军中,他们这些共患难过的兄弟都是知道的,当时知道了这件事情,大家都诡异的沉默了很久。 最后,不知道是谁哭了一声,那情绪瞬间侵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抛弃家中,或是新婚的妻子,或是刚刚落地的幼儿,他们很难团聚在一起,享受家人相亲相爱的氛围了,若是可以,谁都不愿远离家中,来到这危险重重的地段,拼上性命,最后或是战死沙场,或是成为俘虏…… 第2574章 你怎么来了? 踏上这一条路的人,早就接受了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的事实,或是妻离子散,或是家破人亡,最好的结果便是取得胜仗,或许还能在这一场场战役中封侯拜相,荣耀无极。 但大部分人都是赴了前路,为太平盛世铺上一条血路,用自己的身躯作拱桥,做肉盾,只有极少数的人取得功绩,荣耀归乡。. 最令人寒心的便是那屠夫了吧,他时常念叨的便是家中妻子、老母,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儿,或许在他死前,都还想再见妻儿一面,他又如何能想到?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他的母亲受了刺激,没过多久就追随而来,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的妻子再相继送走了丈夫和婆婆以后,竟是一丝一毫都不留恋,转头另嫁,好似当初那些情谊都是假的。 他若泉下有知,不知会有多伤心,多难熬,这便是他拼死保卫的家人。 当时这件事,更是传到一些老将军耳中,姜舜骁曾听他们说:无情无义的娘们儿,生前对她的好全当是喂了狗,审时度势,那双眼睛比商人还要贼,这般不知廉耻,丈夫尸骨未寒,便带着孩子另嫁,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心?有什么情? 我们这些人在外面拼死拼活守住这边疆,不叫敌人深入内部打扰安宁,我这身子便是身死,也是死得其所,可是我拼死保卫的人若这般回报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就是,我们这些武将最要紧的就是家,我们在前面哼哧哼哧的和敌人拼命,娘们在家里盘算着如何分这个家,如何在我死后过得更体面些?真是败坏妇德! 所以在那个时候,姜舜骁一直觉得,他若在外行军打仗,将来娶的妻子定是要安分守己,在家里好好等他回来,照顾好他的家人,替他养育好孩子,不应该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 文武两官,生来不同,文官死于笔墨,武官死于战场,但前者是有选择的,可以选择自己死或不死,后者却没有这个选择,一旦上了战场,生死难料,即便是有在高强的武艺傍身,在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胜率。 为何当初在参军选拔的时候,会选择那些有家庭的男人,便是因为这样的男人,有个完整的家庭,才会安心的去打仗去拼命,可若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有一个像范娘子这样的妻子,谁还敢去? 谁愿意搭上性命,在自己生死不知的时候,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呢…… 家是根本,有家才有了绝对的力量。 只是后来在自己成婚,有了妻儿以后,姜舜骁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想法有多蠢笨。 或许在那屠夫心中,看着妻子再嫁,能过的好一些,反而会高兴吧。 因为此刻他便是这样想的,在战场上,几次生死之间,他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妻子的笑脸。 而这个时候,他不会想,若是自己死了,她敢再嫁,要如何报复她,而是会想,若是自己死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带着孩子过下去? 真正爱一个人,并希望她过得轻松自在。 他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水,深吸了口气,说道:「人生漫长,变故也不知在几时就会突然降临,你要记得,不管何时,我都要你活的轻松自在,旁的不许多想。」 容仪愣了一下,笑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 姜舜骁也笑了:「就是突然想说,想告诉你,在我心中,名声,尊严,体面都不重要,只有你和孩子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容仪看着他,抿了抿唇,眼神温柔如水,她说:「可对我来说,你,我们的名声,尊严和体面都很重要,只有保全好了这些,对我而言才是真的好。」 姜舜骁目光微沉,心里像是有个小爪子抓了他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是不是让 她察觉到了其中深意,可她说的这番话,却是结结实实的让他心里震动万分。 她这样聪明,定是察觉到了自己言语中暗藏的意思吧,所以她才会那么说。 想到这里,心突然绞痛了一下,毫无征兆,却也不让他意外的,姜舜骁 就是,我们这些武将最要紧的就是家,我们在前面哼哧哼哧的和敌人拼命,娘们在家里盘算着如何分这个家,如何在我死后过得更体面些?真是败坏妇德! 所以在那个时候,姜舜骁一直觉得,他若在外行军打仗,将来娶的妻子定是要安分守己,在家里好好等他回来,照顾好他的家人,替他养育好孩子,不应该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 文武两官,生来不同,文官死于笔墨,武官死于战场,但前者是有选择的,可以选择自己死或不死,后者却没有这个选择,一旦上了战场,生死难料,即便是有在高强的武艺傍身,在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胜率。 为何当初在参军选拔的时候,会选择那些有家庭的男人,便是因为这样的男人,有个完整的家庭,才会安心的去打仗去拼命,可若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有一个像范娘子这样的妻子,谁还敢去? 谁愿意搭上性命,在自己生死不知的时候,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呢…… 家是根本,有家才有了绝对的力量。 只是后来在自己成婚,有了妻儿以后,姜舜骁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想法有多蠢笨。 或许在那屠夫心中,看着妻子再嫁,能过的好一些,反而会高兴吧。 因为此刻他便是这样想的,在战场上,几次生死之间,他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妻子的笑脸。 而这个时候,他不会想,若是自己死了,她敢再嫁,要如何报复她,而是会想,若是自己死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带着孩子过下去? 真正爱一个人,并希望她过得轻松自在。 他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水,深吸了口气,说道:「人生漫长,变故也不知在几时就会突然降临,你要记得,不管何时,我都要你活的轻松自在,旁的不许多想。」 容仪愣了一下,笑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 姜舜骁也笑了:「就是突然想说,想告诉你,在我心中,名声,尊严,体面都不重要,只有你和孩子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容仪看着他,抿了抿唇,眼神温柔如水,她说:「可对我来说,你,我们的名声,尊严和体面都很重要,只有保全好了这些,对我而言才是真的好。」 姜舜骁目光微沉,心里像是有个小爪子抓了他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是不是让她察觉到了其中深意,可她说的这番话,却是结结实实的让他心里震动万分。 第2575章 无畏 狱卒搬来一把干净的椅子,姜舜骁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目光幽深的看着在监牢里,蓬头垢面,已无人样的阿木莎,冷冷一哼。 阿木莎抖如筛糠,心里又像是有个小手在抓她,明明已经慌的不行了,可她还是紧紧咬着牙,故作一副无甚所谓的姿态,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真是稀奇,居然还能在这儿见到你。」 姜舜骁:「我会过来,不应当正在你的意料之中吗?我人都来了,你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 老师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阿木莎当真没有想起来他为何会来? 姜舜骁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当日你给我的解药半真半假,确实有所缓和,我就知道,不能轻信你。」 阿木莎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过来,她呵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我给你的确实是解药,只是那毒物虽是我研制出来的,却不代表我就一定能将其毒完全解开,我以为那解药会有用,你如今再来找我,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姜舜骁静静的看着她,阿木莎被他看的不太自然,梗着脖子说道:「我知道说了你不信,可这就是实话,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来骗你了,反正,我都要死了,若我真的另有所图,这个时候,我应该和你谈条件,而不是将实话告诉你。」 姜舜骁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隔着铁栏杆,冷冷说道:「这里的刑罚你是知道的,你若再耍心眼,我保证,在你死前的每一日,都让你不得安生,现在,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需要交代的。」 看着他冷漠的眼神,阿木莎打了个寒颤,她吞咽唾沫,目光中带了惧意:「真没了。」 她炼那毒本就是为了离心,那毒越狠越好,且这世上她是那毒唯一的创作者,只有她使给别人的份,缓解的药尚能配的出,可有些东西,毒入骨髓,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轻易清除了。 她确实没有可以完全根除的解药,这一点,她没有骗人,她也不打算逞口舌之能,人生从天堂掉到地狱,这一路上,短短的时间内,她仿佛一下子学会了许多道理,只是,这一切都晚了,在与爹娘分开关押的时候,他们只说,但求好死,莫要负隅顽抗,也莫在有指望,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即便当真有人找到他们,也只是为了杀人灭口,所以,临死之前,又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不痛快的事呢? 姜舜骁冷沉的看着她,正要拂袖而去,阿木莎突然说道:「不过,那缓解的药我这有方子,我可以给你,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个条件。」 姜舜骁微微侧头:「你觉得,事到如今,你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如何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就单凭这一张单子,就足够让你放下尊严来求我,不是吗?否则你也不会特地来一趟。」阿木莎微微仰头,这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不怕天不怕地的南蛮公主。 姜舜骁顿足:「……你想要什么?」 阿木莎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抓住那铁栏杆,目中带着不甘,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说:「我要你陪我一晚,只一晚,我就将解药的方子送给你。」 姜舜骁蹙眉,回头看她,吐了句:「厚颜无耻。」 「怎么厚颜无耻了?人嘛,都是有欲望的,且都对美好的东西存在欲望,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否则,你怎会对你那世子妃那般痴迷,不肯撒手,就许你们男人风流,女人便不该有这些想法,若是有,就成了厚颜无耻,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道理。在我们南蛮,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在你身上我算是棋差一招,但凡我成功了,这个时候,你我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话到此处,无不遗憾。 作为南蛮的公主,从小到大从未尝过挫败 的滋味,想什么便有什么,不会有人拒绝她,可现在,在同一个身上她就尝到了两次挫败的滋味,一次让她的情感上得不到满足,一次让她丢掉了身份,成了丧家之犬。 她怎么能甘心,甘心自己就这么着了人的算计,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何不在死前再快活一回?得到曾经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也算能抚慰了。 她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个男人的鄙夷和厌恶的眼神,因为她很清楚,是个聪明的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反正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吃亏的。 「我自认还算是有点姿色,何苦就让你为难成这样?难不成你还要为你那世子妃守节不成?可千万别说这样的笑话了,你们男人在外面左拥右抱算不上稀奇,又何必装的这般深情。」 姜舜骁笑了一声,他长得实在好看,或许是因为从戎的原因,让他冷硬的面部线条看起来十分英朗,他不笑的时候,就像个冰山美人一样,他无疑是在男人中长得好看的那一种,他一笑,那冰山就融了一角,叫人春心荡漾无法自拔。 「你说的那些我最是瞧不上眼,你以为所有人都能荤素不计,在我眼中,外头的人肮脏不堪,比不上我娘子半根手指头,像你这样的便是自荐枕席,都不屑瞧一眼,你也当真说的出口。」 那样英俊的面孔,竟能说出这般恶毒,令人难堪的话,一时间,阿木莎脸上通红,她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说:「你竟然如此羞辱我!」 姜舜骁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羞辱她,是她自己不知廉耻,从她说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是在羞辱自己了,偏她自己没有察觉,还以为真的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足以威胁自己了。 愚蠢,无知。 自己此番来找她,当真是找错人了,既然身上还有余毒未清,更应该去找大夫,这京中有能耐的大夫不知几多,也许就能碰上那么一个足以为他解了余毒的人呢? 第2576章 求药 从天牢出来的时候,狱卒在身边小心的跟着,方才的话他在外面听了一些,姜舜骁在走出去的时候交代了一番,那狱卒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将在此间听到的事情传播出去,看着将军离开,那狱卒回了监牢,看着失魂落魄的犯人,不屑的瞪了她一眼。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当着他的面翘世子妃的墙角。 那世子妃是这天底下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呢? “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论姿色,你比不上世子妃一根手指头,论品德,凭你今天的言行,比起任何人那都是差远了,你竟还敢肖想我们的大将军?若是大将军随随便便就能被你这样的人勾引了去,那我们国家哪还有什么战神呢?真是自不量力。” 阿木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别过脸去,胸口里积了一团怒火,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的自己,便是一个狱卒都敢对着自己指手划脚,言语间尽是嘲讽。 看她抵抗的样子,那狱卒又说:“你不用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吗像你这样的人,怕是不会知道世子妃在孟国的意义,她是连当今皇后娘娘都信重的人,更因为有了她,我的妹妹才过上了好日子,可以念书识字明礼,罢了,和你这样不开教化的人说了也无用。” 勋贵世家大多瞧不上平头百姓,寒门出身,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会走上什么样的路,只要这辈子不要摔太狠的跟头,都能顺顺利利的过去。 有的人生生世世都是富贵人家,有的人生生世世都在奔于生计,死于贱命。 富的人只会更富,极少有人愿意去拿穷人一把,所以,主子的孩子永远是主子,奴才的孩子永远是奴才,这种打不破的壁垒,将人稳稳分割两地。 但是世子妃不一样,她本是平头百姓出身,可又因为种种的机缘巧合,就像话本子里说书一般,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 可据传闻,据他们所知,这位主子的逆袭,并没有让她遗忘本心。 从天牢出来的时候,狱卒在身边小心的跟着,方才的话他在外面听了一些,姜舜骁在走出去的时候交代了一番,那狱卒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将在此间听到的事情传播出去,看着将军离开,那狱卒回了监牢,看着失魂落魄的犯人,不屑的瞪了她一眼。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当着他的面翘世子妃的墙角。 那世子妃是这天底下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呢? “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论姿色,你比不上世子妃一根手指头,论品德,凭你今天的言行,比起任何人那都是差远了,你竟还敢肖想我们的大将军?若是大将军随随便便就能被你这样的人勾引了去,那我们国家哪还有什么战神呢?真是自不量力。” 阿木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别过脸去,胸口里积了一团怒火,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的自己,便是一个狱卒都敢对着自己指手划脚,言语间尽是嘲讽。 看她抵抗的样子,那狱卒又说:“你不用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吗像你这样的人,怕是不会知道世子妃在孟国的意义,她是连当今皇后娘娘都信重的人,更因为有了她,我的妹妹才过上了好日子,可以念书识字明礼,罢了,和你这样不开教化的人说了也无用。” 勋贵世家大多瞧不上平头百姓,寒门出身,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会走上什么样的路,只要这辈子不要摔太狠的跟头,都能顺顺利利的过去。 有的人生生世世都是富贵人家,有的人生生世世都在奔于生计,死于贱命。 富的人只会更富,极少有人愿意去拿穷人一把,所以,主子的孩子永远是主子,奴才的孩子永远是奴才,这种打不破的壁垒,将人稳稳分割两地。 但是世子妃不一样,她本是平头百姓出身,可又因为种种的机缘巧合,就像话本子里说书一般,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 可据传闻,据他们所知,这位主子的逆袭,并没有让她遗忘本心。 从天牢出来的时候,狱卒在身边小心的跟着,方才的话他在外面听了一些,姜舜骁在走出去的时候交代了一番,那狱卒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将在此间听到的事情传播出去,看着将军离开,那狱卒回了监牢,看着失魂落魄的犯人,不屑的瞪了她一眼。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当着他的面翘世子妃的墙角。 那世子妃是这天底下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呢? “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论姿色,你比不上世子妃一根手指头,论品德,凭你今天的言行,比起任何人那都是差远了,你竟还敢肖想我们的大将军?若是大将军随随便便就能被你这样的人勾引了去,那我们国家哪还有什么战神呢?真是自不量力。” 阿木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别过脸去,胸口里积了一团怒火,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已经沦为阶下囚的自己,便是一个狱卒都敢对着自己指手划脚,言语间尽是嘲讽。 看她抵抗的样子,那狱卒又说:“你不用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吗像你这样的人,怕是不会知道世子妃在孟国的意义,她是连当今皇后娘娘都信重的人,更因为有了她,我的妹妹才过上了好日子,可以念书识字明礼,罢了,和你这样不开教化的人说了也无用。” 勋贵世家大多瞧不上平头百姓,寒门出身,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会走上什么样的路,只要这辈子不要摔太狠的跟头,都能顺顺利利的过去。 有的人生生世世都是富贵人家,有的人生生世世都在奔于生计,死于贱命。 富的人只会更富,极少有人愿意去拿穷人一把,所以,主子的孩子永远是主子,奴才的孩子永远是奴才,这种打不破的壁垒,将人稳稳分割两地。 但是世子妃不一样,她本是平头百姓出身,可又因为种种的机缘巧合,就像话本子里说书一般,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 可据传闻,据他们所知,这位主子的逆袭,并没有让她遗忘本心。 新 第2577章 诚 已到而立之年,膝下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少年郎了,这半生,杀伐果断的他从未有一刻迟疑,也不会有任何事情阻拦自己的脚步,能让他寝食难安的人和事,早就在出现的那一刻被料理干净了。 向来只有他为难别人的份,而今,他被一些事情为难住,却很难开口诉说。 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他愣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情况如实说出,是好是坏,他们夫妻二人都应该互通互晓。 况且,自己整日同她在一处,最了解自己的人就只有容仪了。眼下或许还能瞒得住,扛得住,不露出马脚来,但天长日久,睡在枕边之人又怎么能看不出他的变化呢? 与其让她自己发现,暗暗去猜,倒不如和盘托出,让她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边是下定决心要同她说清楚了。 「我……身上的毒,好像还未彻底清除。」 有那么一瞬间,容仪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也可能是他传达有误,自己听错了。 「什么?」 姜舜骁看着她,微叹了口气。 看他神色变化,容仪眼神微变,她站了起来,目光中暗含不安。 「怎会?她不是给你解药了吗?」 姜舜骁将事情同她说清,容仪脸都白了,她微咽,说:「这么说,此毒无解,就要一直留在你的身体里吗?」 姜舜骁没有说话,但那态度,是默认了的。 容仪不安的踱步,最后,她定了下来,伸手拉过姜舜骁的手,说:「我们不要等,现在就进宫去,求陛下和娘娘请太医院的人给你整治,好不好?」 看她如此颜色,姜舜骁反而安定了下来,眉眼轻松,他微微一笑,说:「原本也是这个打算,这世上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了,我情况特殊,病着了也不能让人知道,否则,怕会平添事端。」 容仪深吸了两口气,想到他说的这番话,又坐了下来,喃喃道:「你说的对,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中了毒这种事情只大不小,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你病着,不定要做出什么来,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慌,也不能急,等明日吧,明日再求见皇后娘娘,正好,我也有名头。」 祈明会的事还在她头上呢,她不时就要进宫汇报,已成常态,不会惹人怀疑。 于是,夫妇二人便商定好了,等明日,一人去上早朝,一人去后宫之中,求见皇后娘娘。 这一夜,容仪睡的都不甚安稳,情绪起来的时候还会低低啜泣,她是见过那毒瘾上头他发病时的样子,有多痛苦,即便不能切身体会,也能感知。 可这些日子,他就这般生生的瞒着,不叫自己知晓半分,扛着扛过去了,一转眼便又风轻云淡。 容仪咬着手背,难受至极。 下一刻,男人从背后贴了过来,将她拥入怀中,似乎叹了一声。 「咱们要相信太医,即便是疑难杂症,只要有充裕的时间,总能治好的,今儿白日里你是这么安慰我的,怎么现在自己还偷偷掉眼泪呢。」 容仪微咽,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在枕巾上,哽着声儿说道:「话是这么个话,但这毒折磨的是你这个人,即便有一天它会好,可你现在受的折磨是真的,我无能为力也是真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下作的人?自己制了毒却炼不出解药,她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你好,她是想要你的命!那女人如此歹毒,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愤。」 姜舜骁摸着她的肚子,小声说:「你还怀着身孕呢,不要大动火气,为那种阴损小人说这些不吉的话。」 容仪沉了口气,说道:「我们倒是诸多禁忌,可偏偏这种事情躲也躲不掉,甩也甩不开,牛 皮糖一般的令人恶心。」 姜舜骁逗她:「那牛皮糖可不恶心,咱们的三个孩儿都爱吃呢。」 容仪哽了一下,转过身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但只是一眼,见他眼里疲倦的眼神,又心疼了起来。 「你告诉我,除了时不时会心痛以外,身上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那般损阴德的毒药,怕不只是想要离间旁人的感情吧,是药三分毒,毒药就跟不用说了。」 姜舜骁迟疑了一下,被容仪看了个清楚明白。 「你都同我说了,如今我问你,你就别想瞒我了,你瞒着我,我只会更加寝食难安,胡思乱想。」 姜舜骁这才说:「有些时候会觉得乏力、恶心,你是知道我的,向来精力充沛,可现在,练一上午的兵就觉得喘不过气来,我一行武之人,若身体上出了这样的问题……若是再严重一些。怕是往后去,连长戟都拿不动了。」 容仪忙说:「明天我们去见过太医,我会细细问清楚,照顾好你,不怕,都会好的,是毒总能有解药,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没有无解的毒,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姜舜骁声音都柔了下来,低低一笑:「是,你说的极对。」 「现在我们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了,睡吧,你这脸色,白日里不察觉,现在这样看着你很憔悴。」 「是烛光昏暗。」 「你撒谎,你眼里的疲惫骗不了人。」 「……好,不骗你,睡吧,不准再偷偷抹眼泪了。」 …… 次日一早,容仪起了个大早,并未觉得困顿,换上了湖青色袄裙,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草草用过早饭后,便着人收拾预备出发。 茯苓从外头进来,提醒了句:「夫人,现在为时尚早,宫里的贵人这个时辰怕是还未起身呢,况且,冬日的天实在是冷,这般早去怕是会打搅。」 容仪微怔,而后点点头,想到自己的鲁莽,有些自责。 「你说的对,是我急糊涂了,没想到这一点来,叫外头的人套好马车,便在下去歇半个时辰,等天亮好了再进宫去。」 茯苓颔首,看着夫人的脸色,说:「您今日起的也早了,怕是都没休息好吧,再去旁边榻上躺一会儿,等到时间了奴婢来叫您。」 …… 第2578章 求助 容仪摇了摇头,今日要进宫去,便穿着得体,化了整妆,发饰也梳的端庄谨慎,若是懒散下去躺上一会儿,又不知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也不算早了,再坐等一会儿就要准备出发了,把饭菜都撤下去吧,我吃不下了,你们也先下去,我想一个人独自待会儿。」 「是。」几人整齐划一,应声退下。 过了大半个时辰,看着外头天色差不多了,容仪这才吩咐了人进宫去了。 皇宫不知是第几次来了,可这一次,她的心情无比沉重。 跟随一路的玉衡和昕蕊,看着她这样沉默不言的样子,都跟着担忧,却也不敢多说一句。 皇后寝宫十分暖和,容仪被扶着进去的时候,便是后妃请安的时候,来接待她的女官带着她去了内室。 「今儿真是巧了,咱们皇后最是不喜这些礼节,寻常也不会叫这些娘娘们到中宫来请安伺候,这不正赶上了十五,祖宗定的时候,她们不来也不像样,不曾想世子妃今日也来,恐是要累着世子妃再等一会儿了。」 纵使心急如焚,容仪也知道轻重缓急,这女官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调教出来的,说话总是能说到人的心坎里去。 容仪朝她笑了笑,说:「无妨,本就是我冒昧打扰,是我不好。」 此厢无事,倒是皇后那里耽误了许久,等她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看娘娘这般颜色,容仪也无法当时就像事情全部倒出来。 她问:「娘娘可是用过早膳了。」 皇后笑了笑,说:「今日赖床,起的不早,等起来了就出去应付了,还真没用,一会儿让御膳房送些吃的来,你陪本宫一块儿用点吧。」 真是个实在又待人亲厚的娘娘,谁家娘娘能直言不讳的说自己赖床的,总是要找一个体面点的理由。 于是,容仪便陪着她吃了一些。 今早起来以后,在长留吃了一些,只是起的太早,尚不能吃的下,喝了几口粥便草草打发了,当时不觉得吃少了,可现在面对面前的美味真肴时,竟有些忍不住胃口大开,多吃了许些。 皇后看她面相,忍不住笑了,她这样的年纪,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看着就惹人慈爱。 也许是怀孕了,她的面相看起来更加温润,白里透红,十分讨喜,她的吃相也十分文雅,一口一口的吃着,再没有胃口的人看她这般吃饭,怕是都要忍不住胃口大开了。 「你这般,倒是让本宫忍不住怀疑,在王府是不是受到苛待了。」 是打趣的话,也叫容仪红了脸,咽下嘴里的东西,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看她这样,皇后更乐了。 「本宫同你说笑呢,快吃吧,多吃一些,本宫看着心里舒坦。」 容仪也觉得奇了怪了,平常在王府也没这么能吃,难不成,这皇宫里的风水养人,竟叫她胃口都好了不少? 一顿饭,吃的心满意足,竟让她的心慌都好了不少。 皇后到底是了解她的,等两人坐下安静品茶时,皇后才不慌不忙的说:「你向来都是稳得住的孩子,今日急匆匆的进宫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容仪脸色微沉,眼睛看了眼殿内其他的人,皇后便知她顾虑,遣了不相干人等,只留了一个女官在身边,那女官便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方才接待容仪的女官。 等殿里的耳朵都清理干净以后,容仪才说:「我家将军知道我在这儿,一会儿也会过来给您请安。」 「嗯。」 「」 容仪摇了摇头,今日要进宫去,便穿着得体,化了整妆,发饰也梳的端庄谨慎,若是懒散下去躺上一会 儿,又不知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也不算早了,再坐等一会儿就要准备出发了,把饭菜都撤下去吧,我吃不下了,你们也先下去,我想一个人独自待会儿。」 「是。」几人整齐划一,应声退下。 过了大半个时辰,看着外头天色差不多了,容仪这才吩咐了人进宫去了。 皇宫不知是第几次来了,可这一次,她的心情无比沉重。 跟随一路的玉衡和昕蕊,看着她这样沉默不言的样子,都跟着担忧,却也不敢多说一句。 皇后寝宫十分暖和,容仪被扶着进去的时候,便是后妃请安的时候,来接待她的女官带着她去了内室。 「今儿真是巧了,咱们皇后最是不喜这些礼节,寻常也不会叫这些娘娘们到中宫来请安伺候,这不正赶上了十五,祖宗定的时候,她们不来也不像样,不曾想世子妃今日也来,恐是要累着世子妃再等一会儿了。」 纵使心急如焚,容仪也知道轻重缓急,这女官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调教出来的,说话总是能说到人的心坎里去。 容仪朝她笑了笑,说:「无妨,本就是我冒昧打扰,是我不好。」 此厢无事,倒是皇后那里耽误了许久,等她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看娘娘这般颜色,容仪也无法当时就像事情全部倒出来。 她问:「娘娘可是用过早膳了。」 皇后笑了笑,说:「今日赖床,起的不早,等起来了就出去应付了,还真没用,一会儿让御膳房送些吃的来,你陪本宫一块儿用点吧。」 真是个实在又待人亲厚的娘娘,谁家娘娘能直言不讳的说自己赖床的,总是要找一个体面点的理由。 于是,容仪便陪着她吃了一些。 今早起来以后,在长留吃了一些,只是起的太早,尚不能吃的下,喝了几口粥便草草打发了,当时不觉得吃少了,可现在面对面前的美味真肴时,竟有些忍不住胃口大开,多吃了许些。 皇后看她面相,忍不住笑了,她这样的年纪,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看着就惹人慈爱。 也许是怀孕了,她的面相看起来更加温润,白里透红,十分讨喜,她的吃相也十分文雅,一口一口的吃着,再没有胃口的人看她这般吃饭,怕是都要忍不住胃口大开了。. 「你这般,倒是让本宫忍不住怀疑,在王府是不是受到苛待了。」 是打趣的话,也叫容仪红了脸,咽下嘴里的东西,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看她这样,皇后更乐了。 「本宫同你说笑呢,快吃吧,多吃一些,本宫看着心里舒坦。」 容仪也觉得奇了怪了,平常在王府也没这么能吃,难不成,这皇宫里的风水养人,竟叫她胃口都好了不少? 一顿饭,吃的心满意足,竟让她的心慌都好了不少。 …… 第2579章 树大招风 话已至此,官太医都这样说了,两人也只能将话记下,太医走后,姜舜骁看着自己的手,笑了一下,说道:“为我一人,令陛下与娘娘操心,实是臣不该。” 孟帝冷冷一哼:“说的是,你若不滚到宫里来,怕是还要瞒着,像过去那些年一样,白长了张嘴。” 当年,信件往来,除开重要军情,孟帝私心的问候,得来的只是那少年的安好勿念,看着那尚有笔锋的字迹,他半信半疑,却也不能去将人捉回来亲自查看。 等到他凯旋那日,君臣二人私下对谈了许久,他命少年褪衣裳,看到了他满身的功绩。 边关捷报,是他们这些人,以血肉之躯换来的,那一道道深入骨髓的伤疤,筑建了稳固的城墙。 他怪少年一声不吭,少年沉默相待。 诉苦无用,要守这天下,注定要有人先走出来,这个人可能是任何人,也可能是他。 皇后如何不知皇帝心中的沉痛,这天下之初,便是他们这些人打下来的,如今,他安稳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靠的便是这些后辈以身为盾的守护,他自己是这般过来的,如何能不知道其中艰辛困苦,所以,他不仅是爱民如子的皇帝,更是爱兵如命的皇帝。 他心疼为他守江山的千万将士,痛他们所痛,悲他们所悲,作为帝王,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万里江山更加稳固,为每一个子民建造完整的家来,不受外敌侵犯,不会食不果腹,饥寒交迫。 打仗时的伤疤会留多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哪怕是成了九五至尊,坐上了这天底下最宝贵的位置,受万民景仰,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他依旧抹不去那刀枪剑戟在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家国山河要想稳定,就要有一代更胜于一代的兵力,物力,财力。 要想打下的江山不丢,便要培养出更多的铁血将士。 皇后是最懂他的,听他说此话,沉了口气,看向阿骁,说道:“早就同你说过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扛着,身份之下,我与陛下亦是你的家人。” 容仪心里大受感动,身为女子,她知道,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要靠着,上座这两位过活,所以,将士们流血拼命是应当,古来君臣有别,便是帝王与皇子之间都有身份的阻隔。 可不得不说,座上这两位,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男人女人,对他们一家当真是没话说,他们看将军的眼神,是真心疼,真关切。 她替夫回话:“将军便是记住了这话,昨夜才会与妾商议今日要到宫中来,他从未想过要瞒着陛下和娘娘。” 孟帝脸色好了一些,他指着姜舜骁,说:“你的毒朕会想办法,你自己回去好好歇着,军中事务交给刘老将军,你手底下不是还有几个中用的副将吗?该提拔的也该提一提了。” 姜舜骁诧异了片刻,随后反应了过来,这是陛下要赏他手下的将士呢! 忙起身谢恩,喜悦溢于言表。 打仗这么多年,他是一个好的将军,他十分懂得爱惜手底下的将士,不让人才埋没,如今,能得陛下欣赏,叫他如何不欢喜。 皇后也笑了,说道:“既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一会儿大殿下同王妃会来宫里,一起用过饭后再回吧。” …… 没过两日,安宁王府的世子与世子妃留在皇宫中,在皇后宫中用饭,且圣上及大殿下、王妃都在,这更像是一场家宴,旁人都知安宁王府的殊荣,那安宁王是陪当今世上安定江山的人,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如今,他的儿子也深得器重,便是这么多年,皇帝似乎对姜家格外善待……如此一来,巴结姜家的人就更多了。 …… 这天容仪训话:“往后的日子,我不便外出,你们这些人,平日外出,不管做什么,只要打这门一出去,外头的人就知道你们是从王安宁王府出去的,现下我有几点要交代,你们都得仔细听好了。” “是。” “如今王府风头正盛,切记戒骄戒躁,风光只是一时的,能得长久才算安稳,莫要觉得自己是从王府出去的,就比别人高了半头,你们穿着王府的服饰,走到哪里都打着王府的名号,一言一行都要为王府负责,若是因为你们行为不妥,言语不周,叫外头对王府有了微词,待查到个人,就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了。” “是。”众所周知,世子妃极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所以,当她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大家都有些怵的慌。 这会容仪当然不是说给长留的下人听得,是交代给王府里办差的每一个人听的。 她是王府的世子妃,自然不能只偏安长留。 她自来都是谨慎的性子,王府树大招风,皇上与皇后娘娘又给足了王府的面子,前段日子秦黛珑不轻不重的打了自己的脸,后来,皇后娘娘就留下他们夫妻在宫中用了饭,虽然从头到尾皇后什么都没说,但容仪不是不明白,此番用心是全了她的颜面,也是暗暗告诫她那不省心的侄女,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一收。 容仪大约也能明白,皇后让秦黛珑来王府的用心,便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儿当真登了王府的门,并且在得了长公主的话以后,还想孤注一掷做个愚蠢的决定。 皇上给的荣宠,皇后给的体恤,恩重如山,她从不觉得这是应得的,她也始终存了敬畏之心。 多少世家大族都是在盛极一时的时候突然败落,究其原因,也无非是那么几种,好好的年华还未过够,容仪可不想草草了结自己这一生,这大半的人生,她还要好好过下去,等儿女长大成婚,她也好享天伦之乐。 此番约束下人,第一是不想让外面的人有诟病王府的机会,第二,她也确实该树树威严了。 她是好性子,可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从此以后,她的好说话,仅仅存在于大家都能将差事办好,令她满意的时候。 …… 新 第2580章 管事 话已至此,官太医都这样说了,两人也只能将话记下,太医走后,姜舜骁看着自己的手,笑了一下,说道:“为我一人,令陛下与娘娘操心,实是臣不该。” 孟帝冷冷一哼:“说的是,你若不滚到宫里来,怕是还要瞒着,像过去那些年一样,白长了张嘴。” 当年,信件往来,除开重要军情,孟帝私心的问候,得来的只是那少年的安好勿念,看着那尚有笔锋的字迹,他半信半疑,却也不能去将人捉回来亲自查看。 等到他凯旋那日,君臣二人私下对谈了许久,他命少年褪衣裳,看到了他满身的功绩。 边关捷报,是他们这些人,以血肉之躯换来的,那一道道深入骨髓的伤疤,筑建了稳固的城墙。 他怪少年一声不吭,少年沉默相待。 诉苦无用,要守这天下,注定要有人先走出来,这个人可能是任何人,也可能是他。 皇后如何不知皇帝心中的沉痛,这天下之初,便是他们这些人打下来的,如今,他安稳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靠的便是这些后辈以身为盾的守护,他自己是这般过来的,如何能不知道其中艰辛困苦,所以,他不仅是爱民如子的皇帝,更是爱兵如命的皇帝。 他心疼为他守江山的千万将士,痛他们所痛,悲他们所悲,作为帝王,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万里江山更加稳固,为每一个子民建造完整的家来,不受外敌侵犯,不会食不果腹,饥寒交迫。 打仗时的伤疤会留多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哪怕是成了九五至尊,坐上了这天底下最宝贵的位置,受万民景仰,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他依旧抹不去那刀枪剑戟在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家国山河要想稳定,就要有一代更胜于一代的兵力,物力,财力。 要想打下的江山不丢,便要培养出更多的铁血将士。 皇后是最懂他的,听他说此话,沉了口气,看向阿骁,说道:“早就同你说过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扛着,身份之下,我与陛下亦是你的家人。” 容仪心里大受感动,身为女子,她知道,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要靠着,上座这两位过活,所以,将士们流血拼命是应当,古来君臣有别,便是帝王与皇子之间都有身份的阻隔。 可不得不说,座上这两位,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男人女人,对他们一家当真是没话说,他们看将军的眼神,是真心疼,真关切。 她替夫回话:“将军便是记住了这话,昨夜才会与妾商议今日要到宫中来,他从未想过要瞒着陛下和娘娘。” 孟帝脸色好了一些,他指着姜舜骁,说:“你的毒朕会想办法,你自己回去好好歇着,军中事务交给刘老将军,你手底下不是还有几个中用的副将吗?该提拔的也该提一提了。” 姜舜骁诧异了片刻,随后反应了过来,这是陛下要赏他手下的将士呢! 忙起身谢恩,喜悦溢于言表。 打仗这么多年,他是一个好的将军,他十分懂得爱惜手底下的将士,不让人才埋没,如今,能得陛下欣赏,叫他如何不欢喜。 皇后也笑了,说道:“既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一会儿大殿下同王妃会来宫里,一起用过饭后再回吧。” …… 没过两日,安宁王府的世子与世子妃留在皇宫中,在皇后宫中用饭,且圣上及大殿下、王妃都在,这更像是一场家宴,旁人都知安宁王府的殊荣,那安宁王是陪当今世上安定江山的人,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如今,他的儿子也深得器重,便是这么多年,皇帝似乎对姜家格外善待……如此一来,巴结姜家的人就更多了。 …… 这天容仪训话:“往后的日子,我不便外出,你们这些人,平日外出,不管做什么,只要打这门一出去,外头的人就知道你们是从王安宁王府出去的,现下我有几点要交代,你们都得仔细听好了。” “是。” “如今王府风头正盛,切记戒骄戒躁,风光只是一时的,能得长久才算安稳,莫要觉得自己是从王府出去的,就比别人高了半头,你们穿着王府的服饰,走到哪里都打着王府的名号,一言一行都要为王府负责,若是因为你们行为不妥,言语不周,叫外头对王府有了微词,待查到个人,就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了。” 话已至此,官太医都这样说了,两人也只能将话记下,太医走后,姜舜骁看着自己的手,笑了一下,说道:“为我一人,令陛下与娘娘操心,实是臣不该。” 孟帝冷冷一哼:“说的是,你若不滚到宫里来,怕是还要瞒着,像过去那些年一样,白长了张嘴。” 当年,信件往来,除开重要军情,孟帝私心的问候,得来的只是那少年的安好勿念,看着那尚有笔锋的字迹,他半信半疑,却也不能去将人捉回来亲自查看。 等到他凯旋那日,君臣二人私下对谈了许久,他命少年褪衣裳,看到了他满身的功绩。 边关捷报,是他们这些人,以血肉之躯换来的,那一道道深入骨髓的伤疤,筑建了稳固的城墙。 他怪少年一声不吭,少年沉默相待。 诉苦无用,要守这天下,注定要有人先走出来,这个人可能是任何人,也可能是他。 皇后如何不知皇帝心中的沉痛,这天下之初,便是他们这些人打下来的,如今,他安稳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靠的便是这些后辈以身为盾的守护,他自己是这般过来的,如何能不知道其中艰辛困苦,所以,他不仅是爱民如子的皇帝,更是爱兵如命的皇帝。 他心疼为他守江山的千万将士,痛他们所痛,悲他们所悲,作为帝王,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万里江山更加稳固,为每一个子民建造完整的家来,不受外敌侵犯,不会食不果腹,饥寒交迫。 打仗时的伤疤会留多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哪怕是成了九五至尊,坐上了这天底下最宝贵的位置,受万民景仰,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他依旧抹不去那刀枪剑戟在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家国山河要想稳定,就要有一代更胜于一代的兵力,物力,财力。 要想打下的江山不丢,便要培养出更多的铁血将士。 皇后是最懂他的,听他说此话,沉了口气,看向阿骁,说道:“早就同你说过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扛着,身份之下,我与陛下亦是你的家人。” 容仪心里大受感动,身为女子,她知道,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要靠着,上座这两位过活,所以,将士们流血拼命是应当,古来君臣有别,便是帝王与皇子之间都有身份的阻隔。 可不得不说,座上这两位,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男人女人,对他们一家当真是没话说,他们看将军的眼神,是真心疼,真关切。 她替夫回话:“将军便是记住了这话,昨夜才会与妾商议今日要到宫中来,他从未想过要瞒着陛下和娘娘。” 孟帝脸色好了一些,他指着姜舜骁,说:“你的毒朕会想办法,你自己回去好好歇着,军中事务交给刘老将军,你手底下不是还有几个中用的副将吗?该提拔的也该提一提了。” 姜舜骁诧异了片刻,随后反应了过来,这是陛下要赏他手下的将士呢! 忙起身谢恩,喜悦溢于言表。 打仗这么多年,他是一个好的将军,他十分懂得爱惜手底下的将士,不让人才埋没,如今,能得陛下欣赏,叫他如何不欢喜。 皇后也笑了,说道:“既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一会儿大殿下同王妃会来宫里,一起用过饭后再回吧。” 话已至此,官太医都这样说了,两人也只能将话记下,太医走后,姜舜骁看着自己的手,笑了一下,说道:“为我一人,令陛下与娘娘操心,实是臣不该。” 孟帝冷冷一哼:“说的是,你若不滚到宫里来,怕是还要瞒着,像过去那些年一样,白长了张嘴。” 当年,信件往来,除开重要军情,孟帝私心的问候,得来的只是那少年的安好勿念,看着那尚有笔锋的字迹,他半信半疑,却也不能去将人捉回来亲自查看。 等到他凯旋那日,君臣二人私下对谈了许久,他命少年褪衣裳,看到了他满身的功绩。 边关捷报,是他们这些人,以血肉之躯换来的,那一道道深入骨髓的伤疤,筑建了稳固的城墙。 他怪少年一声不吭,少年沉默相待。 诉苦无用,要守这天下,注定要有人先走出来,这个人可能是任何人,也可能是他。 皇后如何不知皇帝心中的沉痛,这天下之初,便是他们这些人打下来的,如今,他安稳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靠的便是这些后辈以身为盾的守护,他自己是这般过来的,如何能不知道其中艰辛困苦,所以,他不仅是爱民如子的皇帝,更是爱兵如命的皇帝。 他心疼为他守江山的千万将士,痛他们所痛,悲他们所悲,作为帝王,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万里江山更加稳固,为每一个子民建造完整的家来,不受外敌侵犯,不会食不果腹,饥寒交迫。 打仗时的伤疤会留多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哪怕是成了九五至尊,坐上了这天底下最宝贵的位置,受万民景仰,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他依旧抹不去那刀枪剑戟在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家国山河要想稳定,就要有一代更胜于一代的兵力,物力,财力。 要想打下的江山不丢,便要培养出更多的铁血将士。 皇后是最懂他的,听他说此话,沉了口气,看向阿骁,说道:“早就同你说过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扛着,身份之下,我与陛下亦是你的家人。” 容仪心里大受感动,身为女子,她知道,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要靠着,上座这两位过活,所以,将士们流血拼命是应当,古来君臣有别,便是帝王与皇子之间都有身份的阻隔。 可不得不说,座上这两位,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男人女人,对他们一家当真是没话说,他们看将军的眼神,是真心疼,真关切。 她替夫回话:“将军便是记住了这话,昨夜才会与妾商议今日要到宫中来,他从未想过要瞒着陛下和娘娘。” 孟帝脸色好了一些,他指着姜舜骁,说:“你的毒朕会想办法,你自己回去好好歇着,军中事务交给刘老将军,你手底下不是还有几个中用的副将吗?该提拔的也该提一提了。” 姜舜骁诧异了片刻,随后反应了过来,这是陛下要赏他手下的将士呢! 忙起身谢恩,喜悦溢于言表。 打仗这么多年,他是一个好的将军,他十分懂得爱惜手底下的将士,不让人才埋没,如今,能得陛下欣赏,叫他如何不欢喜。 皇后也笑了,说道:“既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一会儿大殿下同王妃会来宫里,一起用过饭后再回吧。” …… 没过两日,安宁王府的世子与世子妃留在皇宫中,在皇后宫中用饭,且圣上及大殿下、王妃都在,这更像是一场家宴,旁人都知安宁王府的殊荣,那安宁王是陪当今世上安定江山的人,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如今,他的儿子也深得器重,便是这么多年,皇帝似乎对姜家格外善待……如此一来,巴结姜家的人就更多了。 …… 这天容仪训话:“往后的日子,我不便外出,你们这些人,平日外出,不管做什么,只要打这门一出去,外头的人就知道你们是从王安宁王府出去的,现下我有几点要交代,你们都得仔细听好了。” “是。” “如今王府风头正盛,切记戒骄戒躁,风光只是一时的,能得长久才算安稳,莫要觉得自己是从王府出去的,就比别人高了半头,你们穿着王府的服饰,走到哪里都打着王府的名号,一言一行都要为王府负责,若是因为你们行为不妥,言语不周,叫外头对王府有了微词,待查到个人,就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了。” “是。”众所周知,世子妃极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所以,当她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大家都有些怵的慌。 这会容仪当然不是说给长留的下人听得,是交代给王府里办差的每一个人听的。 她是王府的世子妃,自然不能只偏安长留。 她自来都是谨慎的性子,王府树大招风,皇上与皇后娘娘又给足了王府的面子,前段日子秦黛珑不轻不重的打了自己的脸,后来,皇后娘娘就留下他们夫妻在宫中用了饭,虽然从头到尾皇后什么都没说,但容仪不是不明白,此番用心是全了她的颜面,也是暗暗告诫她那不省心的侄女,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一收。 容仪大约也能明白,皇后让秦黛珑来王府的用心,便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儿当真登了王府的门,并且在得了长公主的话以后,还想孤注一掷做个愚蠢的决定。 皇上给的荣宠,皇后给的体恤,恩重如山,她从不觉得这是应得的,她也始终存了敬畏之心。 多少世家大族都是在盛极一时的时候突然败落,究其原因,也无非是那么几种,好好的年华还未过够,容仪可不想草草了结自己这一生,这大半的人生,她还要好好过下去,等儿女长大成婚,她也好享天伦之乐。 此番约束下人,第一是不想让外面的人有诟病王府的机会,第二,她也确实该树树威严了。 她是好性子,可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从此以后,她的好说话,仅仅存在于大家都能将差事办好,令她满意的时候。 …… …… 没过两日,安宁王府的世子与世子妃留在皇宫中,在皇后宫中用饭,且圣上及大殿下、王妃都在,这更像是一场家宴,旁人都知安宁王府的殊荣,那安宁王是陪当今世上安定江山的人,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如今,他的儿子也深得器重,便是这么多年,皇帝似乎对姜家格外善待……如此一来,巴结姜家的人就更多了。 …… 这天容仪训话:“往后的日子,我不便外出,你们这些人,平日外出,不管做什么,只要打这门一出去,外头的人就知道你们是从王安宁王府出去的,现下我有几点要交代,你们都得仔细听好了。” “是。” “如今王府风头正盛,切记戒骄戒躁,风光只是一时的,能得长久才算安稳,莫要觉得自己是从王府出去的,就比别人高了半头,你们穿着王府的服饰,走到哪里都打着王府的名号,一言一行都要为王府负责,若是因为你们行为不妥,言语不周,叫外头对王府有了微词,待查到个人,就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了。” “是。”众所周知,世子妃极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所以,当她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大家都有些怵的慌。 这会容仪当然不是说给长留的下人听得,是交代给王府里办差的每一个人听的。 她是王府的世子妃,自然不能只偏安长留。 她自来都是谨慎的性子,王府树大招风,皇上与皇后娘娘又给足了王府的面子,前段日子秦黛珑不轻不重的打了自己的脸,后来,皇后娘娘就留下他们夫妻在宫中用了饭,虽然从头到尾皇后什么都没说,但容仪不是不明白,此番用心是全了她的颜面,也是暗暗告诫她那不省心的侄女,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一收。 容仪大约也能明白,皇后让秦黛珑来王府的用心,便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儿当真登了王府的门,并且在得了长公主的话以后,还想孤注一掷做个愚蠢的决定。 皇上给的荣宠,皇后给的体恤,恩重如山,她从不觉得这是应得的,她也始终存了敬畏之心。 多少世家大族都是在盛极一时的时候突然败落,究其原因,也无非是那么几种,好好的年华还未过够,容仪可不想草草了结自己这一生,这大半的人生,她还要好好过下去,等儿女长大成婚,她也好享天伦之乐。 此番约束下人,第一是不想让外面的人有诟病王府的机会,第二,她也确实该树树威严了。 她是好性子,可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从此以后,她的好说话,仅仅存在于大家都能将差事办好,令她满意的时候。 …… “是。”众所周知,世子妃极少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所以,当她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大家都有些怵的慌。 这会容仪当然不是说给长留的下人听得,是交代给王府里办差的每一个人听的。 她是王府的世子妃,自然不能只偏安长留。 她自来都是谨慎的性子,王府树大招风,皇上与皇后娘娘又给足了王府的面子,前段日子秦黛珑不轻不重的打了自己的脸,后来,皇后娘娘就留下他们夫妻在宫中用了饭,虽然从头到尾皇后什么都没说,但容仪不是不明白,此番用心是全了她的颜面,也是暗暗告诫她那不省心的侄女,将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一收。 容仪大约也能明白,皇后让秦黛珑来王府的用心,便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儿当真登了王府的门,并且在得了长公主的话以后,还想孤注一掷做个愚蠢的决定。 皇上给的荣宠,皇后给的体恤,恩重如山,她从不觉得这是应得的,她也始终存了敬畏之心。 多少世家大族都是在盛极一时的时候突然败落,究其原因,也无非是那么几种,好好的年华还未过够,容仪可不想草草了结自己这一生,这大半的人生,她还要好好过下去,等儿女长大成婚,她也好享天伦之乐。 此番约束下人,第一是不想让外面的人有诟病王府的机会,第二,她也确实该树树威严了。 她是好性子,可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从此以后,她的好说话,仅仅存在于大家都能将差事办好,令她满意的时候。 …… 新 第2581章 发落 任凭那婆子如何哀求,容仪也定是不容她的,这王府里不需要留下一个连话都听不明白的人。 前面分明才定下了规矩,转头就有人给破了,如此下去,以后谁还会将她的话当作话?视她的规矩为规矩呢? 等她被拖下去后,容仪站了起来,冷脸看着下头,说道:“我平日里虽纵容你们,但却不代表我可以忍受你们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原则之上的事情,若是犯了错,便是如此下场,如今只是将她发卖出去,没叫她吃些苦头也已算得上是顾及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了,可有她这个先例,诸位便可看清,若再有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发卖这么简单了,到那个时候,不管是谁,也甭管凭了谁的交情到府中来的,我一概不认。” 这当家主母的威势在这一瞬间体现的淋漓尽致,看吧,谁人都是有脾性的,许多事情,从前不说不理,不代表就当真相安无事了。 总归是要等到有人一脚踩进坑里了,才会知晓这其中厉害,她是心善的主子夫人,性子却也不是泥捏的。 这一番发落,也恰恰好的威慑的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莫要以为这府上的主子夫人是好性,触了夫人的逆鳞,那就别想安生的过。 也不单单是对府里其他下人这般态度,就连长留跟了她多年的人,她也是一样的说法,甚至,更深更重。 她看着院里一众下人,除了先头几个,是一直以来跟着她走过来的,还有几个便是前些日子招进府中,招进长留来的。 “你们在我身边做事,我自问一向待你们不薄,寻常体面给了,钱财上也多有照拂,想来你们在我这儿,做的也算称心如意吧。” “夫人待我们是极好的。” “好一个极好的,既然如此,对着你们,我便将话说的再明白些,你们是在我身边伺候我和世子爷的人,寻常也接触小主子们最多,但凡是你们这中间出了一个不忠不直的人,就别怪我在这将近年底寻晦气,乱棍子打死轰出去。” 她说的极沉重,叫人心里胆寒,那新来的早已吓得发抖,就连一直跟着她,与她最为亲近的玉衡、昕蕊、茯苓等人都忍不住心中一沉,她们这些人是用老的的,自然不会出什么岔子,可也少见夫人如此极言厉色的面目,着实将她们吓了一跳。 容仪:“王府规矩,既然定下,那就得用心去遵守,如果让我发现有谁犯了大事,我只会比惩戒外面的人更重的惩戒你们,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交代一席话后,其他人都出去了,茯苓和白婆婆还留在屋中,容仪手里端着茶,喝了一口,说道:“我与将军商议过了,等过完年,就将外面那堵墙拆掉,往后长留依旧是长留,但是,那堵分明的墙却不能再留了,你们可知我是什么意思?” 两人面面相觑,白婆婆说:“这是要与王府打通开来,往来无阻了。” 容仪点点头:“如今,将军已是这般年岁,孩子们也都大了,将来都是要独自立院,不可能一直呆在我们身边,我们又是长房,人前人后都要做到表率,先前王府是个什么样子,外面的人都当做笑谈,可现在许多事情都能摊开了说,大家也都摒弃过去,不再红脸,这便是极好的,那堵墙也没了存在的必要,不然将来不管是王府设宴款待,还是谁家造访,看着家中这般布局,怕是出去也要笑掉大牙了。” 那一堵墙,曾经防的是人心,可如今无所可防,再立在那里,就显得可笑了。 “一旦打通,长房就要承担起长房的责任,到那时候,我希望诸位能和我一起守得住。” …… 得知容仪发卖了蒋婆子,孟思敏欣慰的笑了笑。 “从前,我只担心,她那性子太软,镇不住人,她又与下人显得太过亲厚,明明是主仆,却要处成姐妹了,怕她没有雷霆手段,便空有好本事,掌握不了人心,许多事,就也难办,现在看来,她也在慢慢长大了,知道不是一味的放纵娇惯,就能带出好的帮手来。” “是啊,听说那蒋婆子走之前一直哭诉,指望着咱们世子妃会心软呢。” “哼,心软的人成不了大事,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还要心软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跳下去,摔一嘴泥。” “好了,如今他们的事倒没那么多让我放心不下的了,只要他们懂得如何顾家,这便是好的,这府上的事,我终于可以安心的放手交给他们去做了。” 嬷嬷忙说:“您如今是当家主母,给小辈们历练的机会,哪里能真的放得了手呢?这里里外外打理了这么多年,都是您的功劳啊。” 孟思敏笑了笑:“自己的家,谈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小辈们出息,能做的比我好,这便是家族有光了,我觉得这样很好,本应如此。”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说:“这人还真不是说得准的,老二的媳妇也是名门闺秀,自小在福乐窝长大的,学的是大家闺秀的做派,行的是当家娘子的派头,可你看看,如今与她的嫂嫂相比,是不是差了许多去了,反观老大家的媳妇,幼时经历,市井门户出身,却能将她教的这般玲珑剔透,你别说,这人当真是生来就不公平,有的人便是在泥泞堆里出生,也注定光彩夺目,有的人便是一身珠光宝气,也撑不起那贫瘠的人生。” 林嬷嬷温声道:“这也不怪二夫人,实在是…实在是二夫人的娘家拖累太多,老奴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那边的情况,若他们自个儿愿意好生过,那气运谁都抢不走,可偏偏到了这一代,一个拿的出手的人都没有,大家大族,连个能撑起门户的人都没有,又谈何以后呢?” 孟思敏想到了如意的母亲,摇了摇头,多好的一个孩子,被耽误成如今的模样,可怜可叹。 …… 新 第2582章 贵客 那抑制毒药的方子是在两日以后才送到他们手上的,看着方子的处理,足见官太医是放了十分的心思在上面的,也足见这毒有多难解,让他足足纠结了两日才送来。 头几次熬的时候,那味道冲的守在药炉前的玉衡,那样一个能忍的人都干呕了好几次。 知道味道大,姜舜骁都是自个儿出去喝了回来的,怕刺激了容仪叫她不舒服。 怀孕到现在,该有的反应也慢慢有了,现在只要不让她闻到太过怪异的味道,倒也不会起太大的反应。 只是这天,一个从熬药那房出来的小侍女,在容仪面前逛了一圈,引得容仪吐了好久。 小侍女端着茶盏无措的看着夫人,吓得忙跪了下来。 白婆婆上前去伺候,容仪捂着胸口呕了好久,随后摇了摇头,说:“无…无事,让她下去吧。” 白婆婆便挥了挥手,小侍女抖着腿出去,不过一会儿又抖着腿回来:“夫人,荣华苑的画柳姐姐过来说,请您晚上和爷一道去荣华院用饭。” 容仪深吸了口气,只点了点头,那股味道又冲了上来,白婆婆冷眉,对她吓得发抖的小侍女,沉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冷淡,说道:“夫人,这样也不好见她,你便去回个话就说知道了。” “是。” “对了,你身上有中药的味道,一会儿回去将身上洗洗再来,夫人现在身子重,闻不得这些味。” “是,奴婢知道了。” 交代完后,回头见夫人已经坐了起来,自己倒了杯水在喝,她忙步过去,低声道:“新来的少小侍女们粗心大意,这回叫夫人受罪了。” 容仪缓了缓,那股劲儿下去了,也好受多了,她说:“也怨不得她们,这怀了身孕,便万般不由己了,她也不知我闻了这些气味会难受成这样,丫头还小,慢慢教就是,她们这般年纪到府中来,离开了双亲本就困难,婆婆是这院子里,最年长的,在她们心中,是如她们祖母一般的年纪,我知道,您是想尽快将她们调教出来好好做事,但这都是要一个过程的,年轻的姑娘初到府中来做事,总是要受一番磋磨,可在我这儿,平常就好,也不需要她们学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足矣,她们年纪尚小,寻常多多宽宥些她们吧,犯了小事不要紧,改正就行,大是大非上得让她们清楚,不能做错,只要他们做事不稀里糊涂,败坏王府的名声,不碰底线,王府便会善待她们。” 白婆婆听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您这是推己及人,自己曾经吃过的苦,不叫这些小侍女们吃。” 容仪笑了:“是啊,这般小的年纪,懂什么大是大非?她们在慢慢成长,也是需要时间的,我在她们这般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忍气吞声,自然知道滋味不好受,算了罢……婆婆,我想喝酸梅汤。” 白婆婆笑着应下,不管夫人先前有多狠,她都依旧是那个爱护下人,体恤下人的好主子,这一点从未变过。 酸梅汤端来以后,容仪刚喝了两口,就觉得好受多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它,嘴角不知觉得挂了笑来。 都说是酸儿辣女,这一胎,她这样爱吃酸,莫不会又是个小子? 其实是儿是女,她都欢喜可自从怀上这个孩子起,它的爹爹就一直说,这一定是个儿子,说的久了,连她这个做娘的都要当真了。 那抑制毒药的方子是在两日以后才送到他们手上的,看着方子的处理,足见官太医是放了十分的心思在上面的,也足见这毒有多难解,让他足足纠结了两日才送来。 头几次熬的时候,那味道冲的守在药炉前的玉衡,那样一个能忍的人都干呕了好几次。 知道味道大,姜舜骁都是自个儿出去喝了回来的,怕刺激了容仪叫她不舒服。 怀孕到现在,该有的反应也慢慢有了,现在只要不让她闻到太过怪异的味道,倒也不会起太大的反应。 只是这天,一个从熬药那房出来的小侍女,在容仪面前逛了一圈,引得容仪吐了好久。 小侍女端着茶盏无措的看着夫人,吓得忙跪了下来。 白婆婆上前去伺候,容仪捂着胸口呕了好久,随后摇了摇头,说:“无…无事,让她下去吧。” 白婆婆便挥了挥手,小侍女抖着腿出去,不过一会儿又抖着腿回来:“夫人,荣华苑的画柳姐姐过来说,请您晚上和爷一道去荣华院用饭。” 容仪深吸了口气,只点了点头,那股味道又冲了上来,白婆婆冷眉,对她吓得发抖的小侍女,沉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冷淡,说道:“夫人,这样也不好见她,你便去回个话就说知道了。” “是。” “对了,你身上有中药的味道,一会儿回去将身上洗洗再来,夫人现在身子重,闻不得这些味。” “是,奴婢知道了。” 交代完后,回头见夫人已经坐了起来,自己倒了杯水在喝,她忙步过去,低声道:“新来的少小侍女们粗心大意,这回叫夫人受罪了。” 容仪缓了缓,那股劲儿下去了,也好受多了,她说:“也怨不得她们,这怀了身孕,便万般不由己了,她也不知我闻了这些气味会难受成这样,丫头还小,慢慢教就是,她们这般年纪到府中来,离开了双亲本就困难,婆婆是这院子里,最年长的,在她们心中,是如她们祖母一般的年纪,我知道,您是想尽快将她们调教出来好好做事,但这都是要一个过程的,年轻的姑娘初到府中来做事,总是要受一番磋磨,可在我这儿,平常就好,也不需要她们学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足矣,她们年纪尚小,寻常多多宽宥些她们吧,犯了小事不要紧,改正就行,大是大非上得让她们清楚,不能做错,只要他们做事不稀里糊涂,败坏王府的名声,不碰底线,王府便会善待她们。” 白婆婆听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您这是推己及人,自己曾经吃过的苦,不叫这些小侍女们吃。” 容仪笑了:“是啊,这般小的年纪,懂什么大是大非?她们在慢慢成长,也是需要时间的,我在她们这般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忍气吞声,自然知道滋味不好受,算了罢……婆婆,我想喝酸梅汤。” 白婆婆笑着应下,不管夫人先前有多狠,她都依旧是那个爱护下人,体恤下人的好主子,这一点从未变过。 酸梅汤端来以后,容仪刚喝了两口,就觉得好受多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它,嘴角不知觉得挂了笑来。 都说是酸儿辣女,这一胎,她这样爱吃酸,莫不会又是个小子? 其实是儿是女,她都欢喜可自从怀上这个孩子起,它的爹爹就一直说,这一定是个儿子,说的久了,连她这个做娘的都要当真了。 新 第2583章 分院 说担心倒也没有,她是姜舜骁明媒正娶回来的,是这个家里认谁都认下的夫人,若真有那不开眼的,给她甩脸子,那怕是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谁去人家家做客,会对家里的夫人不敬呢? 这些年大大小小也操持过不少席面,这一次是家宴,对于容仪来说倒也得心应手,再加上有如意帮衬着,她也不觉得累,指挥着府里的人,收拾出几个院子出来,王府人口稀少,仆人也不多,只是如今子嗣繁茂,买进的仆人便多了些许。 容仪看着一张张新面孔,有些恍惚。 白婆婆一上午指挥来指挥去,等回到她身边时,嗓子都有些哑了。 容仪看向她,指了指下头的椅子,白婆婆连忙摆手:“从前只奴婢们几个人在院子里伺候,夫人如何骄纵都使得,可如今买进来的丫鬟太多,还得慢慢调教,老奴这个老婆子也得做好表率,您只管对我,对玉衡几个严厉一些。” 容仪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想让她们学好规矩,光用的雷霆手段也不足够,若是想留下来的,是要费心费力去学,好好的呆在这儿,也不会叫人太过操心,萱萱是不是该回来了?过去这么久,我都想她了。” 白婆婆一脸喜气:“是呀!约莫再过两日就该到了。” “她回来的那日,给你放天假,你去接她,好好聚聚,只是我这…我便在家等她回来吧。” 白婆婆惊喜的笑了,说:“那老奴就先谢过夫人了。” 得了这话,做起事来就更有干劲了,恨不能就在这一两天之内,将这些姑娘们都调教好,知道哪条路怎么走,夫人的交代,手头的事情,轻重缓急,里头的门道,弯弯绕绕都恨不能当下就交代的清楚明白。 容仪又看着玉衡:“一过年,你出嫁的事就要开始准备了,这些日子你跟在我身边,手上的活计该分下去的就分下去吧,我教你些别的本事。” 玉衡当时一愣,昕蕊碰了她一下,笑说:“莫不是欢喜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玉衡忙摇头,道:“可是,您身边惯用的就只奴婢几人,她们如今也在带新人,我手下也带着新人,若是一下子将手头的事丢开,奴婢怕是不妥。” 茯苓上前了一步,说:“那里就需要这么操心了,你不是一直说小蛮那丫头是个可教的,什么事情学的都快,对她赞不绝口呢。” “她自然是好,头脑比我灵活听话,听话比我会听,脑子转的也比我快,比起我那时候,学的可快多了,只是,那丫头年纪尚轻,行事还是有些激进、毛躁,奴婢还想着将她身上的刺头剃一剃了,再放到夫人身边来用。” 茯苓:“这人都是满身的刺头慢慢的磨平,需要刺激刺激,多加历练,你如今将她压在手底下,手把手的教,还不如将她放出来,让她实际上未感受一下,兴许还能学的更快。” 容仪点点头:“茯苓说的对,你担心她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可若你都不敢让她试一一试,怎么就知道她一定做不好呢,人嘛,总是要逼到头了才会有改变。” 玉衡双手纠结着,看看夫人,看看茯苓,思来想去,最后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都说好,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其实她也没有那么毛躁,不管做事还是差遣,都是极上心的,而且她嘴也很甜,说起话来,真真是叫人心生欢喜呢。” 昕蕊:“你呀,当真是护着这个丫头,方才还说怕她行事毛躁,不敢让她到夫人跟前来伺候,现在看护不得了,便又夸她方方面面都还不错。” 玉衡脸红了红:“我这不是第一次给人当师父呐,难得她是个乖巧可心的,便想将她调教好,将来在夫人身边能得重用,便也知足了……” …… 自从说明那堵墙要打通,在众人眼中那一堵墙就形同虚设了,长留显然比往常热闹了许多,新进了不少的丫鬟,而与此同时,容仪也开始给几个小的说:“老大老二大了,以后也得有自己的院子住,本来还应当将你们再放在身边多养两年,可是爹和娘商量了一下,想把东边那两个院子收拾出来,让你们住进去,将来身边有专门伺候的婆子管事,但凭你们差遣,到时候,你们院子里的每一点事你们都要学着自己把控,实在把控不好的再回来找娘。” 两人呆了,一同听话的凌儿也呆了,十分天真的问:“那我呢?” 秋心看了眼小主子,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容仪看着她,笑说:“你还太小了,且还要跟着娘再过两年,不过等你的姐姐打理好了自己的院子,你也可跟着姐姐,在姐姐的地方住一住,玩一玩,前提是,你姐姐要愿意。” 凌儿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凑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说道:“那我还是不要长大,我就想跟娘住着。”说罢,又小声的同母亲说:“成成和姐姐真可怜,他们一定不想搬走。” 容仪勾唇,对那两个大的说:“也不是搬走,只是长留就这么大点地方,你们两个大了,跟着夫子学了不少知识,不会像凌儿这样,一回来就非要黏在我身边不可,人大了,就要学会独立,东边那院子紧挨着长留,只隔一道拱门而已,你们过来,也就几步路的功夫,让你们独立成院也是为了你们好。” 嘉成点点头:“娘怎么安排,儿子就怎么做,只是,又要劳累娘操心了。” 看嘉成这样说了,嘉韫也只好道:“虽然不太想自己搬出去,还是想和娘住在一块儿,但女儿明白娘的苦心,只是……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回来住了?” 容仪听的心里一软,声音更加温柔,说道:“你们到这儿来,不叫回来,这就是你们的家,爹娘在的地方,那就是你们该在的地方,让你们独立成院,一是想着你们逐渐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二来,等你们有了自己的院子,便会安静许多,寻常温习课业或者是做其他,也都不受约束了。” …… 新 第2584章 谁委屈 招懿院,长留。 是姜舜骁独立的院子,原本他娶妻,是能同他一起住在招懿院的,但世家大族讲究颇多,爷们儿一个院子,夫人也有一个独立的院子,与招懿院挨着的迎妍院,便当是容仪的住所,只是他们夫妻恩爱,打容仪住进来起,姜舜骁就从未想过要将那边的院子收拾出来。 更说当初迎妍院是秦黛珑住过的,容仪如何想的他不知,但他自己想想也觉得膈应,怎么能舍得让心爱之人去在那边呢。 自从与容仪相识相爱以后,这长留就当真将人留下,再也不会分离。 招懿院虽大,但人口一多也会觉得拥挤,王府占地广大,他也一样心疼几个孩子,但却不能将所有的孩子都放在一起养着。 孩子大了,总要独立的。 所以,那迎妍院和旁边的空院拆了一些,又挥墨改了名字,预备留给两个大的去住。 说担心倒也没有,她是姜舜骁明媒正娶回来的,是这个家里认谁都认下的夫人,若真有那不开眼的,给她甩脸子,那怕是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谁去人家家做客,会对家里的夫人不敬呢? 这些年大大小小也操持过不少席面,这一次是家宴,对于容仪来说倒也得心应手,再加上有如意帮衬着,她也不觉得累,指挥着府里的人,收拾出几个院子出来,王府人口稀少,仆人也不多,只是如今子嗣繁茂,买进的仆人便多了些许。 容仪看着一张张新面孔,有些恍惚。 白婆婆一上午指挥来指挥去,等回到她身边时,嗓子都有些哑了。 容仪看向她,指了指下头的椅子,白婆婆连忙摆手:“从前只奴婢们几个人在院子里伺候,夫人如何骄纵都使得,可如今买进来的丫鬟太多,还得慢慢调教,老奴这个老婆子也得做好表率,您只管对我,对玉衡几个严厉一些。” 容仪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想让她们学好规矩,光用的雷霆手段也不足够,若是想留下来的,是要费心费力去学,好好的呆在这儿,也不会叫人太过操心,萱萱是不是该回来了?过去这么久,我都想她了。” 白婆婆一脸喜气:“是呀!约莫再过两日就该到了。” “她回来的那日,给你放天假,你去接她,好好聚聚,只是我这…我便在家等她回来吧。” 白婆婆惊喜的笑了,说:“那老奴就先谢过夫人了。” 得了这话,做起事来就更有干劲了,恨不能就在这一两天之内,将这些姑娘们都调教好,知道哪条路怎么走,夫人的交代,手头的事情,轻重缓急,里头的门道,弯弯绕绕都恨不能当下就交代的清楚明白。 容仪又看着玉衡:“一过年,你出嫁的事就要开始准备了,这些日子你跟在我身边,手上的活计该分下去的就分下去吧,我教你些别的本事。” 玉衡当时一愣,昕蕊碰了她一下,笑说:“莫不是欢喜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玉衡忙摇头,道:“可是,您身边惯用的就只奴婢几人,她们如今也在带新人,我手下也带着新人,若是一下子将手头的事丢开,奴婢怕是不妥。” 茯苓上前了一步,说:“那里就需要这么操心了,你不是一直说小蛮那丫头是个可教的,什么事情学的都快,对她赞不绝口呢。” “她自然是好,头脑比我灵活听话,听话比我会听,脑子转的也比我快,比起我那时候,学的可快多了,只是,那丫头年纪尚轻,行事还是有些激进、毛躁,奴婢还想着将她身上的刺头剃一剃了,再放到夫人身边来用。” 茯苓:“这人都是满身的刺头慢慢的磨平,需要刺激刺激,多加历练,你如今将她压在手底下,手把手的教,还不如将她放出来,让她实际上未感受一下,兴许还能学的更快。” 容仪点点头:“茯苓说的对,你担心她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可若你都不敢让她试一一试,怎么就知道她一定做不好呢,人嘛,总是要逼到头了才会有改变。” 玉衡双手纠结着,看看夫人,看看茯苓,思来想去,最后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都说好,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其实她也没有那么毛躁,不管做事还是差遣,都是极上心的,而且她嘴也很甜,说起话来,真真是叫人心生欢喜呢。” 昕蕊:“你呀,当真是护着这个丫头,方才还说怕她行事毛躁,不敢让她到夫人跟前来伺候,现在看护不得了,便又夸她方方面面都还不错。” 玉衡脸红了红:“我这不是第一次给人当师父呐,难得她是个乖巧可心的,便想将她调教好,将来在夫人身边能得重用,便也知足了……” …… 自从说明那堵墙要打通,在众人眼中那一堵墙就形同虚设了,长留显然比往常热闹了许多,新进了不少的丫鬟,而与此同时,容仪也开始给几个小的说:“老大老二大了,以后也得有自己的院子住,本来还应当将你们再放在身边多养两年,可是爹和娘商量了一下,想把东边那两个院子收拾出来,让你们住进去,将来身边有专门伺候的婆子管事,但凭你们差遣,到时候,你们院子里的每一点事你们都要学着自己把控,实在把控不好的再回来找娘。” 两人呆了,一同听话的凌儿也呆了,十分天真的问:“那我呢?” 秋心看了眼小主子,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容仪看着她,笑说:“你还太小了,且还要跟着娘再过两年,不过等你的姐姐打理好了自己的院子,你也可跟着姐姐,在姐姐的地方住一住,玩一玩,前提是,你姐姐要愿意。” 凌儿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凑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说道:“那我还是不要长大,我就想跟娘住凌儿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凑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说道:“那我还是不要长大,我就想跟娘住 新 第2585章 她说 这个比方听的嘉韫一愣,她说:「可是我吃不得的糖葫芦,可以给成成和妹妹,何必非要留下两天,糖葫芦上的糖丝多留两天化成了水粘连的很,我定不会留,娘这个比方并不成立。」 容仪却道:「你偏偏就是会留,留到你能吃的那天,且不问你自己是如何想,假设就是这样,你说,是你更委屈,还是卖你糖葫芦的人委屈。」 嘉韫哽了一下:「自然…自然是都委屈,若是这件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那本就不是能一放再放的东西,当下买了不吃,非要留两天,爬了虫子又要回去怪那卖糖葫芦的人,如何怪罪到别人头上去呢?人家也会说呢,谁让你买回去,当时不吃非要留着。」 容仪:「便是如此,有些事情不是你有错,也不是卖糖葫芦的人有错,是那非要爬上糖葫芦上的虫子有错,可你要和一个听不懂话看不懂颜色的东西计较吗?一件事情的发生,一件误会的产生,有些时候并不在于两个人,而在于问题本身,怪别人,怨自己都没有用。」 嘉韫听的一愣一愣的,随后小声说了句:「娘在哄我,这本就不是一个道理,你总是在为别人开解。」 容仪叹了一声,说道:「好孩子,人生在世,很多事情不是非要分个你对我错才能罢休的,娘知道你为娘不平,许多事情你心里头放不下,可人的心就那么一小点儿,今天计较这个,明天计较那个,计较个没完了,最后烦的是自己,焦躁的是自己,又能便宜了谁?」 「……」 「娘也不是非要替她辩解,只是到了娘这个时候,多与她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已经没有必要了,她愿意如何那是她的做法,只要娘不受她的影响,不被她摆弄便是了。」 「……」 「你也应当如此,小小的年纪要学会看开一些,任何事情只要不能真正影响到你的,那都不能算事,你的眼睛看到更远的地方,你以后还会走更远的路,若是被当下这一点事情羁绊住了脚步,将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很难开心。」 嘉韫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母亲,将她的手放在手心,感受着母亲的柔软,她说:「其实我知道不对,宁宁她很无辜,姑姑那样的人……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觉得,她们不应该这样对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容仪笑了,另一只手去摸她的头,说道:「我的女儿果真是长大了,都知道维护娘了,在你眼中,我是世上最好的娘,在宁宁眼中,姑姑也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你说你能察觉到的事情,宁宁那样敏感会察觉不到吗?可她还是会对你笑,想同你一起玩乐,拉近与你之间的关系,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比你要看得开。」 嘉韫撅了撅嘴,不愿承认。 「这便是娘想告诉你的,不管我和你姑姑之间有些什么,都不应当影响到你和宁宁的感情,除非是你当真觉得,这个表姐有许多不妥之处,同她在一起呆久了对自己不好,对家里人也不好,这样你可以选择同她断交,少来往,切不能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就对一个人心生误解,与人交往,是自己去看,去感受,旁人说的终究是旁人的看法,每个人与别人相处都不一样,就比如说娘对你们,和对外面的孩子也都不一样。」.c 「嗯……我记下了,娘。」 「娘同你讲个故事,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杀人狂魔,因幼时悲惨的经历,让他对这世上一切生活顺利的人家充满仇恨,他会抓来那些年幼的孩子杀了泄愤,只有一个从他手中逃了出来,活了下去,在这件事情中,被他杀了的孩子,对他是既怕又惧,更愤恨,可在他手中活下来的那个孩子,以及那个孩子的家人,在憎恶他的同时,有那么一瞬间要感谢他,感谢他那一瞬的慈心,放了自己孩子一马,才没有酿成悲剧,这个人是个 杀千刀的,为世人不容,但所有人对他的情绪都会很复杂,因为,他是恶魔,却不单单是一个恶魔。」 嘉韫想了想,点点头,说:「我明白娘的意思了,千人千面,纵是一个人,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不好的,可或许会在有那么一个人心中他是好的,没有绝对的人,也没有绝对的事,只有相对的不同。」 「我女儿真聪明,一点就透。」 母女两人说了许久的话,那厢嘉成同父亲也聊了许久的兵法,其中许多晦涩的文字他看得明白,却不能了解其中深意,便要请父亲相助,姜舜骁也不单单是给他讲解,更会实际做来给他看,纵使有些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还为之尚早,可只要他问过的,感兴趣的,他都不会嫌麻烦,会一点一点的教给他。 那边都已经说罢,嘉成过来喊嘉韫一道回去休息,嘉韫看着母亲,又想到了方才聊的那个故事,问:「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那个人单单只放过了那个孩子呢?你若是不说,我今晚上回去可是要睡不着了。」 容仪失笑,这个故事并非是她胡编乱造来讲给她的,便说:「因为那个孩子承诺说会给他养老送终,我书房里面有很厚一沓忏悔录,里面记录了许多或真或假的故事,无事时,你可以翻去看看。」 嘉韫应下,福了福身道了安便随着嘉成一道出去。 姜舜骁站在旁边,将那台烛放到跟前,烛光在容仪面上跳跃,他说:「你在给孩子讲什么故事。」 容仪抬头看他,不答反说:「以后在孩子们面前,我们俩不要谈秦家的事了,尤其是秦黛珑。」 「闲来无事,本来也不会谈到她,这孩子和你说什么了?」 容仪沉了口气,将事情大概与他说了,又道:「她一心为着我想,我心里感动,可我不想我的孩子被情绪支配,被情绪左右,过去的那些事情,不应该她去计较,我也不想她为了那些事情放在心里难受。」 第2586章 土匪强盗的女儿 不管过去是怎样的一团污糟,那些糟心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该承受的人是她,她也已经承受过也放下了,便不愿再提,过多纠结。 令她伤心难过的事情,她不想让孩子再去经历一遍了。 「这也怨不得孩子,原本就是她做事情不过脑子,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我给她留的颜面已经够了。」 「我倒不是说在怨孩子,只是我不想我们的事情惹着孩子一起难受,她能这样想,就看的出来我和秦黛珑之间那些纠葛从没有消散,纵使有些时候他嘴上说的好听,可心里依旧记恨,我现在生活美满,有你有孩子们,许多事情我不乐意计较,可我也不能允许她蹬鼻子上脸……」说到此处,似乎是有些气愤,她又道:「时间久了,我也得把话提前和你说清楚,不管她和你沾着什么亲,和我又是什么关系,等到我忍受不了的那一天,就不会再给她脸面,到那时,闹的抹不开脸面,也莫要怪我不懂事了。」 姜舜骁坐在她身旁,将她揽抱着,说:「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你和她之间还需要我做选择吗?在这件事上,你已经够能忍受了,我自然是永远都和你站在一处的,她若不像样,我也不会姑息她。」 「她和我有亲,可人和人之间的亲是需要维系而不是消磨的,时间久了,再好的亲也消的没了。」 母亲对他来说,意义深重,所以,他对母亲那边的亲人格外浓厚一些,所以他对这个表妹也已经是一退再退,一忍再忍了。 不若当初那个时候,糊涂的表妹敢当着他的面提起别的男人,还是在与自己成婚的情况下,要将自己往外推,与另一个男人私奔,这种事情,不管是换了哪个男人,都决计不能允许的。 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一个心思活络的表妹,他能容忍,已经是给足了脸面。 后来,后续的事情给自己带来了多少麻烦,这些他都没有计较,便是不想在将来还会在这些事情上为难到他心爱的女人。 他承认,当初做那一切是有私心在,可若不是她秦黛珑的私心在前,又怎会有他的私心在后呢? 所有一切,皆是咎由自取罢了,如今,还要因为过去的事情在迁怒于谁?可笑这些年一直碍于她的状况,不曾与她说什么重话,可笑她玲珑剔透,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什么时候该装羔羊,一转眼又亮出獠牙…… 她这时不时的就膈应一下别人的做法,当真是当人没脾气了。 容仪松了口气,依偎在他怀中,无奈的说:「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想与秦家结仇,所以许多事情,我都在努力的粉饰,能过则过,不能过便避着,当初的事情终究是一团乱麻,说不清谁是谁非,非要掰扯,谁也落不到个好来,如今,你、公爹还有阿轶在朝堂之上,虽得陛下重用,但也都是臣子,咱们这些家族,关系不亲厚不打紧,最重要的是别结仇,我们这些家族,或多或少都是结亲的关系在,年轻一辈更是要联姻,不然当初,公爹也不会让你与秦黛珑结亲,本意是好的,大家拧成一股绳,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也都一门心思扑在正路上。」 姜舜骁沉了口气,说:「是啊,不论如何,那都是我小姨和姨丈,自然不想与他们关系恶劣,可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是我想与不想的问题了。」 容仪看着他,只见他微微勾起唇,凉薄一笑,说道:「我这个表妹,聪明倒也聪明,时至如今,总算知道为家里想想,才会找到老皇叔一家,牺牲也是真愿意牺牲,可她糊涂是真糊涂,大家大族的儿女,就算不能为家族添光争彩,也至少别拖后腿吧,因为我和她的事情,那些年两家关系交恶,她若当初走了不再回来,我还能看得起她,可她偏偏走了又回来了,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生,好像这世界的人都欠她一般,起先我当她是 变故惊生,还未能调整过来,可后来通过她做的一些事情,还有对你的态度我就知道,她骨子里还是没有变,尽管她变得拘束,谨小慎微,可她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担不起责任的人。」 她若能担得起责任,便应该知道,她所有的悲剧是自己造成的,与旁人无关。 她更不应该将自己经历那些之后所有的痛苦加到别人身上,当初她拿容仪做挡箭牌的时候不曾想过,后来自己失了势,跌落泥潭,反而怪起了容仪,觉得是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她若不是出生在秦家,何该去当土匪强盗的女儿。 「她以为能搭上老皇叔,是为秦家添了助力和保障,可她不遗余力的来膈应你,同你交恶,就没有想过会致使我们两家越发疏远,所以,她也不是真聪明,到最后还是很自私。」 「……」 「其实今日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忍她太久,该给的体面,已经给足了,她打你的脸,就是打我的脸,我若乖乖的就让她这么打上来,那我这么多年就是白活了。」. 到时候真到收不了场的地步,甭管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还是张家那边,他都会去好好解释清楚,不是他不愿意太平一些,实在是有人太过无礼,叫他不得不用特别的手段。 这段日子,事情都堆到一起来了,容仪划清了轻重缓急,一一办来,首先,最紧要的是家宴,老家的人上来,总还是要住一段日子,说不得时间久了,还要一起过个年,家中族老万万不能怠慢,这些日子,清扫出来的几个院子,分派下去的丫鬟婆子也都到了自己该到的位置上,这一点,有茯苓和长公主身边的人操心着,便也没费太大的事情。 衣食住行,缺一不可,到时或许这一大家子还要出去游乐一番,其中也得做好详细准备,尽一尽东道主之仪。 冬日出行,温泉庄似是不错的选择,容仪落笔记了下来,又问过菜色,如今换了新的厨房管事,也怕磨合的不是,到时候,在吃的方面不尽人意。 茯苓:「夫人放心,奴婢每日都问过,菜色和以前没有太大的不同,也做了改进,今夜便让那管事配好了送来您试试。」 「嗯,如今天黑的早,咱们王府占地广,出入的门,侧门、小门多,你让束庸他们几个加强巡逻,夜防不能马虎,冬日夜寒,守在外面也辛苦,你去我的私库里取些银子,给他们,让他带着手下的几个去打些酒肉来暖暖身子,等那边一大家子来,更是要劳累他们了。」 「是。」 第2587章 交代 这事情井井有条的打理下来,便也不会多生事端。 这日,容仪端着一盅汤膳,喝了几口,味道刚刚好,还让茯苓给书房送些去,茯苓顿了下,笑说:“可不是奴婢躲懒不愿去,是夫人您这汤膳,怕是滋味只有您自个儿喝了才觉得好呢。” 容仪愣了一下,说:“这滋味本来就不错,味道醇厚又不发腻。” “夫人,这里头可加了不少的醋呢,您喝着刚刚好,方才让小蛮去尝味道,酸的她一脸惊慌失措,直到这夫人如何吃的?” 容仪听后哭笑不得,如今她的口味是越发的怪了,也忙活了厨房每日备菜都得做两手准备呢。 茯苓见她无言失笑,才说:“夫人放心,奴婢知道您心里惦记着爷,早已让人吩咐熬了汤膳送去,现下应当是用下了。” “你办事妥帖,我自然放心。” 说了会子话,才见茯苓有些心不在焉,这些日子,她也不是第一回如此了,自从说明老家有人要来的时候,她就时常失神。 对于茯苓的往事,容仪约莫是知道些的,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容仪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汤碗,说道:“你当是许久不曾休息了吧?” 茯苓虽愣,但也听清了,于是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手上的事物又多又杂,全部交下去,让手底下几个办她不大能放心,在这院儿里忙活了小半辈子,她事事都是用了十分的心去办,自然也不懂如何能偷懒,如今昕蕊被她带的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但终归自己也不是偷懒的性子,事事亲力亲为了,方才能安心。 所以她也有很长时间没有休假回去歇歇了。 容仪便说:“手上的活永远都做不完,你便先回去歇几天罢。” 茯苓怔了一下,若是以往,夫人让她回去歇几天,她还要磨上一磨,在这伺候着,可如今…… “奴婢……” 容仪看着她笑笑:“你都许久没回家去好好陪孩子了吧?这时间久了,怕是孩子都要郁闷上了,府里的事情虽多,但如今你带出来的人个个都得用,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你若学不开丢手,将来可有的你累着。这次让你回去休息,可不当真是让你回去玩儿的,等你回来还有许多事要你办呢。” 这么一说,茯苓心放了大半,他与夫人识于微时,许些话夫人不挑明,她也是知道的。 夫人给她留了颜面,让她心里没有负担,她是感激的。 便说:“除了昕蕊,奴婢瞧着浣纱也是个不错的,平日不多说一字,但凡开口总是句句到理,只是这人不爱出头,寻常也少到夫人面前晃悠,交代下去的事情,完成的一丝不苟,检查又检查,没出过什么错,性子谨慎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夫人若是愿意提拔下头的人,这两个月奴婢瞧这几个都还不错,若是夫人愿意赏脸,便让她们上前来伺候吧。” 容仪笑笑:“自然是要提拔的,咱们院子人少,上次买进的那一批认过脸,如今做了这么久,都熟悉的也熟悉了,该懂的规矩也该懂了,便将她们提到这儿来,分分差事吧。” 彼时的容仪用不上多的多少下人,她不是个爱享乐的性子,也做不来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事儿,这院子里的事,说多也多,说少也少,细枝末节不去计较,眼下却是不得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了,尤其是她有了三个孩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很多事情少不得要假于人手,若是从前的她在使唤人的时候,心里面还有些障碍负担,可现在过了这么久,也当真是叫她放开了许多。 若是自己都摆不正当下的位子,只会叫身边的人都跟着一同手足无措,不知所云,倒不如淡然些。 …… 夜里,风雪寂静。 茯苓回到自己屋里收拾着东西,恰好昕蕊下了值回来拿布巾子,这两日小日子着实磨人,她手脚都是凉的,走过茯苓的屋子,看她在里面忙活,顿了一下,在门口喊了一声,得了回声这才进去。 “好端端的,怎么还收拾起衣服来了。” “夫人说让我回家去住几天。” 昕蕊愣住:“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怎么会叫你回去呢?这之前都没听说呀。” 茯苓回头看她,笑了笑,说道:“忙确实是忙,但这不有你吗,你在这儿,我放心许多,再加上我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了,夫人准我家回去歇几天。” 昕蕊听不明白:“可你的家不就在京城吗,你寻常不回去,也是因为天气太冷,这一早一晚太过折腾,要回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茯苓不大想将当年的事说出来,当初得了主子的眼,想要强行收房,虽未成功,但当初对她这么一个未嫁的婢女来说,名声上多少是不好听的。 受其影响,她不知消沉了多久,如今也不太愿意去提那些往事了。 “我就不能是太累了吗?连轴转了这么久,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好妹妹,我也是会累的。” 这口气说的既心酸又无奈,也是她这么一说,昕蕊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脸上一红,嗫嚅着:“是我想少了,寻常姐姐从不喊累,什么事情都会抓在手里做,总觉得姐姐斗志昂扬,像是不会累一样,确实应当休息了,我这个月都休整了两天了。” 看着她微红的脸蛋,想到当年那个好色的主子,他最是喜欢年轻的姑娘,身份又在那儿,做奴婢丫鬟的,谁又能拒绝得了他?若不是家中有人管着,或许当年自己也逃不出他的魔手了。 昕蕊还这般小呢…… 想到这里,茯苓交代道:“这些日子里恐怕很忙,到时家中族老来了,夫人免不得要忙前忙后,到那个时候,你和身边的几个小丫头都跟在夫人身边,寻常也不要落单,做什么事情都要与人商量着,不要自己独自去做,也万万不要逞能,虽说那都是本家的人,但对王府来说,到底是隔着的,在外人面前,也莫要失了体面,丢了王府的人。” …… 新 第2588章 雷都劈不开吧 终究是不放心,交代了又交代,望能将脑子里所知道的一切事情与小妮子交代的清清楚楚,莫要在后头关键时刻掉链子才是。 而且,她也是真的怕,怕她手底下这些姑娘们人微言轻,身不由己,若在这档口有个什么事情…… 对别人来说,被家里的主子爷看上了或许是造化,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这种造化。 谁也不愿给人做小,谁也不愿站着吃饭,站着睡觉,卑躬屈膝,奴言一辈子。 正经人家的姑娘,还是想要嫁一户寻常人家,做个正头娘子,那才算是真的对自己好。 所谓豪门贵族的妾室姨娘们,说出去好像很风光,可实则都身不由己。 自己是主子,算得上半个主子,自己生的孩子不能正经唤自己一声娘,那也是主子,得伺候着,恭敬着,夫人在的地方便没有落座的机会,得顺从懂尊卑…… 或许给那些所谓的大人老爷做了姨太太,家里的人会跟着沾光许多,但也只如此了,对于本人来说,无甚好处。 那些被富贵迷了眼的人,以为自己嫁入了豪门,便是做了姨太太,也会风光,也能好活。 可她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们自己知道,伺候她们的人也知道,在茯苓看来,但凡不是脑子里有泡的,在看过那样的日子以后,是不会愿意去趟那趟浑水,走那条路的,那实在是一条遍布荆棘,让人难以喘口大气的路。 像王府这样,善待妾室的人家,便是少数了。 这些年,她看着身边的几个丫鬟,各个聪慧机敏,且都知道自己该要什么,没有一个是眼高于顶,会往那云端看的。 尤其是昕蕊,活的十分清醒,也十分自知,她的眼里没有杂念,像她这般通透的姑娘,将来何该有个最好的归宿。 昕蕊当时没懂茯苓眼里的担心,只当她是放不下心来才会担心,却不知她担心的另有其事。 …… 那日定制的钗子,足过了五日才送来,容仪看着钗子,眼里不掩惊艳。 这珠子确实光彩四溢,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拿着钗子,举了起来,欣赏了一会儿,便让玉衡拿去收下。 “夫人有一套烟紫色的长裙,正好配这只钗子,不如明天便找出来给您配上?” 容仪摇摇头:“不用了,这钗子好看,便先放着吧,等家里的族亲回了,戴出去接客也好。” “也是也是,作为世子妃,那日是要打扮的美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好。” 容仪失笑:“打扮的美美的是以示庄重,不是为了叫旁人移不开眼去,你呀。” 终究是不放心,交代了又交代,望能将脑子里所知道的一切事情与小妮子交代的清清楚楚,莫要在后头关键时刻掉链子才是。 而且,她也是真的怕,怕她手底下这些姑娘们人微言轻,身不由己,若在这档口有个什么事情…… 对别人来说,被家里的主子爷看上了或许是造化,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这种造化。 谁也不愿给人做小,谁也不愿站着吃饭,站着睡觉,卑躬屈膝,奴言一辈子。 正经人家的姑娘,还是想要嫁一户寻常人家,做个正头娘子,那才算是真的对自己好。 所谓豪门贵族的妾室姨娘们,说出去好像很风光,可实则都身不由己。 自己是主子,算得上半个主子,自己生的孩子不能正经唤自己一声娘,那也是主子,得伺候着,恭敬着,夫人在的地方便没有落座的机会,得顺从懂尊卑…… 或许给那些所谓的大人老爷做了姨太太,家里的人会跟着沾光许多,但也只如此了,对于本人来说,无甚好处。 那些被富贵迷了眼的人,以为自己嫁入了豪门,便是做了姨太太,也会风光,也能好活。 可她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们自己知道,伺候她们的人也知道,在茯苓看来,但凡不是脑子里有泡的,在看过那样的日子以后,是不会愿意去趟那趟浑水,走那条路的,那实在是一条遍布荆棘,让人难以喘口大气的路。 像王府这样,善待妾室的人家,便是少数了。 这些年,她看着身边的几个丫鬟,各个聪慧机敏,且都知道自己该要什么,没有一个是眼高于顶,会往那云端看的。 尤其是昕蕊,活的十分清醒,也十分自知,她的眼里没有杂念,像她这般通透的姑娘,将来何该有个最好的归宿。 昕蕊当时没懂茯苓眼里的担心,只当她是放不下心来才会担心,却不知她担心的另有其事。 …… 那日定制的钗子,足过了五日才送来,容仪看着钗子,眼里不掩惊艳。 这珠子确实光彩四溢,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拿着钗子,举了起来,欣赏了一会儿,便让玉衡拿去收下。 “夫人有一套烟紫色的长裙,正好配这只钗子,不如明天便找出来给您配上?” 容仪摇摇头:“不用了,这钗子好看,便先放着吧,等家里的族亲回了,戴出去接客也好。” “也是也是,作为世子妃,那日是要打扮的美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好。” 容仪失笑:“打扮的美美的是以示庄重,不是为了叫旁人移不开眼去,你呀。” 她拿着钗子,举了起来,欣赏了一会儿,便让玉衡拿去收下。 “夫人有一套烟紫色的长裙,正好配这只钗子,不如明天便找出来给您配上?” 容仪摇摇头:“不用了,这钗子好看,便先放着吧,等家里的族亲回了,戴出去接客也好。” “也是也是,作为世子妃,那日是要打扮的美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好。” 容仪失笑:“打扮的美美的是以示庄重,不是为了叫旁人移不开眼去,你呀。” 她拿着钗子,举了起来,欣赏了一会儿,便让玉衡拿去收下。 “夫人有一套烟紫色的长裙,正好配这只钗子,不如明天便找出来给您配上?” 容仪摇摇头:“不用了,这钗子好看,便先放着吧,等家里的族亲回了,戴出去接客也好。” “也是也是,作为世子妃,那日是要打扮的美美的,叫人移不开眼才好。” 容仪失笑:“打扮的美美的是以示庄重,不是为了叫旁人移不开眼去,你呀。” 新 第2589章 她不甘 两厢情好吗? 方芳不禁想到,为数不多的见到这二人的场景,确实宛如天上的金童玉女一般,十分登对。 当时虽然相隔甚远,可到底也能看得出来,那位将军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他的妻子,任凭当时的环境多嘈杂喧闹,他也不会移目。 那确实是一对令人心羡十分的夫妻,为夫者英勇无比,俊朗非凡,为妻貌若仙子,又得那样好的家室。 钟娘子还在说:“对于这位小姐,我心里是一万个福气,她呀,可不像别人家的小姐,柔柔弱弱的,人家的本事可大着呢,旁的先不说,就她那肚皮十分争气,那第一胎就为王府诞下了龙凤胎,龙凤胎呀,真正是得夫家宠爱,又得……”她顿了一下,看着方芳手往上指了指,意有所指,轻咳了一声,说道:“就是那上面的,对咱们这位世子妃,那都是赞不绝口,尤其是中宫的娘娘……我们这位世子妃,就是娘娘在宫外的眼和手,除开这一层关系,世子妃的娘家姐姐,可是皇后娘娘的儿媳呢,这才是真的皇亲国戚,旁的你不知道,总该听说过,那大殿下与姜家的关系甚为亲厚吧?” 这厢方芳还无甚反应,呆呆地看着她,那边宦娘子咳了一声,不赞同的看着她,说道:“虽说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但你也不看在谁家做事,谈论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把手上的活先做一做。” 钟娘子笑笑:“宦大姐就是小心,左右我说的也不是谁的坏话,人尽皆知呢,不过是小芳刚到京城来不太了解,我才说一嘴罢了。” “你就只长了这一张嘴巴,拉巴拉的成天说个没完了,上头人的事也能拿来乱说的。” 钟娘子瘪瘪嘴,倒也没将这话放到心里去,看着方芳笑说:“咱们在这儿做事,确实得注意这些,宦大姐说的也没错,就不谈了,何时闲暇的时候在与你聊。” 方芳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这闲暇的时候,很快就来了,干完了活一道回家的路上,她与那钟娘子同路。 倒也不顺路,只她借口说要去那边街上买些菜回去,钟娘子不疑有他,便继续和她讨论起来。 “钟大姐,你方才说秦家……” 钟娘子摆了摆手,说:“他们啊,不提也罢,总归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只须知道,原先是那姜秦两家做了婚配,只不过,那二人有缘无份,就此分开了,最最重要的还是咱们这位小姐,命好福厚,你说说看,她身上的事情,但凡有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这日子也不知有多好过。” 方芳看着路,眼神有些茫然,嘴里喃喃道:“是啊,有的人好命,如何都能过好一生,有的人命不好,才会一辈子过的痛苦不堪。” 听她话中有异,钟娘子看着她,说道:“我听你这话像是在说谁一样?这人呐,如何都是一辈子,有些机遇咱们求不来,咱们呢,也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要想这世间像她这般的人又能有几个?那是上天的宠儿,咱们这些寻常人家,能和和睦睦,平时少吵点架,少拌点嘴,孩子听话上进,无病无灾,这便已经是上天庇佑了,你还这样年轻,也当如此。” 方芳目光闪烁了一番,嘴角藏着苦涩,她说:“我还算年轻,有些时候感觉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了,我当真是羡慕,你今天与我说这些,越听越羡慕。” 钟娘子听后一笑:“羡慕旁人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自己能撑的起来,富人有富人的活法,我们穷人也有穷人的过法,只要自己心思放得开,如何都能过得下去,小妹,我是拿你当亲妹子才说这些话的,原本与你谈论小姐,只是想让你知道,咱们女子现在的底气是中宫娘娘给的,也是这位世子妃给的,她们做了不少事,叫我们这些做女人的有喘息的机会,这便不错了,你家里有个女儿吧?等到孩子长大以后,能进学堂念书,你就知道我所说的好处是什么了,我家两个丫头,先前大字不识一个,如今也背得一些字,我想想都觉得骄傲。” 方芳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后来她说了什么,已经听不太进去了。 钟娘子大约也看出了她心不在焉,都是女人,谁人听了这位小姐的事能不羡慕眼红呢,但再如何羡慕,那都是别人的日子,可不能因为旁人如何过,扰乱自己的心神,这样只会令自己苦不堪言。 “我到家了,妹子,你买完菜早些回去吧,你放心,到拾衣局来做事那都是挺好的,咱们的老板是敞亮人,上个月我拿的工钱还多出了预期呢。” 方芳笑了笑,同她告别,而后攥着手走了。 她大约想明白了,那日自己在王府门口等着,虽说做法欠妥有些冒失了,但当时,想来那世子妃是不会放自己进去的,可后来来了一位少妇带着自己进去了,那位便是秦家小姐。 她带自己进去的目的是什么呢? 方芳目光微闪,回去的路上买了点方糖,等回到家时,都冻的快没有知觉了,她进屋,将方糖倒了一半在盘子里,装了一小袋回了自己屋里,等看到阿湄时,搓了搓手,说:“今日回来的时候买了几块方糖,在正屋桌上,你拿去和爷爷一块儿吃吧。” 阿湄愣了一下,忙说了声“谢谢”,方芳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去厨房忙活晚饭了。 等吃饭的时候,一家子坐在一块儿,倒是安静的很,除了方芳怀里的娃娃咿咿呀呀的闹出点动静来,大人并阿湄都很沉默。 范老爷子先吃完了,从她手里接走了小孙子,让她吃饭,阿湄也忙抹抹嘴巴表示自己吃完了,就去找爷爷了。 饭桌上便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了。 范火云将筷子插进碗里,又将酒满上,方芳余光看了一眼,说:“还是少喝些吧。” “你管我?我挣的钱,喝点酒还要你来多嘴?” …… 新 第2590章 贪婪又下作 话不投机半句多,好像总是这样,三两句不对付,便要起火,然后便彻底歇了她还想再劝一劝的心思。 方芳住了口,这个男人万般不好,但他会做生意,钱财上有没有抠搜,这家里的日子也还算好过。 等吃过了饭,方芳收好了碗,回来做下准备缝一缝前两天刚换洗下来的衣裳,不过多久,就感受到一道目光追随自己而来,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便见是范火云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看。 刚成亲那会儿,他在自己身上摸索出了兴趣,倒还有爱,可时间一久,二人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尤其是生了孩子,自己的身子还没有恢复的很好,有过那么一次以后,他得不到想要的滋味儿,对自己就愈发冷淡起来了。 可如今,他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可方芳看得分明,他的眼神里面没有一丝欲望,而是算计。 心里打了下颤,她吞咽了下,看着他问:“如何?” “能如何?就是想看看你,去拾衣局的这几天,感受如何?” 依着他们自己原本就是做生意的,算来是不用她去做什么活计贴补家用,所以,去拾衣局也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她自己不乐意在家呆着,生意上插不上手,也帮不了忙,便想出去做喜欢的事情。 二,那便是,有人示意她这样去做。 她儿子还小,小的娃儿离了母亲终归是不适应的,所以,排除第一种可能,不缺钱用的人家,还有何须让她一个妇人去外面找事做。 这个家里,会去指使她做事情的,也就只有她的丈夫范火云了。 想到今天钟娘子说的那些,方芳看着他,眼神有些疲倦。 “虽说那世子妃生在傅家,长在傅家,可她如今身份不同了,与往日也不能相比,便是想接近她,怕是从傅家下手也不容易。” “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呢?上一回让你去王府给孩子送衣裳,你连她的面都没见着,这一回,你都去人家娘家做差事去了,还跟我说没有办法。” 方芳无奈:“王府高门大户,便是要再选丫鬟侍婢,也绝不会马虎,他们认得我,也认得你,我便是去了,怕他们也不会让我进去做活的。” 范火云蹙眉:“我让你接近她,又不是想让你害她,如何不能?就是你不够尽心,像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若是背后不靠着大山,将来还指不定有什么麻烦,若是能和王府扯上点关系,不说多亲厚,至少要让人知道,我们与安宁王府也有交情,这样,以后不管是出去办事,还是生意上的往来,我们都可以硬气一些。” 那些年在外面,一笔一笔的做着生意,装孙子,低声下气与人相谈,他早就受够了那个时候,若不是有原配妻子陪在身边安抚照料,不知何时,他都想放弃了,现在回到京城来,看着儿时的玩伴,有许多过的都还不如自己,他便知道这些年的艰辛苦难都忍受的值得,可现在他也不想仅限于此了,他还想做的更大、更多,更好,想在京城也做的风生水起。 方芳犹豫了一下,说:“你可知,他们为何不愿见我。” 范火云看着她。 方芳蹙着眉头,说道:“我没那个身份,可以让他们正眼瞧我一眼,若不是阿湄能有幸认识到王府的小姐,怕是我们穷尽一生,都没有办法和这样的人事家打上交道。” 范火云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了:“你也好意思说,你也承认你连一个孩子都不如,有这个孩子,我们和王府的关系也算是能更进一步,可你却不能好好把握,若是他娘还在,定不会像你这般愚蠢迟钝。” 方芳听的有些恼,她沉了眉头,说:“他们为何不待见我你当真不知吗?阿湄和王府家的三小姐是好友,那时你将阿湄打成什么样子……” “住嘴!老子教训姑娘本就是天经地义,这也就是王府的人来了,若是旁的人,谁敢管这样的闲事?” 一声怒吼,打断了方芳未说尽的话,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吓醒了屋里酣睡的小儿。 范火云吓了一跳,他比方芳还要紧张,忙跑进去将儿子抱起来,小心又心疼的哄着。 方芳双目无神的看着他,看他这般紧张儿子,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他倒是将这个孩子视若珍宝,看的比谁都重要,他嘴上说着如何想原配妻子,事事都拿自己同一个难产去世的女人做比较,方芳以为自己应该是愤怒的,可她只觉得心酸。 其实,这个男人对他的原配妻子又能有多少敬爱呢?看他将阿湄打的那个样子也能想到,如今,在他眼里,最重要的除了生意,就是这个儿子了吧。 他倒是喜欢这个儿子,可这个儿子与他总是莫名不和,一到他怀里就哭的更厉害更难过了。 方芳被哭的头疼,走过去将孩子抱了过来,只轻哄了两下,孩子打了个嗝,握着小拳头,依恋的靠着她就又睡了。 看着儿子的小脸,方芳笑了。 范火云冷冷的看着她,又不甘的看了眼儿子,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带孩子都带不好,将他教的与自己的父亲这般生份。” 方芳无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叫人抱着、哄着、逗弄着。其实他平时很少哭的,也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哭上两嗓子,所以,他的父亲一抱他就哭,或许单纯的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父亲吧? 范火云觉得无趣,一甩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管你用的什么办法,一定要搭上王府,就算世子妃那边不好下手,你也可以考虑从别人身上下手,你是女人,该知道利用起自己的优势去做该做的事。” 方芳眼眸跳动,朝他看过去,双目欲喷火。 一早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了,一直不曾点破,只当自己是猜错想错了,他不至于这般无耻,可现在看来,他就是这样的人贪婪又下作! …… 新 第2591章 闲话 她不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姑娘,背脊也从来都不是直的,她懂得察言观色,也知道讨生活不易。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唯恐何处做的不好,日后艰难。 可偏偏的,老天与她作对,她自己也从未逃出生天。 人活一张脸,她倒是极爱惜这张脸面,可惜嫁了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丈夫,他方才话中的暗示,听懂了,也听笑了。 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将自己当成他的妻子,所以,他压根就不在乎自己这个妻子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可以随意丢弃、戏弄,甚至是打骂。 不知何时,眼中满满的泪水,她靠着墙壁,怀中抱着儿子,思绪早就乱了。 又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令所有女人都羡慕得人。 再一次的感叹命运不公,生平没做什么恶事,可这样的恶报通通都到了自己身上来,凭什么呢?这辈子没享过福,尽吃苦去了。 …… 家里要来族中长辈,凌儿一早就和阿湄说过,两人这段时间往来很少,不过,将近年底,各家的事情都很多,总是闲不住的时候。 凌儿靠在母亲身边打了个哈欠,拿帕子擦去眼里的泪。 “若是困就出去玩会儿,天天像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白天睡觉,晚上就睡不着了。” 凌儿哼哼:“外头太冷,屋里太暖和,屋里一热我就想睡觉。” 容仪笑了。 “这些日子,是越发疲懒了,每天让你练的字,可有按时练了?你是瞧着娘这几天腾不出手来管你,便不放在心上了吧。” 倒也没有多重的语气,故而凌儿听在心里,并觉得害怕,只脸红了一下哼哼唧唧道:“可是外头都下雪了,练一会儿字,手都冻得握不住笔呢,还是等开春了再练字吧,好不好嘛。” 容仪:“就你会找理由,方才说屋里太暖,才让你喜欢打瞌睡,练字又说容易冻着手,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凌儿吐了吐舌头,那厢又听说:“你姐姐可比你大不了多少,整日不是看书便是练字,而后又在学绣花?,你哟,怎么不想着和姐姐一样呢?” 凌儿急了:“我怎么能和姐姐一样呢?姐姐是独一无二的姐姐,凌儿也是独一无二的凌儿啊,姐姐喜欢的又不代表是我喜欢的,娘分明是强人所难么!姐姐就是那样的性子,一坐一整天也不觉得什么,之前娘不是说姐姐太闷了,还想让我带着她多出去走动走动吗?怎么现在又怪起我呢。” 容仪听的无语,这孩子当真是没白生这一张嘴。 孩子大了,到了懂得贫嘴气人的时候了,容仪无奈扶额,心想这孩子自己是管教不了了。 凌儿说罢,见母亲沉了口气,又有些惴惴,她的本意,可不是想将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 惹得容仪看了她一眼,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似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你和你姐姐,何时能中和一下,我心里也就能痛快了。” 白婆婆在一边笑说:“要老奴说呀,夫人您就是想的太多,二姑娘,三姑娘不知是多好的脾气,一个温婉沉静,一个活泼开朗,且都听夫人的话,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容仪:“天爷呀,婆婆这话可就真是在冤我了,哪里是不满足,是感叹感叹一下罢了。” 众人都听笑了,这会子,凌儿的瞌睡也不打了,念叨的要练字也抛之脑后了,凌儿得意的抿着嘴,偷偷摸摸的笑了起来。 还是白奶奶和院里的几个姐姐好,要是没有他们打掩护,娘都不知要收拾自己几次了。 …… 这些日子,容仪接请帖接的手软,个别人家需要亲自去一趟的,这得收拾收拾便就去了,有些不太要紧的茶会,诗会能推脱的一概推脱了。 自然,旁人也是要体谅她的,怀了身子的人,到底不比其他人那么方便,尤其大冷的天,虽说到了地方暖气十足,不会冻着谁,可这路上一来一回的也实在奔波。 不过,她不能去的,长公主也能去,现如今的长公主,比之以往爽朗了许多。 与这京中各家的贵夫人打的交道多了,这关系也就亲厚起来了。 如今谁都知道这王府有意交给世子妃打理,但这请帖大家也都留了个心思,不会只往一家去送,一家几张的请帖也是个心意,比起其他不上不下的人家,只那一张请帖,邀请府中内眷,这内眷指的是谁?大房?二房?正室?还是正经抬上来,得了脸面的姨娘?总归有些请帖模糊不清,一张张送出去也不得罪人,尤其是那种家里弯弯绕绕多的,其家世还显赫的,若是不掂量着来,在这桩小事上惹人动了恼意,那可就不妙了。 是以,这年底虽忙了些,可终归忙不到容仪头上去,有些时候得了谁的私家请帖,着人去说明了原因,又将请帖交给了二房的弟妹代为赴约,旁人一瞧,这妯娌之间这般谈得开,落落大方,对王府的评论便更好了一些。 这京中,豪门大院里,哪里没有点儿龌龊事?有些事当真是说都说不开嘴的。 嫡庶之间,亲姐妹之间,亲兄弟之间,都还有反目成仇,互不理睬的,更说那妻妾成群的人家,便更是热闹,家中兄弟姊妹多了,养了几个儿子,便要娶几个儿媳,这结的亲家多,自然会生比较,谁家妯娌之间能像她们这般和睦,既不争奇斗艳,也不在家事上去争去抢。 也不是没遇到那话面上带有挑拨意思的夫人,故意说那不中听的话去刺二房媳妇。 “要说这人真奇妙,我犹记得早些年间,轶夫人,那时候也是名满京城的陆小姐,回回来京,回回印象深刻。” 尚未听出话茬的夫人还热情接话,笑着说:“可不是,要说轶夫人便是长了一张京城媳妇儿的脸,先前都是作为王府要好的亲戚到京中来,这便是有这个缘分,结了一段好姻缘,成了咱京城媳妇儿呢。” “是啊……”那最先挑起话头的夫人笑了,只是那笑意,看起来并不温善。 …… 新 第2592章 挑拨 越是富贵泼天,权贵正盛的人家,越是惹人忌惮,但也不乏有那些宵小出来碰几句狠话,惹得人心里不痛快。 尤其是那些品阶上低不到哪儿去,却又处处不如人家的,自然心里边儿不痛快,私底下编排两句,远不如当着面儿刺两句来的舒服。 那夫人说:“早先将军未娶妻,正室悬空的时候,长公主长长招轶夫人进京叙话,都说是嫡庶长幼分明,一家子里总是要先紧着大的娶媳生子,再安排小的,当初那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公主是有意想将你配给将军呢。” 她话中带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是说出来逗趣儿的话,若是给她脸子,刺挠几句,反倒成了自己开不起玩笑,小肚鸡肠了。 可是在场所有人任谁也不是傻子,都是成了精的人,当初那王府是什么情形,说是各怀鬼胎也一点都不重。 那时长公主心里是个什么章程?虽说没有直白的说过,可那意思也都摆在那儿了。 就连如意自己都知道,当初她的婆母是属意让自己去大房做继室的,为的便是想安排一个娘家的人在大房,便于摆布。 可是,大哥不是个草包,也不是庸碌无用之辈,可以任家里的嫡母随意摆弄,不敢吭声。 他有功名在身,又甚得甚上宠爱,他要娶谁,早先的时候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可出了那样一档子事,谁还能逼迫他不成?他如今这般好的姻缘,全靠他当初眼明心净,能自个儿做主。 当初的那些事,谁的心里有弯弯绕绕,如今都不会刻意去提,刻意去想了,毕竟是家里的私事,又没藏什么好心肠,想起来都是平白的膈应了人,好在如今大家都能想得通了,脾性又都不是狭隘的,在加上,在这中间,受了委屈的人都得到了妥善的结果,其中最是无辜,算是半强迫的嫂嫂容仪,得了这样好的一段婚事,也生下了几个玲珑可爱的孩子,看她如今的日子,也知道即便当初种种不如意,再看着现在的日子,也都不算什么了;那第一段婚事潦草收场,半生过的疾苦的大哥,得了个美娇娘,如今与心爱的女人共同孕育几个孩子,仕途之上亦是光明璀璨,他是苦尽甘来的;她的婆母,长公主殿下,前半生经营算计,撞了南墙,撞的头破血流,可后来,也是柳暗花明;而她自己,谁说?在成婚之前,诸事不顺,险些做了别人的棋子,被别人握在手心里揉捏,可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成全了她那点心思,与喜爱之人相守,往后,便是疾点儿,苦点儿,也甘之如饴。 就她自个儿说,现如今的日子,没有哪一处不好的,若还不满足,那就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这也想要,那也想好,一个人这一生能有多少好运?若是被提前知透了,剩下的就都是苦难了。 所以,即便深陷不公,即便命途坎坷,她也看得开,想得透,知晓重要的是当下和未来,而非纠结过去,若她是那样想不开的性子,不知何时就已经熬死在大宅院里不得翻身了。 如今,有人打着说笑话的名号刻意提起这事,是在提醒众人,她过去有这样一段事儿,是想让她也记着那段提都不愿再提的往事。 是想让她这名不经传的二房夫人,从此记恨上她的妯娌嫂嫂。 陆如意捏着帕子笑了,说道:“夫人这话真真是说笑了,都说儿女姻缘,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做儿女的哪里敢言半句?我啊,做女儿的时候听爹娘的话,还有远在京中,这富贵亲戚姨母的话,姨母生的是个男儿,大哥也是男儿,在外也不在身边,姨母便十分惦念着,若是能有个女儿在身边,说说贴心的话不知是有多美。” 说着,她摊开了手,继续道:“我虽不才,但却是个女儿身,偶尔说说话,也能逗得长辈笑两声,故而常被姨母接到京城中来教养,也好在是有姨母悉心教养,如今才敢壮着胆子与诸位夫人坐在一块儿闲聊,否则,养成小门小户的性子,便是有泼天的富贵那也不够眼看。”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攻击性,可在场谁人不知?就方才说那膈应话的夫人,她家的女儿便是个小里小气的,身边体面的丫鬟都不愿赏两个赏钱,又说她是个十分胆小的,大场面铁定是不敢现身,说两句立刻羞愤了脸,听不出好赖话,只顾着惹人生气去了。 要说膈应人,要从心里叫别人膈应上,那才是真膈应,否则,说一些有的没的,即便是指桑骂槐,又能气着谁? 许夫人冷冷一笑,端了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温茶,想说什么讥回去,又听那小妇养的说:“至于婚姻嫁娶之事,哎呦,未出阁的姑娘哪敢想那么多?当初在我眼中,王府的两位那都是表亲,平时在一处说话都十分有礼得体,长辈在侧呢,后来呢,嫁进了王府,正经成了一家人……”说到这处,她捏着帕子,捂着小嘴娇娇一笑,像真不好意思了,看的其他夫人也跟着笑。 “说来呀,这都是缘分罢了,该有这段缘分,叫我入了这家门,做了这家媳,不仅有正经的姨母做婆母,免去了许多婆媳之间的尴尬,那嫂嫂也是十分亲人呢,待我当真是如待家中姊妹一般,寻常无事便歪在一处,我们家总共就两位爷,寻常热闹在一处,真真是分不开了。” 这话几分真在里面,几分假在里面,外人也分辨不出,兄弟之间感情要好的不是没有,可家中产业多,人口基数大,小孩之间玩闹,或许觉察不出什么,可长大了,要分家产的时候,免不了的就要心生嫌隙,尤其是从不同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更是要计较出个你我来了。 可陆如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是真的,眼角的羞涩是真的,叫人看着没有哪处像是说假话糊弄人呢。 …… 新 第2593章 挑拨 寻常这会或是那会,免不了的有人喜欢搬弄是非,嚼舌根。 京中有好事者,便喜欢编排一些有的没的,不过是嘴上说说的玩意儿,当不得真,也无所谓去跟人恼怒一场。 所以,不管现在这些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了些什么,心里又没有边际的想了些什么,只要听话的人没将其放在心里,膈应到自己,就也没什么事。 这边儿当初的话已经说了,聪明的人就知道,该借坡下驴不在生是非了。 「外头的人都知道世子妃是脾气顶顶好,样貌顶顶好的,只是我们这些人,寻常想见其一面都很难,而今听的轶夫人这般说法,便像是亲眼见过了一般,当真是可亲近的。」 如此,便有人将这话头一说一笑,将话再带过去,其他不当说的便不再说。 这席面上,有人愿意讨个没趣,做一回碎嘴子,可多的是哦那愿意息事宁人,与人交好的。 纵使是如此,回去的路上,陆如意也怄了一肚子气。 「这些个天杀的蠢材,觉得我是二房出来的,无几风光,又想着无论如何,长公主都是我的正经婆母姨母,可如今,王府的掌事大权不在我手上,上赶着来挑唆,言语之间尽是挑拨之意,真真是将人当傻子弄呢!」 画眉亦蹙了眉头:「夫人说的是,这些外头的人就喜欢搅的别人家宅不宁,她们好搭台看戏呢,可她们又怎知,夫人与大夫人那都是极好的,寻常往来亲密,岂是她们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开的。」 芝羽听了却不以为然,她是后头到院子里来伺候的,并不如画眉与主亲近,且她也知,画眉是长公主放到二夫人身边伺候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一来就做了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管着他们下头好几个丫鬟呢。z.br> 她一直都不服气,论手段,论城府,论讨巧,自己也是院里的婆子亲口赞了不输旁人的,她以为自己到这王府来,到主子身边伺候,便是个脸面,将来大小也是个一等丫鬟,或许前期艰难了些,但待个几日,叫主子看见了自己的能耐,自然要得重用,要得欢喜。 可没想到这位主子是泥捏的性子,那长公主分明是她的正头婆母,可她处处都像是矮了长房半寸一样,她合该是挺起腰杆在这府中过活的,有她在前,谁能又能越得过她去? 想到这里,芝羽越发觉得自己想的不错,她一个丫鬟,能为主子想到这一段,打抱不平,主子也该念她个好吧? 于是,便张了这个口,冷着脸儿道:「说来,奴婢倒是觉得是咱们二房太失体面,才会叫一个外人言语奚落,现下想来,那夫人说的又有多少错处呢?如今可不就是夫人在府里被压的没有出头的余地了吗?」 一语落地,马车内静了几分。 画眉也吃了一惊,抬头看了眼芝羽,偏她自己丝毫不察觉不自在,还在说道:「奴婢看着咱们夫人不管是能耐还是手段,皆不输于人,偏偏被大房压的没有喘息的余地,真真是叫人心疼的紧,要奴婢说,长公主殿下便只生了二爷一人,本应是这府里最最金贵,最最特别的主子,可却要处处矮人一头……」她自知自己编排的是杀伐果断的宁威将军,这府里说一不二的主,说到这儿的时候,声音变虚了三寸。 但转念一想,她确实忠心,为着夫人的体面和自尊着想的。 「外头那些人活的像人精了一般,敢插手起王府里的事了,便是欺负夫人面善,若今日,是长公主殿下,亦或是大房的在这儿,保管她们当着面儿的不敢说这些没脸子的话。」 这丫头实在太大胆,画眉的眉头已经拧的熨斗都熨不平了,小心的看了夫人几眼,却见夫人神色平静,甚至还哼了一声,说道:「这一点你倒是没说错,今日若来的是母亲,或 是嫂嫂,这些人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说话之前都还要再掂量掂量。」 画眉微怔,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夫人脸色,而那芝羽欣喜万分,她便知道,她一腔真心,主子定是瞧得见的,她说这些话虽是戳了主子的伤心处,却也都是实话,旁人不敢说她敢说,她敢为主子鸣一声不平,叫一声屈,自此以后,她在主子心中便也会不一样了吧? 想到这里,不由得得意,眼风扫了画眉几眼。 画眉此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将院子里管得井井有条,底下的几个小丫头都不敢造次懈怠,可便是太过老实了,老实过了头,便不懂得如何为主子分忧解难了。 像个木头疙瘩一般,又如何懂讨主子欢心?如今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才保留了她的颜面做了一等丫鬟,可要说真正一心为主子着想,方才能得主子看重,这便是自己的机会了。 不自觉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一时无言,车子里寂静了许久,一直到回到了府上,都还寂静着。 可一关上门,陆如意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她转身坐下,叫不相干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画眉和芝羽。 此刻气氛不对,主子脸上的颜色也不对,画眉只管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字,芝羽后知后觉,自从自己说完了那些话,主子附和了一句以后,车子就一直安静着,一直到了现在,现在陡然反应过来,那种安静实在反常。 抬头一看,夫人正冷冷的盯着自己看看,芝羽握紧了手,终究是没那么硬的心态,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她一跪,画眉也跟着跪了下来,却听夫人说道:「画眉,你到我跟前来。」 画眉一顿,复又站了起来,走到跟前去,刚站定,就听到夫人说:「去将戒尺取来,不必避着人。」 此话一出,画眉心领神会去办事,芝羽却灰了心,终究变了脸色。 「夫人您……您这是……」 陆如意冷冷一笑,道:「方才到底是在路上,有些话不便问你,怕你这张嘴张牙舞爪的蹦出去什么不该听的话,辱了家门名声。」 第2594 斥责 院子里伺候的人不知几多,方才的情形不对,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但也不乏有好奇之人探头观望。 画眉去请戒尺的时候,并未避着人,那戒尺明晃晃的拿在手里,又进了屋,众人便也猜的七八分了。 “天爷哎,咱们夫人再温和不过的人,如今都请了戒尺了,芝羽她是犯了何事?” “这谁能知晓,芝羽和画眉姐姐一同出去伺候的,可这一回来就要挨罚,定是办了什么错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夫人挺温和的性格,如今也恼了,咱们还是别在这儿守着了,要是让张婆婆看见,要训斥我们没规矩了。” 众人尽散,画眉拿了戒尺进屋,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芝羽,冷哼了一声。 这小蹄子向来与自己不算恭顺,自己好歹是长公主给的,一来便是一等丫鬟,管着下头这些,其他人对自己不说要多恭敬,但该有的礼节都不会少了,偏她面上虽不显露,小动作却不断,想要和自己别苗头。 “夫人,奴婢忠心耿耿,便是哪句话说的耿直了些,还请夫人万万见谅!莫要误解奴婢!” 陆如意:“误解?各位误解?方才你在路上,句句都在挑拨我与大房的关系,你欲何为?你是想看着你主子我与房不和睦,心里头就高兴了?” “不……奴婢绝无此心,奴婢只是觉得大房有的风光合该是夫人的,夫人今日受了那等子嫌弃,本不应当,同样是王府的媳妇儿,凭什么夫人就要受这般奚落?” 听着是一心为自个儿的主子着想,见不得自个儿的主子被冷落被嘲讽,事事都想争,样样都想要,可是…… 她好像忘了件事,同样是嫁进来做媳妇的,她们都嫁进了姜家变成了一家人,分院别住,那也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是分不出个高低贵贱,若真有个你轻我重,那也是自己的能耐。 “我被奚落,是因为我这个夫人做的并不出彩,我规矩本分,却不出挑,在这些人眼中,我便算不得什么,因为在我面前有一块珠玉闪闪发光,既然做了妯娌,难免会生比较,比较是外人生起来的,我与大嫂并不在意,于内这是好事,可你偏偏要挑出这些有的没的,你当真觉得是在为我打抱不平,是在为我分忧?” 画眉也冷冷看着她,这等挑拨是非之人,实在不是个好心肠的。 芝羽喃喃,被疾言厉色的夫人吓着了。 “我问你,若我是那等耳根子软,听小话的人,就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真心听进去了,你希望我如何?你想要我如何?” 芝羽说不出话来,眼神怔怔,她以为自己为主子打抱不平,说了几句义气话,会让主子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忠仆,可是,这三言两语就问的自己哑口无言,她哪有什么想法,即便先前是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如今看着夫人的脸色,哪里还敢说出来惹人生厌呢? …… 新 第2595章 奴才心 先前不管做什么都一团和气,所以,她压根不知自己说那一番话会惹出事端来,当下懵了又懵,喉咙里像是哽了一团棉花,让她无法吭出一字半句来。 「奴婢,奴婢不敢……」 「你不敢?你敢的很,当着我的面说这等挑唆之话,今日若是不发落了你,将来这院里的都有样学样,还能有安宁日子吗?」 话音落下,震耳发聩,芝羽瘫坐了下来,连连摇头:「奴婢真知错了!」 陆如意已不愿再听她说,直站了起来,冷着脸道:「罚你十戒尺,去后院跪足三日。」.. 芝羽双眼含泪,吓得浑身发抖,手不自觉的捂上脸去,这不算重的责罚,但在这儿,在二夫人身边,已算是重的了…… 画眉走了上来,手里拿着戒尺,看着她不露情绪,说:「将手放下,我的戒尺不长眼,若是不小心伤了你的手,可莫叫疼。」 芝羽抬头看她,眼里的泪水闪烁,她抿紧了嘴,狠的发抖,怕的发抖,偏偏是让她掌刑,这一下,体面就真没了。 画眉哪里会管她那么多,待夫人进屋以后,手里握着戒尺,就不再手软了。 她打的不重,但戒尺挨着皮肉,收了力也还是痛,她没有发泄自己那口气,刻意去打她的自尊,可戒尺之下,便是体面,她的脸瞬间红透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忍不住的叫出了声,心里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那十戒尺打完,她也始终没有明白,今日之错在何处,因她不得脸,因她不是长公主给的,所以便要受尽轻贱,她的命,便是这般的苦。 画眉打完以后也觉得手心发麻,她不是一个狠戾的人,当初跟着长公主,做的也是不轻不重的活计,长公主御下甚严,院里的小丫头个个都谨守本分,没有谁敢在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所以,她也不曾和谁别苗头,有这些小心机。 芝羽那点手段,其实不够看的,就是足够膈应人,她一个大丫鬟,芝羽却丝毫不知分寸,私下里的,明面上的,她当别人是傻子察觉不出,都是一个地方当差的,身后藏着几条尾巴,又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她将戒尺一收,还是当是大丫鬟的责,说道:「戒尺已打,望你记住今日的教训,你当知道,挑拨主子之间和睦的,没将你发卖出去,已是给你机会了,自去罚跪吧,夫人心好,只是如此,你应感恩戴德了。」 芝羽瘫软下来,趴伏在地上,脸上的疼痛已近麻木,她咬着牙,应了声「是」,眼里的泪水泛着寒光,她用力眨去,不做多表。 陆如意净了手,听着外面的动静停了,一直蹙着的眉头才松开,却还是一脸愁容,取了润膏擦手,正当时,画眉进来,她看了一眼,沉了口气,说道:「今日,这般轻轻放过,你可觉得不妥?」 画眉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夫人,见她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方才那话确实是询问自己。 「芝羽犯了大错,应当受罚,夫人是个面软的,对底下的丫头一向爱护,犯了小错都是敲打两句不曾动真格,但奴婢知道,芝羽这次与往日不同,她今日,委实是放肆了,您罚的不重,今日狠狠落她一回脸面,也是为了她好,免得日后一错再错。」 这么说来,便是觉得罚的轻了,画眉没有乘人之危,这一点,让陆如意多看了她一眼,而后笑了笑,说道:「她在你面前,多有不恭,你今日就只这些话?」 画眉眉心一跳,忙低了头:「奴婢只说直话,当是什么便是什么,添油加醋,火上添油那一套,奴婢做不来。」 到底是亲姨母亲婆婆,怎么可能送个不中用的在身边呢?画眉既然能做的长久,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她心里是清楚的,她不是夫人娘家带来的,情份 上沾不了多少,相反,她是长公主这个做婆婆送来的,且她五官端正,品行优良,做事又是好手,知晓主子们的喜好,当婆婆的给新媳妇身边塞这么个人,是个什么想法,不必多说,心里也都清楚。 所以,她知道自己是不讨喜的。 她的体面是长公主给的,可却是在夫人身边讨生活,她若得脸,将来便是长公主与二爷母子之间的那根细微的线,也同样是堵在夫人心里的一块石头。 可冷眼看着,她不曾卖弄,她是夫人的丫鬟,便一心围着夫人转,多的眼神不敢往二爷身上去,她是知避嫌的。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看她笑话,也有人明里暗里巴结她,若她真有那造化呢?将来得了二爷喜欢,背后可是长公主撑腰呢! 况夫人在长公主面前,又不是十分得脸。 那些眼神,那些心思,她通通都知晓,她心里像明镜一样,她知道芝羽的厌恶从何处来,她本应生气委屈,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更晓得谨慎,她不敢生气委屈。 但是现在听到夫人说,她都是知道的,心里面的委屈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微红了眼眶,别过头去。 陆如意沉了口气,看着她,心里的情绪也涌了几番,她说:「你与他们不同,你是有体面的丫鬟,我也看得出来,你老实本分,今日,你不在她落难的时候踩她一脚,我便高看你一眼。」 闻言,画眉抬头看向夫人,眼里的光彩闪了又闪。 她自有想法,自有品格,旁人以为她是来给夫人添堵,做长公主的眼睛的,可她自个儿并不这么想。 主子愿意抬举她,是她的福分,但并不是所给的福分自己就能受的住的,她明眼瞧着,二爷对夫人有情,自个儿再贴上去,那真真是不知所谓了,她未做过这富贵梦,也没想过要做妾。 画柳姐姐说过,要想腰板挺得直,自个儿先得把自个儿当回事,奴才种子也不是非要往凤凰窝飞才算是上了道的。 这一点,大房那位名动京城的世子妃便教会了她,即便出身淤泥,也当自放光彩。 第2596章 打算 闲言少叙。 话说,二房这边,这些日子精彩纷呈,大房那边倒是没什么特别,就是打理的事情多,没那么闲。 姜舜轶这天回到家,抖落了身上飘下的雪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搓着手进了屋里,不见妻子,想她是去了长留,便唤了丫鬟进来,他要沐浴更衣。 进来的是芝羽,他只是抬了下头,吩咐了句,便自个儿脱了衣裳,只着里衣,喝了口温茶,便歪坐在榻上等着了。 屋内暖和,即便是脱了外衣也不觉得冷,他微微闭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有节奏的在腿上点着。 芝羽回来的时候,静默的将他看了一会儿,二爷生的俊美,更像长公主,且性子又是个十足好脾气的,他在院儿里从来都是笑呵呵的,和夫人在一起也都带着笑意,偶尔也会说些笑话来听。 这院子里,对二爷倾心的丫鬟不知几多,可二爷到现在都还没有再收通房的意思,他是守着夫人过日子的,夫妻两人恩爱有加,仿佛那中间再也插不进去任何一个人一般。 寻常她们这些人伺候,也大都是伺候夫人,极少有在二爷面前开脸面的,可现在……夫人不在这儿。 不,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单独伺候过二爷,可心里面除了有些激动的无以复加以外,旁的想法没有,可这一次,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二爷,气定神闲的那般坐着,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要想做那人上人,就必然要得脸面,夫人不给她机会,那她自己争一争又何妨?先前一门心思的为夫人打算,可却被夫人罚跪打脸,她这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了一趟,又塞进了冰川之中,再也无法浮起来了。 她被这样冷待,还不是因为人微言轻,身份低微,可是,她若往前再走一步,得了一个可以不用跪着听话的身份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面不免躁动了起来,她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本分的人,见识过富贵窝,哪里还愿意回去睡茅屋? 当初,大房的夫人不也是奴婢出身,甚至还是个陪嫁婢女,不也是得了主子的眼,才一步登天有了今天的日子吗? 旁人可以,自己又为何不信? 自己如今正值妙龄,且论容貌姿色也不逊于谁,她是知道自己身上闪光的地方的。 就连府里的老人都说,自己这双眼生的妖媚,稍加打扮,足以惊艳。 自己虽是奴才种子出生,可论身段,论样貌,也不算下乘。 自己这般品貌,也做的了二爷的妾室吧?况且,她们这些伺候的姑娘,在这房里伺候,不就是为此准备的吗?偏偏二夫人不开窍一般,自己怀着身子重,也不知道提拔两个上来,好来伺候二爷。 这么长时间了,二房竟只有夫人一枝独秀,这哪里像是世家大族公子哥院里该有的样子,她也是真不怕走出去以后,旁人说她善妒专宠。 想到这里,她挺直了腰板,走路时,也略微显得不自在了起来,下意识的扭动着腰胯,到了二爷面前,嗓音也压了几压,发着腻歪的声儿。 “爷,水烧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姜舜轶没察觉哪儿不对,睁开了眼“嗯”了声,趿着鞋子便走了过去,眼神并未多看芝羽一眼,自然也没注意她变了的声音。 芝羽连忙跟上去,脸上飞着两团红云,她磕巴道:“爷整日辛苦,想来是乏了,不如奴婢给您松松筋骨。” 姜舜轶动了动脖子,这两天确实不大舒适,便说:“一会儿好好按,按的好了爷自有赏。” 一句话,像是一块巨大的馅饼,陡然从天而降,砸了她个满怀,芝羽心里一爆再爆,她以为自己那样的暗示爷是听懂了,而爷如今的回应,也应当是她想的意思吧? 爷并不是个风流的人,所以这院子里干干净净,也从未听说他要纳哪个为妾,底下的人都说夫人好命,这才是真的如意郎君呢。 可是……天长日久,难免人心有变,芝羽笑了起来,夫人太过谨慎,毫不知趣,时间一久,二爷怕也是觉得无趣了吧,如此一来,身边多个人伺候,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 新 第2597章 心急了 常年做活的缘故,哪怕做的不是什么重活,那手掌不比娇养的大小姐柔嫩。 芝羽看着靠在桶壁,双臂大开的二爷,脸蹭的一下红了,她深吸了口气,步伐都缓慢了一些。 浴房内热气腾腾,轻烟缭绕,芝羽在他身后,双手小心翼翼的攀上他的肩膀。 不一样,这感觉不一样。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替主子松筋骨,触碰他的身体,可这一次,她的感觉就不一样,触碰上他的肌肤的那一瞬间,芝羽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红着脸替他捏肩捶背,而二爷一直没有动静。 姜舜轶微闭着双眼,后面的心思如何荡漾他不知道,可以说,他对自己的变化十分迟钝,没有想到芝羽会生了那样的心思。 可是,那手比之以往更要轻柔的动作,终究是令他蹙起了眉头。 “力道在重些。” 芝羽微愣,随即喃喃道:“奴婢这些日子身子不太舒服,怠慢了爷,还请爷恕罪。” 正常来说,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一向体贴她们的爷会问一句,为何不舒服?已表关心。 可是,今次不同,她只听到爷“嗯”了一声,说:“你既不适,便换个人进来伺候。” 一句简单的话,像是一记耳光打在了芝羽脸上,原来爷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舒不舒服,也是,奴才丫鬟,有什么值得主子爷挂念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灰意冷。 见身后没有动静,姜舜轶蹙了眉头:“怎么还不去?” 芝羽如梦初醒,倒吸了口气,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忙说:“” 常年做活的缘故,哪怕做的不是什么重活,那手掌不比娇养的大小姐柔嫩。 芝羽看着靠在桶壁,双臂大开的二爷,脸蹭的一下红了,她深吸了口气,步伐都缓慢了一些。 浴房内热气腾腾,轻烟缭绕,芝羽在他身后,双手小心翼翼的攀上他的肩膀。 不一样,这感觉不一样。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替主子松筋骨,触碰他的身体,可这一次,她的感觉就不一样,触碰上他的肌肤的那一瞬间,芝羽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红着脸替他捏肩捶背,而二爷一直没有动静。 姜舜轶微闭着双眼,后面的心思如何荡漾他不知道,可以说,他对自己的变化十分迟钝,没有想到芝羽会生了那样的心思。 可是,那手比之以往更要轻柔的动作,终究是令他蹙起了眉头。 “力道在重些。” 芝羽微愣,随即喃喃道:“奴婢这些日子身子不太舒服,怠慢了爷,还请爷恕罪。” 正常来说,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一向体贴她们的爷会问一句,为何不舒服?已表关心。 可是,今次不同,她只听到爷“嗯”了一声,说:“你既不适,便换个人进来伺候。” 一句简单的话,像是一记耳光打在了芝羽脸上,原来爷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舒不舒服,也是,奴才丫鬟,有什么值得主子爷挂念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灰意冷。 见身后没有动静,姜舜轶蹙了眉头:“怎么还不去?” 芝羽如梦初醒,倒吸了口气,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忙说:“” 新 第2598章 言语交锋 画眉回来找夫人新做的护垫时,正好碰到了芝羽狼狈跑出来的样子,她双目含泪,丧眉搭眼的样子,令人蹙眉。 外头寒风瑟瑟,她竟站在那边一动也未动,画眉走过去,说:“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儿做什么?” 芝羽看了她一眼,心里有股邪火,她说:“管你何事?”碍着你什么了? 画眉一顿,眉心微皱,沉了口气,说:“眼看着府上就要来客了,你要是在这时吹冷风病倒了,到时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机会都没了,再且来说,往年患上风寒的人一传十,很是速度,你若是病了,怕是会将你送到外头去。” 芝羽擦去眼泪,瞪着她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便是想看着我吃瓜落,你好在旁边看笑话是不是?” “……” “你还想落井下石?你盼着我病,然后好向主子请命,把我送到外头去,好啊,你心里这算盘打的真好。” 画眉莫名:“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别装了,你将我排挤走,剩下的人就任你揉捏,你少了一个劲敌,你就能安心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就不必佯装和平了吧。” 画眉笑了,是真笑了出来,眼里没什么温度,将她看着,语气轻飘飘的,说:“你有什么可让我忌惮的?我又凭什么将你当做劲敌,你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 芝羽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因愤怒而红:“你少装了,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别人不清楚?你是长公主送来的,便自觉比我们这些人都高出一等,你耀武扬威,可了不得了。” 画眉觉得,自从她挨了那顿打以后,就变得不可理喻了,胆子变的比以前大了,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也没个数了,嘴上没个把门,经常在这些事上与自己闹矛盾。 偏偏这些口舌之争令人心中不快,却也没办法去说些什么,她言语挑衅,对自己那股排斥和记恨都写在脸上了。 可实际上,她们二人之间之前极少发生矛盾,即便是有,那也都是小事,画眉心里可以忽略不计,人与人之间相处,难免会有摩擦,牙齿还会咬着舌头呢,尤其是像她们这样,伺候一个主子的,有些时候难免会有意见不合闹矛盾,但大都可以忽略不计,笑笑就过去了。 这一次……她真是放心里去了罢。 “也是我多嘴,我这会儿回来是给夫人拿东西,你既爱吹冷风,便在这冻着吧,我不说你,也不管你,随你如何,总之,你若是病了,就自己老老实实的出府去养病。” 芝羽冷笑:“真是好大的官威呀,连夫人都没说什么,你就着急赶人了,我便是病了,病的快死了,也只有爷和夫人发了话,才作数!” 画眉冷着眼从她身边走过,不愿与她再多纠缠。 头疼脑热这些病,一旦过了人,就是人传人,速度快,危害也大,主要是在这个时间段,病一场不划算,况且,王府马上就要来客了,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呢? 走到内室,才后知后觉二爷竟在里面,像是刚沐浴完,着了中衣,正在香炉前舒展筋骨。 陡然见着二爷,画眉还吓了一跳,忙行礼,听着那不咸不淡的声儿,她慢慢起身。 “怎么就你回来了,夫人呢?” “夫人还在长留,命奴婢回来取一双护垫。” 姜舜轶:“可是她针线篮下压着的?” 画眉:“是,前两日刚绣好呢。” 姜舜骁“哦”了一声,边转身往里走边说:“你先回去吧,爷一会儿过来顺路带过去。” “哦……啊?” “愣着做什么?记得去说一声,今晚爷还想吃那面疙瘩。” 面疙瘩是最近几个孩子的最爱,他前段时间去吃过一次,从此就爱上了那个味道。 画眉领了命退了出来,脑子里还在纳闷儿今儿个爷回来这么早,看起来都沐浴过了这件事中,忽的,她脚步一顿,脸色变幻她忽然想到,方才…… …… 新 第2599章 别人说了算 空手回到长留的画眉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情况微妙,但夫人在长留,她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暂且压下。 看她空着手回来,陆如意询问的看向她,画眉忙解释道:「奴婢方才回去的时候,碰到爷了,爷说一会儿带来。」 陆如意便点了点头,朝容仪笑说:「今天也算是回来的早了。」 容仪莞尔,看向外头,说道:「这些日子,你大哥他很忙,估摸还要等会儿。」 两人说着,便又说起了别的,不过多时,念叨的人就来了,且还是兄弟二人一起来的。 姜舜轶将护垫给了陆如意,便见她转手送到了大嫂手上,并说:「想着大哥日理万机,又总是在马背上,如今天寒地冻,这副护膝是一早就做好了的,加厚了几层,磕着碰着是不怕的,也不会冻着膝盖。」 容仪惊喜的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绣的松柏赞不绝口。 姜舜骁笑着向她点点头:「多谢弟妹了。」 姜舜轶则直接开了口问:「怎么是给大哥的?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中文網 陆如意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一年到头,我也就给大哥做这么一副护膝,寻常给你做的都不少了,够你用的啦。」 姜舜轶哼了一声,看了眼大哥手上的东西,不吭声。 姜舜骁笑了:「你别看我,看我也不会给你,这是弟妹的心意。」 这小气吧啦的,一副护膝也要抢。 夜间,四人并孩子一起用了饭,饭后姜舜轶和陆如意夫妇才离开。 容仪送到门口,看他们走远才笑着说道:「他们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你瞧方才二叔的样子,一副护膝都不放过。」 姜舜骁:「正头夫妻感情好才是,家庭才能和睦长久。」 容仪抿了抿唇,回头看他:「我仔细看过如意身边的画眉,生的周正,样子老实,性格也沉稳,你说,长公主是真存了那个心思吗。」 姜舜骁揽着她往回走,边说:「那是必然的,阿轶和我不同,他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皇宫是长公主的母家,自是亲厚的,长公主又对阿轶抱了十分的希望,从前往他身边塞的人就不少,但阿轶没看上眼过,这也都归功于陛下对他的教导,你也知道,帝后伉俪情深,从前圣上未登基的时候,身边就只有皇后一人而已,只不过后来为了权衡各方势力,后宫充盈,帝后之间才……」才有了隔阂。 「但陛下本就是长情之人,他深觉对不住皇后,却又无法在这件事上给她个交代,于是他便将心中所想都教给了一个慢慢成长的孩子,宫女,皇子,皇女何其多,可他却不能教给自己的儿子专一深情,情之一字,对生长在宫里的人来说是大忌,所以,他通通教给了阿轶。」 容仪有些吃惊,看着他问:「那些年你和阿轶又不在一处,怎么会对这些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 姜舜骁笑着说:「虽然镇守边关十分艰苦,但来往信件,即便容易受阻,也耗时间,却也不是不可以的,那十年,我们也并非是天天打仗,若当真每天都在打都在流血牺牲,再强盛的国家也会走到末路,寻常时日,我也会往家中写信,往宫里写信,还有我外祖家。」 所以,即便隔的那样远,也并不妨碍他们联络感情,再加上帝后本就对自己格外看重,喜欢,也对王府当时的状况十分担忧,自然会想办法在晚辈之间找到平衡,弥补上来,虽然他们同父异母,可早在身边的人耳濡目染,极力的渲染之下,早就让当弟弟的对哥哥有了很深的感情。 回到正题,姜舜骁又说:「其实,长公主想派一个知冷热的人在阿轶身边也无可厚非,只是,阿轶不喜欢,他从心底里觉得那些被他母亲安排在身边的人并不是他要过一辈子的人,他也不愿当时享受,日后再遣散,他性子柔和,觉得这般是在伤害人。」 那些被公子哥们婚前收用的通房,无名无份,且在夫人未进门之前是不允许先有身孕的,而在夫人进门以后,以表敬重,这些人也一样是要被遣散,或是拉去配小子,或是送出府去,以做别用。 这样的女子是可怜的,她们身不由己,来去都是别人说了算。 免费阅读. 第2600章 无题 这个家之所以和谐,是因为明白的人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少,便是有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在那摆着,人的心里也自有一杆秤。 这一代,便只有兄弟二人,并两个嫁出去的姑娘,子嗣稀薄,兄弟之间感情要好,姐妹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纵使有嫡庶之分,可就这么两个姑娘,又能亏待到哪儿去? 生活上没有亏待,要追求的东西就不会是眼前,那么一星半点儿了。 兄弟二人都是专情之人,放眼整个京城,谁家有闺女的会不想找到这样一户人家? 儿郎争气,夫家强盛,后院儿又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能将女儿嫁到如此这般的人家,便是好事了。.. 「我看那画眉老实的很,便是在身边伺候,她的眼睛也大多是在如意身上。」容仪如是说道。 姜舜骁笑道:「这便是这个女子聪明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伺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长公主想让她做的又是一件不可靠的事,她也知道,自己心里该向着谁,且看着吧,这样的女子,不会太差。」 想在金银窝里擦亮眼睛,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不被财富迷了眼,不被权贵熏了心,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家之所以和谐,是因为明白的人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少,便是有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在那摆着,人的心里也自有一杆秤。 这一代,便只有兄弟二人,并两个嫁出去的姑娘,子嗣稀薄,兄弟之间感情要好,姐妹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纵使有嫡庶之分,可就这么两个姑娘,又能亏待到哪儿去? 生活上没有亏待,要追求的东西就不会是眼前,那么一星半点儿了。 兄弟二人都是专情之人,放眼整个京城,谁家有闺女的会不想找到这样一户人家? 儿郎争气,夫家强盛,后院儿又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能将女儿嫁到如此这般的人家,便是好事了。 「我看那画眉老实的很,便是在身边伺候,她的眼睛也大多是在如意身上。」容仪如是说道。 姜舜骁笑道:「这便是这个女子聪明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伺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长公主想让她做的又是一件不可靠的事,她也知道,自己心里该向着谁,且看着吧,这样的女子,不会太差。」 想在金银窝里擦亮眼睛,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不被财富迷了眼,不被权贵熏了心,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家之所以和谐,是因为明白的人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少,便是有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在那摆着,人的心里也自有一杆秤。 这一代,便只有兄弟二人,并两个嫁出去的姑娘,子嗣稀薄,兄弟之间感情要好,姐妹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纵使有嫡庶之分,可就这么两个姑娘,又能亏待到哪儿去? 生活上没有亏待,要追求的东西就不会是眼前,那么一星半点儿了。 兄弟二人都是专情之人,放眼整个京城,谁家有闺女的会不想找到这样一户人家? 儿郎争气,夫家强盛,后院儿又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能将女儿嫁到如此这般的人家,便是好事了。 「我看那画眉老实的很,便是在身边伺候,她的眼睛也大多是在如意身上。」容仪如是说道。 姜舜骁笑道:「这便是这个女子聪明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伺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长公主想让她做的又是一件不可靠的事,她也知道,自己心里该向着谁,且看着吧,这样的女子,不会太差。」 想在金银窝里擦亮眼睛,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不被财富迷了眼,不被权贵熏了心,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免费阅读. 第2601章 家人来了 关纱秋一路向京,坐着姜家宽大的马车一路过来,她已经由拘束到现在可以平淡无波了。 桃园林的姜家是大户,虽然低调,可谁都知道,那是安宁王府的本家,如今姜家的大老爷和三老爷四老爷,与京中的安宁王乃是亲兄弟,当中,大老爷与安宁王皆为嫡出,三房为庶出,嫡出四房最幼,早已过了而立,这些叔叔伯伯们,各有「千秋」,姜家可谓是家大业大,人口繁茂。 这样一大家子人一直到现在都还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外人都道是姜家兄弟之间感情要好。 或许是这样吧,但只有关纱秋知道,所有在外人看来好的不得了的,实则败絮其中。 这世间,只有利益能将人捆绑在一起,没了这个东西,早就劳燕分飞,更谋前程去了。 若是她没有看到,桃园林姜家同她一辈的姐妹兄弟是如何相处的,她大概也会认为,姜家本家,当真是亲如一家,后辈都已经有好几枝了,都还不舍得分家。 此次,她是同表姨母关氏一同的,在整个姜家,唯一同她有联系并且感情深厚的,也只有她的表姨母了。 表姨母关氏乃姜家老太爷庶出的三老爷,姜亦得的正妻,虽说比不得嫡出亲厚,但听表姨母说,当初一大家子还在一起的时候,安宁王颇为照顾幼小的三弟,他是一位好二哥,从未因嫡庶之分而对表姨夫冷眸。 可即便如此,三房的处境依旧尴尬,传闻姜老太爷与老夫人感情甚好,表姨父的出生是个意外,这也是一个落了俗套的故事,无外乎是有人想富贵,便弄来那不堪入目的药,下在了主子身上,最后成了好事,这才有了表姨夫,他出生的并不磊落,当初那爬床的丫鬟一举得男,且又是除了老夫人以外,唯一一个给老太爷生下男丁的人,她以为,迎接她的必是美好前程,可到现在,那位老姨娘还在佛前忏悔。 姜老太爷没有薄待她,却再也不想看到她,给了她姨娘身份,也将她恶劣的行径公布了出来,当时这件事传的纷纷扬扬,让人看够了笑话。.. 后来,她就因「病」被幽居了起来,华发已落,僧衣加身,她不用再愁富贵,总归姜家不会令她饿着,冷着,养着她,也抛弃了她。 姜老太爷将表姨父送给了正房娘子,让她帮忙教养,可看着这个由自己身边一手提拔起来的丫鬟,与自己心爱的丈夫生下来的孩子,她着实无法心甘情愿的爱他,这个孩子成了他们夫妻二人中间的那道裂痕,天长日久,那裂缝里面的灰尘便再也难以清除,而他们,也再难如初。 所以,表姨父从来都是不受待见的,哪怕他养在正室身边,享有姜家公子哥的一切,可他的身份尴尬,他生母的处境尴尬,他的存在就成了笑话。 听表姨母说,表姨父小的时候没少挨他大哥的打,或是因为他跑腿跑的慢了,或是因为今日的晨读,他表现太过突出了,也可能是因为旁的原因,可无人会去深究他的生活,无人会去搭理他身上磕碰出来的青青紫紫,表姨父的过去,过的十分不易,所以,养成了他谨小慎微,八面玲珑,却又豁达的性子。 免费阅读. 第2602章 无题 这一回,到京中去,本来表姨父和表姨母是不愿去的,他们自己也知道身份尴尬,去了也是给人添堵。 可是,早先就说那一大家子都要到京中去,亲人相会,而那安宁王又特意写了信来,说路途遥远,让表姨父和表姨母莫要着急。 是了,表姨夫和表姨母的身子向来不大康健,他们为人随和,不争不抢,这些年在桃园林,名声是出去了,可他们的身子总是说起来都得一声叹息。 那信件来的正是时候,让夫妻二人便是不想去,也不能不去了,聪明的人就知道,这是安宁王特意写信来,让三房的人一起过去呢,虽说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可这么多年的兄弟,多少还是了解对方的。 安宁王怕是早就看的出来,三房是不是打算去打扰他们嫡出的三支相聚相守的。 关氏看着侄女干净悠和的双眸,抿唇笑了,说道:“可要记住之前对你交代的话,那王府里,向来是长公主说了算的,听说近几年他们家是越来越好了,如今当家的是大房媳妇,那是个极为能干之人,对她你必要恭敬些,当年他们大婚的时候,我接触过长氏,她是个好性的人,皮相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这次你去那边,多看看她,多跟世子妃学一学为人处事之道。” 关纱秋轻叹了一声,有些局促,哪怕这些话,这一路来,表姨母都不知说了多少回了,可她想一想,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有些害怕。 “我……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那样的大世面,我怕给您丢人……” 关氏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眼里看她的目光,与看亲生女儿无异,说道:“你是个乖孩子,走到哪儿都得夸赞,咱们的出生选择不了,可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确实自己能做主的,你只需要记得一点,到了王府,切莫要一副小家子气,你要端庄些,表姨母即将你带在身边,你只需要做好应当应分的事便是。” “……” “依我想着,世子妃这些年的处事,怕是不会喜欢太小家子气的人。” 关纱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姨母还有话说,不由得道:“不如我将雲妹叫过来,一起听您的教吧。” 关氏却沉默了下来,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她什么都懂,在家里的时候,长房便派人教过她了,再且来说,她姓姜,去到王府也算是回了自己的家,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她看着侄女说:“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你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在家里关起门来,我如何待你别人说不得一句半句,可上京……那是去到别人家,我希望你能讨他们喜欢,让他们记住你,将来不管你去到哪儿都有个底。” 这实在是掏心掏肺的一番话了,关纱秋红了眼,自从母亲被休,她同母亲一同被驱逐以后,就成了笑话,母亲被休的第二年,终究是没能撑过那年夏日的长夜,她走以后,自己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这些年若不是表姨母,她还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 新 第2603章 无题 自己大多数还是呆在表姨母身边,这些年吃姜家的用姜家的,算是半个主子,可她自个儿清楚,在姜家实在没几个人真的待见她,双亲不在身边,她便矮了旁人三分。 所以,自懂事以来,便不是一个张狂霸道的性子,这些年,谨小慎微,本本分分,一来是为着表姨母,若是自己有什么不好,会令表姨母尴尬,二来,她深知如今这般安稳的生活来之不易,不愿意就这么没了。 关氏说了会儿话,又咳了好会儿,她长叹了口气,想到自己那个性子别扭的女儿,不由得担忧。 她看向一向懂事的侄女,说道:「等去了王府,便不是在自己家那么自在了,到时候,你妹妹那边你多看着些,她在几个姐妹当中,过得向来不如意,近些年的性子也越发娇蛮任性了,此番是家人团聚,可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是聚少离多,怕是生分了,你可要看着她,莫让她闹出什么笑话。」 关纱秋眼眸微沉,手紧了一下,忙说:「其实妹妹是很懂事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做令家人蒙羞的事情,她只是傲娇了些,可女孩子有点脾气是应当的,将来走到哪儿都不容易受欺负。」 关氏微微蹙眉,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懂,这一次,王爷特意写信来,让我们一家子也跟去,带上了这么多小的,就不仅仅是一家人团聚了。」 当年,姜家二房跟着孟家拼出了一条血路,而在这条路上,有人愿意守成,有人则赔上身家性命去赌一把,守成的自然是他们这些,而倾尽所有去拼闯的,便是如今的安宁王殿下。. 当年,姜家二房有多风光,多惹人红眼,孟国唯一的异姓封王,与当今陛下称兄道弟,甚至他的儿子,一个自小在军中历练,年纪轻轻就有了斐然的战绩,一个时不时就接到宫中去,受宫中教导,如今的安宁王府上下,盛宠不衰。 京中不乏豪门子弟,可像安宁王府这般的,却是独一份儿,那是旁人可望不可及的地位。 按理来说,惠及三代,从龙有功,推翻旧朝,改立新国,当初从那一片平凡之地走出去的人,皆封侯拜相,便是家里人都有相应的官职和封赏。 可在姜家这里却不一样,姜家当初大封特封,按理来说,姜家四房应当都会受到封赏,他们也应当都去那京城,一家子不分离。 可实际上却是,大房、三房、四房,并当年还未离世的老太爷,老夫人皆守在老家,彼时,已受封安宁王的二伯并非没有回来接过他们,可却被老太爷拒绝,并当着所有儿子的面说:「姜家三房不入京,无功不受禄。」 这算是当老子的,亲手断了他们这三房荣华富贵的梦,关氏记得,刚嫁进姜家时,大嫂和她大儿对老太爷可是满肚子的怨气,就连两个兄弟,面上不说,可背后做的事,也真是令人唏嘘,她犹记得,当年老夫人离世时,自己是头个赶去的,看着老夫人眼角的泪,她就知道,老夫人心里一直很清楚,她亲生的儿子恨她,恨她的丈夫,所以,她痛苦万分。 …… 第2604章 关氏的担忧 姜家的老爷子很早便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也知道姜家的荣宠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 所以,他选择了守,双亲在世,养老于桃园林,也困住了其他子侄欲要借那东风的步伐。 他守的不是当下的平安,而是姜家世世代代的荣华。 如今其他三房,在当地以及外地都小有成就,且不论他们资质如何,单凭他们姓姜,并已经为他们扫清了前路许多障碍。 应当满足了,但有的人却学不会满足。 关氏靠着,微微闭上眼眸,想着自家人这些脾性,沉了口气。 怕是此去京城不会太过安宁,几位年长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手底下的几个姑娘也个个都能作会算。 关纱秋一向稳重谨慎,从不主动惹事,她不太担心,但是她的那个女儿……这些年,跟着她的几个姐妹学的是越来越歪,越来越不像样了,心比天高,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只怕到时候,事情往那一堆,几个人往那儿一聚,不是衣服,便是首饰,再到未来亲事,各式各样的攀比,她那小肚鸡肠,怕是受不了别人几下激。 …… 姜疏瑗瞪着眼,一声不吭,马车内静了一会儿,直到姜三老爷醒转,看着女儿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乐了。 “可是马车坐的急了,不高兴了?” 姜疏瑗耷下眼皮,她继承了父亲双褶灵动的眼,和母亲白皙细腻的皮肤,一笑眼里都像是流淌着光,还有那纤细的身段,厚实的棉衣也挡不住她的风姿,姜家的姑娘们,个个生的好看,可若说最好看的,那还是三房的嫡女姜疏瑗。 她眉头一沉,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一开口声音又软又柔,俨然还是个小姑娘。 “整日在马车里,坐的难受死了,咱们的马车又靠后,和那些货物在一块儿,您也是爷爷的儿子,凭什么我们每回都不如她们。” 姜三老爷一向疼爱女儿,听到她这番孩子气的话也是一笑,说:“靠前靠后,总是要有人落在最后,不是我们,也是你大伯四叔他们,何必去做这些无谓的争执呢?不要争着一时长短,这一次是和你二伯他们团圆去了,要高兴才是。” 说到这个,姜疏瑗才有了一点笑意,微微抬起下巴,说道:“二伯是惦记我们的,还特意写信念到爹还有我了,女儿只是担心,二伯会不会不喜欢女儿。” 三老爷皱眉:“可不能胡说,你小时候,你二伯可是心疼你,从头到脚的衣裳,镯子,长命锁,那都是成套成套送的,你二伯是个心疼孩子的,你又乖巧懂事,他定是喜欢你的。” 姜疏瑗笑了,脸微微红,扭捏了一下,说:“我这不是怕这么久都没见会生疏了吗?况且,我听说王府里面规矩大,我怕我规矩不好会惹人笑话。” 姜三老爷轻叹:“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呢?但说到底,作为姜家的儿女,也确实要懂些规矩,去之前你大伯母还专门请人到府上来教过规矩了,你只要记得,别办错事,别说胡话便是了,还有你在家里的性子,去到王府可得收一收,王府里面人多口杂,底下奴仆成群,你是什么性格,什么德行,那几张嘴说出去都是你的名声。” …… 新 第2605章 她就是个灾星 姜疏瑗不以为意,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家人团聚,那王爷也是亲伯伯,一家子亲戚就应当互相照顾,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烦躁。 看她沉闷的样子,姜三老爷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何必想这么多?也不会一直呆在京城,你这么聪明,去了以后定是讨人喜欢的。」 姜疏瑗转了转眼珠,咬着唇不语,忽而想到了大房和四房那几个,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意。 「这就放心吧,比起大房,四房那几个姐姐妹妹,我也算得上是让人省心了,那几位才是真的愚蠢草包,又心比天高。」 听的此话,姜三老爷蹙了眉头,语气也沉了下来,训斥道:「怎么能如此说几个姐姐妹妹,别忘了,你们都是姜家的女儿,咱们是一条枝上的,兄弟姐妹之间平常斗斗嘴都是小事,你怎么能盼着人不好呢?你这样的要是让你二伯看见了,得要说你心思不好。」 姜疏瑗别过头去,心里委屈着:「爹爹只知道说我,可她们是如何待我的?爹爹就是看见了也不会说一字半语,为我打抱不平。人家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亲姐妹!我们也不是一条枝上的!别忘了,他们都是老夫人生的,是嫡出,他们向来瞧不起爹爹和娘,也瞧不起我,凭什么啊?爹爹做什么都想着他们,顺着他们,凭什么他们可以目中无人,她们可没把我当亲姐妹。」 姜三老爷听他说这话,心里气的哟,可又无法反驳。 话虽不好听,可姑娘说的都是真话,他们三房向来不受待见,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声,说道:「是爹爹不好,爹爹出生不行,拖累了你们娘俩。」 看父亲低垂着的头,姜疏瑗心慌了一下,忙说:「就不能怪爹爹,爹爹对我这么好,对娘这么好,我都是记得的,只可恨他们!我们明明都姓姜,却还不如一个外姓人。」 说起外姓人,她气又不打一处来了,红了眼眶,委屈的说:「娘也真是的,早就说了,让她不要去管关纱秋,她偏偏不听,本来她就不受大伯母和四婶婶的待见,现在身边又带着个拖油瓶,旁人都怎么看她,来之前,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让她带着关纱秋,她偏偏不听,如今在良心里,我都不如她一个侄女来的重要了,为了她这个侄女,连自己女儿都不管不顾了。」 「你也要体谅你娘,你娘和她娘家那边的关系一直都很淡漠,她那个表姐从小与她关系最好,只是命苦,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你娘若是不看着管着,那孩子就真没出路了,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她吗?她待你也很要好,怎么如今大了,反倒生嫌隙了?」 姜疏瑗嘴巴一瘪,小的时候确实要好,那是因为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爹娘在家里这么不受待见,其他的姐姐妹妹不愿意带着自己玩儿,可表姐愿意,但那个时候,表姐也只是偶尔到家里来一趟,关系自然就更亲一些,谁知道她后来竟是住到家里来了,俨然成了这家里的一份子,母亲对她更是无微不至,都快要超过对自己了。 因为她的到来,明里暗里母亲不知道被大伯母和四婶婶说了多少闲话,她就是个灾星,克死了自己的亲娘,自己的亲爹也不喜欢,如今到她家里来,害得娘和爹爹也受连累。 第2606章 往事如梦 安宁王府占地广大,但主子不多,所以常用的面积也就那几个院子,如今,老家的人要来,又是一番修缮打理,就费了不少时间,但这个过程中,容仪看的出来,父亲是很开心的。 这人一旦飞黄腾达,过去的事情就像是过眼云烟,变得淡漠,也慢慢的消散,自从进到京来,坐上这个位子,家人之间,亲朋之间,往来就变得少了。 有些时候,不是不往来,而是无法往来,处在的位置不同,做事的想法不同,做出来的事情不同,最后,所有的情感和感觉都会发生变化。 有个词叫远香近臭,哪怕是再亲近的家人,长时间的在一起都会牙齿碰舌头,反而中间隔点儿什么,再聚的时候,心才是热乎的。 容仪坐在长公主下首,手里是玉衡剥开的柑橘,吃了几瓣,说道:“今年的柑橘汁水格外的香甜,多预备些,等老家的人来了好一起尝尝。” 陆如意笑笑。 孟思敏看了二人一眼,这两妯娌神色清淡的很,一点也不急不忙。 “家里的事都已经准备好了,老家的人过不了多久也快到了,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陆如意说:“等到时,老家的亲人来了,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往后去,若是家里的小辈或者长辈想去哪儿玩儿,我同二爷作陪,大嫂如今身子重,实在是不能累着大嫂。” 这家人团聚,免不了的要忙碌,虽说是好事喜事,但也累人呢,他们这一房就只兄弟二人,并两姐妹,底下的孩子又都还小,这大房二房若是不一起招待着,光让二房去忙活那也是不忍心的。 容仪说:“听说这一次老家的车马都来了十几辆了,想来时都来了,哪能让你们俩去接待,这件事我和你大哥也商量过,老家的亲人在这儿玩儿的几天,他都尽量早回来,陪着家里人。” “可是,我听夫君说,如今这个时候,大哥正是忙的时候,需要操持的是很多。” 容仪:“他何时不忙,但便是忙,也得理出时间来,再忙人也得休息。” “这……” 听她们二人说话,孟思敏闭着眼静默了会儿,而后才开口,说道:“这次他们来,也都是你们公爹和他们的交情,你们本就与他们不算亲近。” 这一家子人确实是聚少离多,感情上疏淡了许多,可是……即便是如此,也没见谁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怪尴尬的。 孟思敏却不觉得有何不能说的,他们这一辈人,战场上厮杀过来的,流过血,拼过命,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有些东西自然看得通透,有些人虽是亲人,却不但见得亲厚。 当年,姜舜骁的母亲还未进京就已离世,当今陛下刚坐上那把龙椅的时候,忙活了近半年,这半年期间,为了坐稳皇位,也为了嘉奖跟着他一路拼过来的功臣,封赏一批,杀了一批,那个时候,个人大事都成了小事,许多事情都是在短时间内促成的,包括自己与安宁王的亲事。 她不喜欢张岚湫,但当她要嫁于特封异姓王的消息传回去的时候,收到了一副含单真人的真迹,那是姜家长房托人送来的,在那一刻,她并不觉得欢欣,反而有种反胃的感觉顶着她。 …… 新 第2607章 往事如烟 人都是懂得趋利避害的,会选择对自己好,对自己有帮助的人和事,可若是将这样的心思和手段用在了自家人身上,那就免不了的要被恶心反感了。 不论如何,当初张岚湫死于大义,若当初她但凡有一丁点的自私,如今坐在这里的人也不会是自己了,即便自己曾经嫉妒她嫉妒的快要吐血,也不能否认,她确实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 她清晰的记得,当年还在老家的时候,她们妯娌之间有多和睦,张岚湫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的性子大方爽朗,眼光也独到宽和,在加上她与当时的姜益民是情投意合,是正儿八经因为两厢情好在一起的,这样一对天作之合,在姜家也算是独特了,因为,除了当时的二房以外,长房是为了巩固自己长子的地位取了上官家的长女,三房为数,在姜家并不惹眼,最幼的四房也是娶了关家的三女,这个关家与关纱秋有点联系,只不过,人家是正宗血脉,而关纱秋那一脉,是旁枝。 姜家三房嫡子,一房庶子,本应当和睦,可是,一双手也有长短之分,嫡子并非个个聪慧,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上下之分,身为长子自然不甘落后,不甘心连自己还不如二弟,学的勤,记得快,还能举一反三,身为嫡长子,总是有不同于其他兄弟姐妹的意义,尤其是在一个还不错的家族里,嫡长子要担负起的更是整个家族的延续和繁荣。 谁家得了嫡长子那都是要好好栽培的,早年的时候,姜老太爷和老太夫人也确实是将嫡长子放在第一位去栽培,可慢慢的,他们发现,即便将最好的夫子请到家中来,即便花再多的钱去让他开窍,他都还是学的很吃力。 而这个时候,一个天生天赋很强的孩子走了出来,当姜益民表现出不该那个年龄有的记忆力和思辨能力的时候,老两口便将年幼的二子放在长子身边,让他跟着学。 一同坐了学堂,同一个夫子,同样的上课内容,两个人吸收的速度却是不同的,就连当时的夫子看着姜益民稚嫩的脸庞,露出欣慰的目光,甚至还道要将他收作关门弟子,好生教导。 这样的夸赞,比说他好,极好都更要深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两口的重心在二子身上,对长子虽也是严厉要求,可到底没那么上心了,尤其是在长子第二次因为他们夸赞二子的时候顶撞了他们。 一个庸庸碌碌的长子,一个天赋极高的二子,常常被人拿来做比较。 好的那个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总归刺痛不了自己,可被做比较的人却要痛苦万分,心下纠结扭曲。 孟思敏还记得,姜益民六岁那年,一个隆冬,他与他的大哥一同上街去买纸灯笼,等到晚间回去的只有大哥,没有他,就在一家子焦急找人的时候,父亲背着自己,手里拉着姜益民回到了姜家。 虽然当时自己急困,趴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一颠一颠的,早想睡了,可自己的眼睛就像沾在那个幼年姜益民身上一般,看着他冻的通红的脸和沉默异常的眼,那时候自己还小,不懂平时酷爱微笑的姜二哥为何不笑了。 她只听到父亲说:“孩子到底还小,出去的时候得多让两个奴仆跟着,这孩子走错了路,幸好是遇上了我,如今给你们带回来了,哎哎!眼泪快收收。” …… 新 第2608章 无题 当时年少,许多事情看不清楚,家中的长辈自然也不会将那些事情与一个小孩子说清楚。 直到后面慢慢的大了,慢慢的明白事理了,这才对过去的那件事情有了新的认知。 自己家里简单,从来没有想过,兄弟姊妹之间还会相互算计,可显然,当初姜家长子对于他的二弟,不单单是小孩子之间那种好胜心和嫉妒心可以解释的了。 以前与他家毫无瓜葛的时候,明明知道这些杂事,却什么都说不得,只是在面对姜大老爷的时候,她从未有过笑脸。 孟思敏知道,早些年的时候男未婚女未嫁,到了适当的年纪该议亲了,那个时候他对自己殷勤的很,可从始至终对他都未曾有过一个好脸,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心里有多肮脏,对于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手的人,必然不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后来,他娶了妻子,率先生下了姜家的嫡长孙,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风光的时候吧,也是因为那个孩子,长房才又受到了重视。 暂且不提,孟思敏想到过去的事,难免头疼,他们那一辈的事情,如今再说已然说不清楚,过去很多年了,他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过去的那些,好也罢,坏也罢都尘归尘土归土了,如今这一大家子,也是好不容易才会聚一次,当初姜老太爷用自己封锁住了其他几房所有的希望和要求,单凭这一点,姜家的其他人,也值得被好好对待。 她说:“在这京中,我们王府,你们的公爹……他的家人便只有你们,他过去的那个家一直离他很远,好几年才能聚一次,你们公爹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面是惦记的,这一次老家的人都会来,你们好好的招待好,这些人是亲人…亲戚,怠慢不得,但是还得注意分寸,我说的你们能明白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话中的意思不能再明白了,亲人是亲人,亲戚是亲戚,父母兄弟是亲人,但是隔了一层那就是亲戚。 他们要好好招待,却不能当成自家人一般,其实这点无须长公主特意教,他们自个儿也清楚,他们这一家人才是真正的家人,老家来的亲人,终究常年不相聚,也不能亲密的乎所以了。 但也只是须臾,二人就想明白了,这是最浅显的道理,长公主却如此郑重的交代了一遍,那便说明,公爹与老家亲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好。 大家大族,兄弟多了难免会生事端,这是许多大家族都无法避免的事情,那一母同胞的兄弟,到最后相互算计,互相残杀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他们的公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的能干才智皆是上等,虽排序老二,可他的风光却几乎盖住了姜家所有人,他的名号响当当,姜家其他人籍籍无名…… 有些事情,稍微想想便能转过来了,妯娌二人暗自思忖,又听到长公主说:“他们爷们儿之间自然有你们公爹费心,可来的女眷,咱们三人要好好招待,你们成婚的时候,老家的女眷都见过,可都还有印象?” …… 新 第2609章 无题 庭外的风一阵又过一阵,大门微敞透风,屋内暖和又自在,婆媳三人安静叙话,将下人都打发到外屋去了。 要说起老家几位兄弟姐妹,容仪和如意知晓的不算多,当初二人成婚的时候,兄弟姐妹之间也是小聚了一下,并不足以将这些人的性格底细都摸清楚,再加上新嫁进来的新妇,那心里自有欢喜和忐忑,哪里还来得及去琢磨别人呢? 长房一共有三子五女,三个儿子均已成婚,其中三个女儿也都成婚了,还有一个嫁人头一年怀了身孕,难产一尸两命,如今还在家中待嫁的,便只有最幼的小女儿,姜梳仪。 姜梳仪乃是长房正室所出,是最小的女儿,也是生在了家族最好的时候,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再加上生在长房的优势,更让她产生了几分优越感。 因着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头的哥哥姐姐也都格外疼爱她。 容仪对她最初的印象,便是这个姑娘不愧是好人家养出来的,知书达礼,娴静优雅。 听了她的话,陆如意顿了一下,说道:“可我看着,这个妹妹却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说罢一笑,接着说道:“诚然,这世上也没有谁人眼里能容得下沙子的。” 容仪看着她,说道:“那一年她来的时候还很小,与我没有多的话说,礼数做的周全。” 又道那三房,陆如意说道:“我觉得,除了我们王府,老家里就只有三房是最简单的了,家中人口简单,听说那三叔未曾纳妾,与三婶之间感情十分要好。” 三房共二女一子,最小的儿子,还在学堂跟着夫子呢,大女儿嫁了一官员,跟着外放出去了,小女儿如今也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 “他家小女儿性子有些孤冷,像高山雪莲,自在清洁。” 陆如意如是说道,引得容仪看着她笑:“若是让你去写人物传记,怕是那传记里,全都是好话吧。” 陆如意也笑了,摊了摊手,说:“与她们相处不多,也只能凭印象来说一说了。” 容仪莞尔,道:“确实如你所说,她确实在一众姐妹当中要特别一些,这个妹妹有个性,却不知她那个性在一众姐妹当中,是好还是不好了。” 鹤立独行或许不是坏的,可有些时候,格外的特别就成了问题。 再道四房,四房当是整个姜家最独一无二的存在了,四老爷光是小妾都纳了七个,通房更是没有细细算过,儿子生了一大堆,养大的却没几个,听说四老爷是最好色之人,但凡是他看中的,那都是有几分颜色的,生下来的孩子也个个可爱,当初容仪成婚的时候,抱了会儿四房家的小胖墩,那是真沉呢,抱在怀里也喜庆。 四房没什么野心,但脾气却大,排行老幺,也是独得宠爱,那还小的时候,还敢骑在二哥身上神气呢! 后来长大了,行为颇有些浪荡,惹出了不少,为着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为他收拾烂摊子,姜老太爷夫妇不知晕了多少次。 …… 新 第2610章 不是一路人 父辈的往事,到了他们这一辈人,所知晓的就没那么清楚了,再加上王府这么多年来,也极少坐在一起闲聊家事。 那些家长里短,早就在孟国初立的时候一点点远去了。 如今,他们不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而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安宁王府,是王爷,世子,长公主…… 说起他们的时候,最响亮的名声,也就是皇上加给他们的身份,而他们本人的名字,都在那之下。 当年,长公主嫁进来时,并没有与姜家的女眷有过多的来往,那个时候,便已经是一天一地,云泥之别了。 “我与怀善夫人不同,当年她做这家媳妇的时候,是实打实的与公爹和婆母相处过,也和姜家其他的兄弟姐妹有过往来,她的名声,无需本宫说,你们也有所耳闻吧?圣上赐她怀善的封号,便是对她这个人极大的看重。” 长公主突然说起前王妃,让底下的容仪和如意都是一怔,太突然了,突然到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看她们不太安宁的神色,孟思敏心里好笑,确实,当初在她这里,张岚湫是个禁忌的名字,偌大的王府,她一天都没有待过,更没有活着顶着安宁王妃的名头享受过属于这个位置带来的东西。 当初在桃园林,若说起姜家的二夫人,所有的人都只会认她张岚湫,可到京城来,一切都变了,她甚至没能活着,到这京城来亲眼看一看,这一处,将是他子孙后代生活的地方。 那时候,风光了一批人,没落了一批人,人的眼睛都是往高处看的,脚底下踩着的是那从云端跌落下来的人,那个时候,名声最盛,也最惹人议论的,便是战绩累累,又刚死了媳妇的安宁王。 安宁王姿色俊美,身子硬朗,当初,他一手提着敌军的头,一手握着长枪,从战火中走来,一路过来,总有那守不住底线的,在美色上快活,却又不对人家负责,那个时候治理混乱,军中年轻的将士闹出了多少丑事,都被压了下来,也只有安宁王,他若救人,便是为了救人,不会当面救了你家姑娘,转身就给人非礼了。 他的人品一时间也都传开了,会打仗的将军不算稀奇,可读过书,只想圣人道理,且又会带兵打仗的将军,那就是香饽饽了。 且又听说他那般年纪,身边只有一位夫人和一个长子,这样专情又有本事的男人,当时不知惹了多少贵女红脸。 甚至,有一个曾经被他从乱军中救下来的姑娘,为报答恩情要以身相许,被婉拒以后,便守着自己当初的心动,过了一辈子。 那姑娘一辈子未嫁人,也未能完整的过完一辈子,年近四十的时候,突发疾病离世了。 这件事情,安宁王是知道的,许多了解这件事情的人也知道的。 只此一人便能知晓,当初安宁王风光的时候,那是真风光,有些时候孟思敏就想,若当初自己不是长公主,或许,这门亲事轮不到自己。 可一个人身份不同,责任便也不同了,穿了这身衣裳,受了这许多尊敬,就要承受旁人所不知道的压力和困苦。 很早很早之前,安宁王与姜家就不是一路人了。 …… 新 第2611章 提防来客 或许,对于安宁王来说,这一次是家人重聚,意义非凡,可对孟思敏来说,姜家的人来便是来了一桩麻烦事,从始至终她都没把那一家人真正的当做过自己的家人,他们的满心算计,可谓是无耻。 “过去的事本是不该同你们说,但本宫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当让你们知道,往后如何行事,也都看你们的了,本宫和王爷总有老的一天,老到理不清事,看不准人的时候,你们就得站起来,将这个家稳住。” 二人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状。 “当初,本宫奉旨嫁入王府,坐了怀善夫人的位子,享了她该享的福,在京中,我是活着的王妃,可她那个为国牺牲的王妃,分量并不比我轻,这是陛下给她的体面和尊重,本宫对她心生妒忌,却也明白,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许多事情,难受在心里,只能作罢。” 长公主突然说这些,底下二人神色各异,陆如意是有些不知所措,容仪则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了,这种时候她说什么好呢?长公主谈论的是她的嫡亲婆母,那个本应该她去恭敬孝顺的人。 孟思敏神色未变,她道:“本宫那时厌恶她,是因为本宫觉得,她只是活在别人口中,却比我这个活着的人还要有体面,有尊严,本宫怨她,是因为本宫嫁的是心里只有她的那个男人,可有些人不该也如此冷漠待她。” 二人抬头,不解的看着长公主。 “当初还在老宅的时候,姜二夫人的名号,走到哪里都是叫人夸赞的,她将姜家上下都伺候的极好,亲戚妯娌之间也都和睦,她的父亲,如今的张家,当年在桃园林也是远近闻名的学士,多少人家的孩子都放在张家求教养,可人没了,所有的联系就像是断了一样,那些人翻脸不认人,全然忘了姜家曾经还有这么个媳妇。” 说到这话的时候,孟思敏的语气带着不甘和愤懑,她为自己当初的遭遇不甘,更为张岚湫的不值得难过。 那个时候姜家人送来的东西她一样也没用,直接丢进了库房,不愿再多看一眼,他们越是极力的来讨好自己,就越让自己心寒,谁都可以忘了她怀善夫人,可这些她诚心以待的人不应该忘记。 容仪看着长公主,心里一塌,其实,这世间的女人才是真的惺惺相惜。 不管长公主嘴上说的有多厌恶婆母,可真到了时候,也只有她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那些年婆母身上遭遇的不公和怠慢,长公主至今都还记得…… “细节见人品,他们对怀善夫人所有的态度,便可知道他们骨子里究竟是什么,有些人看起来亲热极了,嘴里喊着,脸上笑着,宛如一家,实则背地里各怀心思,各有算计,面对他们,是亲人,却也要提防,否则,自己就会吃亏,你们需记得,面对这些人,必要时,心该狠的时候就要狠,有些时候,与其纠结要做那面子功夫,不如看看自己在什么处境。” …… 新 第2612章 和长公主说的不一样了 夜间,容仪坐在床榻边发呆,姜舜骁走进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未语,先蹲下了身将她泡在盆里的脚拿了出来,擦干以后说:“水都快凉了,在想什么?” 容仪缩回了脚,看着他黑黝黝的双眸,堂堂宁威大将军,安宁王府世子爷,蹲在她面前,端起了她的洗脚盆。 她忙说:“叫下人进来就好了,你端出去怕是要叫人笑话。” 那人头也没回,哼了一声,说道:“我给自己媳妇儿倒洗脚水,谁能笑话我?” 容仪顿了一下,微微一笑,等他回来后,便拉着他一起躺下,而后才说:“今天白天,在长公主那里坐了许久,听她讲起了很多往事。” 姜舜骁并不讶异,他说:“料想长公主这段日子会给你们交代一些事情,是说老家的人和事吧?” 容仪抿了抿唇,点点头。 “是不是听长公主说了以后才发觉,老家的人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容仪说:“我以前总听你说,祖父是个十分严厉的人,听长公主说那些事情我才发现,他不仅严厉,还有远见,只可惜……” 有些话不太好说出口,姜舜骁却接了出来。 “只可惜,我们的叔叔伯伯并没有祖父想的那么远,不过,人大多是如此,有利益可追逐的情况下,谁又甘心眼睁睁的看着它流失呢。” 容仪心头一紧,又听他说:“我那几个伯伯叔叔,还有几房远亲,据我所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姜家也唯有我们,我爹看得清形势,胆子也大,时势造英雄,我爹能有如今的成就,也是他流血拼命换来的,我们这一脉风光以后,不知遭了多少红眼,那个时候,想到我家认亲戚的人多,想利用我家成事的人更不在少数,我爹才刚坐上王爷的位置,自己都还没料理清楚,就要开始替家里的那些人处理事情,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为不为难,觉得我爹封了异姓王,是天大的荣耀,便可以帮家里人排除万难,他们想做的都不在话下,眼里哪有什么君臣之分,又哪里懂得要避嫌的道理。” “说句不当说的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以为我爹坐上了这个位子,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起初在老家,用我爹名头得了庇护,有些人闹了些事,当时情况特殊,谁又愿意为难大功臣的家人呢?有意无意间也包庇了不少事下来,直到后来,我爹亲自审理了一件事,丝毫不顾忌家族情分,狠狠发落了一通,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才让那些人看明白,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容仪微微蹙眉:“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呢。都是亲戚,帮与不帮,在别人看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爹这样做,只会让别人恨他。” 姜舜骁叹了口气:“是啊,有些事情不帮就成了得罪,就成了见死不救,我爹那时候被说成忘恩负义,就连祖父对我爹都多怨言,那时我年幼,只依稀记得祖父和我爹在书房里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有三年的时间,他们父子二人未再见面。” 听到这话,容仪“咦”了一声,这怎么和长公主说的不一样了? …… 新 第2613章 其蠢如猪 见她沉默不言,姜舜骁微微侧过头去看着她,问:“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容仪抬眼看他,说道:“怎么你说的,和长公主说的不大一样,我听长公主说,老祖父是为了公爹才约束了家里其他的人,长公主还说公爹是个有远见,有想法的人。” 姜舜骁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长公主也是祖父看着长大的,在他们那一辈幼年时候,几家的孩子都养在一处,十分要好,祖父又是很疼姑娘们,自小便我娘还有长公主及其他几位长辈很关心,就如同父亲对你一样,若是有人告诉你,咱们的父亲是个唯利是图,心思不正的人,你可会信?” 傅老爹向来刚正不阿,是个老感人了,容仪蹙眉:“谁要是敢在我面前说我爹的不是,定没他好果子吃。” 姜舜骁微微一笑:“是啊,疼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他想太坏,况且,与姜家来说,有些是私事,外头的人也不会都了解的清楚,有些事情长公主不知道,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那真相究竟如何?” “我们的祖父确实是个有远见的,但你也当知道,任何事情都是以家族利益为先,况且,在长辈眼中,孩子只有听话才算孝顺,若是不听,那就是打脸了,早先的时候,我们爹给家里处理了几个烂摊子,那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直到有一个亲戚,强占了别人的地皮,还当街打人,将人打的毁了容貌,这件事被告了官,那地方官知道被告的是姜家的亲戚,就不太搭理,这件事情也是偶然传到爹的耳里,等爹弄清了来龙去脉,气的不行,当即发了话,要了地方官秉公处理,该是什么罪就认什么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姜家的亲戚又怎么可能幸免?” “然后呢?” “我也是听三叔讲起的,当时三叔正与那亲戚在湖边垂钓,官府的人便来将他押走,他嘴里还不甚干净,骂骂咧咧的说是姜家的人。”说到这里,姜舜骁突然笑了,说道:“三叔还说,他当时觉得极其丢人,恨不得掩面跳进水里,装作不认识此人。” 回味着小时候三叔讲起这些故事的样子,姜舜骁眼里带了笑意,继续说:“本来这件事情就该结束了,那个亲戚有个厉害的老娘,三天两头的跑到祖父面前去哭闹,甚至还说祖父的儿子如今出息了,竟不管家里亲戚的死活,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气的祖父好几夜没睡好觉。” 容仪蹙眉:“这是哪来的道理?分明是他们先作恶多端,不思量自己犯下的错,还要怪别人不及时帮忙,还真是……”还真是令人无语! “他们若是能想到这一点,那个亲戚也不至于被打了板子,做了三个月的苦力,后来一到阴雨天下半身就疼得厉害,他当时以为我爹一句话就能将他放出来,便拒不配合,三天两头的闹,真正动上了家伙才知道,甭管你上头罩着的人是谁,该听话的时候还是要听话。” 那一年孟国初立,打击违法犯罪最是严厉,他好巧不巧的撞上了,姜益民能包庇他?这个时候,谁顶风作案,就是傻子! 姜家的那些亲戚,以为他这个安宁王来的多容易,才敢那么毫不顾忌的去挥霍,他自己都不敢滥用职权,却有人想借他这股东风去行便利,呵……其蠢如猪! …… 新 第2614章 办法 犯了错就要挨打,这是在哪儿都走得通的道理,有人不信邪,非要去辩上一遍,试上一试,等真动了家伙才知道,等那个时候哭也没用,后悔也没用,给过机会还不知道珍惜,那都是自讨苦吃。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纵使有些道理说的天花乱坠,可一家子骨肉亲戚,就应当同气连枝,互相帮持。 最早的时候,事情在家里闹得不可开支,姜老爷子也曾在他父亲面前提过一嘴,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要求他去帮忙。 那个时候,姜益民哪里有闲的功夫?他要替新皇扫清障碍,也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家里的那些事他管了又管,到最后也是吃力不讨好,本就是有意想让他们吃点教训,才不敢作威作福,又哪里能听老爹的话,说插手就插手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姜老太爷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绝了自己的面子,让自己在一众亲戚面前很下不了台面,一时之间,也将这个儿子记在心里了,一方面心疼他这些年来的遭遇,另一方面也恨他不知趣。 那个时候还有几个尖酸刻薄的说,一子飞黄腾达,便忘了老家的兄弟姐妹。 一家子最重要的就是拧成一股绳,若是有了外心,都是可耻的,若这个人是家里最有出息,最有能耐的人,那就不只是可耻了,更会令人心生恐慌,一个走在所有人最前面的人,他不曾回头看一眼,面对后面人的呼喊充耳不闻,那是忘本。 “我爹和我祖父不和许多年,也不知是多久以后才缓和了一点,那些年他单方面的同我爹赌气,我爹呢,又腾不出手来去维护这段父子情,这中间,若不是祖母两边哄劝,只怕这关系会越来越差。” 要说起家长里短,甭管是贵族之家,还是那寒门都一样的,人心隔肚皮,在亲的亲人,也难免有牙齿碰舌头的时候,三言两语根本就说不清。 “你要这么说,我就得庆幸,好在这些年我们不在一处了,要是生活在一处,还不知道要露出多少风波来。” 姜舜骁哼笑一声,握着她的手,说:“总归,老家的几个亲戚我喜欢的不多,但他们也并不是常来,回回来都要惹事,男人之间的事都好说,可女人……尤其是老家的几个,你和弟妹就得当心了,听说他们这一次来跟了不少人,到时候在你面前,若要求个什么,你可得当心,莫被他们咬住了难以脱身。” 容仪笑笑:“说起来,我和她们相处不多,即便有什么,她们也不好直接相求吧。” “那可不好说,你别小瞧了她们的功夫,只怕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人替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是应当的,他们才不会管我们会不会为难,且先看着吧,若他们真提了什么,你若不好一口回绝,便一概我身上来,我面硬,即便有什么他们也不敢随便张口,求人的事情,若是一次就给回绝了,想在第二次开口就困难了。” …… 新 第2615章 迎接 人与人之间相处,有人是真心相待,有人却是免不了的算计,越是显贵的人家,肚子里的弯弯肠子便更多。 有些话提前说了,怕让人以为是危言耸听,可真到了那一天,方才知道,一切都没有夸大。 京城下起了大雪,越是到年底,府里的爷们儿就越是忙,天天早出晚归,姜舜骁因公留在了宫中已有两日,女眷也不得空闲,这两日,容仪总是睡的不安稳,玉衡将被子抱到外屋,以便伺候。 夜间警醒着,听着夫人要水了,忙去倒了热水来。 容仪靠在床头,方才朝着一边睡了许久,左腿都麻了,接过玉衡端来的水,容仪难受的动了一下,玉衡立马意会,忙跪在床边给她轻柔的按着。 “这几日燥的很,想来是病了,可现下也吃不得药……”容仪摸了摸肚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玉衡担忧的看着主子,说道:“不若明日请大夫来看看,也许有别的法子。” 容仪摇了摇头:“老家的人想来就这两日到了,明天后天,我的时间都得空出来,若是亲戚到了,还得接待。” 玉衡沮丧的垂着头,说:“这都快过年了,还不得安生,爷又被留在宫中,不知何时能回来,奴婢瞧着您这几日都瘦了。” 闻言,容仪笑了:“那是因为我胃口不好,吃不下太多东西,在外面也别念叨,厨房里天天换着花样也是不容易,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你一念叨他们就着急,还有,圣上能用到上爷是好事,食君之禄担君之优,可不兴在这上面有说法。” “可是,这也忙,那也忙,爷都没有时间陪陪夫人您了,夫人,奴婢只是心疼您。” 容仪闭上了眼,瞌睡又慢慢回笼,其实,她又何尝不担心呢?去年也是突然招进宫,一连几日见不着人影,等再回来,就说有事要出府去,一晃都过一年了,如今这个时间点,又是这样的事情,她比谁都心焦,却不能言说。 见夫人闭了眼,玉衡声音轻了下来,伺候她躺下,低声说道:“怪奴婢这个时候提起这些叫夫人心里不痛快,这么一闹,怕是明日又没精神,夫人快些睡吧。” 容仪轻“嗯”了一声,手微微一抬,困劲上来了,说话都费力,只让她也下去歇着。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婆子来道说是姜家族亲来了,容仪正在吃面,吃了几口放了筷子,道:“玉衡你去看看厨房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待客厅收拾妥当没,昕蕊小蛮跟我出去。” 几人应下,白婆婆立马取了帷帽来,如今这个天气怪冷的,这招懿院里谁人都不能生病,下人生病了伺候不了主子,主子生病了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容仪今日穿了一身烟紫色的绒领棉裙,外头罩着同色大氅,因着有孕在身,也未施粉黛,但头上倒是坠了不少珠花簪子,也显端庄,她身量本就苗条纤细,如今怀了身孕也并不显胖,外头积雪已经打扫干净了,但昕蕊和白婆婆还是一边一个,小蛮在后面撑伞。 容仪刚一出来就打了个冷战,没走两步看到前面的人影,顿了一下,掀开面帘,便见着了两日未归的男人,姜舜骁笑着走来,替了两边的奴仆,便听妻子温柔的话语声:“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呢。” …… 新 第2616章 谁担得起? 两人缓慢的走着,姜舜骁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闻言轻笑道:「此等大事,怎么不回?」 容仪抿了抿唇,抬眼看他,似笑非笑,好似并没有太在意,说:「回回你被叫进宫去,久久不归,我心里总是一万个担心,旁人合家团聚的日子,你总是在宫中。」 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道:「此次只是一些小事,陛下还说,让我过两日带你进宫去看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怎么了?」容仪忙问。 姜舜骁笑了:「还能怎么,就是想你了,召你进宫说话。」末了,又补充了句:「想来是要提点你一些事。」 这时节,也无需多想,容仪道:「是关于其他几房吧。」 「嗯……我同陛下说过了,没多大事,皇后娘娘怕你挨欺负,怎么着都要见你一面。」 容仪心里一暖,从前她在这京中没有什么后盾底气,虽有父亲疼爱,但世间纷扰,很多时候,也是父亲护不住的,如今,一步步走来,身后支持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也当真令她高兴温暖。 小时候,身边的人照顾自己,疼爱自己,那或许是看在父母亲人的面子上,而现在,每一步走来都是自己努力的成果,这样算不算自身也有魅力呢。 「娘娘宫务繁忙,还能想着我,是我令娘娘操心。」 「不止是你,还有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的亲事迟迟不定下来,这也让皇后娘娘恼火的很,那日你去了,也得好生宽慰着些。」 「是自然。」 一辆一辆的马车停靠的时候,容仪和如意便站在长公主的左右,面带喜色,笑脸相迎。 率先下车的,自然是长房,姜大爷着一身玄色,身量挺拔,体格健硕,眉目威严,他下了马车以后,姜益民便迎了上去,兄弟二人握紧了手,好不亲热。 接着下来的便是大房的子嗣后生,个个规矩得体,站在自己父母身后,眼睛都不曾乱瞟一下。 随后便是三房四房的人下了马车,长公主带着容仪和如意一道迎了上去,一阵嘘寒问暖,一时间,安宁王府门厅热闹,路过的人都要多看几眼,还是姜舜轶笑着说了句:「还是别在此处站着了,怪冷的,屋内备了炭火,还请各位伯伯叔叔、伯母婶婶,弟弟妹妹们一道进屋。」 众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屋,姜家二房人丁稀少,但夫妻成双而行,看着并不低调。 姜舜骁领着容仪唤了人以后,便在她身边守着,人多的眼花缭乱,他怕容仪顾不上自己。 两人私底下亲密无妨,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容仪还是觉得羞涩不妥的,堂堂大将军,王府世子爷,不同父亲伯伯叔叔在一起,反倒将自己看护的紧紧的,只怕要遭人笑话。 轻轻挣了一下,反被他斥责似的「啧」了一声,恐闹大了动静,容仪小声说:「你去跟伯伯叔叔们说话便是,我自己能走。」 「这么多人我放你一个人走?万一被冲撞了,谁担得起?」. 第2617章 阿软妹妹 两人动静小,但有心注意的自然也瞧见了,只是此刻长辈们都在交谈,小辈便是看到了也不好开口说笑什么,倒是一向没什么收敛的四大爷,从方才一下车就关注着这个侄子,如今看他围着女人打转,笑着说了句:「叔叔伯伯来了,骁儿还围着娘子转,可是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了?」 容仪脸微红,暗里掐了他一下,姜舜骁心里有不快,但还是收了手,示意白婆婆等人上前,随后才走到父亲身边,对四叔说:「四叔说笑了,冰天雪地,我只是怕娘子走路不当心。」 四大爷又笑了:「这么大的人了,这大雪天也不是嫁进咱们姜家才有的,哪里就能要你这般忧心了。」 他说话是一向都不过脑子的,加上在家里说一不二惯了,自持身份,平时说道晚辈几句也无人敢置喙什么,只是他忘了,这才刚到王府来,虽说话是笑着说得,可那冲冲的口吻,任谁听着也都不舒服。 四房老二自来就记着家中大哥的嘱咐,三管,一管住小弟别乱跑,二管住母亲胆儿别太小,三便是管住父亲这张嘴,有些时候,得罪了人都还不知道。z.br> 老二姜舜骑说:「爹这是开骁堂哥玩笑呢,平日在家,您不也时时关注着母亲吗?」 话一说,大家都笑了笑,唯有四大爷笑的勉强,四夫人微微低头做含蓄状。 待到大堂,孟思敏才道:「一家人好不容易聚拢,话总是说不完的,家里早就备好了厢房,都是我这两个儿媳准备的,先叫下头的人带大家安置东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好立马补上,等安置好了,也该用饭了。」 一路确然舟车劳顿,这样的安排也无不妥,只是,四房家的小姑娘,还梳着双髻呢,朝着容仪走过来,天真烂漫的朝她笑,又十分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说道:「方才就一直看嫂嫂,嫂嫂可真美,可能让嫂嫂带我们下去找房间吗?」 小女孩天真浪漫,看着喜人,说话糯糯的,很难不让人喜欢。 看她这么乐意亲近,容仪也笑了,点了点头,隧再抬头见她的爷想说什么,怕他当众驳了小妹妹的面子,便说:「应当是侄媳带诸位叔伯婶婶下去。」 如意也乖觉的很:「那就由我和大嫂一同吧。」 如此,便是家中两个媳妇亲自带着他们去厢房,一路上,那个粘着容仪的小姑娘就没松开过手,殷勤至极,倒是叫其他姐妹不再好上前亲热了。 容仪看着温软小妹,道:「你便阿软妹妹吧。」 阿软十分震惊的看着她:「嫂嫂竟知道我?」 看她这副模样,容仪笑了笑:「你都叫我嫂嫂了,我若不知你是谁,岂不是太过分了?」 阿软嘿嘿一笑,尽是娇憨,低下头来抿了抿唇,才说:「都说嫂嫂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今儿才见着,可恨呐!若是能早些与嫂嫂相见就好了。」 容仪:「亲人缘分,早晚都是能见的,这次多留些日才好。」 第2618章 锋芒 “都说阿软妹妹一张巧嘴,任谁都会被哄的笑开了花儿去,在家里是如此,到王府来了也能哄的嫂嫂如此高兴,真是阿软妹妹的本事呀。”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容仪刚看过去,就见那张美丽的脸又说了句:“可别光顾着骁大嫂嫂,而忘了轶二嫂嫂呀。” 说罢,她径直走上前来,走到容仪和陆如意二人中间,左右笑笑,对如意说道:“二位嫂嫂都是极好的人,只是,家中母亲对二嫂嫂了解更多,寻常也多念叨起二嫂嫂呢,早就听闻二嫂嫂的母亲绣工一绝,想来二嫂嫂是不赖的吧?” 如意看着她,她从大伯母身边走过来,看这般年纪,想来便是大房的姜梳仪了,微微一笑,说道:“难为大伯母还时常念叨我,我这绣工可不敢吹嘘,只能闲来无事做个打发,倒是听说老家的几位姐妹,个个玲珑剔透,琴棋书画,样样俱全,过两日就是家宴,到时候,还想看各位妹妹一展长技呢。” 姜梳仪最会舞,她确实在这方面很有天分,一把水蛇腰,笔直纤细的双腿,一双手臂又长又细,这是舞者最好的条件,听到“家宴”二字,忍不住的笑意深了起来,她道:“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姐妹自是不如二位嫂嫂,不过,既是家宴,也当得擅长的来,哄长辈们高兴。” 姜梳仪一开口,便没了阿软什么机会了,几次想要插嘴,都被她巧妙的接了过去,一时间,倒是冷落了她,而在后面跟在母亲身边的姜疏瑗看着这一幕,心里冷冷一哼,姜梳软确是个蠢货,每每铺垫一大堆,都替别人做了嫁衣裳,现在,自己有口难开,风头都让别人占尽了。 一个四房出生,虽是出生在嫡老爷的院里,却也不想想,如今的桃园林谁说话算数,谁当家做主,有大伯父在一日,谁能盖的过姜梳仪去? 小小年纪,还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讨巧卖乖?一来就折了她这个长房嫡女的面子,率先和二位嫂嫂亲热起来,不让人闹个没脸才怪呢。 关纱秋则低着头,从进了王府,顺着姨母的意行了礼叫过人后,便一直安静的跟在姨母身边,前头这几位心里在想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和在家中没什么区别,只要安静守拙,别太惹眼,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不过……微微侧头看了眼疏瑗妹妹,看她脸上带笑,面色却有些冷意,便知道她心里冷傲的很,万分瞧不上这种场面,但又十分嫉妒,她瞧不起四房,一有什么事情便跑在第一个,彰显自己的能耐,是因为她清楚,无论是三房还是四房,是否是嫡出,在长房面前也落了下场,长幼分明,家中向来有什么事情都得是长房先行,四房的姑娘们,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生在嫡老爷的院里,便可与长房争上一争了,素来是瞧不上庶出三房的姐妹兄弟的。 这种出头拔尖的事儿,四房是最爱做的,而长房要自持身份,不可太过争执,有些时候明面儿上被四房抢了先,可哪一回不都是峰回路转,四房自己吃了哑巴亏都还不知道呢。 姜疏瑗自个儿也知道,三房老爷就是庶出,长房与四房向来不待见,即便自己是嫡女,也跟着吃了挂落,她心底里是不服这个气的,瞧不上四房上赶着献殷勤,也见不得长房的虚伪,明明嫉妒的牙痒痒,恨得咬牙切齿,却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过,这两房愿意相争,便让她们争好了,她们的嘴脸迟早要叫人看的清楚明白,到那时,才能显得她三房的独特,尤其显得她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可贵。 …… (本章完) 第2619章 她们都还未嫁 将一众长辈、平辈都安置好后,如意和容仪才回去。 此时已经没下雪了,两人走的很慢,容仪仔细着路,突然反应过来,看了如意一眼,见她也正看着自己,两人微顿,相视一笑。 「我还以为嫂嫂要把地看穿呢。」 容仪撇了撇嘴,笑说:「我要有这本事,此刻就该呆在洞里了。」 说罢,默了一会儿,她看着如意,说:「方才她们姐妹几个说的话……」 看她这样一本正经,陆如意便笑了,说:「我就知道,像你这么细心的人,心里面肯定还想着刚刚的事呢,我没在乎,他们说什么,我要是一概放在心里,那累都要累死了。」 「……额。」 「她们几姐妹之间想要斗法,在你我身上下工夫,拿话刺激人,这种手段我若是还看不明白,那我也白长这么大了。」 容仪一听,也摇头笑了,这几个姐妹呀,明枪暗箭,偷偷的挤兑人,又不想弄人口实,还真是,心思颇多。 「你不在意就好,我们家关系简单,不想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弄复杂了,他们爱如何斗就如何斗去,与你我无关。」 陆如意长出了口气,端着浅笑,说:「她们这是还小呢,争一时长短,年轻啊,都是这样,等今后嫁了人,有了事做,就知道过去的自己有多幼稚了。」 陆诗意便是如此,半生都没活明白,潦草半生,也亏待自己半生。 容仪眼眸微动,神色微凝,她说:「我看她们的年纪也确实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可这些带过来的妹妹们,都还云英未嫁……白婆婆,如今,家里的姑娘们多,女眷多,平素就更要上心。将近年关,寻常会到府上来的外客变多了起来,让下面的人都警醒这些,平时巡逻,夜防,都得仔细家中客人的安全。」 白婆婆忙应下。 这家里面姑娘们多不是坏事,可若多又都聚在一起,那就得多顾着照看着。 「我听二爷说,今年怕是有不少父亲的门客徒弟会到府上来,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陆如意也想到了这一头,如是说到。 容仪点点头,看了白婆婆一眼。 两人一路回到长留,关起门来,如意才将心里头的话问出来:「方才,只想着这些姑娘们各个活泼,你突然说起她们未嫁……她们此番来,该不会要拜托到咱们身上,帮她们在京中相看亲事吧?」 容仪想了想,说:「此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是,若是在京城,离他们本家可就远了去了,那便是远嫁。」 如意:「这话不对,女子去到哪儿,只要不是在一个地方,都算远嫁,可若是在京城,远嫁是有远嫁的好处的。」 京城富庶,大街上随便砸一个都许是某老板,远嫁到别的地方或许要考虑种种,可若是到京城来,那便是到福乐窝来了,又有几个人不愿意呢?况且,若是姜家的女子,安宁王府也算得上是娘家,如此这个「远」字,就真说远了。 第2620章 斗不过人心 萱草室。 阿软将自己带来的金银珠宝皆收拾了出来,摆在梳妆台前,淳姨娘过来的时候,看她正摆出一副七尾凤尾钗,顿时皱了下眉头,走了过去,说道:「你怎么还是把这个钗子带出来了?在家时不就同你说清楚了,哪些该带,哪些不该带,这凤尾钗你便是带来了,也没有场合可以带出去。」 况且,只有七尾,说起来这些钗子也算不得是凤尾钗,只是做工巧借了凤尾的造型罢了。 阿软从镜子里看了母亲一眼,有些不满:「我们手上本就没有几件好东西,这凤尾钗是妙师傅做的最好的了,为何不让我带?娘你是没瞧见,今天二位嫂嫂她们虽穿戴平常,可单是一样都是我没见过的,都是姜家的人,她们穿金戴银没人说什么,那我作为姜家的女儿,为何就不能戴呢?这里除了娘以外,谁会嘲笑我,您是没瞧见,大房的姐姐都快把全付身家都戴在身上了。」 淳姨娘头疼不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看其他几位小姐皆本分的很,是你打扮的也太过惹眼了,过年给你做了几套新衣裳让你都带着,旧的那些就不要带了,你还是要带,你又喜欢做那些复杂的东西戴在身上,可你瞧见没有,你的两位嫂嫂可有穿的那么复杂?」中文網 「那是她们低调,这一路进来,你可是瞧见王府有多气派了,您再这样下去,爹就真的不喜欢您了。」阿软听的头皮发麻,也很是无奈的说出事实。 淳姨娘脸色微变:「大人的事,岂是你一个孩子可以胡言乱语的!我与你父亲如何,不需要你来说道,你个闺阁女儿,在议论这些事情,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是要打嘴的。」说罢,看女儿黑了脸,知道她被自己伤了面子,此刻心里难平,一时也心疼不已,她过去将孩子一搂,沉了口气,说道:「你一出生,我就央求夫人将你记在她的名下,也正是因为如此,你爹才更疼我一些,也更疼你一些,你记在夫人名下,却能养在我身边,这是你其他姐妹求都求不来的,咱们娘俩很该知足了,这些年,夫人待你也不错,她知道你素来爱出头拔尖,何曾拘过你?可她这次也带了女儿来,你今日先几个姐姐妹妹去结交两个嫂嫂,我看夫人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阿软听的快要气死了,挣脱了母亲的手,拧着眉头说:「是她们要龟缩着,端庄着,我主动倒成错了,看我和两个嫂嫂聊得来,一个二个都眼红,若真眼红,真是馋了,那她们又不是没长嘴,又不是不能说,何必呢?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真那么在乎?自己长了嘴,就该说出来,而不是要让我们母女俩在这里分析来分析去,您老是拘着我,做什么都要我一退再退,凭什么呢?她们愿意摆她们的谱,我也乐意真诚相交!」 看着女儿犯起犟脾气来,淳姨娘无奈至极:「你的世界非黑即白,可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会怎么看你?你对他们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可她们偏要将你的一二拆成五六七去分析,阿软,你斗不过人心的。」 第2621章 模仿不来的人生 有的人一生下来,前路都是明朗的,而有的人,借着别人前路的光,便自以为自己的前路也如同他人一样。.五 可刚踏上征途的时候就发现,别人穿金戴玉,而自己破衫褴褛,原本可以看见的一束束光亮尽数消散,只瞧着身边的人越走越快,快到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快到连他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可原本都该是一样的啊,凭什么走到一半就不一样呢? 谁也不服命运如此捉弄。 淳姨娘眼睛湿润,她道:「难道我不想我的女儿得偿所愿吗?可为娘让你忍,让你避着让着,不是为了拘着你,是为了保护你,我这样说,你会不高兴,可也都是实话,你姓了姜,无论如何都是姜家的姑娘,可你爹爹,伯伯,那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尚且都要分个主次尊卑,你是四房的姑娘,成日里与长房的人找不痛快,人家是不痛快了,可你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呢?孩子,你是早就该想到这一点,这些年来,你爹也不容易,你乖一点,好不好?」 姐妹之间,争争抢抢,拌嘴逗乐,偶尔耍些小心思都算正常,可若是太过了,在不该的场合做了不该的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脾气,她心里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心里才怕的厉害。 若是不时时提醒教训着,只怕真到哪一天,无意中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别人,真使了何手段去针对,只怕她这个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首当其冲要倒霉。 阿软听的眼睛酸涩,鼻子里像是堵了气,说话闷闷的,道:「可娘就是这么忍,忍了一辈子,又得到什么了呢?家里可有人将你当回事?就因为您是姨娘,她们就可以不把您放在眼里,随意欺辱,凭什么呢?」 「这都是命……」 「都是命,可您瞧见了,这当家的大嫂嫂,她原本是什么命,如今,又是什么地位,今天看长公主对她都有说有笑,看样子是已经承认这个世子妃了,她那样不好的出身,尚且挣扎出了这样一番天地,您又为何不信我呢?」 「哎……你这孩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不是我信与不信的问题,你既说起出生,你骁大嫂嫂确实前路坎坷,可人家也是正经名门出生,只不过走了些弯路,像她那样的,满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个了,说到底,也还是因为有了一个好的娘家,才会有今天的日子,否则,她若还是一个总管的女儿,又哪里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说罢,阿软瘪了瘪嘴,不以为意。 「你们都势力,你们瞧不上她,可如今一个一个都得看她的脸色,我并不觉得是因为她姓长才能稳坐在这个位置上,她若没有真本事,凭什么在偌大的王府过得风生水起,即便出生名门,自身若是个草包,那也绝对不是她现在的样子。」 淳姨娘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话题扯歪了:「这哪里是说你大嫂嫂的事,你胆子太大了些,谁人瞧不起她了?总归,她那样万里无一的身份,出生和机遇,你就不要想了,别人的路,不是你看两眼就能模仿的来的。」 …… 第2622章 四大爷一家 有些话,是好是坏,说出来终归有些刺耳,听的人不在意,说的人又气急败坏,于是,该听话的人听不进去话,说话的人越发担忧。 因为出身问题,阿软向来都是被人瞧不起的那个,她虽记在了嫡母名下,终究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与那些正儿八经正房太太出生的小姐是不一样的,可她心思玲珑,有会与人打交道,即便出身低了些,也算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温柔舒适。 可即便如此,身边也总会有那样刺耳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的身份,嘲笑着她的努力。 于是她便越发的在意,也越发的瞧不起,成天将身世挂在嘴边的人,她更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终究是能闯下一番天地,即便是女子,那又如何?谁说她就不能像骁大嫂嫂一样? 她讨厌母亲总是谨小慎微,总是轻易的否定自己。 于是,她闭了眼睛,不欲再说下去。 看她如此,淳姨娘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了,让她心里难受了,便沉了口气,温声道:「我知道你是个通透的孩子,为娘今日或许说的让你难受,也太直白了些,可你该清楚,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害自己的孩子,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自讨苦吃,这一次到京城中来,你好好玩,想要什么娘都尽量满足你。」 阿软神色疲惫,赌气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来,她叹了口气,妥协一般,说:「我知道了。」 淳姨娘咬了咬嘴唇,忽听到外头的声音,忙起了身,拿着帕子往外走,边说:「让烟花进来陪你收拾东西,我出去看看。」 阿软神色淡漠,她知道,母亲是听到父亲的声音了,这才急急忙忙的出去。 淳姨娘一出房门就看见老爷正往里走,迎上前两步,温顺的在他身边,说道:「这王府果然是不同凡响,老爷今日累着了,妾替老爷松松筋骨,如何?」 四老爷是四个兄弟中最有风流相的,年轻是也是一表人才,只是太过纵欲,精神气并不如其他兄弟,且又发了横肉,体态上比大爷,王爷和三老爷都要胖一些,听了淳姨娘的话,他笑了笑,宽厚的手拉过淳姨娘柔软似无骨的手捏了捏,说:「随我一起去主屋,正好有话和夫人讲,你也听听。」 淳姨娘微愣,声音小了一些,她说:「老爷和夫人有话要讲,妾……就先回去了吧。」 四老爷:「没什么可避讳的,都是一家人,你也是做母亲的,我要讲的事你也跟着一起听一听,对咱们阿软有好处。」 淳姨娘便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随后又很是妥帖的说道:「只怕一会儿夫人见着我又不高兴了,老爷可得说明白,是您非让我来,可不是我非要跟来的。」 四老爷哼笑了一声,看着她玩味的说道:「你这是又把我推到前面来,替你挡刀挡枪呢?你如今还怕她?怕她作甚?做正房娘子就得有能容人的胸襟。」 淳姨娘笑笑不说话,便有些意味不明了。 第2623章 家难和 夫妻之间吵架拌嘴,那是常有的事,今日吵,明日好,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妻妾之间若是也这么没有尊卑,那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他是老爷,可以让夫人不高兴,可自己不过是个妾室,若是惹了当家娘子不高兴,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二人来到主屋,刚从里出来的秀玉见了老爷和姨娘,忙顿步行礼,然后高声提醒屋里的夫人。 四老爷看了秀玉一眼,秀玉今年二十有五,两年前刚嫁的丈夫死在了外头,她便成了寡妇,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着。 这个小丫头从十二岁就被买进府来一直在府中伺候着,她小的时候就想的可爱小巧,后来慢慢长大,处处展现少女姿色,早些年的时候,他是动过要将秀玉收入房中的心思,可或许是被那个老女人看出来了,竟趁着自己外出办事的时候,将秀玉嫁了出去。 回来以后,本该是煮熟的鸭子飞了,那段时间一连两个月睡在了各个姨娘房里,不曾踏进正屋半步。 后来,还是淳姨娘相劝,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 后来,秀玉那短命的丈夫死了以后,秀玉回到府中来,这个时候,她早已退去了少女的青涩,可她依旧年轻,依旧清秀,因为嫁作人妇的缘故,更多了几分妩媚,她变得更惹眼,更令人心动了,可到底是嫁过人的,且嫁了之后没过多少日子就死了丈夫,多多少少是不吉祥。 不过……再不吉祥也过了两年了,这晦气也去干净了。 四老爷看着秀玉笑的温柔,说话比方才对着淳姨娘时更显得温和。 「你得夫人看中,但也别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一路来,累着了吧?」 秀玉低眉顺眼,不去看他的目光,道:「奴婢只是做了奴婢分内的事情,不当提的。」 见状,淳姨娘说:「你也还年轻,这身子万要顾好,不然以后上了年纪就知道痛苦难受了。」 秀玉向来不喜欢淳姨娘,在夫人身边没少打抱不平,如今见她将心思用在自己身上了,一时间也觉得好笑,但她未笑,毕竟,老爷还在这儿呢,她只说:「多谢姨娘提醒。」 淳姨娘看了她一眼,对身边的老爷说:「您不是说有事吗?先进去吧。」 四老爷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再去同夫人开口要人,经淳姨娘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番是有要事过来的,此间不在多说,他带着淳姨娘一道进了屋。 四夫人刚卸下钗环,看着脸上已经洗干净的面容,脸色蜡黄,疲态尽显,听着秀玉的提醒,手慌忙的去拿桌上的脂粉,刚往眼下盖了一点,看着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隧停了手。 年华已去,再多的修饰,遮掩,也遮盖不住疲老的灵魂。 随意抹了下嘴巴,往发间定了两支簪,便起身去外面候着了,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说话声,不用想她也知道,怕是老爷看着秀玉,又走不动道了。 呵,男人啊,就是贱,现如今,府上年轻貌美的丫鬟不是没有,偏偏就是盯上秀玉了,秀玉并不十分貌美,只是因为他之前想要却未得到,于是便产生了执念。z.br> 四夫人眼睛微冷,脸色可怜又难看。 她的丈夫,走到外头来还不忘打肿她的脸呢。 第2634章 他说 淳姨娘坐在夫妻下首,安安静静的听着话,四夫人将擦过眼角的帕子握在手里,面色沉静。 四老爷看了她一眼,老妻如此,实难入目。 想当年年轻的时候,何等风流,若不是母亲非逼着自己娶了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如今也不至于家中冷淡,妻子没有妻子的样子,嫡子也没有嫡子的能耐。 她无才无貌,若说还有一点可堪一说的优点,便是她老实本分,持家有道。 这些年旁的不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也算让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并未出什么乱子,且她着实是有一副好身体,进门三年便得了两个儿子,那时确然让爹娘高兴了许久,她这个妇人也算有点儿用处。 可惜,她无颜也无趣,刻板守旧的很,不能有自己喜欢的样子。 这样的妻子守在身边,着实是无奈的紧,休弃不得,打发不得。 这些年,他们夫妻二人已然归于平淡,互不干扰。 准确来说,是她不能对自己做的事情有半分的质疑。 「这次来你也看到了,二哥和大哥之间永远比我们亲厚,你不是最擅长与那些妇人打交道吗?这次来真的便带多带着淳儿和孩子们到二嫂身边去,听说如今二哥二嫂感情要好,你若能得二嫂喜欢,将来咱们这些孩子各个才能有着落。」 他一来,四夫人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一点也不意外,说起来还是姜家嫡出的老爷,可他的眼界真真是不如大哥二哥,早些年她瞧不上庶出的老三,可如今也看清了,哪怕那老三是庶出的,也比眼前这个男人好出百倍! 「刻意凑上去,叫人看出反而落笑话,倒不如顺其自然,都是一家人,孩子也都是姜家的孩子,本不需要妾去刻意做什么。」 四老爷微微蹙眉:「既然都是姜家的孩子,为何二哥的儿子能上阵杀敌光宗耀祖,你我的儿子却只能拘在那个小地方,还不是因没能替他们争取,以前被爹娘管着,那是没机会,如今,机会送到眼前,若还不紧紧抓住,那就是蠢了。」 四夫人心里清楚,此刻若是不应下他,他怕是不罢休,会一直说一直说,倒不如假意答应,做不做都是自己的事了。 「我知道老爷的意思,无非是想帮孩子们奔个锦绣前程,可我也听说了,二哥在自己的事上十分严苛,他手底下出来的兵,且去看一看便知道,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二嫂也不是寻常人,她可是长公主,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早些年间,她将大房送的礼退回来的事情,老爷不会忘了吧?」. 四老爷看着她,沉了口气说:「这些还用你提醒我,不然我又怎会交代你去巴结着二嫂,无论如何她都嫁到姜家来了,为姜家的后辈分忧也是应当。」 应当,好可笑的两个字,旁人愿意帮才是应当,不愿意帮他又能说什么?此刻叫的欢,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怕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 第2635章 劝说 此时此刻,怕是只有傻子才察觉不出问题来,看着夫人已然不善的脸色,淳姨娘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 偏偏四老爷又在这档口说:「你是夫人,寻常做人做事都得大度些,这一次,你得带着淳儿一起去办事,咱们四房人多,可有用的人却少,若是能多几个人得长公主青眼,你也有好处。」 说话完,便见四夫人看了过来,然后一笑,笑的冷淡又讽刺。 「老爷莫不是在说笑话吧?你让我带着一个姨娘去长公主面前,还指望能得长公主的青眼?长公主是什么身份,淳姨娘你清楚吗?」 她那眼神过于讥讽,看的淳姨娘脸皮火辣辣的疼,狼狈的看了眼四老爷,可她这一举动,又让四夫人落了埋怨。 四老爷一脸不高兴:「方才还同你说,作为夫人,你得大度,让你带着姨娘去拜见长公主有什么不对?说话何必这么刻薄?咱们一家人,她好了,于你也有好处,你面子上也有光。」 四夫人蹙起眉头,直视着他,似逼问一般:「我有什么好处?我脸面上有什么光?家族相聚,你带个姨娘来,以为自己脸上很有光彩吗?老爷莫不是年纪大了,也糊涂了?莫非是忘了,如今这王府,可还见得着半个姨娘?二哥的那些姨娘可都是被遣散了的,逢年过节,家人相聚,带个姨娘来,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 「余小凤!」四老爷被说的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淳姨娘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 四夫人看着这二人,微微一笑,比起他们,一个动怒一个惊慌,自己这心里反而平淡多了。 「老爷越是生气,不正是说明,我说的没错么,在家里,老爷想如何就如何,可如今,到了京城,在二哥家还想为所欲为?怕是不能够了吧,哪家正头娘子会屈尊去见一个妾室?老爷,你敢打长公主的脸,我可不敢。」 话虽难听,可说的却是在理,四老爷便是再傻也知道她此刻说的不无道理。 长公主是个什么脾性,这些年虽是没在一处,可年轻的时候,她的脾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他和湫二嫂嫂可不一样,湫嫂嫂固然也有脾气个性,但她当年嫁进姜家,那可是一心为姜家着想的,可这长公主与家里就没那么多情分了。 这些年淳姨娘早就习惯了夫人的刁难,心中觉得委屈,可她胆子也小,想让她去长公主面前露脸的是老爷,她自己并不敢想。 于是,便开了口:「老爷,妾知道您心里记挂着妾,可这件事情妾觉得夫人说的对,我这样的身份,此次能跟来就觉得万分荣幸了,若真将我带着去见长公主,只怕会命长公主不快,这都快要过年了,何必给旁人心中添堵呢?妾无所谓,只要孩子们能好,妾就心满意足了。」 一个说话难听,一个说话温柔,这一下,高低立见。 有台阶下,四老爷自然不会让自己不痛快,但一想到自己的夫人竟然敢顶撞自己,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对她说:「你自己听听,淳儿是多善解人意,但是几个孩子,你务必将她们好好带着。」 说罢,拂袖而去,多一眼都不肯再看她。 淳姨娘尴尬的杵在原地,低声说:「老爷就是这个脾气,妾知道夫人心中的顾虑,还望夫人莫要放在心里。」 四夫人看着她,眼里有一丝疑惑:「我实在弄不懂你,脸皮都已经撕的这般破了,又何必假惺惺的装模作样?」 淳姨娘咬了咬下唇,福了福身,道:「妾的女儿……阿软,妾知道,夫人待她好。」 听到这个理由,四夫人一愣,神色便不太自然了。 「无他,都是姜家的孩子,我身为主母,自然会一视同仁。」 淳姨娘抿唇笑了笑,心里的紧张去了一些,她道:「夫人与众不同,夫人是最好的夫人,最好的主母,妾心中一直是感激夫人的。」 四夫人别过头去,不愿与她多交谈。 淳姨娘不敢自讨没趣,见她冷淡,便退了下去,她刚一出去,秀玉便进来了,走到夫人身边,看夫人脸色沉顿,宽慰说:「夫人全当时没听到,这次来本是家人团聚,应当高高兴兴的。」 四夫人哼笑一声,闭着眼眸,说道:「你想自在,偏有人来给你找事,秀玉,我这半辈子活的是真够糊涂的,这一家子只有你真心对我。」 …… 第2636章 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秀玉听的心里难受,心疼的看着夫人,她经事少,和新婚丈夫没过两年就成了寡妇,还是个没孩子、年轻的寡妇,那两年名声臭的没人愿意同她亲近,只有夫人不曾低看她,晓她生活艰难,遂将她又接到身边,让她能有活下去的动力。 在深宅大院中,夫人有多寂寞,多孤独,只有她知道,就连夫人生的那几个孩子都不亲她,这些年她们主仆是如何过来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有些时候当真觉得,夫人这个做主子的,还不如自己一个做丫鬟奴婢的自在,自己算是脱了身,可夫人却要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家了,即便丈夫不疼,孩子不亲,她也要咬着牙努力的生活,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 「夫人,只要少爷小姐们过好了,您也就好了,在家时您不是说,要为三少爷谋一份好差事吗?等歇过一日,再与长公主多聊聊,妯里之间,想来是会帮忙的。」 来之前,豪情壮志,可如今真到了这个时候,真见了二哥二嫂,这心里又止不住的怕。 她们是家人,可这些年,很多事情早就不一样了,生疏了,也淡漠了,再说了…… 「前面还有大嫂,怕是没有我出头的机会了……而且,长公主不是之前的二嫂,若是骁哥的母亲,便是我不说,她也能知道我的难处,可如今这位,听闻她性子向来古怪不好相处,只怕我一开口,就能让她撅回来。」. 人情淡薄,如何好开口求人呢。 这厢安顿好了几位长辈,容仪和如意也分开了,回了长留,闻着熟悉的味道,心放轻松了些。 许是听到声音,凌儿急急忙忙从里头跑出来,跑到母亲身边,小心的搀着她走,容仪握着她软软的小手,歪着头看着她笑:「今天这么懂事?」 凌儿认真着脚下的路,听了母亲的话,回道:「孩儿哪日不懂事呢?」 容仪「嗯」了一声,细细说着这些日子她犯的犟。 「昨日晚饭让你少吃块肥肉,你说我不疼你啦,前天家中事忙,你想出去玩娘没答应,可是足足两个时辰不和娘说话。」 凌儿撅着嘴巴,小声嘟囔:「可是姐姐和成成出去玩娘都应了……」 「他们那是去谢家找远哥哥了,一块温习功课,我作何要拦?」 凌儿便不说话了。 母女俩进了屋,凌儿跟在母亲后面转,看着母亲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又坐到榻上闭眼假寐,顿时歇了口气,垂头丧气的坐在母亲身边。 容仪等了半晌,见她没了声,心里觉得好笑,微微睁开眼看着她,说:「这次想做什么?」 凌儿立马抬起头来,对上母亲的眼睛时,思考了片刻,说:「我知道,这段时间娘累的很,要照顾伯爷爷,叔爷爷,伯奶奶,叔奶奶,还有叔叔姑姑们。」 容仪好笑的看着她,铺垫了这么长一大段,究竟想做什么。 凌儿说罢,看了眼母亲的脸色,还好没有黑脸,便继续说:「我明天可不可以去阿湄家玩,我保证!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第2637章 哄一哄就好了 这些日子,家中事情繁多,难免忽视了几个孩子。 两个大的还不需要多操心,可这个小的,今天想一出,明天想一出,她也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去顾及小女儿的需求。 便说:「可还记得,前天白奶奶说,何平镇丢了三个孩子,你爹爹昨天晚上回来也说,快要过年了,人贩猖狂,当街就敢偷小孩,娘不是不答应你,而是你现在太小了,你和阿湄在一块儿玩儿,一玩就忘了性,东跑西跑,一不留神就不知跑哪儿去了,再说阿湄,和你一般大的年岁,你们这样小的孩子,最容易被人盯着,你尚且还有人看着,不会出太大的岔子,可阿湄呢?若是真被那坏人抓走了,卖到外头去,爹娘再也找不到你了,那这辈子怕是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凌儿一听也有些害怕,不知该说什么了,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在阿湄家里玩也不可以吗?」 容仪耐心与她解释:「逢年过节,谁家都忙,娘不也是忙的头脚倒悬,你去别人家玩,别人还要腾出空来照顾你,这就给别人添麻烦了,不如再等两日,彻底消停了,娘有空陪你去可好?」 凌儿害怕人贩,昨天爹爹说的那样恐怖,谁家的小孩被偷走,卖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有的找到了,有的却是再也找不见,若是自己也被人偷偷带走,再也见不到爹娘,想一想就太可怕了。: 看着母亲,凌儿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娘说的对,不应当给别人添麻烦,那……算了,孩儿先回去了。」 看她失魂落魄的小模样,容仪心里一软,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不如意不高兴了?」 凌儿摇摇头:「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听她这话,容仪想到小时候每次被母亲吵骂,爹回来发现自己情绪不好时,都会温柔的摸摸头,然后询问是不是不高兴了? 本来是不高兴的,可被人一问,不高兴就成了委屈,便将头低着,生怕流下眼泪让爹瞧见,然后故作镇定的说:没有,我想回房睡觉了。 或许当时并不是因为多大的事而挨骂,骂的也没那么凶狠,但是那种委屈在心头,久久不能消散,就是难过了。 回想到过去,容仪便坐了起来,看着神色倔强的小孩,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凌儿也不反抗,小心着母亲的肚子,将耳朵贴在母亲胸口,听着母亲的心跳闻着熟悉的味道,终于瘪了嘴巴。 容仪轻声说:「凌儿不难过,等娘忙完了把阿湄接到府中来,玩多久都成,咱们啊,做事情别给人添麻烦,也尽量别给自己找麻烦,再等等吧。」 被母亲这样抱着,温柔的哄哄,凌儿心里好受多了,她伸手抓住母亲腰间的衣服,点点头,说:「都听娘的,孩儿给您剥果果。」 「不回屋了?」 「想和娘多待一会儿。」 容仪笑了笑,抹开她额上的碎发,亲了亲她的额头,多有亲昵。 这是她可心的孩子,单纯可爱,心里委屈了,哄一哄就好了。 第2638章 无题 屋里暖烘烘的,凌儿剥了两个橘子就止不住的点头瞌睡,白婆婆将她两只小手擦干净,抱着她去了里屋床上,容仪手里还拿着女儿剥的橘子,嘴里刚吃了一瓣,一看白婆婆去抱凌儿,忙指了指那边,示意茯苓去搭把手。 白婆婆到底是有年纪了,凌儿虽小,也轻盈,但抱起来也够吃力的。 茯苓过去,白婆婆也没让帮忙,怕把孩子弄醒了,将凌儿放在床上后,仔细的盖了被,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容仪吃了一半橘子,另一半放在皮上搁在一边,等白婆婆出来,对她说:「凌儿大了,您让茯苓和玉衡去陪她,您抱不动的。」 白婆婆笑道:「老奴虽不年轻了,但一身力气还是在的,抱的起才敢抱,不然摔了三姑娘,心里可是疼呢。」z.br> 容仪摇摇头,听她又说道:「若是现在就不中用了,如何伺候夫人呢。」 容仪说:「您啊,有您在,确实叫人放心不少,但也怕累着您。」 这月初,容仪给下头的人月钱都涨了一倍,整个王府都喜气洋洋的,即便有人过年要忙些,也不觉得难过,有钱比什么都好说。 还有那些家中比较困难的,又是送粮食,又是送棉布,容仪做事,从不寒人心,就如那王府伺花娘,家中老母下楼梯时摔伤了腿,当即就让她回去,还给了一笔钱,并让她拿着自己的物件去济世堂找那专治筋骨的大夫相看。 王府那么多下人呢,有些人或许连名字都不记得,可夫人尤其关心下人,府中但凡是在她面前来过,且做过事的,她都有印象。 白婆婆道:「夫人不让三姑娘去找阿湄,是因为阿湄的父亲和那后母吧。」 容仪沉了口气,将身后的软垫塞的舒服了些便靠着,然后说:「他家情况复杂,老实说我不太愿意让孩子去和她家过多接触,好几回凌儿回来都瘪嘴,同我说阿湄的事……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如何可怜也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们管的了初一,管不了十五。」 说罢,自嘲一笑,道:「或许在凌儿心里,我是个不近人情的母亲,她心疼阿湄,我却只怕自己的女儿受到影响。」 「姑娘会懂的,别人再痛苦,也只能帮得一时,有些苦难也并非是帮得一次就有用的,您爱护自己女儿,又怎么能算是不近人情呢,而且,阿湄的父母……并不是什么好人,姑娘还小,若是耳融目染上一些不该的东西,也不好。」 「是啊,她还没有明辨是非,看清黑白的能力,怎么敢让她去接触那些复杂的人情,先前我救济过一些孩子,她一直记在心里,以为我也能像救济那些孤儿一样去解救阿湄,可她不知道,这本就不同。」 「算了,先不说这些,今日各房长辈舟车劳顿,想是让他们好好歇息一日,让厨房派人去了解她们饮食习惯,再让值夜的人都警醒些,若有什么吩咐也都好好去做,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一些,等忙过了就排休日。」 「是。」 第2639章 无题啊 第二天,容仪醒了个大早,起来的时候,姜舜骁甚至都还没出门。 「怎么不多睡会?」他擦了脸,过来替她穿衣。 容仪眨了眨困涩的眼睛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是第一天,长辈们都在家,我不好睡得太晚。」 「那有什么关系?你身子重,就算多睡一会,旁人也会体谅你的。」 容仪穿好了衣裳,抬头看他,笑了笑说道:「你去擦擦脸吧,不然这脸上又要冻伤了。」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每到冬天,容仪都会拿自己擦脸的膏子给他擦,起初姜舜骁还不乐意,觉得这是女人家用的东西,但被强迫用了几次后,也就顺从了。 嘴上还是说:「你擦脸的膏子都太香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擦在脸上,走出去叫人闻见惹笑话。」 「这次做的没那么大味道,香精少了一些,等你擦在脸上出去走一趟,味道早就没了,对了,你今天几时能回来?今儿有家宴。」 「今天事没那么多,等我上完早朝就回来了。」 「好,那你路上当心,骑马别太快。」 两人说着,姜舜骁出了门,容仪也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便去了荣华院,去的时候如意已经到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道:「是我来晚了。」 孟思敏:「不晚,早饭一会儿就好了。」 婆媳三今儿个一起用早饭,想着几房亲戚这是来的第一天,想让他们好生睡一觉,这用饭便没安排在一块儿。 饭菜好了,容仪和如意都可有食欲了,吃了好一些,让孟思敏看着也胃口大开,吃了不少下去。 用过饭后,时间也差不服了,便去了大一些的待客厅稍等,不过一会儿,各房女眷便来了,孟思敏带着两个儿媳站了起来迎过去,拉过大夫人,三夫人与四夫人入座,让容仪和如意叫了人,余下便是小辈给长公主见礼了。z.br> 这一排排过去满满当当,容仪微微笑着,一眼就看到了阿软,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色,十分亮眼,头上辫盘的发式与簪花十分相配,她乖巧的站在一边,等前面哥哥姐姐们都见了礼,才轮到她。 孟思敏给每个小辈都准备了大红封,这些年逢年过节也极少相聚,今年一家子团圆了,小辈们都到身边来,作为长辈,这红包自然只能多不能少。 热闹了一阵,容仪听到大夫人与长公主说话,底下也都老实的听着,安静的很。 「前年就说,想到京中来看看二弟妹,奈何家中一直有事,忙着走不开,如今我们这一大家总算是团聚了。」 听闻大夫人是在姜家不成气候的时候迎娶的妻子,本身出身也不高,身材较为矮小,刚嫁进来的那些年就为大房生了一子二女,后来姜家发达了,她生养的几个孩子也都大了,那时的大爷也开始纳妾了,许是有了危机感,拼着高龄,又生下了一子一女,年纪比几个哥哥姐姐都要小上许多,这次来,家中最大的儿子并没有带来,留在家里料理家事,已经成婚的两个女儿也没跟来,便只带了尚未议亲的一子一女。 姜舜殷,姜梳仪。 第2640章 小辈们 姜舜殷斯文儒雅,脸上稚气未脱,眼里不似他父亲那般精明,说话间还有几分腼腆,给人第一观感十分要好。 姜梳仪是在姜家发达以后出生的,自小过着极为优沃的生活,一颦一笑间皆是大家风范,她比姜舜殷大一些,也有做姐姐的模样。 两人顺着喊下来,而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三房的姜舜贤,姜舜瑄以及姜疏瑗,年龄相仿,皆是三夫人所出,贤为大,瑄老二,瑗三娘,老大老二皆已娶妻,此番带着孩子们一同来了。 贤老大与三老爷极为相似,他的妻子葛氏貌端庄,体态秀美,手里牵着稚嫩小儿嘉圆,瑄老二的妻子樊氏,生的水灵,打眼看过去,樊氏貌甚美,体态轻盈,与风流个傥的老二十分登对,只是进门三年还未有子,不过二人都不是着急的性子,子嗣一事上并不着急,寻常将圆圆当做心肝儿疼,日子也不寂寞。 瑗三娘排最幼,打眼看过去,她与其父母并不像,反而是与她二嫂樊氏气质类似,都有清离通透之感。 最后便是四房,四房子女颇多,一路认过来,都有些记不住了。. 这位四老爷……后院是真热闹啊! 这一排过去,最小的才十岁,最大的二十有五,其中三人是四夫人所出,其他都是各房妾室所出,其中只有阿软印象深刻。 待认了人后,长公主那儿,晚辈们都得了大红封,而容仪和如意二人,则是盯着带了孩子来的,大房由大夫人带了大儿与二儿的孩子,嘉邦嘉兴,三房便是嘉圆,四房孙辈是个女孩,憨态可掬,乃是三少爷的独女心儿。 作为长辈,容仪和如意准备了见面礼给几个孩子,听他们甜甜的声音,心里也可乐着。 而后大人说着话,容仪注意到圆圆一直在抓盘子里的果子,看他动作可爱,忍不住朝他招手,葛氏忙将他拉过来,容仪牵着他的小手,肉嘟嘟的,看他吃的脸上都是果肉,还拿帕子给他擦了擦,然后轻生问他:「你可是叫圆圆?」 小嘉圆认真的点点头,一点也不怯场,说:「伯娘,我叫姜嘉圆,娘亲叫我圆圆,爹爹叫我阿圆。」 「哇,圆圆这么多称呼呢,那圆圆多大啦?」 「山水!」 三岁,小孩说话还不能太清晰,但听着可心,容仪将手里剥好的橘子递给他,说:「多吃甜橘。」 小嘉圆很是礼貌,站的笔直,郑重的对伯娘说了「谢谢」,容仪看着他就想到了嘉成,这样小的时候也这么可爱,最重要的是,不愧都是姜家的孩子,嘉园的眉眼间与小时候的嘉成简直如出一辙。 有些时候看着现在的孩子都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了,感觉他们都还没有好好享受孩童时光,一下子就都长大了,变成了懂事的模样。 如今看着嘉圆,当真稀罕的紧。 葛氏在她面前有些紧张,在她心中,眼前这位美丽的妇人,不仅仅是孩子的伯娘,还是王府的世子妃,是长家的千金,是他们这些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自己的孩子固然懂事,可也害怕童言无忌,说了什么让世子妃不喜的话来。 …… 第2641章 大房夫人 葛氏很是自持,但已容仪如今的阅历,也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了,又岂能不知她此刻心中的忐忑。 事实上,面对自己,即便自己笑的在亲和,也极少有人能在自己面前泰然处之,身份上的差距永远是一条鸿沟,有些时候不是说几句亲热话就能完全消除的。 所以即便是家人,她也并不强求能真「亲」。 大人之间的心思,小孩子是不懂的,嘉园乖乖巧巧,依偎在伯娘身边吃果子,他并不是一个认生的孩子,但出生在三房,葛氏又向来是个谨慎的性子,便将他也教的十分稳得住,他知道该亲近这些长辈,所以,他也不怕伯娘,被伯娘半抱着也自然。 容仪说:「姜家的孩子就没有认生的,我家几个小的,小些时候也是这样,谁都能抱着逗一会儿。」 她在和葛氏话家常,葛氏想了想,笑着说:「嫂嫂的孩儿们那都是天降英才,只是今日怎么还没见着他们?」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凌儿的声音,容仪笑说:「刚说起这几个皮猴子,不就都来了。」 绕是这三个孩子,是见过些大场面的,此刻一进屋,看着满堂的人,也都是一愣,两个大的到底是大了些,直到拘束点守礼点,凌儿小些,也无所畏惧,三人上前请安,又经过身边人的指点一一叫人。 大夫人看着下头三个孩子,个个俊美玲珑,有的孩子,单看一眼便知不是池中之物,眼前这些孩子们,他们的父母,一俊一美,都有能耐,生出来的他们自然是既富且贵,细看了眼大点的男孩子,便是嘉成,她笑着转过头和长公主说:「这三个孩子当真长的仙童玉女一般,叫人看着可喜离不开眼睛,嘉成是吧,二弟妹看他是不是很像老爷子。」 老太爷是已经作古了的人,这满屋子的子孙后辈,都是他的后代,实则长得最像他的是大房老爷和三房老爷,安宁王与都更像其母。 从长相来说是如此,但若从脾气秉性来说,又各有各的不同。 如今都是做爷爷的人了,体态样貌也都有了改变,早就不复年轻时候的模样。 大夫人说:「老太爷还在的时候,不知有多疼嘉成的父亲还说,所有孙子中,最肖他脾气的就是阿骁了,如今,阿骁的儿子也这样像,想一想还真是偏心呢。」 这大夫人真有见人说人见鬼说鬼话的功夫,这番话,当着嘉成的面和长公主说过,其他孙辈出生的时候,她也会说:哟,你家孩子这眉眼间当真与老太爷极为相似,是个有福的。 真心话还是客套话?都让她给玩明白了。 但有一点,她确实没说错,因为当她说的时候,却有真情实在里面。 姜老太爷那个时候确实更稀罕二儿长子,原因嘛,倒也没太多特别,他钟意那个儿媳,对张岚湫生的长子就格外喜爱。 他在世时说,娶妻不贤毁三代,他这个人,教儿子很严厉,挑儿媳也不马虎,但四个儿媳,也只有长子的媳妇——大夫人,并不是他真心想要的。 第2642章 过去 用姜舜骁的话来说,他的大伯和大伯母,这一段儿,是一段落了俗套的故事。 当年的姜老太爷最爱涉险,他是个文人,爱骑马,更爱去那深山老林寻古探秘。. 他坚信自己年轻的时候,在深山清泉里,见到了半人半鱼的东西,每每入夜,都会梦见那美丽的人鱼在朝自己微笑。 在大儿子满十岁的时候,他又去了一次那个老林,可这一次去就没那么幸运了,深山老林,寻常人,即便是猎手都很少进去,他身骑白马,闯入那森林的时候,遇到了一头极凶猛的白虎。 他并不会什么武功,只会简单的防身,身边也并未带其他的人,一人一虎隔空相望,几乎是在对上眼的那一瞬,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 旁边那头鲜血淋漓的鹿骨肉分离,也许下一秒,自己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求生的本能使得他策马奔腾,可速度又哪里比得上山中霸王呢? 他听着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脑子里已然一片空白,马儿也发了狂奔命往前跑。 可下一秒,身下的马儿就被白虎撕咬住了,他被甩了出去,头撞在树上,当即就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的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当他再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收拾干净却又昏沉的房间。 他捂着头做起来,五岁的小女孩端着一碗热水来递给他。 他被猎手救了。 他牵着小女孩的手出去,找到她的父亲,看他干净利落的在处理虎皮,便知道他身手厉害。 救命之恩当舍身相报,这个道理不需要别人说,他自个儿心里清楚。 可当他问那猎手需要什么的时候,他指了指自己的女儿,笑着说:「我可以一辈子在这深山中靠打猎为生,我的女儿不行,她自小没有母亲,没有人教她,并非是我狭恩图报,看你穿着,我知你一定不是普通的人,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将我女儿带走。」 带走,当然没有真的带走,那女孩极有主见,他是不愿意与父亲分离的。 后来,思量了许多,便此定下了娃娃亲,将来,等他们的儿女都长大了,他的长子会来迎娶他的女儿。 当初是想着不忍心看他们父女分离,不忍心看那个五岁的小娃哭的撕心裂肺,可真当这个女孩儿长大了,嫁入自己家,姜老太爷才开始后悔,当初真应该将这个娃娃带在身边教养,也不至于是现在这般模样。 一个粗糙的猎手,怎么养的出一个大家闺秀呢?大夫人自小性格大大咧咧,胆子比天大,她跟着父亲去过深山,进过洞穴,手起刀落便能利落的处你一只凶猛的禽兽。 她这样的性子,本不应该嫁到大宅院来,有一些规矩不是她刻意学就真能学到身上去的,她骨子里依旧是那个不愿被拘束,不愿背框住的女子。 她甚至还跟山上那些村妇学了一些胡搅蛮缠,遇到事情靠大嗓门去吼,靠撒泼去解决,总之,她身上没有一处是能令姜家人看得入眼的。 …… 第2643章 大夫人的往事 一个性格豪爽,不受拘束的女人,一个自小锦衣玉食,规矩大于天的男人,除非他们当真相爱,将对方视为自己的瑰宝,这才能在一起走下去。 可事实上,让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去爱上一个不守规矩的人,从来都是一种折磨,可那不守规矩的人,偏偏又被那循规蹈矩的人迷花了眼睛,以为自己嫁了良人。 成婚就是错误,姜家大房自成亲以来便鸡飞狗跳,早几年,姜老太爷会教训自己的儿子,让他要善待恩人的女儿,善待他的妻子。 长子本就备受关注,也备受重视,父母之命,不敢不从,父亲让他疼,让他敬,他也绝无不听的道理。 他试着去接受这粗鄙,毫无趣味的女人,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纵的大夫人脾气越来越大,她以为,丈夫放软的态度,是因为他终究是被自己打败了。 再加上有公公婆婆格外的偏宠,大夫人在姜家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她看不到旁人鄙夷的目光,也看丈夫眼中倦怠的神色,她只知道,自己嫁到这家来是应当的,这家人对她好也是应当的。.. 婚后的第二年,她怀上了孩子,也是在这一年,身边有好事者透露给了她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她的丈夫,在外养了个粉头。 这个小道消息确然是真的,可当时的她只觉得自己备受羞辱,还没等去查证,等到丈夫回来以后就大闹特闹了一顿,非要拉着他去到公婆面前,逼他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姜家家教严格,若是让老太爷和老夫人知道这件事情那还得了?大老爷自然是矢口否认,并斥责她疑心病重。 那是两人慢慢好转以后,他第一次对大夫人说重话,气的大夫人拉着他的衣服拽着不肯放手,又哭又闹,最后动了胎气,因月份尚浅,再加上她本就不是一个能安心养胎的性子,当时那一胎便没保住。 也是从那个时候,大夫人才陡然发觉,这满屋都是姜家人,只有她是个外人,本来肚子里还有一个姜家人,偏偏被她折腾没了。 落了这一胎,让她足足在床榻上躺了两个月,这期间,她的父亲去看过她,没忍住教训了她一顿,骂她蠢笨,骂她无礼,原本她好好生下这个孩子,不管他们夫妻之间感情如何,等她生下长子,还愁自己未来不被重视,没有保障? 当时她只是因为自己失去了孩子,再加上丈夫的背叛心中酸楚十分,可当她发现向来疼宠她的公婆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时,她才发现,原来她是当真愚蠢。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看得上她这个大夫人的,从前是有公婆替她压着,可这一次,身为母亲,她没能保好孩子,没能保好姜家的长子嫡孙,难免会让一向疼爱她的公婆感到失望。 更重要的是,当她不经查证,只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就立马拉了丈夫到公婆面前对质。 没有证据的事情,想要掩盖,对于她的丈夫来说并不是难事。 当时因为她滑胎耽搁了一阵日子,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大老爷隐秘的处理了他在外面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等到公婆腾出手去查他外头有没有这笔烂账的时候,他干净的很,所以,那天她的哭闹就成了自导自演的笑话,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个儿媳做的越来越失败,公婆再也不肯像以前那样对待她了。 第2644章 妯娌差距 猎手养大的女儿,就像天空翱翔的鹰,自由广阔,心无城府,痛了就哭,高兴了就笑,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那点儿心思浮于表面,自然玩不过大宅院长大的男人。 作为妻子,被自己的丈夫摆了一道,说出去当真是要惹笑话的,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在公婆心中,她这个儿媳蠢顿愚笨,指望不上大儿媳妇,也指望不上大儿子,老夫妻就将目光放在一直都很优秀的二儿身上。 当年大夫人不懂,自己弄那么一遭,惹了那么多是非,即便到最后大老爷一身干净,将外面那破烂账处理的干干净净,但到底是无风不起浪,她的公婆也都不是吃素的,越是干净,越说明有鬼,生而为人没有十全十美,在外做事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大老爷将外面的事情摆的太平太干净,这本就是有问题的。 大儿子人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这样的脾气本性不是良善的。 二儿聪慧,自小沉稳,又极有远见,从小就可看出他非池中之物。 大儿的婚事已经如此,无法改变,老太爷无法放下恩人恩情,即便对大儿媳妇颇有怨言,也知道她那种把心思全摆在脸上女儿家,玩不过自己的大儿,对她有愧,有怒,也怨其不争。 或许从一开始将他们二人生生拉在一起就是错误,他们本就不是对方的良配,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二老只能在有出息的二儿身上下工夫。 姜益民很有主见,他自小就和张家的二姑娘来往过密,总角之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加上两家本就是关系极好的,二儿的婚事是顺风顺水,水到渠成的。 张家姑娘自小聪慧,性子也有几分桀不驯,亦是将什么都放在明面上,不肯藏着掖着,她这般性子直爽,却也是个懂迂回的,说话办事圆满周到,即便说出来的事让人心里打鼓,也绝不会叫人心中不适。 她这样的性子很是吃得开,姜家儿子多,最是不喜欢拐弯抹角,她这个弟妹、嫂嫂,做的是大家都极喜爱的,谁要是有了什么心事,有了什么主意,定是要和她一起讨教一番的。 有了他这块璞玉在前,姜家的老大老二,两个嫂嫂难免要被比较,大夫人不是看不出来,弟妹更讨人喜欢,家里的兄弟姐妹,但凡有什么事都会跟她说,很少有人会往自己这处走动,和自己说体己话。 妯里之间差距太大,大夫人不是不自卑的,尤其是看着二弟和二弟妹感情那般要好,她心里更惶恐,若是他们在自己之前就生了孩子,那她这个大嫂做的就真是可笑了,她比弟妹早嫁进姜家这么多年却没能生下一子半女……传出去,是要惹人笑话的。 可是,奇怪的是他们夫妻感情这样要好,成婚三年都未曾有孕,反而是自己,在他们成婚的头一年居然怀上了,还是个儿子。 她喜不自胜,也慢慢察觉,自己这个弟妹,做人做事是真没得说,自打自己有孕,她比谁都要精细,经常往自己这边走动,给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新 当年钟秀灵毓的女子扬着笑脸对自己说:「嫂嫂有孕,我跟着嫂嫂身边多学习学习,知道怎么照顾嫂嫂,等将来我自己有了孩子,就知道会是什么感受了。」 「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若以后我有了孩子,就要拜托嫂嫂教他打猎,我呀,虽然会点功夫,但大抵都是没有用的,不如嫂嫂的实用。」 婆婆说,二儿媳妇是个直爽性子,直到那一刻大夫人才明白,婆婆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她那样聪明的女孩子,不会看不出来自己对她是有天生的成见的,可她还是那么不知趣,往自己身边凑。 妯里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和不算亲厚的感情,一直维持到她怀上了姜舜骁,做了母亲以后,她变得稳重也成熟许多,妯里之间似乎隔阂越来越重。 尤其是在她的儿子呱呱落地,不过三日公公就亲取了名字,而自己的儿子是在百日之后才得了个名字,这样的差距,让她心里怎能好受? 第2645章 像她亲祖母 小时候的事情,其实记得已经不大清楚了,但是姜舜骁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大房的大哥哥对自己十分厌恶,在长辈面前,他是个好哥哥,事事谦让,处处照顾自己这个弟弟,可一待两人私底下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是这样了。 他根本不愿意搭理自己,那个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东跑西跑,问他问题,粘的太久了,他就会烦躁,并让他离远一点。 慢慢的,兄弟二人便不再亲厚了,姜舜骁跟着父亲练武,练字,母亲问他:怎么不和大哥哥一起出去玩? 他摇摇头,看着自己写的一手字,很是嫌弃,说:我字写的不好看,不好出去玩的,娘我不出去了。 母亲似有察觉:是不是和大哥哥闹脾气了? 闹脾气?说的像是他的错一样,姜舜骁瘪瘪嘴有些委屈:他不乐意带我玩,娘别问了。 然后,母亲好像是想过来了,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他的印象里,大伯和大伯母好像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大伯是很喜欢自己,经常会摸着自己的头,感叹姜家好儿郎,大伯母对自己也是平常的很,但他感受的到大伯母对自己的冷漠。 或许大夫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何其明显,让一个小娃娃都看了个满眼。 大夫人不喜欢张氏,那是因为在张氏的衬托下,她这个大嫂做的没滋没味的,是个笑话。 可当张氏死了的消息传到家中来的时候,她哭了,摸摸自己脸上的眼泪,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样一个明媚动人的女人,居然死在了她丈夫发达之前,到最后捞了个怀善夫人的名号,什么都失去了,她的位置被别人坐着,她的儿子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 在那一刻,所有的不满、敌意通通消失了个干净,无法复生,只有在生死面前方能知道,过往那些心中的盘算,满心的比较有多可笑。. 她倒是人人都喜,生的儿子也都有出息,自己是个命薄的,就这么撒手离去,留下稚嫩儿子任人揉搓。 大夫人开始教导大儿,要懂得爱护家中弟弟妹妹,作为大哥,要做好典范。 可是她不知道,那么多年自己的怨怼,还有对儿子灌输的概念,已然让他对姜舜骁这个弟弟喜爱不起来了。 索性,他们那些兄弟,也不会再有朝夕相对的时候了,姜舜骁跟着父亲定居京城,此后,便是磨练。 回过神的大夫人看着嘉成和旁边两个小姑娘,朝他招了招手,嘉成带着两个妹妹上前去,大夫人拉着他们的手,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都长这么大了。」这一声中,多少感叹,多少欣慰,又有多少酸楚,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尤其是看着嘉成,她说:「这孩子像极了他父亲小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又看着大一些的嘉韫,嘉韫更像其母,倒是她旁边的凌儿…… 这个孩子,与她亲祖母真真是像啊。 「韫丫头,凌丫头,好…好好。」她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本就不善言辞。 她只是在这个时候想到了那个讨厌的女人,可她不能说出来,她说出来了,怕是坐在旁边的长公主要不高兴了。 第2646章 压制 这一屋子,本是一家人,常年不在一起,生疏了许多。 好在围绕着孩子,孙子,这话题也就源源不断,不至于冷场。 等到中午,女眷一起用了饭,容仪等不到那个时候就饿了,去偏厅吃了一些,等到正式用饭时,颇有些苦恼的看着眼前的饭菜。 如意察觉到她瘪嘴,倾身过来小声问道:“怎么光看着不吃?是这些菜不合胃口吗?” 容仪苦笑:“哪里是不合胃口,就是太合胃口了,我感觉我一天到晚都在吃,这样下去,还不知要胖成什么样呢?” 如意失笑:“我还当是为什么事呢?这有什么的?你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你吃的少了,肚子里这个可就要闹了,能吃是福,再说了你这才长了几两肉啊?怀孕还能有伱这体态的真是叫人羡慕。” 容仪抿了抿唇,吃了口翡翠鸭丝,不做多表。 这桌上放着果酒,是容仪的酒庄放的,其他女眷都尽兴喝着,唯有怀了身孕的人只能眼巴巴看着。 等到晚上爷们儿们回来了,又是一番热闹,可到时人一多起来,想来还是会男女分席。 “今个若是没下大雪,本来还安排了带诸位出去走一走,玩一玩,可下了大雪,出行就不是那么方便了,又顾虑着诸位舟车劳顿,方才歇息一天,不好急着赶着出去消遣。” 大家笑了笑,四夫人说:“可不是,虽说这一路上也没累着什么,可是人的精气神呐,当真是大不如前了,若再年轻个几岁,这条路当真不算什么,昨个一来,一上榻就睡了,真真是雷打不醒。” 大夫人笑说:“你呀,在家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惯是个爱睡觉的。” 妯娌二人打趣彼此,也到其乐融融,只是一边的三夫人很是安静,几乎没什么动静,也未有搭话的打算。 在这一众人中,她向来是搭不上话的,也不会自讨没趣,只需要安心吃着面前的菜即可。 容仪察觉到了,待两人视线交汇时,她笑了笑,三夫人也笑了笑。 姜疏瑗注意到了母亲与世子妃的互动,心中一动,见其他人皆端坐着,刚想起身说两句话,就被母亲按住了手。 这些年来,三夫人早就练就了眼观四方,耳听八路的本事,见自己的女儿要起身做些什么,便伸手将她摁住了。 低声说:“你安心吃饭,看哥哥姐姐不都没说话吗?” 姜疏瑗蹙眉:“我打个招呼也不行吗?” “这一大家子正吃饭呢,你打什么招呼?” 姜疏瑗失语,不服气的夹着碗里的丸子,有些打滑,夹了两下没夹住,就有些来火了。 正这时,一把勺子递了过来,她看过去,便见关纱秋对她使口型:“用勺子吃。” 姜疏瑗瞪了她一眼,满不在意的别过头去,什么破勺子,需要她充好人!又在娘面前装好人,呸! 三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自沉了口气。 他们这一方的动静极小,不刻意观察自是察觉不到,可偏偏姜疏瑗的那点儿小心思都被姜梳仪看在了眼里,她冷冷一笑,慢悠悠的夹着碗里的肉圆,轻松的喂到嘴里。 上不得台面的人,受了一次挫就气急败坏,这样的小心思,够折腾几回呢? …… (本章完) 第2647章 姜疏瑗的机会 姜梳仪放下筷子,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对面的世子妃举杯,温软的声音说道:“来之前母亲就说,这次来了王府,要跟着嫂嫂多学学,如今见到嫂嫂方才明白,母亲这样说是为何,听说我们的房间都是嫂嫂督着人收拾的,梳仪这厢谢过嫂嫂。” 容仪点了点头,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坐下,然后端了旁边的酸梅汁,说道:“梳仪妹妹客气,都是一家人,谈何谢字?我还怕你们住着不习惯,看你如今想来是住的好了。” “好的呢,床榻柔软,真真是睡了个好觉,屋里的熏香也是我喜欢的,清甜舒适。” 容仪看着旁边的如意,笑说:“你们房间里的熏香摆件,都是如意帮着做的,她对这些颇有研究,知道伱们这些小姑娘喜好什么。” “也谢过如意嫂嫂。” 姜梳仪说完了,其他妹妹便可以说话了,姜疏瑗这次起来,三夫人便没再拦着她。 “疏瑗谢嫂嫂,屋里的腊梅十分好看,疏瑗擅画作,来之前给两位嫂嫂带了桃园林的家景图,还望嫂嫂们不要嫌弃。” 话音落下,姜梳仪脸色一僵,大夫人也微抿了嘴角,三夫人刚咽下一口热汤,闻言在心底叹了口气。 说两句漂亮话,只要长了嘴,谁都会说,可重要的是心意,姜疏瑗暗暗看了姜梳仪一眼,心中暗喜。 恐怕她是什么都没准备吧。 自己这次带的东西,虽然没有多名贵,或许拿出来都不抵长公主这间屋子里一个摆件值钱,但可贵的是心意,还有见面礼的本身。 家乡的桃园林是这二位嫂嫂不熟悉的,可那是老宅,是祖宅,身为姜家人,即便是不能长居,但若以这种形式让他们二位,知晓家中的样子也是件好事。 她这个礼物一拿出来,其他人的便是再华贵,再罕见,也不比她这份情谊深重了,更何况,看目前的情况,其他几个姐妹怕是想都没想到这一层来。 不错,此次是家族相聚,家人之间没那么多礼数,但是,带了有带了的好处。 容仪忙说:“妹妹有心了,老宅我确实没见过,妹妹给的这个东西真真是好。” 姜疏瑗笑了,嘴边浅浅梨涡,眼里不掩得意。 比起做人,她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就因为她出生在三房,人在外处处都要低头,不能抢了其他姐妹的风头,可她本来是有这个本事让别人看见的,做人做事,她也从不马虎,但凡是和她接触过的人,谁不夸她办事周到,她只不过是差了个机会。 自己的父亲也不过是因为吃了庶出的亏,在她看来,父亲也不比任何人差,这些年受着大伯父的打压,他们一家人才过得如此平淡,若不是出生在姜家,依着父亲的才华,他们也不必过得这么憋屈。 母亲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这个,得罪了那个,从来没有想过,在旁人眼,根本就没把他们一家人当成一回事。 若是不争,这一辈子都要被人踩在脚底下,她觉得这次到京城来就是一个机会,何乐不为呢? …… (本章完) 第2648章 不用费脑子 下午赏雪,长辈自有话聊,她们这些平辈便聚在一起了。 这些人中,有容仪这个世子妃在,话题的中心当然是围绕着她的。 男子不在厅中,外出去了,此间便是一众姐妹说话逗乐。 姜疏瑗的婢女取来她的画作,这些从老家过来的姐妹对她这一举动虽然万分看不上,但此刻,在世子妃面前,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满口夸赞她画工好。 姜梳仪坐在一边,手里抓了一把瓜子,看了眼她那画,微微一笑,说道:“妹妹这画一拿出来,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就是带了礼都不好意思送出来了,咱们带的呀,可都比不上妹妹这份用心呢。” 她说话声音好听,脸上的神色也恰到好处,可就是这么一句软软的话,像是一把柔软的刀子,刺的人脸上挂不住。 这些人看笑心里却在骂,假模假样,平时在家装的温顺乖巧,在她们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一声,今儿个倒好,不声不响的摆了她们一道。 姜疏瑗脸色平平,亦回笑道:“梳仪姐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这些都是小玩意儿,嫂嫂们喜欢我就高兴了。” 她们姐妹之间明里暗里的互呛,容仪和如意不是听不出来,可这趟浑水没人愿意淌,便都只做笑,不表其他。 阿软亦安静,这些人中,她喜欢姜疏瑗,因为,她们的处境一样,虽是姜家的子女,却不怎么受待见。 若是她们这一行人走出去,旁人只会说,那容貌昳丽的是姜家大房的小姐,其他几个皆是她们姐妹。 姜梳仪在外风评一向很好,那些太太都很喜欢她,与大夫人关系处的很好,看样子是想订亲的。 可是大夫人又怎么会轻易的将最后一张王牌交出去呢?从前,她在家中身不由己,几个儿女的婚事都由不得自己作主,如今,面对姜梳仪的婚事,怕是她不会太容易就松口。 她们这一群人心思昭昭,都快写在脸上了。 自己也是一样,为达目的,什么尊严、体面都可以不要,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想要的,过程如何不齿都行。 姜梳仪:“疏瑗妹妹如此天资,从前在家的时候可是不知道呢,早知道你画的一手这样的好画,姐姐我呀早就要来找妹妹讨教一番了。” “姐姐这话当真是羞煞人了,我这点三脚猫功夫,与姐姐是万万不能比的,嫂嫂们不知吧,梳仪姐姐最善琴、舞,当年一曲洛阳赋,可是不迷倒了多少人呢,我有时在家偷偷学,摔得鼻青脸肿不敢出来见人。” 前半段是真的,作为大房精心培育出来的女儿,姜梳仪确实能歌善舞,后半段就颇有安抚她情绪的嫌疑了。 把自己贬损,去突出她的厉害,这样一番话,也让姜梳仪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实则,姜疏瑗心里很清楚,这里不是擂台,嘴巴上光过瘾是没用的,面前这两位嫂嫂可都不是傻子,她们话语里若是针锋相对,她们能听不出来?姜梳仪这个人事事都要争第一,谁的风头若是盖住了她,她定是不服气的。 想方设法也要将风光找回来,要么就是言语上暗戳戳的拱火。 她看似大度,实则心眼很小,对付她几乎都不用费脑子的。 …… (本章完) 第2649章 你们感情很深 言语间的针锋相对,眼神里暗藏冷刀,姜梳仪反应过来时,只见姜疏瑗已经坐到骁嫂嫂身边去了,不知在聊些什么亲热的很。 心里面闷了口气,一时半会也发泄不出来,她就这么被人给摆了一道! 她们姐妹之间闹成什么样子,只要没坏了体统规矩,没伤的体面,做大嫂的也不好说什么。 这风头不能让一个人出尽了,否则,就会有人不平,如此,便会生事端。 容仪站了起来,说道:“我如今和你们不能比,这坐一会儿就浑身不适,你们在这儿玩儿,我回去歇上一歇。” 她一走,这厅内就要消停一会儿,哦不对,是要闹腾一会儿。 如意也借口说:“嫂嫂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送嫂嫂吧。” 容仪看着她笑了,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此地回了长留屋里,容仪胸口闷闷的,从桌上拿了一盘梅子,递给如意,两人一人吃了一颗含在嘴里,如意看着她,摇了摇头笑说:“我家里没这么多兄弟姐妹,看着她们方才知道,姐妹众多的人家当真是热闹。” 容仪叹了口气:“可不就是,一个二个话里藏话,稍不注意就被他们带进去了,你说她们年纪轻轻,怎么净想这些没用的。” “就是因为年纪轻轻,能想到的东西不多,就只能看到眼前,看到身边,等以后再大一些,成了亲,嫁了人,世界才会宽广一些。” 容仪:“我小时候,家里就一个哥哥,其实很小的时他挺疼我的,只是后来长大了,我们兄妹之间的情分淡薄一些,我和我哥不像寻常人家兄妹那般,他爹是他,我娘是我娘,或许是因为这样,我与他越长大就越生疏。” 如意诧异:“怎会?我瞧着他对伱也挺好的。” “那是这些年,自从我到王府来,和他之间有了距离,他也找了嫂子,我们之间就平和许多了,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总是欺负我,告我黑状,害得我老是被我娘骂,后来他跟我道歉……” 容仪恍惚了一下,她和哥哥的陈年往事,大抵也可以用不懂事三个字来概括,那个时候实在都太小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得到些什么,他的那些心思,如今两人绝口不谈,好像要把过去彻底封存,如今回到家中,爹爹还是会下意识的隔开他们兄妹二人。 如今男已娶女已嫁,那段不懂事的过往,大家都不愿再想起,她想,应该是都放下了吧,孩子都有了,再过几年等孩子大了,就要操心孩子的婚事了,他们都不再年轻,也不能在肆意妄为了。 回过神来,她说:“想起他以前的恶行,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欺负的我偷偷掉眼泪的时候,心里真的是恨他,后来长大了,他真心实意和我道歉,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过去那些都不重要了,我突然想起了他的好……现在,我只想时间再过的慢点,我爹和娘别太快老去,我和我哥还要让他们享福呢。” 如意看着她,眼神温润:“你已经让他们享到福了,我们这群人中,没有正常的兄弟姐妹感情,但是你们长家不一样,长家的兄弟姐妹可是一心一意为着家,为着家里人,我看王妃和长乐待你,就知道你们感情很深。” …… (本章完) 第2650章 隔岸观火 说起长家,是她成长这么多年以来,上天对她的馈赠了。 大家族的温暖当真可贵,尤其是他们家,人口众多却又团结一心。 容仪微微一笑,说:“我喜欢翡翠的颜色,前些日子,家中大姐请人递了信,说是她那得了几颗上好的大白菜,到时给我送来,我分你一座。” 她说的大白菜,是翡翠玉雕。 如意两眼放光,语气含蓄:“这倒是不妥,王妃的东西我哪里敢分呢?” 容仪抿嘴笑:“既送给了我,便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你也不敢要?” “要得要得。”如意笑着说:“王妃给的东西定是上好的,既然能分得一座,岂有不要的道理?” 两人说说笑笑,那边大厅内气氛已然凝固了下来。 屋里跟着伺候的,都是她们自己带来的丫鬟,旁边还站着一些等候差遣的王府的下人。 几个姐妹脸色都已经很难看了,知趣的人知晓隔岸观火的道理,这个时候便不会冒冒然的插嘴。 姜梳仪冷着脸,看着一脸无辜的姜疏瑗:“妹妹今天当真是出尽了风头,都说三叔是家里的聪明人,果然如此呢。” 姜疏瑗眉头微蹙:“我倒不知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姐姐说话带刺又有什么意思?” 顾及着王府下人,怕她们乱说话,姜梳仪压了一肚子火,看着敢和她叫板的姜疏瑗,简直要气炸了。 “我不过是说了句寻常的话,怎么成了说话带刺了,妹妹今日做的好,得了两位嫂嫂的喜欢,我看着妹妹也觉得欢喜,妹妹这么聪明,想来也都是跟着三叔学的。” 言外之意,你今日所做的一切,讨好卖乖的东西,都是有人教的。 姜疏瑗眼底都是厌恶的颜色,她神色还算平淡,说:“这些东西,倒也不需要人教,自个儿长了心,便知道去做,姐姐,平日里在我们这一众姐妹中,伱是最出彩的一个,谁人见了你都夸,可你也不能因为自己出彩,就看不惯我们这些做妹妹的露一次脸吧。” 她这说的很是直接了,踩了姜梳仪的同时,也不忘为自己以及和自己有着同样遭遇的其他姐妹们,很轻松的就引起了公愤。 姜梳仪也没想到她后面话锋一转,竟是说的这样直白,当这么被刮了脸面的她,一下子脸色煞白。 “你!” 刚想说什么,身后的丫鬟紫宁连忙拉住了她,然后对她摇了摇头,示意的看了眼外面。 姜梳仪气的要命,一想此刻处境,当着众人的面实在不好纠缠,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妹妹这张嘴真是厉害,无缘无故就给我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身为长房嫡女,我确实有义务督促各位妹妹,还请妹妹不要因为言语上的不周来误会我,我心里想事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姜疏瑗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姐姐心疼我们,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等话说完,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阿软摸了摸手腕上的串珠,低头喝水的那一刹,不经意的看了眼姜梳仪,她脸色控制不住了,虚伪的难看。 其实今天这一遭平常的很,送礼而已,她自己没有新意,送不出来叫人舒心又有意义的礼物,就不允许别人能超过她,真是自私啊…… …… 感谢“___°傻子笨蛋℡”、“小叶_ca”、“媅妫”、“微微一笑892224***”打赏的月票呀(˙︶˙)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新年快乐(w`) 万事如意(/≧▽≦/) 生活顺意(*╰╯`) 晚安啦:.(w):.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51章 与长房没有关系 这一场不欢而散,几个小姐妹走的时候,脸上神色各异。 有人隔岸观火瞧热闹,有人陷入被动,有人制造了是非,转眼镇定。 当局者或生气,或算计,旁观者看的清楚,大房和三房生来本不同,自然大房的姑娘与三房的姑娘也是不同的。 一直以来,他们这些做妹妹的,在大房姐姐面前都低微的很。 大房霸道,事事都想争出头,得第一,出风采,又想博得好名声,又不想让别人说一句不是。 没有几个姐妹是真心喜欢姜梳仪的,她与大房其他几个姐姐不同,其他几位姐姐是真知道疼人,疼他们这些妹妹弟弟,可她不争抢就是稀奇了。 这一次到京城中,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儿,他们这几房原来在家时便明争暗斗,如今一到京城中来才知道,谁才是真的老大。 大房老爷平日最爱摆谱,他最大,便自觉所有人都应当听他的话,可如今到了京城中,不一样是对自己的二弟百依百顺吗? 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他懂是非道理,可他宠大的女儿却不懂。 回去的路上,艾妈妈叹了口气,轻声说:“小姐是长房嫡女,何苦与其他姐妹争嘴斗气呢,如今闹得面上也不好看。” 姜梳仪蹙眉:“怎么就成我闹了?妈妈是没看她那嚣张得意的面孔,所有姐妹中,就数她心思最多了,她们三房也是个事儿堆!我就是不想理会都不行。” 艾妈妈吓了一跳,忙说:“小姐可不兴说这种话呀,老爷一向注重家族团结和安宁,三房怎么说都是小姐的叔叔婶婶,长辈的事情不可议论。” 姜梳仪闷了口气,翻了个白眼:“难道我就要被这么算计吗?她倒是会讨巧卖乖,一来就巴结上了两位嫂嫂,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巴巴的就往前凑。” 艾妈妈:“不管瑗姑娘是什么身份,也都是自家姐妹,您今日在大厅之上与她说的那些话,旁人又怎会听不出来?您应当沉住气的,她的那些小把戏,天长日久,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说着话,两人回了屋,艾妈妈还在说:“您是长房最尊贵的嫡女,上头那么多哥哥姐姐,没有谁比小姐你更享福了,夫人对您可是抱了极大的期许的,这京中那么多适龄儿郎,若是小姐嫁在京中,将来也会不一样的,若是能嫁给一个做官的,往后去,咱们大房也算是有了依仗。” “咱们长房就缺一个走出来的人,若是小姐能嫁给一户不错的人家,将来在京有了牵绊,就不用事事求到王爷前头来。” “我实在不理解你们是怎么想的,这京中不管有多好的儿郎,都比不上我两个表哥,他们是当今红人,爹娘也真是的,家里二叔和两位表哥就是最好的了,还需要我嫁人来……你说他是不是糊涂了?” 艾妈妈吓了一跳,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这怎么能一样呢?他家是他家,长房是长房,这王府便是有泼天的富贵,也与长房没有关系。” …… (本章完) 第2652章 骂她 姜梳仪瘪了瘪嘴,一脸不以为意。 “像我这样的家世,有几人能比得上我?若当初不是爷爷阻拦,这泼天的富贵,也应当有我们一份,即便如此,出了门谁对我们不是客客气气的?我这样的身,何须去联姻?” 艾妈妈长吁短叹,心想这不对,又听到她说:“我娘没念过多少书,目光短浅,我不怪她。妈妈你好歹是大宅院出来的,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呢?若我姜家的人都要去纡尊降贵,将来又有谁会真的把我们长房放在眼里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小姐,夫人待您可谓是一片真心,她可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小姐身上了,是,在外人眼中,姜家是个香饽饽,可也要分人的。” 姜梳仪走到梳妆台前,卸下了耳坠,摸了摸红红的耳朵,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沉了口气。 “您知道,我最羡慕的人是谁吗?” “……谁?” “和祥居士,一代女名人,三嫁三离,后世对她的评价很高,她这一辈子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世间,没有几个女人能做到她那般。” 艾妈妈吓了一跳,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你娘我虽然没念过多少书,却也知道这和祥居士是什么人,你崇拜这样的人,是嫌伱娘脸被打的不够疼吗?” 一听到母亲的声音,姜梳仪愣住了,回过头看去,便见母亲一脸沉默的站在门口,端着手看着自己。 姜梳仪咬了咬唇,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娘我这辈子就是吃了没念书的亏,所以你自小便逼着你念,如今你有多好的名声,不管是怎样得来的都不容易,你是长房嫡女,生来就与别人不同,这些道理你早该懂的,不需要为娘一遍又一遍的同你说,可如今,说话办事越活越回去了,你今日和你的姐妹因为一幅画的事情,置气斗嘴,瞧在外人眼里那是看了笑话,嫡女风范都让你糟践没了。” “回回有事娘都要说我,却不知我心里的委屈,他们一个二个都想踩在我的脸上出风头!”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若有一天你走出来,别人可望不可及,又有谁人能踩在你脸上抖威风?横竖来说还是自身不行,怨不着别人。” 姜梳仪说不过母亲,气的双眼含泪,看的大夫人脸色更沉了。 “你这副样子,若是让你那几个妹妹看见了,只会更笑话你,一遇到事情就抹眼泪,你这副样子又能斗得过谁?你想翻身,娘也想翻身,可翻身不是你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就能做到的,你当着世间万物是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来的吗?不管是你爹,还是你的疏瑗妹妹,他们每一步都是同样的不容易,你爹是长房长子,混的还不如你二叔,你疏瑗妹妹庶房子女,尚且知道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只有你,清高自傲,不思进取!” “娘!”被说的羞愤愈加,姜梳仪啪嗒啪嗒掉了眼泪。 “若早知道将你带来,你只会哭,娘就不带你来了,随你如何去,你既不接受娘的想法,那与你说再多也都是白费,既如此,过完年就随娘一道回去,到时候,你爹给你相看的人家是好是坏你都自己受着。”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53章 不同 心里委屈的厉害了,也哭的忘了模样的美丑。 姜梳仪抽抽搭搭:“凭什么呢?我是长房嫡女,两位嫂嫂又不是不知道,偏偏她们待我也没什么特别……” 看着女儿如此,大夫人怎能不心痛?无奈的叹息了口气,说道:“你如今在这里说这些,那都是无用的,你要知道,这世间只有有用的人才能走的长久。” 姜梳仪抬头看着母亲,脸上的泪被母亲温柔的擦去,她说:“你方才说娘说的对,娘这一辈子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和伱爹在一起没有多少话聊,若不是有你们几个,娘怕是早就被休了。” 姜梳仪蹙眉,忙摇头:“外祖父救过爷爷的命,爹爹怎么着都不会休了娘的,方才是女儿说错话了。” 大夫人苦涩笑笑,说道:“正是因为娘是从这条路上走过来的,所以心里清楚,你的两个姐姐就是没被教好,如今在婆家也受了几分磋磨,你是我最小的女儿,娘吃过的亏决计不要你再吃一遍,你姐姐她们上过的当你也要知道该如何去做。” 姜梳仪:“我……” “你的目光要放的再长远一点,和家里的姐妹争长短没有意义,女子长大就要嫁人,等嫁了人就是另一幅天地了,你说的对,你是长房的嫡女,生来就与她们不同,这是你最大的优势。” “他们需要靠这些小心思去维持表面的喜欢和安宁,这些东西你不用做都是有的,你那两位嫂嫂什么场面没见过?又岂能不知他们的心思?这个时候你若一分不让,事事都想拔得头筹,就要讨人嫌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非要争个输赢才有意义,这个道理娘也是过了很多年才领悟到的,适当的放软,才能有退一步的余地。” 姜梳仪似懂非懂,含着泪点了点头。 看她这副样子,大夫人就知道,这些话她当时是听进去了,只怕后面该犯的错她还是会犯。 孩儿尚且年幼,很多时候,对一些事情没有明辨是非,察言观色的能力,她又从小生活的太好了,身边的人皆是捧她的,被捧惯了的人,是难以接受落差的。 她只希望女儿未来的那条路上能走的平稳一些,即便是摔了跤,也只是轻轻的摔下去,千万别磕的头破血流啊…… …… 关纱秋拦住了气的脸红的三夫人,生怕她一个控制不住真上了手。 姜疏瑗哽着脖子,瞪着眼不服输的看着她。 三夫人被关纱秋拦着,指着她说:“你迟早要被自己作死!你今天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好让人看笑话?还是让别人看看你这颗心藏了多少弯弯绕绕?” “娘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我一顿训斥,您明明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却要一股脑的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我头上。” 关纱秋也忙说:“您先别生气,还是听妹妹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妹妹性子向来温软,再说今天这件事情也没多大的影响,过年过节又何必这般训斥妹妹呢?” 姜疏瑗不太喜欢关纱秋,但此刻见她为自己说话,心里也平和了一些。 她心里就是委屈,就是难受,回回都是如此,不管姐妹之间有了些什么,母亲都要先将自己一顿训斥,好像自己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这个关纱秋虽然不讨喜,这个时候能为自己说一句话,还是感念她的。 …… 感谢亲亲们的推荐票票☆..:*(嘻Д`嘻)..:*☆ 晚安:.(w):. 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54章 还有可能结仇呢 三夫人气的话都说不明白了,见女儿还是一副不肯认错的模样,心都疼了起来。 关纱秋扶着她坐了下来,她捶着胸口说道:“你自小我便教你为人谦逊,懂得忍让,如今越大,这些反而都忘了。” 姜疏瑗紧握着拳头:“娘教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可我就是不明白,我究竟错在哪儿了?错在我不该给两位嫂嫂送礼,还是错在我不该……出生呢?” 关纱秋大惊失色:“小瑗!” 三夫人也是一愣,怔怔的看着她,姜疏瑗继续道:“从小我喜欢什么,娘都要看看其他人的脸色再给我,我知道娘难,从不敢让娘为难,可如今我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想凭自己的本事去争一争,我要的也不多,我只是希望能让二位嫂嫂更喜欢我一些,若是我能得二位嫂嫂的喜爱,以后我们家也能容易许多,可我做什么都是错,在娘眼中我什么都不该做,是不是?” 三夫人蹙眉:“我何时这样说过了?我只是不想你出头冒尖,和伱那几个姐姐争抢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你心里的想法越多,我越担心你会想的歪想坏。” 姜疏瑗别过头去:“这个时候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因为爹娘在家处处受制于人,要看别人脸色过活,你们大半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们已经习惯了,可我不愿我的将来也都这么过下去。” 三夫人听的眼睛一湿,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为了你好,还说错了,如今你怨恨我,怨恨你爹……” “我从不怨恨你们,我只是觉得这般粉饰太平下去没有意思,每回有了事,总有人要退让,总要有人难过,可这个人为什么非得是我们?” 一旁沉默许久,一向小心谨慎的关纱秋也说:“我觉得妹妹说的其实不无道理,小姨您就是太忍让了,不管出什么事情,您都愿意再退一步,可是有的人,你退一步,她便进一步,这次妹妹也没做错什么,送的礼并不贵重,表表心意,有些事情单看个人是怎么想的,我们这些人看来稀疏平常的事,有人非要往歪了想,拿这样的人有什么办法?” “秋你也跟着胡闹!”三夫人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关纱秋忙低了头说道:“小姨,我们这绝对不是胡闹,都说是家人团圆,可这一辈人自小就没生活在一起,之间的感情本就稀疏平淡,妹妹这次有这么大一份心意本就是好意,是不好的人想的不好了,人心难平,这也不能怪妹妹呀,或许人家收了画儿是真的高兴了,总不能因为妹妹表现的还不错,便成了妹妹的错,这又是哪的道理。” “……” “而且我觉得姐妹之间,解决方式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您总是让妹妹忍,却没有想过妹妹忍得多了,有些人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往后去,不管有什么事情,她都得忍,都得让,感情也不是靠这个维系的,相反,越是这么做,越是感情淡,甚至还有可能结仇呢。” …… 太困了 上了一天班头疼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55章 隐忍的原因 她们这些小姐妹,梁子是早就结下了,只不过,是尚未撕开脸皮大闹一场,结仇或许是夸张了些,可许多事都是一件一件的小事堆积成了大事,当时不在意没当回事,以后等在意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姜疏瑗想哭,这么多年,不管姐妹之间有什么事情,娘都让她忍,让她退,让她反思自己,从未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想过一次。 有些时候只是一点小委屈,忽然之间就被放大了,成了不能忘怀的大委屈。 三夫人听了这一番话,心肝也在疼,她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到底是还小,只看到了眼前这一点,看不到长远,我难不成会害自己的孩子吗?我难道不知道她的几个姐姐哥哥什么德行吗?就是因为我太清楚了,我不想让你们再吃亏上当,真得这一次输赢又有什么意义……” 关纱秋欲言又止,她垂下头来,低低的说了句:“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会不疼自己的孩子,我娘在的时候也疼我,我知道,便是她在教训我,也是因为心疼我,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她的方法不对,她的心疼和维护都悄无声息,是让我先痛了才感受到温情。” 三夫人微怔,姜疏瑗也看着她。 她几乎从不在小姨和姜家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往事,也很少提起母亲,她不想把心里头那一块痛楚拿出来说给身边的人听。 三夫人听的心里头一滞,她看向眼眶红红的女儿,心里更不好受了。 放软了声音,她说:“没有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低人一等,忍气吞声,或许是爹娘太顾忌了,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这些年,从伱长大,从你记事起,你也知道家里是个什么处境,你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争强的性子,与其说他和你大伯他们是亲兄弟,倒不如说,他是姜家的后人,仅此而已,这个家里,也只有你二伯把他当兄弟看。” “……” “可你二伯如今位高权重,心中装的事多,他不能面面俱到,我们这一家人又远在老家,便是有个什么事,也不能事时都找你二伯来,家里能说话的人就是你大伯,你非要和他的女儿去别苗头,这又是何苦呢?你将来总要嫁人,若你真能嫁到京中来,娘反而放心,可你若是嫁在我们那个地方,你大伯手眼通天,将来你去了夫家,过怎样的日子都要看你大伯愿不愿意为你撑腰啊。” 即便他们是同一个姓氏,也都是不同的命运,无可否认,出生在长房便是有天然的优势,只不过他们这一家人比较特殊,二房太过突出,已经达到了顶峰,其他三房便是有本事也越不过去了,况且,一个家族一脉兴盛便已经是了不得,若是各房皆兴旺盛极……可当知晓,盛极必衰。 脱离了姜家,安宁王是安宁王,可姜家人仍旧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这个家族里还是会有领头人,大老爷便是这个人。 三夫人心里想的事多,这也是她隐忍的原因。 ……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56章 敬重的是谁 三夫人话音落下,屋里安静了一阵,三人对坐沉默。 有些时候,便是争了输赢对错,也是无解,便如这一次,她赢了姜梳仪又如何,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还是要看大房脸色。 姜疏瑗看着自己的手指,握了握,眼里的湿润越来越重,她伸手擦了擦,越擦越多。 她低喃:“……我就是想松口气,怎么就这么难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许,只要姜梳仪不高兴了,我就得比她更不高兴,她高兴时,却不允许我比她更高兴,天底下霸道的事都让她占了,凭什么呢?” 论才貌,姜梳仪并不是一众姑娘中最好的,甚至因为她的出身,还有些自视过高,眼高于顶的人,看着就有几分疏离淡薄之感,并不十分讨人喜欢。 三夫人说:“你可要知道,你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和她斗输赢,而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伱若将自己稀里糊涂的嫁了,将来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能在京中……还有你姐姐。”说着话,她看向关纱秋。 关纱秋忙看了眼姜疏瑗,见她脸色无异,心里头有几分欣喜,她忙说:“不用太为我操心,我的事有天定,主要是妹妹,妹妹过的好了,您和姨父才能抬起头来,以后不再受那些夹生气。” 姜疏瑗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沉默,叫她一时间也看不出好坏来。 …… 三夫人累了去休息,只剩下两姐妹在外头坐着,屋内暖烘烘的,关纱秋和姜疏瑗独自相对,有些局促,又想和她说说话。 “小瑗,其实姨母是关心你,只是关心则乱,说话才厉害了些。” 姜疏瑗看了她一眼,冷淡淡的说:“她是我娘,难道我还不如你了解她吗?” 关纱秋一脸尴尬,她只是想找个话题和她亲近一些,但好像每次都弄巧成拙。 姜疏瑗沉沉的吐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壁炉,主动同她说话。 “你猜猜,我们住的这间屋子,这里的摆设值多少。” 关纱秋环顾一周,啧叹了声,说:“价值不菲,我虽没那个眼力,却也知道,能入王府的,绝不是等闲之物。” 哪知,姜疏瑗却摇了摇头,她说:“以二伯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就不需要靠这些外在的东西来彰显自己的地位了,我们肉眼看到的这些东西,并没有多么复杂繁华,但他们的工艺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也不是有钱就能有的,到二伯这个地位,当真是……无忧啊。” 关纱秋看着她,听她又说道:“可是我们这些人,得了一点好东西,都恨不得昭告天下,我也知道,我这样太小家子气了,可我就是怕别人知道我家有多薄弱,与大房和四房比起来,三房不堪一击。” 关纱秋忙说:“怎么会呢?姨父谁不敬重?我知道,你和你其他几个姐姐妹妹总是不顺心,但其实姨父在外还是很厉害,很得人敬重的。” “那些人的敬重,是敬重我爹,还是敬重姜三老爷呢?”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晚安:.(w):. 早些休息呀 么么(*°°)=3 (本章完) 第2657章 她会跟着痛 人性大抵都如此,得到了一些东西,就想要更多,就要求更好。 对于关纱秋来说,如今这样的日子是可遇不可求的。 若是没有姨母和姨父,如今她还不知要受怎样的磋磨,或是被家里随便找个人嫁了,换些彩礼钱,这一辈子苦也好,累也罢,没人担心她过得好不好,没人在意她心里苦不苦。 当初,姨母将她接到身边,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这一生都要感谢姨母,从那一刻起,吃每一粒饭,早晨起来,每一次见到太阳,她都无比感恩,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正饱受家庭的磨难,可至少自己走出来了,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她时常开心,能安安稳稳的从床上起来,能安安心心的吃一顿饱饭,偶尔添置新衣…… 所以有些时候,她当真不能理解,从出生起就能拥有这些的姜疏瑗究竟有什么不满? 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什么都有,她的父亲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儒士,她是当地大姓,可她却没有自己这般开心。 就像她说的,那些人敬重的究竟是表姨父,还是姓姜的表姨父,这种问题对关纱秋来讲是有些可笑的,因为在她看来,不管是谁,这个问题问的矛盾又重复,也没多大的必要。 她说:“旁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许多学生对表姨父都是打心底里的敬佩,有人空爱皮囊,有人爱内在。” 姜疏瑗笑笑,笑容疏淡,可笑自己方才还与她讲了几分真心话,却原来她的眼中,是这样的肤浅。 她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她也不能知道三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姜疏瑗长舒了口气,眉眼微挑,她说:“总归,我不愿再缩着脖子做人,我便是再争一争又何妨?” 关纱秋难得与她统一想法:“其实我也觉的,有些时候她们有些太过自私了,事事都想出头,妹妹明明也事事优秀,又何必要处处低就呢?” 姜疏瑗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想到,这句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关纱秋:“……” “我以为,你只会两头讨好,两头充好人,帮着我娘教训我,说一些长辈爱听的话,我有时候,也挺不明白你的,别人都欺负到伱脸上来了,你还能一脸风轻云淡?这等本事,一般人当真是学不来。” 关纱秋有些沉默,她看着姜疏瑗,说道:“你没有过过我的日子,你不知道我心里面有多羡慕你,我的处境是别人叫我好我才能好,向来都不敢奢求更多,相反,我更羡慕你,可以自由洒脱,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并为自己去争取,我这一小半生,能为自己争取的地方不多。” “只要你能哄得我娘高高兴兴的,你要什么她会不给?”姜疏瑗到底还是在意,说话间带了几分尖酸刻薄。 关纱秋眨了眨眼,看着她说道:“我并非是不懂感恩,表姨母对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也不想将来会连累她,比起我,她更在乎的是你,你好了她才能好,我若是痛了,她会给我一瓶药,你若是痛了,她会跟着痛,这就是区别。” 姜疏瑗:“……” …… 晚安好梦<-biubiu-(`wn) 太困了太困了!! (本章完) 第2658章 不愿她嫁京城来 姐妹两人鲜少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姜疏瑗不喜欢自己这个表姐,看不上她总是楚楚可怜,卑躬屈膝,小心讨好的样子,更看不上她在其他几个姐妹面前不敢说话的态度,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纵使自己再自傲,在清高,也无可否认,很多时候,她是卑微的,卑微的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些时候,摸索的探出一拳,未能将别人打的头破血流,先将自己伤的头痛脚痛。 京城的繁华,与别人口中不一样,只有来过一次才知道,这个地方究竟有多有多不一样,这第二日,出着太阳下着雪,姜家几个姐妹叽叽喳喳凑在一起嚷嚷着要堆雪人。 其实他们这群小姐妹在一处的时候,也是有和乐安宁的时候,在一处玩,并不会有什么纠纷,只要管自己玩的开心愉快就是了。 容仪捂着手和脖子坐在堂屋内,笑盈盈的看着她们从堆雪人到打雪仗。 阿软和姜疏瑗并底下的姑娘们约了过来,容仪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突然一黑,她抬头,姜舜骁深邃的眼眸正看着自己,虽没有言语,但容仪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 本来今天说好了,要带她出去吃饭,两人刚起来,用了早饭还没坐一会儿,这两姐妹就来了。 容仪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让他也坐下,然后说道:“你再这么板着脸,怕是她们还没玩一会儿就吓得要跑了,你这个当哥哥的就不能大度点,这两姐妹寻常也不会到我们这儿来,今天来了,你还给脸色人家……” 姜舜骁看着她微翘的睫毛,在眼下落下阴影,说:“我什么时候给她们摆脸子了。” 容仪瞅了他一眼,姜舜骁干脆坐到她身边,与她贴的很紧,容仪脸红了一瞬,轻咳了一声,看着外面的欢声笑语,说:“伱远着些,这么多人看着呢。” 姜舜骁蹙眉:“我挨着自己媳妇儿坐,还要看别人脸色,你到底是不是我媳妇儿?” 看他一脸憋气,容仪暗笑,道:“这些可都是你叔伯家的妹妹们,都还未嫁人呢,咱们俩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 “那昨夜我想……”话在她瞪过来的眼神中慢慢消散,他笑了,看她气急羞涩的眼神,心情好了许多。 容仪将手搭在肚子上,回过头去不打算再理会他了。 姜舜骁看了她一会儿,说:“昨天三叔私底下和我说,他不想将女儿嫁到京城来,觉得太远了,可是我想了想,大年晚会,京城热闹,花会灯会层出,势必会有不少的公子哥和小姐出游,到那时,我们也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出去,若真有看得上眼的,家底不错的,不是不能相看。” 容仪点点头,又问:“三叔为何不愿意?” 姜舜骁看着她,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若是将来叫我们的两个女儿远嫁,我也不乐意,不管家里怎么样,孩子在跟前总能有个照应,真离远了,那就天高皇帝远,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 昨天太忙了手机拿在手上睡着了 今日一更,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59章 不太自在 这段日子,姜疏瑗和阿软走的比较近,两姐妹在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关系自然就亲厚了些。 两人冻的双手通红,笑嘻嘻的往屋里走,那屋里有嫂嫂为她们二人准备的热水,泡过手暖和了会儿后,两人才去到主屋见大哥和嫂嫂。 他们之间虽然会有年龄差,但到底是同辈分的,之前常年没在一起有些生疏,但这两日混熟了以后也都好些了。 姜疏瑗看着嫂嫂和大哥在一起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句:“大哥和嫂嫂这样真好。” 两人对视了一眼,姜舜骁显然有些开心,问她:“怎么这么说?” 姜疏瑗:“因为,你们看彼此时有爱。” 这话说的,容仪脸微红,姜疏瑗倒是不避讳,又道:“我们家里,因爱成亲的没有几个,都是过着过着成了家人,但看对方的眼神,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我爹妈这些年走过来也是如此。” 听她这么说,容仪不知该如何接话,姜舜骁本就话少,也不爱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指望他去接话,那便是不用指望了。 容仪便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等成了一家人,一条心,就慢慢有了感情,我看三叔和三婶婶可不像你说的这样。” 姜疏瑗笑了笑,说:“我爹娘是意外,听说当初是我爹瞧见了我娘,想要娶她,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才能过得好日子嘛,只不过我娘我家那边事情有些多,两个人之间再好的感情,在处理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以后,也会慢慢退散热情。” 阿软看向她,笑着打岔:“你呀,就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恐怕也只有伱会这么想了,在我们这些人看来,三伯和三伯母不知道有多好,再说了,谁家没点麻烦事呢?能解决的,这都不算事,况且,一家人又何必分那么清楚。” 阿软年纪不大,心思却玲珑,这番话说的容仪多看了她两眼。 姜疏瑗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有些时候又缺乏了一点小聪明。 她知道真心换真心才会让一家人越走越近,所以,她送了画来,可有些时候,该耍小聪明的时候她却忘了要藏拙,其实她也是个简单的姑娘,什么事情都摆在了脸上。 而阿软,从容仪第一次接触她就知道,这个姑娘不仅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还非常聪明,或者说她识时务,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会主动和旁人拉近关系,在不熟的情况下,她也绝对不会让话掉在地上,她知道说和,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叫人心情舒适。 她更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过了,什么时候火候还不够。 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却看得清楚,她们姐妹之间是如何相处的,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但作为一个外人来说,容仪是很欣赏阿软的性格的。 她的这个名字取的也很好,看似柔软,实则是如水一般,清澈又包容。 人么,都会有自己的一点小九九,这无可厚非,只是心思没往歪了摆,这才是重中之重。 她们姐妹之间小打小闹那都是小意思,但一家人若说了两家话,才是有问题了。 看得出来姜疏瑗还是很信任他们几个人的,才能将家事拿出来说,容仪说道:“感情这个事情冷暖自知,我们外人来看来说总是不准确的,你作为三叔和三婶的女儿,比我们更能直接的了解他们之间的情况,可也正是因为你能够直面的去面对他们,有些时候就更容易出差错。” 气氛并无不对,但突然聊起这些,多少还是叫人不太自在。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太困了! 我睡觉啦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60章 也是个不安分的 姜疏瑗的话,让容仪很难不想到那个跟随三婶一同来的安静的女孩。 关氏的孩子,寄养在三房,从她到京城来,就一直陪在三婶婶身边,从未单独外出过,也未与这些妹妹们一同玩乐过。 姜疏瑗隐晦的提起家事,虽没有说起那个女孩,但容仪隐约能感觉出,她对那个表姐妹隐隐的敌意。 当她说起三婶娘家的事时,态度是不耐的。 关于三房私家的事情,容仪了解的并不多,可谁家里没的家长里短呢。 姜疏瑗干笑了一声,看向嫂嫂,说道:“这回我们来,我娘还带了娘家的表姐过来,她不是个爱玩的性子,今天和阿软妹妹到嫂嫂这儿来,叫过她了,她不来。” 阿软微顿,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容仪也笑了笑,说:“倒是见过她,看起来是个安静的性子,看她的年纪,家里给说亲了没有?” 姜疏瑗目光微闪,看着她说:“嫂嫂许是不知,她家里早就没人了,如今,她跟在我娘身边,将来若有什么事情,也都要依靠我娘,若说是亲事,怕也是要看我娘的意思了。” 寄人篱下,难怪见她那一面,便觉得她乖巧异常。 容仪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而后说:“那这两年,三婶是有的忙了,你们都大了,也要考虑个人问题了。” 姜疏瑗听的脸一红,绕是她心里再有主意,此刻也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聊起这些事的时候,难免会红了脸。 “我若能有嫂嫂一半运气,遇到一个极爱我,极疼我的人,便也满足了。” 容仪听的一笑:“千万别拿我做比较,你们呀,是只看到了我高兴,没看见我同你们哥哥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 那边坐着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了眼,难得在一群女人的谈话声中插了句嘴:“别听伱们嫂嫂瞎说,我一个大男人何时同她争过?” 容仪瘪了瘪嘴,冲几人使眼色,小声嘀咕了句:“这就是典型的,煮熟的鸭子嘴硬不承认呢。” 逗的大家抿唇笑了,阿软说:“我呢,只求将来嫁一户好人家,能让我的日子过得顺心如意,这世上,如哥哥和嫂嫂一般的感情是不多的,我也不强求。” 听着二人全然不同的观点,容仪突然觉得,这两个妹妹之所以会有这些想法,多少都与他们家里有关。 三叔三婶相亲相爱,所以姜疏瑗也想找个知心人过,阿软的父亲,后院的花姹紫嫣红,她这个结出来的果实也不过是所有果实里其中之一罢了。 一个见证了父母最好的感情,所以憧憬爱情,一个见惯了荒唐冷漠,所以,所求不多,只求平稳。 话音落下,没多一会儿几人就出去了,午饭还是大家人在一块用,容仪和姜舜骁带着几个妹妹出现的时候,姜梳仪手里的帕子都揉成了一团。 马屁精! 一来就围着骁哥哥和容仪嫂嫂转,真是慧眼识珠,知道巴结谁最管用,那个阿软,平时看着挺乖的,原来也是个不安分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61章 疼爱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分外熟稔的样子,叫姜梳仪心中委屈又憋闷。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长房嫡出?和那样身份的人亲近,也不怕失了面子。 正看着,眼前多了个人影,化雪挡在了面前,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眼神示意摇了摇头。 自家小姐的眼神太过赤裸,太过惹眼,那眼里的嫉妒愤恨只差没说出来了。 姜梳仪这才收回目光,察觉到母亲冷下来的脸色。 众人落座,不过多久饭菜上了桌,而这一次不同的是,每个人手里的碗具筷子都不尽相同。 上面的花卉图案,还有筷子头上的镂空雕刻,都是独特的。 姜梳仪察觉到自己所用的碗筷乃是芍药花,当下看了眼旁边母亲的碗筷,乃是母亲喜欢的山茶花样。 已经有人就此问了话,惊奇模样的精致,孟思敏说道:“这些都是家里两个媳妇儿的主意,说是亲人团聚,总是要尽心尽力的让亲人喜欢,这上面都是诸位喜欢的样式,也不知道这些年过有没有变?” 大夫人爱山茶花,孟思敏爱兰,三夫人爱莲,四夫人喜菊,他们那一辈人中喜好为何,稍稍打听一下便就知。 可年轻这一辈人,好多都是孩子,寻常又不在一处,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的喜好呢?即便是等他们来了再做准备,短短时间内也做不出来这么精致呀。 好在大宅院里养大的姑娘,总会时不时写一些文章放在那里,或是对某事某物某人的感慨,或憧憬未来,从他们书写的东西便能知道性格爱好,多多了解,多多关心,这些便也不是稀奇。 姜梳仪看了眼姜疏瑗手中雪球花的图案,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有了笑脸。 这样至少说明,王府的嫂嫂对自己还是有过了解,有过接触的,他们对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那自己也不必要像他们似的卖弄求荣。 不自觉的扬起了下巴,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饭后,堂屋内的姑娘们聚在一处,讨论今天的菜,哪道哪道最合口味,话题慢慢延伸,一时间气氛热闹极了。 陆如意手下的人端着托盘进来,她说道:“妹妹们这次来,我这个做嫂嫂的,旁的疼的地方关心心疼不到,但这些首饰却不算少,就分给诸位妹妹们,或留着自己带,或赏了给下人,也都是拿的出手的。” 婢女们将托盘中的东西送到诸位小姐面前,拿起那盒子,打开的一瞬间,有几个姑娘都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姜疏瑗拿着那对纯透的耳坠,目光闪闪的看着她,说道:“嫂嫂说笑了,这样好的东西自己都不舍得带,怎忍心打赏给下面的人呢?” 陆家虽然是个空壳子,财力不盛,但当初给如意的陪嫁,以及这些年二爷心疼妻子,给妻子的家用,都足以让她存下一个小金库了,所以送给妹妹们的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吃力,这些都是全新的。 姜梳仪看着粉红莹润的环佩,也很是喜欢,听到姜疏瑗的话,她也忙着说道:“是呀,嫂嫂太客气了,已经给过我们许多东西,如今怎好意思再收这些呢?” 陆如意呵呵笑道:“送出去的礼都是为讨一个笑脸,你们收着高兴,不觉得嫂嫂送的过时,嫂嫂就高兴。” …… 好困(o﹏o)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呀呀 不肝了 大家晚安(w) 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62章 打嘴仗 每个人得的东西不一样,就足以见得送礼的人十分用心了。 姜梳仪心里暗暗波动,她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说道:“果然还是做妹妹好,做妹妹讨人心疼。” 姜疏瑗看了她一眼,其他人附和笑笑。 姜梳仪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放了回去,思及什么,又说:“我听说,去年的文科状元是打泉州来的,离我们老家不算远。” 阿软也道:“去年的文科状元便是姓文吧。” 姜梳仪看了她一眼,笑的浅淡:“妹妹也知道啊,听说是从文家村出来的,一人中榜,全村光荣,如今,文家村在当地可是声名大噪,可是远近闻名的状元村呢。” 姜疏瑗端了茶杯,不打算参与这个话题,刚要喝口茶,便听到那厢叫了她的名字,问话道:“阿瑗妹妹应当也知道吧。” 不等她说什么,姜梳仪自己先笑了,捂着唇笑道:“阿瑗妹妹酷爱诗文,最是喜欢这样的才子了。” 姜疏瑗抬头看着她,并未因她的打趣而脸红,反而笑了笑,说道:“毕竟是新科状元郎,便是在白目的人也听过他的名声,至于我爱不爱诗文,与其无关,我倒是听说嵋川出了一位才女,写的小令堪称一绝,可惜这位才女不事张扬,只流传了几首出来,还并非是人家亲笔所写呢。” “是吗?”姜梳仪笑意淡淡,不甚关心。 “是啊,听说年纪不大,只是四处游历,在嵋川多呆了些时日,嵋川山清水秀,四季分明,让她写出了一些惊艳的文章来。” 什么才子才女,她是拿一个不知名的才女来堵自己的话呢。 容仪听到嵋川,又听到年龄不大,四处游历的字眼,突然想到了萱萱,转头看了眼白婆婆,果见她一脸笑意,满目欣慰,孩子成才,最高兴的莫过于养育她的人了。 “你说的那个才女,叫什么名字?” 听到嫂嫂感兴趣,姜疏瑗笑意更浓了,她说:“听说姓白,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得了这个答案,容仪便知道自己没猜错,笑着说道:“你说的那个姑娘,是我身边白婆婆的孙女。” 话音落下,姜疏瑗笑的更亲切了,而听说被姜疏瑗夸赞的某才女不过是个下人的孙女,姜梳仪心气一下子就顺了,抿唇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姜疏瑗道:“怪道是我那么喜欢她,原来都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一个下人的孙女说和她们是一家人,姜梳仪差点笑出了声,果然,这出身卑贱的人,看人也都是一个眼光。 “妹妹这话说的,人家可是姓白,不姓姜,也不姓长。” 她说话虽是笑着的,可这话,怎么听怎么扎耳朵。 白婆婆低下了头,模样恭顺,姜疏瑗脸色未变,只对她说:“我说的一家人,不拘泥姓什么,嫂嫂身边最贴心的人便是一条心,一条心就不分里外了。” 姜梳仪大概是真的想呛的姜疏瑗下不来台,丝毫没察觉自己说的话有多不合适,化雪在她身后暗地里碰了下她的背,让她顿了一下,容仪也不想看她们打嘴仗,这个时候,她们拿着那孩子打嘴仗,伤害的是自己身边的人,这种热闹她不惜的看。 “说的不错,确实是一家人,白婆婆是我身边用老了的人,她的孙女便是我的干女儿,之前认过了,所以,说是一家人一点儿也不为过。”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哈~(^3^)-☆ 晚安好梦啦 么么(*°°)=3 (本章完) 第2663章 游离在外 话音落下,屋里的人神色各异,虽都笑着,但那笑容里多少带了点儿不自知的迟疑。 她们这些人,再不济也是主子,在家中使唤人是使唤惯了的,虽会对贴身的婢女稍微好一些,却不会真的把侍婢当做姐妹一样相处。 现如今,当她们听到世子妃嫂嫂认了一个下人的孙女做干女儿? 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便是认干亲,那身份悬殊也不会太大,谁家会认一个下人的后辈做干女儿呢? 姜疏瑗也一瞬间愣怔,待反应过来以后,真心实意的笑了,这一回她的笑不再带着刻意的讨好和具有目的性的亲近。 “那还真是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呢,快要过年了,她回来了吗?” 容仪看了眼白婆婆,白婆婆掩住激动的心情,忙说道:“回小姐,她回来了,在家中呢。” 姜疏瑗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姜梳仪开了口,说道:“既然回来了,就让她来见见吧,我还没见过这个人呢,听你们说的我都想见识见识了。” 姜疏瑗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她不怀好意,但不得不说,她也确实想见,容仪低头喝了口温水,抚了抚肚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些日子她住在庙里,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住在庙里? 众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容仪说道:“出去了太久,这次回来生了场小病,便送去庙里住了段时日。” 如此一说,便没人再问了。 姜疏瑗想到自己小的时候,有一段日子,天一黑就怕的厉害,哪怕被人抱在怀里,依旧发着抖,心里面恐慌的很。 起初,家里人也不知道缘由,后来是经过一位游僧的指点,说是家里那棵可以结桑果的树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吓住了她。 家里的人处理了那棵树,可她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打听到那位游僧是当地名寺庙的弟子,便带着她去了那寺一趟,足足住了七日才好了一些。 虽然嫂嫂没有明说她生了什么病,可这种玄乎的东西,稍稍一想便能明白,就不会再多嘴问两句了。 姜梳仪莫名觉得,嫂子这话是在堵自己,对着姜疏瑗不管说什么都能有说有笑的,可到了自己这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闷,她垂下眼眸,那边已经聊开了,她扫了一眼笑的温婉的姜疏瑗,还有时不时跟一句的阿软,心情郁闷烦躁。 慢慢的,她们的话题自己插不了嘴,也不屑于去讨好,一时间,就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排挤一般,游离在热闹之外。 借着如厕的借口短暂的离开了一下,出来透透气。 化雪跟在身后,忧心的看着她。 最了解她的,除了母亲以外,就是化雪了。 “方才屋里说的热闹,小姐为何不和她们一起说闹,可是心里面别扭了。” 姜梳仪微微蹙眉:“难道你不觉得,她们不管说什么都隐隐的将我排除在外?我是不会讨好人的,与其让我装巧卖乖,我不如闭嘴不说!” 化雪:“……许是您想多了。” “你觉得我想多了?那伱倒是说说,今天这个情形是什么情况。”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64章 和她们交好总不会错的 说话间,主仆两人已经走到了偏僻的地方,四下无人,化雪警惕的向四周看了几眼,然后才说:“小姐为何不试着和她们和睦的相处,她们说的也并不是什么您插不进嘴的话题,家长里短的事,这些您总能说上两句,可您觉得瑗姑娘开了口,您不愿与她说话,干脆就不说了,可今日的场合,不只是瑗姑娘啊,还有自家的其他姐妹,最最重要的是世子妃和二少奶奶也在,便是为了这两人,您也该来来口说几句。” “呵,你的意思是说我太端着了,不愿意与她们和睦相处是不是?” 化雪忙低了头:“奴婢绝无此意,奴婢知道您的心性,知道您的想法,只是如今这个场面,怎么看都是您更吃亏。” 姜梳仪觉得自己的火气更大了,指着她的鼻子咬着牙说道:“你还是没弄明白,我问你,不是让伱来挑我的问题,是要你给我出谋划策。” 化雪咬住了下唇,忍住了主子的怒火,温声说道:“小姐是天之骄女,自然不愿低头,奴婢并没有让您低头的意思,只是希望在这件事上还可以有转圜的余地,难道就这么耗着吗?这样下去,瑗姑娘倒是和二位奶奶越发熟稔了。” 姜梳仪微怔,又听得她说道:“小姐不是不知道,您的几个姐姐都是按照老爷的意思嫁人,有的和公婆闹矛盾,有的和丈夫不相爱,夫人实在是为小姐的未来愁白了头发,京城中多少有名的才子郎君,再不济也家境殷实,即便不是京城,只要您和两位奶奶处好了关系,将来不管嫁到谁家,腰杆子都能硬一些。” 说到这儿,她抬头看向小姐,轻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说道:“你是知道的,老爷在外面养着的那个还没有接回来,夫人若是不把您的未来,婚事安排妥帖,也不敢伸手去对付外面的人,可是都听说那个人连孩子都生了,甭管是男是女,对夫人来说都不是件小事,府上的事情您是最清楚的,老爷和夫人之间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姜梳仪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怔愣的看着她。 “小姐,这些话本不应该是奴婢来说,可是,事到如今,我还是不说,将来您会后悔的,您现在是年纪还小,想不到那么久以后的事情,等您真的成了家,才会发现,如今夫人做的一切真真是为了您好。” 冷风吹在姜梳仪脸上,化雪的话让她不由得想到了以前在家时,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相处。 不由得喃喃道:“要是把日子过成他们那样,我宁肯一辈子不嫁人,你真当我在乎一门亲事吗?在我看来,不成婚反而过得自在,在家我有母亲,我便不需要别人了。” “这话若是叫夫人听见,该伤心了,您若是一辈子不嫁人,将来老了,谁给您养老?等夫人也老了,管不住家的时候,您受了委屈该和谁说去呢?小姐,别说这些傻话了,还是按照夫人说的一步步来吧,我看二位奶奶并不是小气的人,和她们交好总不会错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3^)-☆ 亲人之间的相处总是这样,时好时坏,真到了有事的时候,又互相牵挂背后埋怨,人人都怕麻烦,但真正的亲人在怕“麻烦”的同时还是会挺身而出,切身体会,一点小感慨(Д`)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65章 文斯元 人有傲气不是错,但若傲气用错了地方,那就不机灵了。 化雪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姜梳仪的气竟真的慢慢消了下去,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出生虽然要好一些,可如今,除了这个王府以外,桃园林的姜家也就那样,想走的更高更远,不努努力又怎么够得着呢? 两位嫂嫂确实是很好的人,只是,她们对谁都是一样的好,没有界限的好,这样,反倒凸显不出什么特别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倔强的抿着唇,然后才说:“不管怎么说,我还能和她们计较不成?你说的也对,我如今确实要考虑的多一些,娘为了我不容易,就算是为了她我也得忍一忍,况且……我只是单纯的讨厌姜疏瑗,但我和二位嫂嫂又没什么过节,凭什么因为她我就得躲开呀。” 见小姐想开了,化雪也安心多了,两人不知不觉,就走的远了一些,看了眼四周,化雪说:“小姐,咱们往回走吧,出来太久怕惹人非议。” 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笑道:“话说,今日小姐提起了那状元郎,可是真的喜欢?若是喜欢趁早先下手为强,那可是去年的状元郎呢,也不知娶妻了没有?” 姜梳仪到底是闺秀,确实知道这么个人,其他更多的就不了解了。 “去年的大红人,怕是家的门槛儿都被媒人踏破了吧?再说,成了天子门生,婚事还用发愁吗?恐怕是早就娶妻了。” 一墙之隔的男人无意间听到这句话时,摸了摸冻红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姜舜轶在屋内等他,二人是因为一场诗会结识,交流过几次,都互相很对对方的胃口,一来二去,这关系就亲密了些。 下人上了茶就退到一边去了,姜舜轶看着他,二人十分熟稔,他直道:“与你订娃娃亲的那个姑娘,现如今如何了?她是不是不同意退婚。” 文斯元书卷气质颇浓,眉眼之间这一年也慢慢养出了舒适平淡之感,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有些令人错不开眼。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是个香饽饽,可是这么久,他都还未成家,这也一直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原因正是因为在他年幼的时候,家里给订了娃娃亲,对方的女儿也教的知书达礼,虽生长在乡村之中,却未曾下地干过活,性子便养的娇了些。 每回自己回去她都会缠着自己哥哥长哥哥短的,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但若是娶做妻子,他确实一直都没有这种想法,当时年龄尚小无法反驳,如今倒是大了,可真处理起这件事来又格外棘手。 不自觉的面具了难色。 姜舜轶看他这副表情便说:“你如今和以前可不一样,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伱,你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看着你,好与坏,对与错……有些时候都与你做出来的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你这件事吧,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当成自己的私事,自然没人能质疑半句,可要命的就是你如今这个身份,一旦你提出要退了娃娃亲这事,外面的人会说你飞黄腾达,翻脸不认人。” …… 新角色会和这几个姐妹有交集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66章 姑娘们都在这儿呢 文斯元听后不由得苦笑一声,然后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我一个大男人,名声如何,我压根不在乎,过两年就会忘了,但是对她来说不是这样,她若是被平白无故的退了婚,将来不管是她在家,还是议亲都会被人瞧不起。” 姜舜轶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别人着想呢?” “这叫什么话,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自然要多想想,我倒是痛快一口拒了,对她来说,还不知道要熬多少日子才能熬过去。” 姜舜轶笑笑,靠着椅背道:“我还以为你对你这个小青梅极其厌恶,否则又总会退亲呢。” 文斯元蹙起眉头,很是不解他这话的意思:“我对她从未有过厌恶,我和她一起长大,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但并不会因为她是个好姑娘,我就一定要喜欢她,爱慕她,从小到大,我都把她当做妹妹,想要退亲,也是因为我知道,即便是我娶了她,也不能给她一个丈夫的疼爱。” 姜舜轶愣了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是这样吗?那伱上回同我说,你们村子里有个小痞子缠着她,你很不高兴?” 文斯元:“……容在下说句冒昧的话,若是公子你的妹妹被小痞子盯上,你能无动于衷吗?” “就只是当做妹妹?” “只是当做妹妹。”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姜舜轶深吸了口气,然后笑说:“你别怪我多嘴问你,我以前也以为对夫人不是喜欢,还好我这人运气好,没错过。” 姜舜轶和陆如意的事,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算秘密,两人突然成婚也是令人始料未及,但时间久了,大约也都知道情况了。 “像你这般好运的人又能有多少?我这辈子能走到今天,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文斯元笑了笑,说道:“经历过食不果腹的日子,被追债的人打的头破血流,现在得到的这一切,如何不满足,我现在只想安顿好老爹老娘,让他们以后过得安稳一点。” “你若不娶个心爱的妻子,贤惠一些的放在家里,他们又如何能安心?” “我爹娘没那么多想法,他们就是着急想抱孙子了,倒是可以满足他们,只是,我不愿意这么将就自己。”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文斯元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突然回响起那道苦口婆心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说了。 “我喜欢聪明点的姑娘,知道疾苦,懂得喜悦。” “……不愧是大才子,说的话我险些就听懂了。” 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只漂亮的花瓶,而是懂日子的女人。 跟着小姐回到堂屋内的化雪隐忍住了两个喷嚏,手心都快掐烂了。 而正巧这时,司衣房的妈妈来了,众姑娘抬头,只听得她说:“先前二位夫人吩咐的衣裳都已经送到了。” 衣裳?谁的衣裳? 容仪身边的白婆婆站了出来,笑说道:“快些拿上来吧,正巧姑娘们都在这儿呢。” …… 感谢“”朋友打赏的月票票☆..:*(嘻Д`嘻)..:*☆ 好久没闻到月票的香味啦(˙︶˙)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ヽ(*3`*) 嘿嘿(*^▽^)/★*☆ 晚安好梦啦(˙︶˙) (本章完) 第2667章 像她一样 要说做人做事用心,那王府的两个媳妇儿是真的没话说,思量着这一次从老家来的人中,有这么多小妹妹、弟弟们,除了吃的住的上花费了些心思,就连冬衣都各备了一套。 好的金银玉器也不是没见过,且那些东西送给家里人也不大合适,亲人之间,姊妹之间,还是要送些实在的贴心的东西才好。 拾衣局和府上的司衣房联手做的冬衣,自然看起来不一般。 容仪和如意二人的眼光更是不用质疑。 女孩子之间最是喜欢比较穿戴了,这些日子她们也不是没有暗自打量过二位嫂嫂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一些她们不曾见过,新奇好看的。 尤其是她们二人,身量纤细,高挑又匀称,不管穿什么都显得格外合身,即便是怀了身孕也丝毫不觉得臃肿。 每个人拿到自己的衣裳都格外高兴,眼神间透露出的喜欢,和对二位嫂嫂更加的亲昵。 姜梳仪的是一套鹅黄色的,而姜疏瑗则是一套墨蓝色的,颜色全然不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打开,便让身边的丫鬟都收了起来。 阿软高兴的摸了摸自己那套浅粉的衣裳,说道:“刚巧,我带的首饰里面有一套,正配这套衣裳,等过年我就知道该穿什么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姜梳仪这下不在沉默了,同她们一起聊着,偶尔还会和姜疏瑗说两句。 姜疏瑗多看了她两眼,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便没多想了。 晚间用了饭各自回房以后,姜疏瑗饶有兴致的摆弄自己那套衣裳,水苒笑着说:“这套衣裳也就只有小姐穿了,别人穿都不会好看的。” 姜疏瑗摸着上面的暗纹,说道:“这样的衣裳,起码一个月前就要准备了,我们这一次来的姐妹中这么多人,要准备起来也不是件小事,我今天看了看,除了我这一套,其他人的都也非常适合她们,我这两个嫂嫂当真是很厉害的。” “这些衣裳各有不同,又能做到每个人都喜欢,先前可是都没有怎么相处过,水苒啊,看一看两位嫂嫂怎么行事,自己也要多学着点儿。” 水苒:“早前就听说世子妃办事周全,就连宫中对她都赞不绝口,如今一瞧,当真是没得话说,还好,小姐与世子妃之间关系较好,将来多跟着世子妃学一些东西,对自己也有好处。” 姜疏瑗将衣裳放好,听话点了点头,说:“你看嫂嫂,她的出身其实还不如我,我是说以前。”顿了一下,又说:“可你看她说话做事从容不迫,淡定典雅,若是让我冷不丁的瞧见她,要是告诉她从小是给人做丫鬟的,打死我也不信。” “是呀,世子妃看着与寻常千金没什么不同。” 姜疏瑗突然叹了口气:“这就是命,有的人生来草芥,却可以活成一棵参天大树,我也想将来活成嫂嫂的样子,活出新的自己,通过自己也让爹娘在家里抬起头来做人。” “小姐定有这样的本事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ヽ(*3`*) 一忙完就是这个时候了 赶紧睡觉了 大家晚安(w) 好个梦(*︶*)..:* (本章完) 第2668章 不止我一个人盯着 关纱秋刚放好衣裳,姨母走了进来,她忙迎过去:“天这样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 三夫人拍拍她的手,笑了笑,说道:“这不是怕你人生地不熟睡不着觉,就过来看看你么。” “我倒还好,倒是妹妹,您去看过她吗?” “她啊,这会儿正睡得香,今天出够了风头,哪里会睡不着?” 听不出姨母这话是什么心情,关纱秋只说:“妹妹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我看世子妃和二少奶奶都挺喜欢她,都是姜家的姑娘,自家人都是喜欢的。” 三夫人和她一同坐下,听的这话,打量着她温润的神色,说:“都挺喜欢她,那你呢?” “我?我自然也喜欢妹妹。” “淘气。”三夫人故作不悦的看着她,道:“我是说,在世子妃和二少奶奶面前,伱又是如何表现的。” “我……”关纱秋低头笑了:“我呀,只要不犯错,不给姨母您丢脸就是极好的了。” 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这个家里,我最放心的是你,最不放心的也是你,你太懂事了,也太体面了,什么事情不争也不抢,可你以为,只要你不争抢就没事了吗?有些东西,你不努努力,是攥不到手里来的。” 关纱秋抿了抿唇,说道:“可我已经很满足现在了,我没想过还要什么,姨母对我这样好,姨父也疼爱我,这样就够了,我娘说过,什么人什么命,我认命,我也满足。” 三夫人沉了口气,知道她现在这样的性子不是一日养成的,与这孩子自小的经历有关,便是此刻自己说再多,她一时之间也回不过弯儿来,便换了个话题。 “你也知道,这次带你们过来,是想在京城中为你们相看婚事,我瞧中了一户人家,只不过,需要你帮帮忙。” 需要她帮忙,那就是为了姜疏瑗了,关纱秋坐直了身子,说道:“您说。” “这些日子把你妹妹看好,这两日会有一场席面,到时会来几位年轻的公子哥,其中有一位姓文,是去年的状元郎。” 这不就是今天讨论过的那个人吗,关纱秋点了点头:“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你妹妹太爱出风头了,实际上,太爱出风头的性子不讨人喜欢,我听你姨夫打听过,这位状元郎,是个极为沉稳顾家的性子,他家里人口也简单,你妹妹的性子并不适合去复杂的人家,如果能让她和这家人看对眼,我的心就放下许多了。” 关纱秋迟疑了一下,才说:“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人,我若压着她怕是会适得其反,但是她自己也很聪明,知道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您放心吧,她长得美,家世又好,等她和文公子见了面,定是会有好结果的。” 三夫人眉眼微暗,语气里满是叹息:“好的人家不是只有我盯着,我只怕你妹妹自己不争气,错过了这段好姻缘。” 话语间,满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深切的关心和担忧。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69章 不踏实 静谧的夜间,陆如意心口悸动一下,从黑暗中醒来。 姜舜轶就睡在她旁边,见得动静,也忙起身,眯着眼就着昏黄的烛光问:“怎么了?” 陆如意深吸了两口气,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低声问他:“家里家外可都妥当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心慌的厉害。” 姜舜轶坐了起来,扶着她的腰,看她神色紧张,安抚道:“里里外外都妥当的,你是这些日子忙的事多,太累了,睡吧。” 陆如意顺着他躺了下来,却睡意全无,她微咽,扭头看了眼被自己吵醒的男人,说道:“家里几个妹妹各有想法,又都不愿认输,这些日子看她们行事,总是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来。” 姜舜轶闭上眼,轻笑了一声:“都是一群姑娘,能惹出什么事来?你呀,就是神经绷的太紧。” 陆如意沉默了,谁说女儿家就惹不出是非?有些时候,女儿家惹出来的事,可还不小呢。 看她半晌没动静,姜舜轶睁开眼看着她,看她失神模样,被子里的手握住她的,捏了捏,说道:“自家的几个妹妹是什么性格,虽没有常年住在一起,但大都也都了解,争风吃醋是少不了,但她们也不敢闹,一家子人,讲究一个和平和睦,若是谁闹出让大家都挂不住面子的事来,那就要家法伺候了。” 陆如意想了想,问他:“你和三叔的关系怎么样。” “他是我长辈,我是他晚辈,就是这样的关系。” “……别闹了,人家问正经的,伱和三叔之间……”问到半路,又觉得不大合适,遂咬住下唇,住了口。 姜舜轶听出了她未完的话,说道:“你是想问,我和大伯,还有三叔四叔,谁更亲近吧?” “嗯……” “真不是我不愿说,这话你是问错了人,我出生的时候就在京城,他们在老家,我娘和他们都没有多少来往,更别说我了。” 说到这,他又说道:“大哥时常提起三叔挺不容易的,你想想我和大哥两个人,同父不同母,这也是亏得我们关系好感情深,若是放在别人家,兄弟之间相处的尴尬,一家子且就有的闹呢。” “我大伯,我爹,我四叔,都是我奶奶生的,按道理来说,这三家应当是一条心,可偏偏我爹相处最好的兄弟是三叔,反而和一母同胞的大伯四叔来往甚少。” 这还是他第一次同自己讲这些,陆如意瞌睡都没了,聚精会神的听他说话。 姜舜轶说着也精神了,道:“有些话爹没在我面前念过,但我也知道,大抵是亲兄弟之间把心给伤了,多好的感情都成了算计,到最后成了无趣,作为一个晚辈,我不太好议论长辈的是非,这些日子,看几个妹妹弟弟,看一看大伯母,三婶四婶,你留意观察,就知道她们的差距在哪儿了。” 说到这儿,姜舜轶看着她说:“其他的你不用多想,你只要知道,这都是我们的长辈,该如何待他们就如何待他们!便不会出错了。” …… 昨天一夜听姜舜轶说了很多,这一觉就睡到大早上,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皮还跳个不停,坐在梳妆镜台前盘发时,突然想到了昨晚突然的心悸,现下眼皮跳的她更不能踏实了。 …… (本章完) 第2670章 下了药的梨汤 并不是一家人就一定能保证团结顺意的,家族越大,那里头藏着的勾当就越多,黑水也越深。 陆如意也不是小孩子了,单单只看得见眼前的笑脸,看不到背后的波涛汹涌。 越是一家人,闹起事来才会越大,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家,原本也应当是一方大户的,可那些年内耗的厉害,渐渐的成了一个空壳子。 她唤来丝竹,丝竹说:“府上一切安好,夜里巡逻的府兵也并无异样。” 陆如意按了按头,叹了口气,听着她平静温和的语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 丝竹话锋一转:“倒是听说大房小姐身边的丫鬟曾去问过厨房,加了几道菜。” 陆如意:“这些下头的人知道安排上就好了,可能是这些日子太闹腾了,家里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不太能适应。” 丝竹笑说:“是呀,白日里您都很少在屋里,小姐都快和您生疏了。” 如意看着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小娃娃,眼神一暖,没在说什么。 而那厢,容仪看着厨房管事送来的一个空袋,以及做好了的梨汤,挥了挥手,对那管事说:“把这个东西处理掉,今日的事都忘了,我当你没来过。” 管事的立马就明白了,忙道:“是小的做坏了梨汤,这味道不好,小的这就拿下去倒掉。” 管事的端了那碗梨汤走,还要去拿那空袋,玉衡摁住了,冲她摇了摇头,她便垂下了头,只拿了梨汤,她往外走,玉衡也跟着,这是要看着她处理了。 容仪看了那袋子一眼,沉了口气,又看了茯苓一眼:“今日荣华院请了大夫来问安,那是长公主信重的,你将这个带过去让他看看。” ……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茯苓才回来,虽行色匆匆,脸上却没有多少凝重紧张。 “夫人,这个只是普通的泻药,会叫人闹一阵肚子,而且这梨汤是送到瑗姑娘房里的,这是她们私人恩怨,小姐妹使点小手段吓唬下对方。” 一包泻药吃不死人,顶多只是叫她虚拖几个时辰,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包药,吓得这屋里的人神经紧绷,这档口就怕出个什么事。 到底是没出嫁的姑娘,做事情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姜梳仪身边的丫鬟去到厨房并不算稀奇,可厨房里管着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口腹,是最谨慎不过,小心不过的一群人。 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主子,若是因为他们的疏忽,将主子吃出了什么毛病,丢了这份差事那都是轻的。 所以,那个小丫鬟一举一动都没逃过监视着她的人的眼睛。 那晚额外加了佐料的梨汤更是连到碗中的机会都没有,底下的人知晓事情的严重,告诉了管事,管事的便马不停蹄的送来了。 姜疏瑗爱梨汤这在姜家不算秘密,姜梳仪能准确知道也是因为那梨汤是姜疏瑗当着她面提过的,她才晓得姜疏瑗让厨房额外给她炖了梨汤。 容仪收回了目光,看了眼屋里的人,说道:“这件事情进到我的屋子就算结束了,今天还要带她们出去过年会,这件事情都烂在肚子里。” “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太困了!!!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71章 斥责 啪! 姜梳仪捂着半边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母亲,脸木木的疼,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出她的心虚,大夫人指着她,说道:“就这点儿胆子,就敢设计陷害人了?今天若不是我,换做另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的马脚早就露没了,到那个时候,任凭你是谁家大小姐都不管用!” 姜梳仪自知亏心,咬紧了下唇不说话,她放下手没再捂着,大夫人看着她脸上的五指印,心里又疼又气。 “伱说说看,你还想做些什么?这件事情是家里的人压了下来,没有发作,否则,凭你干的这些破事,但凡流出去一点,你这辈子都别想好好嫁人了,没有哪户人家能容忍一个性质恶劣,连自家妹妹都能下手的女子入家门。” 抓住了关键信息,姜梳仪抬起头来看着她,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你说是被人压下来了?若真的压下来,你又怎么会知道?” “别人肯告诉我,是想给你个改错的机会,你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能由得你任性胡来?你在王府里害人,没把你处置了就已经是很给我脸面了!” 姜梳仪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做的那样隐秘,母亲怎么会知道。 看她低头沉思的模样,大夫人气的心疼发作:“你当这是你自己家?你在这里,再小的动作都在别人眼里,王府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做这些害人的勾当,我问你,若你真得逞了,就痛快了?她不是你妹妹?不是姜家人?” “她算我哪门子妹妹?!”被母亲训话训得姜梳仪一时间也爆了脾气,她瞪大了眼睛,冲声道:“我何时需要将一个庶出的丫头放在眼里了?她若真是个好妹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同我这个当姐姐的作对,她不想让我好过,我又凭什么让她称心如意?” 看她这副灵顽不灵的样子,大夫人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到现在,你被抓了个现行都还不知错吗?还在一味的指责别人?嗯?怎么?她出生不如你就得事事迁就你吗?” “……” “什么事就得你先博出彩头,别人才能笑,才能哭?你凭什么?你摸着自己良心问一问,你三叔有没有对不起你?三婶有没有对不起你?你凭什么这么做?” 听到这番责问,姜梳仪眼里蓄满了泪,她用力眨去,然后站了起来,对着母亲说:“这不是你从小教我的吗?你说我出生不凡,上头的哥哥姐姐如何如何厉害,我本就应该事事优秀,样样出彩,是你教我不服输,不服软,也是你教我什么事情都要争第一,不只是我,你在几个婶婶面前不也是这样?你生怕被她们比下去,你怕出生不如她们,学识不如她们,才华不如她们,你不也是咬紧了牙想争一口气吗,凭什么我争了就是错了?” 大夫人被她一句一句的质问问的心烦意乱,眼前黑了一阵,她说:“我是怕,我也自愧不如,可我从没有想过要使什么手段,尤其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 啊呀呀 昨晚抱着手机睡着了 今天更新一章 姜梳仪大大大小姐不是纯粹的坏和毒,她就是缺心眼儿(●°u°●)」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72章 秘密被捅出来了 大夫人心酸的一番话说完,姜梳仪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突然笑了一声,说道:“您真的做到问心无愧吗?我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我平白无故长成这个样子的吗?” 大夫人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 姜梳仪擦了把泪,说:“你怨怪我,到底是怨怪我处事不谨慎,还是我不争气,没能达到你的预期。” 大夫人别过头去,没在看她的眼睛。 姜梳仪又说:“伱没有很好的出身,你便觉得我应该有,你觉得我事事都该高出别人一头,这样才不枉你辛苦养育我一场,你与其问我今天做了什么,倒不如问问,过去的自己都教了我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大夫人语气顿涩的开口,目光不明的看着女儿。 姜梳仪平地惊雷丢出一句话:“当年,你处置我爹那个外室的时候也不曾留过情面,你是怎么做的?难道还要我细说出来吗?” 轰! 大夫人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她屏住呼吸,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女儿。 “你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当我当时年纪小,不会记得这些事情,可偏偏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爹很疼爱那个外室,他们甚至在外还养了一个孩子,当时你查清楚了这件事情,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趁着爹外出公干的时候,将那对母女……” “姜梳仪!”大夫人突然暴怒一声,姜梳仪握紧拳头,她知道,这是把母亲逼急了。 大夫人咬着牙看着她,眼里的冷光闪现:“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些话预备叫谁听见?” 姜梳仪摇摇头:“我没想过让任何人知道,可是娘,你不能一味的指责我,我知道我急于求成让娘难堪,我只是想小小的惩戒她一下。” 大夫人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女儿了,她聪明,也愚蠢,没有多大的坏心,可心眼确实算不上好。 “不要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件事情,你是闲太平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姜梳仪忙道:“我不会再说!” “你急于封口,是怕做过的丑事暴露?”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屋内的母女二人头脑一僵,呆滞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大老爷,姜梳仪更是腿一软,险些滑倒在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夫人反而镇定了。 “老爷听了多久了?” 大老爷抬头看着她,怒火中烧:“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吗?怎么现在装聋作哑起来了。” “爹……您……”姜梳仪心里沉沉坠地,只道完了。 大老爷制止了她的啼哭,看着大夫人那张令他厌恶的脸,说:“哑巴了?你想瞒着什么?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不打算同我细细分说。” 大夫人握紧了拳头,面对他的质问,越发冷静,她坐了下来,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老爷在说什么。” “还不肯说实话?你把芬儿母女怎么样了?你说!你究竟是把她们藏哪儿了?还是你……杀了她们?” 大夫人瞪大了眼睛看过去,厉声道:“我还没有狠绝到要人性命的地步上去!” 大老爷眯了眯眼:“你终于承认了。” 大夫人脸色微变,终是未再说些什么。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票☆..:*(嘻Д`嘻)..:*☆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73章 怒与惊 自认成功的男人,多少都有些风流韵事,那些出了名的,更是被改写成戏本子,流传出来。 姜家大老爷也曾经有过一段荒唐糊涂的日子,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觉得。 当年,太老爷和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他们的大儿子瞒着所有人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 男人嘛,在外面沾花惹草不算稀奇,秦楼楚馆更是常客,大夫人知道他不是一个安于室的人,也知道他更喜欢外面那些野花,哭闹过几次,不管作用,便不在闹了。 公婆说,外面的那些女人动摇不了大夫人的位置,他在外面就是闹得再凶,也绝无可能带回家中来,无论如何都让她放心,大夫人始终是她。 大夫人听了,便不敢再同大老爷闹了,她心想,自己之所以拢不住丈夫的心,是因为自己学识尚浅,容貌也不够秀美,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只凭这一腔蛮劲走到了现在。 夫君本就是不疼爱她这个妻子的,既然他能在外面找到一时半刻的温存,也就由他去了。 只是,那个叫孙偌芬的女人不一样。 大家大族都看重子嗣,府上不是没有给大老爷生育孩孩子的妾室,他也确实喜欢孩子,他在外偷养外室一事还是让公婆知道了,整治过几次无果,只给他下了铁令,外面的女人决计不能生下姜家血脉,一旦察觉,那便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狠绝的话说出来,大老爷便是再疼爱孙偌芬也不敢再胡来。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压下来了,大夫人也安心了,外面的女人就是闹翻了天,只要没有孩子,对她来说就没有威胁。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能生育自己的孩子,竟养了一个被丢弃的女婴。 这件事情在公婆看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与他们计较,可作为大夫人,却深刻的感受到了危机。 丈夫可以不爱自己,可以去爱别人,这种爱浮于表面可以,一旦深入骨髓,谁又能保证大夫人这个位子还能坐稳呢? 孙偌芬的存在让她感到惶恐,她的丈夫放着家里的孩子,妻子,妾室不管,迷恋上了养在外头的人…… 她知道,自己若再忍下去,继续粉饰太平,等待自己的怕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姜家不能留下污点,你是他夫人,本该捍卫自己的权利。” 回忆来袭,大夫人怔愣了许久,抬头看着表情阴冷的大老爷,心里突然觉得有一丝苦弥漫开来,她微微吞咽,才说:“老爷如今是在质问我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追问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吗?” 大老爷狠狠一挥手,打碎了桌上的水杯,姜梳仪吓得惊叫一声,大老爷看向她,终究是没对孩子发脾气,只道:“你先出去。” “爹,我娘不是……” “滚出去!” 一声怒吼,惊的姜梳仪颤抖,大夫人闭了闭眼,看着她说:“你先到我房间去好好反省,我和伱爹说点事,你不要在这里。” 姜梳仪知道自己这次是真闯祸了,她看着母亲,见母亲冷脸的模样,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来了,不然,爹发起狂来,怕是真要动手了,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走。 屋里空了下来,夫妻二人沉默相对。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74章 天要下雨 事情闹到这一步,这样的惊心动魄,大夫人反而沉静了下来。 她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深深地沉了口气,而后看向他,说:“为了一个养在外头的女人,和不是你亲生的孩子,大老爷想如何处置我?” 她淡淡的语气,令大老爷心情燥郁:“说的这么轻巧,那是两条人命!你且告诉我,将他们逐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夫人眼皮微颤,她说:“是吗?不过是两条人命,和这些年大老爷的作为相比,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你!”他指着那个安坐品茶的女人:“蛇蝎妇人!” 大夫人听后,突然笑了。 “这就成了蛇蝎了?那这些年大老爷的所作所为,岂不是畜生不如?” “伱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我说的不对吗?大老爷,你是早就动了心思,想让我腾位子,就等着公公婆婆理不了事的那天,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呢?我也是母亲,为了我的孩子,为了他们,我也不能灰溜溜的就被扫落下堂。” 听她此话,大老爷神色阴晴不定,他放下手,捏成了拳头,道:“你若现在肯说实话,我还能饶过你。” “若我不肯呢?” “你知道我的,你以为你如今还有什么倚仗吗?” 看着他狠绝的眼神,大夫人心里凉透了,她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去,似乎思量了片刻,才又转过来,对他说:“我可以告诉你她们的下落,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完,似乎又觉得不甘心,她突然站了起来,朝他走近。 “不,在这之前,我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夫妻这么多年,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 老夫老妻再问这种问题难免矫情,大夫人执拗的看着他,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在感情这方面一旦有了亏欠,大抵都是心虚的。 他不是不知道亏欠了正室,只不过,他不愿正视罢了。 只是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孙偌芬和女儿阿瑶! “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我确实曾经动过念头,想要与你……只不过,我不能不顾爹娘,他们认定了你,我无法再同你撇干净。” 大夫人晃了一下,眼里泪光闪现,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的知道,自己和他从来都没有过去,也不可能再有未来,这些年,靠着当年定下的姻亲约定,束缚了两个不相爱的人,为了遵守诺,她在大夫人这个位子上坐了这么久,如今,真实的心意,残酷的现实,无一不在告诉她,这些年她的坚持是多么可笑。 也是在这一刻,她心里明白,不管自己当初有多少苦衷才赶走孙偌芬,以后,不管那个女人找不找的回来,这件事都不能善终了,一个男人,一个极其自负的男人,怎么会允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自己的枕边人算计了这么多年。 “我还有一个要求。”她别过头,冷冷说道。 大老爷蹙眉看她,此刻,如果是还指望她道出孙偌芬母女的下落,他是真恨不能一掌劈死了她。 “你知道这一我带梳仪来是为了什么,若我挑中了好的人选,我要你不遗余力助我成事。”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75章 偷偷吃根肉串 姜梳仪深知自己闯了大祸,为了那个女人,自己的母亲几多失意,险些连大夫人的位置都不保。 如今,阴差阳错下,竟然让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娘还能善终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遍体生寒。 大老爷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杵在院子外站着的淡薄身影,他眸中冷光闪烁,这个女儿自生下来就从未亏待过她什么,她享受着家中最好的一切,如今却反过来捅了他一刀子,他心里一痛,走过去时,见她目光微闪,透着心虚的光。 “你跟着你娘助纣为虐,你娘将伱教成这个样子。” “爹,我娘她……” 大老爷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是一片淡漠。 “我不想听你说,等你出嫁,为父会为你准备好丰厚的嫁妆,除此之外,你在想要什么,就看你娘还能有多少本事了。” 姜梳仪蹙眉,心中一寒:“难道为了外面的一个女人?爹爹就要六亲不认吗?” 寒冷的凶光直射向她,眼里无不是失望,姜梳仪心中苦涩万分,她咬紧了牙,说道:“爹爹竟这样心狠,全然不顾与您结发几十年的妻子,当初,爷爷和奶奶就不允许她进家门,如今爷爷奶奶不在了,爹爹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放肆!” “爹爹不仁,还要怪我放肆吗?” 话音刚落,大老爷抬手打去,姜梳仪一个踉跄,待她稳定身子,眼里的泪滑落,她握紧了拳头,回头看着父亲,咬紧了牙说不出话来。 大老爷没再看她,抬腿就走,姜梳仪愣了许久,再抬头时,看着母亲单薄的身影,一时悲从中来,更是落了不少眼泪。 …… 发生在他们自己院子里的小插曲,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当晚出去闲玩时,姜疏瑗同阿软走在一起,两人拿着新淘来的面具爱不释手,回头看了眼沉默不言的姜梳仪,两人默契的没多说什么。 众所周知,大房的姜梳仪小姐是最好热闹的,在这样的地方,她可以展示自己,可今天她却安静的太过,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样的安静,不是作妖前的宁静,而是真的心事重重,似乎是背负了一座山,令她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阿软小声道:“她这是怎么了?从出来就一直这副样子。” 姜疏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奇怪的很,这样的晚会她最是喜欢了。” 说着话,姐妹几个看到了耍把戏的能手,一时间忘了这点事,开心的往钱跑去。 容仪和姜舜骁在后面慢慢走着,姜舜骁给容仪买了个白兔面具,容仪则硬要他戴小狗面具,姜舜骁不愿意,又不能拒绝她,神色无奈的戴上,又将她护着。 晚会人多杂乱,他们出行带了许多人,不动声色的将周围的人隔开,容仪看了眼四处玩耍的弟弟妹妹,拉了拉旁边男人的衣袖:“注意看着呀。” “看着什么?”疑惑的语气,完全不熟的声音,容仪一震,扭头一看,她拉错了人,忙放开了手红着耳朵抱歉,再一扭头,原本在左边的男人不知道何时去右边了,手里拿着刚做好的肉串,抿着唇看自己笑话。 容仪连忙过去,佯装恼怒的掐了他一下:“你过来也不说一声。” “我说了,我说我去买肉串,是你没听见。” 他说了吗? 容仪狐疑的看着他,耳边吆喝的声不绝,四周确实听嘈杂的,她板着脸辩解:“你声音太小了,根本没听到!” 他笑笑,将手中的肉串递过去。 “趁着热赶紧吃。” 容仪瞬间不出声了,拿过他从袋里拿出来的一根肉串,闻着上面喷喷香的佐料味道,略有些羞涩。 “要是让白婆婆知道了该唠叨我了。”有些埋怨的语气。 他声音宠溺:“没事,偷偷吃,我不会告状。” 容仪幸福甜蜜的吃了一口,瞬间心情飞起,府上的厨娘做饭都是好手,却也烧不出外面摊主能烧出的烟火味。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取章节名,那就偷偷吃根肉串吧~(^3^)-☆) 大家晚安! 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76章 遇到流氓 大街上到处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却很少有像他们俩这样,十指紧扣,相互喂吃的。 容仪吃了两根,严肃着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第三根:“不能再多吃了,再多吃,就真要忍不住了。” “忍不住就再吃,又不是吃不起。”略微霸道的语气。 容仪抿了抿唇,笑说:“你到底还在不在乎孩子了?你知不知道,孕妇吃多了这些对胎儿不好。” 姜舜骁沉默了。 容仪又笑了。 “我只是想着,这些日子为了家里老老小小你很是辛苦,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不想再拘着伱。” 容仪心里大受感动,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说:“做那些本就是份内的事,谈不上辛苦不辛苦,这一胎倒是安稳,想来再吃一根也不会有事。” 说着,拿走了他手上那根,边吃便说:“我肚子里这个,以后一定是个小吃货,怀他哥哥姐姐我都没这么想吃,我都怕等生了他我就回不去了。” 姜舜骁看她,她苦恼的盯着手中的肉串,狠狠的吃了一口,说:“到时候变成大胖子,瘦都瘦不下来。” “你胖点才好看。” 容仪白了他一眼,哼唧道:“上回是谁说我腰都粗了?” 姜舜骁默默移开眼,哪个不长眼的说的?他不知道。 其实,也不是说她腰粗,只是在某一天夜里,擦枪走火之际,他搂着她的腰,突然说了句:“有些重量了。” 然后,结果就是,他很幸运的分到一个被窝,独自晚睡。 女人啊,小气起来,真是半分都说不得。 “你注意下她们的安全,大街上人又多又杂……” 说着话,容仪顿了一下,往前看了看。 “梳仪她们呢?” 姜舜骁拉过她的手:“就在前头看篝火,你注意着你自己,她们自有人手跟着。” 容仪:“我们还是别离的太远了,我不放心。” “如何不放心,你当我那些人都是吃素的?” 话音刚落,一个人跑过来,忙道方才人流密集,他们把小姐跟丢了。 姜舜骁脸沉了沉,容仪来不及嘲笑他说话打脸,大街上把妹妹们弄丢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立即加派人手,四周搜寻。” 说罢,拉住了她不安的手:“别慌,只是走散了。” 容仪忙道:“你去找他们吧,时间越拖越久,只怕出大事。” 姜舜骁蹙眉看着她:“你先别急,越急越办不好事,这么多人,我更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交给下面的人去。” 这边两人都急的快跳脚,而那厢被冲散的姜梳仪也有些慌。 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周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化雪紧紧的拽住她,生怕再走散了。 姜梳仪回头看了好几眼,心绪不宁。 突然,一个醉汉撞了上来,她蹙着眉头走远了一些,那壮汉不罢手,嚷嚷道:“怎么,撞了人还想跑?” 化雪忙挡到面前,说:“你弄错了,是你撞上来的。” “哟,还不讲理呢?我走的好好的,怎会往你身上撞?你想推脱责任就不认账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77章 偶遇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主仆两个人都蒙了一下,竟然有人敢在京城的大街上戏耍小姑娘,这成何体统? 那醉汉果然醉的厉害,言语不当,神色轻佻,若不是化雪严防死守,都快要摸上姜梳仪的手了。 “你放尊重点!什么身份也敢来戏弄我们?” 醉汉啧啧一笑:“咋的?还不许开两句玩笑啊?什么娇贵的身份?又是哪家的小姐?”说罢,往她们身后看了两眼,未见有人跟着,心中便断定她们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来罢了,又道:“这京东的小姐我见得多了,你们便是想吓唬我,也把样子做足,来来来,哥哥看看……” 说着话,竟狞笑着要去拉化雪,而这时,一只手横来打断了他,那醉汉只觉手腕被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握住,下一刻自己便摔到一边去了。 “你!”醉汉酒醒了三分,抬头一看那人身上的银线腰带,快要脱口的怒气瞬间收了回去,他愤愤的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小姑娘他能逗弄,但当官的可是惹不起。 文斯元眯着眼看他摇摇晃晃走远的身影,回过身时,方才故作镇定的姑娘已经站到她主子身后去了。 姜梳仪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她方才看的真切,这个男人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吓跑了那无耻的醉汉…… “伱是…何人?” 文斯元微微后退,道:“在下文斯元,想必姑娘就是姜家小姐了。” 当他准确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姜梳仪更惊讶了,这个男人是文斯元?可他如何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说道:“你可是我知道的那个文斯元。” 文斯元微顿,微微一笑,神色淡然。 “那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实不相瞒,前几日在下去过王府,远远的曾见过小姐,和你身边的这位姑娘。” 他说起化雪时,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却始终不见她抬头,只神色拘谨的低垂着头,无声沉默。 姜梳仪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化雪一眼,随后说:“还真是巧呢,多谢公子方才出手赶走了那醉汉。” “举手之劳。” 二人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而也在此时,姜梳仪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走散了。 看她神色慌张尴尬,文斯元也想到了,说:“刚才就看到王府的府兵四处找人,想来是在找小姐,在下带你过去吧。” 姜梳仪看着他,儒雅随和,风流倜傥,说话时眼里清明,是不可多得的,那高岭之花般的人物,突然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微微颔首,随他身后走,不时地抬头看他一眼。 越走越深入人群,三人走的更近,怕被人群冲散了。 而在她们正前方,竟是有人在热闹的玩火把把戏,只见那人一吐气,黄色的火焰喷涌出来,灼烫人的眼球。 这样刺激又危险的把戏,刺激的人兴奋大叫,姜梳仪也顿下脚步来多看了两眼,那边文斯元已经看到了姜舜轶,两人隔着人海对视上了视线,姜舜轶也因他看到了姜梳仪,瞬间松了口气,正要超他们走过去,双眸瞬间瞪大,大吼道:“小心——!”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这两天家里有事忙了很久 所以没时间更新 不好意思啦! 抽空更一张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78章 察觉 那火把竟然不受控制的朝人群袭来,直逼姜梳仪面门,她当时就傻了,看着那物过来,呆愣愣的连躲避都忘了。 脱把的人更是一脸惊恐,眼瞧着那火把直直的朝着那小姐砸过去,嘴里忙喊着“躲开”。 突然的袭击打的每个人都措手不及,化雪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小姐往后撤,自己则挡到了身前,见此一幕,文斯元凝眸,果断的抬腿踢翻了那火把,火把滚在地上,周围的人四散开来,骂声四起。 “怎么搞的?差点伤了人知不知道?” 卖艺人双手合十满脸抱歉:“对不住!对不住各位。” 人群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倒也有人出来做和事佬,围着的人到底是没有出现伤着的人,这事便就过去了。 化雪身上冷汗浸浸,呆滞的看着地上的火把,姜梳仪连忙拉过她上下打量,嘴里忍不住急切道:“你在做什么呀?不要命了吗?你挡什么?那火把差点儿就冲到你身上来了。” 化雪摇摇头,忙道:“差点伤了小姐……” 姜梳仪反应过来,看向那边沉默着的文斯元,福一礼:“方才多谢公子,否则,我这婢女怕是要伤得不轻。” 文斯元摆了摆手,那边姜舜轶等人已经过来了,姜梳仪便退到堂哥身后去,再不做声,姜舜轶看到了方才惊险的一幕,对文斯元拱了拱手,文斯元笑了笑,目光闪烁,落在了那跟着小姐身后,脸色还没回温的女子身上。 人一个没丢,只是被人群冲散了,经此一遭,他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到底是家中妹妹多,不好让她们单独出走。 几人离开原地,又往那更繁华处去。 化雪心有余悸,老实的跟在后头,忽然身边多了个人,她微微抬头,便见那人对着她温和的笑。 她不明所以,只回了个短暂的微笑,便隐到一边去了。 文斯元看着她,温和开口:“可还在为方才的事情害怕?” 化雪抬头看着他,而后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公子关心,奴婢还好。” “还好……伱还握着拳头做什么?” 微微一愣,化雪松开了手,有些尴尬。 文斯元:“即便是害怕也没什么。” 化雪只低了头不知再说什么好。 这人来人往的,他们俩私底下说说话并无人察觉,但姜梳仪颇有些在乎文斯元的动态,便让她瞧见了这一幕,步伐微顿,她错开了眼。 回到家以后,姜梳仪叫住了预备出去的化雪。 化雪便到她跟前,只是站定,那手突然抬起了她的下巴,她便看到那一双没有温度眼。 姜梳仪打量着她,说道:“从前倒是没有细看,你倒是长了一张标致的脸。” 化雪微愣,不明所以。 “我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你也到了,你有没有替自己考虑过?” 化雪想了想,说:“奴婢卖给小姐了,自然……” “自然什么?难道你以后,就打算屈居人下,做一辈子的奴婢吗?” 化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更听不出来小姐此话为何意。 …… 这两天放假,回了个家,处理了一些事情,到上班的地方以后又忙着看房子,准备换房子,所以这段时间就一直没有时间更新 抽空更个新~ 中午好(w) (本章完) 第2679章 大夫人和化雪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了,姜梳仪打量着她,忽然笑了。 “你是我身边最聪明,最圆滑的人,寻常什么花妙的话你都会说,怎么今儿个我问一句,你反而沉默了。” 化雪更低下头来:“奴婢自小就到小姐身边,小姐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若将来小姐有了好的婚事要嫁人,是将奴婢打发了,或者一起带走,但凭小姐吩咐,奴婢绝无二话,更绝无二心。” 姜梳仪看了她很久,说道:“伱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问你两句罢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将来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化雪抬头,神色有些迷茫:“奴婢……也不知道。” 姜梳仪笑了笑:“你不知道,我可知道。” 化雪便不说话了,像她这样的贴身婢女,将来嫁给谁,那都是小姐一句话的事,若主人家愿意让她自己相看下头的小厮跑腿,也算是给了极大的脸面。 “你觉得,文公子如何?” “什么?”化雪傻眼了。 姜梳仪笑了笑,说:“还真是把你吓着了,听话都听不利索,我是说,你觉得文公子身边那个小厮如何?” 化雪细细想了想,确对文公子身边的小厮有点印象,但却不多。 “罢了,看你这个样子,还真像是被我吓住了,你也不必多想,这次过来,母亲是想为我挑一门好的婚事,今日那文公子你也看见了,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若我能与他……定会为你寻一门好的婚事。” 化雪心里不知还有什么想法,一时之间,定在那没动,手脚冰凉。 她不蠢,相比起一般的丫鬟,更懂得察言观色,更能意会主人家的意思。 若是主人真想把她送出去,那她也没什么能反抗的。 小姐睡下,她独自出去,站在月色下,发了好一会儿呆,丝毫没有察觉大夫人的到来。 “你在这发什么呆?” 化雪回神,忙向行礼。 大夫人摆了摆手:“小姐睡下了?” “是,刚睡下,奴婢去叫小姐?” “不用了,我就过来看看。” 话说罢,大夫人看向化雪,说道:“你自小跟在我身边,等你懂事了,就让你来服侍小姐,这些年你做的很好,等定下小姐的婚事以后,对你我另有安排。” 化雪忙道:“让大夫人费心了!” 大夫人笑了笑,说:“对你,对你父亲我始终是有亏欠的,当年你父亲为了我失去了两条腿,从此生活不便,叫你带在我身边,细心教养,看着你长大成人,也算弥补了我的亏欠,但这还不够,我还要看着你好好的嫁人生子才算是圆满。” 当年化雪的父亲是跟着大夫人做事的,和大夫人同出一村,感情自然要好,小些时候的化雪不懂,直到长大了才看出来,父亲对大夫人的感情,绝非是同村之谊,否则,母亲也不会含恨而终,而自己更是落到这个地步。 所以,大夫人口中说的亏欠是真的,她是当真觉得对不起父亲,对不起自己,只是,那又如何?丝毫不影响她将自己捏在手心,任意玩弄。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中午好呀 (本章完) 第2680章 无题 化雪眼眸微暗,她看向别处,突然想到了年幼的时候,母亲做完家里的活计,将自己抱在膝上,坐在门口,望着那院门的方向,有时父亲回来的很早,有时回来的很晚。 他高兴的时候,会带一些野味和外头饭馆里做的吃的,不高兴的时候,母亲离他稍微近一些都要被他瞪眼。 九岁那年,娘抑郁而终,那个时候她并不懂,娘所犯的究竟是什么病?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乡里的赤脚大夫说,娘是忧思过度,爹说,是娘想的太多,早该死了,爹不明白,家里吃喝不愁,什么都归娘管着,她如何还能害病?还能抑郁?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不懂,比起周围的邻居,娘已经算得上是顶顶好过的了,爹每次给她的钱,都够她做好几身新衣裳,打一些好首饰,可却从未见到她在自己身上花费过什么。 后来长大了,看惯了一些龌龊,才知道娘那个时候心里面憋了多少委屈。 一家子人,倘若有一个人的心不是向内,而是向外,那就像是一只装了水的木桶,出了个豁口,那水永远盛不满,永远溢出去。 娘走以后,爹再未娶,乡里的人都说爹是个专情的好男人,他们说话很可笑,他们竟然觉得,娘虽早逝,却遇上了这样一个好的男人,愿意为她守一辈子,只有化雪知道,爹不是为她而守,爹的专情也并不是用在娘身上。 爹将自己送入姜家,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的跟着夫人学规矩,讨得夫人喜欢,将来在小姐身边谋一份好的差事,这便是作为她最好的一生了。 可是,同乡里的人,没有谁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去谁家做丫鬟的,小时候与自己关系最好最好的一个妹妹,她家里也复杂,母亲生她时难产走了,在她五岁那年,她的父亲再娶,从此她又有了娘,所有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小丫头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们一家人将日子过得很好,她的后娘对她也十分和睦,经常见着她被后娘背着去后山菜花田里玩耍,比起被当爹的带着,有了后娘以后,她显然更漂亮,笑的更多,也更干净了。 当初自己被送去姜家的时候,她爹爹也说过,那样好的去处,让自家孩子也跟着去吧,走出来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威风呢。 这个想法立马遭到了她后娘的反对,那日化雪就在她家,听着她后娘拎着她父亲的耳朵教训说:家里是养不起孩子了?还是如何?若真养不起,明儿个我就去镇找份活计做,谁家好人会想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当丫鬟?你当的是什么好事不成? 你看,任谁都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就不愿送去外头被人糟蹋,可父亲不懂。 文斯元就在廊下站了许久,看着那叫化雪的女子站在树下发呆,树枝上一滴水滴在她发间,叫她冻的一激灵,转头时这才发现他。 …… 赶早更一章!!! (本章完) 第2681章 挟恩图报 他什么时候站在哪?竟半分都没有察觉。 化雪收敛神思,低下了头去,而文斯元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这一回,他的小厮并未跟着。 她听到那道如清泉般好听的声音在问:“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呆?” 化雪:“回公子的话,奴婢只是恰好走到这里。” 文斯元看了她一眼:“昨晚受到了惊吓,你还好吧?” “奴婢还好,多谢公子关心,小姐也好。” 她回答的声音总是平平的,没有一丝波动,文斯元看着她,又道:“我只是问你,又缘何将你家小姐牵出来。” 化雪错愕,抬头看他。 那眼神文斯元读懂了,就好像在说伱特意来找我问话,不就是想知道小姐的状况吗?你们这些上流人士,若心里面有了什么感情,总是不能直白的说出,拐弯抹角,而拐的这些弯便就是要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在中间传个话罢了。 “奴婢……” 文斯元无奈笑笑,抬手打住了她的话,道:“我问你一句,你便总要说奴婢…奴婢。” 化雪开口艰难:“可奴婢确实是奴婢。” 父亲将她送入姜家,从她向别人下跪磕头,碰着别人的脚那一刻开始,她就一辈子是奴婢。 文斯元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树叶上的白霜,说道:“我在家时也不是什么贵公子哥,如今,我家中只请了两三人,照顾我的母亲,科考改变了我的命运,但对许多事情我还是一如既往,并不觉得自己便有了什么不同。” “所以,我只是平常的来问你,你也无需如此谨慎。” 化雪垂头不语,这种情况她从未碰见,也不该说些什么好。 他们总归不是一路人,他在她面前若是摆着主人款儿,化雪还知该如何应付,可他若要以这样一副姿态来同自己说话,就令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和主子交以平常心,那是犯蠢。 见她不语,文斯元手指摩挲,低头看着她,问:“你害怕我吗?” “奴婢……” “那就是怕了。” 化雪低头,她可什么都没说呢! 文斯元超她走近两步,说道:“可你不能怕我,我昨天救了你,否则那火把落在你身上,你可得好一阵儿都下不来床,我救了你一回,你不能怕我。” 化雪诧异的看着他,有个词叫挟恩图报,应当是他们这些上流人士最瞧不起的了,可他现在就是在恩图报啊?不错,他就是在挟恩图报! “我…我不怕你。” 对上她的眼睛,文斯元耳朵红了一阵,他直起身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已经在外面许久了,快些回屋吧。” 他走后,化雪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莫名纠结起来。 这位文公子究竟是何意呀?他便是想与自己套近乎,大可不必如此吧?自己不过是个丫鬟而已,他若真对小姐有意,同自己打好关系又有什么用呢? 化雪摇摇头,转身回了屋。 进屋时,小姐已经洗漱好坐在梳妆镜台自己梳发了,她忙上去,旁边的丫鬟便退到了一边,化雪接过梳子,梳子穿过她茂密的长发,她听得小姐说:“方才去哪儿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w) 中午好呀 天气慢慢热起来了 大家还是注意口罩防护哈~(^3^)-☆ 午安(^0^)/ (本章完) 第2682章 重要的是小姐看到了什么 化雪未多想,只道:“奴婢刚才在外面站了会儿,今日倒是不怎么下雪了,但京城的雪只需的一晚上,便存的很厚,雪地松软,小姐梳好了头发可出去踩踩。” “你倒是有童心,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赏雪景,就没别的了?” 化雪顿了一下,将遇到文公子的事也说了出来,她话音落下,旁边的丫鬟目露同情,看了她一眼。 化雪未明了,却见小姐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哦,这大清早的,你竟也能遇上他?” “奴婢方才从外院回来,想必是文公子路过才碰上的。” 至于他为何大清早就在王府,化雪就不得而知了。 姜梳仪深吸了口气,按下一边的头发,柔柔的目光看向她,微微笑了一下,说:“你与他有什么好说的?伱们在一起说了些什么?” 化雪:“便是说起了昨晚那惊险的事。” “那他倒是关心你。”姜梳仪这话说的寓意不明,听不出喜怒来。 化雪只能说:“文公子是文人,心思细腻,恰好碰上才聊了两句。” 她总不能依着自己的推测,便告诉小姐,那文公子逮着我说话,怕是想打听小姐您的消息呢,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说的不好就要闹误会,一旦闹了误会,那她这中间这张传话的嘴,便是被拍烂了,也弥补不了贵人们的清誉。 看她这副死人模样,姜梳仪蹙了蹙眉,说道:“我又没说你什么,你摆着张脸给谁看?” 化雪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奴婢愚钝。” 不管此刻小姐是因何发的脾气,这会儿火气确实是往自己身上来了,她也只能自认倒霉,先认下再说。 姜梳仪冷冷道:“我让你跪了吗?你这么一跪,叫有心人看见了,还当我这个做小姐的苛待身边的人,行了,大清早的,就别摆着这样一副脸寻晦气了。” 化雪站了起来,愈发小心恭顺。 又听得她说:“我娘向来器重你,所以才会将你放到我身边来伺候,我也知道,我娘许给你不少好处,看你自己心里也该清楚,这终究是不同,只要我开口,娘不会不依,所以你也不要觉得将我娘哄得高高兴兴,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的身家性命,终究还是捏在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屋里的气氛死一般寂静,绕是两个自小伺候这位小姐的丫鬟,都摸不清楚她这突如其来的火气从何而来? 主子有时发火实属正常,她们的小姐也不经常这样…… 大约是意识到什么,姜梳仪看着化雪利落的为自己梳好发盘了发簪,才笑说:“罢了罢了,我也不逗你玩了,我方才都是与你开玩笑的。” 化雪很识时务的笑了,没有半丝委屈,看的姜梳仪心里舒坦极了。 …… 化鱼一把拉过要回屋的化雪,关上了门,神情严肃的说:“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化雪抬头看着她,神情木讷。 化鱼快急疯了:“你这么聪明的人,别告诉我你不懂小姐是什么心思,她那是生气了,气你私下和文公子往来。” 化雪讶异的张了张嘴,忙说:“我没有啊,我和文公子只是今早恰巧碰上,私下未有往来呀。” “哼,你说没有就没有了,我们说什么重要吗?重要的是小姐看到了什么。”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83章 心思不在家的男人 正所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化雪从未往这方面上想过,可经她这么一提,倒是觉得有些道理,当下也有些莫名。 “怎么会呢?你我都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又怎么会做那些令主子不痛快的事情?况且,我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夫人手上,我岂能想那些不着调的事啊。” 化鱼无语的瞥了她一眼:“我不说了吗,你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在主子看来究竟是何意思,一大早主子出去一趟,回来便问你在哪,派了人出去打听,便说伱在与那文公子相谈甚欢。”相谈甚欢四个字被她咬的极重。 化雪蹙眉:“是哪个传话的?怎么就成相谈甚欢了?我明明很懂规矩,半分不该做的都没有过。” 化鱼叹了口气,给自己和她倒了杯水,然后才说:“你呀,小心着些吧,看这情况,主子是把你盯上了。” 化雪接过水杯,听她之言微微一怔,又道:“照你这意思,小姐对那文公子当真有意。” 化鱼连连摇头:“有意无意可不是我说了算,兴许小姐说了也不算,咱们伺候的这位小姐,你还不知道吗?即便是她不喜欢的,也不允许被别人拿走。” 化雪沉默了,看她这副模样,化鱼叹了口气,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只要咱们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此次过来,是替小姐择夫婿的,若小姐真嫁到京城来,你我其中……也许我们两个人都要留在这儿,不得不为自己考虑后路。” 化雪眯了眯眼,坐了下来,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手臂,她说:“我是不想到京城来的,我舅舅家的弟弟妹妹可粘着我,我若长时间不在家,我怕他们会想我。” 化鱼笑笑道:“你倒是尚且还有选择的余地,真不想来同夫人撒个娇就有结果了,可我…我却是想来的,我家里早就没人了,女人嘛,长大以后便活夫主,活儿子,京城是个好地方,若我也能在这儿安定下来,也不枉这前半生受的苦楚了。” 化雪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忽见她凑到跟前来小声说:“我觉得京城的人很好不像我们那些小地方,见识短,就是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也有可能为自己搏一条生路,你说是不是?” 化雪“嗯”了一声,未有言语。 这天底下哪里不是生路?可这生路也分好坏呀,有的人活着便只是活着,行尸走肉不得善颜,有的人还能从生路里面再博一条生路,这便是本事了,可能有这般本事的人,能存活于世间,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像他们这些能将一日三餐顾好,衣要避体,屋要遮雨,便是极不错的了。 她们年纪不算大,却也跟着见过了不少风风雨雨,多么伟大的志向是不敢有了,小女孩的心思大多时候也得不到满足,如今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也挺好。 嫁人生子,多么平常的事情,化雪却不敢想,她怕自己和母亲一样,遇到一个心思不在家的男人。 …… (本章完) 第2684章 当事人是否愿意 知道症结所在,处理起来就方便了许多。 如果小姐是因为文公子而分外在意,那她今后在这上面再注意一些就是了。 她如是想,却不料一场风波来袭,打的她措手不及。 碍着家中老母,文斯元不得不将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带着,同行的还有她的妹妹,姐妹二人一个叫文竹,一个叫文琇。 得知这些日子,文家公子身边带了两个女人,爱看热闹的姜舜轶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的,他邀请文斯元到王府,又将一众姐妹兄弟都约在此处玩乐。 也正是这个时候,姜梳仪等人才知道,这个文公子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当真是有一个小青梅在的,青梅竹马感情本就不一般,甚至是有些暧昧,传闻他们是有婚约的,若真是如此,那姜家的姑娘也不可太过殷勤,免得传出去了,反倒说姜家教出来的姑娘不妥帖。 故而为了避嫌,姜梳仪只是喝了一杯茶,便借口胃不舒服要去内屋歇一会儿,化雪同化鱼自然跟着小姐走,哪知,姜梳仪竟点了点化雪,说道:“文家姐妹头一次到王府来,身边也没个人陪着,你代替我去她们身边,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化雪面露难色,倒不是因为她不乐意去伺候人,而是若是让她去尽地主之谊,才是真的本末倒置了。 话脱口,姜梳仪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但又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自己也姓姜,文家两姐妹来做客便是外人,她使唤人去伺候,也算得上是尽心了,若真有个人能说她一嘴僭越,那就是别人的不是了。 而这时,化鱼才忙说:“还是小姐心细,考虑周全,可是那边好像不需要小姐帮忙了。” 主仆三人看过去,那厢已经有王府的下人过去伺候,确实不需要她们再动什么心思了。 姜梳仪沉了脸,无话可说,只点了下头,便未在说什么。 她们这一番,也落到了旁人眼中,文家两姐妹到底不是摆设,一到王府来,也装起了规矩,文竹不想失了文斯元的颜面,文琇则是…… 周围无人时,文琇凑到姐姐身边低声说:“方才那边一直看着我们的人,就是姜家大房的小姐了。” 文竹没有乱看,只低声提醒她:“你也好生做好,这是在王府,可不是在你我家中,不好显的太过肆意。” 文琇抿了抿唇:“何须这样谨慎?伱看她们不一样说说笑笑,哪里有那么多规矩?” 文竹头疼的看了妹妹一眼。 “她们是主人家,身份金贵,你我能和他们比吗?别说这些小孩子气的话,斯元哥带我们出来,咱们得守着些本分,别给他丢脸呐。” 文琇笑了,低声说道:“你呀你呀,就是太在乎斯元哥的面子了,你看他能结识王府的公子,又何须你来操心这些?不过你想的也对,将来你是要嫁给他做他妻子的人,自然不能像我似的目光短浅。” 听闻此话,文竹微微蹙眉,看了坐在那厢已然和过去全然不同的斯元哥,稍稍有些沉默。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相反,因为家境,她比一般的人家的小孩都要过早懂事。 她对斯元哥并没有那种浓烈的想要嫁给他的感情,她也感受的出来,他对自己亦不是想要娶为妻子的感情。 一切不过是长辈在一起时说的玩笑话,只不过大家都当真了,却没有人问一问他们这两个当事人是否愿意。 …… (本章完) 第2685章 不能忘的恩情 如今,斯元哥一朝得势,情势就发生了变化,从前的玩笑话,有人愈发当真,有人则笑着打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文琇心思单纯,她看不出这其中的关窍,也看不出如今自己这一家人,在旁人的眼中,已然变得十分碍眼,当初的约定,成了烫手的山芋…… 如今,斯元哥带着她们姐妹二人,所有的情谊,不过是看在自小到大这份感情在,可家里人却不懂,不知道这是斯元哥在关照他们的面子。 想到这里,文竹不由得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远里那些矜贵的姑娘,目光柔柔,温声和蔼,若不是斯元哥,怕是穷极一生,她都无法接触这般千金。 文斯元同姜舜骁和姜舜轶在一处,比起哥哥,他其实与弟弟更相熟一些,此番也算得上是他被引荐给这家的世子爷。 推杯换盏间,气氛也活络起来,早就听闻,姜家世子爷为人淡漠,不喜言笑,如今看来,他的眉眼间亦能有那亲和的笑,倒不是外头传的那般。 再见他遥遥看向旁厅,看那坐在主位的女人,隔着屏风虽不太能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但文斯元知道,那就是世子妃。 传闻不假,世子与世子妃的感情果然要好。 “所以,你今日带来的文家姐妹,那姐姐便是与你有婚约了,看着确实娴静,将来也能做你的贤内助。”姜舜骁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说道。 文斯元没有避讳,说道:“我与她的婚约不能作数,若要强行作数,只怕是误人误己。” 看他这意思,是对这桩婚事略有不满,姜舜骁不喜欢说嘴别人的私事,没有细闻,文斯元自己却是说:“我与她们自小一起长大,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可所有的感情,也就只是兄妹之情罢了,看着她们长大,自己也慢慢长大,小时候的玩伴,长大以后也颇为照顾,也只是如此罢了。” 姜舜骁认同他这个说法:“这倒是,自小一起长大,更为了解对方,是很难产生男女之情的。” 姜舜轶微微蹙眉:“谁说一起长大就不能产生情谊了?正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对方是个什么人自己更为清楚,能看到她的好,再产生爱也不稀奇吧?” 两个男人听到这话,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 姜舜轶那说的是别人吗?不,他说的是他自己。 姜舜骁说:“如果真没有这个想法,那就要早些说清了,越拖越久,将来会生更多的事端。” 文斯元点点头:“已经在解决这个事情了,不过还要费一些功夫。” 一朝飞黄腾达,就要解除婚姻这种事,不管是有什么缘故,传出去终归是不好听的。 即便是自己的爹娘,都不见得会同意这件事情,怕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们忘恩负义。 一个村子里出了一个状元,并不只是靠那一家人的努力,庄稼汉没有什么积蓄,有一些甚至还负债,想培养出一个中用的人来,比之旁人那是难上加难。 这些年文竹的父母对他也颇为照顾,一顿饭,一件衣裳,一双护膝,那皆是为他这个人,这些他都记得。 …… 今天搬家搞了一天都还没搞完 真的要断舍离了!!!!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86章 风波暗涌 有些话说出口就不见得有那么容易。 背负骂名事小,毁人清洁那才是大。 若真退了婚,对男子来说不痛不痒,无甚可说的,可对女子来说就不是这么件事了。 几番考虑之下,这件事情有了苗头,却没有认真的被提出来。 他这边刚透了口风,那边姜舜骁就在默默盘算了。 这样一个优质的大好青年,若是放过,岂不可惜了? 看着屏风那边的几道身影,男人们便开始了话题。 姜家兄弟两人感情好,通常大哥微微挑眉,二弟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便说:“我们姜家的女儿,个个塞天仙,你方才也看到了罢。” 文斯元看向他,笑了笑说:“人就在那边,自是看到了。” 于是就没有人在说话了。 又喝了一轮,来了些京中其他人家的公子哥儿,这些人能来参加王府的茶话会,一来是自己本身身家足够,二来也是蹭的旁人的荣光,譬如谁家的远房亲戚,谁家那不足道的二世祖。 其中谁家是谁,倒没那么重要,主人家也不会挨个去问“你是谁家的”? 王府把控森严,能放进来的必然都是良家。 而这些人大多也都知道,姜家的其他几房来京城了,会送他们来也是为了各家相看。 当然,这些人中要说在京中多么多么有前途那是没指望了,明眼人都知道,姜氏一族最有指望的还是王府一脉,其他不过是沾了王府光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能和其他几房扯上关系,好处也绝对不少。 所以,此番不管是谁家,都愿意让族中年轻的公子哥到王府来相看一番,那合适的,身份也合适的,再往下发展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斯元是占了二公子的便宜才能频繁来到王府,他们这些个,好不容易来一次,自然是牟足了劲儿的。 在加之姜家的姑娘个个貌美赛天仙,不管其身份如何,能娶到这样人家的姑娘大都是乐意的。 姜疏瑗端庄持重,那厢已经有不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了,身边的丫鬟替她挡了不少去,姜疏瑗抬头对她笑,说:“外头吵闹,我们还是去里吧。” 虽说如此相看一番,是在众人的默许之下,可女孩子到底脸皮薄,想装聋作哑那是不可能的,被打量的久了,脸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挂不住的,再坐就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她们也往里去了一些,刚一进去,就看到化雪跪在地上,而坐在那儿的正是一脸恼意的姜梳仪。 许是见有人进来,姜梳仪脸色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让化雪先起来,化雪也不多言,利落的起身,而后站在她身侧,随时待命。 姜疏瑗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装聋作哑,进去坐下以后,掰了块儿糕点在嘴里,还分了些给身边的丫鬟。 姜梳仪看着她,笑笑说:“外头好生热闹,妹妹怎么进来了?” 姜疏瑗也笑:“吹起了风,刮的脑袋疼,进来躲躲。” “今日来的这些个,妹妹可看仔细了?” “未呢,哪里好盯着旁人看。” 说话时的客气疏离不是假,两姐妹也只能装的表面和气。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太困了天天一回家倒头就睡 大家晚安!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87章 斗嘴 如今这些姐妹中,最突出的就是大房和三房的了,一个本就是天之骄女,任凭走到哪里都是夺目的存在,一个则是得了世子妃的青眼,如今,在这王府中,乐的去巴结三房姑娘的人也不在少数。 姜疏瑗并不是一个娇躁的性子,不会因为自己一时的得势就翘了尾巴,但这些日子,众人明显的区别对待,还是让她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从前在家里时,处处都要紧着别人先,好的出彩的也都是让别人先捡了便宜,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出头的机会,怎么不把握?怎能甘心看着它流逝而去呢?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也吸取了姜疏瑗的教训,这位大小姐不正是因为作威作福惯了,才会那般惹人不爱亲近吗? 她自持清贵,从不愿意做卖脸面的事,即便是在世子妃嫂嫂面前一派端着,妹妹不像妹妹,亲人不像亲人,许些尴尬她怕是自己都无从知晓。 她怕是自己都从来没有意识到,身上有这么个要人命的缺点。 她以为,人人都会爱她的孤傲自持,却不想亲情是经不起隔阂的。 一派的端着,只会让身边的人越走越远,知心的人越发的疏离,她有察觉,自从来了京中,姜梳仪身边的化雪化鱼二人,愈发沉默寡言。 身边再怎么亲近的人都无法得到她的善待,这样的人还当自己的骨子里是有多高贵的血液流淌着……可笑啊。 大夫人也是如履薄冰的一生,每一步都是算计着,走的小心翼翼的,她是个很好的大伯母,对他们这些晚辈都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可惜了,她没有教出一个和她一般通透豁达的女儿。 姜疏瑗心情好着,不愿掺和到姜梳仪的事里去,对她的事情,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人都进来了,不演上一出好戏,又怎么甘心功未成身就退呢? 她越是淡然无话,姜梳仪就越是想让她说些什么。 “阿瑗妹妹这两日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在家待着,快过年了,爹娘说,今年在王府过年,要我多习礼仪,莫失分寸。” “妹妹一向玲珑剔透,自然不会失了分寸,只是,这些日子就只是在家习礼仪吗?这样大一个王府妹妹可都看了?外头那么多好的风景也都瞧过了?” 姜疏瑗笑了:“姐姐这不是说笑吗?我们这些人平时出行都是兄弟姐妹一起出去的,也不曾落单独自玩耍过,这京城再好的风景也都是咱们一起去一起回的,我哪里能独自出去呢。” “你倒是听话。” 姜疏瑗笑了,无言以对。 姜梳仪:“妹妹,还是莫要和我打太极了,我这是虚心求教呢。你我都到了适婚的年纪,此次有这么一遭,来了那么多公子哥,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姜疏瑗低下头去:“我有什么想法不是最重要的,我能遇到个什么样的人,将来有个怎样的婚事那都是爹娘做主,我自己没办法做自己的主,在那外头,也不好盯着别人看呢,但想来,能应邀来王府的公子们,势必不会差到哪儿去,姐姐说呢?” “我?我自然如是。”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哈~(^3^)-☆ 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大一直没有好好更新 夜晚突袭! 大家晚安啦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88章 卑微的母亲 自小到大的针锋相对,已经无法让这两个姐妹再如平常一般相处对话,说出的话总是软刀子穿着硬刀子。 相顾无言,唯有冰冷。 姜疏瑗不愿与她多言,她的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坑,不让人挂掉一层皮下来都不会甘愿的。 但从她今天主动的一字一句看来,显然,她是先着急的那个人。 姜疏瑗喝喝茶,转转手镯,百无聊赖。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几道说话声,是众夫人来了。 里头的小姐们纷纷站了起来,对着门口笑颜等待。 只见长公主带着大夫人三夫人四夫人还有一些生面夫人进来,这些人应当就是外头那些富贵公子哥的家中主母了吧? 大堂便安静了下来,那些娇俏的花儿们纷纷站在一侧,神情矜持,姿态端庄。 众夫人一进来便见到这一幕,纷纷笑开了颜。 年轻蓬勃,娇样百态,自是看的人心中欢喜。 尤其这些姑娘都姓姜,身份尊贵,不可小视。 容仪和如意也跟着长公主身边,二人姿态自然更胜一筹,皆是经历过风风雨雨,又掌过家,自身的威势和气度自然不凡。 和这些还未绽放的花儿们站在一处,还是有分别的。 姜疏瑗看着那二位嫂嫂进来,看着她们的淡然自若,在这一众夫人面前得宜的模样,不禁心生艳羡。 她要到何时,才能有这二位嫂嫂这般模样的气度,可以自如的与这众夫人相处呢? 姜梳仪则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在这些人中沉默的模样,心里难免不适。 母亲好像在很多地方都是这样,这样的沉默,这样的没有存在感,可她在自己面前分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分明很爱说,也很爱笑,她现在当然也笑,可她笑的就像是说了一段无关紧要的话。 她看到自己的母亲已经拼命的融入在这个群体里,可又显得格格不入,她身上有着其他夫人身上没有的那股劲儿,同样也没有其他夫人那股仿佛生来就有的贵气。 突然就想到小时候,在学礼仪的时候,母亲对自己很是严厉,她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淑女,可她却立志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淑女来。 每当自己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的时候,最开心的是母亲,也是每到这个时候自己才会觉得放心了一些。 因为,这个时候母亲的微笑是真心的。 逼着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完美女儿,完美女孩,可到后来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披着糖衣的炮弹,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的骨子里是讨厌那些假模假式的东西的,她只记得小的时候摸过一次弓箭,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尝试去拉弓,却如何都拉不动。 她就每天悄悄的去库房取出那把弓箭,她尝试拉开,失败,又尝试,还失败,再尝试,直到她将那支箭稳稳的射在了门板上的时候,母亲终于发现了她这些日子所有的努力,然后就是暴怒,她看着母亲将那把她最爱的弓箭砍断,然后……她再也没有碰过了。 …… (本章完) 第2689章 深沉 母亲总是说,刀枪剑戟那是爷们儿和野蛮人用的东西,绝不是女子该去沾染的,她那双手就应当穿针引线,拨弄琴弦,提笔作诗作画。 母亲厌恶看到自己不端庄,不淑女的一面,她将自己培养成十八般“武艺”都会,却也将她自己弄丢了。 小的时候听大姐姐他们说过,娘最爱的就是背着弓箭,引着他们去山头,捉野鸡和兔子。 母亲怜爱,捉来的野鸡会就地烤了吃了,但却会精心带只笼子来,她抓的兔子都只是受了皮外伤,她会将兔子好生的放在笼子里,带回去给它养伤,养在府中做姐姐们的玩宠。 母亲说,以前上山捉这些东西,是因为万不得已,吃食少,还要靠捕猎为生,可现下日子好过许多了,不用靠着上山打猎来果腹生存,这些自然也可做得消遣。 她未曾见的母亲那时光彩照人的样子,听哥哥姐姐说,那个时候的母亲呀,她的笑容才是真的,眼里的光是真的,整个人也都充满了味道。 可是现在,在这充满算计的大宅院里,她也要端起淑女的笑,端庄的姿态,她那双带有薄茧的手,终是不能再拿长弓,而是要学会品茶插花,做一个贤淑之人。 她看着与这些人格格不入,却又融为一体,她与父亲从来都不对付,可这些时候,也只有她会想着起来为父亲再留些颜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有些疲累了,外面人声鼎沸,那些公子哥的笑,那些小姐们的声儿都让她觉得空洞万分。 这一次,姜梳仪变得很是安静,向来喜欢博出彩的她今天异常沉默。 大夫人发现了她的反常,看了她好几眼,终是有些按耐不住,今儿个这么多王公贵侯的夫人都在这儿,她却偏偏装哑巴。 “刚才听你们说的热闹,怎么我们一来?就都没声儿了。” 说话的一位贵妇,长得大气,算不上顶好看的,但她说话和她的相貌都是让人极为舒适的。 小姐们脸红了红,但也都大方。 “回夫人的话,我们方才是在聊来年的绣品,绣什么好呢,鸟雀花鱼绣习惯了,总想找些不一样的来。” 柳夫人想了想,说道:“青山寺上有一棵不老松,那松树长得十分夺目,若是不知该绣什么倒是可以绣那不老松,陶情野性,寓意也好。” “什么都可绣的,我女儿最近在家将自己喜欢的几只钗子描了花样下来,照着绣钗子也别有一番风味,也不需要拘的什么花儿啊草啊的。” “正是,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的仆人养了一窝小鸡仔,长的那模样那叫一个可爱,我娘让我绣荷花,我偏要绣那小鸡仔,气的我娘直打我手心,说我不够雅致。” 柳夫人话音落下,大家纷纷聊起来,那与她对话之人又接话说:“现在就时兴绣一些常见的,爱绣什么就绣什么,还说呢,我家幺女最近爱看一些奇夜怪谈,听着里面讲的一些便要画出来,我看着瘆人,她还觉得不够细致。” …… 今天写这一张脑子里闪过一张表情包 “时代变了,朋友们” 哈哈哈哈!() 大家晚安哈~(^3^)-☆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90章 庆国公府 堂屋内热闹非凡,一众女子聚在一起,话题也是不断,慢慢的,底下的人也放开了,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拘泥着。 话题不知不觉就引到儿女们姻亲的事。 今儿个能到这儿来的贵妇人,家中都是有尚未娶妻的公子哥,其中,最出名也是最着急的,便是庆国公家的三公子。 传闻这三公子出生的时候便天显异象,家族待他就格外优于其他公子,什么都是给的最好的,还当这个儿子将来能成才,更进一步。 结果事与愿违,这孩子既不是读书的料,也没有学武的体格,自生下来便疾病缠身,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小些的时候还以为养一养就好了,可培养了这些年都没有起色,又不甘心承认,精心培养的他确实是个不中用的,这些年给他的压力便不在少数,后来,也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真遇到了一位神医,将他身上的病治好了。 可从那以,他也性情大变,再不是家中那个乖乖听话的三公子了。 眠花宿柳,放浪形骸,在外面喝酒闹事,害的自己断了根小拇指,有一段时日,连京城中的小混见了他都躲。 今日他也到王府来了,只是,贵女们不大乐意多瞅他一眼。 庆国公夫人长相和蔼,说话也喜庆,那一双眼滴溜溜的在众女面前打着转,挑着和心意的人。 庆国公一家是后来得势的,送了个嫡出的女儿进宫,虽多年无所出,却也坐上了四妃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无嗣却能晋升,便可判定这位良妃娘娘颇得圣宠,连带着她的母家都水涨船高。 这些年庆国公虽然没有多少实权,可威望也不容小觑,至少没有谁敢明着面儿的去得罪他们。 再加之庆国公一家确实审时度势,很会做人,很会做事,对上对下都能赢得一副好口碑,这庆国公夫人在这些贵族夫人面前也十分吃得香,什么样的场合都乐意带着她。 看着满屋的花色,庆国夫人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安宁王府家的女儿她肯定是不敢想的,一想到自己那个混蛋儿子若真娶了姜家的姑娘,只怕将来要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了。 她看中的是方才挑起话头来的夫人。 听闻她家有个未出阁的女儿,今儿没带来,但听说啊,那女孩儿长得十分水灵,看家管账那是一把好手,为人好,在一众贵女面前,虽不是最出色的那个,但却是难得的安稳妥帖,用来管她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那是最合适的。 于是,便与她套起了近乎。 可惜啊,这庆国公夫人再怎么和善好玩,其他夫人只要一想到她那浑不吝的儿子,都在心里摇了摇头,画上了大大的一个句号。 自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了,非得去嫁一个不学无术,争强好斗的男人。 大夫人看着她,想到方才在走廊中看到的那个男子,庆国公家三公子,生的一表人才,文质彬彬,身量挺拔,心思不禁活络起来。 庆国公府在京城中算不上是豪门显贵,比起王府,张家、秦家,那更是排不上号的,但好就好在,这样一个家族,既不勾结什么势力,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旁的人只会上赶着巴结,没有人会去踩他们。 若是嫁给这样一户简单的人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 晚安安ヾ(@w@)ノ 好梦(*︶*)..:* (本章完) 第2691章 个个相看 “梳仪,过来。” 一道传唤声打断了姜梳仪的思绪,众人目光之下,她起身上前,她的仪态在众小姐面前那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也确实归功于那些年大夫人的悉心培养。 姜家有女初长成,一家有女百家求。曾在桃花源就有不少人家打她的主意,如今更甚。 她往那一站,便有不少夫人在观望着,论模样气质,她都属于上乘,姜家的孩子没有一个不堪说的,也没有一个丑的。 在他们这一辈人中,若是说谁家的孩子最有出息,最值得一说除了姜秦两家,再有便是这两家原先的岳家张家,那是正宗的清流门户,惯不爱与外人交往,心思缜密,是个纯纯正正的忠直之臣。 其他的豪门大院儿里,出彩的人不算多,许是自小以来都生长的太好,没得什么压力,也没得什么远见,靠着家族庇护便可安安稳稳到老,如此一来,大部分想要保住荣华富贵,想要延续今日荣耀的,便都想与这几家扯上关系。 只可惜,这些跟着皇帝打下江山的功勋之臣,自身的利益那都是死死的绑在一起的,这家娶了那家的女儿,那家嫁给那家的儿子,如此一来,关系便越来越密切紧密,命运如同藤蔓,将它们紧紧的裹在了一起。 他们便是想插进去那都是没有法子的,甚至谁家有了出彩的庶出女,想塞给人做妾的都不是没有。 早些年间,也曾听说过谁家的女儿出落的水灵,有意想要送到王府中来,不管是与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做妾,总归有这么条线连着,两家就不能算是毫无联系。 只是长家的女儿做了正室,谁又敢去与长家别苗头,送个女儿给人长家女添不痛快呢。 二公子头上有长公主护着,长公主那双眼睛毒呢,定是不会允许那些心思活络的将主意打到他儿子头上,况且,这些年王府的关系缓和了许多,那长公主好似没有要为自己儿子争一争的意思,自然也不需要通过联姻来拉拢各方的势力。 如此一来,那些想与王府攀上关系的人家就只能歇了心思?别人不要,总不能硬给,再说秦家,秦家的公子哥尚未娶妻,如今是至金中一大热门人物,只是怪的很,这些年秦国公夫人为了他没少操持,可却一点儿都没有传出风声来,谁也不知这位秦大公子喜好为何? 大户人家要接班的公子哥,是不会在娶妻之前就先纳妾的,想家女儿嫁给他做正妻的,得先掂量掂量自家有没有这个实力,说出去别贻笑大方,想将女儿送给他做妾室的,那就更是可笑了。 正室未进门,先将妾室纳在屋中,不知道的还当是在骂人呢,那是得多不懂规矩的人家能做出来的事呀。 既然不能将手伸到这些男人身上,那就再看看自己家年纪合适的儿子,能否配得上别人家的姑娘的。 姜梳仪虽不是王府出身,但她的二叔是王爷那就够了。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 晚安:.(w):. 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92章 还请世子妃莫见怪 是以,她到众人视线面前来,自然是引得了众人的注意。 庆国公夫人笑道:“这便是梳仪小姐,果然生得玲珑剔透,美的不可方物?我家这几个姑娘在梳仪小姐面前真真是比不过呢。” 这话一出,有人高兴,有人瘪了瘪嘴。 被夸的人自然是心中乐的,面上不显,而坐在庆国公夫人身边的几个妙龄女子,脸上虽带着笑,心里隐隐不快。 见女儿面露羞涩,大夫人说道:“快别夸她了,在家时那脾气都要上天了,再多夸她,只怕那尾巴真的要翘天上去了。” 姜梳仪面色微红,庆国公夫人:“女孩子家家有点脾气那才好玩,如果没点儿脾气,岂不成了木头人了?” 有人爱姜家女,有人爱庆国公家的女孩,便有人说了:“国公夫人带着的文怡小姐可是出了名的能弹会跳,左不过今日闲来无事,倒不如让姑娘们一施长技,也好叫我等饱饱眼福呀。” 孟思敏笑了,比起他们在这里绕着心思的说嘴,还不如静下来观赏观赏,便道:“如此甚好,也别让姑娘们拘着了,这场子热热闹闹的才叫好呢。” 话说着,低声安排人去取了那琴来。 “要说咱们家里养的这些女儿们,琴棋书画就没有不会的,今日大家放心的玩儿,都是同龄女子,也好在一起切磋切磋。” 长公主发了话,谁还能不从? 容仪坐的有些累了,本是想有个空档出去走走,可现在也只能安心坐着。 女子之艺她会的并不多,这样的场合,她便也只能看着。 本来今日也没她什么事,都是为这些还在家中的小姐们博彩头,可谁知,有人提了她。 便是那被唤作“文怡小姐”的姑娘,她的长相在这一众姑娘中算得上是艳丽明媚的,美的很有冲击感,此刻,她笑着说道:“京城贵女中,长家女是排在头字号的,只可惜,今日未曾见到长家的姐姐们来,听闻长家的女儿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武艺都不在话下,今日有幸能见的世子妃殿下,果然如外面所传那般,当得起京城第一美人,世子妃殿下这样貌美,想必也十分通音律,擅舞技吧。” 这台子架高了,好话说尽了,便是想让世子妃来表演一番,话虽未尽,可大家都知道,这是想看世子妃献献艺技。 容仪面容恬静,面上无波无澜,笑说:“我如今和众位小姐不能比,都是嫁了人做了母亲的了,今日是众小姐表演献艺,我就不好献丑了。” 庆国公夫人不曾想女儿会突然同世子妃说话,当下一愣,突然想到说如今世子妃怀有身孕一事,今日虽没人刻意提起,但大都知道此事,谁敢让身怀六甲的世子妃给大家表演?没看那边长公主都没笑了吗? 她说:“你这只皮猴子,当真是有天大的脸面,还敢叫世子妃来表演,你呀你,是自己犯懒,就想与世子妃姐姐撒撒娇,好躲过去吧。” 话语轻松,不落尴尬,大家都笑了。 马文怡了解母亲,也知道世子妃是不可能因为自己一句话就真去做的,便道:“还是娘了解女儿,是文怡放肆了,还请世子妃莫见怪。”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啾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93章 她的敌意 容仪看向她,神色淡然自若,说道:“若说琴棋书画,我自然是比不过在座的各位小姐,我幼时并未学到多少看家的本事,如今想想,确然没多少拿的出手的。” 马文怡微愣,她不曾想到堂堂世子妃会自贬到这个地步,谁人不知这世子妃是后面才接回长家的,比起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贵女,早就不知差了多少去了。 谁也不愿当众承认自己的短处与不足,她竟能如此面不改色。 这个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做到这个位置,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鬟,稳坐世子妃之位,还能得到长公主的赏识,光是这一点,她的本事和能耐就不容小觑。 看来是自己太小瞧她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便显得自己真真是不知礼数,不知深浅。 人和人之间到底还是真诚更能打动人,她的这一番话在众人耳中听着并不是将大家当做外人了一般,有些时候自贬自嘲的人,更能让人看好。 更何况这个自贬自嘲的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可她又极其诚恳,令人深刻。 马夫人是个八面玲珑的心思,岂会不知自己的女儿今日不对劲。 她说道:“世子妃的本事,我的这个孩子呀,怕是学一辈子都未能学到您的半分了。” 说了巧妙的话,大家便也都笑笑作罢,正好琴摆放出来,如意说道:“听闻文怡小姐的落玉传弹得十分传神,不知今日可有幸一饱耳福啊。” 马文怡不扭捏,大方自信上前,说道:“献丑了。” 弹琴的她美的不可方物,在她自己擅长的事情上,她将自己身上的光辉展现,确实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家境殷实,父母慈爱,兄弟亲友也都温和,这样的家庭生长出来的女孩子,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看着她容仪难免想到幼年时候的自己,若是能得她一半幸运,如今也会不一样吧?谁人不想大胆的展现自己,只可惜,事实上这些风雅之事,她并不精通。 自小的遭遇让她懂得察言观色,沉静内敛,也仅仅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让她一路走到了今天,她原本就不是一个焦躁厉害的性子,与人相处总是自觉的柔和三分,这样也使得她与大部分的人都能友好的相处。 可若是有人将她的这份友好和退让当成了她的懦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同为女人,她不是看不懂马文怡眼中隐含的敌意,这种敌意从何而来,其实不需的细究,她大概也能猜到,她与这些京中贵女鲜少有交集,不会因为旁的事而得罪她们。 不是误会,没有得罪,那就是别的东西了,例如…私人的感情。 落玉传讲的是一代名门贵女落玉的故事。 这位贵女自小家风严谨,可以说是按照皇子妃的标准去培养的,可她却看中了那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 若是二人能成,自然是一段佳话,只是落玉的身份特殊,自生下来的那一天起,便是为了入宫做准备的。 …… (本章完) 第2694章 如何争议? 因着家风严谨,绝对不允许家中的姑娘们有些别的什么想法,说好听些,这些大家大族养出来的姑娘是富贵人,实则他们和那猫儿狗儿的又有多少区别呢? 越是门第显赫,家中的子女就越是身不由己,或许还比不得天上的鸟儿自由自在。 所以,即便落玉出尘脱俗,惊艳绝伦,她的命从出生那一刻就是定好了。 她不喜欢刻板守礼的太子,亦不喜欢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每一回进宫,每一回接触,都只让她更加抵触。 可是她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她注定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不该心生妄念,也不因有那些莫名的情绪。 所以,未出嫁的那些年,她将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她做好了一个大家闺秀,做好了一个准太子妃该有的样子。 只是,她大约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一年的元宵灯会,自己的生命中便闯入了这样一个人,令她魂牵梦绕,不能忘却,甚至往后余生的几十年里,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纵横谋划。 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啊,他征战沙场十余年,年纪尚幼便跟随父君上了战场,他的脸不如京城公子哥那般白净俊朗,但是他那双眼总是带着笑的,就像山上的清泉,明明他杀人无数,听说,他十七岁便能单枪匹马砍了胡人副统领首级,从此一战成名。 他喝过塞边沙漠的水,抓过鹰,斗过蟒,他身姿矫健又沉定如松,便不知迷倒了多少名门小姐。 落玉也见过那些从边漠回来的将士,却未见得一个人脸上露出过轻松的笑意,哪怕他们已与家人团聚,又有妻儿。 见过最残忍的杀戮,见过生命陨落,又如何能笑的出来呢?征战的日子就像是一场冗长的噩梦,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只有一个人是笑的,那个人被封了护国将军,年纪轻轻,官居二品,实在了得。 他回京的第三日,提亲的媒人都快将他的门槛踏烂了,可是他都回绝了。 落玉传中传唱落玉与护国神将是在元宵灯会上一见倾心,又迫于家族压力,两人一人入宫墙,一人独身终老。 历史上对这二位不过是寥寥几句的记载,落玉传里却把这两人唱的情深不寿,一人为爱自囚,一人为其子赴汤蹈火,镇守边漠数十载,再无一个胡人敢来犯,为其母子保下了一个太平盛世。 落玉传原本就是极具争议的曲儿,遇上那些真正爱听的人自然会较真一两句,可到后面,这些都成了雅谈,也成了妙龄女子的幻想。 马文怡当真弹的极有感情,令人动容。 “文怡小姐真真是弹得一首好琴,听着这曲儿,叫人无端出泪来。” 马文怡颔首,谦逊的道:“嘉文皇后与护国将军的故事又岂是一首曲子能弹出来的,小女能弹出一二便已十分满足,当不得夫人如此夸赞。” “文怡小姐过谦了,果然这饱读诗书的小姐就是与我们这些人不一样,谈个曲儿还能分析的头头是道,若叫我说能将这曲完整的弹出来已是不易,还讲出背后的典故,真真是下了功夫的。” 司马家的大姑娘听后,笑了一声,说道:“看来马小姐是真的得了夫人您的眼,落玉传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前两个月诗琴大会上就这一首曲目,还引发了好大一场争议呢。” “哦?”孟思敏看向司马昭昭问:“如何争议?” …… 大家平日还是多注意防护,预防疾病,注意身体健康! 晚安好梦<-biubiu-(`wn) (本章完) 第2695章 相对 孟思敏问这话不过是真的好奇罢了。家里面两个儿媳妇儿都需要着重看着,她的心思也没法儿放在外头,更不知道近些日子外头有些什么新鲜事。 但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长公主问话,不敢不答更不敢糊弄过去。 司马文元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嘴上痛快了一阵,面对长公主的问话倒也不敢意气用事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她自个儿心里是清楚的,她对马文怡的话,可没什么善意。 马文怡也微沉了脸,她也不知道为何,不管是在什么场合,只要与这司马文元碰上了面,总得被她损几句,分明她们二人都没有什么交际,更别说有什么龃龉了。 “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对于落玉传有人批判,有人赞扬,都是闲来无趣逗乐的事儿。” “哦?” 司马文元说道:“有人说这是一代名将与嘉文皇后的旷世奇恋,也有人批判说,这二人本身就是不道德的,偏偏还被写成了什么曲传唱至今,贻笑大方。” 便有人说:“要我说啊,可不就是贻笑大方吗?一朝皇后与臣子有情,竟还值得歌颂,这是什么道理?听都没听过,这不正正说明了,女子无德不忠不洁吗。” 此话一出,有人脸上挂不住了,庆国公夫人说道:“可是文曲里面可是说这二人是未有姻亲前便已先有情,不过是阴差阳错互相错过,倒也没闹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在后人眼中,所有都美化罢了。” “夫人这话可真是说笑了,这算哪门子的美化呀?便是教女子在外头得有情郎看顾,便是好的么,啧啧。” 马文怡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些话虽然不是冲着他说的,可莫名就像是两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她脸上一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话语上也落了下风,生怕别人生出误会来,忙说:“倒也没这么严重,只不过有情人错过,略有些遗憾,不过是后人为两人撰写的故事,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司马文元吊着眉梢笑了一声,说:“马小姐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犹记得那一回,马小姐可是说,十分为两人的爱情感到可悲可叹呢,你还说十分敬佩嘉文皇后,为了情郎忍辱负重,在深宫中稳住了皇帝,为情郎开脸,培养了情郎的势力,看顾了情郎一家,你还说这样隐忍的爱意才最为汹涌。” 她说话时虽是带着笑,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不对劲,这哪里像是笑闹说的话,分明就是给人没脸了。 马文怡有些羞恼:“当真是好记性,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只不过是这二人都颇为不易,皆为情所困,求而不得……” “我不过是想着,无论是何种身份,何等的尊贵,有些时候也身不由己,一番感叹罢了,难为司马小姐记得如此清楚。” 方才那挑起话头来的夫人见此情景也觉得尴尬,说道:“不过是段往事,不值一提,话说那也是个短命的朝代,修远帝软弱不堪,害得百姓吃了多少苦头,咱们这千里江山差一点就败在他手里了,想一想咱们如今才是好日子呢。” 话音落下,众人附和,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个世上,还是爱听好话的人多一些。 …… (本章完) 第2696章 事出有因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早已疲倦了,容仪带着玉衡出来透气,呼出一口白气,说道:“里头人多,闷得慌,出来虽有些冷,但这空气总算是新鲜了不少。” 玉衡:“今日这天气倒没之前那么冷了,看来今年要过个暖和的年呢。” 容仪点了点头,问:“今天晚上带着几个小的出去买点杂货回来,有些馋这口了。” 玉衡抿嘴笑道:“那可得悄悄的,不能让婆婆发现,否则,那东西定是进不了夫人的胃呢。” 容仪也笑了,自打怀孕以后,吃食方面就被管的严格,那些以油炸出来的味道真是香,可却不能多吃。 之前和如意偷偷摸摸买了一些回来,还没吃完就被白婆婆发现了,那时候,白婆婆板着脸数落了好一会儿,弄得她和如意两个人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她摸了摸肚子,认真的说道:“大夫说了,我的心情最重要,可我要是吃不好睡不香,心情又怎么会好呢?再说了,这些也不常吃,不打紧的。” 说罢,又笑:“况且我觉得这个孩子很乖,都没怎么闹我,想来也不会受太多苦。” 玉衡心疼的看着夫人,她可是舍不得夫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白婆婆心可是真狠呐,平日怎么说好话不让沾的东西,那是一点都不让夫人沾呢,也是为了夫人好,怕夫人到了生产那日吃苦头,可是,夫人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眼下就是一点点吃食,就能让夫人快意,又何必要阻拦她呢。 “夫人只管潇洒,反正到时候被发现了,挨骂的也只会是奴婢我。”玉衡无奈的笑。 主仆俩说了会儿闲话,见那边出来二人,声音便小了下去。 玉衡看了眼,瘪着嘴对夫人说:“夫人也不知是不是奴婢的错觉,总觉得那马小姐对您有敌意似的。” 容仪掩下眼来,往后退了一步,一张脸在白绒绒的围脖里,目光清冷,声音平平:“是吗?是感觉她看我时眼神不对,也许是想多了,我和她素不相识,又哪来的敌意呢?” 玉衡却道:“凭空生来的敌意也不算稀奇,夫人名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说不定是嫉妒。” 容仪笑了:“嫉妒什么呀,嫉妒我大腹便便,我如今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也不是她们那样的小姑娘,有什么可嫉妒我的呢?” “夫人,如今生活幸福,阖家欢睦,自然想不到旁人会以何种眼光看待您,就说今天弹的落玉传吧,那落玉皇后也是一代奇女子,即便身处高位,那一生也是坎坷不平,出身世家,身不由己,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三年便生了三个孩子,人到中年的时候,累了一身病在身上,苦不堪言,可见,不管是什么样的出生,总是会遇上坎坷,总是会有不圆满。” “可您就不同了,众所周知,将军对您痴心一片,您又是长家失散多年的女儿,真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享都有享不完的福,怎么能叫人不嫉妒呢?” 容仪无言,只是笑笑。 玉衡又道:“不过,许多事情外人不知道,奴婢伺候您却是清楚,有些苦楚也是说都说不出口的。” 容仪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那头的声音传过来,两人偃了声,默契的静了下来。 …… “司马小姐,我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你,你今日这些话像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一般,我这人素来坦荡,有什么话不乐意藏着掖着,你若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以直言,犯不着这样阴阳怪气的。”马文怡脸上端不住笑,冷意连连。 司马文元轻嗤了一声:“马小姐说话当真好笑,可莫要侮辱了坦荡二字,伱若行事算得上坦荡,又何必挖苦别人,你没有得罪过我,同样的,殿下也不曾得罪过你,可你言语间尽是对殿下的瞧不上,你有什么可瞧不上人家的?” 马文怡听的头皮发麻:“什么殿下?什么瞧不上?你胡言乱语!” 司马文元白了她一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装傻吗?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说的话只要是说过了,便不会有人记得,你是过了嘴瘾了,但别人又凭什么要听你那些闲话?” “什么意思?” “哼……” …… (本章完) 第2697章 怎么个事儿? 司马文元看着她神色冷淡,但到底是顾忌着这里是王府,四下看了两眼,确见无人,才说道:“你自命不凡,向来看谁都是不入眼的。你瞧不上任何人,也瞧不上世子妃殿下,你觉得她出身不高,从小也没有被严格的规训,却能有如此好命,嫁到了王府来,还做了世子妃。” 马文怡脸色变了变,刚要说话,又听她道:“从一开始,伱就万般瞧不上她,早些年间,外头的传世子妃闲话,你也曾跟着奚落,说她出身不高,却能因缘际会攀上了将军,你暗讽她有手段有城府。” “那个时候谁人不说这件事?你怎的偏偏揪住我不放?况且,那个时候人云亦云,都是如此传的,我又不知真相。” “呵呵,别急着解释,你对她有偏见,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如何做的让大家都满意,你都觉得是她这个人有手段有城府,不干净,不纯粹,即便后来世子妃殿下被长家认回身份无比尊,比你我都要高出一截,再也不是总管之女,你也依旧不将她放在眼中。” “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也说了,那是世子妃殿下,不是寻常人,我哪有那个身份瞧不上她?司马小姐空口白牙就想造我的谣,还是在这王府里,借我的口去污蔑世子妃殿下,不知你居心何在?”马文怡也不是傻子,被她接二连三的话抢白以后,立时反应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回击,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司马文元冷冷一哼:“是真是假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说了算的,你没做过自然不需害怕,可你莫要把人当成傻子,难不成,我是脑子有病不成?闲来无事跑来陷害你。” “你!” “你是以为隐藏的很好,可我却知道,你心里面爱慕将军,所以你才会对世子妃万般的看不上,即便她出身高贵,你也会拿她过去的身份来取笑她,你不止一次内涵世子妃殿下德不配位,那些喜欢捧你臭脚的人不敢说什么,可我却见不得你这般肮脏龌龊!” “司马文元!你休得胡言,你说的这些,压根是你自己心里的想法吧?你何时何地见我听我说过这种话了?还有,你我都未出阁,有些话出口还得再三掂量,否则祸从口出!害人害己!”马文怡涨的脸红,羞恼上头,红目圆睁。 司马文元才不管她此刻情绪,说道:“你这样的小喽啰蹦得再欢,世子妃眼里也看不到你,你今儿弹着一曲落玉传,旁的人不知你是什么心意,可我却知道,你歌颂嘉文皇后,不过是因为你觉得这才算是良配,她的情郎同样是将军,两人分明有情,却因为家事作梗无法相守,你便自动将自己带入了这个角色,你觉得你就像那落玉一般,即便身在豪门,也身不由己。” “……” “你不说话,还这般心虚,便是被我说中了,你的那点儿心思还是藏好,将军与世子妃殿下恩爱不移,若是知道你那点花花心思,怕是都要恶心的吃不下饭了。” 马文怡双眸泛红,一旁“无意”听了满耳朵的容仪主仆也是一脸呆滞,这……这怎么个事儿? …… (本章完) 第2698章 满腔正气啊 一股冷风吹得凑巧,直叫人的心摇摇欲坠,瑟瑟发抖。 马文怡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嘴皮都在发抖,双眸泛红好不惹人怜爱。 “你信口雌黄,你空口白牙就想毁我清白?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父兄在朝堂之上也会碰面,伱我的娘亲偶尔碰上了也会寒暄几句,何必出口伤人呢?” 若不是看过她洋洋自得,自比落玉,满腔爱慕无处宣泄,只能隐隐暗讽,事事比较,从家世到品貌,无一不在彰显自己的优势。 “马小姐,真心奉劝你一句,莫要仗着自己聪明就把别人当傻子,你以为话中的意思转了几道弯儿,旁人就听不出来吗?你确实有几分姿色,但真与世子妃比起来,你当真是一点儿都比不过呀,你以为世子妃与将军感情甚好,单单是因为世子妃她长得美吗?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明白,她靠的从不是以色侍人,你用你的眼光去看待她,将她看扁看轻,从而显得自己多高尚,你不过是自小有那个条件,读了些书,受了些教养,便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但像你这样的京城的贵女中一抓一大把,你也没什么特别可说的。” “你!你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一点情分都不顾?你恶语伤人……” “别说笑话了,我与你又有什么情分脸面可以留的呢?再说了,你我之间只不过是寻常女子说话拌嘴,如何又扯到少家中长辈上去,难不成还要为今天这些话小题大做?闹到明面上去吗?我倒是不怕,只怕马小姐是真要没脸了。”司马文元呵呵一笑,毫不在意。 马文怡眯着眼看着她,从小到大,自从家里不再看人眼色过日子以后,她就不曾受得这般奚落,还是当着她的面,明刀明枪的来。 “你和她非亲非故,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打趣的几句话,你就能联想到这上面来,说不得是想象力丰富,我可没有这些意思。倒是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猜世子妃听到你这些话,是感谢你替她出头,还是愿怪你将她扯到这场莫须有的浑水中来呢?” 到底不至于庸庸碌碌,哪怕被此刻的场景激头脑发昏,也能从中寻出一条出路来,马文怡心中生气,却不能去打她,否则,这脸就真是丢到人面前去了。 “你这般关注我,又这般关注王府,我说什么话你都能联想到世子妃和将军头上去,你若说心里没鬼,我可不信。” 司马文元嗤笑一声:“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向来行事坦荡,也不怕说与你听,世子妃殿下是我的榜样,她早些年出身不高,可她的心性和毅力却不是常人能有的,像她这般的女子没有几个,这世间大概也没有几个平民女子能走到她这个地位,能得陛下和皇后的赏识,京中世家大族不止是长家,偏偏只有她得了帝后的青眼,这便是她的能耐和本事,我羡慕她,也钦佩她,自然听不得有些狗胡乱狂吠,污她的名节。” 马文怡:“……” 容仪摸了摸下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玉衡小心的拉着她往回走了一些,低声道:“真是一场好戏,这司马小姐当真是彪悍,当着面就堵的人说不出话来,她若不说,以奴婢的脑子,怎么也想不到这马小姐这么多心眼呢。” 容仪暗自好笑,末了正了面色,道:“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能说人家是彪悍呢?我倒觉得这个司马小姐有趣的很,司马世代从军,她也是满腔正气啊。” 玉衡:“……” …… (本章完) 第2699章 直面喜欢的人 这厢听墙角的走了,那边纠缠的还没完。 马文怡气的要哭,司马文元白了一眼,不欲与她多说,想走的时候,听到她说了句:“你倒是一片赤诚,为着世子妃什么得罪话的人都敢说,却不知道世子妃眼里可曾有你。” “你为了一个都不认识伱的人得罪我?当真划算吗?” 司马文元停了一下,有些迷茫的看了她一眼:“你是个什么人物吗?我既说了你,就没有想要和你交好。” 末了,又道:“你千万别再说什么你我父兄还要见面之类的话,我们不过是闺阁女儿拌嘴罢了,无伤大雅,还闹不到那个地步,叫人耻笑,你若真觉得你我今日在这拌嘴一番,就能闹得两家不和,那就说明你太天真了,你我都没这个分量呢。” “至于你说的世子妃认不认识我,我喜欢她,敬佩她,那是我的事,不代表她就一定要有回应,一定也要喜欢我。” 这一回将话说完,就再也没有给她多嘴的机会。带着身边的俏芸离开后,只留马文怡气的发抖又无可奈何。 家世都大差不差,父兄在朝堂之上也都说得上话,有些分量,聪明的人就不会把今日的事扯大,难道姑娘之间扯头花,还要让两家交恶不成? 俏芸担忧的跟着自家小姐,她知道自家小姐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从来不怕得罪谁,也从未真的得罪过谁,但是…… “小姐,奴婢看到马小姐怕是要哭了,您今日与她这般针锋相对,怕是吃力不讨好呀。” “我又不需讨谁的好,我就是瞧不惯她,心眼又小,坏话又多。” “哎,小姐您的性子真得收一收呀,那马小姐嘴皮子浅,说不过您,奴婢都怕说急眼了就要动上手了。” “动手她也打不过我,再说了,她也不值当我动手,真动起了手,那她的亏可就真要吃大,怕什么呢?你还真当我打不过她呀?” 这……这是动不动手的问题吗? 哎……哎!! 两人走了一会儿,一路上都有王府的下人,倒是不会走丢。 “在里头呆,听着他们阴奉阳违,倒不如出来走一走舒爽痛快。” 俏芸汗颜的听着自家小姐说的话,道:“小姐,您说话就是太直了,直的都叫人有些害怕了,您是真不怕得罪别人呀,这可是在王府,万一您的话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传到外头人的耳里去,还当您对谁有成见呢!” “你放心,我又不是莽夫,这些话,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罢了,若真传外面去,那我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你这个小丫头。” 话音落下,见的前面厢房门开着,那世子妃的贴身婢女走过来,正要关门时,与她们四目相对。 …… 被请进去的时候,司马文元脸崩的紧紧的,绷着呼吸看着前方。 “小女见过世子妃殿下。” 只听到那温柔如水的声音说:“方才已经见过了司马小姐,不必拘泥,坐下吧。” 她便坐了下来,那姿势,在俏芸看来,要多规矩有多规矩,从来没见自家小姐这般规矩的模样了。 容仪也没想到和她会这么快见面。 方才才听了人家墙角,现在就这么碰上了,她本身应当不知情的,可这气氛莫名就有些尴尬。 直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这个人还是个女生,应当如何与她相处?此题无解。 “怎么一个人到这后面来了?” ……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呀(w) 大家晚安(w) 做个好梦ヽ(*3`*) (本章完) 第2670章 怕误了别人 屋外出着太阳,落着雪,屋里风雪寂静,司马文元觉得自己都能闻到世子妃身上的香,一时间有些脑胀。 “回世子妃的话,刚才在屋里坐久了,就想出来走走,今日飘着太阳雪,倒没那么冷了。” 容仪看着她通红的脸蛋,说道:“司马姑娘如今多大了?” “已有十六。” “十六岁啊……”似乎是轻轻的感叹了一声。 司马文元抬头看她,听得她如沐春风的话,淡淡的笑着说:“这正是最好的年纪。” “那世子妃这个年纪在做什么呢?”或许是此刻的世子妃笑容太过恬静,让她有些失神,便一不注意的,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问完以后便觉得有些尴尬,外头对世子妃的传闻那么多,那个时候的世子妃……对她来说,那个年纪,是自己最好的年纪,却是她最尴尬的年纪。 可她脸上却无一丝冷意,目光坦荡,说:“那个时候疲于奔波,为着生计,现在也如此。” 司马文元不知道这个话题是否有些交浅言深了,但莫名的,听着世子妃的话,她好似看到了一个坚强不屈的灵魂。 后来,她们断断续续聊了许多话,原本不熟的两个人可能会冷场,可能是这屋内太暖和,反而懒洋洋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殿下,您身上熏的是什么香?闻着可舒服了。” “我如今哪里敢刻意用香啊,大约是衣服上的吧,你若喜欢,我便让下人准备一些送你。” 司马文元摸摸鼻子:“那就多谢了。” “你发上的木簪出自谁人之手?很新奇,好似没见过这样式的。” 司马文元下意识的抬头,有些高兴,说道:“殿下也觉得好看是吗?这个……”面上流露了几分羞赧,她说:“这是我自己做的。” “呀,司马小姐还有这等手艺,真是不错。” 礼尚往来,司马文元忙道:“殿下若是喜欢,我回去给殿下做一只,这样的木料家中还有,不是多名贵的木料,但摸在手里也很有实感。” “那就多谢了。” 看世子妃应下,司马文元就更高兴了,本身她的这些手艺大多是做一些喜欢的,自己用也好戴也好,没想到还会被人看中。 “我一向爱自己做,家里面还有一些木镯,不管是雕刻、打磨,都需要些功夫,先前为了做一只镂空的木镯,不知费了我多少功夫,好不容易做好了,却不舍得带,怕把它弄坏了。” “结果,家里养了只猫,是个闲不住的,给我弄断了。”她说的哭笑不得。 “伱若是喜欢做这些,倒是可以跟着聚宝斋的师傅学一学,他做首饰一向是令人称赞的。” 司马文元轻叹了一声:“倒是想呢,不过娘亲说我该议亲了,这些时候该紧着女红,等以后再说吧,以后安稳下来了,就安安心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容仪顿了一下,轻咳了一声,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自己是得益于遇到了一个好的郎君,才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有那么多阻力,可到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此的。 有一些话也不太好劝了,只怕说的不好误了别人。 ……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忙活了大半个月,一恍神真是筋疲力尽,断更太久了,抱歉!! (本章完) 第2671章 闲话 心里这样想着,也无端生出了几许遗憾来,世人对男女的束缚都太多太多,以前觉得身为女子诸般不易,也不能宣于口,可有了爱人,有了儿子以后,方才能知男人的难啊,也是想不到,说不清的。 那些个年代教女人如何做好一个女儿,做好一位母亲,将来做好丈母娘或是婆母,一代一代的,教习着下一代规矩。 更教男人要承担起家族大业,承担起前途未知的未来,胜与败皆是颜面、自尊。 如今,王府乃是鼎盛之时,在当代皇帝的治理之下,至少能保三十年太平,而这30年,这些做臣子的,会有多少变数,是谁都说不准的。 父辈打好的基业,后辈能不能守得住也是未知数,压在她儿子身上的重担,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法替他承担的,这是注定他身为家中嫡子要经历的,要承受的,既然一生下来就注定不凡,那就别想过什么安生日子了。 一个皇朝想要延续百年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更遑论能有一个百年家族,朝中重臣又得经上上用,这样的家族若能屹立百年不倒,才叫真本事。 为何长家不管在孟,还是外邦来眼中来看,是钟鸣鼎盛之家,却又文官清流,留香百年,其中本事,每一代人的手段,那都是不容小觑的。 有的人能保自己一世的风光,却未必能保证自己的后辈能过的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日子。 有多少延续了几辈人的风光,却在后代手中安于享乐,不思进取中自取灭亡。 又有多少前人栽树,后人不甘心乘凉,想要去谋求更大的天地,更多的权利,而将整个家族置于危难之中。 几百年的历史,血泪成河的教训,足以叫人深刻借鉴。 而现在,且听到司马文元说道:“我倒是觉得女子也不是非要困在后宅当中,即便将来我嫁了人,也可以活出我想要的样子,如今对女子有诸多便利,只要我想做什么,往好处去想,往好处去做还是能实现的,殿下,将来等我嫁了人,我还想亲自教我的孩儿打鹰捉鸟。” 容仪目光柔柔,被她的这一番话说得心中一动,那一刹那更多的是感性。 司马文元看她的眼神都是崇拜,没有一个女子,不会崇拜那些教女子站起来的人。 容仪笑说:“自是想要见识司马姑娘的风采。” 用膳的时候,容仪回到了主桌,和一众夫人们坐在一处。 抬眼便见司马夫人回头看去,待看到了人才松了口气,她会心一笑,不做多言,倒是长公主十分关心。 “你方才去了许久,可是身子有不适。” “没有,我还好,就是和来宴上的一位小姐说了会儿话,忘却了时间。” “哦?是哪位小姐还引得你输了这么会儿功夫?” 容仪笑着看了眼后面那桌,低声说了个名字,孟思敏听后笑了,说道:“他们家与王府关系不错,你公爹说过,那位大人,是最耿直之人。” 难怪,能教出那样优秀的姑娘。 …… 六一快乐呀嘿嘿(*^▽^)/★*☆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大家晚安(w) (本章完)